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与初恋女友的女儿恋爱文学在线收听纪实文学

《女儿的生日是情人节》——纪实文学,描述底层公务员生存现状
  女儿的生日是情人节
  黑色乱
  故事情节,纯属虚构,如有雷同,劝君自省
  一、生聚死别
  1、贵人临凡
  2、百日一悟
  3、人生如梦
  二、天地冲撞
  1、戾雨摧花
  2、金何铁贵
  3、寒露有情
  三、英雄下流
  1、郎心如铁
  2、逼虎跳墙
  3、人各有志
  四、游吟天下
  1、一拍两散
  2、野鹤游天
  3、宁痞不恭
  五、君子豹变
  1、法妄无情
  2、龙游浅滩
  3、九阴真经
  六、情伤我心
  1、造物蓄奴
  2、晚风袭人
  3、做贼心虚
  4、莫欺我痴
  七、喝断九龙
  1、斯人不再
  2、君子怀壁
  3、冷暖自知
  4、凶神再现
  5、善债难偿
  八、天外飞仙
  1、马骝托孤
  2、长歌当哭
  3、为伊憔悴
  4、罚酒难饮
  九、我欲成魔
  1、真的爱你
  2、无日不落
  3、鬼市蜃楼
  4、美露萍踪
  5、有梦恨醒
  十、游园惊梦
  1、各奔前程
  2、缘定三生
  3、喋血孤狼
  十一、晓风残月
  1、人生苦短
  2、汝知我心
  3、男儿有泪
  三个猜想
  情人节当晚9点,一个英俊的青年男子身着长衣,颈系黑色围巾,手捧大束嫣红玫瑰,在雪地里路灯下跺脚等待。旁边灯火通明的摄影工作室中,深咖色大波浪卷发、身材高挑,面容清丽的女摄影师与助手紧张地拍摄着几个半裸缠纱的美女,应该是为某知名产品做平面广告。
  摄影女郎:“好啦,收工!”
  众人齐拍巴掌,收拾离场,女郎开门喊青年进来。
  “节日快乐,亲爱的!”
  虽然冻了半天,还是难掩情侣相见的幸福喜悦,青年兴奋的递上玫瑰。
  女郎接过节日礼物,微笑着摇摇头:“不,应该说生日快乐!”
  青年感到诧异:“生日?不是正月十五嘛,你说正赶上团圆节与家人团聚……”
  “那是阴历生日,我的阳历生日是二月十四……情人节!”女郎深深的嗅着玫瑰的芬芳。
  “噢!唉……”
  青年不经意看到门边不知何时站着一位中年男子,身材中等,体型匀称,身穿黑马甲,手中拿着一个烟斗,倚靠门边,眼角布满沧桑,神情却潇洒俊逸,看形象气质也是在这里从事艺术相关工作的。中年男子的嘴角微微含着笑,看着眼前一对情侣。
  女郎回身看了一眼,牵着男友的手向中年男子走去:“哦,阿Ken,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男朋友——Same,这位是我……”
  “我叫Ken,清洁工兼更夫。”女郎笑盈盈的介绍,却被阿ken抢言。
  不知为何,Ken打断女郎的话,微微笑着。
  “哦,您好,我是Same,Monica的未婚夫。”说着青年Same骄傲的伸出手,准备与这位清洁工兼更夫的Ken握手示好。
  更夫阿Ken没有回应对方伸过来表示友好的手,吃吃的笑着,说:“握手啊?年轻人,别那么老套……”转头对女郎Monica故作严肃的说:“又不给加班费,快走快走,我正要关门收工……”说笑间将二人推出门去。
  男女二人漫步路灯下,人行道边树上点缀灯泡红花,一闪一闪,节日气氛浓重。
  Same:”这人真奇怪……”他指的是不握手的更夫。
  Monica:“没觉得呀……”
  Same:“对了,刚说你阳历生日是情人节,没听你说过的呀……”
  Monica:“我一般不和别人说,这是属于我和爸爸两个人的秘密……”
  Same脸上露出微笑:“那为什么又告诉我了……”
  Monica回应的微笑着:“你说呢?”
  Same此时正搂着女郎的肩膀为其取暖,并传达爱意,听到此语,低头亲吻Monica深咖色波浪秀发的头顶:“给我讲讲!”
  “二十五年前的情人节那天,正好是阴历正月十五……”Monica慢慢走着,回忆起自己的童年。
  ,生聚死别  一、贵人临凡  1990年,香港,亚热带气候的春季虽无严寒,但是阴冷。2月14日,上午9点左右,妇产医院产房外,一名年轻男子来回踱步,气质潇洒干练,神情焦急,但是难掩疲态。三位老妇人身坐长椅,被年轻人在眼前晃来晃去搞得心烦。  张母:“阿平,你坐会儿……”  张平:“怎么这么长时间?!”  姨妈满不在乎:“生孩子这种事……你看我们当年……”  “对,不能那么快……”岳母也劝女婿。  张平焦躁不安:“一晚上了……”  张母撸袖子看看表:“哪里啊,不是凌晨3点半进的吗,这才9点不到……”  “5、6个钟点而已,小慧这是头胎,慢点正常,你以为是过去那些女人,生五个六个,生完就下地干活,现在小姑娘……”姨妈到底是过来人,沉得住气。  说话间产房门开,瘦小的女护士推着婴儿车,拖沓的脚步不知是疲惫还是懒散,声音却高亢有力。  护士:“李慧家属,女儿!”  听到护士喊自己,并报告女儿降生的喜讯,张平转头奔过:“来了来了!”  冲到跟前,新爸爸完全不理护士,只是低头看着新生儿。  “真白啊!”张平笑靥如花,脱口而出,说的是女儿。  护士也无所谓,更加懒散的说:“女亲属抱baby先回房,老公别走,等产妇……”  一干长辈欢天喜地的抱着宝宝上楼回房,张平压抑着狂喜与焦急的心情,踮脚等着妻子。  片刻,产房门开,李慧躺在担架床上,双眼时睁时合,看来麻药尚未过劲,迷迷糊糊。  护士:“李慧爱人,陪你爱人回房间,12小时……”  张平哪有心思听护士的唠叨,只是伏下身子,在妻子唇上深深一吻,视周围其他产妇家属若无物,不知在对谁说:“谢谢谢谢……”  病房内,众人围在婴儿床前,张平坐在妻子床前,握着妻子手……同房另一产妇抱着新生儿与其母小声聊着天。  
  李慧穿着产服坐在床头,半身盖着厚厚的棉被,看张平:“宝宝起什么名字好呢?”  “不说叫‘张也生’吗?”张平只顾看宝宝。  “真叫‘张也生’?你就够野的了,生个女儿再‘野生’,我可怎么搞!”李慧很无奈,但事关女儿一生,实在没有办法迁就这个怪癖的老公。  张平看看妻子,又看看岳母:“那叫什么?外公外婆有什么好建议?”  岳母忙说:“‘也’跟野蛮同音,不好的……”  “大家都听你的……”李慧握着张平的手说。  张平龇牙吸着冷风:“以前不说生女儿也可以叫‘张丝丝’吗,女孩名字关键是朗朗上口,文采太多了对孩子发展没好处……”  “查查五行什么的,今年旧历是马年……”李慧好像想起了什么。  “对,不着急,还有两三天才报户口……”岳母又忙说。  张平看着远处的墙角,有些为难:“我那时候想叫‘张扬’也不错,男孩女孩都可以……”  李慧不希望老公如此草率,只能打断张平的畅想:“‘张扬’啊,适合你,你多想想……”  “行吧。”张平叹口气。  看到丈夫的失望,李慧又像哄小孩子似的:“你是不是特别想给孩子起名叫‘张也生’,你总说自己的名字太平(淡)了?”  “大学问家给儿子起名叫‘张平’?!”也不看妻子,张平自顾低头边翻黄历,边摇着头。看来对自己名字的问题,张平对父亲颇有微词。  李慧赶紧说:“爸爸是作家,不可能没有墨水给你起名字,父母最大的心愿就是孩子平平安安的……”  “对,你还不如小慧明白……”张母性急口快,不需要李慧说完,用手一点儿子头顶。  张平低头查黄历,轻摇头笑……其实张平身为重案组探员,又出身书香门第,自是文武双全,且悟性极高,这个年轻人什么事都看的明白,就是个性太“张扬”。  看到儿子疲惫的身形,张母又关切的说:“阿平要不你先回家睡会,一通宵了,今天晚上你还得陪……”  
  岳母也说:“对,熬了好几天了……”  张平淡淡一笑,看着婴儿车里熟睡的女儿,那小脸白里透红,真像被冰雪包裹的娇艳玫瑰:“就这个小东西折磨人,该出来不出来!”又转向家人:“我刚查了一下,马儿要草吃,叫‘张芳菲’怎么样?”  岳母喜笑颜开:“‘芳菲’好,‘丝丝’啊,波折太多了。”看来岳母早就有想法,只是嘴上没说。  张母也笑呵呵的:“唉,‘芳菲’好……”  “那就定了……”张平说。  “乳名叫什么?”李慧又问。  张平看着女儿:“叫‘莫莫’怎么样?”  李慧有些疑惑:“怎么不叫‘菲菲’或者‘芳芳’?”  是啊,孩子的乳名大多是全名中某字的复音,但是张平自有思量,却实在和她们解释不清楚,只有苦笑摇头。  张母转头对姨妈说:“小孩子生在我们家啊,可有福气喽……”  “那当然!外公外婆是警司副警司,爷爷是作家,尤其是阿平,有真才华……”姨妈看着自己的亲妹妹,李慧的母亲,骄傲的说。而张平实在没耐心听取姑婆唠叨,拿起外套逃离现场。  姨妈又笑着对李慧说:“你俩真会挑日子,情人节生小孩,妹仔是老爸前世的情人,这个小公主前世和阿平有缘哪!”  “我家莫莫是小公主啊!”岳母边附身逗宝宝,边兴奋。  “白雪公主!”李慧骄傲的正言。  姨妈也过来看宝宝:“真是,你看小脸白的,真是白雪公主……”  过三天,产妇出院,张平陪李慧抱着孩子住到月子会所调养身体,而双方老人则在白天没事时到这里来看孙女。  
  上午,婴儿游泳间里,新生命芳菲在婴儿简易泳池里由护士保护着戏水,李慧拖着因生产而虚弱的身子,也关切的陪在孩子身边。张平隔着玻璃窗,用傻瓜相机拍着照片,双方老人也在旁边兴奋的看着这个家庭的新成员。  张母看着孙女对张平说:“我们家莫莫真是爱玩水,等回家也给她买这么个baby泳池,让她在家里也能玩。”  张平不屑的微笑:“买什么baby泳池,要搞我就给她挖个游泳池。”  岳母扭头看张平:“OK啦,你可要多赚钱哪!”  听到岳母口中“赚钱”二字,张平转头目视女儿,嘴角线条坚硬,眼神沉重。  想起妻子一家人,张平唏嘘不已。妻子李慧倒是贤惠,出身警队世家,受父母影响自小善于与人沟通,人际关系很好,同时具有知性女性普遍特质:温柔善良,自强自立,极有主见却从不苛求他人,文化素质与道德修养极高,为人谦谨,富有亲和力……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但是岳父岳母这一对活宝……真是……  岳父李名中,出身元朗乡下,据说是穿着警司制服退役的……他平时气质朴实,又乐于助人,在社会上口碑和威望很高,常被众亲朋挂在嘴边,并不时叮嘱张平当将其作为偶像加以效仿。岳母更不消说,简直是老太太中的极品:出身名门,堪称旧时代的白富美,到这把年纪还保持着高贵的气质……一举一动,一颦一笑,确实有些贵气……但张平纳闷的是,这样一个注重外在的母亲怎么就没把女儿也调教到这般“可人”?看来父亲对女儿的影响往往都大于母亲,再想想自己的性格,张平只有苦笑……  凌晨2点,张平坐在卫生间马桶盖上,盯着手中的画报,上面是个欧洲孩子在洋房泳池中玩水的图片。  游泳池!岳母的话就像一把刀,深深刺在张平心中最薄如的所在。别说如此奢侈的享受,就连到月子会所修养都是张平咬着牙答应妻子的要求……不是不疼惜妻子,哪有钱啊,小公务员!后面不知还将有多少生活的挑战在等着这个年轻的父亲。  
  家常少叙,三个月后,早上十点左右,张平穿着警装制服敲响副探长老鞠办公室的门。张平是外勤探员,平素不穿着制服,不知今天为何如此郑重。老鞠应门,张平推门笔挺敬礼。  进屋看到一个年轻人正坐在沙发上喝茶,比张平略长两岁,个子也略高半头,虽然面皮生的白净,却长着獐头鼠目,很有脸谱感。这个人是老鞠的心腹,叫吕自成,虽出身乡下,却智商极高,颇有怪才,很得老鞠眼缘。但是此人极度自私,又嗜好虚荣,是那种喜欢当面奉承背后下刀的人,只是同事们碍着老鞠的面子,不好过于排挤。倒是张平从来不管那套,无论什么场合,只要看着不顺眼,也不管周围有人没人,开口就骂,损两句都是好的。所以吕自成视张平为眼中钉、肉中刺,每每不经意的触怒张平,而对方甫一发作便退避三舍,为众人所不齿。  冤家路窄,吕自成和老鞠谈的兴致正高,一看见张平到来便变了脸色起身告退。  老鞠作为长官,自有其架子,并未给张平让座,也没有倒茶,只让张平站在桌前回话。  张平也不在意,笑着脸说:“长官忙啊,打不打扰……”  “没事,自家兄弟,客气什么,什么情况?”抬手不打笑脸人,老鞠也是满脸堆笑。  张平最看不惯老鞠这幅皮笑肉不笑的假面孔,但因有事相商,还是尽量柔和着声音说:“长官,这周末是我女儿百日,周五晚上想请大家聚聚,不知道长官有没有时间赏光……”  下属请宴本来是件好事,老鞠却嘬着牙花子,一副很为难的样子:“阿平啊,吃饭哪……现在这个风声很紧啊,第二次廉政风暴嘛,唉,你是廉政风暴后加入警队的吧?”  “是的,我79年入职,当时在新界……”听到老鞠言辞,张平略感不妙。  张平还没说完,老鞠本来也无所谓回答,自顾说:“我可是记忆犹新,那时候我刚入队两年,不就收了……唉……不说了,就说前周,有个处长就被请去喝咖啡。本来没什么,就是朋友一块吃顿饭。你不管干什么的,谁在世上没几个朋友,富商也好,社团也罢,你自己掏钱都不行,关键说不清楚!我觉得,为了这事不值得。我看同僚们就不要请了!不出事也提心吊胆吃不好,主要是出了事不值得!你说呢……”  其实这个结果张平早就料到,因为老鞠向来不喜欢张平。多年前老鞠曾通过小恩小惠想拉拢张平,但张平不识相,并未投入其麾下,尤其和老鞠的心腹吕自成不和,深受老鞠反感……所以老鞠这次不给面子本在情理之中,万万没想到的是,他竟明确表态禁止警队同事参加,实在有些不近人情。可是同样是年轻人,吕自成那种人都能入老鞠的眼,为什么张平就……这就要张平检讨自身原因了。  张平自幼成长于艺术家庭,耳濡目染略带艺术气息,而且文化结构复杂,才思敏捷……这都是优点。但是张平与警队一班年轻人有大不同,其本身就性格张扬,桀骜不逊,还富有浪漫理想主义,情绪化又严重,所以平素不那么恭身谨行,同时其工作性质长期接触暴徒,自身也难免沾染匪气,整天价豪声浪气,阔手大脚……所以像老鞠这样的长官,绝不会喜欢张平这样的下属。  “好吧……那我家里人自己搞……”张平此时是遗憾加无奈,都不愿再看老鞠一眼。  老鞠却不依不饶:“我看你们家人也别出去搞啦,在家简简单单得了,关键出事不值得……”  
  老鞠这话说的就过分了,干涉下属家务,乃是官家大忌!泥人也有三分土性,更何况张平这杆火药筒,幸亏对方是长官,不然如此言语还不……张平终于没有压住火,瞪着眼睛,声音也大了:“长官,我女儿一辈子就这么一个百日,她老爸掏钱请客给她庆祝一下不碍事吧,我这些年有没有收黑钱大家都清楚,廉署来了我也不怕,喝咖啡我都敢去!”  结果老鞠是个见硬就软的主,看到张平来火,自知理亏,赶紧苦着脸解释:“不,阿平啊,我不是这个意思!”  但是张平就是这个拗脾气,从来不买他看不起的人账。但毕竟对方是长官,自己还得在人家手底下混饭,尤其有女儿以后,张平开始重视自己的前途:“好啦,长官,我情绪失控,向你道歉……你放心吧,出了事我个人负责……”  说完张平目视斜上,并不看对方,咔嚓一个敬礼,转身出门,但是关门力量稍大。  看到张平转身就走,老鞠:“啊……”的一声,好像有什么话没说完,很是失落。  张平在老鞠哪里碰了灰,心烦意乱,扫兴至极,在想着怎么和之前打过招呼的同僚们解释,老鞠却叼着烟卷踱到另一副探长李忠办公室。老鞠抬手敲敲门,不等里面答应就直接推进。李忠屋内正有下属在汇报案情,看到老鞠到来,忙起身告退。老鞠仍叼着烟,大咧咧坐到沙发上,李忠赶紧泡茶……  老鞠:“抢劫那个怎么样了?”  李忠:“人已经确定了,行踪在查,定位了就围捕……”  老鞠:“抓紧哪,上头很关注,关键是人得到位……”  李忠:“请长官放心,一定尽快……”  官场对话,语气郑重。但通过神情流露,显示二人关系非同寻常,耐人寻味。  老鞠话锋一转:“你儿子怎么样了?”  “还行,上周还和小志在一块……”李忠脸上也露出笑容。  老鞠满不在乎的边比划边说:“有事就让他找我家小志,我刚给他汇去几万块钱,小兄弟在一个地方好好的,异国他乡不容易……你儿子叫李子什么……李子豪?”  “李家豪。”李忠赶紧纠正。  “嗯,名字起的好,很有港味……当年我给孩子起名字简单多了,就希望他有志气,就叫鞠志……”说罢,老鞠的脸上也洋溢着喜悦。  李忠:“说到孩子,小张家妹仔是不是快过百日了……”  “刚才来跟我说了,想请大伙聚聚,我没同意……”老鞠无所谓的说。  “有必要吗,自己掏钱也这么紧张……”李忠有些为难,看样子张平之前也跟他提过此事。  听李忠替张平说话,老鞠突然来了精神:“不是这个问题!关键这小子总是不服,那就不能让他舒服了!他舒服我们就不舒服了……”  “祸不及家人吧……他要是有想法……”李忠觉得事情不是那么简单,事实上也确如此,有时候一粒沙土般大的种子,也会长成参天巨木。  老鞠明显不快,指指点点的对李忠说:“我说你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就是为什么你比我大一岁,还比我晚走一步!长官说你不成熟,什么意思?带队伍,必须让他们服!那个狗你知道……”说漏嘴了,老鞠有些尴尬,但是马上回复神情,念念叨叨:“这么说不合适……就说这帮小子,必须得服!案子谁不能办,他不办有的是人抢着办,不办案怎么升职?他不明白?就是狂!只要他在这干一天,就得把尾巴夹的牢牢的!让他趴着就趴着,让他跪着就跪着!到那个时候他说点什么,我们可以考虑……这之前他只能做二等公民!你看人家自成……”  “你可别说自成了,除了对你,我看他对谁都……”李忠脸色是真不好看。  “怎么了?”老鞠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李忠小声小气的试探着说:“别说对别人,就是对我……”  “我不让他跟你道歉了吗……”老鞠有些不耐烦。  李忠真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低着头:“是……”  老鞠又开始点指:“关键自成是自己人,不像张平那小子,那小子拿你当长官还是拿我当长官?”  “他对我还不错……”吃人家的嘴短,李忠想起来与张平的过往,想说句良心话。  “唉不是我说你……”  听李忠替张平说话,老鞠明显不悦,之后不知用了多少时间和口舌对这个立场不明的家伙进行说教……上头有这样的两个长官,张平的未来实在是……不好搞啊!  
  二、百日一悟  不管长官的态度怎么样,家事也不能耽误,更何况是张平心肝宝贝的百日。当天,山谷花园酒店院内,张平抱着孩子由李慧陪着迎接亲友。看到瞪着眼睛左看右看的小baby,大家纷纷夸赞宝宝可爱,并送上礼品。这时一辆黑色政府轿车驶近,张平赶紧将孩子交给李慧,跑步迎上。  “乔大哥,你来了。”看到乔峰下车,张平赶紧上前握手。  来者名为乔峰,之前是九龙的副探长,现升迁廉政公署专员。  “唉,阿平……你看,老丛和志强也来了。”乔峰说。  张平连忙与丛前、张志强握手:“太好太好,丛sir,张哥,蓬荜生辉……”  丛前、张志强:“恭喜恭喜,自从你有baby,我们兄弟都好长时间没一块喝酒了……”  寒暄几句,张平引三人进入包间。餐桌前已经坐着几对青年男女在喝茶聊天,众人穿戴各异,品类混杂,都是张平的朋友。看到张平领着三个年级稍大的进门,大家都起身招呼。  张平介绍:“这三位都是我大哥,这位乔哥,丛哥,张哥……”  众人握手。  张平让大家都先坐下,说:“客人基本到齐了,我到大厅招呼一下,马上过来陪大家……”  众人挥手:“你去忙吧,不用管我们……”  张平走到门口,告诉领班,可以上菜开席。  来到多功能厅,张平领着李慧,抱着孩子走上小舞台,台下服务员穿梭布菜,众人喝茶聊天。  张平对着麦克风清清嗓音:“hello!大家请静下,听我说几句。”  众人注目。  “今天是小女张芳菲百日聚会,因为都是自家亲朋挚友,我就没请主持人,开席前由我简单说两句。”  众人鼓掌。  “首先感谢各位挚友高朋在百忙之中抽身参加这个欢乐的聚会,大家的光临和祝福令这个家宴蓬荜生辉,我谨代表家人携小女向各位致以衷心的感谢和诚挚的问候……”  
  台下大家一边听张平祝词,一边小声议论,纷纷赞扬张平的口才与台型……  大姨妈对大姨父说:“你看阿平这个台型,这个气质,当警察可惜了……”  “你竟瞎说,公务员可是金饭碗……”大姨父就不爱听妇道人家讲话。  二姨也说:“公务员多让人羡慕,那个谁想花十几万都上不去……”  大姨父马上接口:“对啊,阿平要不是公务员你家能嫁女儿吗?看你妹夫,警司,妹妹,副警司,你姐妹几个走到哪说到哪,多排场……”  “你不是公务员,我不也嫁了!”姨妈玩笑的拍着大姨父的肩头。  大姨父却不屑的摇摇头:“那什么年代……”  这个大姨妈是要说一下的,老夫人今年60多岁,乌黑的头发一丝不苟的盘着,前面的刘海整整齐齐地挡着年轻时就摆脱不掉的抬头纹。出身普通平民家庭,年轻时也是地地道道的摩登女郎,而且爱好文艺,性格又非常活跃,只是极爱脸面,且口齿过于伶俐,不过她倒是好恶分明却待人有道。  而李慧的大姨父冯远,则出身前国民党军官家庭,大陆解放后随父来到香港,生活上无依无靠,所以年幼的小冯远经历磨难,待到稍大便为生计而加入社团。此人为人仗义,正义感极强,在当年受到大姨妈的青睐,喜结连理。结婚生子后大姨父便归于安稳,退出社团,担当社工养家糊口。人有时运,苦工做了不久,冯远便被旧日老友力邀到酒店任老总,因为自身工作能力强,业绩突出,而且社会交际广泛,待人又多有包容,成为同辈公认的“大哥”。  张平致辞已毕,带着李慧,抱着孩子,沿桌敬酒。敬到姨夫姨妈这桌,老人纷纷起身接酒,看得出很得意这个女婿,但是邻桌谈话却引张平侧耳。  朋友甲:“大哥,你是什么级别下来的?”  “我副警司退役……”答话的是张平的岳父,李名中。  听到衔级,朋友赶紧敬酒:“哦,那是高级长官啊……”  岳父陪笑:“什么长官,给女皇打了一辈子工。”  听到这些,张平略有所悟。  
  大厅里敬完酒,张平小心翼翼地推着婴儿车,走向包间。孩子已睡着,张平口中吹着《杀死比尔》中独眼黑蛇在医院里的口哨,用车头顶开朋友包间的门,后面跟着笑盈盈的李慧,一脸满足。  张平小声的:“baby来敬酒啦……”  众人:“快来快来,等你半天了……”  乔峰:“你在前头忙,我帮你张罗先开局了。”  张平微笑:“全靠大哥主持大局,来大家一起敬大哥一杯……”  乔峰低头看婴儿:“唉,应该敬小公主一杯……”  众人推杯换盏,张平坐在挚友彭程琼旁边,另一边是李慧,守着婴儿车,听大家聊天。  张平小声对李慧说:“你快多吃点,今天菜不错,忙活半天了,这屋空气不好,又是烟又是酒,吃饱就推宝宝到大厅里……”  李慧夹口菜:“嗯,吃几口我就先送宝宝回家,你们不着急,对了,你少喝点……有baby的人了。”  “放心吧,有baby啦……”张平笑着说。  朋友乙突然问彭程琼:“彭彭,在大陆搞得怎么样,你小舅给你工程了吗?”  另一个朋友刘金水赶紧拦话:“哪那么容易,你这个人!你当公司是他小舅一个人的?”  “就是!”彭妻黄莉莉怯怯的,偷瞄丈夫一眼说。  朋友乙:“他小舅不是公司董事长吗?这点事……”  众人议论彭程琼私事,当事人却一直半低着头,嘴角紧绷,欲言几止。实在忍不住,彭程琼烦躁的端起杯:“喝酒喝酒……”  “喝酒吧!”刘金水在桌角一磕杯。  朋友丙又将话锋引向张平:“阿平,你现在几颗星?”  乔峰三人正低头吃菜,听到此抬眼盯朋友丙。  张平:“什么星,就是打工的……”  “你得上进哪,我们还指望跟你沾点光,是不是大哥?”刘金水对这个话题倒是有兴趣,说完看看乔峰。  听刘金水说话,乔峰彻底抬头坐直,微笑着说:“张平的能力不需要肩膀上的星星来证明,不管阿平将来当多大长官,你们都是朋友!”  “就是,干!”听了乔峰的话,彭程琼心头突觉豁亮,把酒杯在桌边一磕,端起往前一敬,不等众人回应,收回杯一饮而尽。乔峰三人潇洒回应干杯,其余人略感尴尬,但也干杯。  
  大家推杯换盏,酒兴高涨,尤其彭程琼,有人敬他他喝,没人敬他的时候自己喝,几杯下肚,彭程琼便起身告尿,并拉上张平。结果一到洗手间,彭程琼扶墙就吐,张平赶紧搀扶拍背。  张平:“怎么样,哥,以你的酒量不至于吧……”  彭程琼:“今天妹仔百日办酒,哥高兴……”  张平:“怎么了?”  彭程琼:“咳!最爱和你喝酒,我也没几个朋友,金水算一个,跟你能交心……唉,你说黑仔问那话……”  “不说了哥……”张平要扶彭回房。  彭欲走又回:“不是,我有没有工程有必要跟他说吗?每次见面都问我,好像我过的不好他就高兴,幸灾乐祸……”  “好了哥,不说了……”张平又要扶彭回房。  彭不走:“你说我这么长时间,天天在大陆,我挣20万、30万有必要拿来跟他说吗?”  “好啦,到此为止,也不用跟我说!”听彭程琼越说越深入,张平赶紧打住,一脸严肃,强行扶彭回房。  回包间的走廊上,彭程琼念念叨叨:“唉,兄弟,前几年我还说等哥有钱了挺你,什么警司警监,10万20万……”  张平有些不耐也有些无奈:“打住,啊,这话我不想再听你说,当年不爱听,现在同样不爱听……不管你挣多少钱,大家都是兄弟,喝酒就是大排档、路边摊,你请大饭店我还不去……挣多少钱也都给你老婆孩子花,不要惦记我,我们两个永远都是穷哥们……”  “不,兄弟……”彭程琼醉意更胜,张平却不让他再说。  
  送走众客,张平让彭夫妻二人打出租车先走,自己由刘金水、陈美夫妻二人陪着,来到收款台。  领班:“张(先)生,五桌菜加酒水、服务费一共14500元,打完折13000元。”  张平端着钱夹,听到价格抬眼轻笑:“13000呢。”  刘金水:“店不大价不低啊。”  张平赶忙说:“不贵,不贵。”  领班微笑不变:“之前给张(先)生做过预算。”  张平:“对,差不多。”  听到男人谈价钱,金水老婆陈美嗲声嗲气的拍着张平肩膀:“小张可不缺钱,走到什么场子钱包都是鼓鼓的……”  被陈美一说,张平脸色微红:“寻我开心,公务员有什么钱,不都是老人家给的……”  回程车上,因为之前没喝酒,由刘金水负责开车。张平坐副驾驶,陈美喝过酒坐后座,脸色泛红,略有醉态。  “阿平啊,第一次看你结账犹豫,以前那个手势,偶像啊!”陈美模仿豪气递钱的姿势,又从后傍上张平的肩。  刘金水:“正常,有baby了……”  张平:“唉,有baby啦……”  刘金水:“你说彭彭,每次都喝那么多,怎么说不听,好像身体不是自己的……”  “他心里有事。”关于这个问题,张平不愿过多讨论。  刘金水:“他也是,非搞什么房地产,要我说,让他小舅拿点钱开个铺子不好吗!”  张平:“关键不是有老三吗,他们是大学同学,老三就是搞地产工程的,彭彭要是不搞工程老三不就没戏唱了。”  陈美插话:“彭彭就是太相信老三了!其实老三就是拿感情绑架彭彭,老让彭彭找他小舅要工程。彭彭要是找他老舅投资干点别的怎么不行,自己的亲外甥……”  男人讲话,最讨厌女人插言,尤其是自己老婆的多嘴,刘金水对陈美说:“哎呀你这个人想问题就是简单,彭彭在大陆天天开小车到处跑,住就住五星酒店,吃就吃生猛海鲜,哪个月不得几万块,都是他老爸老妈舍不得吃舍不得喝的养老钱,去年老爷子还先走一步,现在钱更紧张,他小舅能不知道?要是能帮忙早就帮了,这里面肯定有事你我不知道!你也不用猜,是不是阿平?”  张平摇摇头:“我是不知道彭彭一个月花多少钱,不过我有时候想,彭彭每个月供房还贷几千元,儿子三岁不到四岁,一个月也要两、三千,这加一起就不少钱,黄莉莉挣那点钱忙活自己还不知道够不够……小伙子图什么?”  “他就是小钱不想赚,大钱赚不到,从毕业就没开过工,一天到晚搞这个搞那个,钱没少搭,一个也没搞成……”陈美根本不把刘金水当回事。  刘金水却穷追不舍:“就你会讲,彭彭也是想赚点钱养活老婆孩子,不用说人家,就你这个花法,不拼命我们两个就得饿死!”  “唉,赚点钱,养活老婆孩子,心高命不济啊!就我们这样的阶层,不用多,在香港两个人一年能挣个十二、三万,干什么别追求高档,够用就好,以后孩子长大上学、结婚都有积蓄,不求最好也不丢脸,就蛮不错。没事跟朋友喝点小酒,叙叙旧,不用为明天吃什么发愁……人哪,一辈子,就这样了……”张平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未来,苦笑摇头,怅然若失。  陈美:“唉,阿平,有了baby变化真大啊,以前你可不这样,挺超然的,总说我们没追求……”  刘金水:“有baby了,正常……”  尾灯一路红线。  
  关于彭程琼的谈话,让张平很惆怅。咳,心高命不济啊!想想十年前刚离加入警队时的踌躇满志,再看看现在的境况……别说彭程琼,省查自身,也不过如此——好在有了女儿,人生就有奔头了。  回到家,张平蹑手蹑脚进屋,看看婴儿床上熟睡的baby,低头轻吻,慈祥微笑,脱衣上床。  李慧:“你今天喝了多少?”  张平:“也没少喝。”  李慧:“看精神还好。”  “有baby了嘛……结婚时候我爸妈给了几十万,你爸妈也给了点陪嫁,除去我前几年糟蹋的,后来买这辆车花了不到30万,生小孩、月子会所花几万,现在还能剩20几万?”张平心思不在讨论喝酒。  李慧:“差不多吧,还有20几万。”  张平:“唉,问你个事?”  李慧:“你说……”  “你爸是警司吗?”张平很认真地问。  “是啊。”李慧不看张平。  “今天酒桌上我怎么听他说他是副警司退役?”  “你不从来都不关心这些吗?”李慧反问。  “不,我就想问问。”张平追问。  “退役不都多给颗星嘛。”  “那他以前当过实职长官吗?”  “没有吧,好像他们技术编制特殊,就是规格高,都是按警司副警司领薪的……”  “那岳母也只是按副警司领薪呗?”  “你到底想说什么?”李慧被张平搞得云里雾里。  张平不管:“没有……你看岳父岳母在警队干了大半辈子,到退役都是警司副警司,结果女儿陪嫁也就20万……”  “你嫌少啊?”李慧诧异中明显不快。  张平还是不管:“不是……我知道这也是两个老人倾尽所有了……我想说的是,你在公司有今天没明天的,而我在警队也不过是个下级探员……我这个性格比不了二老会圆滑,混到退役都不知道能不能当长官,能带上手表就不错了……”  李慧拍拍老公的手:“我嫁你不求这个!”  张平却说:“我说的不是这个,我说的是他两个比我们搞得定,结果给女儿陪嫁也够寒酸,我们境况还不如人家,到时候妹仔可怎么办!她爷爷奶奶遭了一辈子罪,到老出了本诗集,挣了200万……那是十几年前,本以为买处房子花一些,剩下的钱放到银行理财也够我吃一辈子,所以我才加入警队。不求赚什么钱,就图个安稳,没想到前两年房地产狂潮,通货膨胀,当年200万够买4套上万尺的房子,现在只够买一套,还不带装修……”  
  李慧把手拿开:“你到底要说什么,我也没指望过老人……”  张平继续说:“不指望老人我们什么都没有,结婚的时候是你有钱还是我有钱,一分都没有……说跑题了……我想说,现在趁我们还有点钱,别等再通胀就耽误妹仔了,不如拿出来做首付,再贷些款供套房,以后妹仔上学也好、结婚也好,起码卖了房你我老两口还有地方住。要是就凭警员的薪水?切!”  李慧:“你怎么又想供房,前两年想供,后来又不供了,现在我们家的房子不是挺好嘛!”  张平支起身子看着李慧,说:“这套房子是我爸妈的老房子,面积也不大,环境又差,跟人家刚工作的靓仔供的社区没法比。我这几年之所以比队里的弟兄潇洒,就是因为没供房没贷款……但是除了有几个小钱乱花还有什么,而且也没有大钱,就那几十万!买个车,生个小孩就没有了。记不记得刚怀孕我想带你出国走一趟,一算开销,就作罢了……”  看着丈夫的眼睛,李慧摸摸张平的脸:“我都不求这些,一家人热热乎乎过日子比什么都强。但是你想的也对,我们两个在经济上确实没前途,怪不得在月子会所那一个月你天天晚上2、3点不睡觉,有妹仔着急了?要供我们就供,看准了供!还有不是我说你,以前你想怎么花钱我都惯着你,宁肯我自己不买衣服不化妆,也由着你性子乱花,现在可不能这样了,要给妹仔留点……”  张平有些尴尬:“知道……唉……我就是手散。话说回来,也没花什么大钱。”  “还没花,看你买的那些东西,在商场喜欢的不得了,买来家随便一撂,看都不看一眼……”李慧有些不屑。  “知道知道,再不乱花了……哎你说,岳父岳母明明就是虚职,你那些姨妈还一天到晚的……”张平又要惹事。  李慧:“她们不知道,以为是大长官呗。”  张平:“那他们自己也不说明,还挺满足……”  “哎呀,人都有个虚荣心嘛,干了大半辈子,要权没权,要钱没钱,老了老了,还不要个面子!不跟你讲了,睡吧!”李慧明显不快,转身拉被睡觉。  张平穷追猛打:“没收黑钱?”  “收黑钱就被廉署请去喝咖啡了。”李慧并未回身,闭目低吼。  “唉,等我老了,还不知道有没有这个面子啊!”张平转身拉被睡觉,但是心里想的却是——买房子的首付哪里来,手里那几个钱够吗,以后每月的巨额房贷用什么承担?可是现在不供房,等女儿大了……咳!  
  三、人生如梦  时光荏苒,又过半年,张平终于遇到一套还算满意的二手房,果断买下。夕阳西下,新房内,张平指挥一老一小两位女工刷墙。老的四十五六岁,但因操劳更显老,小的不过十一二岁,明显营养不良,没有发育。  张平:“阿嫂,小心点!不着急的,天黑就收工,明天接着搞。”  站在梯子上刷墙的女人微笑着说:“张sir啊,没关系的,我们母女手快点,今天一定搞得定,免得耽误你后面的人工。”  “咳!我这里没关系的,累坏身子不值得,何况细妹还小,这么重的活计吃不消的,早点收工回家写作业啦。”  “我不爱写作业!”正在刷下面墙的细妹,听到说话抬头看张平。  张平:“唉——小孩子不好好读书,长大找不到好婆家的!”  细妹:“我不要找婆家,我要和阿妈过一辈子……”  马骝嫂:“细妹!不许没大没小,快跟阿sir道歉!”  细妹冲张平做了个鬼脸。  “这孩子!”女人说话就要下梯。  张平忙说:“没事没事,小孩子,天真烂漫,我喜欢。”转头对细妹笑了笑,又说:“我知道,阿嫂,你是想今天早点干完,明天再去别家开工……唉,不容易啊!要是当年我……白马骝他也不会……咳!细妹还这么小,每天一放学就来帮你忙,我这心里……造孽啊……”  “张sir啊,快别这么说,那个死鬼干的是伤天害理的事,就算你不抓他,老天也要收他,就是我和细妹也不帮他!倒是阿sir你,这些年总是照顾我们母女俩,感激都来不及!那年你结婚,特地派车接我俩过去,临走还带了那么多鱼啊鸡的,让我说什么好……”马骝嫂袖口抹泪。  细妹:“是啊,张叔叔,我和阿妈都感谢你……”  “唉……”张平面有愧意。  屋里电话铃响。  张平:“哪位?”  “阿平啊,彭彭不妙啊,可能要挂了……”对面传来焦急的声音,是刘金水。  张平:“我说金水你个挨千刀的,大白天咒人好不好?!”  刘金水:“不是啊,刚才莉莉往我店里挂电话,说彭彭在家突然倒地,口吐白沫,人事不醒啊!”  “叫白车没有?”张平真着急了。  刘金水:“叫啦叫啦,我们快去,看看能不能见最后一面!”  “收声,乌鸦嘴,三十六七岁,哪有那么脆!”张平低吼一声。  张平虽然不情愿,但还是忍不住朝那个方向去想……彭程琼总说自己只有张平这一个朋友,张平又何尝不是,能说知心话的,只有小彭一人……接了刘金水的电话,张平心中排解不开不的乌云渐渐的填满整个胸口……小彭,别走!  
  你说不走就不走?阎王叫人三更死,何尝留人到五更!墓地,彭母、黄莉莉跪地化纸,泣不成声。张平、刘金水,老三在旁肃立。道士撒纸钱吟唱:一生儿女债,半世老婆情,在外做苦工,归家扮皇帝,心高命不济,多情又多思,想报父母恩,回首人已去……  黄莉莉哭了一会,抓住张平和刘金水衣襟:“可怎么活啊!”  张平拍拍黄莉莉肩头:“没事的,阿嫂,不会不管你的,照顾好老人孩子……”  刘金水也说:“是啊,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虽说彭彭和我们是兄弟……但顾活的不顾死的……本不该说这话,你还年轻,也没必要总守着,看准了就走一步!”  听刘金水劝自己早寻出路,黄莉莉又哭了:“我不,我就和孩子过一辈子……”  刘金水:“不是……”  “再说再说……”看到刘金水不分场合,没完没了,张平拍拍刘金水,过去搀扶彭母。  彭母咽回泪水,强挺精神,坚强着说:“小张啊,这些天都靠你了,阿姨都看在眼里……”  张平:“应该的阿姨,兄弟一场,最后怎么也得送一程……”  彭母:“小张啊,我平时是怎么对彭彭的,你都看见了……本指望他有点进项,管不管我这个老婆子无所谓,能把老婆孩子照顾好……咳!”  “阿姨……”说到妻儿,张平鼻子也有点酸。  彭母:“不,小张,你听我说,有件事彭彭之前嘱咐家里先不告诉别人……不是拿你当外人,是事情还没敲定……”  张平:“没事阿姨,你说。”  “其实这半年来彭彭和老三一起包了他小舅的几栋楼,虽然工程不大,但说是最后能挣100万,他和老三,还有投资人三人平分,这不吗,眼看要结工钱了,彭彭就……”话到末端,彭母又欲落泪。  张平顿有所悟:“阿姨,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节哀吧!”  彭母:“不是,小张,我要说的是,彭彭活着怎么都好,这一走,这工钱……咳……看样子要老三去结了,我倒情愿相信老三是个好人,毕竟这么多年了,可是……咳!我想说,小张,你毕竟是阿sir,这事你可得帮忙啊……”  “放心吧阿姨,三哥人品我知道,彭彭更不会走眼……”张平两眼望着和刘金水闲聊的老三,有些失落。  
  回程,刘金水开车,张平坐副驾驶。  刘金水:“咳!结束了……”  “啊?”张平有些失神。  刘金水:“我说啊,从今天起,我们和彭彭结束了!”  “人死如灯灭……”张平仍未回神。  刘金水:“彭妈妈跟你说什么?”  “哦……说……孤儿寡母太可怜……老太太不知道还有几天……让我们多照看。”张平语带含糊。  刘金水转头看着张平,也不看路,瞪着眼睛说:“怎么照看,寡妇门前是非多!帛金我们没少给吧,也就这样了……我说你别管闲事,这事我可提醒你,别讨没趣!”  小彭尸骨未寒,这帮人心里到底都在想什么……张平看看金水,欲言又止,看着前方:“喝酒吗?”  刘金水转头看路:“我可没时间喝酒,不像你,公务员,金饭碗,我得回去看店……这几天为彭彭忙的……别走了老客!”  张平:“那你送我去爵士吧……”  刘金水:“也不知道酒有什么好喝,你也好,彭彭也好,沾酒就走不动……这倒好,挂掉一个……”  “别乱说,彭彭是心肌梗塞,那天滴酒没沾……验尸单我看过……”张平赶紧说。  刘金水:“怎么都好,我劝你早点回家,都是当老爸的人了……”  “啰嗦啰嗦,快去!”张平不耐烦的挥挥手。  自己平生爱的太多,艺术、文学、体育……但是真正能让自己放松到堕落,堕落到快乐的爱好只有两个:一个是女人——张平结婚前也确实混迹花海好多年,但是现在,尤其是有了女儿,也淡泊了……如今,只剩下酒还能给自己一点安抚。  
  爵士吧内,吧台上,张平独喝闷酒,一瓶洋酒喝了大半,张平盯着半杯酒出神。  一个深咖色大波浪,黑裙露背的美女,眼角唇边说不尽的风流,端着一杯马蒂尼,轻呷着靠过来:“一个人吗,帅哥?”  “两个人!”张平不转眼的盯着酒杯,轻轻转。  “那你的那个‘她’在哪?我可留意你好一会了……”  张平猛转头,眼神凌厉,唇线硬冷,继而嘴角上扬,眼神迷蒙:“喏!”示意杯中酒。  “哈哈哈……”女郎掩口而笑,但还是看到了两排白玉般的尖牙,眉弯眼细,变换着二郎腿的上下位置,笑得很放肆:“我以为‘她’是人……还是……你不是人……”说着,女郎用手指轻点张平额头。  张平晃着酒杯:“‘她’也是人……我也是人……‘她’是大人,我是小人……”  “哈哈哈……”仿如玫瑰怒放,女郎问:“那么,‘她’有多大,你又有多小……”说话间将两手放到张平大腿靠上。  张平:“大就是小,小就是大,大的带领小的,小的被大的绑架,每次都是‘她’领着我,我才敢到这种地方来……”  “你是个哲学家!”女郎略正色,微笑。  “哲学死了!!!”张平转头举杯高喊,其他酒客看了一眼,不以为意,继续莺歌燕舞。  “霍金,《大设计》。”女郎看着张平,淡淡的。  张平顿时酒醒,凝视女郎。  “不要以为每朵花都是交际花。”女郎正色,抽回手,搭于自己二郎腿膝头,腰身略挺。  
  “哼哼哼,交不交际你都是花。”张平回复迷蒙态,手抚女郎脸颊,女郎抬手放在张平手上以示回应,微微扬着脸,笑得既恬适又妩媚。  女郎:“你好像丢了东西……”  “我丢了个朋友……”听到女郎的问话,张平兴致顿消,抽回手,盘手趴在吧台上。  女郎:“好朋友?”  “好!”  “多好?”  “很好很好……”  “掰了?”  “死了!”  “不会是哲学吧?”女郎又开始调笑。  “人。”张平没有了心情。  看到张平认真的表情,女郎将手搭在对方手背上,很温柔的说:“跟我说说?”  “我有个好兄弟……老好老好……一直不找工作……总想到大陆搞工程,跟我念叨了十几年,结果今年得到了工程,却没跟我说……”说到这,张平略微停顿。  女郎:“然后呢?”  “然后就死了……”张平低头看着自己的指甲。  “但是我看到你丢的东西不是他!”女郎说着,扳过张平的脸,让他看着自己的眼睛。  “是什么?”  “坚持。”女郎的眼睛荧光闪闪,仿如夜空璨星。  “什么?”张平很认真的问。  “对从前追求的坚持,一直以来追求的目标,不再坚持了,或者不愿再坚持了,这就是你丢的,你丢了梦想。”  听女郎提到梦想,张平好像又醉了:“呵呵呵呵,你就是我的梦想……”  张平说着便一把拉起女郎的手,抽身离座。被拉住的女郎先是轻捶了张平肩头几下,继而依偎在其旁侧,将头枕在张平肩上,像一对微醺的情侣,摇摇晃晃向门外走去……  清晨,卧室,张平睁开眼,晃晃沉重的头,窗外阳光依旧,透过窗帘,暖暖的晒着床褥。  
  也不知道前一晚发生了什么……张平只知道清早醒在自家床上,头很疼。昨晚是否真的邂逅了那个懂得霍金的妖娆女子,亦或是……张平脑中女子的影像越来越模糊,继而看不清五官,甚至连她穿什么颜色的衣服也……她叫什么名字?好像没有问过……是否酒吧里张平一个人对着空气自言自语,然后独自离开,打的回家……  洗漱池前,张平洗脸梳头,妻子给孩子把尿,张平回过头摸摸宝宝的小脸,父女相视大笑,心意相通。  李慧:“彭彭的事搞定了?”  “啊?”张平还在逗女儿,没注意听,抬眼望。  李慧:“我说彭彭。”  张平:“搞定啦!”  李慧:“咳,三十六七岁……莉莉才是最可怜的,还拖着个三岁的孩子。”  张平:“孩子更可怜,本来要当少爷了……老头子一走,小苗子落单喽。”  “什么少爷?”李慧边给孩子绑尿布,边疑惑的问。  张平:“彭彭年初和老三搞了个工程,眼看结账了,人却没了……”  李慧:“啊?没听你说起啊?”  “他到死也没跟我说,是老娘告诉我的。”张平有些失落。  李慧:“这时候跟你说这个干嘛?”  张平:“想让我帮着要钱。”  李慧:“老三能赖帐吗?”  “不知道……”张平严肃的看着妻子,眼神迷惑。  彭家老太太也是失了主心骨,要知道张平只是个小警察,一个专办凶案的小警察,对于要债这种民事纠纷,能帮上什么忙?还是把本分做好吧,不做好警察,拿什么养女儿!可是前几天港豪的那个案子……  
  ,天地冲撞  一、戾雨摧花  那夜,20点一刻,九龙港豪夜总会,灯红酒绿,纸醉金迷。大厅转至包间,妈妈桑带着一队浓妆艳抹、衣着暴漏的妙龄女郎推门鱼贯。几个穿着时尚,举止轻佻的年轻人围坐着一个衬衫领带,金丝眼镜的年轻人。年轻人坐在沙发上,不动声色,头微低垂,眼神冷峻,盘手跷着二郎腿。  马甲领结的服务生蹲着往茶几上摆放洋酒果盘,妈妈桑笑靥如花,几位与客人熟悉的小姐未用介绍便吵闹着,春风般飘至恩客身边。有的飘到腿上,有的飘到怀里,更有甚者直接飘到恩客大咧咧岔开的两腿之间,直接坐在地上,将头枕在恩客的大腿上。其他舞女未有熟客,集体鞠躬成直角,口中其吟:“先生晚上好!”  妈妈桑:“林公子,这些是我们这里最受欢迎的姑娘……”  被称为林公子的金丝眼镜闭上双眼,姿势未变,唯头以细不可查的幅度轻摇。  “还有还有……”妈妈桑尴尬堆笑,高呼门外:“二队!  门外又进来一队女郎,同样浓妆艳抹,同样衣着暴露,林公子看了一眼,又摇摇头,幅度变大,但摇的略有犹豫……就这样换了三队,直到第四队上。  眼看着过了几队,年轻人均不满意,左边一个穿牛仔衣蓄长发的长毛有些不耐烦,开口嚷道:“我说老鸨子,你们怎么待客的,平时给我们这些货色也就罢了,今天是哪尊神驾临你们这间小庙,大场面好不好,就这种货色?!”说着单手狠抓坐在自己腿上的白衣女郎的玉乳,女郎“哎呀讨厌!”一声,轻打长毛侧臂,从腿上滑落长毛身侧,也盘手敲起二郎腿,满脸羞愤,不看长毛。  穿着明黄西装,染着红毛的中年人打起圆场:“哎哎哎,灯光暗,灯光暗,转个圈,转个圈。”说着用手在空中横着画圈。  妈妈桑如获特赦,早已冻僵的表情霎时消融,忙说:“对对对,转个圈,给林公子看看!”  舞女们脸上的表情仿佛画上去的,嘴角自进门就是微挑,眼睛弯弯的,始终不为众人言语所动。听到妈妈桑的吩咐,一个个蝴蝶一样翩翩的转了个圈。唯独其中一个穿黑色天鹅绒撒金、露背高叉夜礼服的高挑女郎回步未稳,亦或对高跟鞋并未驾轻就熟,踉跄了一下。这一下,引起林公子的关注,抬起头来,盯了几秒,向着黑礼服轻扬下巴示意。  “哎呀林公子啊,您可真有眼光,这可是我们这里的头牌啊……”妈妈桑这回笑得真心。  长毛:“好啦好啦,林公子喜欢就好,没用的都下去吧!”说着用手去揽身边负气的女郎,女郎半推半就,两人撕扯嬉闹。  红毛:“好啦好啦,慢慢走,天黑路滑,踩高跟鞋不容易的……”  “林公子请尽兴!”妈妈桑笑靥如花,带领一队落选女郎鞠躬离房。  黑衣女郎矜持的双手略提着高开叉,隐约露出雪白的玉腿,深咖色大波浪颤颤的飘在肩头,走到林公子近前,微施一礼。  黑衣女郎:“先生晚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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