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底两万里读后感这本书真的是为了复仇吗?

海底两万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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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底两万里 
  不过不久,我们就会明确这重要的一点。“鹦鹉螺号”船只正快速前进。 一会儿,它就穿过了南极圈,把船头朝着合恩角开去。3 月 31 日晚上 7 点, 我们到了那个美洲的岬角。  到了此时,我们的过去所有的痛苦都被忘记了,被困在冰层里的记忆已 经被我们从心里抹掉了,我们现在关心的只是未来。尼摩船长不再在客厅里 露面,也不再出现在平台上。每天都由大副出来测定船的方位并把它记在平 面地图上,我由此知道了“鹦鹉螺号”的确切位置。而且那天晚上,我们又 沿着大西洋的原路返回走,这使我非常满意。我把我观察到的结果告诉了加拿大人和康塞尔。 “好消息,”加拿大人回答说,“但‘鹦鹉螺号’要去哪里呢?” “我说不来,尼德。” “去了南极后,船长难道想去北极,再从著名的西北通道去太平洋?” “我们不能忽视这一点。”康塞尔说。 “那好!”加拿大人说,“我们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奉陪他了。” “总之,”康塞尔补充说,“尼摩船长是个杰出的人物,认识他我们并不后悔。” “特别是在我们离开他之后。”尼德·兰揶揄道。第二天,4 月 1 日,“鹦鹉螺号”船只在正午前几分钟浮出了水面。我们在西面看到了海岸。那是火地岛,早期的航海家看到岛上土著的茅屋上飘 起无数的浓烟,便给它起了这个名字。火地岛是一个 30 里长、80 里宽的大 岛群,处在南纬 53 度到 56 度、西经 67.5 到 77.15 度之间。我觉得这个岛的 海岸很低,但在远处矗立着一些高山。我甚至相信我看到了海拔高度为 2070 米的萨尔眠图山,那像是一个片岩金字塔,峰顶很尖。尼德·兰跟我说,人 们根据山上是云雾缭绕还是没有云雾,就能预报出是坏天气还是好天气。“真是一个好晴雨表,我的朋友。”  “是的,先生,这是一个天然的晴雨表,当我行船通过麦哲伦海峡时, 它就从来没有预报错过天气。”这时,这座尖峰似乎清晰地从天底上显露出来。这是好天气的预兆。会有好天气的。 不久,“鹦鹉螺号”船只重新回到了水中。它向海岸靠近,但只是沿着海岸走了几海里。这时,通过客厅的玻璃,我看到了一些长长的海藤和一些巨大的墨角藻——梨形藻的一种,南极的自由海中就有几种梨形藻种类,它 们算上粘性光滑的根须,长度竟可达到 300 米,它们可是一种真正的铁缆, 比拇指还粗,非常坚韧,经常用来做船缆。另外还有一种名叫维尔普的海草, 它的叶子长 4 英尺,粘在珊瑚的分泌物里,铺在海底上;这种草是上千万种 甲壳动物、软体动物、螃蟹和乌贼的窝巢和食物。在那边,海豹们和水獭们 正按照英国人的饮食方式,把鱼肉夹上海草,美美地大吃特吃呢。  在这片动植物繁多的海底,“鹦鹉螺号”船只以特别快的速度行驶着。 傍晚,它就接近了马鲁因群岛。第二天,我便可以观察到岛上的峻峰。马鲁 因群岛可能是著名的约翰·大卫发现的,他把这个群岛命名为大卫南群岛。 后来,理查德·霍金把它叫做梅当岛,即贞女的意思。后来,18 世纪初,圣—马洛的渔夫又称它为马鲁因岛。最后,它被英国人占有了,现在英国人又 叫它为福克兰群岛。这里海并不太深,我于是想——这不是没理由的——, 这两个周围遍布着大量小岛的岛屿,以前曾是麦哲伦陆地的一部分。  在海岸边上,我们船上的鱼网拖上来了一些美丽的海藻种类,特别是一 种根部拖着世界上最好味的贻贝的墨角藻。同时,有十几只海鹅和海鸭被我 们打了下来,它们在平台上挣扎着,一会儿就被送进了船上的厨房。至于鱼 类,我除了特别注意到一种属于虾虎鱼类的骨鱼外,还尤其注意到一些长两 分米的球鱼,它们全身布满着黄色和白灰色的斑点。  我还欣赏了无数的水母。马鲁因海中特有的茧形水母是世上最漂亮的水 母。它们有时看是一把非常光滑的半球形太阳伞,滚着几道红褐色的花边, 缀着十二朵规则的小花;有时却是一个翻转的花蓝,花蓝中优美地伸出一些 大红叶子和红色的长细枝条。它们摆动着四条叶状触足游动着,丰富的触须 四处飘散着。我本来想保存这类美丽的植虫动物的几个种类;但它们是游云, 是掠影,是影子,离开了生它们养它们的大海就会融化、消失的。  当马鲁因群岛的最后几座高峰在海平面消失时,“鹦鹉螺号”船只又潜 入了 20 至 25 米深的海中,沿着美洲海岸行驶。此时尼摩船长还是没露面。4月 3 日之前,我们的船一直没离开过巴塔哥尼海域,它时而潜在海中,时而 浮出水面。不久,“鹦鹉螺号”就驶过了普拉塔河河口的大喇叭形海口。4月 4 日,它来到了乌拉圭附近,但距离海岸还有 50 海里。它沿着南美洲曲折 漫长的海岸线始终向北行驶。这样,我们从日本海出发至今,已经走了 16000 里路了。早上约 11 点,我们沿西经 37 度穿过了南回归线,走过了佛里奥岬 的海面。令尼德·兰最为不满的是,尼摩船长不喜欢让船靠近有人居住的巴 西海岸,他让船速度吓人地向前开去。这样,不论是鱼、小鸟,还是速度最 快的别的动物,都跟不上我们的船,这一片海里的自然奇观全部逃过了我们 的视界。这样飞快的速度一直保持了好几天。4 月 9 日晚上,我们已经望到了南美洲最东点的圣罗克角海岬。但这时“鹦鹉螺号”又重新躲起来,它潜入了 更深的海底,去寻找位于圣罗克角和非洲海岸边塞拉利昂之间的一座海底山 谷。这座山谷在安第列斯群岛的同一纬度上分叉,一直延伸到北面一片 9000 米长的大洼地。在这个地方,海底的地质断层形成了一处长 6 公里、一直延 伸到小安第列斯群岛的非常陡峭的断崖;而且,在青角岛的同一水平线上, 还有另一座不可忽视的断壁,这两个断崖就这样把沉没的大西洋城围了起 来。这片海底大山谷里点缀着几座风景如画的海底山峰。至于这些情况,我 主要是根据“鹦鹉螺号”船上图书室收藏的一张手绘地图来讲述的,这张地 图显然是根据尼摩船长个人的观察,出自于他的手。这两天内,我们用纵斜机板潜入这片荒芜、深邃的海区里参观。“鹦鹉螺号”能沿着它的对角线做曲线形运动潜到海底的任何深度。但 4 月 11 日, 它突然浮出水面,我们发觉陆地在亚马逊河口——河水输出量非常大、把海 洋好几里内的咸水都冲淡的大河口——重现了。  我们穿过了赤道。在西面 20 海里处,是法属圭亚那群岛,我们可以很容 易地在上面找到一处藏身之所。但风一阵阵地吹,汹涌的海涛并不容许一只 普通的小艇去冒险。尼德·兰可能明白这一点,所以他什么也没跟我提。我 呢,我也不对他的逃跑计划做任何暗示,因为我不想怂恿他去尝试那必定会 流产的计划。我很容易地通过一些有趣的研究来弥补这次迟误的遗憾。在 4 月 11 日和12 日这两天里,“鹦鹉螺号”一直浮在水面上,船上的渔网战果赫赫地拖上 来了大量的植虫动物、鱼类和爬行类动物。  有些植虫动物是被渔网的绳索拖上来的。里面大部分是一些属于海菟葵 科的漂亮须形海藻;而在其他的种类中,有源于这片海域的被带须形海藻, 它的圆筒状茎很小,装饰着一些直纹和红斑点,头上冠着一片艳丽的触须花 饰。至于软体动物,都是一些我已经观察过的种类,像锥螺;身上有规则交 叉条纹、底壳有明显突出的红点的岩蛤;活像被吓呆了的蝎子的任性的蜘蛛 螺;半透明的石英螺;船蛸;非常好吃的墨鱼;某类枪乌贼——古代博物学 家曾在飞鱼中捕捉过这类枪乌贼,它们主要是用来做捕捉鳕鱼的诱饵。  在我还没有机会研究的这一海域的鱼类里,我记录了几个不同的种类。 像软骨鱼类,有:化石花斑鱼,鳗鱼的一种,长 15 英寸,头灰绿色,鳍紫色, 背部灰蓝色,腹部白褐色,布满显目的斑点,眼膜周围有一圈金边,这类奇 特的动物肯定是被亚马逊河水带到海中来的,因为它们一般是生活在淡水中 的;多瘤鳐鱼,喙尖,尾长而细,有一根齿形利刺;长 1 米的小角鲨,皮灰 白色,排成好几列的牙齿像后部弯曲,俗名是拖鞋鱼;蝙蝠鱼,一种等腰 三角形的淡红色鱼,半米长,胸鳍长在突出的肉上,使它看上去有点像蝙蝠, 但它们长在鼻孔附近的角质触须,使它又有三角鱼的绰号;最后是几类鳞鲺, 两侧闪着鲜艳的金黄色斑点;和鲜明的紫色酸刺鱼,它的色泽柔和,像鸽子 喉部的颜色一样。我现在要用我观察到的一组多骨鱼来结束这些有些枯燥、但十分准确的分类:属无翼鳍属的巴桑鱼,喙很圆而且雪白,皮是美丽的黑缎,长着一条 非常细长的肉带;长刺的齿状鱼,一种长 3 分米的沙丁鱼,身上银光闪闪的; 卵形鳍鱼,长着两根肛鳍;浑身黑色的黑牙刺鱼,人们要打着麦杆火把才能 钓到的鱼,它长 2 米,肉肥白结实,新鲜时的味道有点像鳗鱼,晾干后就像 熏鲑鱼;半红色的隆头鱼,只有脊鳍和肛鳍下面长着鱼鳞;身上交错闪着红 白光泽和金银鱼的光泽的茧鱼;金尾鲷鱼,肉特别鲜嫩,它们身上的磷光在 海水中闪闪发亮;舌头细小,浑身橙黄色的波普鲷鱼;尾鳍金黄色的石龙鱼, 黑色的硬鳍鱼,苏里南群岛的突眼鱼,等等。“等等”这个词并不能阻止我还想举出一种让康塞尔记忆犹新的鱼,这里头是有原因的。 当时,我们的渔网拖上来了一种很扁平的鳐鱼。这种鱼如果割掉尾巴,就是一只完美的圆碟。它重达 20 几公斤,下部白色,上部浅红色,有深蓝色的大圆点,圆点外圈着黑色的圆圈,皮很光滑,尾部是一支分成两叉的鳍。 它被摊在平台上,不断地挣扎,抽搐着想翻过身来,它费了很大的劲,最后 一跃,差点蹦到海里去了。但看管着鱼的康塞尔扑了上去,我还没来得及拦 住他,他就两手把鱼捉住了。一下子,他就被打翻在地,四脚朝天,半个身子都麻痹了,嘴里叫道: “啊!我的主人啊,我的主人啊!快来救我。” 这是这个可怜的小伙子第一次不用“第三人称”来跟我讲话。 我和加拿大人赶紧把他扶起来,用力给他按摩。当他缓过神时,这位永远的分类人便结结巴巴地低声说道: “软骨纲,软鳍目,固定鳃,横口次目,鳐鱼科,电鳐属。” “是的,我的朋友,”我回答说,“这是一条把你电成如此地步的电鳐。” “啊!先生相信我,”康塞尔马上说,“但我一定要报复这只动物。” “怎样报复?”“把它吃掉。”  当天晚上他真的这么做了,但这是出于纯粹的报复之心,因为坦率地说, 那肉简直是啃不动。  不幸的康塞尔是受到了一种最危险的电鳐的袭击,这条鱼叫伞形电鳐。 这种古怪的动物,在诸如水这样的导体中,在几米远就能电击其他的鱼,它 发电的器官功能无比的强大,身体主要部位的带电面积绝不小于 27 平方英 尺。  第二天,4 月 12 日整一天,“鹦鹉螺号”船只向荷兰海岸靠近,接近马 罗尼河口。那里生活着好几群以家庭为小组的海牛,这些海牛像海马和大海 马一样,属于人鱼目。这些美丽、安详、温顺的动物,长 6 至 7 米,体重至 少有 4000 公斤。我告诉尼德·兰和康塞尔,有远见的造物主赋予这些哺乳动 物一个重要的角色。的确,正是它们,像海豹一样,以海中的海草为食,把 阻塞热带河流出海口的大面积海草消灭掉。  “你们知道吗,”我补充说,“当人类差不多将这些有用的动物种类统 统消灭光时,会有什么后果吗?那就是,腐烂了的海草就会毒化空气,而有 毒的空气,会导致黄热病,使这个富饶的地区变得一片荒凉。而有害的植物 就会蔓延滋长在这片酷热的海里,疾病就会不可抵制地从普拉塔的里约河口 一直蔓延到佛罗里达。”但如果按杜斯耐尔的观点,这种灾难,比起海里的鲸鱼和海豹数量减少而带给我们的后代的灾难来说,那还不算什么。因为现在海里不再存在着那 些“上帝派来清扫海面的大胃口动物”,海洋里到处充斥着章鱼、水母和枪 乌贼,海洋将变成一个巨大的疾病传染源。然而,尽管明了这些道理,“鹦鹉螺号”船上的人还是捕捉了 6 只海牛。这其实是为了充实船上的食品储备,这种美味的海牛肉比牛肉和小牛肉还好 吃。但这样的打猎并没有什么意思,因为这些海牛面对捕捉丝毫不做反抗。 就这样,几千公斤的肉被晾得干干的,放进船内库存起来。这一带海域的物产丰富,那一天,另一次大规模的捕鱼又使“鹦鹉螺号”船上的食品储备大增。船上的鱼网捞上来了很多头上隆起一块椭圆形肉边骨 片的鱼。那是属于亚鳃软骨目第三科的鲫鱼。它们身上的扁平圆盘是由活动 的横软骨组成的,这种鱼可以在这些软骨之间造成真空,使自己能像吸盘一 样吸在物体上。我在地中海观察过的印头鱼就属于这一类。但这里的这一类,是这一海区特有的软骨?鱼。我们的水手一捉到这些鱼,就把它们放进盛满海水的桶 中。  捕鱼结束了后,“鹦鹉螺号”船只就向海岸靠近。在那个地方,有不少 海龟睡在水波上。但要想捉到这些珍贵的爬行动物是很困难的,因为稍微有 动静,它们就会醒过来,而且它们坚硬的甲壳不怕鱼叉攻击。但用?鱼就可 以特别有保障并准确地捕捉到海龟。实际上,鲫鱼是一个活鱼钩,它会给淳 朴的钓鱼人带来好运和财富。  “鹦鹉螺号”船上的人在?鱼的尾巴上结了一个足够大、能保证?鱼自 如活动的环,环上系上长绳,绳的一端系在船上。  然后这些鱼印鱼就被投进海里。立刻,它们就开始发挥作用了,它们游 过去吸在海龟的胸甲上。?鱼是非常固执地,它们宁愿被撕烂,也不愿意松 开吸盘。于是,船上的人就把它们连着被它们粘住的海龟一块拖回船上。我们就这样抓到了好几只宽 1 米、重 200 公斤的卡古安海龟。这种海龟的龟甲上布满一层层很薄,透明,褐色,带有白色、黄色斑点的角质骨片, 这使它们变得更为珍贵。另外,从美食的角度来看,这种海龟像普通的甲鱼 一样味道极佳。  我们在亚马逊河口海域的停留以这次捕龟行动结束而告终,夜幕降临, “鹦鹉螺号”船只又回到深海中。  第十八章章鱼  几天来,“鹦鹉螺号”船只总是一直避开美洲海岸,它显然不愿意出没 在墨西哥湾或安第列斯海海面的水波上。然而,既然这一带的海水的平均深 度有 1800 米,那就并不是因为这一带的海水浅得淹不到它船的龙骨而使它却 步;而可能是这一带海域布满岛屿,又有汽轮来往,这对尼摩船长不适合。  4 月 16 日,我们望到了在 30 海里远处的马提尼克岛和加得鲁岛。有一 阵子我还望见了岛上的高峰。  加拿大人本来指意在墨西哥湾实施他的逃跑计划,他打算或是逃到一块 陆地上,或是爬上众多在两个岛屿之间沿海航行的船只中的一艘,但此时他 非常地沮丧。如果在墨西哥湾,尼德·兰能趁尼摩船长不备夺取那只小艇, 那逃跑计划是可以实现的。但现在在海洋里,他就想都不用想了。  我、加拿大人和康塞尔对这个问题已经谈论了很久。六个月来,我们一 直是“鹦鹉螺号”船上的囚徒。而且我们已经走了 17000 里,就像尼德·兰 说的,没有任何理由不结束这一切。于是他向我提出一个我意料不到的请求。 那就是明确地向尼摩船长挑明这个问题:船长他想把我们永远留在他的船上吗?  但我不赞成这种做法。依我看,这种做法是不会奏效的。我们不应该对 “鹦鹉螺号”船上的指挥官抱任何希望,一切只能靠我们自己。再说,这段 时间以来,这个人变得更阴沉,更深居简出,更不爱与人交往。他好像在躲 避我。我很少碰到他。以前,他很乐意向我解释海底的奇观;可现在他对我 的研究撒手不管,也不再到客厅来了。他到底发生了什么变化?是因为什么呢?可我并没有什么需要自责的地方啊。那可能是我们在他船上出现使他为难了吧?然而,我却不会希望他是 那种想给我们自由的人。于是,我请求尼德在行动之前让我好好地想一想。如果这一步没取得任何效果的话,这样会引起他的疑心,而使我们的处境变得更艰难甚至破坏加 拿大人的计划。我补充说我们无论如何也不能以我们的身体健康状况为理由 提出离开这里。因为既然我们能忍受得住南极大浮冰下的艰苦考验,那我们——不论是加拿大人、康塞尔,还是我——就什么都能挺得住。像现在这种卫生的饮食,这样有益于健康的空气,这般有规律的生活,如此恒定的温度, 是不会让人生病的。而且对于一个离开了陆地生活而心中无悔的人来说,对 于尼摩船长来说,他现在是在自己的家里,来去自由,可以行踪鬼秘地—— 对于其他人来说是的,而对于他自己来说则不是——去他想去的地方,我理 解这样的生活。但我们,我们不能与人类隔绝。至于我,我不愿意把我如此 奇特新颖的研究和我一起埋葬掉。我现在有权利写一部关于真正的海洋的 书,而且这本书,我更愿意让它早些问世。  目前我们还是在老地方,在安第列斯群岛的水波下 10 米处。透过打开的 嵌板,我看到了多少我应该记入我的日记的有趣海产啊!在植虫动物中,有 一些名叫海扁筒的船形腔肠类动物,这是一种肥大的长方形囊袋状动物,闪 着螺细质光泽,在风中展开它们的膜,蓝色的触须像丝线一般浮在水面上, 用眼看是迷人的水母,用手摸却是分泌着腐蚀性汁液的真正荨麻。在节肢动 物中,有一些长 1 米半,有一条玫瑰色的鼻子和 1700 个运动器官的环节动物, 它们在水中蛇行着,经过时闪着像阳光般的微光。在鱼类动物中,有一些蛇 鲆鱼,这是一种长 10 英尺,重 600 磅的巨型软骨鱼,它的胸鳍是三角形的,  背部中间有点驼,眼睛挤在脸部的前顶端上;它们像一条船骸一样浮在水面 上,有时又像一块不透明的窗板一样,挡在我们的玻璃窗前。还有一些大自 然给它们涂上黑白颜色的美洲箭鱼;一些长 16 公分,鳍部黄色,颌部突出, 牙齿尖短,覆盖着小鳞片的身长肉丰的鲭鱼,它们属于白脂鲭的一种。此外, 还出现了成群结队的羊鱼,它们从头部到尾部缠着一条条金带,摇动着闪亮 的鳍,真像以前珠宝店奉给狄安娜的精品,罗马的贵族们对其尤为热衷,曾 有一句谚语说:“捉到了就别吃了!”最后是披着翠绿色带纹的金黄色苹果 鳍鱼,它们披着丝绸外衣,像维罗尼德斯笔下的老爷们一样从我们眼前掠过; 还有迅速摆动胸鳍,匆匆而过的多刺鲷鱼;长 15 英寸,被自己发出的磷光包 围着的磷光鱼东鱼;用多肉的大尾巴拍打青海水的鳐鱼;好像在用尖利的胸 鳍把水波切开的红色鲑鱼;和名副其实的银白色月亮鱼,它们从海平面上跃 出来,宛如一弯射出淡白色月光的月芽。  如果不是“鹦鹉螺号”船只慢慢地潜入深海层中,我还能观察到无数其 他新异的鱼类呢!船的纵斜机板把船带到了 2000 至 3500 米的深海中。在那 里,有生命的动物就只有海百合、海星、头像水母、修直的茎上长着一片小 萼的可爱的五角海百合,马蹄螺,血红的齿鱼以及属于大种的沿海软体动物 的裂纹鱼。4 月 20 日,我们又浮到 150 米的中层海水中。当时离我们最近的陆地是留卡斯群岛,它像一堆石堆一样散在海面上。在那里屹立着一些高高的海底 悬崖,那是一些由粗糙石块砌成的、座基宽大的高墙,在它们之间,有一些 我们的灯光照不到底的黑乎乎的坑洞。这些岩石上铺着大海草,大型的昆布和巨大的墨角藻,真是一道道海产植物做成的墙壁,这里称得上是巨人泰坦的世界。 我、康塞尔和尼德一说到这些大型海洋植物,就自然而然地谈到了大型的海底动物。大型的海底动物显然是以这些大型的海洋植物为食。然而,透过几乎是丝纹不动的“鹦鹉螺号”船上的玻璃窗,在长长的海草叶子上,我 只看到了一些腕足类的主要节肢动物,像长爪海蜘蛛、紫海蟹和安第列斯海 特有的翼步螺。大约 11 点时,尼德·兰提醒我注意大海藻丛中有着一阵阵可怕的骚动。  “没什么!”我说,“那是真正的章鱼洞,在这里看到几只这样的怪物, 我并不引以为奇。”“什么!”康塞尔说,“是枪乌贼,属于头足纲的普通枪乌贼吗?”“不,”我说,“是身体巨大的章鱼。但刚才我什么也没看到,尼德朋友可能弄错了。” “我感到遗憾,”康塞尔接着说,“我想面对面地欣赏这类章鱼,我听 人家说过那么多次这类鱼,听说它们能把一条船拖到海底深渊里。这种动物,真被吹剩??” “吹得够剩吧,”加拿大人嘲弄地回答说。“吹神了,”康塞尔不理会他的同伴的嘲笑,赶快纠正读音,把话说完。 “但我从不相信世上真有这样的动物,”尼德·兰说。“为什么不信?”康塞尔回答说,“我们就很相信先生说的独角鲸。” “我们错了,康塞尔。” “可能!但可能还有些人会相信。”  “有可能,康塞尔。但对于我来说,我只有亲手抓到这些怪物,我才会 相信它的存在。”    “那么,”康塞尔问我,“先生也不相信有大型章鱼吗?”“哎!鬼才 相信呢!”加拿大人喊道。“有很多人相信呢,尼德朋友。” “渔人就不会相信。学者就可能会相信!” “不好意思,尼德。一些学者和一些渔人都相信。” “但我跟您说,”康塞尔神情无比严肃地说,“我清楚地记得,我曾经见过一艘大船被一只头足类动物的爪子拖到水里去。”“您看过吗?”加拿 大人问。“是的,尼德。” “您亲眼看到的?” “亲眼看到的。” “那请问,在哪里看到?”“在圣—马洛港,”康塞尔冷静地回答说。 “在一个港口?”尼德·兰嘲讽地说。 “不,在一座教堂里。”康塞尔回答说。 “在一座教堂里!”加拿大人喊道。 “是的,尼德朋友。是一幅描绘章鱼的图画。” “好啊!”尼德·兰说着,放声大笑,“康塞尔先生在跟我开玩笑呢!” “事实上,他是对的,”我说,“我听说过这幅图画;虽然它取裁于一个传说,但您知道应该怎样看待与博物史有关的传说!再说,一说到这种怪物,人们就会突发奇想。人们不仅说这些章鱼能把船只拖走,而且还有一位 名叫奥拉乌斯·马纽的人说过,有一种长 1 海里的头足类动物,说它是动物, 还不如说它是小岛。人们也说过,尼德罗斯的主教有一天在一块大岩石上设 了一个祭坛,他一做完弥撒,这块岩石就移动起来,沉入海里。原来这块岩 石是一只章鱼。”“说完了吗?”加拿大人问。  “还没有,”我回答,“另一个主教,篷多比丹·德·柏乐根,也同样 说过一只章鱼,在它上面还能操练一队骑兵呢!”“他们可真会说啊,这些从前的主教们!”尼德·兰说。  “最后,古代的博物学家也记载过这种怪物,它们的嘴就像一个海湾, 身体大得连直布罗陀海峡都走不过去。”“真神!”加拿大人说。“可在所有的记载中,有真实的吗?”康塞尔问。 “没有,我的朋友们,从上升为神话或传说要超出真实界限这个角度看,是完全没有的。但是,神话作者的想象必须有一个原因,要不至少要有一个 假托。我们不能否认存在着一些非常巨型的章鱼和枪乌贼,但它们应是比鲸 类动物小的。亚历士多德曾经确证过一条长 3.1 米的枪乌贼。我们现在的渔 夫也经常看到一些长超过 1.8 米的枪乌贼。特里艾斯特和蒙特普利的博物馆 里就收藏着一些长 2 米的章鱼骨胳。此外,按博物学家的推算,一只这样的 动物,长只有 6 英尺,它的触须就可能长达 27 英尺。这就足以让它成为可怕 的怪物。”“现在有人捕捉过吗?”加拿大人问。 “即使没人捕捉过,水手至少也会看过。我的一个朋友,哈夫尔港的保罗·保斯船长,他经常向我肯定说他在印度海里碰到一只身体巨大的怪物。但最令人吃惊、最让人不能否认这种怪物存在的事实,是发生在几年前,1861 年。”“什么事实?”尼德·兰问。  “是这样。1861 年,在特内里夫岛东北方,与我们现在所处差不多的纬 度上,护卫舰‘阿利敦号’船上的一个船员看到了一只巨大的枪乌贼在海水 中游动,他用鱼叉和枪去打它,但没什么大用,因为鱼叉和子弹穿进它软绵 绵的肉里,就像穿进松软的果冻中一样。好几次无效的尝试之后,船员终于 用绳结扣在这只软体动物的身上。这个绳结一直滑到尾鳍,就停了下来。于 是人们尝试着把这只怪物拉到船上,但它重得吓人,以致于在绳子的拉力下 把尾巴揪断了,它就拉着没尾巴的身体消失在水中。”“这总算是个事实。”尼德·兰说。 “一个无可争议的事实,我老实的尼德。因此人们建议把章鱼名做‘布格尔的枪乌贼’。” “那它有多长?”加拿大人问。  “它不是长约 6 米吗?”康塞尔靠到玻璃窗上说,重新审视着那凹凸不 平的悬崖。“准确无误,”我回答。 “它的头,”康塞尔回答说,“上面不是长着八根在水中犹如蛇群般的触须吗?”“准确无误。” “它的眼睛,长在花丛般的脑袋上,而巨眼睛很大,是吗?”“是的,康塞尔。”“它的嘴巴,不是真的一只鹦鹉嘴,而是大得吓人,是吗?” “确实如此,康塞尔。” “那好!请先生原谅,”康塞尔平静地回答说,“如果这不是‘布格尔的枪乌贼’,那至少是它的兄弟。”我看了看康塞尔。尼德·兰急忙跑到玻璃前。 “吓人的怪物!”他喊道。我上前一看,忍不住感到一阵恶心。在我的眼前,游动着一头可怕的完全配得上载入那些离奇怪诞的传说中的怪物。  这是一条 8 米长的巨大的章鱼。它非常迅速地往“鹦鹉螺号”船只的同 一方向倒退走。它那巨大的海绿色眼睛盯着我们。那八只长在头上、使它被 称为头足动物的爪子,或者说八只脚,伸展时相当于身体的两倍,像复仇三 女神的头发一样扭动着。我们清楚地看到它的两百五十个吸盘,呈半圆球状 排列在触脚的内侧。有时,这些吸盘内形成真空紧紧地吸住客厅的玻璃。这 头怪物的嘴——像鹦鹉的喙一样是骨质的——垂直地一张一翕。它的骨质舌 头上武装着好几排尖牙,颤动时活像一把真正的大铁剪。大自然是多离奇怪 诞啊!一只软体动物竟然长着一只鸟喙!它的身体成棱形,中间部位鼓起, 形成一块重可达 20000 到 25000 公斤的肉。它身上的颜色不稳定,极其迅速 地随着这头动物的情绪激动程度变化而变化,从灰白色一直变到红褐色。  是什么激恼了这只软体动物呢?可能是由于比它更巨大的“鹦鹉螺号” 的出现,而且它的吸盘或者下颚又抓不住这只船的缘故吧。然而,这些章鱼 是怎样的怪物啊!造物主赋予了它们怎样的生命力,它们竟然有三个心脏, 它们的动作是多么的有力啊!    偶遇把我们带到这只枪乌贼面前,我不想失去一次对这一种头足类动物 种类进行仔细研究的机会。我克服了由于它的外貌而引起的心理恐惧,拿起 一只铅笔,开始画下它的样子。“这可能是那艘‘阿利敦号’船只遇到的那只章鱼,”康塞尔说。 “不是,”加拿大人回答说,“那只失去了尾巴,而这只身体完整。” “这不是个理由,”我回答说,“这类动物的爪子和尾巴能慢慢重新长出来,已经七年了,‘布格尔的枪乌贼’的尾巴大概有时间重新长出来的。” “再说,”尼德接着说,“如果这只不是‘布格尔的枪乌贼’,那么那些里面可能有一只是它。” 果然,在船右舷的玻璃窗前又出现了另一些章鱼。我数了一下,共七条。它们在给“鹦鹉螺号”护航呢,我听到了它们的嘴巴啃着船壳的铁皮发出的 咯咯声。我们成了它们希望中的食物了。  我继续工作。这些怪物非常准确地保持在船的水域中,以致于它们看上 去好像是一动不动地,我简直可以在玻璃窗上把它们缩小临摹下来。再说, 船是中速行驶的。突然,“鹦鹉螺号”停了下来。一阵撞击使整个船体都颤动了。 “我们触礁了吗?”我问。 “总之,”加拿大人回答说,“船是浮在水面的,我们已经脱身 “鹦鹉螺号”船只可能是浮在水面,但它走不动了。它的推进器轮叶没有拍打出水花。一分钟后,尼摩船长走进客厅,大副跟在他身后。  我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见到船长了,他看起来神色黯淡。船长没跟我们说 话,可能是没看到我们。他径直地走到嵌板前,看了一下章鱼,然后对他的 大副说了几句话。大副走出去。过了一会儿,嵌板关上了,天花板的灯亮了。我朝船长走过去。 “一群好奇的章鱼,”我口气轻松地对他说,就像一个鱼类爱好者站在一个透明的鱼缸前说话一样。  “没错,博物学家先生,”他回答我说,“不过,我们要跟它们进行肉 搏。”我看了看船长。我想我没听明白他说什么。“肉搏?”我重复说。 “是的,先生。推进器不动了。我想是一条枪乌贼的下颚骨绞进了轮叶中,使我们走不动了。”“那您想怎么做呢?” “浮出水面,宰了这些害人虫。” “这不好办。”  “确实如此。电气弹对于这堆软绵绵的肉来说毫无办法,因为打在上面 没有足够的阻力来引发爆炸。但我们可以用斧子砍它。”“用斧子,先生,”加拿大人说,“请您别拒绝我的帮助。” “我接受您的帮助,兰师傅。” “我们陪你们去,”我说着,跟着尼摩船长走向中央扶梯。 在中央扶梯那里,已经有十几个人手里握着斧子,准备出击。我和康塞尔也拿了两把斧子,尼德·兰抓着一把鱼叉。 于是“鹦鹉螺号”浮出水面。一个水手站在最上面一级台阶上,他正在把嵌板上的螺丝拧开。但螺母刚刚被拧开,嵌板就猛地一下子被掀开了,显 然是被章鱼的一只爪子上的吸盘拉开的。  立刻,一条像蛇一样的长爪子从开口处滑了进来,其他二十几只爪子在 上面蠕动着。尼摩船长一挥斧子,把这条可怕的触须斩断,被斩断的触须卷 成了一团滑在阶梯上。  当我们正争先恐后挤上平台时,另外两根须爪,从空中打过来,缠在了 尼摩船长面前的水手身上,猛地把他卷走。尼摩船长大叫一声,往外面冲去。我们也急忙跟上他。 多么惊心动魄的场面啊!那个不幸的水手,被触须缠住,被吸盘吸住,被那只大爪子卷到空中任意地摔来摔去。他喘息着,他透不过气,他叫喊着: “救救我!救救我!”这几句话,是用法语喊出来的,这让我感到震惊!船 上竟然有我的一个同胞,或许还有好几个!这撕心裂肺的叫声,我将一生铭 记!这个不幸的人快不行了。有谁能把他从这么大的束缚中救出来呢?尼摩 船长向这只章鱼冲过去,他斧子一挥,又把章鱼的另一{ewcMVIMAGE,MVIMAGE, !6_1.bmp}多么惊心动魄的场面啊!条胳膊 斩下来。大副怒火冲天地跟另一只攀上船侧的怪物搏斗。船员们挥舞着斧子。 我、加拿大人和康塞尔,我们也把我们的武器插进这些肉堆里。空气中弥漫 着一阵浓浓的麝香味。真是可怕极了!那只章鱼的八只爪子有七只被斩断了,只剩下那只把遇害者像一支笔那样抓住挥舞的爪子,在空中扭动着。我想那个被章鱼缠住的不幸者应该可以 摆脱这强大的束缚了。但当尼摩船长和大副向这只爪子冲过去的那一刻,这 只动物喷出了一柱从它的腹部内的一个液囊中分泌出来的墨黑的液体。我们 一下子都瞎了,什么也看不清了。当这团乌云消失时,章鱼不见了,我们不 幸的同胞也跟着一起消失了!于是我们对这些怪物愤怒至极!我们再也忍无可忍。十几条章鱼侵入了“鹦鹉螺号”的平台和船侧,平台上,在血浪和墨汁中,扭动着像蛇一样的 肉段,我们在这些肉段中间上砍下滚。这些粘乎乎的触须就像多头蛇的头一 样,不断地长出来。尼德·兰的渔叉每投一次,都叉进枪乌贼海绿色的眼睛 里,把眼珠挖出来。但我这位大胆的同伴突然被一只他来不及逃避的怪物的 触须打翻在地。啊!我激动和恐惧得心都提到了嗓子上!那只枪乌贼把大嘴对着尼德·兰张大:这个不幸的人就要被咬成两段了。我要冲过去救他,但尼摩船长已经 抢在了我的前面。他把斧子卡进那两排巨大的牙骨之间,加拿大人奇迹般地 获救了,他站起来,把鱼叉整个叉进章鱼的三个心脏中。“这是我应该报答您的!”尼摩船长对加拿大人说。 尼德点点头,没说话。 这场战斗持续了一刻钟。这些怪物被打败了,死的死,伤的伤,最终撤退了,消失在水波下。 尼摩船长被血染红了,他一动不动地站在探照灯旁,凝视着吞没了他的一个同伴的大海,大颗大颗的泪珠从他的眼里滚出来。第十九章海湾暖流  4 月 20 日那可怕的一幕,我们任何人都永远忘不了。我心情澎湃地把它 记录下来。以后,我又重新看了一遍这个记录。我把它念给康塞尔和加拿大 人听。他们觉得写得文如其事,但效果不够生动。可是要绘声绘色地描述这 样的情景,只有我们当代最杰出的诗人、《海上劳工》的作者①的笔下才能做 到。我说过,尼摩船长对着水波垂泪。他的痛苦是巨大的。自从我们到船上 以来,这是他失去的第二个同伴。他死得好惨啊!这位朋友,被章鱼巨大的 爪子勒住、窒息、揉碎,辗碎在它钢铁般的牙齿下,他不能和他的同伴一起 安息在珊瑚墓地平静的水中!至于我,在这次战斗中,不幸者发出的绝望的 求救声撕裂了我的心。这位可怜的法国人,忘记了船上约定的交谈语言,又 用他的祖国和母亲的语言发出了最后一声呼唤!在“鹦鹉螺号”船上,在那 些和尼摩船长手牵手、心连心,和他一样回避人类的船员们中,竟然有我的 一个同胞!在这显然是由不同国籍的个人组成的神秘的集体中,他是唯一代 表法兰西的吗?这仍是那些不断出现在我的脑海里的悬而未解的问题之一。 尼摩船长走进了房间,后来一段时间我再也见不到他了。但我能从这艘 代表他的灵魂、接受他所有的感受的船判断出,他应该是很伤心、失望、徘 徊!“鹦鹉螺号”船只不再保持明确的方向,它来回徘徊,就像一具尸体一 样随波漂流。推进器上的章鱼爪被解开了,但推进器几乎不能用了。船盲目 地漂流着。它不能从这最后一场战斗的场所——从这片吞没了它的一名成员的海中——自拔出来。  就这样过去了 10 天。到了 5 月 1 日,在巴哈马运河出海口望到了留卡斯 群岛后,“鹦鹉螺号”才果断取道向北。我们于是顺着海洋中最大的暖水流 向前行驶,这一海区有自己特有的海岸、鱼类和温度。我把它称为海湾暖流。 那实际上是一条在大西洋中自由奔流、不跟海水掺混的大河。海湾暖流 还是一条咸水河,它的河水比四周的海水咸,它的平均深度是 3000 英尺,平 均宽度是 60 海里。在某些地方,暖流的流速是每小时 4 公里。它的水流量比世界上任何一条河流都稳定。  如果你愿意知道的话,海湾暖流的真正源头,也就是说,它的出发点, 是莫里船长发现的,就在加斯哥尼湾。在那里,尽管水温很低,水的颜色还 很淡,但暖流已开始形成了。在热带阳光的照射下,水波逐渐变热,水流开 始向南流,然后沿着赤道非洲前进,横穿大西洋,到达巴西海岸的圣—罗克 角。在圣—罗克角,水流分成两股,其中一股还不断地从安第列斯海中吸收 热量。所以说,海湾暖流做为调节器,有着调节平衡温度的作用,以及掺和 热带海水和北极海水的责任。由于在墨西哥湾被晒到白热化,暖流又沿着美 洲海岸向北方流动,上溯到纽芬兰岛。此时,海湾暖流和戴维斯海峡的寒流 汇合,在寒流的作用下,水流沿着等角线绕了一个大圈,流回大西洋。在北纬 43 度处,水流又分为两支,其中一支在东北信风的帮助下,流回加斯哥尼 湾和亚索尔群岛;另一支给爱尔兰和挪威海岸带去温暖后,便继续上溯到斯 匹兹堡。在那里,它的温度下降至 4 度,融入了北极的自由海中。
现在“鹦鹉螺号”船只正沿着这支海洋河流行驶。从巴哈马运河出来时, 海湾暖流在 14 里宽、350 米深的范围内以每小时 8 公里的速度流动。随着它 向北推进,这个速度就有规律地减慢,但愿这种规律性永远保持下去,因为①
指法国大文豪雨果。正如有人指出,如果它的方向和速度稍有改变,欧洲的气候就会受到很大的 影响,由此导致的后果是不堪设想的。  中午时分,我和康塞尔在平台上。我向他讲述了一些有关海湾暖流的特 征。当我讲述完后,我请他把双手放进水流中。康塞尔照着我的话做了,但他很奇怪感觉不到有任何冷热的差别。 “这是因为海湾暖流刚从墨西哥湾出来,现在的水温和人血的温度没什么差别。”我对他说,“这股海湾暖流可是一个保证欧洲海岸四季常绿的大 暖炉。而且,如果莫利说得对的话,这股水流的热量如果能完全地被利用, 那它就能提供足够的卡路里,使亚马逊河或密苏里河这样的大河保持熔铁熔 点的温度。”  这时,海湾暖流的速度是每秒 2.25 米。它的水流与周围海水非常之有差 别,它的水流因受周围海水的挤压而在洋面上突起,和海洋的冷水之间形成 不同的层次。另外,它的水色偏暗而且含有丰富的盐,纯靛蓝色的水流和周 围绿色的海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当“鹦鹉螺号”船只行驶到卡洛林岛的同 一纬度,它的冲角已经切进暖流的水波中,而推动器还在拍打着海洋的冷水 时,海洋冷水流和暖水流之间的分界线就更加明显了。  这股暖流带着全世界所有的生物。地中海中很常见的船蛸,就在这里成 群结队地游玩着。在软骨鱼类中,最引人注意的是尾巴纤细、几乎占身体的 三分之一的鳐鱼,它们结成长 25 英尺的菱形队伍游动着;然后是一些长 1 米的小角鲨,它们头大,喙圆短,尖利的牙齿排成好几列,身上覆盖满鳞片。 在骨质鱼中,我注意到了这一海区特有的隆头驴鱼;虹膜像火一样闪亮 的黑三棱鱼;长 1 米,大尾巴上竖着一些小齿,发出轻轻的叫声的石首鱼; 我已经描述过的褐色鱼;黄白相间的蓝底高里费鱼;身上的颜色能与热带最 美丽的鸟类媲美,堪称海洋中的真正彩虹的鹦嘴鱼;头成三角形的灰白丛鱼; 没有鳞片的浅蓝色菱形鱼;纹着一条条形如希腊字母 t 的黄绑带的两栖鱼; 身上长着许多小褐点的小虾虎鱼;头银白色,尾巴黄色的双翅鱼;各种各样 的沙丁鱼;身材修长,闪着柔光,被拉塞拜德视为终生伙伴的鲻鱼;最后是 一种美丽的美洲高鳍石首鱼,这种鱼挂着所有的勋章和绶带,经常出没在这个勋章和绶带并不太受重视的大国度的海岸边。  我得补充说,在晚上,特别是暴风雨威胁着我们的时候,闪着粼光的海 湾暖流的水流和我们的探照灯相映交辉。5 月 8 日,我们还处在北部卡洛林岛的同一纬度上,与哈特拉斯角相望。海湾暖流在那里的宽度是 75 海里,深度是 210 米。“鹦鹉螺号”船只继续冒 险前进。船上似乎失去了一切监督。我想在这种条件,逃跑是有可能成功的。 的确,有人居住的海滨到处都可以很容易地为我们提供藏身之所。再说,海 面上不断交错来回着一些航行于纽约或波士顿和墨西哥湾之间的汽轮,日夜 穿行着一些负责到美洲海岸各地巡逻的小双桅帆船。我们可以希望他们收留 我们。所以,尽管“鹦鹉螺号”现在离美联邦海岸还有 30 海里,这仍是一个 有利的机会。  但天气非常糟糕。这个令人讨厌的情况完全打乱了加拿大人的计划。我 们现在接近的这一带海域经常有暴风雨,确切地说,这是一处由海湾暖流孕 育出来的飓风和旋风的发源地。如果此时在一只脆弱的小艇上与时常有惊涛 骇浪的海洋作斗争,那肯定是白白送死。尼德·兰自己也同意这一点。因此, 饱受疯狂的思乡病折磨,只有逃跑才能医治好的他,此时只好咬咬牙关忍一  忍。  “先生,”那天他对我说,“这一切该结束了。我对此心知肚明。您的 尼摩避开陆地向北行驶,但我得跟您说,我在南极已经受够了,我不想跟他 到北极去。”“既然这时逃走是行不通的,那怎么办呢,尼德?” “我还是那个主意,向船长挑明好了。以前我们在您的国家的海里时,您什么也没说。现在我们在我的国家的海里,我可是想说。当我想到,没过 几天,‘鹦鹉螺号’就要到新苏格兰的同一纬度上,而那里接近纽芬兰岛, 敞开着一个大海湾,圣—劳伦斯河就是注入这个海湾的,圣—劳伦斯河,是 我的河,我的故乡魁北克的河。当我想到这些,我便怒发冲冠,我的头发都 竖起来了。瞧,先生,我宁可跳到海里去,而不愿意留在这儿!我快闷死了!” 加拿大人显然忍耐到了最大的限度。他刚烈的天性是不能适应这种遥遥 无期的囚禁生活。他一天天消瘦下去,性格越来越忧郁。我感觉得到他忍受 着怎么样的痛苦,因为我也一样,饱受着思乡病的折磨。差不多过去了七个 月,而我们却得不到一点陆地上的消息。此外,尼摩船长的孤僻,特别自从 与章鱼搏斗以来,他的情绪改变了,沉默寡言,所有这一切使我以不同的方 式来看待事物。我再也感觉不到最初的那种热衷。只有像康塞尔这样的佛莱 芒人才会接受这种专为鲸类动物和其他海中动物保留的环境。说真的,这个 诚实的年轻人,如果没有肺,而是长着腮,我想他会是一条了不起的鱼的!“那该怎么办呢?”尼德·兰看到我不回答,就问。“好吧,尼德,您希望我问一问尼摩船长他对我们有什么打算吗?” “是的,先生。”“尽管他曾经说过,我们还要再问吗?”  “是的。我想最后一次确认一下。如果您愿意的话,您只要替我说一说, 只以我的名义就行了。”“但我很少碰到他,他甚至在回避我。”“那就多了一个去看望他的理由了。” “我去问问他,尼德。” “什么时候?”加拿大人固执地问。 “当我碰到他时。” “阿龙纳斯先生,您是不是想让我自己去找他?” “不,让我来。明天??” “今天,”尼德·兰说。  “好吧。今天,我去看看他。”我回答加拿大人说。要是他自己去做, 那肯定会把事情都弄糟了。  我一个人呆着。一旦打定主意,我就想马上把事情做完。我宁可速战速 决,也不想拖拖拉拉。  我走进我的房间。在房间里,我听到了尼摩船长房间里有脚步声。不能 错过这次找到他的机会。于是我敲敲他的门。但没人应答。我又敲了一下, 然后转动门把手,门开了。  我走进去。船长在里面。他趴在他的工作台上,没听到我的敲门声。我 决定不问清楚就不出去,于是我向他走去。船长突然抬起头来,双眉紧蹙, 口气相当粗鲁地对我说:“是您在这里!找我干什么?”“想跟您谈谈,船长。” “可我正忙着,先生,我在工作。我给了您单独的自由,难道我就不能让我自己单独静一会儿吗?” 这样的待客真令人泄气。但为了等会儿能一吐为快,我决定先洗耳恭听他说的话。 “先生,”我冷静地说,“我想和您谈一件不能再拖延下去的事情。” “什么事,先生?”他嘲弄地回答说,“您难道有了某个我还没察觉到的发现吗?大海向您展示了它的新秘密吗?” 我们俩的想法牛头不对马嘴。但在我回答之前,他指了指摊开在桌上的手搞,口气较为严肃地对我说: “瞧,阿龙纳斯先生,这是一部用好几国语言书写的手稿。它包容了我对海洋的研究总结,如果上帝允许的话,这本手稿大概不会随同我一起消失。 这本手稿署上了我的名字,加上了我一生的经历,它将被装在一个不透水的 小盒子里。我们‘鹦鹉螺号’船上的最后一个生存者将把这个盒子投入海中, 让它随波逐流而去。”  以这个人的名义!他自己撰写自己的一生经历!那么他神秘的一生总有 一天会被揭示了?但这时,我只把他这番话当作个开场白。“船长,”我回答说,“我只能赞成您想这么做的想法。因为不应该让您的研究成果毁于一旦。但您使用的方法我觉得原始了些。谁知道风会把这 个小盒子吹到哪里去呢?小盒子又会落入谁的手里呢?难道您不能找出一个 更好的办法吗?您,或者你们中的一位不死??”“绝对不行,先生,”船长急切地打断了我的话。  “但我,我的同伴,我们随时准备着保护这本手稿,如果您让我们自由 的话??”“自由!”船长说着,站起来。  “是的,先生,我来正是想跟您谈谈这个问题。我们在您的船上已经呆 了七个月,今天我以我和我的同伴的名义问您,您是否想永远把我们留在这 里。”“阿龙纳斯先生,”尼摩船长说,“我今天的回答和我七个月前对您说过的那些话一样:进了‘鹦鹉螺号’,就再也不能出去。” “您正向我们施加奴隶制。”“随便您怎么说好了。”  “可奴隶有恢复自由的权利!不管以什么方式获得自由,他都会认为自 己是对的!”  “这个权利,”尼摩船长回答说,“谁说过您没有?我有想过用誓言把 你们约束住吗?”船长看着我,双手交叉在胸前。 “先生,”我对他说,“我们第二次回到这个我本不想谈您也不想谈的问题上吧。既然我们已经谈到了,就让我们说个痛快吧。我向您重复说一次, 这是一个不仅仅涉及到我个人的问题。对于我来说,搞研究就是一种救助, 一种有效的消遣,一种动力,一种能让我忘掉一切的情愫。我像您一样,是 一个不求人知,只求默默无闻地生活的人。我们都抱着一种微弱的希望,希 望有朝一日把自己的工作成果放进一个不可靠的小盒子,托付给风浪,随风 而去,留给后人。一句话,我很佩服您,您可以毫无顾忌地扮演您的角色,那个我在某些方面了解的角色;但您生活中还有一些方面还蒙着一层复杂和 神秘的色彩,对此我和我的同伴们,我们一无所解。甚至,当我们的心为您 而跳动,为您的某些痛苦而激动,为您的天才和勇敢行为而鼓舞时,我们还 必须尽可能地控制由于看到善和美或碰到敌或友而应该流露出来的情感,我 们丝毫不能表露出来。啊!正是我们对于有关您的一切的这种陌生感,使我 们的处境变得有些不可接受,不可容忍,甚至连我也感觉无法忍受,对于尼 德·兰就更不用说了。但每个人,只要他是一个人,就值得别人为他着想。 您有没有想过,对自由的热爱,对被奴役的憎恨,可能使加拿大人那样性格 的人产生报复的念头,您有没有想过,他会怎么想,会怎么策划,会怎么做 呢??”我缄口不言了。尼摩船长站起来。 “让尼德·兰想他乐意想的,图谋他想图谋的,做他想做的事情去吧,这跟我有什么关系?这又不是我给他找来的!我又不是乐意留他在我的船 上!至于您,阿龙纳斯先生,您是个明白一切的人,不说您也是这样的。我 再也没什么可回答您了。但愿这是您第一次谈这个问题,也是最后一次,因 为如果还有第二次,我就连听都不想听了。”  我只好退出来。从那天起,我们的处境就变得非常紧张。我向我的两个 同伴汇报了我的谈话。“我们现在知道,”尼德说,“对于这个人没有任何可指望了。‘鹦鹉螺号’正在向长岛靠近。不论天气如何,我们逃走吧。” 但天气变得越来越糟,出现了一些大风暴的迹象。大气灰沉沉的。天际边,一层层散开的卷云的后面,紧随团团乌云,还有一些低云飞快地掠过。海水高涨,海浪澎湃。除了暴风雨的朋友海燕外,其他的鸟儿都不见了。晴 雨表明显下降,说明空气中湿度极高。在大气中饱含的电离子的作用下,雷 鸣电闪:暴风雨就要来了。  5 月 18 日,确切地说,当“鹦鹉螺号”船只浮在与长岛同一纬度上,距 纽约水道几海里时,暴风雨发作了。我之所以能描绘下这场暴风雨,是因为 尼摩船长,由于不可解释的任性,不是让船潜入海底避雨,而是正面与暴风 雨对抗。当时风从西南面刮来,先是阵阵每秒 15 米风速的凉爽大风,到晚上三点钟,刮到了每秒 25 米。这是台风的速度。 尼摩船长站在平台上,迎风傲然不动。为了预防汹涌澎湃的巨浪,他的腰间系着一根缆绳。我也登上平台,系上绳子,欣赏这场暴风雨和这个昂首 挺立的无可伦比的人。  浸在水波中的大块的乌云横扫过海涛翻滚的水面。我再也见不到那些大 涡漩中的小浪花了,只见一阵阵煤烟色的低矮长浪头,一浪接一浪而来,慢 慢地浪峰越来越高,相互推拥激荡。“鹦鹉螺号”,时而侧身卧倒,时而像 桅杆一样屹立,发疯地翻转摇晃。5 点钟左右,一场暴雨降临了,但海浪和狂风并没因此平息。暴风以每秒 45 米,即接近每小时 40 里的速度脱缰而来。在这种情况下,它可以掀翻 房屋,把屋瓦吹进门里,折断铁栏栅,让一架 24 厘米的大炮挪位。然而,在 风暴中间,“鹦鹉螺号”船只证实了一个工程师学者的话:“没有不能纵横 大海的构造完美的船体!”这不是一座海浪能够冲毁的坚石,而是一只驯良、活动的钢铁纺锤,它不用工具,不用桅墙,就能在狂风暴雨中丝毫不损。 然而,我认真地观察起扑面而来的海涛。它们窜至 5 米高,宽幅是 150至 175 米,推进的速度是风速的一半,即每秒 15 米。它们的水量和强度随着 海水深度的增加而增加。于是我明白了,这些海浪把空气包抄起来压缩进海 底,同时,它们也带走了生命和氧气。它们的极限压力——有人曾经算过——在它们冲击的表面上可以达到每平方英尺 3000 公斤。正是这样的海浪,在 赫布里德岛上,推起了一块重 84000 磅的岩石。也正是这样的海浪,在 1864年 12 月 23 日的暴风雨中,在日本掀翻了一部分横滨城后,以每小时 700 公 里的速度,在同一天内击向美洲海岸。  随着夜幕降临,暴风雨的强度增大了。晴雨表像 1860 年联合岛发生飓风 时一样,降到了 710 毫米。日落时,我看到了天边走过一艘正在苦苦挣扎的 船。它减弱蒸气动力,减速航行,以保持行驶在浪峰脚下。这应该是一只从 纽约开往利物浦或勒阿弗尔港的汽船。它一会儿就消失在黑暗中。  晚上 10 点,天空中雷鸣电闪,大气被猛烈的闪电划出道道条纹。面对着 这样的霹雳雷鸣,我再也忍受不了;而尼摩船长,他正视着它,好像要把暴 风雨的灵魂吸进他的体内似的。一阵可怕的声响充斥空中,这是一声由压碎 的海浪吼声、风啸声和炸雷声组成的完整的响声。风从天边各个方向吹来, 从东边来的台风,吹向北边、南边,又吹回东边,和北半球回旋风暴形成逆 向流动。啊!海湾暖流!它完全称得上暴风雨之王!正是它的水流中的空气层温度差造成了这可畏的飓风。 一阵闪电跟在大雨的后面。雨滴变成了带电的羽饰。尼摩船长站在那里,好像在期望着让雷劈死似的,他觉得只有这种死亡才能配得上他。一阵吓人的摇晃后,“鹦鹉螺号”的钢铁冲角冲向天空,像一支避雷针一样,上面溅 出长长的火花。我精疲力尽,瘫倒地上。我向嵌板爬去,打开嵌板下到客厅里。这时的暴风雨最猛烈,在“鹦鹉螺号”船内,站都站不住。 而尼摩船长等到午夜前后才回到船里。我听到储水器慢慢地装满了水,“鹦鹉螺号”缓缓地潜入水中。  透过客厅打开的玻璃窗,我看到了一群惊慌失措的鱼,像一群幽灵一样 在着火的水中穿过。有几条竟在我的眼皮底下被雷击死!“鹦鹉螺号”船只一直往下沉。我想它会在 15 米深处找回安宁的。但不!上层的水摇晃得太猛烈,它不得不下沉到 50 米的深海里才能找到宁静。 而此时,深海里是多么的安宁,多么的寂静,好一片平静的世界!有谁会相信现在海面上正展开着一场可怕的暴风雨呢?      第廿章北纬 47.24 度,西经 17.28 度 风暴过后,我们已经被抛到了大西洋的东边。所有在纽约或 圣—劳伦斯海岸上逃走的希望都破灭了。可怜的尼德垂头丧气 地,变得像尼摩船长一样孤僻。我和康塞尔,我们再也不分开。我说了,“鹦鹉螺号”船只偏离到东边去。我应该更准确地说,是偏离到了东北边。 几天来,在这片令航海家们进退两难的大雾中,“鹦鹉螺号”时而漂浮在水 波上,时而行走在水波下。大雾的形成主要是因为冰雪融化,大气中的湿度 很大。而这片浓雾,曾经引起了多少海难!曾经有过多少船只在寻找海岸上 模糊的航灯时,沉没在这片海区里!在这里,又曾经有过多少船只撞在了那 风声掩盖了浪击礁石声的暗礁上!尽管有航标灯,船只之间有汽笛鸣叫,有 警报声,但船与船之间仍然发生了多少次相撞!  因此,这一带海底展现着战场的一幕,那里还横躺着所有的海洋失败者。 有些已经陈旧腐烂;有些还是新的,它们的铁船具和铜船底反射着我们的探 照灯光。在这些船只中,有多少是和它们的船员旅客和财物一起,在统计表 中标出来的危险地点,如拉斯角、圣一保罗岛、白令海峡和圣—劳伦斯河口 等处,葬身大海的!仅几年来,列进这本失事年谱的船只就有“皇家邮轮号”、 “伊曼纳号”、“蒙特阿尔号”、“苏尔威号”、“伊斯号”、“巴拿马特 号”、“匈牙利号”、“加拿大号”、“盎格鲁—撒克逊号”、“汉堡号”、 “美利坚合众国号”,以上的船只全部是触礁沉没的;而“北极号”、“里 昂号”,是被撞沉的;“总统号”、“太平洋号”、“格拉斯城号”则失踪 原因不明,“鹦鹉螺号”航行在这些阴暗的残骸中,犹如在翻阅一本死亡画册!  5 月 15 日,我们到达了纽芬兰岛暗礁脉的最南端。这条暗礁是海水冲积 而成的,堆积着大堆有机体的残骸,这些残骸可能是海湾暖流从赤道带来的, 也可能是沿着美洲海岸的逆向北极寒流带来的,还堆积着一些由于雪崩而冲 刷下来的岩石。那里变成了一处亿万只死亡鱼类、软体动物或植虫动物的巨 大的尸骸堆。纽芬兰岛暗礁脉的海水并不深,至多几百米。但往南部突然深陷进一个深 3000 米的坑洞。海湾暖流就在这里扩展,它的水流失去了原有的速度和温 度,四处扩散,形成了一片汪洋。“鹦鹉螺号”船只驶过那些搔乱的鱼群中时,我记录下了一种 1 米长的硬鳍海兔,它们的背部呈浅黑色,腹部桔黄色,它们是同类中对配偶忠实的 模范,但它们树立的这个榜样并不太被同类效仿;还有大个子尤内纳鱼,一 种翡翠色的海鳝,味道好极了;以及大眼睛,头部有几分像狗头的卡拉克鱼; 像蛇一样卵生的畸形鲫鱼;长 2 分米的黑色虾虎鱼或河沙鱼;长尾巴,闪着 银光的长尾鱼,这是一种游动速度很快的鱼,它们敢跑到很北的海域里冒险。 船上的渔网也拖上来了一种大胆、冒失、强壮、多肉的鱼,这种鱼头上 有针,鳍上长刺,活像 2 至 3 米长的真蝎子,是畸形鲫鱼、鳕鱼和鲑鱼的天 敌;它就是北方海水中的杜父鱼,身上长着瘤,呈褐色,鳍红。“鹦鹉螺号” 船上的人费了好些劲才抓到这只动物。这只动物的鳃盖骨构造特殊,接触干燥的空气后还能保持呼吸,因此离开水后还能存活一段时间。 为了备忘,我现在要列举出:丛鱼,一种陪伴着北极海中的船只的小鱼;北大西洋特有的银白色尖嘴鱼;伊豆鲉鱼;我还注意到一种原则上属于鳕类 的鳕鱼,在纽芬兰岛连绵的沙滩上和在这一带它们偏爱的水域里,我都能意外地见到它们。 听说鳕鱼是山里的鱼,因为纽芬兰岛就是一座海底山峰。当“鹦鹉螺号”船只在鱼群密集的地方开辟出一条路时,康塞尔禁不住评论说: “哦!这些鳕鱼!我还以为鳕鱼像盖蝶和箬鳎鱼一样扁平呢?” “天真!”我喊道,“只有在杂货店里的鳕鱼才是扁平的。在杂货店里,人们把它们破膛摊开。但在水里,这种鱼像鲻鱼一样是梭形的,很适合在水 中穿行。”  “我相信先生,”康塞尔回答说,“一块多密集的云啊,像蚂蚁一样密 密麻麻!”  “哎!我的朋友,如果它们没有天敌——伊豆鲉鱼和人类,那还会更多 呢!你知道一只雌鳕鱼能产多少卵吗?”“我尽量说吧,”康塞尔回答说,“50 万颗。” “110 万颗,我的朋友。”“110 万颗。这我可不会相信,除非我自己数过。” “数吧,康塞尔。不过你很快就会相信我。再说,成千上万的法国人、英国人、美洲人、丹麦人、挪威人,他们都在捕捉鳕鱼。人们消费鳕鱼的数 量是惊人的,如果没有惊人的产出,海里的鳕鱼恐怕就要绝迹了。只是在英 国和美洲,就有 5000 艘由 75000 名水手驾驶的船只,被遣往捕捉鳕鱼。每只 船平均约带回 4 万条,这总共就 2500 万条。而挪威一带的海域也是一样的情 形。”“好,”康塞尔回答,“我就相信先生的话,不数了。”“不数什么?”“110 万颗卵。但我要指出一点。” “哪一点?”“就是,如果所有的卵都能孵化,那四条雌鳕鱼就能满足英国、美洲和挪威的供给了。” 当我们穿过纽芬兰暗礁时,我清楚地看到了一些长长的钓鱼线,每条线上都有 200 个鱼钩,而每条船上都垂下十来根这样的线。每条线的一头都拖着小钩,用固定在软木浮标上的浮标索拉在水面上。在这张海底渔网中行走, “鹦鹉螺号”不得不灵活地操作。此外,“鹦鹉螺号”在这片船只来往频繁的海域中并没停留多久。它向上开到北纬 42 度。而在纽芬兰岛的圣—约翰港和赫尔斯堪敦港所在的纬度 上,就埋着越洋海底电缆的终端。  这时,“鹦鹉螺号”船只没有继续向北走,而是取道向东,它好像想沿 着这片铺设有电缆,经过多次探测,地形情况极为精确的电线高原走。  那天是 5 月 17 日,在离赫尔斯堪敦港 500 海里的 2800 海米深处,我看 到了横卧在地上的电缆。因为我事先没跟康塞尔说过,所以康塞尔一开始以 为那是一条巨大的海蛇,还准备按他的老一套对它进行分类呢。我提醒了这 位老实的年轻人,为了安抚他的失望情绪,我告诉了他铺设电缆的各种特殊 性。  第一条电缆是在 1857 年和 1858 年铺设的。但传送了大约 400 次电报后, 它就失灵了。在 1863 年,工程师们又制造了一条长 3400 公里、重 4500 吨的 新电缆,由“大东方号”船只装船。但这次试验还是失败了。而 5 月 25 日,“鹦鹉螺号”船只潜入了 3836 米的深海底,正好是在电缆中断而导致工程失败的地点。这里距爱尔兰海岸有 638 海里。那时有人发 现,下午 2 点钟时,和欧洲的电讯联系刚刚中断。于是船上的电工决定,把 电缆打捞出来之前,先把它切断。晚上 11 点,他们就把损坏的部分拉了上来。 人们又重新做了一个联轴和接口,然后再把电缆沉入海中。但几天后,它又 断了,而且再也不能从深海中打捞上来。  但美国人并不泄气。勇敢的塞路斯·菲尔德,这项工程的倡导者,冒险 投入自己所有的财产,发起了又一次募捐行动。他不久就筹足了款项。这样, 另一条电缆在更好的条件下制造出来了。它的绝缘导线束裹在马来树胶皮 中,由一条套在金属套管的纤维带保护起来。1866 年 7 月 13 日,“大东方 号”船只又一次启航。  操作进行得很顺利。然而,这时意外发生了。好几次,铺开电缆的时候, 电工发现电缆上被新钉进几颗钉子:有人蓄意破坏电缆的心线。“大东方号” 的安德森船长、船上人员和工程师们聚集在一起讨论了这件事,最后决定贴 出布告说,如果在船上抓到了罪犯,那他就会被不经审判投入海中喂鱼。从 那以后,这样的犯罪行为再也没发生过。  7 月 23 日,“大东方号”船只距离纽芬兰岛只有 800 公里。这时,有人 从爱尔兰向船上致电说,萨多瓦战役后,普鲁士和奥地利达成了停战协议。27 日,船出现在赫尔斯堪敦港的大雾中。工程顺利地完成了,年轻的美洲用第一份电报向古老的欧洲致来了几句圣明但令人费解的贺词:“荣誉属于天 上的上帝,和平属于地上善良的人们。”现在我并不指望还能看到那条电缆原来刚被拿出制造车间时的样子。这条长蛇,覆盖着介壳碎片,孔虫动物丛生,外层被包上一层石质粘糊,这层 粘糊保护着它,不让软体动物在上面凿洞。它静静地躺着,不受海水运动的 搔扰,处在一种很适合于以 32%秒从美洲向欧洲传送信息的电压下。电缆的 寿命可能是无限期的,因为人们发现,马来树胶皮在海水中随着泡浸时间增 长而变得越来越坚韧。此外,在这片选择得很得当的高原上,电缆绝对不会沉入更深的水层里,以致拉断。“鹦鹉螺号”船只沿着电缆到了海洋最底层,即位于 4431 米的深 海。在那里,电缆还是没出现任何收缩现象。然后,我们向 1863 年发生事故 的地点接近。此时,海底出现了一座宽 120 公里的山谷。如果把勃朗峰放在这里,它的峰顶也不会露出水面。这座山谷东面被一堵高 2000 米的陡壁封住。5 月 28 日,我们到达了那里时,“鹦鹉螺号”距离爱尔兰岛仅有 150 公里。  尼摩船长会浮出水面在大不列颠群岛登陆吗?不。令我深感意外的是, 他调头向南朝欧洲海开去。绕过翡翠岛时,有一阵子我望见了克里尔角和法 斯特内岛上的航标灯,它照亮了从格拉斯哥或利物浦出来的上千万只轮船的 航程。  这时,我想起了一个重要的问题。“鹦鹉螺号”船只敢不敢驶向芒斯海 峡呢?自从我们接近陆地后,尼德·兰又出现了,他不停地问我这个问题。 怎么回答他呢?尼摩船长还是一直不露面。让加拿大人遥望了美洲海岸后, 难道他也想让我望一望法国海岸吗?  然而,“鹦鹉螺号”一直南下。5 月 30 日,在船右舷,我们望见了英格 兰岛极端和索尔林格岛之间的终极岛。如果“鹦鹉螺号”想进入芒斯海峡, 这时它就该直接向东行驶。可它并没有这么做。    5 月 31 日一整天,”鹦鹉螺号”一直在海上兜圈子,这使我深感纳闷。 它似乎在寻找一个不太容易找到的地方。中午,尼摩船长亲自出来测定了方 位。他没跟我说话,我觉得他变得比以前更阴沉。谁使他这么忧愁呢?是因 为接近了欧洲海岸吗?难道他对那被他抛弃了的祖国产生了几丝感触吗?那 么他有何感想呢?是后悔还是遗憾呢?这种想法在我的脑海中盘据了很久, 而且我有一种预感:不久,偶然的机会会把尼摩船长的秘密泄露出来的。  第二天,6 月 1 日,”鹦鹉螺号”还是老样子。显然,它想尽力找到海 里某个确定的地点,尼摩船长就像前天那样出来测定太阳的高度。当时海面 很美,晴空万里。在东面 8 海里处,一艘大汽轮出现在天际边。船帆上没有 挂任何旗帜,我无法辨认出它的国籍。  在太阳经过子午线的前几分钟,尼摩船长拿着六分仪,十分仔细地观察 起来。海上风平浪静,十分有利于他进行观察。“鹦鹉螺号”一动不动地, 不摇晃,也不颠簸。这时,我也在平台上。当观测完成时,尼摩船长只吐出这几个字: “就是这里!” 他走下嵌板。难道他看到那艘海轮改变了方向,好像正朝我们开过来吗?这我说不准。 我回到客厅。嵌板关上了,我听到储水器里海水发出的咝咝声。“鹦鹉螺号”船只开始垂直潜进水中,这时成了绊脚绳的推进器并不能为它提供任何动力。几分钟后,“鹦鹉螺号”在 830 米深的地方停在地面上。 这时,客厅天花板上的灯都熄灭了,嵌板打开着。透过玻璃窗,我看见了方圆半海里内的海水都被探照灯的灯光照得通明。我看了左舷一眼,除了宁静的海水,什么也没有。 右舷呢,海底上,有一大堆东西,引起了我的注意。这似乎是一堆裹在灰白色介壳糊下的废墟,像裹在雪白外衣下一样。我认真地观察了这堆东西后,认为那是一艘船沉重的船壳,桅杆是折断的,船应该是从前部沉没的。 这桩海难肯定是发生在遥远的年代。因为船骸上落满了这么多的海中灰尘, 说明船在海底里已经度过了好些年。这是一艘什么样的船呢?为什么“鹦鹉螺号”要来参观它的坟墓呢?难道不是海难才导致这艘船沉入海底吗? 我一直想着这个问题。这时,我听到尼摩船长走到我的身旁,缓缓地说: “以前,这艘船名叫‘马赛号’战舰。它装配有 74 门加农炮,1762 年下水。1778 年 8 月 13 日,在拉波普—威尔特利的指挥下,它勇敢地与‘普 莱斯通号’战舰进行了战斗。1779 年 7 月 4 日,它协助德斯坦海军司令的舰 队攻下格莱那德港。1781 年 9 月 5 日,它在契萨彼得湾参加了格拉斯伯爵指 挥的战斗。1794 年,法兰西共和国给它改了名字。同年 8 月 16 日,它在布 莱斯与维亚列—若约斯舰队会合,负责为凡,斯塔贝海军上将指挥的从美国 发出的一支小麦运输船队护航。共和国 2 年元月 11 日和 12 日,这只运输船 队碰上了英国的舰队。先生,今天是 1868 年 6 月 1 日,即共和纪年元月 13 日。74 年前的这一天,在这同一个地点上,北纬 47.24 度,西经 17.28 度, 这艘船经过英勇的战斗后,折断了三支桅杆,海水涌进了船舱,三分之一的 船员丧失了战斗力,但它宁愿与它 356 名水手一同沉入大海,而不愿意投降, 于是它的船员把旗帜钉在了船尾,船在“法兰西万岁!’的喊声中沉入了大海。” “‘复仇号’!”我喊道。  “正是!先生。‘复仇号’!一个好名字!”尼摩船长环抱双臂,喃喃 地说道。  第廿一章大屠杀  尼摩船长这位怪人在这个意外的场合,首先平叙了这艘爱国船只的历 史,然后充满激情地说出最后几句话。“复仇号”,这个名字,它的意思不 言而明,所有这一切合在一起,深深地打动了我的心,我的眼睛一直凝视着 船长。尼摩船长把两手伸向大海,目光炽热地注视着那艘光荣的船骸。这时, 我想,或许我从来没有知道过他是谁,他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但我越来 越清楚地看出,这个人不是一位学者;而且,不是一种普通的愤世嫉俗的情 绪,而是一种时间无法磨逝的崇高的深仇大恨,把他和他的同伴关在“鹦鹉 螺号”船里的。这种仇恨还在寻求报复吗?不久的将来我会知道的。 然而,“鹦鹉螺号”慢慢地浮出水面,我看着“复仇号”船只模糊的身影慢慢地消失了。过了一会,一阵微微的晃动说明我们浮到了海面上了。 这时,我听到了一声沉闷的爆炸声。我看了看船长。他纹丝不动。 “船长?”我说。船长没有回答。 我于是离开他,登上平台。康塞尔和加拿大人已经在我之前到了那里。 “爆炸声是哪里来的?”我问。“一声炮响。”尼德·兰回答说。  我朝我先前看到的那艘船的方向望去。那艘船已经向“鹦鹉螺号”靠近, 我们可以从它喷出的蒸汽看到它正加大马力。我们之间相隔只有 6 海里。“那是什么船,尼德?”  “从帆缆索具和桅杆高度看,”加拿大人回答说,“我敢打赌那是一艘 战舰。它能追上我们,而且在必要时,将这该死的‘鹦鹉螺号’击沉!”“尼德朋友,”康塞尔回答说,“它能对‘鹦鹉螺号’造成什么损害?它能在水下攻击吗?它能在水下开炮吗?” “告诉我,尼德,”我问,“您能不能辨别出这艘船的国籍?” 加拿大人紧蹙双眉,耷下眼睑,眼睛眯成一条线,全神贯注地盯了一会那艘船。  “不,先生,”他回答,“我看不出它是属于哪个国家的。它的旗没有 挂起来。但我能肯定那是一艘战舰,因为它的大桅杆顶端飘着一面长长的战 旗。”我们继续观察了一刻钟这艘正朝着我们开过来的船只。然而,我不相信它在这种距离就能认出“鹦鹉螺号”,更不相信它知道这艘潜水艇是怎么回 事。  过了一会儿,加拿大人告诉我说那艘船是一艘大战舰,在冲角有双层装 甲板。一股浓浓的黑烟从它的烟囱里冒出来。绷得紧紧的船帆紧挨着桅杆。 斜桁上没有挂任何旗帜。因为距离太远,还看不清那像一条薄带子一样飘扬 的旗子的颜色。  那艘船迅速地前进。如果尼摩船长让它靠近的话,那我们就可能获得一 次获救的机会。  “先生,”尼德·兰对我说,“那船离我们 1 海里时,我就跳进海里, 我建议您也像我一样做。”  我没有回答加拿大人的建议,而是继续望着那艘在视野中变得越来越大 的船。不论它是英国、法国、美国还是俄罗斯的船,如果我们能到它的甲板  上,它肯定会欢迎我们。 “请先生好好想一想,”康塞尔于是说,“我们有过游泳的经验。如果先生觉得跟尼德朋友一起走合适的话,您可以搭在我的背上,我把您托到那 只船上。”  我刚想回答,那战舰的前部就射出一道白烟。接着,几分钟后,海水被 一块沉重的物体击起阵阵水花,溅到了“鹦鹉螺号”的后部。紧接着,一声 爆炸声在我的耳边响起。“怎么?他们朝我们开炮!”我喊道。 “勇敢的人们!”加拿大人小声说。 “这么说他们没把我们当做攀附在船骸上的遇难者!” “先生别生气??好,”康塞尔摔了摔另一发炮弹溅在他身上的水珠,说,“先生别生气,他们以为这是一头独角鲸,他们在炮轰独角鲸呢。” “但他们得看清楚,”我喊道,“他们是在和人打交道啊。” “或许正是因为这样呢。”尼德·兰盯着我说。 我茅塞顿开。毫无疑问,人们现在知道怎样对付这只所谓怪物的存在。可能,当“鹦鹉螺号”和“林肯号”船相撞,加拿大人用鱼叉攻击它时,法 拉古指挥官就认出这头独角鲸是一艘潜水艇,一艘比神奇的鲸类动物更危险 的潜水艇。是的,应该是这样的,毫无疑问,人们目前正在所有的海域里追寻这只可怕的破坏性潜艇! 如果正如我们能想象到的一样,尼摩船长把“鹦鹉螺号”船只用于进行一项报复行为的话,那的确太可怕了!那天晚上,当他把我们囚禁在那间小房间里时,他难道不是在印度洋上攻击了某只船只吗?那个现在埋在珊瑚墓 地里的人,不就是“鹦鹉螺号”引发的冲撞的受害者吗?是的,我再重复一 遍。事情应该是这样的。尼摩船长神秘存在的一部分被揭示了。如果他的身 分还没确认,但至少,那些联合起来反对他的国家现在正在寻找他,他们不 再是在寻找一个凭空设想出来的怪物,而是一个与他们有不共戴天之仇的 人!可怕的往事历历在目。在这艘向我们接近的船上,我们碰到的不是我们的朋友,而只是一些无情的敌人。 这时,我们周围的炮弹越来越密集。炮弹落在水面上,弹跳起来落到更远的地方。但没有一颗击中“鹦鹉螺号”。那艘装甲船离我们只有 3 海里了。尽管它猛烈地轰击,但尼摩船长却不走上平台。不过,要是这些锥形炮弹中 的一颗正常地击中了“鹦鹉螺号”的船壳,那它可就要受致命伤了。加拿大人于是对我说: “先生,我们应该尽一切努力摆脱这种危险。我们发出信号吧!管他三七二十一!他们或许会明白我们是些老实人!”说完,尼德·兰掏出一块手 帕想在空中挥动。但他刚把手帕展开,就被一只铁一般的手打翻在地,尽管 他平时力气惊人,他还是摔倒在平台上。  “混帐!”船长骂道,“你是不是想在‘鹦鹉螺号’冲向这艘船之前, 把你钉在它的冲角上。”  尼摩船长的声音听起来很可怕,脸色看上去则更可怕。他的脸色由于心 脏的抽搐而苍白,瞳孔吓人地收缩着,他的心跳大概停了一下。他此时的喉 咙不再是在说话,而是在吼叫。他的身体向前倾,双手攫住加拿大人的肩膀。    接着,船长松开加拿大人,朝着炮弹像雨点般落在他身旁的战舰转过身 去,用尽全身力气吼道:  “啊!你知道我是谁,你这该死的国家的船!你就是烧成骨灰我也能认 出你!瞧吧!我让你看看我的旗帜!”  说完,尼摩船长在平台前面,展开了一面跟他先前插在南极点的那一面 相像的黑旗。  就在这时,一颗炮弹斜斜地击中了“鹦鹉螺号”的船壳,弹过船长的身 旁,落到了海里,但没有伤害到船。尼摩船长耸耸肩膀。然后,口气生硬地对我说: “请下去吧,您和您的同伴,请下去。” “先生,”我喊道,“您想攻击这艘船吗?” “先生,我要击沉它。”“您不能这么做!” “我要这么做,”尼摩船长冷酷地说,“用不着您来对我指手划脚,先生。命运让您看到了您不该看到的事情。进攻要开始了,反击是很可怕的。 请进去吧。”“那艘船是哪个国家的?” “您不知道?好啊!太好了!它的国籍,至少对您来说,是个谜。请下去。”  我和加拿大人、康塞尔,我们只好服从船长的命令。这时,“鹦鹉螺号” 船上的十五位水手围在船长身边,用一种不共戴天的仇恨眼光看着这艘向他 们逼近的船。我们感觉到一种同仇敌忾的复仇情绪煽动着所有这些灵魂。我下去时,又有一颗炮弹落在了“鹦鹉螺号”的船壳上,我听到船长喊道:  “打吧,发疯的船!把你那些没用的炮弹都打出来吧!你是躲不过‘鹦 鹉螺号’的冲角的。但你不应该葬身在这里!我不会让你的残骸玷污了‘复 仇号’的骸骨的!”我回到房间里,船长和他的副手还呆在平台上。“鹦鹉螺号”船只的推动器启动了,它全速开到了战舰炮弹的射程范围外。但追击还在继续,尼摩 船长与那艘战舰一直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下午 4 点钟左右,我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焦急和不安,我走到中央扶梯。嵌板是打开着的,我斗胆走上平台。船长还在那里激动地踱着方步,他看着 下风处那艘距他 5 至 6 海里的船,像一只猛兽一样在它周围兜转,把它引向 东边,让它追赶。然而他还没攻击它,或许他还犹豫不决?我想做最后一次调解。但我刚一喊尼摩船长,他就让我住嘴。 “我就是公理!我就是正义!”他对我说,“我是被压迫者,那就是压迫者!全是因为它,我曾钟爱过,珍爱过,尊敬过的一切,祖国,妻子,儿 女,父母,我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死去!我憎恨的一切,就在那里!您住嘴!” 我向喷着蒸汽的战船投去最后一眼。然后,我找到尼德、康塞尔。“我们逃走吧!”我喊道。 “好,”尼德说,“那艘船是哪个国家的?”  “我不知道。但不管它是哪个国家的,它在晚上前会被击沉的。总之, 宁可和它一道殉难,都好过做这场不知道是否正义的复仇的同谋。”“我也这样想,”尼德·兰冷静地回答说,“我们等到晚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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