阿富汗人均gdp为什么要在肩上搭块白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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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大圆圈,里面是一个大字,手里还握着长刀樱枪。在现代的时候,电视里天天都在狂轰滥炸般播放清宫戏,看得多了,我不眼熟才怪。
老甲长慌忙下了牛车,走到前面向士兵作揖,禀明了来意。
“啊,你们猎杀了那头吃人的老虎?”一个头目模样的人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似的,他跟着老甲长来到装死虎的牛车旁,仔细翻看了几下,这才露出笑容,“哟,还真是。快,快,送到县衙去,县太爷正在发愁哩,竟被你们猎杀了!”
一个士兵在前头领路,边走边高声吆喝:
“喜讯,大喜讯,害人的恶虎伏诛了!”
我看到很多人向我们涌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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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大清的官儿?
好不容易穿过拥挤的人群,我们来到了县衙前。
为什么这么确信是县衙呢?是因为门前的那两只大石头狮子。
不怕你笑话,尽管是从现代来的狗,但我并不识字。其实这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我们狗类比不得人类。人类到了上学的年龄就会被送进一个个名叫“学校”的地方读书识字,成为一个所谓的“有文化的人”。我们狗儿呢,除了看门守家,另外的就是拿来供人逗笑玩乐,识不识字都无关紧要。人类可就不行了,不识字那叫“睁眼瞎”,据说很严重的。有一次我在一个小饭馆找食物时,听到几个光膀子的人讲笑话,他们说一个乡下老头由于不识字,解小便跑进了女厕所,被女的骂作“流氓”,最后落荒而逃。我们狗类需要认字进厕所么?广阔天地都是我们的屎尿场!
扯远了扯远了,还是来说县衙。县衙前面其实没有贴上“这是县衙”的大字,就是贴了我也不认识。我判断这是县衙的理由前面已经说了,看看门前一左一右两只威风凛凛的大石狮子就知道了。从大门洞一路走来,只有眼前这栋房子最高大,狮子最威猛,如果不是县衙,那就真的说不过去了。
一大群人在县衙前停住,闹哄哄的声音早惊动了里面的人,一个胸前也有一个字(似乎与士兵不同)的官差跑出来,边跑边叫:“你们是什么人,何事在衙门前喧闹?”他身侧斜挂的长刀一晃一晃的。
领路的士兵走上去跟他说话。听了士兵的话,这人脸上也是一喜,忙又说:“你们都在门外等候,待我禀明了老爷,再唤你们进来!”说完,小跑着进去了。不多久,四五个同样打扮的官差鱼贯而出,守在黑漆漆的大门口,一人叫老甲长、胡老爹等人进去。我本来也想跟着的,一个官差粗腿一伸,把我生生挡住:“狗儿怎么可以进衙门?去去去!”
我无法,只能眼巴巴看着胡老爹他们抬着死虎走进油黑的大门。好在我的意识可以跟进去,我赶紧屏气凝神。于是,我跟其他人一样,伸着脖子“看”里面。
胡老爹他们穿过一个院子,进入到里面的正堂。
正堂里两边各站着一排官差,正中一张大桌案,背后坐着一个身穿藏青官服的官儿。他头戴一顶圆形的小斗笠帽,上面镶嵌了一块素金的顶子,帽后好像还拖着一根蓝色的鸟毛,后来我才知道那叫“花翎”,是孔雀的翎毛。官衣的胸前绣着一只鸟的形状,天青的底色,彩色的丝线,四周还装饰了花纹,看上去很显眼。这人应该就是他们口中的“县老爷”了。他的年纪比较大,颌下留须,有些干瘦,跟电视里所说的“肥头大耳”似乎不太对得上。
把死虎在堂下放好,由老甲长带头,胡老爹及一干猎户齐齐朝
县老爷跪下,口里叫着:“小民叩见大老爷!”那县老爷只是一挥手,叫大家起来。
县老爷说话了,那语气很是别扭,我听着极不舒服。他说:“听衙役说,尔等猎杀了那头食人之虎,可确有其事?”说完,用手捻着胡须,眼睛注视着众人。
“回大老爷,确有其事!”老甲长毕恭毕敬地躬身回答,“死虎现在就在堂下,请大老爷验明。”
“王班头,你去验明一下!”县老爷挥手叫出一人。那人作揖答了声“是”,就走下堂看老虎。翻看了一阵,叫王班头的人回去禀告:“回老爷,经属下验证,堂下的死虎确为公牛岭吃人的那头猛虎。证据有三,其一,虎的体型大小与去年猎户们描述的一致。据属下所知,我们县境里已经有好多年没有见过如此之大的老虎了。其二,虎的花纹亦是一致。其三是最关键之处,去年该虎曾被猎户射穿了左耳。刚才属下验证过了,死虎左耳确有旧伤。故此,属下以为堂下之虎当为屡次吃人的那头虎。”
王班头的话音一落,包括两旁站着的差役在内,众人纷纷议论起来,都对害人的老虎终于伏法感到高兴。我却对这个王班头评判事情的有理有据感到佩服,不由多“看”了他两眼。
“啪!”县老爷抬手拍了一下桌案上的一块木头,示意大家安静。他看了看堂下众人,脸上好像有了一丝笑意:“好!今日实是好!元凶伏法,大快人心哪!胡甲长,你为本县说说,你们是如何猎杀此等猛虎的。”
老甲长还是很恭敬,原原本本地把胡老爹一行人如何猎杀老虎的经过说了一遍,说到紧张处,众人都捏了一把汗。老甲长的讲述里,倒是没有特别突出我的作用。我“听”了,既有些失落,又有些欣慰,心里五味杂陈,无法一一言说。
听完了,县老爷捋捋胡须,连连点头:“唔,胡家寨众猎户为民所急,为本县解忧,勇猎害人之虎,其行着实可嘉,本县要好好的赏赐于尔等。”他转头问旁边一个穿长衫的中年人:“陈师爷,此虎之赏格为几何?”
那人躬身说:“回太爷,赏银为二十两。”看到县老爷要说话,他又忙说,“不过,因为张贴文告,发动猎户,购买工具之故,银子已经花出了十两。故此,赏银只剩下十两了。”
县老爷听了,好像很为难的样子,他捻着胡须对堂下的人说:“胡甲长,众猎户,尔等以为如何……”
老甲长刚要说话,他旁边的胡老爹抢先说:“小人代表猎户们叩谢大老爷的赏赐!小人们今后一定尽我所能,多多猎杀害人的猛兽,为大老爷分忧!”
我心里一动,奇怪胡老爹为什么这样说话,这不是平白无故地把十两银子扔掉了吗?
再看堂上,那个县老
爷似乎很满意胡老爹的话,一挥手说:“善,甚善!本县甚是欣慰,治下有如此通情达理之人,实是难得。来呀,把十两赏银呈上来!”一个差役走上来,手里托着一个木盘子,上面是两锭白花花的银子。他把银子交到老甲长的手里。
老甲长捧着银子,带头跪下:“小民叩谢大老爷的赏赐!”胡老爹等人也跟着叩谢。
县老爷再次挥了挥手,对堂下众人说:“目下害人之虎已然伏法,本县要广发文告,以示庆祝。胡甲长,你带猎户们回去吧,替本县好生款待他们。退堂!”说完,他没作停留,转身带着那个陈师爷走进里面去了。下面的差役也跟着他应了一声,看他走了,也各自散开。
老甲长带着众人拜谢之后,才收拾好一应工具走出来。刚走出黑漆大门,一个青年猎户忍不住了,有些愤愤然地说:“文告上明明写的是赏银二十两,三句两句就变成十两了,这大老爷也真是……”还没等他说完,背后的老甲长伸手一拉,止住了他。
我又奇怪了,他正好说出了我心里的疑问,老甲长这是怎么了?
跟着老甲长,我们一大群默默地向一条街道走去,连那几个好动的年轻人都闭口不言了。围观的人也都散了,已经没有了来时的前呼后拥了。
走到一个挂着一串红灯笼的地方,大伙这才开口,原来是要在这里住店,今天是不可能回寨里去了。我抬头看天,太阳已经西斜,有气无力地挂在山顶了。
跟着走进店里,我四处看了看。里面摆放着四五张黑漆方桌,桌上是茶壶、水盅、筷子之类的东西。每张桌配有四条黑漆长凳,横竖不齐地放着,显示出此处档次的低下。这样的小饭馆我在以前见得多了,都是些平常饭菜,接待的也只是些平头百姓。大清朝的小饭馆还附带住宿,我听到胡老爹吩咐一个猎户去开了三个大通间,价钱好像很便宜。
胡老爹扶着老甲长在一张桌旁坐下,自己也坐下。我顺势蹲在他的身旁。猎户和其他的同来的人都坐下了,坐了满满的三桌。
这时,一个肩上搭块白布的伙计模样的人小跑过来招呼众人,问吃什么喝什么,很是殷勤。他也看到了我,问明了主人后,不再理我,小跑着去张罗饭菜了。原本我在从寨里来的路上听到猎户们说要到县城好好喝几杯的,胡老爹也答应了,现在却没人说要酒,弄得那个伙计奇怪地看了众人好几眼,才悻悻地走开。也许他是第一次碰到这样的客人吧,三桌人少有人说话,也不要酒,光点了一些普通的饭菜。
我从前也见多了杯来盏往、吆五喝六的酒饭场面,今天难得看到这么多人在一块吃饭,竟然没一人要喝酒的,着实奇怪。人可真是奇怪的动物,来的路上兴高采烈
的,现在得了赏赐反而不说话了。难道是因为银子少了的缘故?对于金钱,我脑子里从未有过概念,不过现在我倒是有些懂了。
匆匆扒完饭菜,猎户们有的直接回房,有的跟着几个采办东西的中年人出去,还有的坐在店堂里聊着天。胡老爹讨了一碗剩饭给我,看我吃好了,就带我陪着老甲长走进里面,推门进了一个房间。房间里颇为宽敞,一溜儿排着五六个床铺,都靠得很近。另外散放着几张木凳子,别的什么家具就没了,非常简陋。不仅如此,房间里还有一股怪怪的气味,飘溢在各处。连胡老爹也闻到了,他招呼几个跟进来的猎户开门开窗通风散味。
都把各自的东西摆放好了,老甲长与胡老爹等人坐在床铺上聊开了。我也趴下来,陪在一旁。
老甲长黑瘦的脸上现出一些愧色,他对大家说:“都怪我无能,好好的二十两银子的赏赐只能拿到一半,我作为甲长,羞对各位啊!”
“怎么能怪您呢,都怪那个大老爷说话不算数。”
“是啊,与您老不相干的,我们还要谢您路途迢迢陪我们来县城哩!”
大伙纷纷说,有几个人还站起来施礼感谢老甲长。
胡老爹也诚恳地向他表示谢意,并且说出了在县衙为何不据理力争的原因。他说,听说这个县老爷是一个吝啬之人,赏银能给一半已经很不错了。他怕惹恼了县老爷,最后一分银子都拿不到,那岂不是白白辛苦了?毕竟民不与官斗,民难与官争哪!
听了他的话,大伙又沉默了。老甲长从自责中恢复过来,也认同了胡老爹的说法。
“我们如果是在嵊县就好了!”老甲长感慨地说,“我听说嵊县的县老爷可比我们新昌的要大气哩。”
嵊县?新昌?我第一次听到有人说起自己现在所处地方的地名。尽管对这两个地方我都是一无所知,但至少找到了一个起点,我原先待的城市叫济南,是北方的一个城市。新昌到济南,会有多远呢?
“是呀,这都是没办法的事!”胡老爹也在感叹。
“算了算了,不说了!”几个猎户看到事情已经到这个地步,不可能再有什么奇迹发生,反而释然了,互相说着安慰的话,把话题慢慢转移到别的方面了。
看着,听着,我忽然对这个大清朝有了不好的感觉。难道这大清朝的官儿都是这样对待百姓的?窥一而知百,生活在这样的社会里,我不知道这个时候的百姓是怎样想的,他们面对不公平会有怎样的诉求与抗争。放在我以前生活过的现代社会,可能早就有人通过各种方式宣泄内心的不满了。在大清朝,目前我看到的只有忍气吞声,只有自我安慰。
官儿,官儿,怎能让百姓心冷啊!我不由感叹起
来,仿佛忘记了自己只是一只狗。
不想听下去了,我起身走到屋檐下,找了一个舒适些的角落,独自睡觉。躺在那儿,我不由想起了女主人和少主人,这么久没看见了,他们都好吧?他们也在想我吗?翠儿在山上干什么呢?大树小树又在玩什么?……
第二天上午,我跟着胡老爹到街上采买东西。这里的街道,完全不能跟现代的大城市相比,只有横二竖三几条窄窄的街。店铺也不多,都是卖一些生活用品的。人却不少,来来往往,挤挤挨挨,我都被人踢了好几脚。
总算买好了要买的东西,匆匆吃了些早午饭,胡老爹汇聚了众人,踏上返程的路。牛车,步行,肩挑手扛,黄昏时分,我们回到了胡家寨,迎来了一双双炽热的眼睛,寨子里又是一片欢腾。这个夜晚,很多家庭又该增添几分温馨吧?
胡老爹家也是热闹。看着、摸着买回来的各色物品,胡大娘和翠儿笑着、说着,脸上洋溢着喜悦。大树、小树争着父亲带回来的城里的新鲜玩意,玩得不亦乐乎。胡老爹呢,他和我们三只狗一起做起了“观众”,不同的是他坐在木椅上,我们狗儿蹲在地上。
日子又回归了平淡而又紧张。每天的训练雷打不动,我自己还增加了“侦察力”的练习。时常地,我们三狗一起出动,上山狩猎,大的野兽没遇见,野兔、狍子之类的小兽猎了不少,家里天天有肉吃,不少还制成了肉脯,留备冬天食用。
黄叶飘落了,风也变得有些寒气了。这天晚饭后,我忽然听到胡老爹对家人说,明天要带我下山回林刘村。
我明天要下山去了?
我一遍遍念叨着,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有些期待,又有些不舍,我的心早已飘飞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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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胡子道士
第二天早晨,我没有像往常一样训练,因为我要下山回真正的主人家了。
早饭还没吃好,家里的气氛已经不一样了。我能感觉到翠儿眼里的不舍,她脸上的神情有些僵硬,喂我吃饭的手也不像平日里那样柔软了。大树小树呢,一早就跑过来逗我玩,尽拿肉干喂我。特别是大树,自从那次事情之后,他听话多了,稳重多了,对我也好起来了。只有黑獒和黑勇不动声色,仿佛不知道我要走一般,其实它们是知道的。
我慢慢地吃着可能是在山上的最后一次早饭,心里一阵黯然。几个月的朝夕相处,我们已经从陌生变为熟稔,从隔阂化为融合,心已相通,眼里有情。今天一别,何日再能相见?想到我可能还要回到现代的大城市,也许是三年五年,也许就会在明天。造化弄狗啊,我不知道天上的大神何时会使出神通,放出一条通道,让我踏上回去的路,这样一来,岂不是再无相见之期?
我闷头吃饭,胡家人却在忙着。听胡老爹说,他要带不少东西下山,等准备停当才能动身。
再多的东西也有搬完的时候,胡老爹把最后一样东西搬上借来的牛车,手里的鞭子一甩:“走啰!”他唤过黑獒黑勇,对胡大娘说:“上次我听人说,还有一只跟黑獒同窝的狗在林刘村,今天我带它们去看看,说不定它们还能找到自己的兄弟哩!”
黑獒和黑勇惊讶得跳起来,眼里闪着光。它们已经从我这里知道了黑猛在林刘村,早就在念叨着这个失散多年的弟弟,今天主人竟然让它们一起下山,如何不让它们惊异与高兴?
大树和小树抢先过来搂着我,拍着,摸着,不肯撒手。翠儿在后面安慰他们,说过些天可以下山去看我,他们这才放手。
舔着翠儿的手,我第一次有了离别的感觉,心里酸酸的,涩涩的,说不出是一种什么滋味。
走三步停一下,人和狗磨磨蹭蹭出了院子。
“爹,你别带阿黄走好不好?”这是小树在哀求父亲。
“阿黄,以后要多回来啊!”这是大树又抱住了我的头,不愿放手。
“再不松手,我到林刘村要很迟了!”胡老爹也有些无奈,不似平日那样对两个儿子严厉。
“你们放手吧,以后让你爹多多带它上山来就是了!”胡大娘在一旁只得宽慰儿子。
“是呀,弟弟,我们也可以下山去哩!”翠儿帮腔道。
别了,大树小树!别了,我的少女主人翠儿!别了,胡家寨!
总算是走出来了。我一步三回头,看着院门前的身影渐渐变小,拐一个弯,再也看不到了。
黑獒和黑勇却是异常兴奋,一向稳重的它们跳着,小跑着,像两个天真可爱的孩子。受到它们的影
响,我慢慢打开心结,不再沮丧,也跑跳起来。
牛车“吱呀,吱呀”慢慢走着,老半天也移动不了多远。胡老爹却在车上自得其乐,“依依呀呀”哼着小曲,挥着鞭儿。我和黑獒它们等不及了,撒开腿往前面跑起来,跑出一段路再停下来回头张望,等着牛车赶上来。
这样跑着,闹着,等着,弯曲的山路也变得平顺了,山下的村庄已清晰可见。
又跑了一段,在一个岔路口停住。这时,我们遇到了一个正往山上行走的人,一个我第一次见到的装束的人——高高竖起的白色发髻,两边有白发飘散;宽大的斜襟蓝色大褂,胸前绣着一个半黑半白的阴阳鱼图案;手里持着一柄拂尘,云丝也是白色的。黑獒说,这是道士,专门给人驱妖捉邪的,它以前见过。
那道士看到我们三只狗儿跑过来,在路旁站定了,抬眼看我们。他有一个明显的特征,白发白眉白须,整个一团白,颇有一些道骨仙风的味道。他看到我们,尤其是看着我,似乎有些吃惊。
我不理会他,依旧站着等胡老爹。
“吱呀,吱呀,”牛车过来了,胡老爹甩甩鞭子,示意我们继续走。
“无量观,这位大叔,贫道有礼了!”牛车经过白胡子道士身边时,他向胡老爹拱手行礼,白色的拂尘悠悠一荡。
“道长好!”胡老爹没料到道士会开口对自己说话,连忙拉住缰绳,跳下牛车,也行礼问候。
道士又是一拱手:“敢问大叔,这三只狗都是你的么?”
“呃,这个,算是吧。”胡老爹看了看我们答道。
白胡子道士也看着我们,打量了一番,再对胡老爹说:“我看这三只狗皆非凡品,施主真是慧眼识珠,训导有方啊。这只黄狗,希望施主善加对待,切不可使之害人误己。”
胡老爹迷糊了,我也听得迷糊了,什么“害人误己”?我会害人么,又会误什么己?
“请问道长言下何意?”胡老爹也变得文绉绉起来,行礼询问,不解地看着白胡子道士。
“不可说,不可说,天威难测,不可轻泄,以后你当会明白。”道士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一挥拂尘,他再次拱手行礼,“总之,谨记今日贫道之言。如果将来有所变异,请上龙虎山找贫道,报上白道人的名号,他们会带你找到我的。就此别过,珍重、珍重!”说完,他大踏步地往山上走去,再没回头,不久就消失在山路的转弯处。
胡老爹一脸迷茫,看看道士离开的方向,又看看我,站了一阵,然后上车挥鞭继续赶路。我们也接着跑在前面。
我对道士的话也感到很奇怪,琢磨了半天,没有一丝线索,也就不去想他了。能不动脑筋我就不会去费心思,这是我的习惯,也是我快
活的原因之一。
这件事只是一个小插曲,像是水流在行进中碰到的一块小石头,一绕而过,没在我心里留下多少痕迹。我继续奔跑着,因为女主人和少主人正在等着我呢。放眼看去,林刘村已经遥遥在望了。
“汪汪,汪汪,”我们三只狗儿齐声吠叫起来。我是为将要见到离别几个月的主人而兴奋,黑獒黑勇则为将要见到自己多年未见的弟弟而喜悦。
我们率先朝山脚的村庄跑去。胡老爹倒不急,慢悠悠在后面跟着。
一边叫,一边跑,刚跑过开阔的田地,几只狗儿向我们跑来,也叫唤着。
“杂毛,大头,小不点!”我高声叫着它们的名字,迎了上去,跟它们亲热在一起。几个月不见,真是想念这些老朋友啊!
“阿黄,黑猛大哥要是知道你回来了,可要高兴死了!”小不点长大了一些,还是那么活泼可爱,在我的嘴巴下面转圈圈,边舔边叫着。
“是啊,黑猛大哥过不几天就要问我,阿黄回来了没有,阿黄回来了没有。”大头模仿着黑猛的口气与神态,向我学舌,逗得大家哈哈直笑。看到它的样子,我感到很开心,在我的努力下,村里的狗儿们相处得挺融洽的。想到自己当初的苦心有了回报,我自然也开心。
它们的话让我想起旁边还站着两只大黑狗呢,赶紧停住话头,向它们介绍黑獒和黑勇。
“它们是黑猛大哥的哥哥?”小不点惊讶地瞪大眼睛,忽而又蹦跳起来,兴奋地跑着,“我去通知黑猛大哥!”一溜烟就没影了。
我们都含笑看着,接下来是大头、杂毛与黑獒黑勇进行见面的问候。
没过多久,一条黑影风驰电掣而来,边跑边叫着:“大哥,二哥,真的是你们吗?”黑猛带着一阵旋风扑过来了!
站定,互相打量,像所有失散多年的亲人见面一样,黑猛兄弟的相见分外令我感动。满月不久就被生生拆散,四五年来第一次见到,其中相思,更与谁去言说?恍惚间,我好像也站在妈妈面前,心底的“妈妈”两字差点冲口而出……
再看这边,凝视良久,找到感觉,然后扑上去,身体厮摩在一起。
“大哥,二哥!”
“三弟!”
久久无语,眼中却有泪!
我和大头、杂毛站在一旁,默默地看着,感受着它们的浓浓亲情。连随后赶过来的几只狗儿也是悄无声息,我一看,是老白、小花、小灰它们。轻轻用眼神打个招呼,我们都看着情绪激动的三兄弟。
时间过了很久,似乎又没有多长,黑猛它们平静下来了,身体分开来。
“阿黄,谢谢你!”黑猛的声音还是那么真挚,眼神还是那么恳切,它转过头来对我说。
呵,黑猛,你还跟我这么客气呀!”我开着玩笑,“有你们黑氏三雄做我的朋友,我高兴还来不及呢,这点小忙算什么?只要你以后不欺负我就行了!”
“嗬嗬……”所有狗儿都笑了起来。在人类看来,是一群大小的狗儿站在那里咧着嘴巴快速吐气,有趣极了。
都问候好了,我对黑猛、老白它们简要说了自己在山上的生活。至于斗狼猎虎的“英雄事迹”,都是黑勇讲的。听着它添油加醋地讲述,村里的狗儿们眼里闪着异光,看我的眼神大不相同了。尤其是小花,眼里一会儿是担心,一会儿是高兴,目光频频落在我的身上,其中的含义不言而喻。
我也乐滋滋地看着它,享受着它的温柔,只恨时间过得太快,黑勇不能无限期地讲下去。
“吱呀,吱呀,”牛车也在这个时候不合时宜地驶过来。“走啦,走啦!”胡老爹还是甩着鞭子,老牛听话地踱着方步,减速慢行。
村里出现了一大奇观,前面一辆牛车,后面是一大群狗跟着,车声狗吠,甚是热闹。胡老爹好像很享受这种热闹,一边跟村民打着招呼寒暄,一边吆喝牵引老牛。
女主人家到了,得到消息的女主人和少主人站在院门外候着。看到他们,我紧跑几步,围着他们撒欢儿,舔他们的手。他们也很高兴地摸着我,跟胡老爹说着话,帮他卸车上的东西。
进了院子,看到熟悉的窝,我感到特别亲切,东看看,西瞧瞧,看够了,才回头招呼其它狗儿。大家又是一番热闹,院子里吠声不断。
总算平静下来了。午饭过后,老白它们各自回家了,黑獒三兄弟在院子里说着说不完的知心话,我则躺在女主人脚旁,享受她的抚摸,听她与胡老爹、少主人一起说话。
“我们那里都已经准备好了,就等着你们这边定日子。”胡老爹说,边捧着茶杯喝茶。
“我们也准备得差不多了。日子嘛,你来得真是巧,刚好今天才选好,就定在腊月初八。今天早上,有一位白胡子道长路过我们村,正好遇到伟儿,伟儿请他来家里喝茶,顺便请他拣个好日子,他就拣了这个日子,说是黄道吉日,大富大贵,宜于婚嫁。”女主人说。
“那位道长来家里讨水喝,我就请他帮忙排个日子。”少主人在一旁插话了,“我听说桂竹岭古时候有道士曾结重阳草庐于桂竹谷中,并和诗仙李白诗酒相酬,共同栖隐。可惜重阳草庐早已湮没荒芜,古之道观亦倾圯无存了。想来今天这位道长想是去山上寻访仙迹的。”
“那个传说我以前也听人说起过。可是打猎这么多年,走遍了各个山岭,我还真没看到过什么神仙古迹。”胡老爹笑着说,“那个道士我在路上也遇到了,看样子道行很高深哩。”
白胡子道士?听着听着,我心里一惊,又是这个白胡子道士。那个道士竟然也来家里坐过,还帮少主人选了成亲的日子。我在山上遇见,他又来过家里,这是偶然的呢,还是暗含了什么玄机?这个道士到底是什么来头?
道士,白胡子道士,看到我时的眼神,上山时的轻捷飘逸……
我只觉得白胡子道士浑身上下都是谜,而谜底我却一个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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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主人成亲
又商议了一些有关少主人成亲的事情,诸事妥帖,胡老爹放下茶杯站起身,说要回去了。
挽留不成,女主人和少主人一起送胡老爹出去。驾好牛车,唤着依依不舍的黑獒和黑勇,胡老爹踏上了回去的路。
我与黑猛一直跟着,出了村庄,跑过田地,上了山路了,不得不停下来一一话别。送得再远,也有分手的时候,人类重别情,我们狗类也不遑多让。
“兄弟,珍重!”
“珍重!有空再来看你!”
牛车与两只黑狗的影子渐渐消失在山路的那头了。看着还不肯回头的黑猛,我心里一叹,也为它黯然神伤。
慢慢走着回去的路,没有语言能够表达我们此刻的心境,就都不说话,只是埋头走着。走到山下了,我抬眼四顾,田野已经从当初上山时的一地绿毯,变成了现在的一片枯黄。地里都是高高低低的稻茬,农人除了把一部分稻草挑回村里,多数还堆放在田里,垒成一个个圆形的草垛。草垛间有一二老牛躺在地上,嘴里一动一动地咀嚼着。辛劳了一季,它们是该享受一下了。
我和黑猛都停下来看着,看这收获之后的田野的本来面貌。田野把自己最本真的一面都袒露出来了,任世间万物品评,自己却无语。这该是一种多么高远的境界啊!我不由感叹起来,脑子里一片空灵,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涌上灵台,对自己,对外物似乎有了更深层的认识。
回到村口,我与黑猛用眼神相互示意,我要回去陪女主人和少主人,它却怕刘老黑找不到它而再施惩罚。于是我们分手,各自回家。
到了家,进了院子,大头、小花、小灰已经等在里面了。
我心里一喜,蹦跳着向它们跑过去……
日子在欢快夹杂着一丝担忧中流过。欢快自不必说,时常与黑猛它们聚在一起,自由自在,轻松自如。不必去理会人类之间的恩恩怨怨争权夺利,只是过好自己的生活,活出自己的精彩。
我所担忧的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突然回现代的大城市去。我现在想明白了一点,不是天上某个大神在跟我玩恶作剧,而是时空似乎在某个时候发生了变化,把我硬生生带到了大清朝,带到了林刘村。谁知道什么时候会莫名其妙地回去呢?而且,那个白胡子道士的出现,又似乎隐藏着什么玄机。他那天那样看着我,说那些话,好像看出了我的来历。他也能窥破“天机”吗?这些疑问萦绕在我心头,我怎么能不担忧呢?
欢快也好,担忧也罢,生活风平浪静,没有大的波澜。可是,入冬的时候,接连发生的两件事一件令我震惊,一件使我沉默,都难以忘怀。
震惊的是村里两只狗儿的身死。
村南有一户人家,
男主人是一个脾气暴躁的中年人,女主人也猜疑成性。这天,他们发现家里腌的腊肉丢了一块,怀疑是家里的狗儿偷吃了,狠狠把一向忠心的狗儿骂了一通。那只叫阿旺的狗不服气,跑来向我和黑猛诉苦,坚决说没有偷吃。我们好生安慰了它一番。
哪知第二天,阿旺主人家的腊肉又丢了一块。这下男主人恼怒了,不由分说(狗儿也没法说),拿起木棍狠命打向阿旺。三下五下打下去,可怜的阿旺被打成重伤,奄奄一息,当晚就死了。等其它狗儿知道了消息,阿旺早已成了主人一家的腹中之食。过了几天,丢腊肉的真相暴露了,是主人的小儿子偷拿去跟人喝酒了。
我们都很悲愤,为阿旺的冤死,为狗儿生命的不值钱。
这件事还算好,毕竟作为看家狗,阿旺自己也有不能推卸的责任,没能看住主人家的东西。而另一只狗儿的死,却让我十分悲哀,对人与狗的关系产生了一丝怀疑。
小黑是一只两岁不到的幼狗,别看它年纪不大,体格却很健壮。我们这些狗儿常跟它开玩笑,说再过几年,它可以长成“黑猛第二”了。黑猛也很喜爱它,经常带它一起玩。
一个北风呼啸的下午,我和黑猛,还有大头、杂毛它们在林氏宗祠外面的台子上玩闹。正玩得开心,一只小狗急匆匆跑过来,告诉我们小黑要被主人杀死了。我们听了大惊失色,慌忙跟着它奔向小黑家。刚到小黑主人家门前,令我们肝胆俱裂的一幕出现了:小黑被村里专门杀猪的郑屠吊在了一棵老树上,正要褪毛开膛!
我们群起大叫,虽引来不少村人的围观,却终究没能挽留住小黑的生命。后来我们得知,小黑的主人有一个朋友,特别喜欢吃狗肉,这次到他家做客,一定要杀了小黑下酒,说什么冬天吃黑狗肉最滋补。小黑的主人自己下不了手,就请来郑屠帮忙,活生生把小黑淹死了。
之后的很多天,我们都会到小黑死难的地方去。一群狗儿默默地看着那棵老树,心里充满悲哀。寒风一吹,残余的黑狗毛一点点消失,最后什么都没有了,只有老树站在那里瑟瑟发抖。
我感慨于小黑的无端殒命,一条生命的消失竟然如此残酷,让我对“活着”产生了更多的思考,对现实的无情有了更深刻的感悟。一个无法主宰自己的生命体,不管是人还是狗,其结局都只能是悲剧。
我命由我不由天,我不要做悲剧的牺牲品!我暗暗下定决心。
让我沉默了许久的自然是我跟小花的关系,在我心里烙下了一道深深的愧疚的痕迹。
回到林刘村以后,小花还是每天都来和我一块玩。本来是很多只狗儿在一起玩的,不知怎么的,玩着玩着,我发现身边的同类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下
小花,无论我走到哪儿,它都会跟着。
我从一开始的奇怪,到后来的沉默。我能不明白么?我可是从现代社会来的,所见所闻里,此类事情并不陌生。小花的眼神与它的一举一动,已经很明白地告诉了我它内心在想什么。
但我只能选择沉默。我不知道沉默对我来说是什么,可我很清楚地知道,我的沉默对于小花是一种无形的伤害。它的眼神更忧郁了,幽深的眸子里仿佛倒进了一个咸涩的大海。大海我是见过的,那年我历经千辛万苦去看海,来到海边,用嘴一舔海水,咸涩的滋味让我久久难忘。而现在,我再一次尝到了那种咸涩的味道,连心里都满是苦涩,比吃了苦胆还要难受。
我默默地走着,向村西面的那座小山走去。那里曾经留下了我与少主人的欢声笑语,但他现在没空陪我来玩了。听女主人说,少主人明年春后要去省城杭州参加科举考试,现在正是读书用功的好时候。我当然希望少主人能够达成他的愿望,这些天都很少缠着他,只是虔诚为他祝福。
小花还是跟着,眼神含着忧伤。一阵冷风吹来,它单薄的身体抖了抖,禁受不住的样子。我不由停下来看着它,心里不忍又不能流露出来。天气一天比一天冷了,早晨的白霜看上去像下了一层薄雪,踩上去硬硬的,凉凉的,几丝寒气从四肢往身体里面钻。
“小花,我们回去吧?”我轻轻对它说。天气与气氛压迫着我,我不愿意一直沉闷下去,回去热闹一点也好,不用忍受这样的煎熬。
“阿黄……”小花看着我,欲言又止,瘦弱的身子有些憔悴,眼神更是幽深。其实它想说什么我可以猜测出来,但我不能让它发生。
“先听我说好吗?”我打断它,“小花,你的心思不说我也知道,可我要告诉你,也许哪一天你会突然发现看不到我了。不是三天两天看不到,是永远都看不到的那种,我可能去了另一个地方,再也不会来了!”我急急地说着,生怕小花打断我。我想它能明白我的意思的。
“阿黄……”小花的眼里暗下去了,眼皮一垂,遮住了涌出来的泪光,“我……我知道。”
给它一夕之欢怎么样?我脑子里忽然冒出这个荒唐的念头。不行!死也不行!我自己又坚决否定了它。
“哈哈,你这个杂种!”
“快滚开,杂种!连父亲都没有,你有什么资格留在这里!”
“孩子,都怪妈妈!你走吧,离开这儿,走得越远越好,不要再回来……”
一个个声音仿佛又回荡在耳畔,有尖酸,有无奈,把我心里的那道伤痕撕扯得鲜血淋漓!
“不,不行,我不能那样做!”我张嘴嘶吼,向着小山“汪汪”大叫,把
小花吓了一哆嗦。
“阿黄你怎么了?”小花连忙问我,眼睛看着我,关切代替了忧伤。
我心里一热,还能说什么呢?长吸了几口气,我平复了一下心境,又把那些不堪的记忆压抑下去。“没什么。”我对小花说,“小花,对不起!”
小花看着我,居然莞尔一笑:“没事就好,我可不希望你这个朋友有事。”
朋友?我心里一痛,知道自己与它已经拉开了距离,却没有丝毫的喜悦,只有羞愧与自责。
“我们回去吧。”小花轻轻地说,转头看着一片枯黄的田地。
“好。”我应着,不敢看它,率先走在前面,朝村里走去。
此后很多天,我再也没有看到小花。听大头说,小花生病了,却不让其它狗儿去看它。去了,它也不出来见面,只在院里说几句就没声息了。
我知道小花“生病”的原因,越发不敢提出去看望它。老白却是盯着我不说话,老半天之后,无声叹息几下,不再理会我。黑猛每次都来去匆匆,尽管也想问我,但几次想开口,最后还是没说,只是默默陪我躺着,看天上的云卷云舒。
我更加不敢去面对其它狗儿的眼神,借口说要多陪女主人,尽量少走出去了,弄得少主人都奇怪地看我,搞不清原先每天那么积极跑出去的我居然赖在家里不动了。
我的事情“冷”了,家里的事却“热”起来了——少主人的婚礼筹备紧张而又繁琐地进行着。家里进进出出的人每天都不少,本村的,外村的,男的,女的,年老的,小孩子,来去不断。我不知道人类的婚事为何如此繁杂,排场大有什么用,还不是成个亲?以前看到大城市里的人结婚,大摆筵席,汽车一长溜,觉得很麻烦,现在看来,这大清的婚礼办起来一样麻烦。
我也懒得朝那些进出的陌生人叫唤了,只躺在自己的窝里,偎着软软的棉絮,或发呆,或睡觉,无所事事,成了家里最闲的一个。
这是我来到大清朝看到的第一场雪。不同于北方又干又硬的雪,这南方的雪又柔又湿,飘啊飘啊,很久才把地面变成白色。我好奇地跑到雪里,任雪花落在身上,却没有冷的感觉,只觉得自己身处幻境,飘飘欲仙起来。少主人在门口看到了,摇头晃脑地吟着:“黄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肿。”然后是哈哈大笑,笑得我一头雾水,赶忙甩净雪花,跑回窝里。
这天一大早,“滴滴答滴”的唢呐声把我吹醒。我走出已经移到后院的窝,跑到前面一看,嗬,真正的门庭若市啊!院子里,堂屋里,到处挤满了人,我怀疑是不是半个村子的人都来了。看着门前院里披红挂彩的模样,我知道少主人成亲的日子到了。
我一边为自己这段日子
陪女主人太少而自责,一边挤过人腿来到院门外。因为自己的一点私事而忽略主人家的大事,我这只狗做得不合格啊,再也不能这样下去了!我打起精神,决定重新振作,亮出我的真狗风采。
唢呐阵阵,鞭炮声声,女主人家从来没有这么热闹过。客人们高兴地说这话,有的做着各种准备工作,我听人说,要去山上迎亲了。迎亲,当然少不了我啰。又能见到大树小树和黑獒黑勇了!
少主人出来了。你看他的一身打扮,分外有精神,头戴一顶瓜皮棉帽,身穿青色的棉长袍,外罩绣花马褂,胸前束着一朵大红花,映得激动的脸庞也是红彤彤的。他被簇拥着走出院门,向停在外面的一顶披红挂绿的大花轿走去。
“阿黄,快来!”走过我身边的时候,少主人看到了我,他冲我招一招手,叫我过去。啊,我太高兴了,少主人这个时候都没忘了我!
我赶紧跑近前,舔着他的手,摇头摆尾不止。
“噼里啪啦,”
“走啰!”
花轿在前,少主人带着我走在旁边,后面是唢呐乐队,再跟着一群年轻小伙子、小姑娘,嘻嘻哈哈,煞是热闹。
“早去早回啊!”女主人满脸笑容,挥着手对少主人叫着。她也是一身新衣,精神抖擞,和几个村里的老年人站在院门口。
“娘,你放心,不会耽误的!”少主人边走边大声说。我们一大群缓缓向东面走去。一路上很多村民走出来看着,说着,也是喜气洋洋。
“汪,汪汪,阿黄!”刚出村口,黑猛从一边的巷子里跑出来。
“黑猛是你啊,太好了!”我一看更高兴了,赶快停下来,“快,我们一起去山上看黑獒大哥它们!”
“我想去,可是,可是主人不允许的……”黑猛炽热的眼里闪出一丝无奈,它还是担心主人的责罚。我们狗类就是这样,选对了主人,像我,自由轻松;主人如果太苛责,日子肯定不好过,黑猛现在正是如此。
看到它的样子,我顿时生出一股豪气:“不怕,今天是我少主人大喜的日子,我听说晚上他也要来吃喜酒呢,他不会怪你的。真怪你了,我让少主人帮你!别犹豫了,你看,少主人都要走远了。”我催促着它。
“好吧。”黑猛下定了决心,一如当初在鬼洞时一样,举步跟在我的后面。我们两只狗儿跑着追上了迎亲队伍。
一路吹打,一路鞭炮,一路欢声笑语,我们上了山,中午时分来到了胡家寨。
“噼里啪啦!”看到我们,鞭炮像炒豆子一般,在路边炸响,洒落一地红红的纸屑。一群妇女打头,迎接的人群快步走过来,个个喜上眉梢,行礼作揖,不亦乐乎。他们把迎亲的人迎进了翠儿的家。
看看人们忙乱的
样子,再看看没有黑獒黑勇,我不管他们了,带着黑猛往后面跑。
“阿黄,三弟!”刚转过屋角,黑獒的声音就落入耳中。我一看,明白了在前面看不到它们的原因,胡老爹把它们拴在了石屋里,黑獒正站在门口朝外张望。我只能在心里叹息,不能说胡老爹的不好。
“大哥,二哥!”黑猛越过我跑过去,跟黑獒它们亲热在一起。我在一边看着,心里也是非常激动。两三个月不见,怪想它们的,黑猛的心情我更能理解了。
前面是吹吹打打的热闹场面,屋后是兄弟相见的默默无语。我的意识一下在前,一下在后,感受着,品味着,思索着。
人也好,狗也罢,除了热闹与沉默,还有没有其它的生存状态呢?
(今天第一更,下午两点以后第二更!
“不断向前”,这是所有生物应有的生存姿态吧?冒着热浪,我在辛勤码字,努力把故事写得精彩些。各位书友,请用你的收藏给一些支持吧!)###第35章
“阿黄,原来你在这里!”一声惊叫打破了沉默,大树到后面来送饭了。
我跑过去亲着他的手,他也搂着我,不顾身上穿的新衣服会不会弄脏。拍打,厮摩,舔舐,人与狗的情谊显露无遗。
“来,快来吃饭!”大树把一大碗饭放下来,“你们尽管吃,不够我再去拿来。今天喜日子,有骨头有肉,管保叫你们吃个够!”他笑嘻嘻地说,看到黑猛也不觉得意外,肯定是胡老爹说起过了。
大树再去前面端了一大碗骨头拌饭来,后面跟着大呼小叫的小树。我只好中止吃饭,与他腻在了一起,久久不能分开。
饭后不久,前面传来声音,迎亲的队伍要回去了。
又是一番依依不舍,我和黑猛走回前面的院子里。
这时正是婚礼的一个gao潮环节,人群喧闹着,盼望着,都站在外面往里面伸着脖子看。我穿过人腿,站到前面一看,两个穿红挂绿的老年女人从屋里搀扶出来一个头戴红布,身穿红衣裙红鞋的人。我凝神一探,知道这是婚礼的女主角,新娘子翠儿。
旁边的喜娘把一根红布带交到她的手里,另一头交给正等着的少主人,让少主人牵着,走出院子,走到外面的花轿旁。这时,胡大娘也跟出来了,她搂着翠儿哭起来,声音却不悲哀。我想这大概是成亲时的一种习俗。
胡大娘“哭”好了,旁边有人把她扶回院子了。唢呐齐鸣,鞭炮连连,少主人把新娘子扶上花轿。
“起轿啦!”一人高声叫着,轿子随即抬起,一应人等跟随在侧。
吹吹打打,鞭炮齐鸣,我们按原路返回,人却多了不少,大树小树也在里面,喜得我围着他俩转圈圈,嬉闹在一起。黑猛虽有些闷闷不乐,倒也跟他们熟悉了,不时也陪他们玩玩,路上不再无趣了。
回到林刘村时,冬日的太阳还没落下山。今天真是个好日子,清空灿烂,风也不觉得那么冷了。
新娘子进了院子,人们又忙碌开来了。热闹依旧,院里院外都是人。空气里除了硝烟味,还弥漫着酒菜的香味,勾得我的口水直往外流。村里的狗儿们来了一大半,寻觅着自己喜爱的食物。我现在知道了,婚事或丧事都是狗儿的节日,人们不再忌讳,任凭我们自由觅食,剩骨剩饭让我们尽情吃个够。
我陪着小树在院外捡鞭炮玩。大树被叫进去吃点心了,黑猛也回家去了。
天渐渐暗下来了。一串轰天动地的长鞭炮把我和小树吸引到了院子里。原来,婚礼最重要的一个步骤要开始了。
“拜天地喽!拜天地喽!”小树跟着几个小孩子一起叫起来,把场面渲染得更加热火。参加婚礼的人们拥挤着,齐齐伸长脖子往堂屋里看。我不管那么多,三下两下钻进去
,好不容易钻过摆满的桌子凳子,钻过林立的人腿,挤进了堂屋,留下小树在后面干着急,可我也没办法。
红烛闪耀,人头涌动,堂屋里是另一幅景象。
正壁上一个大大的红喜字,下面是牌位之类的祭祀用品,两旁树着两根巨大的红烛。女主人在上首右边端坐着,左边椅子没人,摆着一套男人的衣冠。少主人与新娘子并排站在屋子中间,手里还牵着那条红布带。
“一拜天地!”
他们一齐向大红喜字深深一鞠躬。
“二拜高堂!”
他们向女主人和空椅子深深一鞠躬。
“夫妻对拜!”
他们互相面对着深深一鞠躬。
我看着他们,觉得特别新鲜,没想到来到大清朝还能看见这种原汁原味的结婚形式,倒是不虚此行。
“送入洞房!”
马上有两个笑嘻嘻的老年女人走过去,牵引着他们往后面的新房走。我立即跟在后面,这么有趣的事情怎能少得了我?兴致勃勃地跟着,我听到几个年轻人在说“晚上都去闹一闹”。
闹?闹什么?难道他们要破坏少主人的婚礼?我一听急了,不行,一定不能让他们得逞!我打定主意,晚上就守在少主人的卧房外面,替他防备别人的破坏。想到我又可以为少主人,不,还有翠儿,我的少女主人出一份力,我心里说不出的高兴。狗狗,就应该看家守门嘛。
前面已经在叫着开席吃晚饭了,我却守在少主人的房门外,寸步不敢走开。本来宴席的这个时候正是我们狗儿饱餐一顿的最佳时刻,我管不了那么多,守护少主人要紧。我凝神竖耳,听着周围的每一丝动静。
过了一会儿,我听到房里的少主人对翠儿说要出去敬酒,翠儿答应着,语气羞答答的,不似平日里活泼好动的她。我奇怪着,看到少主人出门,朝前院走过去,胸前的红花一晃一晃的,脚步轻盈无比。
翠儿一个人不寂寞吗?我躺了一阵,忍不住了,爬起来顶少主人的房门,房门轻轻地“吱呀”一声开了。
“文伟哥,是你吗?”被红盖头罩住的翠儿欣喜地叫道。
我赶紧走过去,用身体摩挲她的腿脚,嘴里“呜呜”哼着。
“阿黄是你呀,你怎么来了?”翠儿又是欣喜,伸手来摸我的头。我任凭她摸着,还舔她的手,痒得她“咯咯”笑。听着她的笑声,我仿佛又回到了在山上的日子,一动不动,有些痴了,更是醉了。
后来,少主人带着一些酒味回来了。本来我想再在房里陪着他们两个人的,可少主人死活都不肯,非要把我推出去不可。没办法,尽管疑问重重,我还是老实地出去,再守在门外。
少主人怎么会不喜欢我了呢?我边巡视边想。
的人语声慢慢稀了。忽然,我感到有几个黑影向少主人的房间摸来,轻手轻脚地,明显意图不良。“汪汪,汪汪汪,”我纵身向前,用力吼叫,通知少主人有人侵入了。
那几个黑影肯定没想到我会突然出现,吓得停住了。我跑近了,张嘴龇牙,“唔——”我向他们发出严重的警告音!
“妈呀,快跑!”几个黑影抱头鼠窜,隐约中,我听到前屋传来人的嬉笑声,好像也有人看到了他们,但却没人出来探询。少主人的屋里依然烛光艳艳,也没人出来。
嗨,真奇怪了今天!
心里疑惑着,我毫不松懈,坚守在自己的岗位上。又吓退了几次黑影后,我听到前面不再有声音了,就凝神用意识“听”少主人屋里。不听不知道,一听还真听到翠儿在说我:“有阿黄在,我们要清净多了。”
“是啊,阿黄真好!”少主人的声音。
接着,我“看到”少主人揭下了翠儿头上的红布,他们互相看着,很久也不说话,就是看着。我能感觉到他们眼里闪烁的火焰,还有几丝羞涩。在用一个很古怪的方式喝了一杯酒后,少主人与翠儿手拉着手走向花床,吹灯,放下帏帐,躺倒。
嗯,这个情景怎么这么熟悉呢?脑子里一闪,眼前浮现出以前电视上看过的情节,我心里一跳,连忙把意识收回,但还是听到了他们最后的声音:
“文伟哥!”
“好翠儿!”
回到前院,客人已经散去了,女主人也睡了,只有几个帮忙的村人还在整理东西。他们一边忙着,一边说起被我惊走的那几人的事。我这才恍然大悟,明白那些人是来闹洞房的,不想竟被我阻住了,少了一个婚礼中的有趣环节。我心下暗笑,赶紧找吃的。帮忙的几人看到我,拿出剩菜剩饭给我,让我美美地饱餐了一顿。吃好了,我回窝睡觉。在林刘村,现在已经没了守夜到天明的必要。
第二天,看到甜甜蜜蜜走出来的少主人和翠儿,我心里的笑意更浓了。
跟女主人、少主人和翠儿开心地过了几天,其中温馨自不必说,寒意肆虐的冬天仿佛也不那么冷了。三天后,我又跟随少主人和翠儿回了一趟山上,他们称之为“回门”。自然少不了一番热闹,不过当天就回家了,怕女主人一个人寂寞。
紧接下来是过大年。我在大清朝又见识了古朴的新年,扫尘,祭灶王爷,大年夜守岁,初一早上满村走着去拜年,迎回灶王爷,一套套的乡土民风,让见识过现代社会灯红酒绿的新年的我很是惊奇。我比较着,品味着,也卖劲吃着,着实收获不少,连肚子都肥得有些下垂了。
少主人和翠儿呢,简直成了世上最甜蜜的人儿,双进双出,互敬互让,乐得女主人的
眼里都笑开了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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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水泛滥,草木回春,又一个南方的春季来到了。田野里,勤奋的老牛拉着犁耙,翻出一道道新土,空气里弥漫着清香。种子撒下去了,田垄开始泛绿,少主人也忙碌起来了。他整天待在书房里不出来,说什么“一年之计在于春”,要趁着好时光努力读书,春后要去省城赶考。
翠儿这时候有更多的时间陪我玩了。她脸上挂着红晕,带我走在村里,见人总是柔柔一笑,轻声打个招呼。走到村外,她逗我在田垄间跑来跑去,馋得跟着我的狗儿们直咽口水,撒着欢儿加进来嬉戏。我们一人数狗顿时成了田野上绚丽的风景,让看到的村人啧啧称奇。
稻花飘香的时候,少主人打点行装,说要提前去游学访师,为秋季举行的科考作准备。翠儿的眼里湿润了,她恋恋不舍地看着少主人,眼神把我的心都融化了。
“翠儿……”少主人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好看着她。一旁的女主人也不说话,微微叹气。
“文伟哥,你一个人孤身在外,我们都不放心啊!”翠儿说,眼泪最后还是没掉下来。她背过身,用手擦擦眼睛,转过来时又是平静的面容。
“你们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少主人拉起翠儿的手,轻轻握着,揉着,也是不舍。
翠儿看到我,忽然眼里一亮,展颜一笑:“有了!文伟哥,你带上阿黄吧,有它陪着你,你不会寂寞,我们也放心些。”
少主人也低头来看我,很是意动,他转头问女主人:“娘,你看呢,成不成?”
女主人的眼里也幻出神采,看着我连连说:“好,好,阿黄陪着你,娘放心!我们都放心!”
一下子,他们都笑眯眯地看着我,我摇头晃脑地回应他们,明白了他们的用意。跟随少主人出去,这个主意似乎不错。村子外面会有什么呢,是不是跟上次去县城领赏时一样?
“今天在家住一晚,明天再走吧,我给你们好好准备一下。”女主人说,抓起围裙去忙了。少主人高兴地答应着,眼睛看着翠儿,相互会心一笑,看得我眼热心跳不已。
晚饭过后,少主人和翠儿早早回屋去了,我躺在堂屋里陪着女主人。女主人坐在椅子上,摸着我的头,半天不出声。我感到气氛有些特别,也不动声色,静静享受她的爱抚,心灵与她无声交流。
“伟儿他爹,孩子长大了,我也可以向你交代了!”女主人长舒一口气,自言自语起来。
“看着他跟翠儿相亲相敬,我都替他们高兴哩!翠儿这孩子好啊,当初你说她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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