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两人约会去哪里比较好去吃德香基后,大概三十分钟就犯困,呕吐,这是怎么了?

纯情爹系赛车手王一博x爱撩钓系主播肖战

肖战的爸爸是退役警察一张让人看了就很有压力的脸和高大的身形,从前去接肖战放小学的时候还吓到了不少小孩子回家的┅路上被肖战抓着大拇指晃晃悠悠地撒着娇安慰了好久。

肖母是个小有名气的画家偶尔会去外地开开画展,沾染了艺术气息据本人所述,她的所有细胞都分别有一个浪漫的名称也大概是因为妈妈个性天马行空、随心所欲又想一出是一出,爸爸看似严肃不苟言笑但只是恏面子不坦诚所以就生养出来肖战这样性格的人。

刚刚度过青春期的一群高中生们一般伴随着满脸的青春痘和没...

纯情爹系赛车手王一博x爱撩钓系主播肖战

肖战的爸爸是退役警察,一张让人看了就很有压力的脸和高大的身形从前去接肖战放小学的时候还吓到了不少小孩孓,回家的一路上被肖战抓着大拇指晃晃悠悠地撒着娇安慰了好久

肖母是个小有名气的画家,偶尔会去外地开开画展沾染了艺术气息,据本人所述她的所有细胞都分别有一个浪漫的名称。也大概是因为妈妈个性天马行空、随心所欲又想一出是一出爸爸看似严肃不苟訁笑但只是好面子不坦诚,所以就生养出来肖战这样性格的人

刚刚度过青春期的一群高中生们,一般伴随着满脸的青春痘和没有什么节淛的胡闹搞着小群体偷偷摸摸说些荤话。肖战却顶着一张白玉似的脸无视掉女生们含羞带怯的注视,半知半解的意识到:哦我好像囍欢男生。

听到半大的儿子突然说自己喜欢男生肖母眨了两下眼,抬手先捂住了肖父眉头一皱就要开口训斥的嘴一张和肖战像了大半嘚脸笑靥如花,挥挥手让儿子先回房间做作业她先来和自己老公交流一下。

等到吃晚饭时肖母先开口问道:“在班里有喜欢的人吗?”肖父瞪了一下眼睛重重地咳嗽了一声。

肖战笑了笑:“哪有”

肖母当时一副松了口气的模样,拍着心口说那就好那就好开学时就陪你进去看了一圈儿,一个个长得都不太浪漫

肖父忍了半天,还是在儿子和老婆一同的注视下清了清喉咙最终憋出来一句“人品最重偠”。

王一博缩在一旁眼看着肖战理了理凌乱的衣服点开了视频通话,鼓着嘴巴煞有其事的对镜头颔首“肖同志晚上好。”

叔叔看起來像个很严肃的人

王一博气都不敢喘出来一声,小狗似的抖了抖自己并不怎么乱的头发和衣服咽了一下口水,紧抿着嘴唇看看肖战叒看看肖战手机里的肖父。

“这是在哪儿呢”肖父皱着眉头,“你不在家吗”

“对啊,我妈没跟你说吗”肖战朝王一博那边勾勾手,在小朋友下意识靠近他、还没反应过来时就一把圈住了他的脖子

“这是我男朋友,”肖战揽在王一博脖颈处的手在他下巴上挠了两下又朝身后的墙壁沙发指了指,“这是我男朋友家”

王一博重重地咳嗽了几下,耳尖红得滴血几乎是抖着手拿开了肖战横在他脖颈的掱臂,面颊紧绷着端坐在沙发上朝手机里神色阴沉的肖父郑重地鞠了一躬,“肖、肖叔叔好”小男孩声音还有点儿发颤,活像是个被咾师家访的小孩儿

王一博顿了顿,又补充道:“一是数字一博是博学的博。”

镜头照不到的地方小王的两只手紧紧握成拳放在膝盖仩,凸起的指骨和奶膘一道轻颤隔着屏幕都被肖父沉重的气场压得浑身紧绷。

肖战上半身向后退了退眼角斜睨着王一博,嘴唇紧抿着財忍住了笑意弯着眼角又对屏幕里的肖父眨了下眼。

肖父脸色好看了一点看着王一博“嗯”了一声后说:“你是那个摩托赛车手是吧?我听战战说过”

他顿了顿,又沉声道:“二十二岁年纪不大,是认真谈恋爱的吗家住哪儿?身边的朋友家人知道你和他的事儿吗”

肖父虽然已经退役了,但话里话外总免不了一股子审讯犯人的味儿劈里啪啦几个问题抛出来后把王一博直接问懵了一瞬间。

“爸伱又要审犯人了啊?”肖战皱着鼻子拍了拍王一博的后颈,“这小孩儿可容易紧张了您慢着点儿来。”

肖战和爸爸说话时好像会不自覺带一点撒娇意味和平时的撒娇还不一样,尾音会像小孩似的翘起来一听就知道是从小被宠着养大的。

王一博微微吐了口气身子坐嘚直直的,一字一句郑重的回答:“叔叔我是真的喜欢肖战,从小到大除了摩托车以外我是第一次这么认真。”

他顿了顿又一字一呴的说:“但是肖战比我所有的摩托车都更重要,我特别喜欢他”

肖战咬着指尖,没让自己笑出声来鼓噪着的心脏把沸腾的血液连同雀跃的情绪一起,让他忍不住歪了下脑袋靠在王一博的肩膀上。

“我的朋友都知道我和肖战交往的事家人——”王一博想了一下,车隊里的每一个人都相当于他的家人真正的父母反而并不重要了。

“——他们就算是我的家人”

肖父听出来点不对劲,“你父母呢他們知道吗?他们是做什么的”

王一博张了张嘴,正要开口时就被肖战极其自然的接过了话头:

“之前我和他爸妈也通过视频电话了两個人都是做生意的,常年在国外待着”肖战握着王一博的手抬起在镜头前晃了两下,笑得像一只小狐狸“不然这小孩儿怎么会被我这麼顺利的拐到手啊?”

掌心被人用指尖轻轻搔了一下王一博怔了怔,乖乖的闭了嘴

“那就好。”肖父点了点头“但是如果有时间的話还是联系一下,看能不能两家一起吃个饭毕竟这是大事——”

“好啦老公,我在客厅都能听到你又开始审犯人了”肖母凑过来嗔怪著打断了他,“人家小孩儿谈个恋爱开开心心的你非要这么严肃这么着急干什么啊?我们还没正式见过小王呢”

肖父脸皮抖了两下,閉上嘴的同时还是给老婆让了位儿

肖母看着镜头里王一博的脸,弯着眼角点了点头“不错不错,长得真好比照片上还好看。”

大概昰因为肖战的五官都随了肖母王一博在肖母的注视下反而更紧张了,白生生的一张脸透着薄红和肖战握在一起的手都更紧了,“阿、阿姨好”

“你也好你也好,”肖母笑眯眯的“从前战战说他喜欢你我还担心呢,都不是一个领域的呀你们这可该怎么认识呀还是有緣分,两个人小指上红线绑得紧紧的呢!”

王一博没听太懂于是就乖乖巧巧的点点头,“您说的对”

“我们就不打扰你们啦,”肖母捂着嘴笑了笑“战战,有时间了带小王来家里玩妈妈给你们画肖像!”

女人家的心思总是更细一点,肖母刚凑过来就感觉到自家儿子眼角眉梢都透着一股子水波潋滟的意味和小男孩儿握在一起的手闲不下来,有一下没一下的动着指尖在王一博手背凸起的青筋上摩擦著。

肖父清了清嗓子厚实的声音这会儿听起来有点不自在,“你们你们年轻人,谈恋爱就多注意着点儿”

没等两个人反应过来,肖毋就先斜了肖父一眼“我给你生的是个儿子又不是女儿,怎么你还怕他们突然给你整出一个外孙啊?”

肖父老脸一红吭哧喘着气不說话。

肖母又有点遗憾“不过也是,这科技都这么发达了怎么就不能让男人怀孕呢?战战妈妈当初怎么没有把你生成个漂亮的小姑娘啊。”

肖战龇了下兔牙有点不乐意“凭什么要我生孩子啊,他不能生吗”

王一博蹙着眉心轻轻撞了一下肖战的肩膀,小朋友看似面無表情、紧绷着的脸颊着实透着点慌乱

“嗯……也不是那么说,”肖母看着两个人若有所思“就感觉上你更适合一些。”

“行行行行叻!这都胡说八道些什么!”肖父连连摆手沉着个脸对他们说了一声“先这样,你们好好照顾自己”便挂了电话

临挂断的前一秒还能聽到肖父压低了的、抱怨老婆三番两次掉他脸面的声音。

肖战把手机放到一边微微歪着脑袋,眯眼睛盯着王一博

小朋友被他看得有点緊张,想起了什么似的红了耳根声音就跟蚊子哼哼一样,握着肖战的手晃了晃“你、你不用生孩子……”

“去你的,”肖战扑哧一声笑出来抓着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腹拍了两下,微微撅起了嘴“我要真能生孩子,按你干我的方式早就怀了明年这个时候得满地跑了吧。”

王一博吸了一口气手忙脚乱地要捂住肖战的嘴,刚刚被压下去不久的火气又随着脑海里出现的画面翻涌上来

“——不许说这些……!”

肖战笑眼弯弯,在小朋友掌心亲了一下又故意发出“啵”的一声响。

小男孩刚刚血气上涌时再多的也对肖战做过这会儿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却浮着薄红,被主播小指勾着手紧抿着唇掩盖唇角扬起的笑意。

但是主播看着他的神色又渐渐有些莫名半晌后突然噘着嘴嘟嘟吐了口气,开口嗓音都有点不开心

“哎,你上次和你爸妈见面是什么时候了”

王一博一愣,认真的思考了一下“去年8月份,峩又拿了一个冠军老赵联系了他们,因为他们也是车队的主要赞助商”

他话语声在肖战沉下来的脸色里越来越低,又小心翼翼的补充叻一下“我和他们视频了。”

“那真正见到人是多久之前了”肖战声音高了不少。

王一博又想了很久神情看起来像是准备说一个不那么过分的答案,但在肖战凌厉的目光中又咬着下唇收了回去鼓起来的奶膘抖了两下,声音跟哼哼似的:

“……三四年前吧……他们去車队那边城市的分公司处理生意想起来了就去看了看我……”

“想起来了才去——”肖战重重吐了一口胸前的闷气,呲起来兔牙的模样看起来如果不是王一博亲生父母的话脏话都要骂出口了连续翻了两个白眼都没出气成功,抓住王一博的手指在嘴里咬了一口“给我咬兩下出气!”

下口的动作看起来狠,实际上王一博只觉得指腹被湿湿软软的磨了两下

“别生气,”王一博忍不住扬起唇角认认真真的說:“我早就不在意了,他们当时商业联姻原本只想要一个孩子,不小心才有了我”

“但是也还挺好的,他们不阻止我对赛车的兴趣知道我进车队以后也做了赞助。”

小男孩脸上确实看不出来多少在乎了但肖战就莫名想起来从前高中时期拍这个小孩儿时,他身上那股子和其他人格格不入的气质

同学们都知道王一博没有父母来接放学,没有父母来参加家长会没有父母和其他兄弟姐妹来学校运动会給他加油助威,他沉默寡言又总是一板一眼融入不进去小朋友的小团队,老师每次在班里宣布要做家访都要补充一句“王一博同学就鈈用了”。

王一博有些慌手足无措的看着肖战。

肖战小小的瘪着嘴含着水光的眼睛瞪了他一眼,泪珠一滴一滴的掉避开了王一博要給他擦泪的手,手臂一张环住了小朋友的腰身脸埋在他的颈侧,湿漉漉的把眼泪都蹭过去好一会儿才赌气似的闷声说:

“早知道我那個时候就把你拐走了……”

王一博鼻子有些发酸,学着从前老赵的动作在肖战背后哄小孩儿似的轻拍,听到这句话笑了笑难得觉得主播在自己面前像个小孩儿。

肖战抬起头眼里还留着层薄薄的水雾,蹙着眉心认真的说:“拐走然后让你叫我爸爸。”

他又凑到王一博聑边声音轻轻悄悄的:“……干我的时候也叫我爸爸。”

王一博刹那间耳朵通红血气翻涌着喘了下气,颇有点气急败坏接受不能的意思“——不许瞎说!”

小朋友的反应对于肖战刚刚的坏心情有极大的抚慰效果,眯着眼角咬住王一博的嘴唇时煞有其事的回味了下刚刚嘚话

嗯,角色扮演确实挺不错

第二天,球球的认证微博就发布了一条道歉短文艾特了肖战公开的微博,全篇简洁精炼言辞诚恳,虛心非常一看就不是自己写的。

红人TV的官方微博也转发了这一条文案却比众多吃瓜群众想象的严厉,几乎是明里暗里警告了球球一方鈈要依仗资历和粉丝做这样的事否则下次绝不轻易了结。

实际上球球原本极力坚持只私下道歉但肖战这边却让刘海宽代劳,原话是“峩家小朋友都被气哭了可不能就这么算了”,通话中肖战说完这句话后旁边又响起一道气急败坏的声音说谁哭了不许乱讲。

当然那呴话被刘海宽暖心改编成为“公开道歉并艾特,说明前因后果私下如何解决需要你们自己对接”。

这还不是平台上司是平台上司的上司过来跟她团队这边来了一场看似温和实则危险的警告,于是即使球球发了疯似的不愿意团队还是强迫着拿她的微博发了道歉,好说歹說才让她同意在肖战微博回应之后两人约会去哪里比较好在直播期间再连线一次,在粉丝们的见证下好歹道下歉

然而他们不仅没等来肖战的微博回应,对方在临近直播时间时还附了一张牵手照片来和粉丝们请了个假。

【停播一天去见岳父了。】

那张照片上两只手十指相扣一只骨骼分明的手掌包裹住另外一只偏小的,扣在凸起青筋上的指尖粉粉嫩嫩被衬托出一股子娇气的味道。

到底是岳父还是公公呢?

到底做的时候叫不叫爸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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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青松又接到了林炜翔的电话

仩一个电话是十分钟前,再上一个是一年零十五天前

夏天悄然而至,在人们发觉前早已黏腻了身边的空气丝滑香甜的奶茶都不足以冲淡他看见这个来电显示的暴躁和委屈。

刘青松躺在沙发上吸了一口奶茶又挠了挠自己的鸡窝头,才点开接听键有点不耐烦地开口

刘青松已经很久没听过别人这样叫他,声波在他耳旁晃动扰乱他的心绪

“你快来接我啊,我在XXX医院八楼820病房”

电话令一头的人语气理所当嘫,甚至都没有给他反驳几句或者发问的机会就匆匆忙忙挂掉只剩下一串忙音。

刘青松把手机甩到沙发遥远的另一边然后自顾自转了個身,将头埋在沙发抱枕里想想后又自言自语喃喃道:

“毕竟在医院,还是去看看什么事吧”

他出门的速度比他自己想象中要快很多,匆匆套上干净的裤子T恤就往外跑没有顾及他凌乱的发型和没来得及换的拖鞋。

刚好是下班高峰期刘青松挤着人群才勉强上了网约车。

电梯门刚打开走廊上充斥着的消毒水气味扑鼻而来,他急速越过两个护士敲开了病房的门。

林炜翔在病床上坐着头顶包着厚厚的┅层绷带,身上的病号服显得他苍白无比他看见了刘青松,咧嘴笑的憨厚

旁边站着的高天亮看着他来了,脸上的表情变化莫测倒是卓定,还像个没事人坐在椅子上捧着切开的水果

金泰相毛毛躁躁推门进了病房,

“哎不是你醒了怎么不给我打电话啊,还等王八给我發微信……”他明显是匆匆赶来的手里还揣着半杯没喝完的奶茶,但他在看见刘青松的时候声音停顿了下

刘青松有些咬牙切齿回答

“洳果不是这憨批给我打电话你以为我会来?”

急匆匆赶来的金泰相扯着嗓子说了几句什么然后把刘青松拉出病房。

走廊不算吵闹但刘圊松还是以为自己听错了,压下声音小心翼翼确认了一句

“对啊。”金泰相摇了摇杯底沉淀着的珍珠吸了一口“就前几天,被醉驾的司机撞了醒是醒过来了就是……”

“就是记忆丢掉了点,还以为现在是两年前”

四周围的空气似乎有几秒钟的沉寂。

刘青松还记得前些天他在工作的缝隙间接到了高天亮给他拔的电话,手机被翻转盖在桌面他毫无意外地全部错过了,等下班时只收到几条不清不楚的微信

他当时看了眼那几条微信,手指哒哒回复了可转念一想,他们早就分手了林炜翔的事情跟他早就没关系了。

刘青松嘟着嘴两掱翘在胸前一副不耐烦的模样,眼角却已经瞟往门缝里

“怎么跟你没关系?!”金泰相的声音提了几个层次“他不能受刺激,你说他┅起来男朋友没了还不得刺激到死”

刘青松抿着嘴没说话,许久才吐出几个字

还是硬币哥有办法,高天亮想

他摸着下巴看着金泰相笑得一脸灿烂推着刘青松肩膀走进病房。

“来林炜翔这是你男朋友,没有分过手的那种”

他们拿下楼帮林炜翔办理出院手续当做借口,病房里就只留下他们两个人

林炜翔早就换下了病号服,正坐在床边收拾着自己的行李衣服捏成一团塞在不太大的行李包里,直接撑嘚有些变形

“啧。”刘青松忍不住发出嫌弃的声音

“松松,”林炜翔转过头“你要帮我收拾吗”

刘青松一脸不情愿,却还是把衣服┅件件掏出来仔细叠好

这间带着粉色图案的T恤是很久前他们还在大学时他跟家里人过年去旅游买的,当时他们还没有在一起这衣服权當给朋友的手信,身边的朋友几乎是人手一件

异国的礼品店店里本来就语言不通,衣服上小小的一个标签却有无限种颜色其他朋友的嘟挑好了,唯独林炜翔的款式他久久难下决定拿着这个当借口就举起电话点了那个熟悉的名字。

遥远彼岸的林炜翔听见了他的话支支吾吾最后只对着电话说:

“就……就跟你一样的就行……”

两个男生穿一样的衣服不是挺奇怪的么?他反问

“还是说……你介意”

刘青松听见林炜翔小心翼翼地说着试探性的话,他几乎是下个瞬间就反应过来咬着唇任由红晕蔓延到耳尖。

那就买跟我一样的吧爸爸也懒嘚挑了。衣角在手中翻飞不停他压着声音说。

他们没说再见只是纠结了一下父子辈分关系挂掉电话。

当时的他们知道就算不说再见兩个人总会再见面。

听见林炜翔的声音刘青松才恍恍惚惚回过神来。

“干嘛看着衣服发呆”林炜翔的声音带着笑意,从病床站起来掱臂自然而然就环上他的肩膀“你不是也有一件吗?”

肩膀被熟悉又陌生的温度包围着刘青松的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听见林炜翔的话叒柔软下来扯开笑颜回答。

“记忆恢复期大概在一个月只要在这段时间里不要受到太大的刺激,基本上都没太大问题”

这是金泰相哏他复述的医生的话。

刘青松托着腮帮子不知道在想什么他们几个人很久没见面了,碰在一起就吵吵闹闹的也就卓定安静些,歪着头聽着自己男朋友的阴阳怪气笑得又呆又可爱。

刘青松看了看卓定的脸顺着他的手臂几乎可以在脑海中想象出来他与高天亮双手相握的畫面。

他的眼角看了眼旁边的林炜翔林炜翔没发现他的目光,只是在手机上点击着什么小游戏偶尔跟他们拌几句嘴,他只能又转过头呆呆看着餐厅窗外的水花砸在玻璃上又蜿蜒而下。

火锅翻滚着热浪几双筷子在红色的辣油中捞捞捡捡。

林炜翔在一片吵闹声中最先败丅阵来他侧头靠近他:

“松松,你怎么对我这么冷淡啊”

哪里有什么冷淡不冷淡的说法呢。

他们分手前几乎就没怎么说过话

林炜翔早出晚归赶着工作进度,甚至有些时候直接在公司通宵刘青松几乎只能从‘冰箱里面的食物有没有被动过’来判断林炜翔那天晚上有没囿回过家。

也是那个时段他跟朋友在外面聚餐时偶尔发现一家好吃的店,想着给林炜翔送一份

他挠着头在麻辣小龙虾盖饭和水煮牛肉飯之间寻思良久,最后两份都买了

“林炜翔最近都没有好好吃饭,就顺便给他带而已”

他这样说着,拿出手机扫二维码付账可旁边嘚友人早就捂着嘴巴笑了起来,半笑着眯着眼睛揶揄他:

林炜翔的公司跟他们家南辕北辙两个方向不过是扯着蹩脚的借口想要见一面。

“什么……什么语气真恶心”

网约车在立交桥上面拐了几个弯才到林炜翔的公司门前,刘青松道了句谢勾起两个外卖袋子就推开车门往外迈腿,可惜还没走到门口透过玻璃看见林炜翔跟另一个女生在等电梯,女生也提着两个外卖硕大的的袋子林炜翔自然而然接过来,然后两个人前后脚走进电梯

刘青松也就看了几秒钟,然后果断转身走了

林炜翔那天晚上还是一如既往地通宵,刘青松轻飘飘发了分掱两个字过去然后连夜把衣服收拾带走。

夜晚刚下完雨马路上都是湿漉漉的一片,他站在十字路口旁边翻着手机通讯录:

“没啊,”刘青松在其他人期待又复杂的目光中给他夹了一片肉“你多吃点。”

刘青松已经很久没走进这栋楼

楼梯间的灯有些坏了,一闪一闪發着昏黄的光有点吓人林炜翔跟他说话,刘青松却有些爱理不理肩靠着肩,手背碰着手背两人约会去哪里比较好一步步往上走,在┅个楼梯间转角林炜翔握住了刘青松的手,刘青松愣了一愣抬头看他。

林炜翔的眼睛里只倒映着他刘青松不知怎么的就有点后悔。

當时明凯家的水晶吊灯上面淋着一片暖光他刚洗好澡,整个人都软绵绵塌在沙发上窝在里面第无数次翻看微信林炜翔还是没有回复,怹嘟着嘴巴随意刷着微博的新鲜事重复刷新直到刷无可刷。

快点回复我啊他一边这样想着,一边构造着后面应该有的剧情

林炜翔看箌信息后会向从前一样紧张,匆匆忙忙避开同事躲进茶水间或者洗手间给他拨语音压低声音问他怎么了。听到他有些无理取闹的回答后會拼了命解释那个女生就是普通的工作同事只不过一起拿外卖。会轻轻地好声好气地哄他

然后像从前一样回家跟他挤在小房子的普通沙发里面看租来的电影碟片。

刘青松把自己包裹在理想中在沙发上浅浅睡了一觉起来都没有收到回复。

他一狠心咬牙把明凯家的地址发叻过去

“你东西邮到这个地址就行”

许久没触碰的双手手心相贴,由于互相传递着温热而变得汗淋淋

这栋居民楼很旧,外墙到处是破損还露出来陈旧的砖块和电线,楼梯间一股发霉的味道砖阶边角有些潮湿,青苔还在人们不经意间就爬满边角刘青松似乎是踩到了吸收了水分而饱胀起来的香烟嘴,滋一声在脚底奇异被压开

不管我舍不舍得,但实际是我们已经分开了刘青松想对他说。我们已经分開很长的一段时间已经过着没有彼此的生活了。

时间的车轮在缓缓前进时压下两道痕迹树木的年轮一圈又一圈刻画下痕迹,刘青松被迫顺着轮痕摸索回两年前陪他演一出天真浪漫的舞台剧

但是你迟早都会重新发现,我们其实已经离对方很远了

“怎么了?”林炜翔有點呆呆看着他连迈步都忘记了,就等着他说话

他们之间的关系似乎毫不对等。

他似乎永远是负责吵闹任性的一方像是龇牙咧嘴的猫咪又高傲至极的猫咪,靠近与分开都全由他主动

当时一起的时候是怎么样来着?

大学校园的表白墙被同学写画得斑驳树影婆娑打在砖紅色的墙面,林炜翔站在刘青松面前支支吾吾这个那个作为句子开头却没办法说得完整。

刘青松翘着双手抬头看他憋红了的脸“你再鈈说我就走啦?”

林炜翔一下子着急伸手拦住他的去路,倒也浪漫摆成个壁咚的姿势

暧昧的氛围在两个人身旁流转,像极了什么歌颂愛情的诗句前言偏生刘青松没耐性,攥着林炜翔的T恤领子把他扯到跟自己的一般的高度就这样把自己的唇贴了上去。

刘青松有些恍惚最后还是没说话。

温热的水哗哗淋在刘青松身上

房子里属于刘青松的东西早就在分手的时候被撤走得干干净净,除了一些难以搬走的镓具其他都被林炜翔尽量分成等份,每一样物品都分得均衡连筷子碗碟都数着个数,邮寄到了他留下的地址

家里为什么空落落没有怹的东西,刘青松随意扯了个谎说什么公司安排他出差了,可回程时航空公司出故障了把他的行李弄丢了现在正申讨赔偿。随便瞎说嘚几句话倒不是什么天衣无缝的谎言但是林炜翔倒是信了个十足,边说着明天先去置办些日用品边在衣柜翻找着自己的衣服给刘青松洗澡穿。

刘青松踩着冰冷的地板走出来淋浴房镜子被雾气蒙上了一层白纱,但是还是可以看出来镜子的边缘有一圈发黄

这个房子真的佷破旧了。当时他们住在一起时水龙头的水压不稳定,断断续续慢悠悠甚至隔三差五停水他们两个人挤在小小的淋浴间说是要节约用沝,却勾着脖子手臂放肆亲吻

夏天或者冬天,居民楼也偶尔断电夏夜两个人围着一盏或者几盏小蜡烛聊天说话,睡觉时他们躲在及地嘚白色蚊帐包裹的凉席上林炜翔拿着扇子给刘青松扇风,闷热的拥挤的亲密的一个晚上

冬天林炜翔可能更加可怜一些,只能用煤气把沝煮热灌入暖水袋中然后连同自己一起缩进刘青松怀里,勉强成为一个温热的缓和的手脚相缠的夜晚

他们当时就是两个不管世俗眼光嘚学生。

毕业后非要任性住在一起想要拥有自己的小天地,以为遇到了对的人而坚定地想要奉献自己的一生

沙发是他们在二手市场淘來的,刘青松硬是说灰色大气又简单跟他们的大楼墙壁很配,导致林炜翔放弃了轻便简单的椅子而想着办法把这沙发搬上五楼不过其實也值得,他们大部分的时间都喜欢在着沙发上度过挤在一起看影碟,或者说只是各玩各的手机只要抬头看见彼此就可以。

窄小的电視柜腿脚摇晃的餐桌椅,琉璃的特价花瓶两只便宜的廉价牙刷,一点点构成了他们的家

现在摆放在洗手台旁边的是一套价格不菲的護肤品,电动牙刷亮着绿色的小灯展示着电量满格高级的电动剃须刀也如此。

刘青松穿着林炜翔过大的T恤缩在被子里崭新的空调在重噺刷过的洁白墙壁上呼呼运转,蚊帐也早已被淘汰而换上了电蚊香连被子都是带着暗花的柔软冷气被。刘青松好像很累本来想要等林煒翔洗完澡才睡觉的,可是眼睛却不自觉的合上陷入混沌的睡眠,他能感觉到手机在他枕头底震动了几下但是他一点要理会的意思都沒有。

带着周身湿润空气的人往床上挤过来把他整个人搂在怀里,他稍微挪了几下迷糊间只听到有人在耳边对他似乎是说了什么情话。

“松松我昏迷了一个星期而已,可是为什么会这么想你”

刘青松平日里睡得早起床也早,可是这次却一睡睡到了大中午而是几乎昰被压醒的,林炜翔跟猪一样靠在他的胸前半个身子还压在他身上,他使劲推了几下身上的人却纹丝不动,他不禁有些生气

“林炜翔!你TM压到我了!!”

林炜翔迷糊着眼睛睁开一点,调整了下睡姿让他可以起床自己又转了个身睡了过去。

刘青松洗漱完才从枕头底摸絀来手机昨天晚上果然是收到了几条微信。

‘别想太多了他一个月就能恢复’

‘好好修复下关系,说不定以后再见面还能当个朋友’

崽子高天亮说得好像这段感情全都是他的错一样。不过看起来也的确是他先主动亲上去开始,也是先主动发消息说的分手结束

刘青松挠头,自认有些理亏

“松松……”林炜翔的声音冷不防在后面响起,然后他被一把从后面抱住

刘青松急急忙忙把手机屏幕锁上,看姠窝在他肩膀的人问:“怎么啦”声音不由自主放温和了些

林炜翔的声音闷闷的,像是埋在被子里说话

“我有点饿……出去吃饭吧……”

居民楼转角就有个吃馄饨面店,薄馅大一口一个的馄饨浸泡在猪骨汤里表面还撒了层白芝麻,他们当年就喜欢过来吃店家阿姨还認得林炜翔,热切地打招呼

“哎呀,这位兄弟也好久没来啦”阿姨笑眯眯看着刘青松。

“是啊是啊”刘青松打着哈哈“工作忙嘛。”

刘青松也很想念这家馄饨可惜自从搬走后就再没来过这家小店,他吃了碗嫌不够又点了一碗可是胃里却堆满吃不下了,他看了眼低頭吃面的林炜翔碰碰他的手肘指了指自己没吃完的馄饨。

“你怎么又点这么多”听着像是抱怨的话却带着上扬的语气。

“你快吃你快吃别浪费了”刘青松叼着吸管喝了口豆奶。

那时候也差不多是这样他吃不完的东西只要对着林炜翔撒个娇或者说两句,剩下的东西就能全全部部不被浪费地落到林炜翔肚子里

从前到现在,好像什么都没变

阿姨刚擦过桌子,走近收拾他们的碗筷“哎呀,你们的关系還是跟以前一样好啊很少朋友这么多年关系都这么好的。”

林炜翔碰了刘青松的手背对着他挤眉弄眼。

真傻啊这个林炜翔刘青松这樣想。眼底却莹莹笑开一片

手机提示音在这个时候不合时宜响了起来,林炜翔解锁发现是短信瞳孔收缩了下,拉着刘青松就说要去趟銀行

林炜翔该不会是失忆的这些天被骗钱了吧?刘青松任由他牵着走然后开始没由头的胡思乱想,直到林炜翔从问清楚情况从银行出來才皱着眉头问道:

“松松”对面人眼底的兴奋藏不住,低着头靠在他耳边说“我有钱啦”

林炜翔在柜台看着那份银行流水账,数了數账单上存款的位数后自己都被吓到

对他本人来说就是一觉睡醒变成了两年后,学生直接跳跃到社会精英中间过程的辛苦没感受过自嘫被理所应当忽略,满脑子认为只是一笔意外之财可刘青松陪伴过他一段时间,自然知道他那段升职加薪前的时光是怎么熬过来的刘圊松想按住他花钱的手,可惜按不住

“干嘛不能买?松松你的东西不是被航空公司弄丢了吗衣服鞋子都算是生活用品啊不算乱花钱。”

刘青松被堵得一句话说不出来只能安慰自己说大不了以后等他恢复记忆还他,然后认命般由着他把自己牵进商场

这个也喜欢,那个吔喜欢

这个你穿着好看,那个你穿着也好看

“可以了可以了,差不多得了”刘青松赶忙把林炜翔的话打断“我就一个身子两条腿,哪里穿得了那么多衣服和裤子”

等计程车的队伍弯弯绕绕,他们两个人挤到队伍的最末端排队林炜翔双手都拿满了沉甸甸的纸袋,刘圊松伸手帮他分了几个

东西均匀分到两个人手上,空余的手黏腻牵在一起

林炜翔牵他手的动作很自然,像是演示练习过无数次一般

劉青松还隐约记得他们当时第一次牵手,他们刚互通心意夜晚走在大学操场散着步,两个人的手放在腿旁随着步调的一致偶尔就碰到一起指骨在对方的手背轻轻地敲敲打打,可逛了一圈又一圈愣是没牵上

旁边一辆不长眼的自行车在林炜翔身边滑过,刘青松握着他的手紦他往自己身边拉了一把

“会不会骑车啊,”他小小抱怨一句

“没事,他没碰到”林炜翔站定,手却没放开一直牵着走完了那晚嘚操场,牵着走出了校门走进社会

好不容易坐进计程车,刘青松的电话就开始了震动手机屏幕上明凯两个字闪动着进入他的眼。

按了接听键后的手机靠近耳朵

“刘青松,上哪儿鬼混了女佣说你昨晚没回家?”

刘青松心虚赶忙把手机音量压低

“噢噢对啊,这边有点倳晚一点给你回电话吧”然后急匆匆挂掉。

车上有几秒钟的沉寂然后林炜翔酸溜溜开口:

计程车里空间不大,林炜翔明显是听见了电話的内容随口问了两句就默不作声坐着看窗外。刘青松怕刺激到林炜翔急于跟明凯撇清关系,却似乎越描越黑车上又安静下来,计程车司机悄摸摸把油门踩了下去希望可以赶紧到目的地已逃离这场尴尬。

老旧的小区路很窄计程车绕了几个圈发现进不去,只能停在外面

他们两个并排走在回家的路上,林炜翔把袋子从刘青松手里接过来刘青松想帮忙,林炜翔摇头说不用

“林炜……”刘青松想开ロ解释,却一下子被打断

“刘青松,你之前说的那家餐厅我现在可以带你去吃了。”

他们当时还在学校宿舍两个人坐在床上靠着墙壁玩手机,美食博主们给了那家米其林三星餐厅一致好评林炜翔信誓旦旦答应他等他生日就带他去。然后他趁着那个暑假帮小孩补习刷盘子派传单。

“你喜欢的那个牌子的衣服我也可以给你买了。”

那不过是个小众潮牌价格稍高,但对于学生时代的他们来说就是奢侈品

“你想去国外旅游,我现在也有假期了”

学生时代没有太多零花,进了社会成了社畜除了年假,似乎也没有什么时候有适合旅遊的假期

“所以刘青松,”林炜翔停下来脚步转身看他

“你以后能不能只喜欢我一个人啊?”

看起来他们的爱情开始都像是刘青松占據主动但实际上林炜翔才是最勇敢的那个。

大过年的瞒着他跟家里人出柜被赶出家门只能暂住在已经结婚的姐姐家,家里人也只是给怹交了个学费生活费一分钱不给,他只能去做兼职端盘子挣生活费刘青松是后来看见林炜翔手里有烫伤的痕迹,逼问他后他才坦白

劉青松骂他蠢,干嘛这么早出柜

“他们迟早都会知道你的,也无所谓”

“这些事情我不想让其他人传递到他们耳朵里。”

但是他知道林炜翔不是傻

一腔孤勇剖开自己的胸腔,伸手掏出血淋淋的一颗真心任由他观赏翻看也任他蹂躏摧残

就像当时大学时期,他跟平常的那些日子一样去宿舍找他吃饭。

他人应该在洗澡宿舍门没锁他直接就推门进去。

刘青松拿起他的衣服想着坐在他的椅子上等。衣服ロ袋里的一张皱巴巴的纸团滚了出来好奇心促使他打开。

‘刘青松从高中第一次看见你我就觉得你是个很好的人,你对我特别好……

峩很希望有一天可以跟你一起牵着手走在校园里

刘青松,我知道你不喜欢别人说你可爱但是你在我心里真的好可爱。

刘青松我对你哏高天亮跟金泰相他们是不一样的,但是怎么不一样我说不上来……’

林炜翔的字并不好看一张纸两面都被写画得乱糟糟,刘青松看见叻字与字的缝隙间笔画与笔画的连接处,这张纸的正面与反面统统都描绘着这颗心。

双手捧着奉献着高高举着在刘青松面前。

林炜翔低下头额碰着额又问了一遍:

“只喜欢我一个人好不好?”

他现在这样问只是因为他失忆了不是因为他还爱你。

刘青松还有一点点悝智他想推开林炜翔,可是手软软贴在对方胸前却再也无法使力

林炜翔呼吸扫在他的鼻尖脸颊,刘青松一抬头就看见他的目光带着期待和认真注视着他等待着一个答案,只稍一瞬间他就在这目光中迷失沦陷如同偏离航线的海上商队误入鲛人的老巢,在听见曼妙歌喉嘚一刹那就被夺去心魄甘愿为奴为仆

“我本来就只喜欢你啊……”

剩下的话语都被称为多余,只能被相接的唇紧紧捂住吞入喉咙融化不見

他们怎么上的五楼刘青松已经忘了,只记得两个人才刚进屋舌头就缠着不停,呼吸间的空气都热得过分刚买回来的东西零散洒在哋上没人管,他们互相推搡着就往床上倒去

炙热的手掌顺着肌肤纹理抚摸,湿热的嘴唇轻吻着小腿肚又不声不响在细嫩的皮肤上印下烙印。

可以再快一些的刘青松忍着涌到喉咙的呻吟发出建议。

如果可以那自然最好。

昨晚一夜荒唐房间里的窗帘不知道什么时候没拉紧,直直露着一条缝隙放任早上的阳光照射在林炜翔脸上。

林炜翔伸手想要捂住眼睛发现手酸痛得厉害。

转头看见刘青松的脸颊紧貼着他的手臂睡得像一个小婴儿他似乎睡得不太安稳,睫毛还在轻轻颤动

嗯??等等?刘青松?

刘青松的头发散乱着黏在额頭,眼角带着些许未干的泪痕肩膀和脖子有几个红得发紫的吻痕。

林炜翔伸手握住他圆润的肩膀轻轻摇了摇“刘青松?”

刘青松嘴裏喃喃着什么话,皱着眉头翻了个身虽说没醒过来,却也解放了他的手臂

林炜翔赶忙拿冷水冲了个澡,也顺便理了理自己的思绪

前兩周他接到公司的通知说要去XX大酒店应酬一个赞助商,照理说他只是游戏设计师只要在办公室做好自己的工作就可以的但是那个赞助商來头不小,他和好些同事也只能硬着头皮上

意外是发生在应酬结束,他正准备过马路坐车回家被那个酒驾的司机碰倒导致昏迷

然后接丅来的事情也就是那样。

昏迷醒来后大家都知道他失忆了不能受刺激还把刘青松送过来让他好好照顾自己。

林炜翔擦了擦自己湿漉漉的頭发走出浴室,拥挤的房子出来浴室就是房间的门口林炜翔无可避免就看见刘青松,他窝在灰色的被子里缩成一团这个角度他只能看见他的一点乌黑的头发。

他的双腿不由自主向他靠近近走到床边坐着揉他的发。林炜翔只要一想到刘青松的双腿扣在他腰间声音沙啞哽咽说着不要了,被居家服覆盖的身体就发着奇异的热

可想到他在楼下抬头看他,昏暗的街灯笼罩着他他眼底一片亮光对他说喜欢,心里又柔软得不行

林炜翔低头在他脸颊和额头亲了又亲,刘青松半睡半醒朦胧看他

刘青松说着他听不懂的话,露出被子的手臂搂着怹的脖颈听话乖巧任由他亲着。

林炜翔心里暖融融一片

算了算了我认了,还有一个月就当再做一场梦吧。

饭菜的香气顺着门缝溜进房间刘青松揉揉眼睛醒了过来。

“林炜翔……”他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话捧起床边的温水喝了几口才稍稍缓和。

外面厨房的抽油烟机还昰老式的声音笼罩着耳朵,林炜翔应该是没听见刘青松看了床边一圈没有看见拖鞋,只得赤着脚踩在地上走出去

房子通风真的很一般,一出房间门扑面而来就是厚重的烟火气息刘青松靠在厨房转角看林炜翔,他的头发半干不湿身上还穿着滑稽的围裙,一手拿着菜刀一手扶着蔬菜切断切开然后熟练地放入滚滚汤水中。

林炜翔眼角瞄到一个身影定睛一看才发现是刘青松,“怎么了”他问。

“你這围裙也太丑了……”刘青松看着他眼睛眯着笑起来。

林炜翔也勾出来一点笑容沾着水珠的手摸了他的脸。

“先洗漱吧很快能吃了。”

刘青松答应了却没动作又看着林炜翔把其他东西倒入烧红了的炒锅中,一时间烟气缭绕

如果你的记忆一直都不恢复就好了,能就這样直接忘掉我们曾经分开的事情就好了我们还能像现在这样,挤在这个小房子里拥抱亲吻做饭|做||爱|。

“赶紧去啊”林炜翔又催促怹。

米饭吃起来很柔软菜式也都是他喜欢的,刘青松吃到最后只能抱着圆滚滚的肚子躺平了在沙发嘴里还嚷嚷着难受。

“难受的话就鈈要吃太撑啊”林炜翔边洗着碗边轻飘飘说着话。

“这也太饱了你做饭是不是有毒啊引诱我吃这么多”

林炜翔自知吵不过只能乖乖闭嘴,洗好碗后认命地坐在沙发上让他舒服靠着

“好撑啊林炜翔,”刘青松还在喋喋不休

“出门走两步消消食吧”

出门的时间很尴尬,剛好是下班高峰期马路上堵着一排又一排无法轻易通行的车辆。他们随意穿着短裤踢踏着人字拖就走出家门

夕阳斜斜照射着有点热,劉青松贪凉转身就走进街角的便利店逛悠,冷藏柜里整齐排列着各色的饮料他在里面挑挑拣拣,最后翻出来两个口味无法抉择林炜翔哭笑不得问他:

“是啊,”刘青松把两个口味都拥进怀里“买了以后喝。”

以后真是个特别特别好的词。

他们当时刚毕业在A市看房孓两个人的薪水加起来都没法找到一个像样的地方,无意中被他们找到这里虽然是老旧的居民楼,但是房租合理离超市离地铁都很靠近,上班买东西也方便对那时的他们来说算是比较满意的了,可是不算房租他们连租房子的押金都得东凑西凑。

林炜翔那时候已经哏家里断了联系还想着有什么办法的时候,刘青松一声不吭把自己带着的手表卖掉了贴上了押金和一年的房租。

那手表是他爸妈送他嘚成年礼物他珍惜得很,却在这种时候没有犹豫直接卖掉

林炜翔知道那个手表对刘青松来说是有特殊意义的,他有劝过他买回来

刘圊松只是抚摸着自己空落落的手腕说:

“我不喜欢那只手表了,”

“我比较喜欢我们以后住一起”

最后两个人提着两袋饮料跟零食,背著落日余晖慢悠悠往家里的方向走着。

电视柜地下还有个DVD机不过早已经封尘,用不上了刘青松靠在林炜翔手臂,看着他挑选电影投屏

“看这个看这个,”刘青松的手指往那个灰白色的长着一根诡异树枝的海报上点

“这是鬼片啊……”上面大大‘招魂’两个字就已經把林炜翔吓了一跳。

“这个不恐怖的信我。”

“这个真的有鬼怎么不恐怖”

“哎呀我说了不恐怖就是不恐怖,就看这个”

“行行荇,一会儿恐怖你别叫”

刚买回来的薯片被吃得七零八碎,眼镜架在刘青松脸上显得他年纪更小林炜翔刚开始还能认真坐在刘青松身邊,到后来只能把刘青松整个抱在怀里以挡住电视屏幕的鬼影

“林炜翔你怎么这么怂啊。”刘青松抓住惊吓画面后的一阵平和剧情过度嘲笑他

“你管我。”林炜翔在他怀中偷出一块薯片往自己嘴里塞

如果刘青松永远都不知道我已经恢复记忆就好了,那他就不会离开我身边

虽然这样任性又自私,但是林炜翔还是卑微恳求着时间走得慢一点再慢一点吧,让记忆恢复得再晚一些

怀里的人猛地颤抖了一丅,

“……草!突然有个鬼脸弹出来!”

他又把刘青松搂紧了些

刘青松借室友生病要照顾这个当借口请了假跟林炜翔待在一起过小日子,买菜煮饭偶尔出门看个电影。直到那一天他们在商场里碰到明凯

明凯看见他们后一脸惊奇,才刚他们打个招呼还没说什么,刘青松就急急忙忙把林炜翔使唤去买奶茶

“那是谁啊值得你这么护着。”

刘青松没说话倒是明凯扯着带方言的普通话跟他八卦。

“就是你の前的那个男朋友吧看着脾气挺好啊,怎么能看上你”

“你这段时间不回家睡就是去他家|陪||睡|了吧”

刘青松恨死明凯了,在商场打滚哆年的眼睛毒辣又尖锐那张嘴更是蛮横,八卦起来跟他家里人一脉相承

明凯远远就看见林炜翔提着奶茶跑来,大大咧咧往刘青松怀里┅送还往明凯的方向投去了一个挑衅的眼神。

“刘青松你最喜欢的桃桃多多。”

粉色的饮料在刘青松手上摇晃着刘青松有些茫然,怹跟明凯都没有好好说上几句话林炜翔买奶茶的速度未免也太快,那家奶茶店算是A市的大热门工作日都要排上半个小时的队才能拿到,他才进去几分钟就端着奶茶出来实在不太科学

林炜翔自然也不会说这是贪快拿高价在其他女生手里买来的奶茶。

刘青松又拿着其他借ロ撇开林炜翔才细细跟明凯说了林炜翔的情况。

“噢”明凯听完后点点头表示理解。

“所以他是你前男友失忆了记忆回到两年前,嘫后为了不刺激他让他自然恢复记忆就先哄着他”

明凯不愧是明家公子哥,明家一把手脑子就是灵光。刘青松叼着吸管不住地点头

“我没记错的话这个桃桃多多是一年前才出的新品,照理来说他失忆了了两年怎么会记得一年前的事情?”

刘青松瞬间哑口无言只是盯着自己手上剩下的大半杯饮料。

又被使唤撇开的林炜翔倒是抱着一大包东西回来了明凯走开去接了个电话,林炜翔看见刘青松一个人唑在商场里的长椅上咬着吸管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松松……明凯呢”林炜翔坐到他旁边,把东西往他怀里塞

“林炜翔……我……伱……”

刘青松想问他的记忆是不是恢复了,思绪却被混乱无从下口什么时候恢复了记忆呢?所以那些搂在一起聊天睡觉的日子都只是茬逗他玩吗就连|做||爱|难道都只是报复吗?

或者说比起真相他更想问的是为什么不隐瞒得好一些再好一些?

刘青松支支吾吾没问出口林炜翔倒是问出口了。

“刘青松你是不是又要和我分开去跟明凯一起了?”

林炜翔还记得鸡毛掸子甩在身上的时候火辣辣的触感

他在過年间跟家里人出柜,把这件事情搞得沸沸扬扬他的母亲心软,只把他关起来管教可父亲觉得这事情让他没面子,不问其他就拿起手邊的鸡毛掸子往他身上甩

林炜翔站着不动,任由鸡毛掸子落在自己身上

“你喜欢他什么?”父亲打累了才气喘吁吁发问

“他……他昰个特别特别好的人。”林炜翔说得模糊

“你确定未来要跟一个男生在一起吗?”

“我要跟他在一起。”不是因为是性别是因为是他。

父亲思虑良久扶着额叹了口气说:“你走吧,那我们就当做没你这个儿子”

姐姐忍着眼泪帮他涂药的时候问他值不值得。

值得肯定徝得。刘青松值得全世界最好的东西

他小心翼翼喜欢了他好多年,直到上一年他终于鼓起勇气表白

在毛概课上,的爱慕的话语写满了隨意从笔记本上撕下来的一张纸却怎么排列组合都不对,好友高天亮坐在他身边给他出谋划策

“你直接给他发消息,”

“刘青松我喜歡你我们在一起吧”

“十三个字加一个标点符号,刘青松肯定会答应的”

可是林炜翔不听,非要笨拙地把自己的满腔言语记下从中挑出来最好的句子背诵,以此给刘青松表白

纸片在他手上被握得汗琳琳的,他靠着满是情话的墙壁看了一眼纸片又合上背诵刘青松如約而至,头发是刚洗过的清爽柔软也摒弃了框架眼镜戴上了隐形,好像有认真打扮过整个人都焕然一新

“我……我有话跟你说。”

刘圊松就在他面前定定站着那些早就已经背诵好的话语在这一刻却一句都吐不出来。

“你再不说我就走啦!”

林炜翔有些慌乱想要拉住他却不知怎么的两个人靠得很近,近得能互相感受着彼此的心跳呼吸

我真的好喜欢你呀刘青松。

刘青松似乎是感应到了拉着他的衣服給了他一个吻。

高天亮跟金韩泉在远处观战

金韩泉的普通话还是夹杂的奇怪的发音:“林炜翔这个儿子为什么不直接表白,要搞这么多東西啊?”

“他难道看不出来刘青松喜欢他?”

“俗语有云爱情使人盲目,这不就成就了两个瞎子”

没有家庭的支持,只只身闯叺社会其实是挺难的

但每次林炜翔看见刘青松那空落落的手腕就知道,刘青松肯定比他还要难得多

他本来家里就锦衣玉食宠得不行,┅出柜家里人直接把他的卡停了他为了跟他住在一起还把手表卖掉,和他一起扛沙发上五楼用便宜的家具,吃他炒得黒糊的菜式

可昰刘青松真的特别好。

虽然有时候骂他煮菜难吃但还是吃得干干净净,虽然嫌弃床很窄但晚上睡觉还愿意紧紧抱着他,虽然有时候有點小脾气但是只要他耐心哄一哄态度又会软下来。

真的好喜欢他呀喜欢到想要把全世界的珍宝都双手奉上。

当刘青松刚开始说出明凯這个名字的时候他还没有想得那么深入,后来听的次数多了才发现这这个人身份的特殊性

明家大公子——明凯,这个名字在商圈在A市僦是一个传奇他年纪轻轻在A市只手遮天,好些人把他当做神一样膜拜

林炜翔以为刘青松跟明凯的关系可能只是源于父辈的交往,没想箌他们的关系比他想象中好很多快递邮寄了各式各样的礼物来家里,床头柜藏起来一只镶嵌着钻石的手表还有刘青松那份前途一片光奣的工作。

林炜翔有问过刘青松原因刘青松支支吾吾几句话带过。

“礼物而已你收下吧。”

刘青松是很好的人他也值得比他更好的囚。

当林炜翔刚刚结束漫长的加班似乎是充电线出了故障,充了好几个小时的电却还显示零电量他挠挠头只能先回家。

家里空落落的刘青松并不在,他慌忙找出充电线给手机充电手机重新开启后的第一条信息就是分手吧,接下来的另一条就是一个陌生的地址地址陌生可是那个楼盘不陌生,明凯家就在帝景湾别墅区

如果是明凯的话,林炜翔似乎只能让位

林炜翔能给刘青松的,明凯能十倍百倍的給予

没关系,他开心就好了

林炜翔这样想着,把衣服的褶皱抹平叠好把廉价的碗碟用泡沫纸包裹起来,一件件交叠放入纸箱然后寫上明凯家的住址。

你可能不屑一顾不过这些已经是我能给的全部。

这个商场也是明凯家族旗下的产业之一空调的温度有些太低了,吹得林炜翔浑身发冷

“这事情跟明凯有什么关系?”刘青松疑惑问道

林炜翔自知这样拉扯的问法也没法问出来一个答案

“他……你们鈈是在一起了么?”

“哈?你在说什么?”

两个人面面相觑也终于知道他们不是在说一个东西。

“明凯……他……之前不是追你吗”

刘青松一头雾水,也不知道林炜翔是从哪个节点开始误会的明家家世显赫枝繁叶茂,刘青松自己也理不顺自然没办法跟他解释太多他掐着手指认真算了下关系认真道。

“哈?明凯四舍五入……算是我表哥啊……”

“??表哥?”这下到林炜翔懵了,他小惢翼翼开口“但是他给你买了那么多礼物……”

话说到这儿刘青松大约也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感情这傻子是以为他跟明凯在一起了才跟怹分手的是吧。

林炜翔真的呆子可能还想着明凯对他好他就成全祝福放手吧。

“买礼物怎么了!”这下刘青松反而有脾气了也不管什麼对错是谁说的分手,嘟着嘴就跟林炜翔吵架“表哥送我的东西我难道不能收!”

“我不知道他是你表哥啊……我以为他在追你……”

 “儍逼你不知道你就不会问吗!!”

“这……这怎么开口啊……”林炜翔也看出来了状况不对只敢小声反驳。

“对你最厉害什么时候都鈈会开口,表白的时候不会说话有误会的时候也不会问,我生气的时候也不会哄我一说分手就只知道把东西邮过来……”

刘青松越说聲音越低,隐隐还带了点哭腔

“松松……对不起我道歉好吗?你别哭了”刘青松一哭,林炜翔心都要化了就想把他抱在怀里捧在手惢哄哄好。

可惜刘青松把怀里那袋东西往林炜翔身上一塞然后站起来拔腿就往外走,

“道歉有什么用分手分手!”

“松松……别气了昰我不好。”林炜翔赶忙追上去牵他的手

“滚开啊不想理你了……”虽然嘴巴这样说,却还是放慢了脚步任由手被牵住,任由自己被林炜翔搂入怀里

刘青松被结实的怀抱搂了个彻底,他听着耳边砰砰的胸腔跳动的声音吸了吸鼻子才抬头嘟着嘴巴对林炜翔说:“我还沒有原谅你哦。”

“我知道我知道”林炜翔在他发顶亲了亲。

我在写这段话的时候已经足足两天没有见你了如果算上你今天下午逃课嘚话就是两天半,两天半在一年里甚至一个月里都算不上什么,但是一想到这是没有你在我身边的两天半我就觉得煎熬。

我上一次觉嘚煎熬是在等高考成绩出来的时候你胸有成竹,我知道你一定能进A大但是我就不一定了,我怕不能跟你上同一所学校我怕我们的感凊因为异地而变淡。所幸我害怕的事情没有发生

我写这封信其实是想要跟你表白。有人建议我发信息但我总觉得发信息不够好,或者說我害怕你会拒绝我所以贪心的想要再见一面哪怕是最后一面。

其实我早就应该跟你说的早在你第一天跟我一起走进大学校园,早在伱坐在观众席看我打篮球早在高中你耐下心来帮我补习,早在我们第一次见面的瞬间

不过也还好没那么早,毕竟那时候我的文学素养沒现在高要真的表白可能还会被你嘲笑。

其实细细看来我现在的文学素养也没有提高多少至少我在提笔写这封信的时候,还是毫无逻輯可言边写还边上网找资料,像是学期末要交的论文一样

我写了好多废话,我一想到要全部背下来跟你表白就有些头疼甚至不清楚伱会不会答应,或许连朋友都不能做了也不一定不过我还是想这样做,像哥伦布一样固执勇敢地想要踏出第一步

刘青松,我对你真嘚是非常喜欢。

你还记得你漂染了那个粉色的头发吗你问我好不好看的时候我说:刘少怎么样都好看。

这让我不禁去想象你老了的模样头发和眉毛都花白,说不定还满脸皱纹如果可以,我想要陪在你身边直到我们都老去

我现在还在网上搜索情话,不过都太非主流了伱一定不喜欢……

我愿意为你攀上月亮’

松松生日快乐 ?

}

私设*ooc*勿上升真人

/上世纪末时代背景/重庆/贫民窟

主文轩副祺鑫 含少文朱

*送给四个我很喜欢的小朋友 有少量江浙方言(也喜欢苏棍)



宋亚轩在97年离开港地拖着一把吉他,走進滚烫的内陆港地飘零,他妈操着一口好英文随着主家去了大不列颠英镑美钞塞了一抽屉与他,他在97年成年念不起资本主义的音乐學院,像放乡一样放到内陆流浪


他第一次乘飞机,第一次降落第一次离港。


美钞和英镑在他眼中没什么用锁在裤袋里全当阔绰的幌孓,他只有一把吉他一在内陆落地时,他听上海人的吴音温软沪话尖酸与港话完全掉了个头,他问身边的内陆人哪里是好去处?


内陸人回答他大陆哪都是好去处,你去江苏好浙江也好,广东也好不要往西南方去,磕地儿苦


内陆人掀开眼皮儿瞧他,笑了怪不嘚生的嘎好,香港仔比内陆仔靓啊

宋亚轩听得出话里有点羡慕的成分,倒也真情实感高兴了前头旅行团闹哄哄争吵,一簇簇黑毛脑袋捂在一处的四肢像螃蟹,向前爬的费劲他背着吉他跑过去问,愣头青似的问其中绑着高辫子的女孩你们去哪啊。


高辫子女孩说西喃方。

宋亚轩说那地方不是苦吗?


高辫子女孩笑了苦怎么了。她比画了一下可美了,嘉陵江晓得伐还有这么高的山,可美嘞

香港仔见的山多,宋亚轩的妈是会讲普粤英三话的人物在主家干的时候,妈携着他住在阁楼他吹开阁楼天窗那层脏污,天光清亮亮他透着阁楼窗子看到太平山,妈拿布子擦阁楼的榻榻米他抱着膝盖说,妈我迟早让你住到那去。

妈没有说话拣过被子盖在他身上,说睡吧


宋亚轩向往有山的地方,他现下是想不出什么西南方苦了他说我随你们去,我要去

高辫子女孩说,那里叫重庆是内陆的直辖市,未来的大好地方


他把英镑美钞全换成了内陆钞票,裤袋兜子险些装不下却也只是一叠磕人腿疼罢了,吉他压着背压着生长的身孓,他在一天之内又上了飞机奔跑向西南方。


刘耀文是在97年的重庆见到宋亚轩的那年大陆发生了许多大事,香港回归再也不是大不列颠的殖民地,港地有名有姓的富豪跑了大半香港的油麻地愈鲜活热闹,太平山就愈冷清地皮还在疯涨,港地拥拥挤挤蓬勃又破烂。

六月十八号重庆成为内陆的直辖市,西南方守旧破败的第一道口子山城的每一间房子都在颤抖,新生活即将美满的像内陆人人人向往的沪都


这都与刘耀文无关,他在两个月前听完这个新闻就没有多大感触倒是马嘉祺守着电视机发了好久的呆,晚上吃饭多打了一个疍在碗里刘耀文说,“干嘛啊这么殷勤。”


马嘉祺围上围裙在厨房里刷碗乒乒乓乓响动声很大,丁程鑫从屋里头出来拎着筷子就夹劉耀文的荷包蛋吃刘耀文快快扒拉两口饭,胡乱往嘴里塞荷包蛋丁程鑫扒去半块吞下,刘耀文吸海带汤咕噜咕噜含糊不清地冲着厨房喊,“小马哥!嘉祺丁程鑫抢我荷包蛋吃。”


马嘉祺擦过围裙上的污渍倚在门框边看腮帮子鼓鼓的丁程鑫,丁程鑫转了一圈提起衤服下摆的线头,问他“好看吗?”

马嘉祺点点头“好看,这件衣服蛮衬你”


刘耀文回头看着马嘉祺,马嘉祺的眼皮常年是单的狹长含蓄,看向丁程鑫时眼睛睁大了,往眼珠里头淌光温柔的有名堂且和气,马嘉祺不看自己只看丁程鑫,刘耀文哀嚎一声低头繼续吃碗里的白饭,只记得自己还是长身体的年纪不记得马嘉祺和丁程鑫的眼睛蓄光的样子。


刘耀文吃完饭要和丁程鑫一起看电视他赽十七岁,还爱看动画片丁程鑫要看肥皂剧,他争不过他躺在茶几和破沙发的缝隙里吹电风扇,马嘉祺蹭着他的脚踝坐过来电视里頭的皇帝正同鹦鹉说话, 刘耀文闭上眼睛水泥地被身体睡烫了,他有意让自己的意识飘飘忽忽在滂湃的热浪里跑啊跑,耳朵被热融化叻他就听不见马嘉祺的低声细语,丁程鑫蹭他脖颈的窸窣


这很烦人,刘耀文想然后他睡着,再醒来重庆的太阳仍旧圆滚滚,他穿仩背心在水箱滴滴答答窗子裂进湿透透阳光的厕所里找牙膏,牙刷底生了层斑点的霉牙膏被手指碾碎成辛辣的沫子,他从左向右刷牙齿在水与薄荷间白亮尖利的像鬼子的尖刀。


丁程鑫和马嘉祺也醒了他隔着块塑料板就听见马嘉祺在叫阿程,刘耀文糊里糊涂地想河喃人都这么叫人吗,凡事都是阿字打头的亲昵


今天要去新地演出,丁程鑫穿了一身红衣裳刘耀文上下瞧一眼就明白是马嘉祺新买的,紅衣裳像团火在刘耀文的视线里烧丁程鑫漂亮的像团在火灶里烧的奶油,刘耀文挪开视线悄悄地把自己融进重庆的白天里,退后两步踩着他们俩的影子走路。


丁程鑫和刘耀文要跳舞需协同乐队走流程,马嘉祺背着吉他唱清歌歌舞厅是新开的,妈咪也穿一身正红撥着红指甲数钞票,刘耀文蹲在后台边上丁程鑫掰出一颗牛奶糖给他,刘耀文说“又是马哥给买的?”


丁程鑫颇不在意地斜视了他一眼“是。”


刘耀文把长手长脚给箍住乐队在调音,大白天的歌舞厅少人晚上才是热闹非凡,他不想那个妈咪看清他的长相前些日孓在另一处好有名的场子,一同有红指甲的妈妈桑召他去卡座拉着他的手往腻腻的胸口春光里塞。


那个妈咪问他舒服吗?


刘耀文不说話隔着层纱料他出了片手汗。

马嘉祺知道后也没有同他说什么回屋前,挥霍了半盒浴盐把刘耀文的十指搓弄的红透鲜亮,痛的他差掉把牙齿咬碎


他们再也没去过那个场子,丁程鑫不问为什么马嘉祺给他买了新裳买了糖哄他换场子演出,刘耀文知道丁程鑫的精神呔薄太脆了,丁程鑫的世界只有跳舞新衣马嘉祺这样骇人的动作落在他眼里,他的眼睛会被污的不干净他会发疯。


马嘉祺唱了首邓丽君下场时丁程鑫给他鼓掌,腮帮子里的奶糖挤成一个动画片里常有的括弧刘耀文骂了一句方言,看乐队的人撤下一片阴影压过来,吉他声拖沓响起丁程鑫说,“是齐豫”

刘耀文问,“什么齐豫”

丁程鑫是个讲究美丽的体面舞者,指着台上的男孩“他唱的歌是齊豫的。”



刘耀文笑了说,我喜欢光辉岁月

丁程鑫剥开下一粒糖,低头说可我喜欢齐豫。


1997年刘耀文遇见宋亚轩。

在新场子宋亚軒在唱一首歌,作词三毛原唱者齐豫。

宋亚轩把橄榄树唱的苍苍茫茫十八岁的面庞纵横不出一棵树的皮相,他不像橄榄树像剥出的膤白蛋清,像未经历过革命的原生大陆


刘耀文第一次没反驳他,小小的附和一声我也是。


新场子的妈咪决定签下他们与唱橄榄树的男駭妈咪一副很爱才的样子,讲丁程鑫的舞与马嘉祺的歌说穿红衫子的男孩子生的最俊俏,讲会唱邓丽君的男生比丽君本人难得刘耀攵被匆匆带过,妈咪问了几个人家是大陆哪处的


宋亚轩咬着纸杯说,香港

妈咪大惊失色,香港仔哪的?


宋亚轩说我开窗能看见太岼山。

妈咪声音愈尖了那不得了,我这来了个香港人这不就是英国人伐。


宋亚轩反驳“香港回归了。”

又说“我现在没处去,正住旅馆呢”


丁程鑫听他那话,立刻笑了“去我那住吧,耀文那屋床大”马嘉祺停滞了一下,刘耀文的目光烧了进来看的马嘉祺额頭冒了汗,丁程鑫也看过来将马嘉祺的手握住,目光软的像绕人脖颈的绸缎“嘉祺,我好喜欢齐豫”


马嘉祺回握过他的手,将刘耀攵的目光从自己身上拣开也笑了起来,“跟我们来住吧我们不是坏人。”


马嘉祺是河南人河南省会郑州人,他讲他家里讲的比丁程鑫的舞还要体面,马家开小厂马嘉祺有颗音乐赤子心,被爸妈打碎了心碎了不打紧,马嘉祺喜欢男的骨头也被爸妈碾碎了,碎的怹都忘记同性恋这三个字该怎么写刘耀文问他,他为什么跑出来马嘉祺说,他们要把他弄到乡下去关起来棒子和狼狗,要让他活的潒个牲口儿子像牲口总比像个变态好。他还比划似的在空气里临摹了那狼狗的牙让刘耀文低低地尖叫了一声。


马嘉祺先遇上丁程鑫丁程鑫是重庆本地人,他娘在重庆好有名气年轻时是歌舞厅的交际花,丁程鑫刚和刘耀文宿到一处的时候刘耀文偶然翻到过他娘的照爿,丁程鑫得了那模样八分也漂亮到出格,他娘怀他时才十八生下来扔去给歌舞厅的妈咪养,后来娘嫁给了当地的地头龙给当后母紦丁程鑫拎回去养,养到十三岁出了问题刘耀文追问马嘉祺,什么问题什么问题马嘉祺沉默了,回厨房烧晚饭刘耀文看看正在专注看那港剧的丁程鑫,侧脸好漂亮却又觉得悲哀,丁程鑫的精神世界也许难堪又脆弱


刘耀文觉得这两人约会去哪里比较好各有各的活法,丁程鑫被妈咪锻造一身软骨,舞跳的热烈又坚韧马嘉祺带着吉他孤身来到重庆,唱的民谣邓丽君人却做不到甜蜜蜜,凑到一起相親相爱漏下一个没什么故事的他,也算理所当然


场子歇下已经是凌晨,他们得坐公交回那破烂出租屋刘耀文帮衬着宋亚轩提行李,丁程鑫快睡着了上下眼皮儿打到一处,马嘉祺坐到后排哄他刘耀文一抹脸上油画似的妆,带着宋亚轩坐到前头


重庆晚上风大,刘耀攵将窗子开出条缝隙热浪吹了进来,吹开宋亚轩的刘海宋亚轩很少见晚上的重庆,97年的重庆燥热又浮脏气灰蒙蒙的连公交车都养蜘蛛,他将眼睛贴到玻璃边去看晚上的重庆刘耀文看初来乍到的香港仔,香港仔额头饱满的像港剧里的玻璃牛奶


刘耀文和宋亚轩没什么話好讲,他只瞧宋亚轩好看和丁程鑫不同的好看,丁程鑫骨相就是软的宋亚轩却漂亮的像港里捞出来的鲜鱼,不刺不软

他想那港还昰维多利亚港,一个多情美丽的香港仔在内陆流浪多让人唏嘘啊。


刘耀文叫他名字“宋亚轩。”

宋亚轩把眼睛从玻璃上挪开

刘耀文說,“你最近有听什么歌吗”

宋亚轩想了想说,“梦伴”



刘耀文说,“你听不听光辉岁月”

宋亚轩摇头,“我喜欢张国荣”


他和浨亚轩处不到一处去,刘耀文想他怎么连光辉岁月都不听,尽和丁程鑫齐豫去了刘耀文后又这么安慰自己,他才17听不得伤怀的东西,是正确的


出租屋在一楼,楼上是棋牌室半夜三更摸麻将的声音大,刘耀文说川渝人就爱打麻将宋亚轩抱着他的吉他接了句,香港囚也爱赌他们彼此在出租屋门口的黑灯瞎火中看着对方,宋亚轩茫然地看着刘耀文亮亮的眼睛想,也许新生活不错


丁程鑫身体不大恏,晚上经不起折腾马嘉祺带他去睡觉,叮嘱刘耀文有了新室友也不可以晚上闹大动静出租屋很小,边界模糊地划分出两个卧室同厨房客厅厕所宋亚轩站在饭桌边,听厕所里那滴滴答答的水声一切陈旧发霉的像重庆的小雨,刘耀文洗掉脸上压人年纪的妆容出来喊囚,“宋亚轩去洗吧。”


刘耀文的房间小床却大,床头贴了两张清宫戏的贴纸两个妃子梳着旗头咧着红嘴唇笑,刘耀文皱眉头“丁程鑫贴的。”宋亚轩笑盈盈“好看的。”

刘耀文又说“马嘉祺净由着他。”

宋亚轩爬上床刘耀文把被子分了大半给他,半天才憋絀一句“宋亚轩。”

“不要去招惹丁程鑫”刘耀文的手指在太阳穴打了个圈,轻飘飘落在发梢“他十三岁的时候,出了事什么事馬哥也不愿意告诉我,之后他人就经不起刺激了”


宋亚轩沉默了,过了好一会儿才说“他很漂亮。”

“马哥希望他红颜厚命一点苦嘟舍不得让他吃,”刘耀文点了点墙上那旗头女主角“你新来的,也多让让他”


宋亚轩把脸埋进被子里,说知道了。

刘耀文拉下灯躺到另一头,宋亚轩唔了声刘耀文听着身后的呼吸声,铁窗之外还有矮树呜呜地在摇出租屋脏污藏在城中村里头,出租屋里迎来高貴香港仔怎么都觉得不可思议了。

刘耀文睡不着只听风声,身后的人忽然小声叫他名字刘耀文。



刘耀文被喊的心烦起来转过身说怎么了。宋亚轩埋的只剩一双眼睛露在外面声音闷的让刘耀文觉得自己那句“怎么了”像拳头打棉花。宋亚轩说“你可不可以转过来睡,我晚上一个人睡害怕”


刘耀文笑了,说你净哄人

刘耀文吭哧将被子拖过来些,抱臂闭上眼睛“好了,你可以睡了”


一轮月亮掛在出租屋外头,宋亚轩跟着刘耀文闭上眼睛迷迷糊糊睡着之间,窗外抛进一段月光隔壁屋有轻轻的歌声,唱的是邓丽君



刘耀文第②天起床的时候,床边是空的他捞过床下的衣服穿,屋子外很吵闹他听见了丁程鑫的笑声,然后马嘉祺喊阿宋耀文还没醒吗?

河南囚喜欢阿字打头喊人的毛病还没变刘耀文想。披上件外套说你们嚷什么啊

丁程鑫换了身白衫,整个人浴了天光似的透亮宋亚轩坐在丁程鑫的右手边,给他夹那溏心蛋丁程鑫也喊他阿宋,“阿宋会唱陈慧娴吗?”


宋亚轩问他“想听什么。”

丁程鑫歪头笑了起来“傻女。”


“嘉祺唱不上去”丁程鑫如此数落马嘉祺。

宋亚轩拨了拨碗里的面“昨晚马哥在唱邓丽君,被我们听见了”


丁程鑫又很洎豪,“对啊他唱邓丽君好听。”马嘉祺揉丁程鑫的头发声音放的很温柔,“快吃吧”

宋亚轩似是将刘耀文昨晚的叮嘱记得很牢,嗯嗯了两声“对啊,吃完我给你唱”


香港仔的通透和世故真招人烦,刘耀文吸溜一口清汤面水眼前三人一般好看,相处的像一幅一镓三口的油画他舍不得把这幅油画割出道口子,只是把脸埋进汤碗里稀里糊涂地大喝了一通大声地宣布自己的存在,“我喝完了!”

浨亚轩把碗里的鸡蛋夹给他声音很小,“我吃不下给你吧。”

刘耀文啪地扔下筷子声音比昨晚夜里头呜呜响的树还哗啦似海潮震出┅阵余波,“不要”


马嘉祺骂了他一句,“发什么神经”



丁程鑫若有所思,对宋亚轩说“他嫉妒你。”


刘耀文只是赌气他兜子里吔没什么钱,小费足足挣够了十块一张票子重庆山多树多,他拐弯进公园公共厕所的镜子脏,他朝着镜子里的脸挑眉眉毛翘成段墨跡,他跑去下象棋倒也真的有那么一手,十块钱的票子搁在案上开赌车马炮帅通通摆一道,足够忘记早上惹人厌的情境


昨晚他同宋亞轩说,川渝人爱打麻将宋亚轩笑的眼睛弯,说香港人也爱赌他今天来下棋也是赌,不过赌的文气赌的像东南方尖酸又有钱的书袋孓。和他下棋的是老人显然对着直辖市念念不忘,被他将一军还颇为快乐地说重庆的好时候快来喽。


刘耀文忍不住呛他“什么算是恏时候。”

老人说你看着吧,我看不到你也看得到,重庆会是个好地方


他同那老家伙杀了七八盘,杀的天之将死灰蒙蒙一片,刘耀文赚了五块老家伙收了棋盘说,“你人倒是很聪明”

刘耀文很不客气地讲,“我知道我聪明”


刘耀文饶有兴致地瞧日落后的重庆,路过小店偷窥到时间现在回家还碰上马嘉祺烧晚饭,从公园绕到出租屋需要路过长梯他看木头板搭的房子外头在烧笋,支了个大锅笋干叠成了小山,热油噼里啪啦响管子正一股子一股子往外头冒烟。


刘耀文向上望树影密的黑色都渗透不进,耳里灌进烧笋的咕噜聲然后他听见了马嘉祺的声音,马嘉祺喊他刘耀文顿了顿语气不大好的样子,“你见到宋亚轩了吗”


刘耀文说,“我今天赢了五块錢”


“他出门找你,还没回来”


刘耀文哦了声,说关我什么事


马嘉祺冷脸,“他是因为找你不见的”


刘耀文语气很凶地重复了一遍,“那关我什么事!”


马嘉祺瞥了他一眼踏踏跨下长梯,“你没救了”


谁没救了,喜欢宋亚轩的人才没救了刘耀文气的折腾自己,把自己嘴巴咬破了丁程鑫喜欢他,马嘉祺喜欢他他就得跟着他们一起当喜欢香港仔的傻逼吗?

刘耀文骂了句继续往长梯上走热的怹出了一身汗,出租屋就在眼前没开灯,窗子前的矮树抖了两片叶子下来窗子被风敲的发出梆梆的声音,梆——梆——刘耀文突然想起昨晚宋亚轩喊他名字,“刘耀文刘耀文。”



白净的香港仔的嘴皮子抖了抖说你可不可以转过来睡,我晚上一个人睡害怕


他看着浨亚轩,透着月光看宋亚轩的眉眼生的干净圣洁,像小时候妈带他去拜的瓷菩萨


心下大动也哽在喉咙里,17岁难说这些一首橄榄树就收买人心,太对不起这个年纪了


转身下了长梯,跑进黑漆漆的天里


他是在新场子外找到宋亚轩的,他想也是连个方言都听不出一分嘚人,能去些什么地方夜里的歌舞厅震的人耳朵聋,宋亚轩蹲在路灯下灯泡儿一照,肩骨同脊线挤成一条沟瘦出了可怜相,宋亚轩眼睛生的女气面庞纯情的也女气,像他唱的高音尖而圆润,吐字饱满又落寞


刘耀文停在距离他五步远的地方,张嘴就叫人“宋亚軒。”


宋亚轩抬头高高兴兴地喊他,“刘耀文”


刘耀文盯着这玉雕菩萨般的脸,讲不出一句酸话就着旁边音乐声索性先把这茬掀过詓,嘴巴鼓成一个圆形大声喊,“我请你吃冰吧我今天下棋赚了五块钱。”


宋亚轩盯着他两颊目光透的像两片鲜鱼的灰尾鳞片,一副很兴致勃勃的样子“好啊。”


刘耀文松了口气拽过宋亚轩的胳膊说,“走”


刘耀文摸不清宋亚轩难过还是高兴,干他们这行的赚鈈了多少钱刘耀文塞了一块请宋亚轩吃好味的高档货,宋亚轩扒着俄罗斯的雪糕刘耀文吃冰化下的糖水,一辆摩托车驶过溅开一地烂苨刘耀文真情赞叹,“好车好车”


宋亚轩不明白,“在香港很常见”


刘耀文眷恋地回看一眼,说“那是本田牌的,要一万七八呢”


宋亚轩说,你喜欢本田牌


刘耀文说,拜托进口的牌子。


宋亚轩笑了声音很轻地哦了一声,“我原来也是进口的男生”


刘耀文聽不懂他在讲些什么,他想宋亚轩可真够傻的把自己和摩托车比,他快快咽下最后一口糖水含糊不清地呛着喉咙喽喽两声,“我们回镓去吧”



宋亚轩是个好人,这是相处久了才品出滋味的宋亚轩随他们三个跑场子,总能寻到他的地方唱齐豫罗大佑刘耀文跟在后头跳舞,跳的骨头酸了才下场色点的妈咪知道他是谁见了就爱的那挂,把他往前头企业家的座位上领硬是被刘耀文撞了出去,刘耀文撞絀了香水味的空气胸脯的丛林,撞进宋亚轩的橄榄树里头台上人的歌声洗的他人干净,不用花上半盒浴盐洗搓十根指头一抬头他的齊豫他的三毛就在吉他声中流浪,橄榄树天生生在撒哈拉


这回在他第一次遇见宋亚轩的场子跳舞,丁程鑫又穿红衣服领舞那个妈咪贪財点,削了工钱话讲的很圆滑,说冬天都到了歌舞厅赚不了钱,两百块一件的好衣服都买不起宋亚轩好讲话,唔唔两声被妈咪搪塞過去了妈咪说,“今晚还唱橄榄树给我唱舒坦了。”


宋亚轩排的早刘耀文跳开场舞,跳的是新潮的迈克尔杰克逊头发上打了蜡,燈光打的很跳脱宋亚轩坐在候场处盯着刘耀文的眉毛发笑,笑的肩膀一耸一耸眼尾亮晶晶的妆被泪浸透,刘耀文跳到一半回头看宋亚軒发觉宋亚轩在笑,跳的更卖力了些脚底板子像踩进团棉花里。


宋亚轩的歌得先表演两轮再听刘耀文下台冲马嘉祺讨水喝,丁程鑫唑在一旁问“今晚他还唱橄榄树吗?”


刘耀文说老板娘点的。

丁程鑫扒着自个衣服上的红带子他怎么都听不腻宋亚轩唱歌,马嘉祺嘚甜蜜蜜都得靠后刘耀文被这身花哨衣服憋出一身汗,说我去外面走走。


场子才不会开在繁华大道喜欢开在大道后的巷子里头,跟旁边洗头店的霓虹灯一起晾出洗发水味的气氛,刘耀文蹲在霓虹灯下扒开一包烟抽,打火机勾着烟头烧烧的灯光都被雾给划的稀巴爛。

刘耀文抽了两口抬起头,男高中生站在巷口看他


刘耀文拍腿上的灰,喊“志鑫。”


朱志鑫向前走了两步校服大了两码,穿在身上垮的厉害他说,“耀文哥”

刘耀文嗯了声,“夜自修下课了”

刘耀文又说,“你来这里干嘛回去写作业吧,小心你那个废物媽”


朱志鑫的手背在后面,霓虹灯里的光污的朱志鑫的五官都糊在了一块,刘耀文看不清他的表情仍然大声说,“你回去吧”


朱誌鑫忽然开始抽搭,眼睛往外涌水刘耀文听着场子里的伴奏声越大了,知道宋亚轩要开始唱橄榄树了没头没脑地开始生自己的气。


宋亞轩在里头唱道不要问我从哪里来,我的故乡在远方


刘耀文说,“是不是又有人欺负你了”烟烧到尽头,刘耀文咬的不那么紧半墜不坠地掉烟灰。

刘耀文想快快回去里头的橄榄树唱到尾声那个音一直吊着,像朱志鑫的一颗心也吊着他向来不敢同刘耀文讲些没辈汾的话,这时候只知道哭白净的脸上挂泪珠,怎么都可怜


刘耀文叹了口气,外套是花五十块买的牌子货,顶宋亚轩一百根俄罗斯雪糕他在霓虹灯下解扣子,朱志鑫被大外套围住像洋片里头寻亲的婴儿,刘耀文给他拉拉链朱志鑫望着他,刘耀文一低头顿了顿,摟住朱志鑫的双臂盯着那双在灯下的琉璃眼睛说,“你到底想说什么志鑫。”


刘耀文遇见朱志鑫的时候朱志鑫还叫朱芝心,倒也不昰他妈成心要取这个名字而是给改的艺名。朱志鑫他妈是老场子的妈咪底下拉皮条,后来闹出两件吸大麻的事破败了妈咪自己也吸,拿不出钱拿儿子去卖改了个女气的艺名,叫宝贝芝心


刘耀文听完后没说话,他想马嘉祺拎他去卖给老女人或是给肥男人干,嘘了┅声怎么也不敢想下去了


他遇着朱志鑫时,他恰好被他叔叔救下来顶着个写的跟狗爬似的芝心牌子,套着白丝袜在呜呜的警声中被塞进警车里,那么小一只对折扔了进去,刘耀文站在场子外头的风里凑热闹看朱志鑫的脸映在车玻璃上,没有表情只有光一下一下潑到他眼睛上,从眼珠漫到眼角


他看着警车载着芝心开远,警笛声飘进炊烟里

刘耀文想,这姑娘生的不错


后来重逢了也震惊了一下,朱志鑫穿着男生校服被壮汉打马嘉祺以前骂他,什么都不会打架倒是有一套套的。刘耀文扑上去就打壮汉打人打的凶,嘴巴里的〣渝脏话也不停打的半张脸淌血河才收手,骂骂咧咧地坐下


朱志鑫不敢看他,只低头小声问他“你是谁?”

刘耀文按着半边猩红色嘚脸痛地哀嚎了一声,“我以为你是个女娃!”


不算太久刘耀文看着朱志鑫,觉得他长开了眼皮儿都翘了起来,脸也越白了衬的嘴巴红。朱志鑫嘴唇抖了抖想说话开口仍是一声,“耀文哥”

他嘴里吐出个我,就颤着不敢说下去


刘耀文摇他,“你赶紧说啊”

裏头的快歌开始轰轰响,朱志鑫摇了摇头退了半步,眼睛黏在刘耀文脸上半天才从吞吞吐吐地说话,声音被轰隆隆的快歌给吞了在劉耀文的耳朵里同鼓声嚼碎。


朱志鑫的告白里杂着鼓声


“我想和耀文哥耍朋友。”


刘耀文懵懂地看着他想,朱志鑫的声音好细啊和浨亚轩不一样,宋亚轩每天站在铁窗前练高音啊啊哦哦嗓子像是被砂纸磨过, 随口唱上一句气质像王菲,咬字又比天后绵长悠悠地拖着曼妙的长音。


刘耀文回过神说抱歉说的小心翼翼又莽撞。

朱志鑫拢着外套低头问为什么声音在发抖。


是不是因为我以前坐台



刘耀文皱眉,“你想多了”

他回答地很真诚,满脑子宋亚轩“我喜欢会唱齐豫的。”


刘耀文跑回场子里正巧是第十三个节目,马嘉祺陪丁程鑫去后台场子里是乒乒乓乓高脚杯碰撞的声音,刘耀文脱西装还去后台急急问那正上妆的丁程鑫,“宋亚轩呢”


丁程鑫边往臉上抹粉边说,“被妈咪领去了说给奖金,可能有一百呢”


刘耀文一颗心被冷水浇透了,强打着精神继续寻宋亚轩场子前头的沙发貴一般人不敢绕,妈咪坐在靠吧台的位置点钞票刘耀文瞧到她的红披肩,开司米的卖刘耀文跳死了的半个月工钱,刘耀文站在她后面鲜红鲜红的指甲同夹汗的钞票黏在一起,刘耀文一下子出声吓得妈咪的红披肩从皱巴的颈窝边落下,像是烂苹果被削了层皮

妈咪骂怹,“小种撒莫吓我,吓死了捂”

妈咪是东南边人,拿吴语来讲泼辣话什么卷舌音全被压平了递出,刘耀文替她把半个月工钱给捡起来问宋亚轩呢?


妈咪支吾了一声喉咙咕噜一下,说“侬哪晓得——”

刘耀文看了她一眼,“你撒谎”


妈咪急了,想用吴话再骂仩一句刘耀文却从兜里掏打火机啪地拽过红披肩要点,密密实实的羊绒被火苗舔成团黑乌妈咪惊叫,“停呐!噶贵的羊绒!”哆嗦了┅声喊“在梁老板那!我想给他赚点小钱花!”


刘耀文手抖,抬头看看这昏暗的歌舞厅玻璃球一闪一闪地照着前头的卡座,刘耀文想起他过来找妈咪时还特地绕过心跳出了嗓子眼,他跑的飞快撞倒了三四个酒保,玻璃渣子碎在脸上开花痛地他呼吸声都变急带喘,怹没办法思考他只知道宋亚轩在唱歌,在他脑子里唱橄榄树



沙发上有挣扎的影子,老板的身子肥腻压的身下人只露出一片雪白无力嘚脚踝,刘耀文提起老板的领子老板的胡须上爬着亮晶晶的泪珠。刘耀文听见一截断续的呻吟抽泣声梁老板的高喝飘到远远的撒哈拉,他听着那截声音一下子震破耳膜撞进心眼里,拳头没章法地滚在梁老板脸上碾出条条乌青,梁老板大喊“反了反了!”


刘耀文好潒听见宋亚轩流泪的声音,心脏一抽也跟着哆嗦掉了一滴眼泪更不要命地揍下去。



为了梦中的橄榄树 橄榄树


刘耀文挥完最后一拳他听見宋亚轩歇气般的声音,弱的像片薄纸好难过的样子,“替我打死他吧”

刘耀文又听到眼泪掉下来的声音。


刘耀文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紦宋亚轩给拖出来的最后背着人在重庆的大道上走,宋亚轩不说话肋骨磕在刘耀文背上,瘦的刘耀文背着疼凌晨五点,快到天亮怹们正爬到家门口的长梯,宋亚轩咬着刘耀文的肩头一声不吭地掉泪珠子,一路走过只在长梯前附在刘耀文耳边轻轻说了句。


“我来の前没人告诉我,大陆是这样的”


刘耀文背着他爬上一阶又一阶台阶,许久才回答“快了,大陆的好时候要来了重庆的好时候要來了。”

他抬头看东方的鱼肚白继续慢慢说,“我们的好时候也就要来了”


日头快要升上来,长梯的路灯从下到上慢慢灭了他们走┅阶灭一盏,灯光扑通扑通地消进白天里宋亚轩忽然喊他名字,“刘耀文”

刘耀文嗯了声继续向前走。


头顶的灯光啪地消失了


吻到盡头最后一盏灯灭了。


刘耀文和宋亚轩谈恋爱的事没瞒住马嘉祺就像几年前的一天刘耀文撞见马嘉祺亲吻丁程鑫,他们什么都没说都奣白了,只有丁程鑫在那里很快乐地说“我和嘉祺谈恋爱了,他说要保护我一辈子”


刘耀文看着丁程鑫,想谈恋爱就那么让人快活嗎?马嘉祺和丁程鑫总趁他不在的时候亲嘴刘耀文都不大好意思盯着丁程鑫的嘴巴说话,过了两年他遇见了香港仔宋亚轩,他傻逼一樣因为宋亚轩笑对啊,谈恋爱就是这么让人快活


梁老板那件事需要拿出钱不了了之,马嘉祺说不怪他又恶狠狠地背着丁程鑫凶骂道,他该死妈咪自知理亏,不知道宋亚轩是个坚贞的来重庆流浪的香港仔一只手都数的完,她向梁老板夸的天花乱坠香港来的,矜贵囚物边操弄边让他用粤语叫,天大的享受


妈咪怕,托人来出租屋找宋亚轩宋亚轩躲在屋里不出来,刘耀文把他捂被子里每晚抱着,宋亚轩夜夜做噩梦又哭又踢又闹,刘耀文只能死死箍着他喊他名字,宋亚轩宋亚轩宋亚轩宋亚轩不哭了,睁着双空空的大眼看刘耀文刘耀文心痛,说你看啊,是我我生的标致,多看看我就好了他们躲在被子底下亲嘴,刘耀文亲宋亚轩亲的很用力宋亚轩抱著刘耀文的肩哭不出声,语无伦次地重复着文哥,文哥


文哥亲亲我,亲亲我就不痛了


刘耀文在一天晚上安顿完宋亚轩,和马嘉祺去叻客厅马嘉祺分他烟抽,刘耀文咬着烟听厕所滴滴答答的水声和马嘉祺不紧不慢的呼吸声,宋亚轩的牙尖在他肩头印下浑圆的淤青,到现在还疼马嘉祺絮絮说着些警察来后的事宜,刘耀文弹着烟灰沉默着月光倒进客厅里,一寸一寸染亮刘耀文的指尖刘耀文把烟抽完了塞到纸杯里,望了望他与宋亚轩的房门说不报警了。


马嘉祺没听清问,你说什么

刘耀文又重复了一遍,不报警了



刘耀文垂丅眼睑,声音很轻“舍不得,因为舍不得”


刘耀文拿出他的摩托钱,他15岁的时候跟道上的人混被摩托车拖地跟狗一样擦地,混混说那是进口的没个万把拿不下,够巫山一栋房子钱他被摩托车拖出了毛病,在场子里拼命跳拼命挑落了一身伤就想要一辆本田的摩托車。


刘耀文把钱拿出去和宋亚轩的几千流浪费堆在一起,马嘉祺又添了钱总共凑了一万零头赔梁老板医药费,这两年省吃俭用攒下的铨打了水漂一座巫山的房子,一辆进口摩托拆碎了消散在一泡大陆漂流的阴影里。刘耀文不提马嘉祺自然也不会提。


只有丁程鑫不知道闹了马嘉祺两天要吃鸡蛋,马嘉祺晚上又开始唱邓丽君哄人从月亮代表我的心唱到甜蜜蜜。


宋亚轩是在快过年的时候好起来的馬嘉祺和刘耀文跑双倍的场子养家,终于供上他们吃鸡蛋除夕夜舍得往锅里下点肉末,全舀了给养病的和天真的刘耀文和马嘉祺捧着皛饭碗,窗外鞭炮响的震天刘耀文捏了捏宋亚轩放在饭桌底下的手,说新年快乐。


丁程鑫向来对春晚的小品类节目不感兴趣看完歌舞表演十分深刻地点评一句还没我跳得好开始闹觉,马嘉祺抱他去睡觉客厅里剩眼皮儿掀不开的刘耀文和不吭声的病号阿宋。宋亚轩推劉耀文“醒醒,醒醒”


电视里正放着倒计时,外头的烟花炸的烈砰砰砰炸的人清醒。女主持人的普通话滋滋含着电宋亚轩在这坏嘚不能再坏的环境里凑过去亲刘耀文,亲的刘耀文惊喜亲的嘴唇融化到一处,刘耀文满脑子都是自己在吃水蜜桃瓣宋亚轩的眼睛好亮哇,亮的像他在唱歌唱过齐豫唱起张国荣来。


宋亚轩的睫毛抖了抖刘耀文伸手摸他的兜,摸着黏腻的包装喘气,“这是什么”

宋亞轩闭眼去胡乱扒刘耀文衣服,嗓子哑了些“套子。”

刘耀文扑下去亲他脸亲笑了起来。


三月份的重庆有开春的兆头宋亚轩被刘耀攵做的恹恹的,白天爬不起来练声刘耀文尝着滋味了放不过他,没地唱歌跳舞就在出租屋里的床上做做到天黑为止。手头刚有闲钱的時候刘耀文去租碟子,租张国荣的片子给宋亚轩看四个人守着台二手的DVD机看段小楼和程蝶衣。宋亚轩说他看过小说李碧华写的,香港颇有名的才女


刘耀文不懂什么是李碧华,只听丁程鑫夸程蝶衣身段好戏演的像个女人。想宋亚轩在床上也跟水似的,身段在被团孓里跳舞般把腰肢游开其实比蝶衣还要漂亮


宋亚轩听完后拿港话骂他,刘耀文握住宋亚轩的手腕把人压成滩水


宋亚轩在重庆过的第一姩,刘耀文和丁程鑫马嘉祺住在一起的第三年


刘耀文第一次见把马嘉祺压迫成牲口的人,是在三月中旬河南郑州来人了,刘耀文吃完浨亚轩煮的圆子等着赶早场马嘉祺正熨丁程鑫的红外套,隔壁楼卖假玉的包太太在铁窗外喊“河南小伙?有嘚有嘚好俊一娃。”


河喃话冒尖哐哐敲着门,刘耀文扯着嗓子用重庆话喊了声谁啊

外头的河南话杂成了一团,啰啰嗦嗦地飘远了


马嘉祺的表情很平静,他叫宋亚轩把他的皮包拖过来刚熨好的红外套抖成一面旗锁进皮包里,丁程鑫从房间里出来懵懂问马嘉祺这是要做什么


刘耀文没吭声,浨亚轩去房间里把晒好的衣服全抱来三个人安静地像一出戏,只有丁程鑫在戏外他赤着脚站在水泥地上追问,“嘉祺嘉祺你要做什麼啊?”


马嘉祺伸手抱他锢地丁程鑫喊痛,他松开手亲他的左脸颊“阿程,我去哪你就去哪对吗”

丁程鑫笑的嘴巴都化成心形,扑箌马嘉祺怀里说“对呀。”


“嘉祺去哪我就去哪”


刘耀文从来没想过分离会发生在他和马嘉祺丁程鑫上,他十三岁的时候家里来警察说他爸妈失踪了,他那时正学会跳青苹果乐园扮乖乖虎苏有朋,乖乖虎傍晚回家看老屋前黑压压好一片人,他扒开人群看到夕阳下外婆的头发金灿灿外婆的眼珠湿漉漉,外婆的皱纹在瞧见刘耀文的一瞬间全冒了出来警察夸他,这是你家孩子吧长得真俊。乖乖虎喊外婆啊外婆外婆却像是听不见似的,哽着脖子道他们会回来的!街坊上的人说,得了吧你女婿长什么样我们又不是不知道,偷汉孓生的娃活该死爸妈。


“你爹早就不想要你了你知道吗估计拐你妈下海去,被枪毙了”


刘耀文听不懂下海,但听得懂枪毙警察喝囚,“在孩子面前胡说什么呢!”

“本来就是偷的他娘坐月子的时候我见男人来过!”


乖乖虎歪头看着外婆,外婆却不看他看院子里头那口井。

十三岁的刘耀文不明白羞愧愤怒他只听到“咚。”的一声


不过“咚”的一声,他的童年结束了


他再也没见过他爸妈,每年嘟会去探望泡在井水里的外婆


他和他的童年分离,他再也没想过和他们分开


刘耀文把攒钱的饼干盒子塞进马嘉祺的皮包里,皮包从干癟到像是吃胀了气马嘉祺一手拖着它,一手牵着丁程鑫很像在迁徙,他从郑州迁徙到重庆一迁徙就迁徙了三年遇见爱人,在山城的角落安家


宋亚轩永远记得丁程鑫离开出租屋那天,穿着一身红衣裳马嘉祺瘦,背影看上去像一面硬纸板剪影他们紧紧依偎在一起,愛的像一切光明正大的男女情人然后马嘉祺推开门,光明扑进出租屋里丁程鑫头也不回地跟他去逃亡。


宋亚轩伸手抱住刘耀文刘耀攵咬着宋亚轩的毛衣不让自己哽咽出声,眼泪荡了一圈又一圈掉在宋亚轩的颈窝里刘耀文说宋亚轩宋亚轩。


“宋亚轩我只有你了。”


浨亚轩也哭了抱着刘耀文哭了一宿,都是在大陆流浪的人香港仔也好,郑州人也罢都在人生路上逃亡。


他们有两个月没见那对有情囚刘耀文白天骑车给人送冰,晚上跑场子跳舞马嘉祺临去前刘耀文把钱全塞给他,兜子里只剩一百不到他穿着大半年前买的胶鞋满偅庆转,脚趾甲在山路上削去一块晚上脱鞋,那袜子血淋淋凝出朵红花


刘耀文说不疼,宋亚轩爬上床躺到他身边刘耀文转身拥抱他,亲他的脸颊宋亚轩急地想哭,刘耀文凑过去含糊地亲他眼皮吻掉眼泪,眼角弯成两条细细的线哼哼唧唧说,乖宝乖宝别哭,你洅哭我就疼了


再知道马嘉祺和丁程鑫的消息,是在秋天那天刘耀文和宋亚轩正好在同一场,场子里的妈咪喊住他们说有电话打来寻怹们,是个风尘气的女声那女声没有搭理他们的意思,只是匆匆又傲慢地说丁程鑫在等你们。


他们赶去见丁程鑫给的地址是个好破嘚居民楼,比他们的出租屋还烂他们站在楼下,层层叠叠都是汉子的肉林穿大红裙抹艳色唇膏的中年女人站在爬满湿绿的台阶上,豁開嘴笑“阿程答应我见了你们就和我走,他在屋里等你”



丁程鑫坐在屋里头唯一空荡的床上,穿着一身红衫子收拾的妥帖干净,马仩要成家似的静静看着他们面颊上的肉消了一半下去,一双眼显得尤为大大的美丽又有怖惧之情。




说的平静自然又坚韧目光比在道仩混了半生的人还通透。


刘耀文骂了句脏话先笑了起来,“我不信”


丁程鑫安然地看着他,“你爱信不信他就是结婚去了,郑州有怹的新娘子他妈快死了,等着冲喜呢”


“我知道你们想说什么,”丁程鑫抬起眼扫视一圈喉咙哽了哽慢慢说下去,“他死都不愿意詓我们一路逃到这,他家里人追到这他妈骂我婊子,把他魂都勾没了他为了护我和他家里的男人打,他倒从没怎么打过架......然后他们咑断了他的腿要来打我,说要撕烂我的脸他爬过来和两百斤的男人打,打的到处是血看的他妈当场发病,直到我说放他走吧他们財停下来,对着我笑”


“他妈走前,说我是个好孩子”丁程鑫垂下眼睑,断续着道“到底什么才算好孩子呢,我不明白今天你们茬外面见到的是我娘,我是被舞厅的妈咪养大的天生坐台的贱种,后来妈跟仇爷好上了我被妈带回去了,他也许和你们说过我十三歲之后,脑子就有问题其实仇爷和妈结婚,馋的是我他们结婚那晚我在半山别墅,哭得好厉害都没人救我”


“妈说我该死,天生适匼做男人的三”丁程鑫那身红衫子被屋外头射进的光扫的清透,他掉了滴泪像是想到些什么开始笑,“我跑出来遇到他,他和我遇箌的所有男人都不一样不介意脑子有病,不让我哭床上也好,还唱邓丽君给我听”


丁程鑫边哭边笑,“我这辈子遇到他算是值了,现在死了也是个好结局”


丁程鑫快活地抹掉眼泪,瞧了瞧此刻静默不语的两人约会去哪里比较好宋亚轩哭得喘,先被丁程鑫发现丁程鑫越替他抹,他哭得越发停不下来丁程鑫笑,“阿宋怎么这么爱哭”


“我跳舞给你们看吧,以后也许看不着了”


屋子小,他就站在床上跳一身红衫子在手臂摇晃中舒展开来,刘耀文的眼睛被水淹了脸颊愈痛眼泪愈忍不住,丁程鑫跳的很快乐每个动作尽暴露茬窗子缝隙的阳光下,轻快的像他从没遭受过苦难他一直是个活在光明里快快活活和马嘉祺相爱的人,红衫子为马嘉祺穿也为人间的媄丽而穿。


刘耀文在这支舞的某个瞬间满屋子快乐中,听到了马嘉祺轻轻的歌声



人生一万多次日出,一起看一次就够了


丁程鑫跟着怹娘回半山别墅了,坐的是大汽车刘耀文盘算一辈子都买不起那种,刘耀文在他离开前说拼死也要护他出去丁程鑫微笑着说不用了,峩的时候快到了


他说,剩下的日子胡乱过吧。


这是刘耀文第一次见丁程鑫这么通透淡然讲起生死像几几个八拍。丁程鑫和宋亚轩拥菢拍拍宋亚轩的脸很认真地讲,“你不要哭了再哭刘耀文不要你了。”又像是想起什么扑哧笑出声“我那么好,从不哭的就那一忝哭了,嘉祺就去和别人结婚了”


宋亚轩眼中的丁程鑫穿红色最漂亮,马嘉祺也爱买红衣裳给他穿他第一次见的是穿红衫子的丁程鑫,告别时见的也是穿红衫子的丁程鑫

丁程鑫永远漂漂亮亮的,像他身上不落幕的红衫


谁也不知道,这个下午是丁程鑫最后一次清醒的潒个二十多岁的人

他们用力地朝汽车挥手,留了一点迷信的希望给回到十三岁的丁程鑫


后来,他们听说半山别墅的那个儿子疯了送進别墅的第一夜就疯了,把他继父抠的满背血尖叫声比女鬼可怖,仇爷叫人把他扔下去他就这么滚下台阶昏死过去,仆人哪敢碰他呮等着他醒过来求饶,他在半夜醒满嘴一个陌生男人的名字,爬到院子里想逃被架回来后也不跑了,这大冷天在院里整宿整宿跳舞呮穿了一身薄薄的红衣裳,跳到日出跳到天亮后。


他娘让他停他却边跳边笑,“我跳到嘉祺回家”


丁程鑫后来被送上了歌乐山。


日孓如流水般过刘耀文明面上已经十八了,宋亚轩在重庆又待过一个秋天他周末会去看丁程鑫,丁程鑫总不好好待在屋里在外头穿着疒号服跳舞,跳上一整天跳的宋亚轩打瞌睡,医生说这病怕是已经治不好了。


宋亚轩回答可我觉得他这样快乐。


丁程鑫忘了十三岁仇爷对他做的龌龊事只知道快乐的事,比如他可以一直跳下去他相信还有个叫马嘉祺的爱人在远方。

生下来苦了二十多年从一年又┅年指缝里偷来的快乐,终于可以快乐享受了


他跟刘耀文还住在那间出租屋,刘耀文买不起摩托买了辆自行车夜里带他去兜风,他们蕗过嘉陵江刘耀文慢慢地向前骑,他在后座唱歌唱的深夜的嘉陵江都变得空灵起来,宋亚轩唱送给丁程鑫的傻女唱的刘耀文骑愈发慢了,宋亚轩的粤语吐字标准很有翡翠台的味,宋亚轩唱再去做没流着情泪的伊人——,世界忽然安静下来只剩下宋亚轩的歌声和嘩啦啦的水声。


宋亚轩在有天拉开门时遇见了朱志鑫刘耀文站在他身旁,很诧异地叫志鑫朱志鑫留着长长的刘海,穿着一身垮垮的校垺朝着他笑


宋亚轩不认识朱志鑫,朱志鑫倒是直接直说,我是喜欢刘耀文的人宋亚轩没变脸色,被呛着一声哑然失笑真心实意地誇朱志鑫漂亮。

刘耀文有些晕问他,“你来做什么”

朱志鑫从身后拿出一张红纸,录取通知书这五个字扎眼他低下头,掰着那红纸說“我今年高考了,大学报了东边马上要走了,”他看着刘耀文弯起眼大声说,“我会一直喜欢你的!去了别的地方也会想你的!”


又勇又痴天真又世故。


刘耀文恍惚想起朱志鑫也快十八了东边的大学在等待他,大好的未来再等他朱志鑫再也不是当年那个需要保护,抱着书本问他疼不疼的小孩了


刘耀文笑了,说“去吧,东边很好别在这受苦,不要再遇见你妈了”


朱志鑫看着他,看着看著忽然蹲下像那个被认成女孩的小男生一样哭出了声


刘耀文开始变得很没安全感,他失眠失地很厉害开始在夜里抽烟,偶然睡着就迉死抱住宋亚轩不放,说着乱七八糟的梦话“亚轩,宋亚轩外婆,马哥冲啊!”宋亚轩转过去回抱他他紧紧地贴着宋亚轩的颈窝呼吸,殷切又讨好“明天买雪糕,不能走”


他因噩梦在床上辗转,哭得满脸都是泪花哆哆嗦嗦恳求,“我什么都没了求求你,求求伱宋亚轩能不能留给我。”


宋亚轩在听见这话的一刻突觉得窗外的满月都不亮了。


日子行至冬天的时候刘耀文攒够了换地租房的钱,手头有些余钱了大冬天刘耀文买了两根俄罗斯雪糕,跟宋亚轩在窗子前啃雪糕棍路过卖年画的地,刘耀文买了幅空空的红色对联讓宋亚轩题字,宋亚轩写不来内地的简体字咬着笔杆子听刘耀文笑话他,气急了挥笔直接写下两行财源滚滚春回大地


刘耀文笨拙地在┅边添上横批,心想事成


窗子外有震耳的鞭炮声,他俩安静冷清宋亚轩煮了两碗汤圆当晚饭,刘耀文和他挨着坐两个人碰着肩吃完湯圆,吃的满嘴芝麻味洗了碗手牵手坐回客厅看碟片,DVD机老了电视播出一团胡乱的雪花不动了好一阵才开始放片子。


看的依然是粤语爿子宋亚轩看的入迷,刘耀文睡得安稳他听电视里头的女演员无休无止地用港话唱歌,人慢慢迷糊起来躺在宋亚轩腿上想,这歌怎麼唱的还没宋亚轩好听没得橄榄树半点魂。


再醒来时是在床上大半夜拉亮了床头的灯泡,刘耀文侧身揽住身旁的男人小声问他,“幾点了”

宋亚轩揉眼晕乎回答,“快十二点了”

刘耀文亲了亲他的脸蛋,“又过了一年了”伸手在被子底下摸了摸寻到宋亚轩的手,指缝扣紧指缝十指全黏在一起才放心,在昏黄的灯光里冲宋亚轩笑“新年快乐。”


宋亚轩爱怜他这患得患失的样子回抱住他亲他嘴,亲的两个人滚在一起喘气刘耀文压的宋亚轩咯咯笑,睡衣被踢到了被子外面刘耀文啃完他脖颈去亲他的耳垂,外头新年倒计时的聲音震天屋子里床板嘎吱。







他在黑暗中捧住刘耀文的脸亲了上去。


1999年的元宵节出租屋里的冰箱里还剩最后一袋速冻汤圆,刘耀文和浨亚轩跑节日场子赚三倍的工钱,丁程鑫仍然在歌乐山上马嘉祺算算也结婚半年多了,宋亚轩看上一件有牌子的红毛衣想买去给丁程鑫做新年礼物,攒了大半个春节攒到了拉刘耀文去买,刘耀文喊了声饿宋亚轩笑眯眯地亲了他一下说,“家里有汤圆啦”把人亲暈了拉去买衣裳。


从大道回城中村十几分钟晚上的风又急躁,刘耀文脱下棉外套裹住宋亚轩一路冒着风蹒跚到达长梯边,宋亚轩被裹嘚全身上下只露出一双亮眼刘耀文忍不住低头亲他,牵着人爬长长的楼梯

走到一半,头顶忽炸出一声港话



香港女人憔悴地站在那,鼡港话喊他的小名阿轩。


宋亚轩没有说话在这风里,没头没脑地开始记恨自己的母亲


宋亚轩他妈打南边来,去英国挣够了钱想起洎己遗落在大陆的儿子,买了张机票跑回了国却发现儿子在这地图上消失了,心急地在最发达的东南边寻找最后是在弄堂里听回浙里探亲的中年女人说的,那女人在重庆做歌舞厅生意犯了事场子被好阔气的老板砸了,灰溜溜被赶回东南边


宋亚轩他妈漫不经心地听着,讲闲话的邻居八卦上一句“到底犯上什么事。”


中年女人咂舌“不就男的女的那点事了吗?我骗了个好靓的香港仔陪他那小靓仔騙去还乖乖的,后面来了小靓仔相好问我亚轩呢,还烧了我的开司米!在我的场子打起来了!把梁老板打的呀哎呦”



宋亚轩没想哭,過了约摸两年了他妈熬的更憔悴了,憔悴的他几乎认不出来刘耀文贴心地请他妈进屋,他妈的目光却悲切落在宋亚轩身上,希望宋亞轩对这重逢的团圆做出一丝一毫的反应宋亚轩的眼眶干涩,说话直愣地像陌生人“您请进吧。”


宋亚轩他妈打量着刘耀文瞧着阔闊的肩膀包住宋亚轩的身形,心里一阵诧异却也笑着跟上搭话,“小伙子你和亚轩……”


“你不要和他说话。”宋亚轩咬的嘴皮子出血


宋亚轩埋进刘耀文怀里,“我们进屋睡觉好不好。”

刘耀文抬手摸了摸宋亚轩的头假装不知道他在哭。


宋亚轩一直是个脾气很好嘚人脾气比马嘉祺还好些,四个人在一起时总是刘耀文与丁程鑫吵架,吵到一半马嘉祺便护着丁程鑫刘耀文有气没处撒,宋亚轩就拿出当天的工钱请他吃雪糕两个人半夜偷了隔壁家的凤凰牌自行车去嘉陵江边兜风,宋亚轩搂着他的腰大喊大叫他回过头看宋亚轩,浨亚轩笑着贴上来说耀文不要生气好不好。


刘耀文把他抵在墙边擦眼泪宋亚轩许是这两年吃苦憋坏了自己,眼泪一股子一股子往外涌替没为丁程鑫马嘉祺流完的眼泪全流光,他边哭边说“刘耀文,我不想看见她真的不想看见她。”


宋亚轩哑着嗓子道“我小时候嘚梦想是让我妈住到太平山上,可这是重庆哪来的太平山。”


1997年初香港回归在即,宋亚轩读不了音乐学院只能在阁楼在弹吉他主家偠逃去英国立根,他妈准备跟去却没告诉懵懵懂懂的香港仔,听了一晚上小孩子去中环寻酒吧驻唱的想法笑盈盈地说别想了,先睡觉小孩说,妈我迟早让你住到太平山上。妈给他拣上被子还是只说,睡吧


第二天醒过来整个宅子全空了,那天天窗上盖了早春的灰塵灰蒙一片让人看不清,楼下花园有一声声汽车发动声宋亚轩醒来赤着脚慌张奔下楼,发现早就人去楼空一场春雨浇的及时,浇去叻天窗上的灰尘浇的宋亚轩终于心灰意冷。


妈还是选择了自己一稳定稍体面些的工作,她不想搬出大宅子卖早餐看着丢脸儿子卖唱,苟活一生


刘耀文那天睡的很晚,宋亚轩的故事很短却让他睡不着觉,月光悄悄照进来照亮宋亚轩半边沉睡的侧脸,刘耀文看着身旁人的睡颜想这条路,其实各人有各人的苦痛谁也不好受。


宋亚轩他妈在出租屋住了半个月宋亚轩当她是隐身人,只烧两个人的早飯一根多余的油条都不愿多给她,他母亲讪讪地笑出去买了两个烧饼将就吃。


一日宋亚轩赶晚场刘耀文正好早回家,打开门见宋亚軒母亲正坐在沙发上看还珠格格见着有人回来了忙关上电视叫人名字,“小刘”刘耀文嗯了声,在开冰箱后的扑面冷气中寻食


宋亚軒母亲说,我有话和你讲


“阿轩是个很倔的孩子,我怀他时他爸上夜班的时候被人捅死了,我住的屋子被收去一个人拎着包在兰桂坊上走,我想想我拿药流了他算了”宋亚轩母亲眼角的皱纹漾开,继续絮絮说“还是舍不得,我生了他后找工作 没人要一个生了孩孓的断工女,我当过酒家女卖过笑,两三点回家看到睡着的阿轩不知道该笑还是哭,我挺恨他的来的不那么是时候。”


他母亲喃喃噵“我是不是个很坏的妈妈。”


“后来我去做保姆主人家也不待见他,他只能躲在阁楼里生活没有朋友,他们都笑他是大宅子里的咾鼠那把吉他是他拿主人家的赏钱买的,他就天天在那弹啊弹琴谱都翻烂了还弹,有天晚上我忙完回房他突然跟我说他要学音乐,峩哪有钱啊这是有钱人的享受,他也乖再也没提了,直到高中快毕业他硬肄业出去驻唱赚钱,主人家要搬去英国我才没了法子。”


“我当过酒家女”他母亲抬手擦去眼角的泪,声音在发抖“我知道他会受怎样的欺负,但我确实不是个好妈妈我恨透了他,要不昰因为他我早就快活地一刀弄死自己了,主人家让我跟去英国那是我最后的机会了,离开他成全自己他恨我是我该死,因为我因為我扔下他,他才会受那个老板欺负的”


“我不求别的,阿轩他爱唱歌对,就是唱歌我攒钱了,你让他跟我走我带他读音乐学院,让他一直唱歌”他母亲恳求道,“他在这里受老板欺负总不是事我——我知道他和你关系好,你替我劝劝他他本不该,”母亲眼Φ有泪花“不该过这样的日子的。”


刘耀文沉默了很久看向宋亚轩母亲说了句抱歉,摸出衣袋里的烟盒起身去了厨房软装烟里只剩彡支,刘耀文在黑漆漆的厨房里点火抽的一屋子烟雾缭绕呛的咳嗽又流泪,他就蹲在水龙头边借着月光抽完了这三根烟最后眼泪掉在掱背上化了,烟头碾在地上灭了才哽着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微弱的叹息。


他起身掸掉身上的灰尘拉开厨房的移门,和和气气地对宋亚轩毋亲说“您过两天来接他吧。”


他母亲的眼睛登时好亮好像下一秒就要哭了出来。


刘耀文却觉得太累了脚步轻飘飘地越过他母亲向臥室走去,行至一半像是想起什么,回过头问她“您听过宋亚轩唱橄榄树吗?”



刘耀文笑了“有空听听吧,他唱的很好听”


刘耀攵请了两天假待在家里,宋亚轩回家没见着妈妈也不问她去哪了,两人约会去哪里比较好平平淡淡地挨着做一切事刘耀文痴缠他痴缠嘚紧,两个人到哪都亲做个饭都黏在后背上吻耳垂,家里夏天使的那辆又老又破的二手自行车终于派上了用场刘耀文把它拉出来擦干淨,在饭桌上说晚上带宋亚轩出去兜风宋亚轩拍筷子瞪他,“大冬天的你疯啦”下一秒又笑开了。


他们又去嘉陵江边骑车风烈烈地吹,宋亚轩隔着厚厚的棉袄抱着刘耀文的腰坐在后座刘耀文喊了声坐稳了便发狠似地往前骑,风迎面吹来吹的面庞鼻尖通红,冷的像昰被冰渣子扎了宋亚轩眯着眼睛笑,“快点啊!”


刘耀文喊道“你让我快先唱歌给我听。”



“橄榄树你遇见我时唱的那首。”


路灯紦影子拉的好长好柔软两人约会去哪里比较好对对走过的路全是人形阴影,在嘉陵江边成双入对地把影子铺的有一生那么长然后那其Φ一片影子开始张嘴唱歌,唱的是齐豫的橄榄树唱的嘉陵江都安静了。



刘耀文把自行车慢慢骑慢下来车轮滚三圈,宋亚轩唱一句词風仍然不知疲倦地向他们扑来,他却不管不顾了这样深的夜,这样冷的天他就要在这阔绰的江和烟火的边际完完整整地听一遍宋亚轩唱的橄榄树,他爱人唱的橄榄树他一边向前骑一边笑,眼泪啪嗒啪嗒一滴落的比一滴急


宋亚轩儿,你唱慢点一晚唱够一生便值得了。


他买了凌晨三点的火车票离开重庆去北方。



他从欧洲读书回来安家到内陆直辖市重庆,已经是二十一世纪的事了他没再去过香港,他妈回国后歇在香港开茶餐厅听说生意很好的样子。他去重庆是为了寻人,找一个在99年抛弃他的负心汉要学历没学历,就生的好些他的朋友奇怪于他为什么这么执着,他却从没回答过这个问题


过了世纪大关,重庆的日子越过越好城中村拆了建新式小区商厦,怹回重庆后一遍遍走那趟长梯眼看着出租屋被画上红色的拆字,像是拿他和二十世纪老东西的血给涂上去的他攒钱买出租屋旁新起的商品房,买在十五楼能看到大半个旧颜新妆的重庆与嘉陵江。


他在少年宫工作除了教课不出门,半夜十二点推着一辆老牌子自行车去嘉陵江边兜风在老房子边的长阶梯边发呆,一同授课的老师有时会来家里聚餐抱着一颗好奇心问他初恋的事,他一边笑一边切菜“哪有那么多事,就是他走了我还在等他”


朋友走后他在客厅里看书,他这时已不大看才女李碧华了只是仍然会看霸王别姬的电影。


周末去歌乐山探望好友回来时看见家家户户贴了春联才发觉年关将至了,他买了春联扔在墙角落灰除夕中午才后知后觉贴上,春联买来僦有字不用他写繁体的财源滚滚,也不用那个人写心想事成了


除夕夜煮了汤圆吃,坐在客厅里例行惯例看不知道第几遍的段小楼和程蝶衣窗外烟花在寒风中瑟瑟开放,他看屋子里的虞姬正绕着霸王念唱词他心生恍惚,仿佛看到98年的他们


其实张国荣都快去了一年了。


然后是除夕夜的倒计时小区家家户户的灯都亮着,朦朦胧胧抽丝细雨在灯海里撒泼他听那电视里一年一月一天一时辰的经典台词,朢向一玻璃之隔夜里重重的山峦黑黑重重沉沉向他的心脏压来,再轻快的唱腔也没办法四两拨千斤


他到底在坚持些什么,他坐在重庆這方漂浮在江心的磐石上像边城里的翠翠看远方,等待一个喜欢的人可他知道,他其实和翠翠一样那个人也许明天会来,也许永远鈈会来


他不想哭了,他想把眼泪留给他回来以后快快乐乐地哭。

他小声地说新年快乐新年快乐刘耀文。


然后世界安静了世界在等劉耀文回家。


香港有太平山重庆有歌乐山,他的心脏被香港重庆压过也永永远远住着一座二十世纪的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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