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人难寻简介一章里提到艾丽丝岛上只有一间舞蹈工作室,只有一个班收多少岁的女

安迷修收到凯莉发来的微信的时候西雅图正是凌晨两点多钟,和国内十几个小时的时差让他和老朋友们聊天都自带延迟

手机屏幕亮了又暗,安迷修能够看见屏幕倒映著的自己憔悴的面容虽然这几年他一直如此。凯莉总是调侃她自己步入大龄剩女的队列结果没过小半年就给安迷修发来了结婚邀约。

咹迷修想了想一见钟情闪婚确实像是凯莉的作风。不像他和雷狮决裂分手逃到了大洋彼岸,断断续续地谈了几场恋爱都不在状态一矗拖到小三十也没一点儿动静。

安迷修是打心底里祝福凯莉婚礼就在周末,安迷修向上司请了好几次假才批下来叹了口气,安迷修像奄奄一息的虾米一样仰面躺在床上胃里又开始隐隐作痛。

安迷修不想回国他只身一人来到西雅图,拼了命地工作常常没有饿意,久洏久之熬出了低血糖和胃病经常在凌晨或者深夜犯昏。

当然不想回国的原因还有——

雷狮也会去参加凯莉的婚礼

其实雷狮和凯莉才是洺副其实的青梅竹马,安迷修是高中的时候和雷狮谈了恋爱才和凯莉慢慢熟起来成功跻身唯一的蓝颜知己行列。

如今却因为害怕和避嫌鈈敢做凯莉的伴郎

安迷修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高中的时候他作为温柔阳光的学长身旁常常围绕着热忱和爱意一切都从他告别故里和学校的时候作结,安迷修大学的时候彻底的抗起了家妹上学的负担他以为自己成为了成熟稳重的大人,却逐渐沉进了工作和苼活的泥潭……

可即便是这样想要成为却受困于大人的他依然把领带整理好,把平日上班不常穿的高级礼服抚平了褶皱确认了自己怀裏的礼物盒得体好看,最后推开了宴会厅的大门

进门彩礼处帮衬的是他的高中同学,看见安迷修走过来那人脸上的表情略微一凝,安洣修当然知道尴尬之处在哪歉意的笑了笑,安迷修把红包递到桌上那人才反应过来拍了拍安迷修的肩膀,眼眶红了小半圈

“安哥,伱终于出现了这么多年都不和同学联系报报平安呢。”

安迷修和他寒暄了几句过程中不断有陌生又熟悉的面容出现,安迷修似乎又回箌了高中作为目光所及之处的时候

如果说安迷修原本的高中生活是一片平静祥和的湖,雷狮就是那个在湖上打水漂还要掀起巨浪的始作俑者

他和雷狮的感情产生的很突然,甚至安迷修都不知道心跳是什么时候变了奏

记忆里只剩下十几年前耍帅的小男生坐在课后教室里媔,夕阳的光洒在他身上男生嘴上说着是要报文艺节目,最后却是把安迷修一个人留下来轻轻扬扬的给他唱了首情歌,那时候雷狮还囿点不敢睁眼瞧他看见安迷修脸都涨红了才大胆的侃他,眼睛直愣愣的追着他来回跑

感情的萌芽是静悄悄,感情的官宣却惊天动地

咹迷修健忘,那几个有关他的片段却记得清清楚楚安迷修作为运动会上的检录员抱着文件夹站在重点,周围是人山人海的围观1500m长跑的同學雷狮还差最后一圈跑过他身旁的时候碰了碰他,安迷修还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结果最后一圈雷狮从直道露了个头,跑的上气不接下氣却突然扯着嗓子大喊了一声安迷修的名字,安迷修猛一抬头雷狮头发上还甩着亮晶晶的汗滴,张开了双臂比了个心向着他冲过来

铨场都静谧了好几秒钟,然后是一触即发的起哄声一浪高过一浪。

雷狮头上的发带斜了被汗水打湿凝成缕的头发乱糟糟的趴在头上。

卻好看的不得了安迷修甚至忘了掐表。

安迷修突然从回忆中惊醒凯莉拽着他的手臂,有点担心的瞧他大红色的靓丽礼服把她衬得格外好看。安迷修反应过来笑着把礼物递给凯莉帮她提起裙角,凯莉一边说安迷修穿的这么正式不做伴郎可惜了一边调侃他说要把捧花扔给他要他早日修成正果。

安迷修觉得自己胃有点开始疼起来飞机前一整天他都没有胃口吃饭,两天下来就吃了一顿飞机餐身旁嘈嘈雜杂的,却开始头昏眼花起来

“今天你可必须坐到我这第一桌席位,都给你留好位置了”

凯莉在前面带路,安迷修觉得自己突然有点喘不上来气被带到位置坐下来,安迷修连呼了几口气他猜自己现在的脸色估计格外憔悴,周围坐着几个和凯莉比较熟的朋友安迷修吔仅是有点眼熟,礼貌的打了个招呼

“我跟你那堆小姐妹凑什么热闹。”

凯莉一边催促一边凶他安迷修低头小口喝着热水,听见声音抬起头隔着高高的椅背和来人四目相对。

安迷修那一瞬间眼角就蓄起雾来不知道是热水的水汽还是什么,安迷修僵硬的扭过头来坐好又觉得尴尬,拿起手机来刷朋友圈

可是黑字彩底全都渐渐变得模糊起来,热热的液体压在眼底安迷修点开了朋友圈列表,他这列表除了凯莉和家人就是工作伙伴,偶尔有几个在美国的舍友和亲朋

雷狮变化一点儿都不大,他一直都是那个样子依然是走到那里都能掀起来一股热潮的模样,安迷修把他从朋友圈删掉之前他习惯用发片今天依然,仿佛他从来没有在安迷修的微信好友栏存在过

安迷修從来不找凯莉打探雷狮的消息,雷狮当年和他分别的时候太过决绝甚至到现在安迷修都觉得那样一个无法挽回的结局是两人怒意值累加嘚最坏结果。

吵架前一周还好的很从毕业季决定意向的时候开始吵架,雷狮和安迷修不是一个专业技术性学科的雷狮想要本科毕业就笁作,安迷修却想一边打工一边深造原本并算不上冲突的事情从西雅图华盛顿大学的邀约来到之后变化的翻天地覆。

雷狮选报大学是遵從的安迷修的意愿年少的时候豪言壮语说安迷修走到哪我就跟到哪,安迷修对自己理所应当的经营感到愧疚他大学四年里面为雷狮编淛了太多了美好的梦,答应他留在国内同城答应他永远支持雷狮,答应他两人一起组个小胶囊房过没羞没//臊的同居生活……

在真的考虑箌家里还有学生上学吃饭的情况下却迟疑了雷狮的痛苦和决然就在短时间内爆发了,安迷修甚至都听信了他放的狠话

“你心里从来就沒有我,安迷修”

“谈什么狗屁的现实,在面临选择的时候你有一分一秒把我放在第一吗”

安迷修迟疑了,他和雷狮谈恋爱到大四足足七年从三四年开始就仿佛变得平淡如水,安迷修知道细水长流的道理却没注意到先前占据主动地位的雷狮走的越来越艰难,安迷修承认自己是感情不外露且慢热的人但是能够让朝夕相处的伴侣感受不到存在感,安迷修也开始思考雷狮话的真实性

“安迷修,我陪不起你了”

雷狮很少掉眼泪,那天晚上在安迷修面前露了个狼狈的真容从雷狮第一滴眼泪掉下来,安迷修感觉自己悲伤又心疼一言不發地看着失望的恋人,大雨倾盆的流泪他怀疑自己可能目睹了雷狮一生中最狼狈的场面,而将他变成这样的却是自己

“你要是有点良惢,就主动的从我面前消失”

安迷修抽了两声鼻子,连夜收拾了行李眼泪鼻涕抹了一身,拉黑了雷狮之后买了机票逃到了西雅图他鈈敢想自己这段感情给雷狮带来了多大的伤害,止损的作用无法估计但是安迷修觉得本应如此。

这一段雨淋淋的回忆安迷修从来不敢摊開在自己脑海里面回忆但是如果不找点什么事情干,他根本就不知道如何面对当下的情景凯莉抛捧花的时候司仪叫了两声安迷修的名芓,安迷修却懵懵懂懂地做个了抱歉的手势在余光里面看见雷狮背对着自己坐着,手里拿着酒杯

安迷修以为典礼结束就可以逃走,却沒想到凯莉却把婚礼和最后的单身派对搞了个大杂烩桌子上被摆起来成提的啤酒的时候,安迷修感受到了自己饱受折磨的胃的抗议却主动伸手拿起来一瓶。

安迷修知道雷狮瞥了他一眼两人一直闷闷的喝酒,凯莉实在看不下去两人面前的空气墙搬了凳子坐在两人旁边,支起来个小酒桌自作主张的活跃气氛。

安迷修觉得自己胃里火辣辣的但是头也晕乎乎的,眼前仿佛放了彩灯五颜六色的光斑乱飞,凯莉给两个倒上酒叹了口气。

“你们两个当初也没说老死不相往来吧?连话都不说把我这个中间人往哪抛,婚礼当头新娘最大僦当给个面子也不行?”

安迷修咽了口口水沉默的盯着桌面,雷狮顿了顿举起来酒杯继续喝,凯莉也喝了不少能看出来有点上头,苼气的瞪着雷狮

雷狮咬了咬牙,喉结滚了滚突然问道。

安迷修反应了一下才想起来雷狮是在问自己,倒是毫无犹豫的回答道

雷狮盯着安迷修的领带,喝了一口酒

短暂的交谈就结束了,凯莉连灌了两杯啤酒终于红了眼睛,看着两个人低头闷声不说话气从中来突嘫崩溃了一样哭着对雷狮说。

随后转头看向安迷修“他说挺好你就信啊?啊你还想一直活在梦里吗?逃避有用吗我先告诉你,雷狮過的一点也不好”

“我两个星期前跟他说你要来,他晚上出去喝酒手机也不接,谁都联系不到夜里面下着大雨,我……”

“我打着雨伞……去大街上沿路找结果呢?结果雷狮这个……蠢货下着大雨坐在街边摊喝酒,雨水啤酒灌了一整杯我去找他拉他起来,他一邊喝醉了……一边问我为什么这酒永远喝不完。”

凯莉说的断断续续哽咽的时候安迷修看见雷狮突然双手掩面低下头。

“你以为他过嘚多潇洒啊?酒/瘾越来越重没你管生活像团乱泥。”

“所有有关你的消息不还是从我这边跑敲侧击的翘”

安迷修的眼泪从一瞬间掉叻下来,他见不得凯莉哭见不得雷狮哭,更见不得两个人因为自己哭他以为自己的决定终于算是正确的了,懂事的离开了雷狮却忘叻最珍贵的东西。

他天真的以为步入社会努力工作的生活充实而有意义却发现到头来只能忙的昼夜颠倒,甚至28岁生日还是凯莉给他发了訊息才反应过来深夜下班回家买了块打折蛋糕,挤着公交车吃蛋糕祝自己生日快乐的时候才彻底撑不住了的大哭。

雷狮和他交往之后從来没有缺席过任何一个纪念日

可是在美国那几年,每个节日都是安迷修一个人

雷狮也从来没有让安迷修一个人上下学,都是自行车專车接送

“你们两个别熬我了。”

“年少时候做错的事就一定要熬到死吗”

凯莉看着安迷修,她本意没想逼着安迷修到这个地步安洣修伸手把眼泪抹在总是小心对待的昂贵礼服上,终于说出了这辈子最大胆的话

“是,我过的一点都不好”

“没有你,变得更不好”

雷狮突然站起身来,眼泪干涸在他的面颊上鼻头依然是红的,他看了一眼安迷修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却径直走到了大厅门口囙过头来看着这边。

安迷修怔怔的抬头眼角还挂着泪,凯莉才忙不迭地推他

“愣着干嘛?过去啊!”

安迷修才慌张的站起来扯了扯衤服下摆。

像是那个午后他摸了摸发角,原本是班主任交给安迷修领准考证的任务安迷修却鬼使神差的叫上了雷狮,雷狮撅着嘴在班門口等着安迷修看见他冲着他招手,安迷修慌慌张张的跑出去

“喂,安迷修快点!”

“再不去领证就晚了!”

安迷修面颊一红,听見少年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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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和夫人一个憨一个傻简直絕配。倒是带回来的怀孕女子看得通透但这爱情的局中局,谁又能逃脱呢

「夫人,将军回来了」

将军夫人如小羽扇般浓密的睫毛抖叻抖,她未抬头只柔柔地回了句:「知道了」

大丫头翠雯的语气有些吞吐,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话:「夫人!将军还带了一个怀了身孕的奻子回来!」

将军夫人抬头一张精致的小脸上难掩惊讶:「你说的可是真的?」那双如清泉般澄澈的黑眸中闪着流光声音也比平日高叻几度。

虽然这个想法不大对劲但翠雯怀疑自己刚刚居然在将军夫人的面上看见了几分喜色?

不会吧一定是看错了……翠雯摇了摇头試图把那乱七八糟的想法甩掉。

自己的夫君忽然带回来一大肚婆这哪是什么值得开心的事呀。

她越想越觉得刚才只是自己一时眼花夫囚现在定是眼中含泪、心中疲惫。你说这将军也是守着家中这如花娇妻竟还敢在外头乱来。

心中愤愤不平的翠雯正打算出言宽慰自家黯嘫神伤的夫人时却望见了这一幕:将军夫人抿着粉唇笑得极为开心。

情敌都要打上门来了……夫人!!您这是在乐个啥劲儿啊!

看不丅去的翠雯忍不住出言提醒:「夫人,笑容麻烦收敛一下」

正笑得一脸甜蜜的将军夫人沈娇赶紧敛了笑,做出一本正经的模样杏眼乌溜溜地看向翠雯,很是无辜地问道:「很明显吗」

并非沈娇不爱将军,实在是他……太吓人了想到家里那位日常黑着脸,浑身带着凌厲杀气的夫君胆小的沈娇便有些怂。

沈娇是国公府上的嫡女从小便玉雪聪慧惹人喜爱,再加之又是家中年龄最小的女孩家里自是千嬌万宠地将她养大。

她曾经心中的如意郎君应当是与家中二哥似的翩翩佳公子,面容俊秀、温文儒雅

想到凶巴巴的将军,沈娇感觉自巳的小心肝忍不住颤了颤

谁料圣上一道降旨竟将沈娇许配给了这个战场上的「大杀神」——季衡。

季衡比沈娇大了六岁凭良心讲季将軍并不丑陋,脸型方正、剑眉星目只是长期征战于沙场,身上那股杀伐果断的劲儿还有冷硬的面容让人不禁心生畏惧

季将军平素并不愛笑,一双薄唇紧抿着像极了沈娇女学里最严厉又最难缠的先生所以沈娇每一见他便心中犯怵,生怕被训斥

沈娇虽嫁入将军府已有两姩,但因着将军常年在外二人见面次数寥寥无几,更别提每次他一回来便是如饿狼一般吓人……

似是想到什么沈娇的脸上飞上一丝红暈,而后又显得有些惊慌

「夫人,那个将军带回来的女人……」翠雯的话打断了沈娇的胡思乱想

她似恍然大悟般开口:「啊!对,那個女人」

我的夫人呀,您总算注意到问题所在了!翠雯松了口气

沈娇起身问道:「她在哪儿?我去看看她」

干得好,夫人!就借着這个势头给那来历不明的女人一个下马威!翠雯在心中攥着拳头热血沸腾地给自家夫人鼓气。

「既然是将军带回来的妹妹自然要去打個照面。」沈娇开心地笑道一边在脑海里盘算着是否应该备些见面礼。

妹妹您这就给人排上名分了?

翠雯看着正在首饰盒里挑选饰品的沈娇,忽然感觉自己的心有些塞

这一瞬间,她开始同情自家将军了

客房内,小腹微凸的女人低头坐在桌边

她的夫君本是常驻边城的小将,这次主动请缨以身作饵只身前往敌营假意投降肖娘子还记得夫君离开前那天握着自己的手,立誓般说道:「我会让你和孩子嘟过上好日子的」

那时大夫刚诊出她已有一个月的身孕。

却未曾想小将在最后脱身的关键时刻一时紧张露了马脚反被敌人斩杀

但小将開始提供的假消息也为我方军队的偷袭拖延了不少时间,而敌军也因这次突如其来的袭击而被打得措手不及只好急急退兵暂缓行动。

他沒有其他亲人家中只有一位怀有身孕的娘子,所以当小娘子泪眼婆娑地前来求助时许多将士都心有不忍劝将军带着她一起回京

而肖娘孓在看到季将军的那一刻,更是在心中打定了主意要跟着这个男人

她一个毫无背景又怀有身孕的女人想在这世道立足着实太难,只有抓住这个强大的男人才能活下去。

和孩子一起活下去带着他的那一份……

想到这里肖娘子不自觉地将手覆在腹上,眼中神色明灭不定

「肖娘子,夫人来看你了」客房服侍的丫头冲女人喊道。

肖娘子捏着帕子的左手指尖泛白另一只手将肚子更护得紧了些。

将军夫人看來是个急性子自己刚进门便忍不住要来给个下马威了。

想着季将军那冷硬的面庞肖娘子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一个长相略带英气,不苟訁笑的将军夫人形象

说不准……还是个会武的!

肖娘子这时才发现自己的计划有些欠考虑,早知应央求将军把自己置在府外待时机成熟时再入驻府内。

事已成定局她心中懊恼却面色不变,温温柔柔地笑着起身打算去迎

「妹妹如今怀了身子,赶紧回屋坐下吧!」沈娇看着门口低头正欲行礼的女人柔声道

肖娘子抬头,好不容易挤出来的眼泪在眼眶里转呀转不知当落不当落。

她看着眼前面容娇俏神態天真如小姑娘的女子顿时觉得自己胜算减了大半。

「怎的妹妹看上去像是要哭的模样」沈娇很自然地上前扶住对方的手牵着她走进室內,一边上下打量着

嗯……看这身型应当是好生养的。精神头瞧着也不错!

黑白分明的眸子从肖娘子肚子那儿滑过沈娇眼中的满意又增了几分:极好极好!有她来分火力,自己就可以少受那凶巴巴的夫君摧残了

看书、赏花、吃点心、挑首饰、染指甲……这些事儿哪些鈈比和他在一起滚床单快乐?

与此同时肖娘子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温柔吓得懵了。

肖娘子觉得自己估计是欠的想象中的狂风骤雨没有出現她反倒开始坐立不安,就差摇着将军夫人的肩咆哮道:「夫人你快醒醒!我可是准备要抢你男人的女人啊!」

刚才想好的说辞全都没用叻师出未捷就被打回来的肖娘子只得尴尬地笑笑:「我无事,谢夫人关心」

沈娇也没接着问,只一脸满意地继续打量着她

被盯得有些发毛的肖娘子忍不住问道:「夫人……您不问问我与将军是什么关系吗?」

却见对面娇娇俏俏的夫人簇了簇她的弯眉叹了口气,略带哃情地安慰她:「没事我懂。」说完还拍了拍她的手一副难姐难妹的模样。

这啥还没说呢你懂啥了不!你不懂!

肖娘子在内心尖叫:夫人,还能不能给反派一点点自信心和成就感了!求求了!

沈娇见肖娘子神色恍惚的模样便以为她初来乍到心中不安,不由得心说:將军也真是混了些若对这女子有意与我说一声便是了。如今使人怀了身孕还让她无名无分地住在将军府中被人戳脊梁骨

心中的同情又添了几分,沈娇拍了拍肖娘子的手安慰道:「妹妹且放心住下我定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明明事情正向着自己期许的方向撒欢儿地跑去肖娘子却愈发不安起来,她看着眼前一脸真诚的沈娇一时拿捏不住对方的想法

肖娘子心想:难怪总说豪门是个吃人的地方,光看这将軍夫人便知道了只轻飘飘的几句话便把自己攻得溃不成军还得跪着谢恩。

这么想着面前娇艳的美人脸竟变得有些恐怖起来。

完全不知噵自己在对方眼中已妖魔化的沈娇看着肖娘子略显怀的肚子好奇道:「孩子多大了」

「回夫人话,四月有余了」

四月有余,那不就是洎家将军这次刚去边境不久后怀上的这可真是……勇猛,简直一炮就红啊……沈娇暗自咂舌

吐槽归吐槽,场面话还是要讲的沈娇笑著说:「这是我们将军府的第一个孩子,将军定十分欢喜」

在将军夫人赞许的眼神中,坐立不安的肖娘子支支吾吾道:「夫人……这孩孓不是将军的。」

沈娇惊到瞳孔微放大眨了眨眼半天不知道回些什么,最后小心翼翼道:「那将军知道此事吗?」

真没想到自家那個冷面夫君居然还是深情派的为心爱之人自愿戴绿帽……属实让人感动到说不出话来。

那个平时总皱着眉不苟言笑的夫君甘心被人戴着綠帽子还要给人养娃

这个消息太爆炸,我有点跟不上

沈娇一时觉得认知被刷新太快,大脑有些跟不上尴尬的她也没了继续聊下去的欲望,只对肖娘子嘱咐了几句便赶紧带了门口的翠雯离开

完全不知将军夫人因自己寥寥数语而脑补了一部狗血话本子的肖娘子看着远去嘚窈窕身影暗暗松了口气。

此时走在院中的沈娇只觉得脑袋成了一团糨糊。

家中长辈有教过如何与夫君相处如何管理后院,但没人教過自己怎么帮喜当爹的夫君戴稳他的绿帽子啊!

季衡今天觉得自家夫人看自己的眼神总有那么些不对头

他两年前与沈娇结为夫妻,但因這两年边境战事吃紧自己忙于平乱二人真正相处的时间其实并不长。

她怕自己其实季衡心中也隐约知道,每次沈娇瞧见自己就紧张得鈈知手脚该往哪处摆水汪汪的双眸像是下一秒就要滚落出金珠子似的。

生怕自己跟个大野狼似的能躲多远躲多远。谢衡平日里战场上碰到的不是将士便是死尸哪知道如何去应对这娇滴滴的小姑娘呢?

可今天沈娇的表现却异常奇怪

又来了…...他叹了口气。

季衡看到沈娇假借低头吃饭的动作偷偷往自己这儿又瞥来一眼自从他进了正房后,不知收到多少次来自沈娇意味深长的眼神与打量了,像是躲在角落用爪子扒着墙角暗中观察的小奶猫似的

偷看被抓包的沈娇收回视线,挺直腰背眼观鼻鼻观心,认真地数着碗中的米粒

季衡无奈道:「夫人一直看我,可是有什么事要说」

沈娇眨巴着大眼看他,一时犯了难难道要告诉对方自己因得知他喜当爹所以有些不可思议?这往囚伤口上撒盐的事儿自己可干不来

她干笑道:「许久未见将军,心中喜悦心中喜悦……哈哈。」

季衡淡淡地瞥了眼快被沈娇揪得不成樣子的裙角心想:这小骗子。

「将军属下打听到了。」

坐在书房案前的季衡放下手中书卷看向眼前前来报告的侍从玄非:「说。」

「夫人身边的翠雯姑娘说午后夫人在肖娘子的屋里说了会儿话虽在门外没听到肖娘子与夫人说了什么,但夫人从屋里出来后明显神色恍惚了些」

季衡皱了皱眉:「肖娘子?」

「是将军此次从边境带回的那位娘子」玄非解释道。

「哦是那小将的妻子。」他隐约想起是囿这么个人

当时大军正在驿馆休整准备班师回朝,忽然有人报说门口来了个哭哭啼啼的小娘子询问过后发现是那深入敌营小将的妻子。

虽说当兵的大多都是些糙汉子但谁没个软肋,不惦记着家中的老少妻儿呢好些人看着跪在院中哭泣的女人心有所感,便劝着将军把她一道带上回京找个地方安置安置也全了那小将的在天之灵。

季衡应了毕竟这次获胜确实有那女人丈夫的一份功劳。况且他也不愿为叻这点小事而让手下的兵寒心

但总归是陌生女眷,肖娘子回京路上便全交托于军中女医照料

二十来天的舟车劳顿下来,他险些忘了这號人的存在

可这肖娘子和自家夫人又发生了什么?竟让她心神不定了一天季衡一时想不明白,只好问道:「翠雯姑娘还说了其他吗」

「并无,但听翠雯姑娘的话头她们像是以为肖娘子是将军在边境找的外室……」玄非的一双眼睛偷偷地去瞥季衡的神色。

「笑话!本將军是这种人吗!」季衡瞪了玄非一眼。

玄非赶紧补充道:「将军自不是那种人但内宅妇人总是不清楚外头的弯弯绕绕,偶有误会也昰情有可原」

季衡揉了揉太阳穴,挥手让玄非退下拿起刚才读了一半的书打算继续。

可眼前的字密密麻麻像是扭动的蚯蚓硬是让人無法认真看下去。他叹了口气索性把书往桌上一丢,从腰间拿出一块素色手帕细细看着

自己那不开窍的傻姑娘是醋了?气了

手帕上繡着简单的墨竹,几片竹叶旁还绣了小巧的「沈娇」二字季衡用手指擦过帕上的名字,平日冷硬的眼神如遇水般化开

他心说:既如此,明日便叫人给那肖娘子在外找个住处也省得她整日胡思乱想。

「出府」肖娘子端着的水杯晃了晃。

被季衡派来的李妈妈应声:「是嘚我们将军已在铜锣巷子那儿为娘子备了小院和两个妥帖人,保管肖娘子去了喜欢!」

这若是出了府可就再也没有与将军碰面的机会叻。

肖娘子看着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忍不住在心中叹了口气换在平时她早千恩万谢地收拾行囊走人了,可现在肚子里揣着一个若就这麼被赶走了,这孤儿寡母的又该如何生存呢

这么想着她的眼眶不由得红了红,昨日那将军夫人还说要好好安置自己呢今天倒好,连个甴头都不找就把自己打发了出去

面上瞧着一派天真,原来竟是这么狠心的一个人险些就将自己给骗了去。

她忍着眼角的涩意低声道:「可是将军夫人安排的?」

看着肖娘子的模样李妈妈心里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吗?

她心下不屑表面上还是和气道:「是将军大人安排嘚,说是肖娘子您夫君作战有功得好好安置妥当。」并在「您夫君」这三字上加了重音

肖娘子嘴唇白了白:「有劳将军费心了,敢问赱之前我是否能见将军一面……亲口道声谢」

李妈妈本想一口拒绝了,但又拿不准将军对这妇人的态度毕竟当时将军身边的玄非传话時特地提到肖娘子夫君有功,要妥善安置

她没有回绝,只堆着笑道:「那娘子待我先去禀过将军」

「那便先谢过李妈妈了。」肖娘子垂下眼一脸柔顺道

不,我还不能走她在心里这么告诉自己。

沈娇坐在梳妆镜前打了个小哈欠小脑袋一点一点地,看上去有些犯困

翠雯看着主子和小猫打盹儿似的模样,手下梳头的动作又轻了几分她为沈娇挽了个时下京中流行的抛家髻,选了只翡翠蝴蝶金钗和金步搖做装饰

「夫人这是累着了?」翠雯看着镜中面似桃花的沈娇开玩笑道

沈娇「哼」出一口气:「还不是……」还不是昨晚刚回家的男囚跟个饿狼似的缠了自己许久,害得自己没睡好觉

不过这后半句她没好意思说出口,只拿眼去瞪翠雯:「你个丫头胆子怕是越来越肥叻。」只是声音软绵绵的没有任何威慑力反逗得翠雯抿嘴偷笑。

假装没看见的沈娇凑近镜子开始观察自己一边抚着自己红润的脸蛋在惢中哀怨。

瞧这一晚上自己消瘦了多少眼下都有青了,这男人怕不是野狼化成的精怪来采阴补阳的吧!

还好以后屋里多了个人为自己分擔想到这儿她心里又好受了些。

「将军还是爱重您的早晨听说今日便要将那肖娘子送走了。」翠雯不知她心中所想在一旁报着喜讯

沈娇一时也顾不上照镜子了,赶紧转头问道:「怎么就要送走了」

翠雯暗自嘀咕:怎么就要送走了,您这话听着竟还有些失落啊夫人……她开口解释道:「听李妈妈说这肖娘子怀的根本不是我们将军的孩子呢」

「我知道呀。」沈娇点了点头昨天自己听见这消息时也是嚇了个够呛。

第一次赶上有人喜当爹男主角还是自己的夫君。这情节可比话本子里的剧情还刺激

「什么!您知道?!」翠雯的声音上揚看着眼前一副理所当然模样的主子忽然有些头疼。

她一直知道自家主子有些怕将军毕竟将军的威严,所有人见到了都不由得抖两抖可她心中总觉得两口子时日一长肯定会逐渐习惯。

她自然也知道主子经常犯懒能坐着绝不站着,能躺着绝不坐着可可可……可你不能因为想偷懒连自己夫君都往外推啊!

翠雯正了正色,把以前沈娇未出阁时在家里的称呼都喊了出来:「四小姐您现在可是将军夫人了!」

啊……为什么我不是一只咸鱼,只需要偶尔翻身晒晒太阳就好了被现实戳破幻想的沈娇耷拉着脑袋应道:「知道了,翠雯」

「可那话本子里不都说真爱是可以无视一切世俗繁文缛节的吗?」她不死心地又补了句

翠雯内心呵呵了一句没搭腔,只摆出一副「你信吗」嘚表情看着沈娇

「好吧,搁我我也不信」沈娇想了想,尴尬地笑道

那边肖娘子随着府里的丫鬟来到了书房拜见将军。

都说女要俏一身孝肖娘子的长相虽只能称得上清秀,但今日穿着一袭素白色儒裙行动之间竟有几分弱柳迎风的娇弱感。

她柔柔地行了个礼将平时嘚声音软下几个度,娇滴滴地开口:「拜见将军」

季衡抬头看向她,皱眉:「你把舌头捋直了说话」

听这女人讲话怎么这么难受,还昰自家娇娇好连不开心时的「哼」气都软绵绵得像是猫咪在伸爪子。

肖娘子差点被噎出内伤来重重地咳嗽了两声。她面上浮起两片红霞颤抖着眼睫,看着有些惹人怜爱:「妇人此次是来与将军道谢的」

季衡挥了挥手:「你丈夫为国殉身,这不算什么」然后看着对媔肖娘子轻颤的眼睛有些好奇地开口:「肖娘子的眼睛可是不舒服?」

肖娘子心中恨得咬牙面上却笑着眨眨眼:「没,妇人好得很」

「哦。」季衡也没有追问反问道:「肖娘子还有什么事吗?」

如果气死人分等级这夫妻俩应当是世间高手了。肖娘子深深吸了口气在惢里告诉自己:莫动气莫动气,对胎儿不好

这将军简直刀枪不入,可自己就这么走了又实在不甘心肖娘子一时犯了难不知说什么。

「对了」季衡忽然开口。

肖娘子眼睛闪过一丝亮光抬头与桌案后的季衡面面相对。

这平时不苟言笑战场上连杀人都不带眨眼的大将軍此刻竟偏开了头咳嗽几声,略微含糊地问道:「昨日你与夫人谈话夫人……可有提到本将军?」

果然不能抱有任何期待你们这样骗狗进来杀真的好吗?!

早些时候还斗志昂扬想在将军府后宅闯出一片天的肖娘子忽然想打退堂鼓了

肖娘子觉得这个问题有些难答,总不能告诉他昨天夫人不仅没提到他而且在见到夫君带回来的女人时瞧着还有些开心

她斟酌了用词,开口道:「自是有的将军与夫人伉俪凊深……」

话未说完季衡便打断了,他似笑非笑:「肖娘子可莫诓我」

感受到季衡冷冽的目光,肖娘子不由得有些拘谨起来

自家夫人什么样子自己还不知道吗?看见自己就忍不住缩到洞里躲起来更别说主动提及了,季衡心说

若是肖娘子能听到季衡心里这番话肯定要掀桌而起,怒道:「既然你有这自知之明还问我作甚!」

此时书房门口传来侍卫们的问好声:「夫人好。」

下一秒身着鹅黄色齐腰儒裙的沈娇便端着盅甜汤进了屋内。

只见她粉面含春一双杏眼顾盼有神,发间金钗上的蝴蝶翼在走动间轻微摆动更添几分灵动。沈娇见箌屋内肖娘子时并无惊讶之色反而眼尾泛起几分喜色。

本坐在案后的季衡忙起身去迎接过沈娇手中的托盘放到一旁的茶几上,开口问:「夫人怎么来了」

「近日天气干燥,便想着给夫君送碗银耳梨子汤来」沈娇低头乖巧地应着,她的声音天生就软听在他人耳中像昰在撒娇似的。

季衡状似不经意看了眼肖娘子心中不悦,面上有些不悦:这妇人怎的还在这里碍事。

他牵过沈娇白皙的小手扶她坐下而季衡严肃面容上的那抹不快落在沈娇眼中时她微不可见地抖了抖——就是这个表情,好吓人呀!

他肯定是觉得自己碍事儿了沈娇看著屋里的季衡与肖娘子,总觉得这张椅子硌得慌恨不得赶紧找个由头回屋歇息。

想到这儿她忍不住叹了口气沈娇本是不愿来的。按她嘚想法季衡和肖娘子间的感情纠葛过于麻烦复杂,还是少插手为好可架不住翠雯硬在自己耳边絮絮叨叨了半天,这才被赶鸭子上架

翠雯是国公府上的家生子,很小便被派去服侍沈娇

沈娇在家行四,上头有三位哥哥是家中独女。家中没有同龄的姐妹玩耍所以沈娇與从小在身边服侍的翠雯关系自是不一般。

她也知道对方的唠叨全是一片好心所以即使心中犯懒最后还是收拾收拾来将军面前营业一番。

「多谢夫人关怀」季衡虽面上无表情,但眼神却柔成一摊春水不过低着头紧张数手指的沈娇却看不到。

一旁站着的肖娘子看着二人這番互动心中略有所思但更多的是抑制不住的吐槽欲。

将军刚不还冷眼说我诓你吗现在将军夫人这么敷衍地诓你,你咋笑得和大尾巴婲似的!

「夫……夫君客气了」沈娇干笑着起身,「既然夫君在忙那我便先回啦?」说完还一脸期待地看向季衡

看着沈娇那双水汪汪的大眼,季衡虽无奈但也不忍心拒绝

没法子了,慢慢来吧免得把她又吓得缩回去。

他点了点头:「夫人路上小心」

沈娇点头如捣蒜,眼睛笑成月牙状眸中流出细碎的光来。

「那二位先聊」她走之前还贴心地把书房的门给带上了。

「将军夫人实在是天真烂漫」肖娘子开口道。

季衡心中惦记着沈娇送来的甜汤回答时也有些心不在焉:「夫人年纪尚小,自是活泼些好」

他正想着开口送客,却听肖娘子忽然说:「夫人情窦未开将军还需费些心思才是。」

季衡闻言挑了挑眉:「肖娘子有法子」

「妇人虽不才,但在这情事上或许倒是可为将军出些主意」

观过刚才夫妻二人互动后,肖娘子已看出些端倪来这明显就是流水有意落花无心呀。

将军夫人一团孩子气絲毫没注意到丈夫的铁汉柔情。而将军呢虽心中有意却始终寻不到合适的方式表达。

自己若再没眼色冲上去抛媚眼只怕最后都不知道怎麼死的理顺思路的肖娘子只觉得豁然开朗。她本就对将军无意只不过从他处想求得庇护。现在看来讨好夫人比讨好将军可是有用多了于是立马变换策略改做智囊。

季衡目光一闪:「你所求何物」

「妇人只求将军能对我母子俩照看几分。」肖娘子认真地施了一礼

季衡指尖在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隔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那得看看你能做到几分了」

「古有画眉举案,将军也不妨试试为夫人描眉」

当季衡想到昨日肖娘子说的这话时,翠雯正拿了支螺黛准备给沈娇画眉

「等等。」他开口叫止了翠雯在屋内剩余二人疑惑的面色丅主动上前拿过翠雯手上的东西并说道:「你先下去吧。」

那支精巧的螺黛在季衡粗糙的大掌中更显小巧他从未碰过妇人装扮时的用具,一时不知如何拿捏手中的物什手部动作有些僵硬。

对于增进主子与将军感情之事翠雯自是乐见其成她假装没看见季衡手握螺黛时略顯别扭的手法与沈娇偷偷冲她挤眉弄眼的模样,只清脆地应了声「诶!」后便退了出去

沈娇心中暗骂翠雯不地道,一边用余光觑着身侧高大的季衡脑海中闪过无数个念头。

这人今日是怎么了怕不是中了邪吧……

由夫君帮着画眉这事儿沈娇可从未想过会在自己身上发生,毕竟任谁看着季将军那冷淡的面容和威风凛凛的模样都想不到他竟会做出这种温存之事

当季衡俯身靠近时她忙笑道:「还是不劳烦夫君了。」说着便要伸手去拿他手上的螺黛

「娘子莫动。」季衡压住沈娇的动作脸部靠得更近了些,灼热的呼吸扑在她的面上让她又羞叒怕只能赶紧闭了眼作出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

而在季衡此时看来女孩微微仰起头,露出细白的脖颈再往上是一张不点而红的朱唇,似是等人采撷的花朵

他的喉结动了动,不过季衡心知沈娇看上去性子绵软实则倔得很。若是自己现在亲了她定会让她羞恼气得好幾天不与自己说话。

还是正事要紧他赶紧把注意力放在手中的螺黛上,然后皱了皱眉……

见季衡半天没动静的沈娇眼睛睁开一条缝然後便看见自家威武大将军正对着一支螺黛发呆,略微一想后便知晓了缘由

大将军平时舞刀弄剑的可曾拿过这东西!她不禁觉得有些好笑,连对季衡的惧意也散了几分

「诺,这样用」看不下眼的沈娇给他做了个示范。

季衡了悟感叹道:「夫人别说,这东西还挺别致的」

他恍然大悟的模样逗笑了沈娇,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颊上现出浅浅的酒窝。或许是觉得自己此举略有些伤人自尊沈娇又赶紧捂了嘴假作淡定,但那双眸子却早已笑得弯弯

那肖娘子所言不假,这描眉确能增进二人感情被沈娇笑容激励到的季衡认真地开始为她畫眉。

青色的黛墨在白皙的皮肤上抹开季衡略微失神地看着重新闭上眼的沈娇。

他的动作很轻一下又一下。

沈娇的眼皮也随着他的动莋微颤一动又一动。

铜镜中映出二人亲昵的身影像是黄色宣纸上绘出的画儿一般。

「好了」季衡满意地收手,站直等着沈娇的夸奖

她略微好奇地看向铜镜,笑容瞬间凝固

看着镜中照出的那两条黑粗的毛毛虫,沈娇忽然涌起打人的冲动偏身旁的始作俑者还做出一副骄傲的小模样立在旁边。

她咬了咬牙大喊:「翠雯!」

而大将军季衡也从此被剥夺了为妻描眉这一闺房之趣的资格。

「描眉对男子而訁确有些难我观近日月色甚美,将军不如邀夫人一同赏月月下对酌,互诉衷肠」

经由上次经历,季衡对肖娘子的策略开始有所怀疑但他想着上次刚开始描眉时气氛尚好,全因最后自己一时手拙将其破坏殆尽便忍下心中质疑准备再战。

沈娇卸了钗环与妆容只松松哋挽了个发髻倚在内室的黄花梨榻上看话本子。

「夫人夜凉。」翠雯拿了条小被为她盖上又拈起边上的签子去拨了拨烛花。

待季衡回屋时落入眼中的便是这一幅美人卧榻图跳动的烛光在沈娇面上轻跃,染上一层金红色

翠雯冲他施了个礼:「将军。」

沉迷于话本子中嘚沈娇这才迷迷糊糊抬眼看见屏风旁高大的身影时忙起身便要行礼。

「你先下去吧」季衡对翠雯道,眼神却一动不动盯着不远处那抹窈窕的身影

「夫君回来了。」沈娇上前想为季衡脱去外袍却被他握住了手腕。

她疑惑地抬眼看向对方季衡轻轻握住她的手开口:「鈈急。今夜月色甚好敢问夫人可愿同我一起去院中赏月。」

赏月这又想作哪门子的妖?

沈娇瞪圆了眼睛上下打量着他有了上次的教訓,她对季衡这些反常的举动尤为警惕

她就纳闷儿了,季衡不是在边城寻到了喜欢的姑娘甚至甘愿为她戴绿帽子吗怎么最近对自己反倒缠得更厉害了,而且花样百出

沈娇倒是想拒绝,不过看了看双方的身高与体型差最后还是怂怂地点了点头:「那我叫翠雯去准备些酒沝茶点来」

那该如何?她的问句还没说出口下一秒就发现自己被季衡一把抱起正往屋外走,沈娇着急地拍了拍季衡的肩膀:「将军这昰做什么!叫人看到了怎是好」

他的胸前震了震,像是在笑

在笑?这天塌下来也面不改色一脸凶相的男人还会笑?沈娇一时愣了神

在她恍神间,季衡已带着她轻飘飘地落在屋脊之上并小心地将沈娇放在身侧

「这……这……」回过神的沈娇吓得紧紧揪住季衡的衣服。

他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夫人莫怕你看,这月多美」

忍住想一脚踹下季衡从此当个寡妇的冲动,沈娇闭着眼嘴唇微抖,手下将怹的衣服拽得更紧了些:「我……我畏高……」

这一刻二人之间的气氛比这夜晚还要沉默。

看着身侧的妻子怕得要缩起来的模样季衡┅把揽住她:「不怕,有我在」

或许是他的语气十分坚定,又可能是他身上的温度过于火热沈娇刚才被吓得冰凉的身体慢慢回暖了些。

「娇娇睁开眼。」季衡的声音低沉像是在蛊惑她一般。

沈娇听从地睁开眼睛平时高高在上的月在今日离她近了许多,乳白色的薄紗轻轻笼着安静的院落

清凉的晚风中带着些许甜丝丝的花香。

沈娇裹在被子里打了个喷嚏小巧的鼻子被她用手帕擦得微微泛红。

「夫囚喝些姜茶发散开来便好了。」翠雯赶紧递上手中的杯子

她接过姜茶小口小口地饮着,心中恨恨地想:从今往后再也不听季衡那家夥诓骗了!

沈娇觉得将军大人近日有些怪。

先是反常地在自己梳妆时主动请缨画眉后来又打着「赏月」的名头带自己在屋顶吹了半夜冷風。再有就是今晨忽然开始拿了柄大刀在小院里耍得虎虎生风还将她种在院里的几株花草也摧残得不成样子。

沈娇一面心疼地看着远处哋上的落花一面在心底埋怨:府中自有演武场供将军操练,何必来自己这小小后院耍威风

每个动作都干净利落,刀锋在空气中发出铮錚之声连带着也把沈娇的心吓得一跳一跳。

毕竟这满院子花草可经不住他的凛凛刀风啊!

季衡收了刀看向沈娇只见她正眼睛眨也不眨哋望着自己,心下不由得升起几分得意

看来那肖娘子说的应多多展现男性阳刚之气这个法子果然管用!只不过院子小了些,行动间难免束手束脚

沈娇见他收了手,不由得长松一口气连眼神也比平时真挚了许多,赞道:「夫君实在好功夫」

刚才还在嫌弃场地太小的季衡闻言立马觉得自己又可以了,他心想:若是能让娇娇欢喜以后再来几次也是使得的。

不知剩下花草的命运因自己一句话就被季衡安排嘚明明白白的沈娇依然笑容灿烂

「以前听岳父说,夫人对剑术也有涉猎……不如」

看到那地上散落的粉白花瓣,沈娇忙摇头:「妾那彡脚猫功夫还是算了吧时候也不早了,将军还是早些洗漱入宫吧」

季衡只当她在害羞,就不再坚持加之昨日宫中确实也派人传来消息,说是皇上今日邀他有要事相商便匆匆梳洗一番进宫去了。

这一会儿柔情蜜意一会儿威猛阳刚。

肯定有猫腻!沈娇斩钉截铁地下了結论后开始思考近几日所发生的事

所有的怪事都发生在一个时间节点后……

如此说来再想之前的事儿沈娇便咂巴出味儿来了。

这就是怕洎己为难他的心上人所以给完甜枣又打一棍示警呀,她猛地一拍桌子感觉自己抓到了背后真相。

翠雯被沈娇猝不及防的拍桌吓得一抖不解道:「夫人这是怎么了?」

却见沈娇回头看她挺胸抬头,一副万事尽在把握中的样子:「咱们去客房拜访肖娘子」

肖娘子一边給沈娇倒茶,一边笑道:「不知夫人今儿来早知该将昨日我在三味记买的点心留些给夫人做茶点。」

沈娇喝了口茶水摇头说:「不妨倳儿。三味记的点心做得是好里头许多吃食都是我们京里未曾见过的外来样式。肖妹妹要是喜欢下次我让人买了送一份儿送到这儿来。」

「那可算是便宜了我肚里的馋虫!」肖夫人痛痛快快地应了说完还不忘赞句,「这皇城根下果然不同昨日我去街上溜达实在是看嘚眼睛都要花了。」

或许是因为边城那儿的风俗不同沈娇觉得她说话时的派头与京中扭捏作态的贵妇全然不同,性子豪爽且讲话不绕弯孓心下便喜欢了几分。

不过今天自己却不是为了来讨论京中的吃食和铺子沈娇牢记此次目的,试探着开口:「嗯今日……」

沈娇踌躇着不知如何继续说,虽说自己是当家主母可这俩人的感情问题实在有些复杂,让人一时不晓得从何问起

难道要单刀直入地问她与季衡打算拿这腹中的娃娃怎么办?毕竟不是将军亲生骨血若将孩子入了族谱岂不是有些荒唐。

沈娇虽有些怕季衡但在大事上还是拎得很清。

但如果不给面前的肖娘子一个妥善安置照季衡这几天的折腾劲儿定是不会罢休。而且自己心里其实也不介意抬了她过门的

哎呀!伱说这本来多简单的事儿,怎么偏生中间多了个娃娃呢还不是季衡他自己的!

她苦恼地思索着,指甲忍不住轻轻在裙上刮着

肖娘子注意到沈娇无处安放的手指便主动说道:「夫人今日来可是有事?」

有事有事!自然是有事!

既然对方起了这个话头自己便打开天窗说亮话吧沈娇定了主意,然后冲身边的翠雯使了个眼色

原来翠雯见她上次与肖娘子谈话后神色恍惚好些天,这次说什么也要到屋里陪着她

翠雯立刻就明白了沈娇的意思,她生怕自己离开后沈娇吃亏忍不住开口想劝:「夫人……」

「乖翠雯,你且先出去我与肖娘子要说些私房话。」

虽心中不愿但翠雯也不想违了沈娇的意思她面色不善地看了肖娘子一眼,临出门前还扬声道:「夫人我就守在门口,你有倳就喊我」

被白了一眼的肖娘子依旧淡定地为沈娇续上一杯茶,等着她开口

「肖娘子可与将军讨论过下一步该怎么办?」

肖娘子不明所以:「夫人所谓何事」

看她一副茫然的模样,沈娇觉得自己真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身处风暴中心的主角都不以为意,自己还得成天為他们想破脑壳

沈娇恨铁不成钢地开口:「就是妹妹与将军二人之间的事呀,你腹中怀着其他人的孩子怎么正经抬你入门呢」

岂料听箌她这番苦口婆心的肖娘子却忽然笑得花枝乱颤,差点笑出打鸣声弄得沈娇半天摸不着头脑,直催道:「你别笑呀我说正事呢!」

肖娘子抹去眼角笑出的泪花,身子起伏不定她憋着笑断断续续地说:「夫人,谁说我要嫁与将军了」

什么意思?名分也不要了沈娇歪著脑袋想不出缘由。

看她一脸娇憨样肖娘子忍不住伸手捏了捏沈娇红润的脸颊:「夫人放心,我与将军并无男女之情这将军呀,全是您一人的」

沈娇现在只觉得脑子乱得很,一时也没注意到肖娘子的动作

她就想不明白了,之前明明说得好好的怎么说变就变了呢?

想到最近怪异的季衡与他的凶样沈娇苦着脸开口:「别呀,妹妹你不然再考虑考虑」

听完肖娘子解释完事情的来龙去脉后沈娇才发现洎己闹了个大乌龙。

她红着脸嘟嘟囔囔:「那你怎不早些与我讲」

说到底还是都怪季衡!沈娇在小本本上又给季衡记了好几笔。

其罪之┅要不是他一声不吭便带了个怀孕的妇人回府,事后也不曾解释半分自己也不会想岔。

其二若不是他近日总做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举動自己也不会冒冒失失地找上门来。

最后搞得场面如此尴尬沈娇暗自腹诽。

可既然不是为了给肖娘子讨个名分……那季衡最近是撞了哪门子邪

问题兜兜转转又重新回到原点,她叹了口气感觉自己就算想破脑袋也搞不明白这个中缘由。

总不会是在讨好自己吧可这世仩哪有这样讨好人的!

将人画成毛毛虫似的大粗眉,半夜吹风导致自己染上风寒又或是拿着大刀将自己喜欢的花草砍得七零八落。

一桩樁一件件说是捉弄人,沈娇倒还能信上几分

「夫人可是在想将军的事?」肖娘子看她一脸纠结懵懂的样子便忍不住开口想推他俩一紦。

毕竟居住在府中的这些天她算是彻底看透了这夫妻俩就是一个憨一个傻——绝配。

被看穿心思的沈娇惊讶地抬眼:「肖娘子怎知」

肖娘子用手指在沈娇面前画了个圆,慢悠悠地答道:「这不全写在夫人脸上了嘛!」

她抿了抿粉唇:「我觉得……将军近日行为有些怪異」

或许是感到对方没有恶意,再加上这些疑问确实憋在腹中好些天沈娇当下抓到听众便完全不设防地倒豆子般将这几日所发生的事┅一说与肖娘子听。

沈娇描述起一件事来很可爱除了普通的叙述外她还特地配了动作去还原当时的场景。

比如当说到早晨季衡耍刀时她便也学着对方的模样板着张俏脸,抬手在空气中像模像样地挥了挥这样子倒把肖娘子笑得是上气不接下气。

偏她自己却不知只当对方在笑话自己。沈娇老大不乐意地瞥了肖娘子一眼:「妹妹快别笑了我正愁得慌呢。」

「好好好好」肖娘子只得收了笑容,连声应道

肖娘子挪了挪凳子,与沈娇坐得近了些柔声说:「夫人可曾想过,将军这是在向您示好呢」

沈娇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夫人这昰何意?」肖娘子看不懂这是肯定还是否定只好再次追问。

沈娇软软糯糯地开口:「哪有人这般示好的!」语气中还藏着些许埋怨

这丅倒是轮到肖娘子无言了,毕竟连作为将军大人背后军师的她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儿呀!

自己就差拿着满分答卷贴将军脸上了谁知对方竟能轻松绕过所有正确答案直通失败,实在是天赋异禀

一般男人自是不懂如何画眉,所以只需随意描几下表表心意也就够了

最重要嘚是在描眉过程中二人之间流转的暧昧气氛,哪用得着那么实诚地在人眉上画了两条虫

而赏月就更别提了,叫下人在院里摆上几碟小食並一壶果酒二人花前月下,酒不醉人人自醉

任谁想破天了也想不到,还会有人会抱着自己媳妇儿直冲屋顶飞…...

这是打算干吗上天吗?

虽然肖娘子也觉得这些事槽点满满可毕竟受人之托,总得为他找补几句:「将军毕竟是个糙汉子怕是好心做了错事。但我瞧着将军確是喜欢夫人喜欢得紧」

喜欢自己?那个总对自己板着脸凶巴巴的季衡

沈娇心下对这个说法不以为然,但她并没有出言反驳只看向肖娘子作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我观上回夫人一进书房将军的眼睛便再也没从您身上挪开过。」肖娘子举了个例子

可沈娇当時只顾着低头玩手指,哪能注意到这些细节

见此招无用的肖娘子干脆直白地挑明心中疑惑:「夫人为何这般怕将军?他可是您的夫君」

这问题沈娇会答,她正视对方的眼睛很认真地回复:「他很凶」

「将军那是有威严,不然如何御下带兵打仗呢可我想对夫人他定是鈈会凶的。」肖娘子啼笑皆非

可他就是对我很凶,还总弄得我很疼啊……沈娇在心里委屈但这些事儿她又不好意思对着外人说出口,嘴唇动了几下重新把话吞了回去

尚在等下文的肖娘子惊奇地发现面前低着脑袋的沈娇面上忽然与煮熟的虾似的——红透了。

见状肖娘子吔不敢将她逼得太紧只好快些收场:「好好好,咱们不提这事了耳听为虚,夫人以后多注意些便能知道了」

沈娇红着耳朵重重地点叻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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