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坟打雷时要注意什么有什说民族说法

推荐这篇日记的豆列
······查看: 3999|回复: 17
元宵节打雷是什么说法啊?
马上注册,结交更多好友,享用更多功能,让你轻松玩转涟水论坛。
才可以下载或查看,没有帐号?
现在时间是元宵节的1时20分.亲自听到下雨打雷有谁知道今年的年成怎样??(据说是正月打雷.六月下雪年成不是太好啊)请大家看看有什么说法?
[ 本帖最后由 楊★蓝 于
02:06 编辑 ]
雷电在自然界中具有不可思议的巨大威力。自古以来,民间对雷电存在着不解和恐惧心理。尤其在不该有雷电的时期里,有雷鸣电闪,人们更以为是将有灾祸的预兆。苏北一带(涟水),有俗语云:“正月打雷土谷堆,二月打雷粪谷堆,三月打雷麦谷堆。”土谷堆,即为疫病将临,坟头激增之意。另外还有十月已进初冬,也不该再响雷了,故而民间亦有忌十月响雷的俗语。“十月雷,人尸拌来堆”的说法,
[ 本帖最后由 楊★蓝 于
02:15 编辑 ]
不能全信&&也不能不信&&``→鬼神
请问我们怎么加入管理团
加我QQ吧&&扬蓝!
民间谚语有点道理的。腊月、正月本是该冷天气。打雷多是气温偏高。今年就是如此,天气不冷,很多飞虫卵冻不死,已经有蚊子出现了,较容易传播疾病。
楼上这位说的好像有道理哟!
苏北一带(涟水)民间还有这样说法:正月雷遍地贼,意思是闹年荒,五谷不收。
今年元宵节本可观赏到“月全食”。据天文专家测算,发生时间应该在3月4日清晨(正月十五),将发生今年第一次“月全食”。但首席预报员漆梁波表示,预计到时候会降雨,天文爱好者可能要与这次月全食失之交臂。据说,下次要看到“月全食”,需要等到2026年,人生是多么的短暂阿
苏北一带(涟水)民间还有这样说法:正月雷遍地贼,意思是闹年荒,五谷不收。
对的,比如今年没下雪,季节气候失调,农作物会受影响的。
[ 本帖最后由 吴旭 于
11:59 编辑 ]
原帖由 吴旭 于
11:49 发表
苏北一带(涟水)民间还有这样说法:正月雷遍地贼,意思是闹年荒,五谷不收。
对的,比如今年没下雪,季节气候失调,明年农作物会受影响的。
明年农作物会受影响的今年没问题就好
不是好兆头
&nbsp&nbsp&nbsp&nbsp
电话:7工作日 8:00-17:30在线键盘左右键(← →)双击鼠标自动滚屏,再单击恢复。
字号默认12px14px16px18px20pt24pt
底色默认蓝色白色淡蓝淡灰灰色深灰暗灰绿色明黄
字色黑色红色绿色蓝色棕色
行距默认特大大中小
桥下的石坟 文 /
一、石坟传说摄人心魂
村头的桥老得很,一百多年来,像一颗钉子一样钉在大地上,拔之不去。而在这座桥下面,有一个流传村子内外的石坟。石坟不大,直径大概只有一米,上面坑坑凹凹的。由于日子久远,石坟原本灰白的颜色已经随着瞬息即变的空气变成了灰土色,看上去阴森森的,凉飕飕的,再加上上面布满的绿藻,让人视之生畏。平日里,河里的水并不深,石坟则凸现出来。
在石坟的不远处,有一棵歪头柳树,树的枝叶年岁长青,不曾老过。树的线条也是稀奇古怪,粗犷的纹路,暴起的青筋,像嶙峋的沟壑和干涸的河床一般。糙的无法再糙,圈圈的年轮印迹着岁月的沧桑,可吐露着柔叶嫩芽,就是绿着。
石坟旁边的这条河有个正正顺顺的名字,叫祈灵河,单听名字,就有一股邪乎的味道。邪因坟起,就如同狐假虎威,桥和河没什么可怕的,关键是下面的那座石坟。每当有人路径此桥时,一个个缩着脖子像冬日的寒鸦,急忙地往前走去。不仅如此,而且还有三大忌,不能大声喧哗;不能随意反闹;不能往桥底下看。村里的老年人谈桥色变,纷纷避开不说,也告诫别人不要乱去触碰,以免引起祸端。老人嘴里多箴言,他们吃的米比年轻人吃的盐都多,说的话自然有些分量。越是邪乎,大家越是害怕,越是害怕,就越是邪乎。仿佛大家只要心里有点畏惧怯懦,一切都是那么邪乎。
住在这里的人们传得神乎其神,说每到七月十五晚上,月黑风高,河水之上便爱起烟,烟从何处来,没人知晓。在桥上,有一个穿着明朝官服带着明朝官帽的人,背着手面朝小河,路人只能看到他的背影,而看不到他的正脸。在他的身边,又有许多官兵手持兵器气势汹汹而且低着头,像是等候着发号施令。大家还说,值此之时,河里的鱼儿便飞到空中,瞬间化成一道美餐,供他们享用,享用完之后,他们一声大笑接着就都消失了。
大家难以解释其中的奥秘,越是难以解释,就越想弄清楚这件事的原委。许多自称胆子大的人便在那天亲自去桥上坐镇,可是都没等到子夜便打起了退堂鼓。回去之后,就跟大家说,那绝非骇人耸闻,是确有其事啊!跑回来不是因为自己的胆子小,而是真的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他们异口同声地说:当黑云遮蔽了昏暗的月亮,当鸡犬失去了平日的叫声,当树叶窸窸窣窣地飘摇,河面顿时乌烟瘴气。只感觉一阵邪风刮过,然后就传来呜呜的低沉怪叫,似哭似笑,难以分辨。伴随着怪声,突然,有条散发着臭气的大舌头在舔着自己的后脑勺,上上下下地舔,同时还有双手已经紧紧抓住自己的脚脖。就在这时,大片红光从河中冒出,带着逼人的寒气,犹如宝刀出鞘一样。接着,便源源不断地窜出血一样的腥味,一股一股的,薰的脑袋昏聩。就在半昏半醒之间,一个穿着明朝官服戴着明朝官帽的人,也可能不是人,就像隐身人一样逐渐地出现在桥上,先开始只是很微弱的影像,慢慢地显出了真面目。说到这儿,接下来的说辞当然和大家的传言一样。只是他们这些去过的人这么一讲,村里的男女老少在夜里就更不敢经过那座桥了。
石坟因为有这样的传说,因此广为人知,除此之外,还有个重要原因。这个原因虽然没有那么惊悚,但是也是十分的怪异。
每到年关、清明,总会有人会到桥头拜祭,可是桥头没有任何坟茔。他历年不变,咯吱窝里夹着一沓黄纸,手里面拎着一盘炮仗,等走到了桥头,嘴里念念有词,说着祈求福祉的话,然后点燃黄纸,点燃炮仗,接着跪地磕三个响头。他跪下后,然后他身后的男丁也跟着跪下磕三个响头。无论是本村毫不知情的人,还是外村的人,每当遇到他们爷几个在桥头磕头,都会觉得神秘兮兮。
这个人叫陈跑,住在祈灵河南岸的不远处。他今年五十六岁,可看上去显老,脸上的皱纹一道道的,手上的老茧常年存在,腰还有一些佝偻。可能是经常出力干活的原因,地里面要照顾庄稼了,他得亲自去干;家里要盖个羊圈了,他也得亲自去干。他膝下有两儿三女,都各自过着自己的生活。
陈跑的家住的很隐蔽,从外面到他家,要经过一条既窄又深的巷子。这条巷子两侧古树参天,遮蔽了天日,十分阴凉,地面久湿不干。两边有些颓倒的墙坯,就在那里,也没有人管。他住的屋子是青瓦红砖,在院里有一个石桌,上面的棋盘沾满了灰尘,还有几片落叶躺着。正对着堂屋,有三棵楝树,像哨兵一样排列着。
要深究起他去桥头祭拜的原因,那就要好好地说道一下那石坟了。别人再害怕石坟,可他不怕,追根溯源,是因为石坟里面埋的不是别人,而正是他的祖先。这件事情一代一代地传下来,不曾间断,譬如,他刚懂事时,他爹就跟他说,儿啊,咱家祖上有个显赫将军,就埋在祈灵河的桥下面,得拖着他的福,保佑咱们健康平安,有享用不尽的荣华富贵。他的儿子刚懂事时,他对儿子说,咱家祖上有个大人物,得拖着他的福,能保佑咱们健康平安,有享用不尽的荣华富贵。他孙子刚懂事时,儿子就对孙子说,在桥头下面有个石坟,那下面埋的是咱家的祖先,他是一个大人物,能呼风唤雨,每年咱们都得去祭拜,以求大富大贵。所以不管怎么说,就算是别人对石坟再是畏惧,他们家人也觉得对外不对内,毕竟是亲人。
在农村,祖坟的作用非同小可,尽管祖先早已长眠地下,但是祖先的力量却是永恒存在的。每当家中有人去世,那么当要入殓下葬的时候,都会事先选好一块风水宝地。有了好的风水,祖先心里高兴,便会给子孙后代带来好的福气。而陈跑家的祖坟,就一直在桥的下面,有的风水先生说,此坟终年不见日光,积聚阴气,无从喷发,又在雨季有流水冲击,怨气滋生,最好是把坟迁了。陈跑听过之后很不高兴,就这么一个希望,竟然被活生生地扼杀了。他觉得这个风水先生功力平平,属于泛泛之辈,就单看他那长相,细眉小眼,嘴边不生胡须,耳朵就像菜地里的白菜叶,鼻子如同没有长成的小萝卜,一看就知道没什么真材实料,说的话信不得。不然,怎么出此下策呢?迁坟!祖坟千年未动,怎么能说迁就迁?中国自古以来讲究入土为安,安土重迁,连活人都不愿意折腾,何况是阖然长逝的先人!
陈跑冥冥之中就觉得好事快要来了,他做梦的时候时常梦到父亲对他说,儿啊,我的坟恐怕朝夕间就不保了!可是你记住,你要保住咱家的石坟,祖先快显灵了,咱家世代不出大官不出巨贾的局面快要改变了!伴随着一头热汗,陈跑就会从梦中醒来,仔细领悟着先父的意思,可他不知道为什么父亲说自己的坟保不住了,也不知道为什么说祖先快要显灵了。他每做一次梦,就要去桥下的石坟旁动一动,或往上面盖上一些土,或清理一下上面的绿藓。他从上一辈的嘴里听说,墓正子旺,每一座坟里面都有着掌管整个家族祸福的雾气,东南西北及其中间,都蕴含着雾气。坟里的雾气多了,家族兴旺,坟里的雾气少了,家族衰败。坟北雾气多,则预示着大儿子家和万事兴,好事连连到。除了北方,其他方向的雾气多,那么就是代表别的儿子家里有好的福气。在这个说法上,女人算是外姓,是不能算到家族里面的,因此女儿的福气并不由祖坟决定。因为这个说法,陈跑还几次三番瞒着他的几个兄弟偷偷跑到石坟前磕头添土,他是兄弟之中最小的一个,于是就在石坟的南方在堆上一层土,以保把里面的雾气全都吸过来。曾有人说,陈跑,你别瞎忙活了,那坟里面没有雾气,你再添土也无济于事,竹篮打水一场空啊!陈跑听了,便会破口大骂说,你们家的坟才没有雾气,世代受苦!别人要是再说,他就拿那些传说去唬他们,别人一听那个令人惊悚的传说,便立马缄口不语。
陈跑看着这个石坟,眼神中的坚定又化成了怀疑,时而坚定,时而怀疑。一想到那个传说,一想到先父的话语,他就浑身热血,仿佛挤挤眼就能挤出一座金山,仿佛吹口气就能吹出满仓粮食。但看了看现实,大儿子给人家修理鞋子,二儿子在街头摆摊,大闺女嫁给一个猪肉贩子,二闺女跟了一个庄稼人,哪来的福气啊!
陈跑的怀疑促使他又找了一个风水先生,这一次,他找了一个与上一次截然不同的人。只见这次的风水先生身穿道袍,手持招魂幡,浓眉大眼,两绺胡须自上而下,直到胸前,洋溢着法力的气息。陈跑说,先生啊,这个石坟的下面是我家祖坟,他曾是明朝将军,尽管我该来祭拜的时候就来祭拜,一次不落,可家里也并没有大富大贵,没有蹦出个能让我扬眉吐气的人才,这到底是除了哪门子的问题啊!风水先生听罢,拿着一些家伙什就去了桥下。望着石坟,他点了点头,手捋着胡须,潇潇洒洒,对陈跑说,这座坟上紫气悄然,西有不老之柳树,东有灵性之仙石,其必蓄有富贵之力,只是时机未到,正所谓天时、地利、人和三者并存,祖坟方可一显神通。你莫要急躁,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命中有时终须有!陈跑不明白先生的意思,于是问道,何意?先生回答说,等吧,等!陈跑闻此,眼珠子一亮,一副大彻大悟的样子,连忙作揖道谢,付了钱,又请先生回家用饭。
二、千万坟冢夷为平地
村里开来一辆宣传车,车头上的大喇叭传说洪亮坚定的声音:严厉打击偷埋乱葬行为,坚决实施平坟复耕运动。台词只有一句,但铿锵有力威震山河,犹如深山中的老虎发出的吼啸。村头玩耍的孩子听了,虎头虎脑地跟着大声地朗读,而且读的非常标准。他们的声音和喇叭里的声音混合而成一股强大的气流,冲向天空,然后变成一把利剑,穿向远方的庄稼地里面。
年后不久,乍暖还寒,料峭的冷风还在吹着。白雪如同粉末一样,在林间扑扑簌簌地飘着。地里的麦苗像是批了一层白布,低垂着,病怏怏地晃动,似乎想要钻进土里。一座座原本安详的坟茔在雪中听到这句话,浑身直冒冷汗,上面的枯草更加枯了,一动不动,好像是受到了惊吓一样。
听到这样突如其来的声音,大家一个个便从家里走了出去,慢慢地就聚在了一起,纷纷走到宣传车的旁边。在这个村子里,大多都是留守的年龄稍大的人和一些孩子,年轻力壮的小伙子都不想待在这穷乡僻壤,于是便纷纷出去务工了。正因为这个原因,出来的也基本上都是四五十岁的人,其中就有陈跑。陈跑摘掉了耳朵上的棉套,嘴里哈着热气,半信半疑地问道,这是干啥的?啥是平坟?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陈跑的老娘去年死的时候没有火葬,而是请人挖了葬穴,在深更半夜用塑料布包着老娘的尸体,放进一口杨木棺材里面,然后偷偷地埋掉。临死之前,他娘特别交代着,跑儿啊,娘死了想留个全尸,不想被火烧成一把灰,我死了,你就把我埋到西地里。陈跑当时眼泪汪汪,泪水一把一把地流着,跪在老娘床前点头答应。现在看到宣传车,陈跑的心就一直打着鼓,眼皮也跳个不停。他的问话引燃了话题,大家交头接耳地议论着。
这时,车里面走下来两个人,头发往后梳着,在太阳底下放着光芒。他们一高一矮,高的那个有一米八,穿着皮夹克,踏着一双锃亮的黑皮鞋。矮的那个长得有些臃肿,脸上的肉就跟多余的一样。他俩一前一后,向众人走来。
“啥叫平坟?”陈跑眼里闪烁着迷惑与恐惧,再次问道。
“你跟我们说说平哪门子的坟?”大家一同说道。
“平坟,这是上面下达的命令,就是把你们地里面的坟头都铲平,一个都不能留!”皮夹克站在一片高地上,打着手势,露出羊毛衫的袖口。
他话音刚落,下面立马炸开了锅,个个眼中充满着不解。
“你是开玩笑吧!这是谁定的规矩,千百年来你见过谁平过坟?”陈跑嘴边的胡须颤动着,率先提出异议。他感觉自己的耳朵好像是太热了,以至于有可能听错。平坟这样的事,怎么可能发生呢?死者为尊,谁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去动祖坟,那不是挨千刀的缺德事儿嘛!
“规矩是人定的,现在只是告诉你们,赶紧去把地里的坟平了,下个月初上面来检查,逾期不平,罚款三百元,这钱儿,用来雇挖土机给你们铲平!”小矮人看上去精神萎靡,可一出口声若洪钟。
陈跑还是觉得是在做梦,好不生地平坟干啥呢,难道折腾活人觉得不过瘾,还得去折腾死人?他胆子壮了壮,道:“我跟你们说,谁敢动我家的坟,我先铲死他个孬种!”
他伸出右手,表情庄重,眼睛就像黑暗中的火光,声音一下子盖过了小矮人,盖过了宣传车。大家见他如此血性,便一起说道:“要平就平你爹的坟去!”
他们俩被这阵势吓到了,互相看看,气势软下了一点。皮夹克说:“你话别说这么难听,俺爹还好好地活着!这是上面的意思,我说,你们听着。”
大家喘着粗气,憋住愤怒,盯着他看着。
“你们地里的庄稼已成熟是不是就得收割,现在发展了啊,都不用镰刀了,都是用收割机。你想想,收割机开到地里,一下子碰见个坟头,它可怎么收割!再者说了,有坟头的地方不能种庄稼吧,这多浪费!”
听到这个无理的解释,陈跑眼珠子瞪得滚圆滚圆的,呵斥道:“睁着眼睛说瞎话!我们粮食连年增产,一个坟头能种多少粮食,哪能这样说!收割机进不来,我们就自己拿镰刀割,不需要你们管!”
皮夹克碰了一鼻子灰,脸上挂着无趣和气愤,便扭头向宣传车走去。小矮人见他走了,然后努力地睁大眼睛,又咧着嘴龇着大板牙皱着眉狠狠地瞪大家一眼,接着撂下一句,“一群木疙瘩,一辈子种地的命!”说罢,拍拍自己的肩膀,又吹了吹,试图吹掉些什么,接着就潇洒地走进车里。在关车门的时候,他特意停顿了一下,往后面瞅瞅,啐出一口痰,露出胜利者的笑容。
严厉打击偷埋乱葬行为,坚决实施平坟复耕运动!宣传车肆无忌惮地叫嚣着。
严厉打击偷埋乱葬行为,坚决实施平坟复耕运动!孩子们蹦蹦跳跳地欢叫着。
“鳖孙!你们想做啥事就做啥事,咋不想想俺们的感受!”陈跑冲着冒着白烟的车尾,骂道。
冬日的太阳总是那么遥远,有气无力地照耀着大地。地面上扬起一阵尘土,在空中飘了飘,又落下去。风似乎大了些,使大家不停地搓着手。大家面面相觑,身上的衣服似乎变得沉重了,压在肩膀上,让人觉得烦躁不安。枝头的麻雀在人们的头上聒噪地叫着,叽叽喳喳跳来跳去,十分烦人。陈跑坐在旁边的砖头上,恍然在梦中一样。他仿佛看到了不久便要到来的灾难,那千千万万的坟茔,在光天白日下被堂堂正正地夷为平地。那千千万万死去的亲人,在漆黑的夜晚成群结队地从土里面走出来,伸出探索的双臂,寻找回家的路。一个挨着一个,顺着地头,沿着羊肠小道,一步步地走。
这一次的宣传在村里引起轩然大波,大家眼里面直冒火星子,肚子顿时变成了一个小火山,随时都能喷出烈烈火焰。没有深仇大恨,哪会有动人家祖坟的事情?可事与愿违,大家的质疑被村长证实了,而且比宣传的还要紧迫。村长带头,亲自拿铁锨把坟头平了,他表情复杂、百感交集,连棺材都没有起,直接把坟铲平。而且自这之后,村里的小学生回家就开始宣传起来,说什么“革除陋习,节约土地”,还说“平坟复耕,造福后代”。陈跑的小孙子也不例外,他回到家,就开始做爷爷的工作。他说,校长、老师都平坟,平坟好,平坟革除旧习俗,平坟增加粮产量,平坟不用再怕鬼!喔喔,平坟喽,俺爷赶紧去平坟吧,把地里的坟都平了!陈跑看小孙子一说一唱地,还有理有据,气得吹胡子瞪眼,真想给他一个大耳光。
他每天吃了饭就倚在自家的门框上,抬头去看天空,一看天空就想到小时候的情景。那时候陈跑喜欢缠着母亲讲故事,母亲就给他讲各种故事,有民间传奇故事,也有神话故事。在故事里,人总是甜蜜幸福的,有吃不完用不尽的食物,有能遮风挡雨的屋舍,就算是命运不济,可也可以转祸为福。比如,在饥寒交迫的时候,会有烤熟的羊肉,冒着腾腾的香气。在孤独绝望的时候,会有一个两鬓发白的老人指明前方的道路。陈跑现在知道了,每一个故事,都代表了希望,凝聚了人们心中最深层的渴望。只不过,故事与现实,隔了一层难易推倒的壁垒。
从现实中来感受,他深切地体会到了平坟的势在必行,可仍是觉得这是不可思议的事情,是不可能发生在这片土地上的事情,哪怕是发生了,他也相信只是一场错觉,并不是真的。他想,祖坟的作用可是很大的啊,从古至今都是无比神圣不可替代的,打仗时,总要焚香祭祖宣读诗词,以此团结军心,凝聚力量,到战场杀敌时万众一心合力奋战。陈跑觉得这个理由还不够强大,然后接着回想起来。脑子高速地运转,试图找出一切能推翻这件事情的事例,终于,他又找到了。在肥沃的土地上,不禁埋葬着数以万计的普通人的坟茔,而且还矗立着伟大人物的墓碑。平坟平坟,难道要铲平他们的坟,推倒他们的墓?陈跑想到这里,内心开始舒坦了一些。
回到屋里,陈跑看到老娘的遗照,心头立马五味陈杂,不禁老泪纵横。在他家堂屋的正中间,有一个桌台,上面放着一个烛架,一个香炉,一副老娘的遗照。每当想到老娘临终前的话,他都揪着心地痛,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终于,在平坟的浪潮中,一家家的都妥协了。就像是捕鱼一样,放上诱饵,再撒下渔网,软硬兼施,刚开始效果不是太好,可慢慢的,鱼儿只有乖乖就范。看到这些,陈跑心中强大的支撑力顿时崩塌,一幕幕画面在他的心中定格,形成阵阵的伤痛。他掩面叹息,眼睛浑浊。大家难道疯了吗?陈跑甚至觉得大家一夜之间都变了似的,或者是吃了一种迷惑心智的药,能控制住自己的行为。不然,怎么会这样?
村民陆陆续续去往自家的地中起棺迁坟,只要是提前平坟的,还可以领到五百块钱的奖励,表明顺从是完全正确的选择。大家无计可施,只得无奈地接受。可最后才发现,仍然是赔本的买卖,因为当迁到公墓的时候,要交三千块钱的费用,尽管所谓的公墓也只是一片圈起来的普通土地,只不过有一圈东西围着,上面写着“公墓”二字而已。可是大家没有办法,得给死去的亲人安身之所,总不能把棺材放到家里面。
平了坟的人,就开始劝那些没有平坟的人,他们说,平吧,早晚都得平,自己平总比人家去肆意践踏好得多。他们还说,平吧,平坟其实也有好处,人家说的也对,咱觉悟低没文化,没有人家觉悟高有文化。
日子一天天逼近,坟头一座座减少,郁郁葱葱的麦田里千疮百孔,就像是麻风病人的皮肤一样。陈跑每天都站在地头,看着消失的坟头,看着自己家中那如今依然傲然独立的坟,不禁又悲伤起来。
这天,田野里蒙着大雾,一片白茫茫的,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香味和炮仗的火药味。陈跑夜里面难以入睡,总是在刚闭上眼的那一瞬间看到母亲清晰的面孔。母亲一把泪眼一把鼻涕地哀求道,跑啊,落叶归根,我哪儿也不去,生是咱家的人,死是咱家的鬼。我不去什么公墓,就想安安生生地躺在咱家的地里,我知道你孝顺,孝顺了一辈子,现在就尽尽最后的孝道吧。陈跑仰面朝天,攥着拳头,在床上啜泣。一大早,他便起来了,披上衣服就去往地里,踏着麦苗,漫无目的地低头走着。
走到老七的坟前,他看到老七的坟已经不成样子了,墓碑被推翻在地,旁边都是些断砖残石,还有一堆堆的黄土。老七是陈跑的老伙计,但是前几年因病去世,就埋在了这儿。他蹲下身子,摸着墓碑,若有所思着,眼眶有些红润。他站起来,背着手继续往前走。初春的温度高了些,麦子也急速地生长着,转眼之间,已经钻出了好高的苗子。陈跑走在地垄间,步伐有些缓慢萎靡。
他又看到了老海的坟,同样是乱七八糟,一个大坑。这都是刚刚迁走不久,还没来得及清理平上,可他总觉得老海还在里面。他揉揉眼睛,似乎看到了老海抓住墓碑,死活不放手的情景。老海大声向他求救,跑,救救我,救救我啊!
陈跑捂住脸,嘤嘤地哭了起来,在田野里,失声痛哭。哭声感染了一旁成排的杨树,杨树纷纷摇着树叶,树叶飘零,落到跟上,静静地躺了下去。他走着走着已经踏进了自己家的地界,看着不远处的坟,他膝盖一软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一个老人,脱掉头上的深蓝色帽子,在地上不停地磕着头。
终于,如火如荼的平坟运动已经到了最后关头,整个村子也仅仅剩下一座坟头没有平掉。这座坟像是吸收了日月之精华,在举目皆平的土地里孑然独立,在众人的目光中岿然不倒。
月初,宣传车再次开进村子,这一次,后面还跟着一辆面包车和一辆挖土机。宣传车好像更加嚣张了,指名道姓地喊道:陈跑逾期不平坟,现在将强制平坟!
在外面风起云涌的时候,陈跑在家里做了一大桌丰盛的饭菜,摆在母亲的遗照前面。桌子上,两只白色的蜡烛冒着小小的火苗,静静地燃着。香炉里站满了香,已经烧了一半,屋子里到处都是香火的味道。他警觉地听到这句话,眼睛一亮,接着又恢复到了平静。他端起碗,柔弱不堪地说,娘,你吃点吧,这都是你爱吃的。说完,他走到院子中,从窗棂旁边拿着铁锨就跑出去了。
毕竟上了年纪,他趄趄趔趔的姿势有点滑稽,可没有一个围观的人发生笑声。跑到宣传车前,他已经累得气喘吁吁,正拄着铁锨喘着粗气。还是那两个人,皮夹克和小矮人,他们的发型没有变,还是那么的亮,唯一变的,就是后面多了两辆车。
“陈跑,人家都平就你不平,让你平你还不平,想搞特殊么,今天我就给你平了!”小矮人用力地挥舞着拳头说道。
后面的挖土机和推土机配合地加大马力,发生嗡嗡嗡的响声,给小矮人的话语增添了几分震慑力。
“我看谁敢动!”陈跑双手紧握铁锨,悬在半空中,不停地发抖。他下巴黑白交替的胡须颤动着,上面挂着几滴晶莹的水珠,那强而有力的眼神种又透露出些许无助和凄凉。
村民站着一旁,静静地看着这个老人,唏嘘不已。
皮夹克站在一旁,正拿手机打着电话。僵持了一会儿,便又有一辆车开了过来。从车上下来了四个人,四个人都是膀大腰圆的壮汉,其中一个还留着络腮胡子,显得非常壮实。他们一晃一晃地走到陈跑的面前,便上去揪住陈跑的衣服,往一边拽。陈跑见到此状,立马扬起手中的铁锨,可年老体衰的他终究不敌眼前的那些人。络腮胡子上去夺下他手中的铁锨,然后扔到了一边。陈跑拼命地挣扎着,悬起双腿,抵抗着他们的拖拉。陈跑身高一米七多点儿,体重不过一百二十斤,在他们宽大的手掌和粗壮的胳膊之下是如此单薄。只一根烟的功夫,陈跑便被他们拖到了砖堆旁边。
“走!”小矮人仰着脸,对挖土机和推土机下着命令。
轰轰隆隆,两辆车又开始前进了,地面上扬起了更多的尘土。
陈跑声嘶力竭,拼尽了全身的力气,如秋日的朽木一样发出凄厉的叫声。
“你们给我停下,我自己来平!”
听到这句话,小矮人得意洋洋地说道:“你不是不平么?怎么又平啦,哈哈,好!我就是要亲眼看着你平!”
陈跑被人推搡着,低着头往前走去。从这里到地里,大约要走十分钟,可陈跑却丝毫不愿意走,每往前迈出一步,都在他的心里发出巨大强烈的冲击,让他心痛,让他绝望。村民跟着队伍,浩浩荡荡地往前走去,犹如是去参加一场葬礼。
到了坟前,陈跑缓慢地抬起一直低着的头,当看到母亲的遗照,他扔掉手中的铁锨,顿时哭着扑了上去。跪在冰冷的地上,他身体颤抖着,哭了一阵又一阵。坟茔的前面有一个墓碑,是去年的年前刚立的,上面刻着母亲的名字。在墓碑旁,有一棵松树,是陈跑专门移栽过来为母亲遮阳挡雨的。松树活得很好,在百花凋零的时候青翠依旧。这棵松树上挂满了白布条,上面写着祈福的话,以及对母亲的的赞扬。
“娘,儿对不起你!”陈跑双手拍着地面,独自哭着。
“动手吧。”小矮人冷冷地说。
说道这儿,大家纷纷退到一边,只留陈跑一个人在坟前。陈跑拾起铁锨,猛一瘫软倒了下去,接着,又艰难地从地面爬了起来。他扬起铁锨,停顿在半空中,始终下不去手。转头看去,挖土机居高临下威武地看着他,活像个监工一样。他闭上眼睛一咬牙双手就落了下去,铁锨紧紧地**坟里,上面的土微微地往四周挤着。村民们一句话不说,小矮人和皮夹克坐在路上的宣传车里面抽着香烟。陈跑感觉双手有种痛感,是由于强烈的震动而产生的疼痛。他知道这是母亲给他的惩罚,可是没有办法,自己不动手,别人也会动手的,与其让别人动手,不如自己动手。坟茔表面的土很松软,稍微一碰,便刷刷地往下落。而里面的土湿湿的,布满了草的老根。每从坟上铲下一堆土,陈跑的心都如刀割一般疼。他看到了母亲已经走出了坟茔,正在他的灵魂最深处指责着他。
铲下来的土在一旁堆着,形成一个小土堆。一座坟,陈跑平了一个多小时,大家也不厌烦,看着他饱受折磨的表情等待着他。平完了坟,村民们脸上露出轻松的表情,仿佛得到了公平一般。小矮人和皮夹克在车子中谈笑风生,你说我笑,我说你笑,十分快乐,毫无别感。打开车窗,小矮人丢出了烟蒂,然后打开车门走了出来。走到挖土机旁,跟司机说了一句话。接着,挖土机便启动了起来,准备把这些土清理掉。
陈跑退到一旁,看着挖土机前方的挖斗装着坟土,眼睛更加浑浊了。
“陈跑,你难道不起棺迁坟么?”小矮人问。
“唉,不了,不了。”陈跑叹息道。
“不了?”小矮人走到陈跑的面前,皱着眉头说,“恐怕另有蹊跷吧,是不是没有火花?”
“谁说的!火化了的。”
“那你怎么不起棺?”
“我,我,我不要你管!”
小矮人笑了起来,面容如同森林中的狐狸,脸庞一下子变得尖了不少。他转过身,摆了摆手,然后四个壮汉就过来了。他对着陈跑微微晃动一下脑袋,四个壮汉准确无误地领会了他的意思,接着就上去按住了陈跑。
“你想干啥?!”陈跑眼中露出惶恐。
“挖土机,把棺材挖出来!”小矮人说。
“**你祖宗!”陈跑使出全身的力气往一旁挣着,但是没有一点效果。
挖土机将挖斗升高,接着倒出里面的土,旋转好之后,挖斗的开口便朝着地面,就像一张大嘴对着一锅煮肉。随着一声巨响,轰的一声,挖斗竖直砸向地面。挖斗一点点地往地下深入,接着,只见司机一摇车把,挖斗一下子升了起来。陈跑仰着脖子,看着挖斗将土倒在一边。他已经没有力气哭喊了,也知道哭喊是没用的。他也没有力气反抗了,也知道反抗同样是没用的。自己不是天王老子,也不是王侯将相,就算是把嗓子喊破,把泪水哭干,那也是微乎其微的。只是对不起死去的母亲,连最后的要求都没有达到,死后有何颜面去与母亲团聚!
随着挖斗不知疲倦地工作,地下冒出一股腐朽的味道,引得大家纷纷扬袖遮鼻。到这个关头,小矮人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判断是无比正确的,便转身走向车子旁。与皮夹克说了几句话,皮夹克便从里面出来了,手里面还拎着一桶东西。挖土机做完了自己的工作,便退到后面。
红色的棺材暴露在空气中,陈跑看到后,几乎窒息。小矮人给四位壮汉分发了口罩,让他们去抬棺。他们面露难色,但是又不敢不从,便拿着绳子跳到了下面。陈跑坐在地上,像一块木头一样呆滞,鼻涕和眼泪交织在一起,沾湿了胸前的衣服。他不说话了,呆呆地看着他们把绳子套在棺材上面,然后又把粗粗的木头架在肩膀上。村民们目不转睛地看着棺材,没人看他,就算是看了,也许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可能在想着,准备的可真充分啊,也可能在想着,人在做天在看,报应啊。当然,也可能什么都没想。
棺材落地,陈跑笑了,像一个婴儿一样。
正值学生放学,朝气四射的孩子们在家看不到大人,便寻着人多的地方找了过来。他们看到眼前的景象,不禁暗自吃惊,睁大了眼睛。大人看孩子来了,呵斥着让孩子回避,可孩子不回避,还低声絮叨着,在肃穆的环境中增添了些许滑稽。陈跑的小孙子也跑来了,看到爷爷蹲在那里,急忙上去掺着爷爷。
松树上的白布条摇着,飘落下来一条,飘到小孙子的脸上。小孙子从脸上拿起来,展开读着:儿孙满堂光彩照,春秋香火金银桥。孙子问,俺爷,你咋了?陈跑用苍老的手抚摸着他的脸,吞吞吐吐含糊不清地挤出几个字:你老太的坟被平了。小孙子一听,手舞足蹈地说,平坟好,平坟革除旧习俗,平坟增加粮产量,平坟不用再怕鬼!喔喔,平坟喽!陈跑听罢,泪水汩汩地往外冒,不听使唤。
“开棺!”
小矮人一声令下,四个人开始走上前去,对着棺材盖的一侧,往另一侧推去。陈跑推开小孙子,正要站起来,可是脚一软又坐到了地上。小矮人过来拍着小孙子的后脑勺,笑着说,小孩,你将来有出息啊!小孙子也笑着,闹着后脑勺。陈跑眼睁睁地看着棺材盖被推掉,心里面瞬间像是被掏空了一样。四个人捂住口罩,用手来回地扇动着。小矮人从皮夹克手中接过了小桶,往前走去,走到了棺材前看了看,果然看到一个卷着的席子,席子里面还有一层塑料纸,裹得严严实实。尽管这样,可还是散发出一股让人难以抵挡的气味。小矮人连忙拧开小桶,那小桶里面装的满满的正是汽油,一点就着的汽油。他麻利地扬起手,将汽油倒向棺材里面。汽油的味道盖住了尸体散发出的腐臭味,钻进陈跑的鼻孔中。陈跑一惊,双手撑地一下子站了起来,像是一个练过武术的人。正当他快要扑到棺材上时,被小矮人一把抱住了,然后就让络腮胡子去点燃。
陈跑在原地蹦着,就像被人按住的蚂蚱一样,他张开嘴巴,暗黄的牙齿上沾满了粘稠的口水。络腮胡子拿着打火机,缓慢地往前移动着,看着陈跑那吃人般的眼神,他有些退缩了。小矮人冲着他骂骂唧唧的,催促着他去点燃。听到这么坚定的骂声,络腮胡子从陈跑那儿转过目光,将手伸进棺材里面。
火焰腾空而起,光芒照在人们的脸上,烧焦的复杂气味慢慢飘着。陈跑又瘫软在地上,双目无神,如同死尸。
陈跑嘴里愧疚无力自责地说着,娘,儿对不起你,生前没让你过上好日子,死了还落个让火烧。
小矮人教导着大家,这土葬是不允许的,多么不卫生啊!对吧,有好多传染病都是通过没有火花的尸体传播,万一传染给活人,你说亏不亏!
村民们面无表情,有的看看小矮人,有的看看皮夹克,有的看看四个壮汉,有的看看陈跑,还有的看看燃烧的棺材,便不约而同地转身离去了。小矮人也走了,四位壮汉也走了,络腮胡子临走之时拍拍陈跑的肩膀,还对着他点了点头。整个地里面只剩下爷孙两人,小孙子围绕着棺材疯狂地跑着,像是在和谁做着游戏。陈跑看看他,悲苦地哭着。
迁到公墓那一天,陈跑买了一个纸房子,二层小楼。还买了一辆纸车、一个冰箱、一张大床、一套家具,总共花了五百多块钱。在新墓的前面,陈跑跪在那里,从清晨,一直到傍晚。
三、炸桥重建不够美观
自从经过平坟这件事,陈跑就像是变了一个人,整日沉默寡言的,有空没空就去公墓烧东西。这个伤口,在他的心里永远无法愈合,而且越来越烈。就在伤口隐隐作痛的时候,坏事接踵而至,让他措手不及。
还没过一个月,陈跑就听说村头的那座桥即将被炸掉重建,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仿佛一个炸弹在他心头爆炸。他怎么也不会想到,为什么坏事都集中到他的身上。陈跑百思不得其解,那座桥好好的,不破不坏也没人招谁惹谁,干啥非要劳民伤财去重建呢!经过打听,才知道这为什么要建新桥,没什么特别原因,说是这座桥时间久了,不够美观。
陈跑对于这个说法很是失望,不够美观的东西多了去了,镇里村头的打更房就不美观,而且逢雨天就漏雨,可也没见修缮一下。
修桥归修桥,本来无可厚非,可是桥下面可是陈跑家的祖坟,这下子陈跑就不愿意了。如果说母亲的坟被平掉是他心中永远的痛,那么若祖坟没有被保护好而被炸掉,则是整个家族对他的唾弃。于是,他开始费尽唇舌到处去传播自己的思想,而听到他的话的人个个脸色发青,不敢言语。
有历史的不仅是那座石坟,而上面的桥也不是简简单单的东西,说起来,也有一百多年了。在清朝末年,德国人曾来到这儿,来到这儿之后,就把一些基础设施修整了一番,以便他们使用。比如城市里的下水道,就是他们当年设计修筑的,而且百年以来从没有发生过大水灌城的事情。同样的,在农村就把各段交通要道的桥修建了一下,村头的那座石桥,便是其中之一。桥是拱形桥,有四个墩,下面支撑着的是铁柱子,桥体是钢材与水泥石块的混合而成的。虽然不大,但是非常结实。在桥头,有一串文字,不过是德文,村里面没人能看得懂。自桥建成以来,经过地震,遇过战火,但都完好无损,屹立在河流之上。村民觉得桥有如此神力,与石坟不无关系。正是因为石坟的力量注入了桥身,才使得石桥能经历风风雨雨。陈跑更是这么觉得,全是祖先的功劳啊。
可是现在石桥要付之一炬了,多少都会让人扼腕痛惜。陈跑跟村民们说的,正是这件事情,试图联合大家一起反对炸桥。炸桥即炸坟,桥魂飞魄散,那坟也不能幸免于难。可是,很多人并没有主见,心里面虽然有些不悦,但是都是无所谓的。陈跑看到这些,心里着急,就胡编乱造一些故事,并且绘声绘色地讲给大家听。他说,绝对不能炸桥,桥如果倒了,那么我家祖先肯定会发起雷霆大怒!想想吧,倒了七月十五,他必然要来寻仇,去各家各户讨回公道。他会在夜晚的时候出现在你家床头,那白苍苍的脸,那冷冰冰的手,那慎人的叫声,那可怕的动静,一下子全会出现。他会提着死人的带血的头颅扔到你的床头,会死死地掐住你的脖子让你窒息。他还说,只要桥被炸了,咱们村子那就没得救了,在外打工的人会出事,在家里上学的孩子也不会上出什么名堂,整个村子的风水都会一塌糊涂。
大家听了他的话,又想想以前的传言,不禁不寒而栗。陈跑逢人便问,你答应吗?人家便回答说,不答应。陈跑满意地笑着,像是在赞叹自己的计谋高明。可是很快,陈跑就发现不对劲,因为大家都去村长那儿交钱去了。按照原先的规定,修建大桥,加宽加长,每家每户收取一千块钱。大家刚开始的反应一样,听到钱就不高兴,可是渐渐的也都把手伸进了腰包。村长说,要致富先修路,路是骨头,桥是关节,桥不美观大方怎么能行呢?那岂不是要让别村的人、别镇的人笑掉大牙!他还说,工程队长打算在桥修好之后立一个纪念碑,谁要是不交钱,那就在石碑上面刻上他的名字,让他家的子子孙孙都受到别人的白眼歧视。大家一听,觉得谁也犯不着找这个麻烦,于是便点头表示村长说的很有道理。
工程队的队长是隔壁镇子上的,姓田,人称田大头。他天生一个大脑袋,脸盘通红,耳朵肥大,有着一个令他骄傲的将军肚。这个人是当地首富,他经营广泛,既出售钢筋水泥混凝土,也有自己的工程队,可以承包大大小小的建筑工程。附近几个镇子上的路和桥,大多都是他承包的。毋庸置疑,这一次一千块钱的价格也是他定下来的。
田大头知道了就陈跑自己不交钱,于是便亲自来到他家。无事不登三宝殿,既然来了,田大头就打算把这个又臭又硬的石头融化掉。他先礼后兵,来的时候没白来,手里面拎着一箱子方便面和一箱牛奶。陈跑见他娴熟地拎着东西过来,便笑脸相迎,和他寒暄。没有进门,田大头把东西放到站在他的屋子前,只往里面瞟了一眼,也许嫌弃里面的布置太阴森,也许嫌弃里面的条件太简陋。他没有直接进入话题,先是拐弯抹角地询问一下陈跑家里的情况,然后又和他谈谈家长里短。像是一个小辈在和长辈聊天,看起来非常融洽,非常和谐。东扯西扯,陈跑也知道他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什么好心。但是,俗话说的号,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好说好讲地拎着东西来了,怎么能说翻脸就翻脸呢。陈跑就和他周旋着,他怎么问,陈跑就怎么回答,多一句不说。
看时机差不多了,田大头便把拎来的东西放到陈跑的堂屋里。陈跑看他往屋里送东西,就急忙推拦着,说自己不吃方便面,也不喝牛奶。他心里知道,吃人家的最短,拿人家的手软,这收了别人的东西,就要给别人方便,那不就中了他的圈套了?姜还是老的辣,陈跑毕竟在世上摸爬滚打几十年,这点经验还是有的。于是,他就把话挑明了,问他为何而来。田大头见话说到这个份上,也不磨叽了,便实话实说。
在田大头来的时候,他是打听清楚了陈跑家的情况,知道他是因为桥下有祖坟而不愿意交钱炸桥。弄清楚了原因,田大头也知道事情不好办,就怕遇到这样的事情。把活儿揽过来了,却遇到如此棘手的事儿。他也感觉炸掉人家的祖坟很不道德,就如同自己家的坟平掉的时候心里也不是滋味一样。因此,他就试着跟他协商,能商量成最好,要是实在不行那也没有办法。
经过几十分钟的协商,田大头气得头都要炸了,陈跑是怎么说都不答应。甚至于,田大头都答应不让他交钱,而且再补助他二百块钱他都不答应。陈跑是态度坚决,铁了心要阻拦炸桥。田大头见他不可理喻,便不停地哂笑着,表示不屑。
“你不当家啊,你说的话也没有用啊!”田大头有些冷嘲热讽地背着手,在他面前走过。
“你敢炸桥,我就躺在桥上面让你炸!”陈跑直起腰板说。
田大头朝方便面箱子上踢一脚,箱子飞出几米之远,落地之时又滚了几圈。陈跑一声不吭,转身进入屋内,撇他一眼,然后关上了大门。田大头在外面叫嚷着,和刚才判若两人,接着便拎着东西走进自己的汽车内。
四、石崩土飞 桥体炸散
桥上停了两辆车,一辆是田大头的,另一辆是镇政府的车。镇长没有亲自来,站在田大头旁边的,是镇长的秘书。他是这个镇子的,而镇长是隔壁镇的,也姓田。这位秘书看上去三十岁左右,皮肤白净,精神抖擞,穿着一件黑色的毛呢风衣,戴着一副精致的金丝眼镜,脚上蹬着一双锃亮的皮鞋,看上去与他融为一体,文艺气息扑面而来,还带着些许的霸气。田大头在他旁边,就显得有些像土鳖了。虽然他也穿着风衣,但怎么看都让人觉得风衣并没有穿在他身上,而是漂浮在空中。
他们两个在桥上指指点点,说说笑笑,像是一对极好的合作伙伴。说了会儿话,镇长秘书豪迈地说,好。田大头也豪迈地说,好。
他们达成了一致。
在四月十五号,村头的人又聚集在了一块,他们是去看炸桥。很多人没有见过爆炸是什么情景,平日从电视机上看的毕竟只是电视机上的,所以这次是怀着激动的心情来的。当所有人提前到场的时候,大家都看到了桥上站着一个人,这个人坐在地上,屁股下面垫着一堆草。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陈跑。大家见到他,脸色发白,不知是何种心情,只是纷纷都躲避着他那灼人的目光。
车子缓缓开来了,停到远远的地方。走在最前面的,是田大头,后面跟着几个工作人员,穿着特制的服装。他们朝着大桥径直走来。陈跑坐在那里,蜷着双腿,依靠在桥栏上。他这几个月似乎老了许多,胡须也全变白了,找不到一根黑色的。又因为吃不好饭,睡不安稳,导致他越来越瘦。此时,他站起身来,像一匹遭人遗弃的瘦马。这一次,他没有穿中山装,而是穿了一身寿衣,这令所有的人心生恐惧。同时,他也没有带帽子,那斑白的头发在红绿的寿衣的衬托下更加白,白得耀人眼睛。
河水由北向南,哗哗地流淌着,蜻蜓在岸边的水草上栖息着。桥下的石坟旁边多了一个石碑,新鲜的土壤堆在一旁。那棵不老的柳树,正吐露着鹅黄新绿,可刹那间在枝头闪出一丝枯色。柳树的枯色与陈跑头发的白色相映着。见到他的穿着,活像一个死人,于是没人敢上前与他搭话了。来往的路人见到这番情景,便从一旁的木板上过。这桥的旁边,架起了木板,拱人们步行使用,而若是有车辆,则必须要绕道而行了。
陈跑站起来后,没有动,木木地面对着众人。
田大头站在最前面,可是也不敢向前走去。他大声喊:“陈跑,我不让你给钱了,还补助给你钱,你不要,那你能怪谁!你家的祖坟能值一千五百吗?没给你平了这座坟就不错了,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话音刚落,陈跑轰然倒地,像一尊伟大的雕像。村民们一看,立马炸开了锅,赶紧走上前去。田大头也心生郁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走到前面,大家才发现陈跑还有呼吸,但是身体冰凉如水。于是,几个人便抬着他回去了。见到陈跑被抬走了,于是田大头让几个工作人员开始爆破。他们几个拿着炸药包,走到桥头桥尾。
当陈跑刚躺倒床上时,砰的一声惊动了整个村子,随后,陈跑眼角留下了一滴晶莹的泪珠。
石头纷飞,钢铁分散,河水四溅,巨大的响声过后,桥虽然支离破碎,但是骨架仍然屹立不倒。接着,又是几声巨响,空中出现了一个完整了小墓碑,旋转着,落到河中。
五、新桥倒塌祖坟显灵
石坟没有了。
陈跑好似也没有了,他整日呆在家里,也不出门。
建造新桥的材料堆在河的岸边,工人整日忙碌着。就这样,过了好几个月,新桥才建好。新桥建好之际,桥头果然立了一个碑记,上面写着田大头的名字,以此来命名这座桥。在一个良辰吉日,桥头锣鼓喧天,鞭炮齐鸣,村民在欢快地庆祝着。他们走了上去,用手抚摸着那石栏杆上面的滑溜溜的石狮子,又蹲下去仔细地欣赏地面的平整。田大头桥两侧的栏杆如同洁白透亮的美玉,散发着万丈的光芒。在石栏杆的相接处,有一片空白,上面雕刻着各种样式的文字。桥下面还悬挂着几条铁链作为装饰,为了防止偷盗,都死死地固定在桥体里面。
村民们经过这座桥时,逐渐忘了从前的恐惧,开始变得从容淡定。而且有些自豪,特别是遇到别村的人经过时,总会美美地夸耀一番。
转眼之间,到了这年的七月十五。按照惯例,陈跑是要来桥头上坟的,可是他却没有出现。那天有些阴沉,夏日的天气总是变化多端,一会儿晴空万里,一会儿乌云密布。在上午的时候,人们还热得光着膀子,可到了下午,就凉快了。天变得阴阴沉沉的,昏暗的乌云从四面八方赶来,聚在村子的上空,翻来覆去地滚动。村民露着笑容,说终于要下雨了,地里的豆苗等着呢,这可真是一场及时雨啊!
傍晚,大雨果然如期而至。黑暗之中,倾盆的大雨就像是连珠的炮弹一样,哗哗不断地砸在地面上。地面上的水越来越多,凹的地方积满了水,形成了一个个小水洼。杨树的树叶翻着,露出乳白色的叶底,在空中上下撕扯。树底下的沟壑也装满了水,源源不断地流向河里面。小河被泥水冲刷着,一股股土色的浑浊在河中铺展着。河的中央上冒着白泡,荡漾出一圈圈的波纹,着急地向四周散开。
忽然,一道紫色的闪电从天而降,像是点燃了一盏明亮的灯。一切都显得那么清晰,河水扑通扑通的,树叶啪嗒啪嗒的。村头那座如玉般的桥更加清晰,清晰中带着静谧,静谧中又隐藏着躁动。紧接着,一声巨响,比炸药爆炸的声音还响,仿佛要与之比个高低一样。雷声吓坏了地上面的生物。地面上正在爬行的蛇不敢继续前行,老老实实地趴在那里不动。它睁着眼睛,朝天空看去,只见又是一道闪光,照射地它双目瞬间失明。
轰轰隆隆,隆隆轰轰。
雨一直下,越来越大。
雷一直打,越打越响。
在这个日子里,在这个时间里,平日里都没有多少人出门,今天更是如此。家家户户关着灯,一片黑漆漆的,听不到任何动静,只有接连不休的闪电和雷声。
第二天一早,雨过天晴,太阳早早地就从东方升起,在空中悬挂着。经过一夜的雨,空气愈加清新,清新地让人沉迷。人们走出大门,走到外面,发现成排的杨树像是被暴打了一顿一样倒在路边。雷劈了树,这是不好的说法,因为只有树里面藏了妖精才会遭此厄运。人们继续往前走,走到了桥头,才发现,桥塌了,在河水中沉没。
天大的新闻,没过半天,村子的人都知道了,又聚集在一起。大家谁也不知道昨夜发生了什么事,可当看到那棵不老的柳树时,顿时害怕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连忙往家里走去。
因为桥塌了,镇长这次便亲自挂帅来到桥头。镇长是隔壁镇子的,老家是和田大头一个村子,当然也姓田。他头发虽然稀少,但是看上去并不显老,而且长得嘴阔唇丰,额头饱满,鼻子肥大而坚挺,脸盘方方正正,再加上将近一米八的身高,看着非常威风。在他的身边,是工程队的队长田大头和他的秘书,田大头一直低着头不说话秘书也不说话,低着头。
镇长把村民召集过来,要当着众人的面数落田大头。大家看到田大头像个受气包一样,勾将着头不说话,可是镇长咄咄逼人。
镇长斥责道:“我千嘱咐万嘱咐,要保证工程质量,为什么还是塌了!”
田大头回答道:“肯定是昨夜路过一个大卡车,上面还装了许多沉甸甸的东西,负重太大了!”
村民对这个牵强附会的理由不赞同,感觉一点都不合情合理,纷纷摇头。
镇长见众人摇头,立马说道:“大家别着急,也不要乱想乱做,我为大家做主。”说罢,又开始训斥田大头,“这个解释行吗?啊?”
田大头搔搔耳朵根子,接着说:“可能是昨天的雨太大了,还打雷,应该是雷把桥劈坏了。”
说完,田大头就觉得这个理由比较充分,至少可以推掉自己的责任。但是,尽管如此,可他还是安不下心。眼珠一转,还没等镇长开口,他即刻又说:“我知道了!”
镇长一脸茫然,疑惑地看着他。
他说:“这座桥下原本有座石坟,石坟里面有个厉害的人物,每到七月十五,便会出来。”
说到这儿,村民们愣住了,脸色很是难看。
他接着说:“绝对是炸掉了他的坟,他生气了,所以昨天才回施法把桥毁掉来报仇!”
村民们点着头,不安地立着。
镇长看大家点了头,说道:“这是谁家的坟?”
田大头回答说:“陈跑家的。”
镇长说:“你说怎么办?“
田大头回答说:“我给他家补贴五百块钱,然后让他重新修好石坟,举行个修坟仪式,隆重一点,还得献上鲜花。”
镇长点点头,说:“好,就按你说的办!这个坟,谁也不能平。桥的事我会报到上面,希望不要再次发生这样的事情。”
田大头连忙点头。
秘书也连忙点头。
田大头再次去往陈跑家,向他赔礼道歉。陈跑问清原委,知道了桥塌了,立马有了精神。
陈跑说:“早就不让你炸你非得炸,这下老实了吧!我家祖先显灵啦!显灵啦!我家快要有好事啦!”
自那之后,村民们对陈跑十分尊敬。
电话:010-
Copyright (C) 1997 - 2014 榕树下信息技术有限公司. All Rights Reserved.}

我要回帖

更多关于 贴吧挖坟是什么意思 的文章

更多推荐

版权声明:文章内容来源于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权请点击这里与我们联系,我们将及时删除。

点击添加站长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