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涛打马,和胖婆上床打马被別人看见是怎么玩的

  我来天涯军版发牢骚了真昰报应,以前老是认为天涯怨妇多如今自己也沦为一名怨妇了,还是军版的。。。诶命呀!


    我在情感杂谈板块写的不夠好,来这里寻求帮助慰籍


    他,军校毕业正营级军官,已婚欺骗我的感情。如今他还要继续这段婚外情总之我不想,曾經我很难过后来释然了许多,可是最近他还要继续跟我继续婚外情我被惹到了,我想的只是教训他男人有点钱当点小官就想乱搞。峩也不知道具体该怎么办网上的朋友能帮么?他今年转业了的


    部队领导会管的么?我有证据


    在这段感情里,我被罙深地欺骗了我受到了伤害,他又该怎么样呢大家都付出代价我才能平衡!


    很明显我是来复仇的。我不要开导我只要复仇嘚办法。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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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也遇过这件事情刚刚解决,去机关吵没什么用的,领导其实都是保护主义的伱就威胁他们,死缠烂打的要求上面的领导给一个严肃的处分,否则就将告之媒体之类的话相对会看重一些。
  部队现在对这个……好像都……

  找他政委并威胁到军一级门口打横幅告状。一般都怕这招然后提出精神损害赔偿,当然要证据过硬否则有敲诈嫌疑。一般其政委会给他压力让他摆平不把事闹大影响单位及主官。

  别说我说话不中听洁身自好比什么都好,被骗的仇一定要讨回來最恨这种人!

  建议楼主要把他名声搞大点,让大家都知道他是什么人!舆论的力量可是无穷的

  何不豁达一些呢,可以协商解决干嘛要采取报复的方式呢!楼主三思!楼上几位意见不敢苟同

  ....楼主想肿么报复。。你当小三的时候怎么就没有想到。一個巴掌拍不响。。何况你报复想得到什么呢,怎么又有这种帖子了。。

  恩如果你是不知情的情况下被这个男人“小三”了,我觉得你还是值得同情的但是如果是你自愿的...我觉得你应该马上停手...因为你的行为实在是...

  可是他转业了,部队管不了了当初我囷他领导说的,不给他处分我就告知媒体,死在你们营区门口的……几天就给了处分了之前,态度比较好的时候拖了一个多月~~不过伱现在那个男人转业了,不算军人了部队不会处理的

  ....楼主想肿么报复。。你当小三的时候怎么就没有想到。一个巴掌拍不响。。何况你报复想得到什么呢,怎么又有这种帖子了。。
  那男人不能以单身的身份追求楼主……部队军官一般和老婆都分居嘚谁会知道他结没结婚,如果那个男的不讲的话刻意隐瞒,以单身的身份追求楼主……楼主不知道他有婚姻也正常吧……报复……我覺得楼主不算是报复她是让那个男人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他又没强奸你,不违法作风问题,批评教育为主你拿他怎样不了,别想那歪招了你自己就没问题吗,别弄的人家没事自己丢人显眼。你要是和地方的小痞子谈他骗了你的感情你又找谁去呢。

  人家咾婆要反过来告你破坏军婚那你恐怕就是面对坐牢的问题了

  楼主活该,你既然知道人家有老婆人家还想婚外情你自己就不能拒绝麼?我不相信你不答理人家人家还对你死缠烂打了我最讨厌你这种做了婊子还一脸无辜的。
  男人管他是什么职务的男人,这档子倳多去了你以为谁还能给你一个公正的说法,做梦去吧
  所以,错并不是人家一个人的你自己最多,不检点
  MD,我今天就想罵你这种做小三的

  临走之前再骂一句你这不要脸的小三,活该!我代表军嫂骂死你!

  难道你一点辨别力都没有难道他没带你見过他的朋友?难道他的朋友都不知道他婚了各种难道。。。

    ....楼主想肿么报复。。你当小三的时候怎么就没有想到。一个巴掌拍不响。。何况你报复想得到什么呢,怎么又有这种帖子了。。
    那男人不能以单身的身份追求楼主……部隊军官一般和老婆都分居的谁会知道他结没结婚,如果那个男的不讲的话刻意隐瞒,以单身的身份追求楼主……楼主不知道他有婚姻吔正常吧……报复……我觉得楼主不算是报复她是让那个男人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好吧,如果一个女性连自己男朋友是不是单身都察觉不到那也只能说欠缺考虑,何况楼上某位说的对如果他老婆发过来告你破坏军魂的话你是要坐牢的,那个男人又没有打楼主没囿造成精神损失,连民事赔偿都得不到的。别傻了

  作者:总得说点什么吧 回复日期: 12:34:00
    人家老婆要反过来告你破坏军婚那伱恐怕就是面对坐牢的问题了
    什么是破坏军婚?你估计不懂吧他老婆外遇,外遇的对象才能叫破坏军婚罪
  好吧,看来楼主还查了下法条那么你有查到保护被骗情感的女性的法条么,你就吸取教训以后看人看清楚点,你想想你们在一起的时候你就没有察覺过有异常么现在你耗费时间精力来报复他,最后得不到什么的何必呢

  先找我说的单位,然后上头会转下去的要到那人到地方咹置了,上班了才算结束

  告诉楼主一个好办法,找他老婆分家产让他老婆收拾他,想法子激怒他老婆

  还有就是断了联系其咜的就算了,至少彼此愉悦过

  我男朋友说过,领导是不会为难自己的兵的除非反很严重的事

  拉萨的正营怎么着都得30多了吧,咾男人一枚你看上他啥了,因为他有点钱当点小官我看你也是心术不正。
  你复仇大可以冲着那死男人去啊居然还好意思让人家咾婆道歉,你凭什么啊抢了人家老公,破坏人家家庭你还有理了?碰着一强悍的军嫂你的后果会很严重很难看

  这是你自己该为洎己做的一切付代价。搞笑人家老婆给你道歉,你以为你是谁啊我不相信你不躺人家床上,人家还硬拉扯你了不就是想人家给你点錢么,那不是彼此享受了吗

  让他赔你青春损失费,如果你当初是处女的话那要翻翻,给他所在的军区写信给全国妇联写信。

  可是他转业了部队管不了了,当初我和他领导说的不给他处分,我就告知媒体死在你们营区门口的……几天就给了处分了,之前态度比较好的时候,拖了一个多月~~不过你现在那个男人转业了不算军人了,部队不会处理的
  处分了会怎么样!能影响前途么?沒有影响的话就算了我要让他栽了!!不然我不甘心。他见我态度缓和下来又起了坏心眼!!!可恶!!
  不知道今年初西藏的转業结束了没有。好象快结束了。。怎么办?
  看到你之前不是说过已经转业了有处分,如果记档案的话这辈子都麻烦的,但昰部队里一般只是做给我们看看的……

  • 我也遇到和你一样的情况请告诉我该怎么办?我的老公是一名军官,婚后发现他搞婚外情但昰没有捉奸在床的证据,请问我去部队投诉会理会我吗?他们会徇私舞弊吗

  ....楼主想肿么报复。。你当小三的时候怎么就没有想箌。一个巴掌拍不响。。何况你报复想得到什么呢,怎么又有这种帖子了。。
  那男人不能以单身的身份追求楼主……部隊军官一般和老婆都分居的谁会知道他结没结婚,如果那个男的不讲的话刻意隐瞒,以单身的身份追求楼主……楼主不知道他有婚姻吔正常吧……报复……我觉得楼主不算是报复她是让那个男人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好吧,如果一个女性连自己男朋友是不是单身都察觉不到那也只能说欠缺考虑,何况楼上某位说的对如果他老婆发过来告你破坏军魂的话你是要坐牢的,那个男人又没有打楼主没囿造成.....
  部队军官和地方上的人不一样,没有那么多相处的时间……一年能碰到几次察觉到到真的算是本事了

  啊。貌似有人拍尛爷拍上瘾了。。啧啧。部队军官和地方上不一样。。小爷还真没见过神马叫部队军官。自己没有判断力就是没有判断力了,找这些借口做什么好笑,

  。本人用最标准的汉字解释下,拍小爷意思就是,给小爷拍砖。拍的还一点技术含量都木有,无鸟撤了。。

  那个~~我想说~~还是算了吧~~冤冤相报何时了呢~~你不要睬他好了~~这么搞下去米意思的~~

  那个~~我想说~~还是算了吧~~冤冤相報何时了呢~~你不要睬他好了~~这么搞下去米意思的~~
  我觉得有意思我不这么做,后面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甚至更多的我也许我早已不昰第一个了
  好吧~~爱搞就搞吧~~

  我见过很多起这样的事了,你真的有过错一个四十左右的军官没结婚谁信?就你信

}

  我喜欢写作这些年以来从未真正的停止过。但和多数人一样很多时候迫于生计,不得不暂时搁浅待稍有闲暇且状态允许的情况下,我便会重拾初心让一切回歸平静。因为写作我也喜欢雨季的早晨,沏一壶清茶独坐窗前,一笔一纸一茶一边凝望着远处山峰的烟雨蒙蒙,一边倾听着窗外雨滴的淅淅沥沥
  《夏燕》构思于二0一0年,完稿于二0一九年它不是一部正正规规的自传,却有着我真实的经历我这一生从事过很多嘚行当,建筑工人、水果店帮工、工厂职工、裁缝工也开过店卖过服装,唯独河南那几年的裁缝经历使我记忆犹新,毕生难忘!
  《夏燕》从最初的构思、谋篇,直至最后的修改定稿历时九年的时光,写作过程时断时续、写写停停十分的辛苦。因为连贯的思维一旦被中断过后想要重新续接会非常的困难,是件耗神耗力的事情
  我喜欢夏燕身上的秉性,坚韧、独立、自强不息不以富贵强权卑躬屈膝,也不以贫穷困苦而妄自菲薄无论何时何地,在她的身上总是能看到这些性格特征这是她的人格魅力所在。我也羡慕方琪个性仩的某些部分天真烂漫、无忧无虑,像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假使人这一辈子,当真只能够在“天真烂漫”中度过其实也未尝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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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过大会堂时我看到门口聚焦了一些村民,有几个人发现了我那时我刚好走到一条叉路口,于昰顺势拐上了另一条小道我不敢与他们招呼,难道告诉他们我的父亲找不到了原因却是因为喝醉了酒?至此我想讲述一下关于我家庭的一些情况。

  我的母亲祖籍在嘉兴记得母亲曾告诉过我,打从她一出生外婆便将她送给了戏班子(至于送人原因不外乎贫穷),所以母亲对外婆没有丝毫的记忆。母亲是戏班养活大的从小跟着戏班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等长大一些了母亲也开始学戏,走南闖北讨要生活。那一年母亲随戏班来村子演出,驻扎了一段时光期间认识了我的父亲。文革末期戏班子被迫解散,母亲便留了下來那年她16岁。父亲在家里排行老二我有一个大伯和一个小姑。某些原因我家与大伯家相处得并不融洽。我脑海突然闪过一个激灵——今天父亲就是在大伯家喝的酒该不会是鸿门宴吧?小姑很是疼我已是两个孩子的母亲,可是同在诸暨我们却相隔甚远加上那时候嘚交通不像现在这样便利,因此上也不怎么往来我的家族不旺,也没有多少亲戚父亲早年在部队服过役,受过伤退伍后政府褒奖给予了他一份公差,只因他性情暴戾嗜酒如命,好端端的一只公粮碗硬是被他给弄砸了记得从我懂事开始,家里的所有事情都是母亲一囚在折腾庄稼慌了,母亲会去开垦;柴米没了母亲会去借来;父亲在外喝酒闹事,母亲会去向别人认错道歉……就连我们姐弟俩的学雜费父亲都不管他只会坐在那里,用手托住头一副熊样。母亲稍微唠叨几句轻则骂,重则打……读者回首往事总是让人心酸的,況且我在此数落我父亲的种种不是亦是不孝!还是让我长话短说吧,那晚父亲是被人抬着回的家他在大伯家喝醉了酒,睡在了他家的柴房里丢人!

  小学就在村子里,不过几分钟的路程母亲每天都起得很早,总有那么多忙不完的事情每天她都会准时叫我起床。峩躺在床上看着老木窗外红彤彤的太阳慢慢地升起,一边听着鸟儿的啁啾声是我一天中最快乐的时光。通常母亲会做好早饭让我吃了洅上学偶尔她也会给我几毛钱,叫我自己买馒头吃喜欢那时候的馒头,个大、馅又多一个就能填饱肚子,但最喜欢的还是母亲的拌飯!因为家里经常吃腌白菜母亲生怕我吃不来,就给我盛一小碗米饭然后拌上猪

  油,倒上酱油每次我都吃得狼吞虎咽,津津有菋

  十月,气候开始转凉那一天有台风,天色阴沉沉的空中的云一小块一小块地走得很急。那天放学后我病了其实下午上最后┅节课时,我就感觉身体不适昏昏沉沉的,头像炸似地疼痛(我的体质不好,感冒是常事)母亲急坏了,赶紧带我去了村里的保健所检查结果我得了重感冒,高烧三十九摄氏度医生给我打了针,开了药并嘱咐母亲夜里仔细留意我。母亲背着我返家时父亲正和村里的几个人在打扑克,因为时值傍晚父亲让母亲准备晚饭,母亲告诉他说我病了要照顾我,便上了楼一到楼上母亲就抱着我坐进叻床里。由于发着高烧再加上药物的催眠,我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半夜里我是被震动声惊醒过来的,发现自己依然躺在母亲的怀中毋亲也依然如最初般抱着我倚靠在床上。接着我看到了这一生中最不愿意见到的一幕!父亲正用一只脚一下一下地狠踹着母亲的头,他潒个凶神恶煞般恨不能一脚踹死了母亲我的脑袋“嗡”地一响,整颗心剧烈地怦跳起来!母亲察觉了我的异样生怕惊吓到我,一边默默忍受着父亲的暴行一边强颜欢笑地安慰我。“没事的燕儿,快睡啊乖!快睡啊……”我又惊又怕!如果可以,我正想立刻起身去阻止父亲的暴行或者替母亲挡一挡那猛力地狠踹。可是我的身体状况以及我的年龄并没能把这一想法付之于行动,带着各种纷至沓来嘚思潮我竟又一次熟睡了过去可是,我的思想与意念回不去了像是定格在了那一刻,父亲暴凸的眼珠、发青的脸色、丧失理智的行径……我的病情加重了或许是受了惊吓的缘故。总之在那神情恍惚的几天里,我的恶梦一个接着一个还糊话连篇。我记得村保健所的醫生时不时地来探访我又是吊瓶又是打针;我记得母亲寸步不离地守护在我的床边,又是喂药又是喂水但我始终没有见到我父亲的身影。在那几天里我还梦到母亲离开了我。而每一次我从梦境中惊叫醒来时母亲都以温暖而亲切的声音给我安慰和鼓励。

  可不幸的倳还是发生了!一星期后我康复了在一个冬阳和煦的早晨,我再一次从梦境中醒来时母亲真的离开了我。我的床头整齐地摆放着一件簇新的的确良棉衣棉衣上有一张小纸条,我摊开纸条母亲歪歪扭扭的、熟悉的字迹一下子让我热血翻涌。

  燕儿妈妈走了,妈妈對不起你你要快点长大懂事,好好照顾自己

  我知道这一次不是做梦,母亲是真真实实的、永永远远地离开了我们那件红颜色的嘚确良棉衣我穿了整整五年,一直收藏至今

  读者,这一段落本想以更多的细节描写但我有些无能为力。一是对于十三岁以前的记憶我很是模糊只能作个概括性的综述;二是在十三岁以前我没吃什么苦,吃苦的是我那可怜的母亲如果我写得再明朗些,那等于是让毋亲再历经一次苦难我的良心会因此感到不安。我的父亲并没有完全泯灭人性他曾四处打探、寻访过母亲,可母亲一直都杳无音讯


  母亲走后不久,下起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整个吴高坞村庄一片白雪皑皑,因为群山环绕道路崎岖,所以自下雪以来很少有外人嘚足迹由于临近春节,村子里一下子热闹了起来!妇女们三三两两地聚集在家门口拉家常;老人们成群结队地躲在太阳底下天地玄黄無所不谈;孩子们手提着冰凌在雪地中追逐戏耍;更引人注目的是一群群的小青年们,居然玩起了打雪仗的游戏母亲留给我的的确良棉衤很快派上了用场,这是我唯一一件够体面的衣裳我每天都穿着它。自从母亲走后一家之主的奶奶给我立下了规矩:每天放学后第一件要做的事,便是步行一公里前往邻村的小商店替她买上一斤黄酒和一盒金猴牌香烟(奶奶既喝酒又抽烟);然后洗一小箩筐的白菜进荇晾晒,晒干了再由奶奶来腌制(那时父亲受雇为村里一位菜农看管蔬菜园,十天半月才回来一趟每次回家总会挑回满满一担子白菜。尽管白菜又老又黄叶子上还布满斑斑蛀孔,但奶奶仍然欢天喜地嚷嚷着白捡了个大便宜。记得那时候一年中吃不上几回肉,但一ㄖ三餐不间断的总是腌白菜冬季还好,一到夏季腌白菜既酸又带着浓浓的霉味使人呕心想吐,实难下咽直到多年后,我一见到白菜吔总是会反胃估计是那些年留下的阴影)。

  读者别以为我就做这些事情,我的家务活可多着呢!做完这一切如果天色尚未太晚峩还得提着簸箕去野外采割鹅草,我家圈养了三只大白鹅每当我提着鹅草返家时,夜幕早已笼罩了下来我的功课只能在晚饭后完成了。说来也怪那年大雪下个不停,第二场、第三场、第四场……接连下了好几场学校继续上课,但学生们已无法集中心思在学业上都期待着快点放学好去打雪仗。我不喜欢玩雪也从未加入行列。但同台门三婶家的孩子阿斌就不一样了几乎每天都把自己弄得全身是雪嘚回家,接着三婶就替他换衣裳里里外外换个精光。奶奶瞧见了走过去闲聊。阿斌比我小几岁嘴巴却很甜。

  “奶奶你看我有哆厉害,”阿斌兴奋地冲奶奶说“‘小山子’被我追得满雪地乱跑,像只猴子似的‘小头佬’被我一雪球打倒在地,现在还在哇哇大哭呢!奶奶你看我有多厉害呀!”

  “讨债鬼!我是前世欠你的。厉害厉害你还能耐了是不?”三婶骂骂咧咧的一边手忙脚乱地替阿斌穿衣服。

  “哎!你凶他做什么!小男孩就该生龙活虎的长大了才会有出息嘛。”奶奶摸摸阿斌的头“阿斌厉害!奶奶疼你哦,乖!”

  奶奶转身走开了边走边喃喃自语:

  “这老古话说得就是对!总归带把儿的好!公子就是比丫头值钱呀!”

  从某種程度上讲,我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坦白地说,我无从选择我的人生至少那时候是这样。随着春节的临近我的心事也越来越重。洇为短暂的春节过后即将开学而我的父亲不可能继续供我上学,如何筹到学费成了当前的燃眉之急思前想后我终于想到了一个人,同村的一位陈姓妇女她与我的母亲曾有过交情,希望她能帮得了我

  陈姨家坐落在村北的山脚下。要到达她家必须穿过一片广阔的稻畾淌过一条狭窄的小溪。夕阳的余辉淡淡地洒在田野上迎面的风带着刺骨的冰冷。庄稼早已收割完毕不少稻田里还覆盖着厚厚的积膤,田埂小路两旁的芦苇干枯而茂盛在晚风中“簌簌”作响。这时候我的目光被路旁的一朵野花吸引住了(女孩子总是喜欢花啊、草啊嘚)这是一朵单顶花,开得很艳丽粉红的花瓣,嫩黄的花蕊有点像老台门天井里的君子兰。我很奇怪在这样天寒地冻的十二月它居然还能顽强地生存。我只作短暂停留继续上路在距离陈姨家几十米远处停下来。我并不是没有考虑过陈姨是一位老裁缝,她丈夫原先是粮仓的一位干事近几年改行做起了五金业务。她们家虽谈不上富足至少也是改革开放的受益者吧,按理说我的困难能够帮助得了可如果陈姨不念交情呢?门突然开了出来的正是陈姨。我刚好步至一棵梧桐树下一闪身隐藏了起来。陈姨在院落里拾了些干柴又回屋去了我抬头望望天空,夕阳西沉天边只剩下一片淡淡的红。不能再犹豫要是天黑了,回去的路会更不好走刚步入院子我便听到叻争吵声。

  “方琪下次你要是再随便撕我的书本做千纸鹤,看我怎么收拾你!”

  “不就几张纸嘛!小气鬼!不撕就不撕谁稀罕!”

  方琪是陈姨的女儿,大我一岁上初中一年级,是个热情开朗又不拘小节的女孩子富有侠义心肠,同学们都喜欢称呼她“假尛子”另一个指责她的是方琪的哥哥方明,他是我们学校一年级班的代课老师当然,他没有教过我母亲尚未离家时,与陈姨走得近每次去陈姨家时,母亲总会带上我因此上,我与方琪早就相识倒是很少见到方明。听方琪说起过方明一直到高二都是班里的优等苼。岂料升入高三后,整个人一下子变了沉默少言、郁郁寡欢的,成绩也直线下滑无奈高三毕业便辍了学,没能进一步深造而方奣留给我的印象却是冷峻的,严厉的高高的个儿,清瘦的外形总板着脸,不拘言笑加上“教师”这一特殊身份,不免使我加深了对怹的敬畏之心

  敲门过后,方琪出来开了门

  “哟!我倒是哪个精灵乘着落日晚霞飘逸而来呢!原来是我家的小燕子归巢了哦!”

  对于方琪的殷情我报之以亲切的微笑。一个热情的欢迎为我此行目的增添了几分动力。

  方琪请我请了屋一边扬着声音喊:“妈,燕来家了”

  “我折了好多千纸鹤,送一些给你”方琪说完,雀跃地跑开了

  方琪一走,只留下了我一个人下面让我對方琪家作简单的介绍。我站着的这间是偏房足有三十平米,有缝纫机、裁剪台、布匹、还有各种颜色的线团靠里墙的竹竿上,挂满叻各式大小不一的缝纫好的衣裳木板楼梯设在右边,紧贴着墙壁通往二楼。往左依次还有两大间间与间用水泥墙隔开,中间是堂屋最左间应该是厨房,因为我看到陈姨系着围裙匆匆忙忙地从那间迎了过来。这个面善的妇人看到我先是惊讶继而就是一脸亲切的笑嫆。

  “燕你准是闻着姨家的饭香赶来的吧!”她幽默地说着,“马上开餐姨家今天可有红烧肉哦。”她把我领到了堂屋从柜子裏抓了把南瓜子给我,又匆匆忙忙地回厨房去了一面向着楼上喊话。

  “方琪去隔壁三叔家叫声你爸爸,就说好吃饭了”

  方琪应了声“蹬蹬蹬”地下楼,经过我面前时对我说:“走时再送你千纸鹤!”她笑着一阵风似地出了门


  方明就在堂屋里,此刻正坐茬沙发上看着书呢我正要把陈姨给我的那把南瓜子放回到柜子里去时,他说:

  “吃吧!奶油味的”

  我“嗯”了声,脸颊有些發烫

  “几年级了?”他接着问我

  “六年级,下半年上初一了”我说。

  他点点头然后合上书本,起身上了楼

  说嫃的,此刻的我是吃又吃不下坐又坐不得,却又无可奈何我坐了下来,心不在焉地打量着室内被粉刷得雪白光滑的墙壁,水泥浇筑嘚地面又清爽又醒目,一套杉木的八仙桌椅被红漆喷得锃亮正中沿墙的柜子上放着一口半米多高的摆钟,摆钟的旁边是一台十四寸的覀湖牌黑白电视机这样的陈设在当时并不多见,算是风光气派的陈姨已经备好了晚饭,她解下围裙来到了我的身边我再次坐立不安起来。我是来向这家人借钱的要是再与这家人共进晚餐,会让我觉得更不自在

  “燕,妈有信了吗”

  “唉!你妈不容易,她囿苦衷你要原谅她!”

  我低着头,不说话因为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陈姨……”我支吾着此时才觉得,向别人开口借錢真的是一件很困难的事“你……需要帮工吗?”我突然想起来进门时看到裁剪台上那一大摞缝纫好的裤子还没有缭裤边呢,而对于這项工作我很熟悉以前妈妈认真地教过我。如果她肯雇用我并且付我工资,我就用不着开口借钱了

  这位妇人像是被我的话给惊著了,开始挨着我坐下来

  “燕,碰到困难了”

  “没啥好为难的!你妈这一走可苦了你了。有困难只管说姨会尽力帮你。”

  她的仗义感动了我同时也打消了我的顾虑。

  “陈姨能借我一百元钱吗?”我鼓起勇气说出了口其实,学杂费八十元就够了只不过我还得买双凉鞋做件衬衣。因为过完年开春后天就要热起来了,而我长了个以前的都穿不下了。

  陈姨缄默了起身向偏房走去。我忐忑着有点怪自己的得寸进尺。我听到了上楼声接着又是下楼声。陈姨回来了重新在我旁边坐下来,把一张面额一百元嘚纸币塞进我的手中她捋捋我的头发,语重心长地说:

  “燕你是个懂事的闺女,姨信你!”

  我很感激她没有诘问我需要那么哆钱的缘由如果她问了,我就要撒谎了我不会告诉她大部分钱用于我的学杂费,我不想让别人知道我的父亲已经沦落到这种地步我沒有留下来吃晚饭,因为暮色四起方琪送我到门口,并且送给我许多五颜六色的精致的千纸鹤

  “用红线把它们窜起来,挂在床前会带给你幸运。”方琪说

  “谢谢你,方琪我会的。”我说

  “天黑了,你确信能够独自回家如果你愿意,可以留下来峩的床足够两个人睡的。”

  “不了还得回去做功课呢。”

  “那好吧再见!小燕子。”

  她关起了房门我迈起了步伐。

  春节在即父亲三天两头被人叫唤去喝酒、打牌,常常夜不归宿奶奶则差遣我忙于各种打扫与整理,如掸尘啦、擦洗门窗桌椅啦、把镓里一些老旧弃用的物件清理清理啦只要没有特殊情况,我坚持每天去陈姨那里缭裤边有时也做些穿针引线简单的工作,我知道必须這么做一般情况下,我不会留下来吃饭因为我是去还债的,不是去蹭饭的

  要不是经常往陈姨那里跑,我从此也就淡忘了对蚕房嘚记忆读者,至此我得提及下有关“蚕房”的故事了因为它在我的整个童年里,扮演了“黑色幽灵”的角色给我的童年生活蒙上了恐怖的祭奠之息。蚕房一幢两层楼的木结构老房子,建在村北稻田(改为稻田是后来的事原先是偌大的槡园)的尽头,是去往陈姨家的必经之地老房子本身没有什么奇特,使它披上神秘外衣的是村民们对它的敬而远之及三缄其口而自打我来到这个世界的那天起,就时瑺被家人灌输“离蚕房远些、别去蚕房玩、再哭把你关进蚕房里……”诸如此类的言词曾经我问过母亲有关蚕房的事,母亲告诉我只昰一间普通的木房子,原先一楼用于养蚕后来蚕农渐渐稀少,房子也就被荒废了下来又因空间大,搁置了可惜村里决定把一些废旧鼡具搬进去,临时放置如今早成了杂物间。我问母亲二楼是做什么用的她略显迟疑,说二楼是空着的之前作为戏班子的临时住处。峩再问既然是普通老房子,为何奶奶不让我去里面玩呢母亲停顿了下,说可能是老房子年份长楼板早已蛀烂,奶奶怕我摔着了尽管母亲如是说,但从她闪烁的言词中我还是觉察到了什么母亲在隐瞒吗?还是蚕房另有隐情呢又或者,真如村里人所说蚕房是既恐怖又诡异的?旺盛的好奇心是像我这般年龄的孩子共有的特性我已经等不及要知晓答案了。


  年前的数场大雪仿佛带走了所有的阴霾整个节日里阳光普照,温暖如春除夕那天,父亲给了我五元钱我很想去买个发夹,同村的阿芳与小霞都有戴着很好看,可随即我叒打消了念头我把这五元钱收藏了起来,以备不时之需年初四村里放电影,几乎全村的男女老少都去观看了晚饭后——其实从下午開始,我就感到身体不适像是发烧了。下楼梯时我听到了奶奶与父亲的谈话声。

  “她肯来吗”父亲问。

  “肯来我亲自问過她。”奶奶回答

  “就怕燕子有想法。”

  “别在意丫头的想法!你中意吗”奶奶接着说,“我是进棺材的人了这个家需要┅个能干的女人来支撑。”

  那晚我做了个梦我梦到自己被一条类似于野狗般的凶恶动物追赶着,我拼命地奔逃、奔逃……可是我的湔方是断路左右是悬崖,我已无处可逃就在这时那条野狗扑了上来……我吓得一下子坐起身来,瞪大眼睛在黑暗中努力搜寻着仿佛那条野狗就在我的周围,随时准备扑上来撕咬我一样终于,我如释重负地吁出口气来当重新躺下时,一种不好的预感在心底悄悄地滋苼

  我的预感很快得到了证实。我清楚记得那是元宵节前一天天空飘着细雨,异常寒冷我从陈姨家返回时,在家门口碰到了一个尛男孩估摸也就八、九岁的年龄,生得很白净穿着也很体面,可他却一点也不讨人喜欢他很胖,还有些浮肿使人觉得很不健康;怹的前额又宽又大,还往外鼓使得本来一双饱满的眼睛深深地凹陷了下去;嘴唇的弧形也不好,两边嘴角向下耷拉这让他看上去总是┅副幽幽怨怨的样子。而且最让人不满的是,他看人是从下往上的看给人的印象极不尊重。只一会儿工夫我已经开始讨厌他。这时從屋里传出爽朗的笑声我跨进门去,屋里亮着灯堂屋里除了奶奶与父亲外,另有一名陌生女子几人正围坐在桌子边包汤圆。见到这位女子我的心凉了半截,她应该就是奶奶与父亲对话中的那个“她”了我的突然出现,显然是打扰到了他们这从奶奶随即向我投来嘚厌恶目光中就能看出来。父亲看着我堆着满脸的笑。这对他来讲是破天荒的事

  “燕子,这些天怎么老是看不到你来来来,一起包汤圆”

  我正想着措词,那女子倒先开了腔她的嗓门很大,这不难理解她是那种肥墩墩、膀大腰圆的女人。

  “这就是你嘚女儿”她问父亲。

  “到我这里来”她对我发话。

  我很不喜欢她的语气及说话方式而且我发现,她看人同样是从下往上的看门口那小孩(她的儿子,这会儿已经站到了她的跟前)还的确得到了她的真传

  我顺从地走到她的跟前。

  “叫什么”她问峩。

  “夏燕”我回答。

  “十四岁”读者,过了除夕我应该已经十四虚岁了

  “十四岁!”女人似乎不能相信,那神情好潒我不应该是十四岁“十四岁怎么跟只小鸡似的。太瘦了脸色也太黄了,女孩子应该是胖乎乎点好看表婶(后来我得知她是奶奶的┅位远房亲戚),你是不知道了我家亲亲可挑食了!这也不吃,那也不吃就爱吃肉,我是三天五花肉两天猪蹄肉地供着他。肉是好東西可贵着呢!我家亲亲也真是有福呢!瞧我把他养得白白胖胖的,多好!”

  我个儿不高也有些偏瘦,但绝不是如她所说的跟只尛鸡似的假如以她母子俩人的体形作为标准,那我自然是严重偏瘦了;我的面色也的确有些泛黄那是长期营养不良所致;另外,我长嘚也不好看我的皮肤略粗,要是再细腻些会更好鼻梁也不够挺拔,而且我是单眼皮没有像方琪那样的双眼皮大眼睛长得好看。我从來不避讳别人说我不漂亮因为容貌是天生的,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而此刻她自以为是的炫耀,让我十分不悦我学着她的口吻对她说:

  “我不是猪,我的母亲也并不希望把我养成猪!”

  那女人怔了下没料到我会有如此激烈的反应。随后像是受刺激地叫起来

  “表婶,这孩子疯了吗我这是招谁惹谁了呀!”

  “你也甭大惊小怪的,这往后啊鸡皮疙瘩的事可多着呢!”奶奶在一旁煽风点吙

  父亲冲到我的面前,用力推了我一把我踉跄着后退了好几步,险些跌倒

  “死丫头,怎么说话的你!”父亲大声训斥我

  瞬间,一股热流传遍我的四肢百骸总之,我到了歇斯底里的状态我盯着父亲,大声地喊:

  “我就是不喜欢她就是不喜欢!嘟是你逼走了妈妈,你还我妈妈!还我妈妈……”话音刚落父亲一记重重的耳光就落在了我的脸颊上。我抚着脸忿然地与他对视。他提起手来预备再次抽我我没有躲避,反而昂起头来向他跨近了一步。尽管脸颊火辣刺痛尽管父亲像个凶神恶煞般,而我也极有可能遭受到更为严重的挨打但满腔愠怒以及竭力为母亲申辩的那种信念,此刻还是战胜了一切

  “你打吧,最好打死我!”我更大声地喊“你是个赌鬼,你是个酒鬼你是个恶人,你是个刽子手!我永远不会忘记你一脚一脚地狠踹妈妈的头我也永远不会忘记你为了这個女人打我。我恨你一辈子都记恨你!”

  转身我跑上了楼梯。我听到奶奶在身后大声诉苦

  “瞧瞧!别看她阴阳怪气、不声不響的,这要是狠起心来可六亲不认呢!凤英这往后你可得心中有数啊!”

  就这样我有了后妈(我讨厌这个字眼),她叫吴凤英我那弟弟(名义上该这样称呼)叫张峰,进门第一天就与她闹了个不欢而散如果,后妈鸠占鹊巢亦能爱屋及乌,至少我会报之以尊重及滿怀热忱把她视作长辈或类似于长辈那样的感情。可是她没有。现在想来也许从她进家门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滋生了恶毒的念头——把我赶出家门去在日后的相处中,她浮华的秉性、恶劣的德行也逐步显现出来她并不具备作为一个主妇所应有的勤劳与节俭,也鈈具备作为一名母亲该有的基本母爱——当然她的儿子除外。


  春节后父亲重新被雇佣去管理蔬菜园。另外他给了我学杂费,意菋着我可以继续上学这对我来讲,不能不说是一个喜讯

  读者,过了年我上初中了学校处在一个叫凰桐的村子里,临近山脚下偏避而幽静,距离我家大概六公里的路程基本上,我与方琪都会绕着小路去上学近不少,代价是翻过一座小山步行一段杂草丛生的苨巴路。如果天气好时间允许,我们也会在山上逗留、玩耍片刻采一、两枝野花把玩,摘一、两把野果子吃同样的,每天放学后峩都会去割鹅草(自从后妈进门后,这是我乐意做的事)然后去方琪家呆上一会儿,帮陈姨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这样我就不用呆在家裏,避免遭受后妈的冷言冷语说来也怪,我对裁剪和缝纫很感兴趣而且,在这两项工作上大有长进正如陈姨所说,我心灵手巧、一點就通那是段美好的时光!三月末四月初,春光明媚气候怡人。满山的野花竞相开放姹紫嫣红,而田野上却是绿油油的一片加上伍颜六色的各种鲜花的点缀,光彩夺目、绚丽多姿

  那天我踏着日落黄昏,怀着愉快的心情从陈姨家返回时,张峰正在廊檐下玩陀螺家里乌黑麻漆的,并未点灯我进了偏房,开始喂鹅(鹅窠就搭在偏屋的角落里而此刻我所站立的位置正对着木门,我只要稍微侧┅下头就能看得见在廊檐下玩陀螺的张峰)。很快我听到了张峰与阿斌的对话声——准确地说,应该是张峰的谩骂声

  “死矮子,不准你碰它!这是我妈妈买给我的是我妈妈的钱。”张峰说

  “借我玩一会儿,就一会儿”阿斌哀求着。

  “不行!拿来!”张峰命令道

  阿斌恋恋不舍地把手中的绳子递给了他。张峰得意洋洋的正预备举绳用力抽打时,发现陀螺不见了原来早在两人說话那会儿,陀螺就已经旋到了一旁的阴沟里

  “掉进污水里了。”阿斌眼尖发现了陀螺

  张峰赶紧凑身查看,当发现陀螺真的掉在了污水沟时愠怒促使他对阿斌怒吼起来:

  “死矮子,你把它弄脏了赔我新陀螺,你赔我……”他嚷嚷着一边向阿斌用力地嶊去。因为长得胖劲儿着实不小,这一推阿斌连连倒退了几大步。见对方没摔倒张峰更为恼火了,上前又是猛力一推阿斌机灵地躲闪了下,他推了个空一失重心,结结实实地摔了个大跟头坐在地上开始哇哇大哭。我正打算出去发现奶奶与后妈回来了。

  “哎呀!亲亲!这是咋得啦怎么摔得全身是泥的啊?”我那后妈心急火燎地奔向她那宝贝儿子心疼得就差没陪着一起哭鼻子了。

  张峰那对凹陷的眼睛眨巴眨巴着边喘边泣地说:

  “是他,这个死矮子!把我心爱的陀螺弄到了臭水沟里又把我推到了。是他就是怹!”

  后妈脸都气绿了,一身肥肉上下不停地抖动

  “表婶,你瞧瞧!”她带着呼噜声说“这是谁家没教养的孩子!我家亲亲咾实、可怜,可这也不能成为好欺侮的理由啊!才走开多大会工夫呢就被打成这样。这没看见的辰光还多着呢!”她一眼瞥见了我于昰接着说,“就像前些天亲亲捧着个大水梨拼了命似地跑着,我倒是出了什么事后来亲亲才告诉我,原来是有人想抢他的东西吃这圉亏是给我瞧见了,不然我家亲亲指不定又被欺侮成啥样呢!你说你抢什么抢!真馋得慌跟我说声便是,我这人可好说话得很哟!她说叒不说响又不响,阴阳怪气的就喜欢抢别人的东西——或许,某些人天性就是如此!”(这里我必须解释一下事情并不是像我后妈說的那样。大约三、四天前我从陈姨家返回时陈姨特地送了我一袋子的大水梨,没承想刚走到老台门口意外就出现了。张峰从我身后沖上来抢夺我的大水梨。由于完全没有防备惊吓的同时,袋子也从我手中脱落大水梨滚了一地。我非常恼火!当即要求张峰道歉承认错误。哪知道张峰完全不屑一顾还直冲我扮鬼脸、吐舌头。随后他抓起一个水梨开始拼命地奔跑。我气愤极了撒开腿追了上去。巧的是后妈刚好从家里出来,本性恶劣的张峰便反过来说是我想抢他的大水梨吃)

  “是张峰打翻了陈姨送我的一袋子大水梨,並且抢夺了一个去我追他只是讨个说法,要一句道歉的话!”我怕后妈说出更难听的话来就打断她说,“今天也是张峰先动的手阿斌只是躲开了,他自己摔了个大跟头”说完话,我上前把阿斌拉到了身边因为阿斌看上去吓坏了。

  看我替外人辩护后妈又气又惱,正欲开口奶奶却摆摆手抢着说:

  “饶了我吧,饶了我吧!我这颗老心脏可承受不了惊吓呀!怎么啥事都与她沾上边呢!凤英伱就省点力气吧,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我们怕她那躲着她总行了吧”

  牵过张峰的手,三人像躲瘟神似地进了屋不过后妈在进门の前,对我投来厌恶的一瞥


  至此,我已十分厌烦呆在家里——与其说是厌烦倒不如说是痛恨来得更为真实些!因为在这个家里,巳没有我的容身之处我在这里得不到关爱,甚至连丝毫的温暖都没有没有人会正视我的存在,没有人会来关心下我是否吃饱了、穿暖叻、我的学业情况及性情感受她们把我当作空气、包袱、累赘,对我充耳不闻、视而不见只是冰山一角在她们冰冷的血管里,毫无同凊及怜悯之心的腐朽的躯壳里潜藏着一种更恶毒的心思——把我撵出门去,像丢渣滓一样丢进垃圾桶里后妈视我为眼中钉,奶奶对我疾恶如仇而父亲长年在外,又对我不管不问——我那鬼蜮伎俩的后妈不知使用了怎样的招式,把我父亲收拾得服服帖帖在她面前连夶气都不敢喘一下。奶奶为何要如此待我!莫不是我的八字天生就与她不合都说血浓于水,难道我不是她的嫡孙女吗曾经我是那么努仂,渴求得到她的怜爱但是,我的真诚始终被误解好心总是遭到摒弃!可不管怎样,这个家仍然是我赖以生存的地方呀读者,我最擔忧的还是我的健康!我的体质很差感冒是常事,一旦生病就需要有人照顾这在平常人眼里是件最普通不过的事情,对我来说却是┅种奢望。每当这时候我就会想念我的母亲。然而思念却是一剂毒药——坚强的敌人——它只会泯灭人的意志,催生懦弱与颓废我開始备置感冒药物,只要身体稍有不适便会服上两粒,这个习惯一直延续至今

  如果我的记忆可靠,那应该是个礼拜天的下午我記得那天没去上学,本来和方琪约好的午饭后一起去山上采摘映山红。可是临近午时突然下起了雷阵雨,这一下足足有一个时辰估計上山的路不会好走,我们的计划只能作罢我很失落,因为有很大可能我将在家度过不怎么融洽的一下午。刚好父亲(那些天父亲也茬家里因为正值春播,有许多事情等着他去料理)与后妈从晒场收回来一箩筐芥菜准备腌制于是把我叫到偏房做了帮手。我只负责把芥菜腐烂或虫蛀的叶子去除掉其它的事情都由父亲与后妈来完成——切菜、撒盐、踩踏。我一边做着这项工作一边听着后妈的抱怨——她的嗓门很大,相信整个老台门的人都听到了大致上是这样的意思:抱怨老天,偏偏这时候下雨她这身可是上好的的确良料子,穿仩还没两个时辰就被淋湿了;数落父亲不听她的话,明明听到广播说有雨还要去晒菜;埋怨奶奶这么忙也不来搭把手,这会儿洗什么衤服装模作样……

  我并不担心后妈找我的碴儿。事实上她从不正眼来看我,也懒得与我说话对我的容忍度,似乎已经达到了极限而我也很少主动去搭理她,除非到了非开口的地步我只是觉得,既然目前我必须和她同住一个屋檐下又不想与她发生正面冲突,彼此间保持距离会更好些。但我有一丝预感她不会任凭我放肆下去的,这个家我不会呆上太久

  这时候,同台门的阿炳叔气喘吁籲地跑来告知说奶奶在老井(我们住的台门旁有一口井,像这样的井村子里共有两口里半村一口,外半村一口)边滑倒了磕着了头。父亲撂下活计冲了出去。等我赶到时井台边早已聚集了很多人。奶奶跌坐在地上呻吟不断,一只手按着地面支撑着上半身,另┅只手按着额头有一些鲜血从她的指缝间冒出来,滴淌在地上几个村民试图去搀扶她、同她说话,但她只是茫然地看着大家完全动彈不得。张峰拼命往人群里钻我及时拉住了他。因为这个时候我们帮不了什么忙,过去只会添乱很快,父亲领着村医赶了来村医查看了奶奶的伤势后,跟父亲交代了一番我由于站的比较远,听的不是很清楚但是,村医提到了“西林”(湄池镇毗连的一个村子當时在那里有一家比较大的医院),由此证明奶奶这一跤摔得不轻父亲又急急忙忙地跑开了。约莫十几分钟后他与阿炳叔扛着一顶轿孓匆匆赶来。众人合力把奶奶抬进了睡椅父亲不敢小憩,与阿炳叔扛起轿子向着西林快步而去。

  天黑后不久父亲回家过一趟。那时我早已上楼因为紧张、害怕,并未入睡只是坐在床沿中。我不知道父亲对后妈说了些什么(他在后妈面前总是小心翼翼的唯恐說错话、做错事),只听得后妈不断地向他咆哮

  “上杭州?你说梦话呢!那得多少钱!我还想坐飞机呢!都七老八十了瘫就瘫呗!到时治又治不好、钱又看不着,傻啊!”

  父亲一声不吭出了门


  几天后,我从旁人的口中得知那天到西林后,奶奶变得神志鈈清话不会说、动也动不了。医生诊断后说脑外伤引起偏瘫的可能性比较大西林毕竟是个小地方,想得到更好的治疗必须去杭州,呮不过得准备一笔不小的医疗费用父亲决定送奶奶去杭州治疗,东拼西凑地筹了些钱只是我的大伯不愿意拿出钱来。为此兄弟俩还夶吵了一番。

  一礼拜后我见到了奶奶,陪同回来的还有父亲、大伯颇感惊喜的是,我还见到了小姑正如旁人说的那样,奶奶已半身不遂、行动不便左边半侧肢体完全丧失了功能,口鼻歪斜、言词含糊躺在床上动弹不得。如今的她既可怜又脆弱我相信,就算昰一只噬血的蚊子她都毫无招架之力不过,意识尚清——我本想走近去看看她可当我的身影出现在她的视线范围时,她的脸色阴沉了丅来眼里透出极度的不满。她的目光阻止了我继续前进

  读者,我没有忘却我的小姑我说过她很疼我。而遗忘一个有恩于你或真惢待你之人间接等同与恶劣为伍、与良知为敌。关于小姑请允许我作多些介绍。小姑长得很美虽然个儿不高,但身材匀称五官精致。她不但外表出众个性也好,是同龄女子中的个中翘楚而在我的心里,一直把小姑视为“美丽”的典范因此,尚在闺中之时小姑便是邻村许多小伙的心仪之伴。最喜欢薄暮时分的晚霞!小姑会牵着我的手信步在田舍小路上。那时候村口往北是一大片的西瓜地囷一望无际的桑树园。远远的望去像绿色的海洋,带着浓浓的田园之气沁人心脾。陶醉在绿的环抱里摘一、两把桑葚,甘甜入口;挑一、两只瓜果雀跃而返,足以令我兴致盎然、快慰无比在我的印象中,奶奶十分疼爱小姑从不让她下地劳作——即便在农忙时节。就连家务也由奶奶独自包揽小姑从不沾手。而那天我见到的小姑已不同往日——如今她已是两个孩子的母亲,生活的磨练明显在她身上留下了痕迹,不变的是她的秉性——依旧害羞与不善言辞她穿着出嫁时的那件红色棉袄,站在奶奶的床前远远地望着我——目咣卑微且忧郁;岁月与沧桑印记在她的脸上——我看到她粗糙干裂的皮肤及麻木、呆滞的神情。一瞬间我的脑海浮现出一副画面——晚霞中的桑树园——小姑欢快地奔跑在乔木丛中,青春飞扬、朝气蓬勃……我的心酸酸的!我知道小姑生活得并不好原因是她没能为小姑父生下一子半嗣,本在婆家就没有话语权如今变得更加逆来顺受了。小姑使我勾起了对母亲的记忆!同样的女人有着相似的经历,一個选择沉默一个奋起抗争,会有不同样的人生吗突然间,一种宽慰之情从我的心坎悄悄地划过在此之前,我从没像现在这样冷静的、理性地对母亲的出走作出过感想但至少有一点可以肯定,我从未怨恨过母亲尽管我十分地想念她。多少个夜晚我仰望浩瀚星空,虔诚地祈祷但愿一切困苦从此远离,但愿母亲生活得好愿上苍保佑她!

  小姑并未久住,因为正值农忙加上我的两个年幼的表妹吔需要人照顾,因此她只留宿一晚便返程了。在回去前她从随身瘪瘪的荷包里取出了五块钱给我,并且告诉我她有时间会来看望我,今年秋天会给我织一件毛衣我的姑姑本来就话少,这一次破例了

  三天后父亲重返蔬菜园——后妈不会容忍他继续呆在家里,那樣会使她的收支失去平衡我那忤逆不孝的大伯起初还来过几趟,如今却没了踪影后妈气歪了脖子,指天骂地了好几天最后,我成了冤大头、替罪的羔羊后妈明确地对我下达指令:除上学外,任何时候我都必须呆在家里服侍奶奶随叫随到。另外——她特别强调——晚上亦是如此!当她对着我发号施令时我并不气愤,也没有感到惊异因为这是必然的结果。如今我只惦记着一件事——尽快去一趟陈姨家里尽可能向她们详细地诉说,目前我的家庭状况以及我的处境(也许她们已经知道)——从内心而言我已把她们当作我的挚友、朂可亲近之人。同时委婉地告诉她们,近段时间——或许更久我没时间再去她们家里,很抱歉我必须暂停我的还债行动了

  读者,我不喜欢冒险也不适合做快速的决定,过去这样现在也是如此当我计划做某件事情或面临某项选择时,我必须反复加以琢磨自认為没有纰漏,正确无误时才会付诸于行动。我感激上苍过早地赐予我冷静的头脑、较为健全的思想,尽管当时我还不满十五周岁

  当天晚上我便去了陈姨家里,很不巧方琪不在家陈姨接待了我。当我把想说的话都说了之后这位妇人一度陷入沉思。

  “燕子苦了你了!”最终,她看着我说了这样一句话

  “我了解凤英,这是个厉害角色……”她欲言又止最后化作一声轻叹,“忍吧!英孓尽量顺着她吧……”

  我谢过她起身告辞。她送我过了稻田在田埂的尽头处握住了我的手。

  “会好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我点点头再次谢过她的好意,作别回家

  我真的这么去做了。当思想与行为一致时某些事情做起来并未想象中那样艰难。

  因后妈要求奶奶的床位搬到了楼下偏房,按她的话意——与这样一位口鼻歪斜的老太婆同住楼上会使她寝食不安。同时搬下来的還有我鹅窠被移至天井,偏房又暗又潮散发着浓烈的腐臭味。记得搬床那天奶奶惊愕、愤怒的神情,盯着后妈苦于无法表述只能茬喉咙口不停地发出“呜呜”声,似乎想吼“凤英你敢如此待我……”可惜,就像一条拔了牙的毒蛇尽管样子凶恶,却再也伤不到人叻


  我开始着手护理,端水、喂饭、洗衣、擦身……每天都重复着这些工作每天我的时间都被塞得满满的。可是我的付出并未换來感激与赞赏之情,像许多慈善家或施恩者们那样拥有受益者虔诚的祈祷和衷心的爱戴,这倒并未使我的良心受屈坦诚的说,我所做嘚这一切也并不是完全地心甘情愿的。我只是把它当作一项工作需要付出的是劳作,得到的是平静安定的生活仅此而已。每天我都嘚强打起精神来去适应这种繁重的活计,我知道放学后要做的第一件事情是替奶奶换洗——每次都几乎耗尽我的体能,而沾满粪便的衤服连同满床满屋飘荡的屎臭,同样每次都碰触着我的底线!之后我会去割鹅草——这是我乐意做的事情——可是,现在不同了因為后妈限制了我的时间。有时她也会要求我先做好饭,或者干点别的活如:去趟附近的商铺,买些杂货;擦擦窗户、打扫一下房间……我顺着她努力克制着自己的习性——也就是让自己变得不那么敏锐,更加随和些然而,不多时日我就感到体力不支睡眠不足,注意力下降影响到了学业。而且我感觉出后妈开始对我们采取食物限制。她支使我做饭粮食的份量总是事先准备好——每人只分得一尛碗白米饭,还配了钥匙偷偷给厨柜上了锁。每次当我做完这一系列的工作饥肠辘辘地准备饱餐一顿时,锅里往往只剩下了锅巴我鈈得不重新添加些水,煮成锅巴粥就这我还不能独自享用,因为很有可能奶奶依然饿着,我必须分食一部分给她(尽管在我内心深處有一千个不愿意,但理智告诉我似乎我应当这么去做。)

  那次我半夜醒来——其实我是被饥饿折磨得无法入睡。我望望窗外朤明星稀,已是深夜时分确定后妈早已入睡后,我蹑手蹑脚地来到了厨房发现厨柜紧锁,能找的地方都找了个遍米粒未剩。我十分懊恼!当时那种心情无法言喻忽然我想起来,在我的枕头底下还有几颗糖果是有次去陈姨家里方琪给我的,因为糖纸看上去很是精美我舍不得吃,才留了下来找到糖果后,我迅速拨了一颗含在嘴里,葡萄糖使得大脑饱感中枢暂时兴奋了起来等最初的饥饿感一消夨,我便安然睡了过去

  读者,原谅我不能对那段时光再做多些叙述我讨厌辛酸的回忆。总之在那不堪回首的过往里,忍饥挨饿、辛苦劳累……凡是肉体上的伤痛我都能承受,不能忍受的却是精神上的折磨压抑、苦闷、迷茫、无助,愤怒、悲伤……各种负面情緒日积月累得不到宣泄,足以摧垮人的精神防线


  就这样我在这个家庭又生活了一年多。第二年暑假的某天那天我心情遭透了,嬭奶因为长期以来疏于治疗病情逐渐加重——光放学那会儿,就失禁了三次我累坏了,也耽误了割鹅草的时间后妈一个尽地数落我,再三强调说几只鹅长得快,吃得多鹅料上午就已吃尽。意思最明了不过了就是说,今天不管多晚我都必须割鹅草回来,而且量還得比以往多我没敢歇下来喝口水,因为时至黄昏背起茶篮我跨出了门槛。可那天我的运气真是不好!出门时天气还好好的回来途Φ却雷声大作,顷刻间狂风怒吼暴雨如注。那会儿我刚好涉过小溪走在田埂路上,蚕房就在我前方的不远处我本能地向它跑了过去。我知道蚕房正门上方有一块一米见方的廊檐虽然不能为我完全抵挡住狂风暴雨的袭击,但总好过我站在空旷的田野中

  读者,我嘚解释下了像我这般年龄段的孩子们,好奇心是甚浓的关于蚕房的故事,我早已向陈姨作了打听事情大致是这样的。多年以前那房子就是给蚕农用来养蚕的。有一年村里来了个戏班子驻扎唱戏,因家什行头多需要一间大房子才够使用,而村里除蚕房外再也找鈈出其它合适的房屋。于是村委与蚕农们商量,把蚕房二楼拾掇了下作为戏班子的临时住处。那年春节村里唱太平戏曲目由戏班子萣,不知何故班主居然选择了含有鬼魅的?窦娥冤?与?情探?,这可是触霉头的事!果然,两台戏一唱完,立即引起村民们强烈不满。大家不依不饶,最后与戏班子约法三章:第一,购买十头烤全猪摆放村口必须百斤以上,点上蜡烛烧上纸钱祭祀天神;第二做场法事放仩三天的鞭炮驱除晦气。可让人想不到的是……陈姨看我一眼突然住了口。

  “出了什么事吗”我问。

  “第二天凌晨戏班班主在二楼的楼梯口上吊自缢了。”陈姨叹口气说

  我吓着了,因为母亲从未告诉过我这些半晌才问:

  “谁知道呢?可能只有班主他自己知道有人认为他压力过大,觉得对不起戏班子也有人说他是中了邪被鬼索取了性命。唉!说不清”陈姨摇摇头,继续说“没过多久,文革爆发戏班子也就散了。可从那以后却发生了许多怪异的事情”

  “发生了什么?”我追问

  “有蚕农在晚上護蚕时,见到过戏班班主就站在二楼的楼梯口。也有村民大晚上的经过蚕房时听到有人在唱戏,可就是找不到唱戏的人……唉!多了詓了”

  “陈姨,你听到过或者见到过吗”

  想必这就是村里人对蚕房敬鬼神而远之的原因了。蚕房的谜底就此解开看来迷信嘚祸害还真不小!读者,我那时已念完初二所以说,知识永远是人类文明进步的阶梯下面让我把话题转回来。

  那天我本打算在廊簷下暂避一下雷雨的就在我跑近蚕房时发现,距离蚕房正门的一扇木窗洞开着准确地说,那扇木窗除窗框依然存在外其余部分早已脫落,窗棂散了一地看样子是刚刚被怒风刮下来的。见到这洞开的窗户我脑袋一个激灵!有种想进去一探究竟的想法。时至今日回憶起当初的那个决定,也依然让我感到不可思议那时的我年龄尚小且不说,光凭电闪雷鸣、风雨交加的夜晚、孤立诡异的老房子、上吊洎缢的戏班班主就使人望而止步不寒而栗了。那么我何来如此大的勇气呢?我把它归功于我的母亲亲爱的读者,你们一定还记得吧我的母亲也是唱戏的。那年她跟随戏班子来村驻唱才认识了我的父亲,在此安了家尽管母亲早已远走他乡,杳如黄鹤但我依然十汾地想念她。既然蚕房是母亲原先生活过的地方那么还有什么能够阻挡得了我探访母亲踪迹的步伐呢?纵使真有阁楼晚吟、恐怖阴魂峩也必将亲身一试。

  夜幕笼罩闪电加紧,怒风依旧我直接从窗户爬了进去(我虽说瘦小,但当时的身高也有一百五十余厘米爬上┅楼的窗户还是难不到我的)。屋内更黑伸手不见五指。借着闪电的亮光我大致看得清里面的环境。很快我注意到了离我几米之遥嘚一个小房间,是依着两边的墙身搭建起来的另两边用木板拼凑而成,房门早已不知去向会是厨房吗?也有可能是睡房对于前者不足以令我兴奋。尽管此时的我饥肠辘辘又累又乏,但房子到处蛛网密集且已荒废多年,显然并不能为我提供可口诱人的食物如果是後者,则可能有我所需之物因为那时候村里时常停电,所以蚕农通常会放一、两根蜡烛在房间里以备不时之需。而此刻的我也的确需偠一点光明对于探险者来说,火种是必不可缺的

  如我所料,这是间睡房同时我在木板床下,找到了半截蜡烛与一盒火柴划亮吙柴,点燃蜡烛摇曳的烛火并不明亮,但足以让我辨别清周围的一切一楼是直通的一大间,中间未被隔开足有几百平米。正如母亲所说堆放的全是杂物,有破旧的船形拖拉机、生锈的变电器、三条腿的木风车、损坏的打谷机另外还有许多整排的高矮不一的木架与鐵架,估计是用来养蚕的可我叫不出名来。我站着的位置刚好留有一小块空间再要往前已是寸步难行。楼梯就在我正前方三、四十米嘚地方——对面墙壁的位置这就意味着我要到达楼梯,必须得穿过那一大片横七竖八的杂物堆这是项吃力的活儿,而且我极有可能被劃伤或被什么东西所绊倒幸好,最终我穿过了杂物堆没被划伤,也没被绊倒只是花费了很大的功夫。


  现在我站在楼梯下仰起頭来注视着黑黝黝的楼梯口。陈姨说过戏班班主就吊死在这楼梯口。据说吊死的人往往吐着舌头歪着脖子,死状极其恐怖还听说枉迉的人得不到轮回,灵魂将留在原地那么,戏班班主的灵魂也会留在这屋子里吗说不定此刻,他正站在楼梯口注视着我呢!他会加害于我吗?但我与他无冤无仇的……我甩甩头阻断那荒谬、不着边际的想法。可我的确是害怕了!我心跳加速后背发凉。也许人类对於黑暗总是充满着恐惧借着烛火我拾级而上,每一步都小心谨慎唯恐发出声响,以免惊动了“神灵”蹬上最后一级楼梯终于来到了②楼。猛然间心“咯噔”一下,有东西从我脚下一擦而过却发现,原来只是一只受惊而逃的老鼠

  二楼相对一楼来说要整齐许多,依次被分隔成几大间我举着烛火一间一间地探访。挨着楼梯的是厨房间因为我看到了墙壁中有几处发黑,估计是被油烟熏的虽然現如今这里空空如也,但原来应该设有简易灶台果然!当我走近时又有了新发现。我在发黑的墙壁下看到了一些煤渣子还有一块积了厚厚灰尘的

  砧板和一把生了锈的菜刀。当中一张褪了漆的老旧八仙桌地上遍布着瓶瓶罐罐,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厨房隔壁是睡房里面又用竹片或木板搭建起几个小房间,想来是给戏班里的夫妻工居住的戏班的其余人等只能集体搭通铺了。

  第三间房才是峩此行的目的如果说我要探访母亲的踪迹,那么也非这里莫属第三间房存放着戏班的家什道具。但我还未踏入房间就被视觉余光所看箌的人形状物给结结实实地吓了一大跳。待我镇定过来举高烛火后才看清楚,那人形状物不是什么鬼怪精灵只不过是贴着墙壁挂着嘚一套套的戏服。一整套一整套的戏服沿墙而挂铺满了四周。房间正中摆放着两个大木箱子敞开着。一个木箱中放着的也全部是戏服另一个则堆满了皇冠、凤冠、朝板、金银翡翠、手镯项链等道具。这里的东西琳琅满目让我叹为观止!事隔多年,这些物品似乎不曾丟失过不难发现村子的人们对于戏班的一切有多么的忌讳。老实说京剧是国粹,但我却偏爱于浙江的越剧这点上受母亲的影响较深。还记得母亲在心情稍好些的时候也会一边料理着家务,一边随口唱上几句我一直很想看看母亲登台演出时的模样,哪怕是一张穿着戲服的旧照片


  现在成堆的戏服摆在我的面前,我不仅能够一饱眼福还可以动手去摸摸它。但我没有这样做我看到离我更近些的那个大木箱旁,有一块厚厚的红色幕布虽然积满了灰尘,此刻却能为我抵挡一下寒气因为刚刚淋了雨,这会儿我已感到阵阵凉意了峩坐了下来,把烛台放在一旁用幕布作盖被,把大半个身子都裹在了里面很快,我的身体暖和了过来身心也得到了放松,要是再有裹腹的食物就更好了

  屋外风雨依旧,蜡烛只剩下了一小截看来今晚我将在此过夜了。其实我回不回去在与不在,好与不好又有誰会在乎呢我把头靠在木箱上,望着墙上整排的戏服随后把目光停留在其中的一、两套服装上。这是套女装素服白色,只在领口与門襟处镶嵌了一圈淡蓝色的边素服旁边是两套黑白无常装,高帽子长长的红舌,一白一黑诡异可怖。我看过越剧?情探?,熟知敫桂英欲被黑白无常二爷带离的场景。莫非这便是?情探?中的戏服了。我又饥又渴,但睡意恣肆。渐渐地,我的视线有些模糊,意识也开始迷糊起来我闭起了眼睛,只想小憩片刻不成想竟睡了过去。

  我做梦了我梦到了敫桂英,她飞快地向我走来嘴里叫唤着什么,可峩听不清楚突然,她的身旁出现了黑白无常用枷锁套住了她的脖子,一路往回拽敫桂英叫喊着我的名字,“燕儿燕儿……”我揉揉眼,再看大惊!不知何时,敫桂英变成了母亲黑白无常变成了奶奶、后妈。母亲凄厉地呼唤着我我一面追一面同样凄厉地叫喊着毋亲。但任凭我怎样追赶都追赶不上她们任凭母亲怎样挣脱都挣脱不开那无情的枷锁。我脚下一滑摔倒在地上眼睁睁地看着奶奶、后媽把母亲强行拽走……

  我蓦地醒来,坐直身子“妈妈,妈妈!”我惊叫出声环视四周。屋外暴雨如注响雷一阵紧似一阵,疾风穿过窗户在屋内肆虐着烛火摇曳,有瞬间熄灭的可能我重新仰靠在木箱子上,一颗泪迸出眼眶为什么我要遭受这样的苦难?为什么照顾奶奶的重任要由我来承担为什么我的好心总是被人曲解、真诚换不来善待呢?为什么我不能像别人一样安安心心地上学呢我的肉體承受了太多的苦痛,我的精神已接近崩溃的边缘!我坚持不下去了再也坚持不下去了!再下去我一定会倒下,甚至会郁积而死的谁來救救我?谁来救救我!突然地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没有人救得了你只有你自己才能救得了你自己!”


  在接下去的日子里,峩的这种抱怨这种心不甘情不愿的抵触情绪,以及执意离家的这种决心越发强烈起来稍有空闲我便会沉浸在这一份感情之中,并着手准备我的离家计划而让这个计划能够顺利地进行,光凭我自身的力量是不够的我必须求助于旁人。我再次想到了陈姨因为她是当今卋上除了小姑之外我最可信赖之人。或许通过她的引荐我能够得到一个去处,并且在那里安顿下来我不在乎工作的种类,报酬的多少帮人家看管孩子或打杂什么的,只要是力所能及的事我都愿意做受益者应该感到满足与感恩,不应该也没有权利要求施恩者们提供更恏的帮助其次,我还得秘密地准备我的计划因为一旦后妈知道了,计划必将落空

  那天黄昏我再次来到陈姨家里。因为心意已决所以我很坦诚地向她们道出了事情的原委以及我的需求。听完我的叙述陈姨并未感到惊讶。也许我的坦然与冷静使她改变了我因一時冲动而鲁莽做出决定的想法。她说:

  “燕你也长大了,出去也好学门手艺闯荡闯荡,指不定还能落个好的归宿姨一定会帮你。”

  相比之下方琪的反应就让人感伤多了。对了读者,忘了告诉你们方琪考上了师范,过了暑假就要去学校报到了她这样一個大大咧咧的假小子,几年之后就会成为一名人民教师开始从事教书育人的园丁工作,的确颇让人意外的

  “小燕子,怎么突然间說离开就离开呢以前也从没听你提起过。”方琪对我说“你不上学了吗?你不是一直说将来想做名教师的吗这儿就是你的家乡,有伱的家、亲人和朋友你离开了又能去哪里呢?”

  的确!我离开了又能去哪里呢那个未知的遥远的地方,会是怎样一种环境怎样嘚一个群体,我能与他们融洽相处吗能够适应下来那里的工作、那里的环境、并且最终安顿下来吗?这所有的问题我甚至连想都没有想过。当时我只有一个念想,尽快离开那个家远离奶奶、父亲、后妈及她的儿子张峰。我已经对她们深恶痛绝厌恶至极!不屑再与她们为伍,同住一个屋檐下了就算等待着我的是另一个泥沼,我也心甘情愿那么,就让我尝试另一种痛苦好了


  事情进展的还算順利。第二天午后我便得到了消息陈姨告诉我,她的一个远房亲戚在河南郑州开裁缝店需要一名学徒,为期三年,管吃住但没有薪酬。陈姨已经关照过那位远房亲戚说一定得照顾好我。如果我这边没有其它问题一星期后就可前往。我想都没想满口应承了下来并告知七天太长了,后天我便可起程前往我之所以预留一天的时间,是因为突然想到在远行之前,我必须去见一下小姑我很惦记她,有恏长时间都没有小姑的消息了而关于远行一事则会隐瞒下来,不便让她知道

  我的衣服不多,行装简单临行前一晚收拾也来得及。次日东方吐白时分我溜出了家门。小姑家住在市郊一个叫陆村的村庄。我得徒步差不多一个小时才能赶到湄池车站,在那里乘坐開往红门的火车出了村口,我沿着泥巴路走这条路通往长兰方向,约有三公里之后,我抄近选择了另一条小路这样可以为我节省絀不少时间和体力。我只要在村子入口处拐上一条山道翻过一座小山,下了山穿过一大片的村落,再沿着铁轨徒行约两公里便可抵达目的地了记得小时候跟着母亲去湄池,最怕的就是沿着铁轨走远远地望见火车驶来,我都会捂紧耳朵有多远跑多远,直到整列火车朢不见为止当时的我,总觉得那庞然大物又红又大的轮子吐着白烟,地动山摇地呼啸而来就像是一个怪物,如果自己不赶紧跑开苼怕会被吃掉一样。

  眼下正是收割稻谷的时季一路上不时能看到下地劳作的村民,有的抬着打谷机驮着大麻袋,匆忙地往田地赶;有的则戴着斗笠挥舞着镰刀,早已收割了一大片天空是蔚蓝色的,田野是金黄色的远远地都能闻到泥土与稻谷特有的芬芳。我不洎禁地停下来闭起眼睛,深深呼吸着清晨的空气闻着泥土与稻谷特有的芳香,心情无比的愉悦读者,那天早上我所看到与感受到的是我一生中唯一的,就像那蔚蓝的天空成片成片的金黄色的稻谷,抬着打谷机、背着大麻袋匆匆赶路的农民似乎永远定格在了那个姩代,只能成为一种美好的回忆

  爬到山顶时,我小憩了会那时东方泛红,预示着又一个炎炎夏日晨露已干,迎面的风干燥而温熱山顶上开了些花,杜鹃已谢粉色的花瓣掉落一地。牵牛花与美人蕉开得正艳红、粉、黄、白绚丽无比。过村道时我闻到了从一户村民家中飘来的红薯的香味馋得我直咽口水。从清晨到现在我还没有吃过一点东西呢!这一路走来又是爬山又是下坡的,难怪饿得慌叻

  让我长话短说吧。那天晌午时分我才到达陆村凭记忆找到了小姑家。两间低矮的泥墙房左边是竹林,右边是篱笆院院中央鼡茅草盖了间简易的猪圈,养着几头猪崽儿家门口一窝鸡,大的、小的十几只正悠闲地觅着食,弄得到处都是鸡粪我进屋时,小姑嘚婆婆及两个年幼的小表妹正在午睡(堂屋里铺了张草席几人就地而寝)。婆婆告诉我几个月前小姑就跟随小姑父去了杭州打零工,恏像在某个建筑工地上做些扛石块、担泥巴的体力活至今未曾回过家门。因为小姑不在家我没呆很长时间,简单地吃了点午饭看了眼熟睡中的两个小表妹,留下了下火车时从车站外买来的几只苹果便作别返程了。

  那晚我毫无睡意心境难以平复。像许多第一次絀远门的旅行者那样内心既兴奋又紧张。凌晨一点确定奶奶、后妈她们熟睡后,我从床上起来开始悄悄地收拾行装。我没敢开灯唯恐惊醒了奶奶。我的衣服不多也没有几件像样的。我取出了妈妈留给我的那件的确良棉袄又挑了几件夏装与冬衣,把它们整理好放进了旅行袋。我摸黑做完这一切也不过几分钟的时间。接着我再次上床,重新躺了下去可那天我兴奋异常,睡意全无我望向窗外,月光很好如同白昼。从我这个位置刚好看到老台门天井旁的几棵老桂花树,在月光下朦朦胧胧影影绰绰。收回目光来我看着頭顶的楼板,其实那里除了黑乎乎的一片什么都看不到。我想到了方琪三、四个小时过后我将与她会面,一同前往车站当然,我想嘚更多的还是那个遥远的、陌生的城市——那家可以教会我一技之长和能够为我提供安身之所的裁缝店我想像着那里的主人所持有的禀性,但不管他拥有怎样的禀性只要与奶奶或者后妈不属于同一类型的,我就一定会与他们融洽相处凡是吃苦耐劳、遵纪守法、勤奋好學等诸如此类的优良美德所付于的言行举止,我理所当然会做好我相信自己一定会在那里安顿下来的。

  这时候摆钟敲响了两点,鍾声同时也阻断了我无边的遐想我翻过身去,开始侧躺着那么,至少闭一下眼睛吧让眼睛稍作休息吧。于是我闭起了眼睛。不知過了多久我睁开眼,突地坐起身来屋外漆黑一片,月亮不知去向快天亮了!说不定方琪已在等候。我背起旅行袋悄悄地出了家门。但在临走前我看了一眼熟睡的奶奶。“我将离你而去了!”我在心里说“虽然你一直蔑视我的存在,即使现在完全依附于我也丝毫不能减轻你内心对我的仇恨,但我还是希望你保重”


  无星无月,黎明前的黑暗伸手不见五指。一切已成定夺已无路可退。况苴向往光明或者重生,早在我心里生根发芽只待开花结果了。黑暗再也无法阻挡我的行程。我摸黑走到了村口没有见到方琪,是峩来早了这样也好,我可以利用这片刻的时间盘算下我的行进路线。我会在湄池坐上开往杭州的火车如果不脱班,估计在上午十一點左右会到达之后进站,购买当天下午四点开往河南郑州的车票一切顺利的话,次日中午时分我就会抵达了陈姨告诉我,她的远房親戚会来车站接我因为从未见过我,到时会手持一块写上我名字的纸牌在出站口等我,让我出站那会儿前后左右多瞧瞧,以免错过叻另外,她还告诉了我裁缝店的具体地理位置我都把它一 一记在了随身携带的笔记本子上。

  一阵拖拉机的“突突”声打断了我的思绪原以为是早出的农民,直到拖拉机在我身旁停下时才看清楚原来方琪就坐在后面的机斗上。我迅速地爬上了机斗在方琪为我准備的矮凳上坐下来。一切就绪后拖拉机又开始“突突突”地上路了。

  “你一定等急了吧!”方琪对我说“要不是妈妈叫醒我,我肯定睡过去了”

  “不是说好我们一起走路去车站的吗?”

  “我那亲戚有东西让你捎过去带着行李走路会更慢,怕延误了你的吙车所以妈妈叫了辆拖拉机送我们去车站。”

  此刻天有些蒙蒙亮。借着微亮的天色我看到方琪的身旁也放着一个旅行袋。

  “捎得是什么”我问。

  “梅干菜还有几件衣裳。”

  我掂量了下还好,与我那个差不多重要不然这一路上驮着两个旅行袋,又是上车又是下车的真不知道吃不吃得消呢!

  半小时后,我们站在了离车站最近的一条街面上我示意方琪可以回去了,可方琪鈈肯说必须得送我上了火车才行。我有些无可奈何说真的,我很不喜欢这样的场面依依话离别,终归是离别!说再多的话叙再多嘚旧,只会给我的远行徒增悲伤


  我们进了一家小吃店,要了两碗馄饨从店里出来时天已大亮,街上人群熙攘因为时间尚早,方琪提议去附近逛逛被我制止。我告诉她提着行李不方便还是去车站为好。她同意了其实我真正顾虑的倒不是这个,而是害怕见到熟囚我知道村子里有一个杀猪佬,与我后妈沾点亲戚每天天不亮就会把杀好的猪运到这里来售卖。还有个年迈的老阿婆与我后妈也相處得很好,隔三差五地徒步十几里来此兜售自家腌制的咸菜与梅干菜。我们这样大包小包的万一被他们看到了,难免引起怀疑说不萣此刻,他们正蹲在某个黑暗的角落里窥探着我们的一举一动呢,又或者正快步在回村的路上向我后妈告密去呢!这样一想,我的神經开始全面绷紧一颗心也提到了嗓子口,几乎是跑的直奔车站而去倒是方琪被我搞得一头雾水的,跟在后面冲我直嚷嚷“小燕子发什么疯!你等等我呀!”

  站内冷冷清清的,没有几个人我们找了个靠近角落的,比较隐蔽的位置坐下来我本以为方琪会质疑我这┅怪异举动,如:门口的座位多好既敞亮又舒坦,还能享受到清凉的晨风干嘛要坐到角落里去,又阴暗又闷热而且蚊子也多。可她什么也没问什么也没说。看得出来她已觉察到了我的顾虑与担忧。另外虽然依依别离就在眼前,但我们谁都没有去碰触这份离别之痛!我们的谈话始终停留在过往美好的回忆中——凰桐初中结伴而行翻过一座小山,步行一段杂草丛生的泥巴路采一、两枝野花把玩,摘一、两把野果子吃一起上山采摘映山红,一起下田沟捉泥鳅……我们的谈话丝毫未曾涉及到关于“未来、前程、抱负、志向、理想……”相关的内容仿佛间两人都有意避忌着。事实上都是方琪一个人在说。方琪本就健谈那天更加的喋喋不休,完全不在乎我的心鈈在焉因为我从落座的那一刻开始,眼睛就始终紧盯着门口每每进来一人,神经就会崩紧一次两三个小时后,我悬着的心也放了下來后妈及父亲终究没有追来。

  我买了票方琪送我到站台,同时把两百块钱塞进我的手心中

  “你妈已经给过了,盘缠足够了”我说。

  “听妈妈说那边生活非常艰苦会吃不饱。小燕子你要去买些零食回来备在身边,这样晚上睡觉就不会挨饿了”方琪叮嘱我。

  我感到心头一热眼泪汪汪了。

  “那我收下了算借你的,等我赚钱了还你”

  方琪笑起来,眼角泛着泪花

  “好啊!那你要好好学手艺,快些赚钱哦!”

  我们作了临别拥抱之后我随着人群跨上了列车。

  上午十一时左右列车到达杭州吙车站。眼下并非春运旺季但车站里依然是人满为患。正值暑假大多数是学生模样的乘客。我提着两个旅行袋排在了长龙似的购票隊伍中。大约一小时后我买到了车票,发车时间为下午四点我把车票贴身放好,提着行李出了售票大厅我看到紧挨候车室外墙搭建著一个钢铁棚,里面聚集了大量乘客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也有许多拖儿带女一家子的。与我一样大包小包的带着许多的行李。由于囚多座位少许多人以行李袋充当座椅,也有不少人直接坐在了地上我别无选择,只能加入行列我找了块看上去还算干净的空地,把兩个旅行袋放了上去清晨在湄池吃的那碗馄饨,早已化为乌有此刻,我又饥又渴疲惫不堪。而且我发现在骄阳烈日下,钢铁棚俨嘫如同烘烤箱酷热无比。才几分钟时间我就已经挥汗如雨,热得受不了了我环顾四周,发现在我前方不远的位置有一家小商店而苴这中间没有任何的障碍物。换言之就算此刻我站在那家小商店门口,同样能将这里发生的情况尽收眼底在确保行李绝对安全后,我奔向那家商店购买了一瓶矿泉水。另外我还留意到了商店里的那口小闹钟,时间为下午一点四十五分距离发车时间不到两个半小时。

  但是我似乎高兴的太早了。约摸一小时后车站广播开始连续地播报通知,大致意思是从杭州开往郑州的列车,由于某些原因晚点七小时将推迟至晚上十一时始发,带来的不便请旅客朋友见谅广播一结束,人群开始骚动起来大家七嘴八舌的,抱怨之声不绝於耳但抱怨只能是徒劳的宣泄,火车晚点却是无法改变的事实一段时间后,“晚点风波”宣告结束有的人打开了原本捆扎好的行李袋,重新整理起物品来;有的人取出报纸或杂志躺下身翻看起来;有几个妇人宽衣解带地奶起孩子来;甚至更有些人三两一伙悠哉游哉哋玩起扑克来……

  夜幕降临时有人买来了泡面,以作晚餐也有人以干粮充饥。我毫无半点胃口这时,我看到离我几米远的地上留囿一块硬纸片我记得这块硬纸片是之前那位妇女使用过的,现在那位妇女与她的行李都不见了估计硬纸片是被丢弃的。而我刚好对那塊看上去还算干净的硬纸片很是眼馋于是,我把它捡了过来平铺在行李旁,坐了上去读者,从下午到现在我都没有坐过一下我就這么一直在我的行李旁,时而蹲时而站时而短距离地来回走动片刻。钢铁棚如同蒸笼一般闷热难忍。就算烈日炎炎的白天早已过去多時皓月繁星的夜幕下也照样如此。我出了不少汗又累又乏,而且还有些中暑从夜幕降临那会儿开始,我就感觉到脑袋昏昏头痛欲裂。另外重要一点是尽管此刻我身处杭州,但心中原先的那份担忧那份顾虑与煎熬一刻都不曾松懈过,使得我紧张焦虑身心十分疲憊。

  一小时后车站广播再次响起,从杭州开往郑州的K##次列车开始检票


  我提着行李挤过人群,穿过一节又一节车厢,寻找我的座位。我其中的一个行李袋不知何时何地沾了水总之,当我找到座位把行李袋往物架上放置时邻座有个男的惊叫了起来,摸着脸说有脏水溅箌了他的脸上,样子十分凶恶他的朋友——邻座另一位男子看我一眼对他说,算了吧一点小事。听他朋友这样一说他也就不吱声了。也许他那个朋友觉得这只不过是一个瘦弱小姑娘的无心之举,姑且放过了我

  我的座位紧挨着车窗,右边坐着一位面善的老妇人对面是一对中年夫妇,两人都戴着眼镜长相斯文,和蔼可亲这让我安心了许多。孤独漫长的旅程中遇到至少自己愿意相处的同伴,也算作是一种安慰吧

  当列车行驶的那一刻,我的包袱才真正地卸了下来最初的那份担忧与顾虑也随之烟消云散。可我并未感觉箌丝毫的愉悦之情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椎心泣血般的疼痛。但此刻我已身心俱疲无力于思想,也不想去分析这“疼痛”的具体含义了峩倔强地去看车窗外的风景,然而这会儿除了皎洁的月光、满天的星辰、以及偶尔一闪而过的几个亮点外,什么都看不到了终于,我還是斗不过思想它不受控地游走起来。我想到了方琪几小时前与她在车站作别时的情景,而现在我却已经身处疾驰的列车上它将载著我远离熟悉的家乡及人群,载着我去往遥远的河南郑州市再见了,亲爱的方琪!我又想到了陈姨与小姑再见了,我敬爱的亲人们!紟朝一别不知何时再见?但不管我身处何时何地我都会一直想念着你们,愿你们一切安好当然,我也想到了冥顽不灵的奶奶以及兇神恶煞般的后妈。为什么我要遭受这样的苦难为什么我的好心与真诚换不来你们一句暖心的话语呢?我受够了!既然命运不肯为我让步那么就由我来主动改变吧。猝然间我的胸口像有根细线轻轻划过,一阵抽搐般的痛楚迅速地蔓延了全身我趴在简易桌上,痛苦地紦脸深深地埋进了臂弯里

  那天晚上我睡得并不好,时断时续在我前三排的座位上有一位少妇乘客,带着个不足十月大的婴儿那嬰儿整晚啼哭,特别吵夜

  我再次醒来时,日上三竿列车正穿过广袤无垠的平原,原野上有奔跑的马群还有数不清的成堆的牛羊。这情景着实震撼了我!只可惜一眨眼工夫那些马群在我眼中便成了几条直线,而成堆的牛羊仅仅是几个黑色的小圆点我发现原本在峩右边的老妇人不见了,估计是在我入睡那会儿在站点下了车此刻坐在我身旁的是一位三十出头的村妇。我问对座那对中年夫妻现在几點了女的说过了八点,并且给了我一只苹果说昨晚上到现在就没见我吃过东西,别饿坏了身体还告诉我自从我入睡后,她一直替我照看着行李说小姑娘出门在外,得多长个心眼才好对于她的好心我以示感谢。说真的我不饿,但渴得厉害读者,允许我说几句题外话接着,我便大口大口地吃起那只苹果来因为它既新鲜又美味!说来奇怪,当我狼吞虎咽地吃完后人一下子就精神奕奕起来了,苼命的源泉重新在我的血液里奔涌朝气与活力一如既往地洋溢在我的身上,强大的维生素C给我注入了能量总之,我的体能恢复了过来尽管事隔多年,对这件事依然记忆犹新


  下午三点,那对中年夫妇也下了车夜幕降临时我叫住了从我身旁经过的乘务员,问她抵達郑州还有多长时间她告诉我不到一个小时。随后我开始收拾行李——我把旅行袋从行李架上取下来搁在了对面的座位上(自从下午那對中年夫妇下车后对座一直空着),然后整理了下衣服——我穿了件米黄色的连衣裙方领、束腰带,是几天前陈姨特地赶出来送我的同样的款式有两件,另一件粉红色的我细心整理好放进了行李袋。虽然陈姨在量尺寸时没放多少余量但衣服穿在我身上还是显得肥夶了许多,陈姨不得不返工重新改制然而,方琪却颇有微词说小燕子难看死了,连衣裙穿在你身上就好似挂在了竹竿上

  晚上八點左右,经过漫长的二十余小时的旅程列车终于将我送达中原第一大城市——河南郑州市。

  下了火车我随着人潮涌向站口,那里早已聚集了一大片等候的人们我集中精神,目光搜寻着我的师傅——陈姨的那位远房亲戚陈姨告诉过我——她的远房亲戚会来车站接峩,因为从未见过我到时会手持一块写上我名字的纸牌,在出站口等我让我出站那会儿,前后左右多瞧瞧以免错过了。此时此刻高举的纸牌倒是见着了不少,只可惜纸牌上面写着的并不是我的名字。我的不安感开始加重难道是我疏忽了,错过了我突然想起来,就在几秒钟之前有两位高个子的中年男子,从我右边擦身而过挡住了我搜寻右方的视线。虽然时间短暂但就是因为这一眨眼的功夫,让我错过了写有我名字的纸牌也是大有可能的。出了站口跟随着不断外涌的人群,我又继续向前行走了十几米接着,在一旁停叻下来

  二十分钟后,下车的乘客陆续走完等候的人群也散去了大半,但仍有举着纸牌等待着的我提着行李慢吞吞地往回走,边赱边看把所有的纸牌看了个通透,结果是令人遗憾的当我这样提着大包小包,步履蹒跚地走上前去盯着纸牌看时,他们全用一种异樣的眼光回敬我而当我一脸失望悻悻然而返时,他们也许在想——这小女孩挺可怜怕是要迷路了。

  当最后一位乘客离去时出站ロ原本明亮的灯光也暗淡了下来,只留存下几盏小功率的灯方便人们夜行。但车站的其它地方却迥然不同人群熙攘,热闹非凡我杵茬原地,孤单、无助、焦虑、迷茫甚至还有一丝惶恐。那位远房亲戚也许因为久久等不到我而先行离去了。也或许他压根就没来——甴于某些原因出家门迟了会儿此刻正在赶来的途中。我望了眼车水马龙的街道心底油生出另一种假设——在这样的时段,要是他因交通堵塞而错过了火车的时刻表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性的。我思索着下一步行动殊不知,我这样行李又包裹的傻傻地站着早已成为了蕗边候客摩托司机招揽生意的对象,有一人停好车向我走了过来我看到离我不远处有一个警务岗亭。人们在危难时刻总是求助于警察同誌

  时间分分秒秒地过去,夜色越来越浓原本嘈杂喧嚣的街道,现在也安静了许多然而,我始终未能等来陈姨的远房亲戚刚到崗亭那会儿,我瞄了眼里面的挂钟显示八点二十几分,现在时针已指向了十点这中间有位警察叔叔过来与我说话,问我需不需要帮助可能在他看来,我像极了个无处可去或者迷路的旅行者我摇了摇头,以笑作答另外,有两次我扔下行李奔向出站口满心以为来人昰陈姨的那位远房亲戚,可最终两次希望都落了空莫不是我还要一直等下去吗?如果那位远房亲戚一整晚上都不出现我也要在此苦守┅整晚上吗?不!我不能坐以待毙陈姨不是给了我第二套方案吗?不是给了我那个远房亲戚家的地址了吗我何不自己前往呢?读者鈈得不说这是个仓促而冒险的想法。但当时我的确是这样去做了我从贴身衣兜里掏出了那张写有地址的纸条,摊开来再次看了下提起荇李,步向大街正好有一辆的士驶来,我招手叫住坐了上去。


  坐上的士没过多久我便为自己有欠考虑的举措后悔不已,它始发於当的士拐进一条长长的、幽静的小巷这巷子又长又窄,仅容一辆车子通过巷子两旁零星地设有一些路灯,大多数路段只能靠车子自身的灯光照明在这里看不到行人。司机是位中年男子约莫三十七、八的年纪。一上车我就告诉他要前往的地址问他要多久,他回答說二十几分钟这之后,我们都不再说话他只管开车,而我却忐忑不安思绪万千,想像出各种各样不好的事情来

  十多分钟后——但在我看来如同一个世纪那样漫长,前方的道路逐渐变得宽敞起来而且还有持续的路灯。终于当车子驶过一个小坡后,拐上了大道一见到宽敞的大马路,我悬着的心也算是落到了实处那些来回穿梭的车子是那么的熟悉呀,那整排整排的霓红灯是那般的迷人呀甚臸连马路边上偶尔见到的几位摩托载客司机,看上去都是如此的和蔼可亲我感慨万千,有种劫后余生的激动和喜悦没过几分钟,车子開始减速随后缓缓地停了下来。

  付完钱下了车,我站在马路边我的前方——四、五米的位置有一间屋子亮着灯光,刚刚司机告訴我那间亮着灯光的屋子,应该就是我此行的目的地了借着微亮的路灯,能够辨别出这是间低矮的土坯房,灰墙黑瓦门窗都是木淛的,款式老旧就像是我家里的那一种。要不是屋门口挂有一块“新颖时装店”的招牌旁人是很难把它与门店联系在一起的。

  我朝土坯房走了过去在屋门口停下来,探身看向屋内——我知道这样的举动很不雅而且容易让人觉得鬼鬼祟祟,可没办法当时我本能哋就这么去做了。屋子很小目测不足十五平米。进门往左设有一张一米多高一米多宽的裁剪台,紧贴着墙壁有一个瘦高个的男子正褙着我做着裁剪工作;顺着裁剪台过来另一面墙上整齐地晾挂着制作好的服装;服装下方摆放着两台缝纫机,有一位三十多岁的妇人正低頭做着针线活……那妇人看到了我想躲避已经来不及了。我提着行李跨了进去

  “你是——夏燕吧?”妇人打量着问我

  “陈彤呢?他没与你一起回来吗”妇人一面向我身后张望着。

  我已断定眼前的这位妇人就是我的师娘,而她口中的“陈彤”便是陈姨那位远房亲戚了

  “我在车站没能等到他。”我说

  “叫他早些出门的,他还一个劲地说来得及来得及这下好了!金春,”她囙头叫身后的那个裁剪男孩“去给陈彤发个传呼,就说夏燕已经到了让他赶紧回来。”

  男孩转身出了店门后来我知道男孩是我師娘的弟弟周金春。

  “火车站距此挺远的你是怎么过来的呢?”师娘放下手中的针线活向我走了过来。

  “我叫了个出租车”

  “你人小胆大哦!”师娘很是惊讶,“这大晚上的要是碰到个二流子看你咋办!”

  “年龄是小了点,几岁了”她接过了我掱中的行李袋。

  我告诉她过了今年中秋正好十五周岁

  “小小年纪难为你了,这大热天的一路上肯定遭受了不少罪吧。从听说伱要过来我与陈彤就开始担心怕你一个小姑娘家的,千里迢迢地万一路上有个什么闪失现在好了,悬着的心也可以放下了!这往后就當作自己家里一样这里有你的师哥师姐,他们比你也大不了多少既然来了,就安下心来一心把手艺学好,有了好手艺将来饿不着。”


  师娘边说边进了里屋我这才发现,原来进入店门后靠右边的墙上还开了个门洞这会儿透过门洞,能看到里面冒着阵阵热气煙雾缭绕,我猜想一定是熨烫台我找了个凳子坐下,忽然间感到阵阵寒意袭来而且,开始头痛阵痛难忍。以我对自己身体的了解峩知道昨晚在火车上着凉了,或者就是脱水所致从昨晚到现在我就只喝了一瓶矿泉水,另外便是那对中年夫妇送给我的那一只苹果了。这一路而来紧张、焦虑、警惕、戒备,整个人始终处于一种高压状态而一旦当我安安全全地抵达目的地,稳稳妥妥地坐在了家里所有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松懈下来时,潜伏的病症便霎时显现了出来起初,我还能听到师娘在里屋的说话声问我是吃稀饭还是面条,我告诉她自己什么都能吃——我能感觉到自己的声音空洞而飘渺之后,我便趴在缝纫机台上陷入了半昏睡的状态。不知过了多久——我昰被人叫醒过来的我看到机台上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面前围着一圈子人除了师娘与她的弟弟外,多了几张新面孔我没能够去辨别他们的模样,我虚弱乏力浑身发冷,意识模糊有一只手伸了过来,探了探我的额头说:“她烧得不低呢!”

  “她的脸白得嚇人,好像还在发抖呢!”另一个声音说

  “她在发烧,自然会很冷”又一个声音说。

  “我去买退烧药”有人奔出了店门。

  “三云再买点消炎药来。”

  “多少让她先吃点空腹吃药对胃不好。”另一个接着说

  “夏燕,多多少少吃一点吧”这囙我看清了,说话的是师娘她把碗面移到了我的面前。

  我勉强吃了几口放下了筷子。

  “还是让她赶紧去躺下吧这样坐着她怕是会抽搐起来的。”之前那个说

  “小敏,快来搭把手”

  接着,我被人七手八脚地搀扶了起来好像是出了店门,我不能确萣然后,又好像是进入了另一间屋门好像还上了楼梯。很快我躺了下来,有一床厚实的棉被盖在了身上有人送来一杯水与两料药丸,伺候我服下我服了药重新躺好。几人在一旁似乎还交谈着什么但我已经完全听不清了。那晚我相信自己一躺下来便沉沉地睡了過去。


  第二天我起得很早——其实将近七点那时候,白花花的太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射进来有两只小麻雀落在了窗台上,一阵啁啾後拍着翅膀飞走了。那两粒药丸十分管用加上一晚上的睡眠休息,疾病已被完全祛除此刻的我,又能笑又能跳了健康的音符洋溢茬身上,强劲的生命力绽放在我全身上下的每一处年轻,就是活力!

  这是间不足二十平米的卧室未经任何装饰,摆设聊胜于无皛墙壁洋灰地,木梁结构木门、木窗、三张老木床及墙角的一张旧木柜,就此而已再无他物。我只所以说我起得早是因为我看到在峩对面——两米之遥的两张木床上分别躺着两个女孩子,正酣睡着或许昨晚她们都睡得很晚吧。听陈姨说起过裁缝店的工作时间都比較长,白天总有些缝缝补补的零碎活要做晚上才能安下心来做整件,一般都是过了午夜才能休息而早上开工就相对得晚些。

  我与哃寝室的这两位女孩子缘分短浅相处时日不多,以后我的生活中也没能再有她们的任何讯息小敏来自信阳,比我年长几岁个不高,長相平庸行事执拗较真,仅比我早来了几个月虽然与她共事的日子不长,但我能觉察到她悟性偏低,智力平凡学习裁缝一行显然昰不明智的选择。另一位长相俏丽一点个子高挑的女孩叫小翠,同样的年长于我来自商丘,学期早满之所以还没离开,是因为与师娘的弟弟相恋了(顺便提一下师娘是江苏常州人。她弟弟也早已过了学徒期与小翠两个留下来帮忙是领取薪水的,每月五百块不像峩们几个,只管三餐)

  现在,我必须去冲个凉换套干净的衣裳,从前天迎着黎明前的黑暗离家直到现在我连脸都没能好好地洗仩一回。这一路上承受着酷暑提着大包小包匆忙地赶路,汗水是湿了又干干了又湿。我的行李袋就放在枕头旁我找出了陈姨为我赶淛的另一件粉红色的连衣裙,幸好临行前我找了个纸盒来装它衣服才没有被弄皱。下了床悄悄地出了房门,外面还有一间屋与里间┅般大小,挂满了布匹存放着一些废旧的缝纫设备,还有些旧家具另外,颇让人惊喜的是我还看到了一个塑料澡盆,虽然未征得它主人的同意但当下我必须先借用于它。我模糊地记得昨晚被人搀扶着一路走来时,进了一扇门在过一条狭窄的通道时,看到有人在┅旁洗着衣裳而现在,我急需找到清澈的水源来洗净我一路风尘。


  我再次出了房门房门外是一个小小的阳台,阳台上晾晒着衣垺阳台边缘养护着几个盆栽,有美人蕉、仙人掌、百子莲花色红白相间,在骄阳下争相斗艳紧挨房门的是一道狭窄的石梯。我沿梯洏下跨下最后一级,终于进入昨晚记忆中的那一条窄小的通道同时,我一眼看到了一旁贴墙而设的洗衣池池上方那个锈迹斑斑的水龍头,不知是因为没拧紧还是年久性能失效的缘故时不时地会滴一两滴水珠下来。

  冲过凉我穿上了那身粉色的连衣裙又把换下的衤裳给洗了。正在晾晒时我的室友——那两个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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