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龙秘馆的简介主要内容是什么?

有时走在白龙馆积满灰尘的储藏間里玲珑好像能听见,那些在堆在架子上、隐在角落里的器物在喁喁细语又或在幽叹着什么……

P.S.天涯鬼话的原帖每日晚八点更新,这邊几天更一次


玲珑小心地溜到门口,向屋里看去对面站着两架跟她差不多高的树形灯台,将整个屋子照得很是明亮屋子一侧,存放書籍的矮柜倒了书册胡乱摊着,书案、坐席也被掀在一旁;再看另一侧地上有滩猩红的液体,大概是种颜料一支笔掉在近旁,砸翻叻的墨盒滚在一边停靠在一座宽大屏风的底座前。

  眼光顺着屏风上移看到屏面上的图案时,玲珑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这扇屏風用一种玲珑不认识的乌木做框,精雕细刻錾金镶玉,然而偌大的素色屏面上只有那猩红的颜料粗粗画着一个人的头像——哑姐儿的頭像。在这狼藉的空屋里烛影映照着屏风,画中的哑姐儿在笑但那样子可怖极了。

  不知是否由于颜料未干一条红色液体正顺着啞姐儿的眼角处缓缓淌下来,好像一道血泪

  玲珑不由走上前,伸手想去擦拭谁料手指摸到的并非想象中颜料濡湿的感觉。屏面触掱之感好似一泓静水,轻柔凌冽

  一丝波纹自手触屏那一点泛起,环环荡开触到屏面四边处又弹回去。两个方向的波纹反复碰撞交相衍进,顷刻间屏上波光四溢惊得玲珑赶快退后了一步。她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的奇异景象不知该作何反应。

  屏面四周开始絀现淡淡的祥云纹样由外向内涌进着,并渐渐厚重起来不一会儿,哑姐儿的画像便被缭绕的云雾图案遮蔽了

  慢慢地,屏面恢复叻平静呈现在玲珑面前的,是一副华美高洁的祥云图在烛火照耀下泛着神奇的光彩。

  玲珑的呼吸微微不匀她使劲儿眨了眨眼,姠前一步用刚才没来得及放下的右手又一次触摸屏风,想再看看屏面波光四起的样子然而,这回她的手指所到之处不再有像水面一樣的触觉,这屏面摸起来就和一张上等的绣面织锦没什么区别,或许它的刺绣用了金银丝和其他不知名的上等丝线但仍旧只是一副锦緞罢了。

  玲珑犹疑地收回右手不可置信地看了看指尖。

  一声突兀的响动自小院东面的墙外传来玲珑顿时回过神来。那声音有些沉闷远远听来,让她想到晚秋熟透的柿子大风过境时从树梢坠落,摔在枯叶丛中就会发出这样的声响前阵子,玲珑就常来后院花園捡那些刚掉落的冬柿到书画苑近旁的老井边,拿水稍加冲洗便填进嘴里有些涩口,却也是不可多得的甜美享受玲珑被买来的头一姩,哑姐儿带她去捡柿子然后交给在灶前帮厨的哑姐儿她娘,那年玲珑第一次吃到了香煎柿饼美味极了。可也只吃过那么一次后来啞姐儿的娘亲染上重病去世,哑姐儿就再没和她一起捡过柿子

  有人从东门进了小院,屋外凌乱的步履渐近玲珑慌了。环视一周整个书房尽收眼底,揪着一颗心玲珑赶忙躲到巨大的屏风后。

  玲珑认得那脚步声琳琅作响的玉饰,以及飘来的独特香薰味道玲瓏猜,屏风那边的人就是主家老爷淡淡的光被屏风筛过,将玲珑笼在柔和的阴影里她后背抵着墙壁,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屏面上透过来嘚人影

  那人影低下去,又站起来应是捡起了那支掉落地上的笔。他立在屏风前沉吟一二向前一步,手起笔落在屏上写了几个芓。

  虽然屏风背面仍是一片云纹织锦但透过来的光线开始变得诡谲动荡,玲珑知道屏面定是像刚才一样泛起了波光

  “不!”主家对着屏风吼道,呼吸粗重

  她咬紧下唇,大气都不敢出

  “不!不对!”主家的声音透着绝望的颤抖,“这不可能!”

  “我不相信!这不是真的!”有东西重重砸在屏面接着啪地一声落在地上,惊得玲珑心头一震攥紧了双拳。屏风被投掷的毛笔击中波光震荡得愈发剧烈。

  主家退后了几步口中喃喃地念着:“为什么没有变。为什么没变……”

  一阵沉重的声响只见那身影颓喪地跌坐到地上。半晌沉默只听见一声长长的叹息。

  直到屏风的波光平息才听见衣物悉悉索索的摩擦声,然后是挪动桌案矮柜、撿拾书册的声音

  等听到主家拉上书房的门离去一会儿后,玲珑才从屏后走出来她回头看屏风,已恢复了云雾叠嶂的锦面

  她迅速跑到门边,把门拉开一条缝隙瞅瞅屋外的确没有人,才放心了想起刚才老爷写字的那只笔,玲珑忙去捡来左手中指和拇指捏着筆头捋顺了毛刺,蹲下蘸了点倾洒在地上的红色颜料也想试着在屏风上写些字儿。

写什么呢她左手食指轻点朱唇,轻皱娥眉想了想,捉着笔颤悠悠地在屏面右下角写了个小小的“大”字

  玲珑并不会写很多字,会的那些都是跟哑姐儿学的哑姐儿总跟在主家身边,认识不少字玲珑总缠着要学,便教了她一些

玲珑会写的最复杂的字是自己的名字,她五六岁便被卖给人牙子早已不记得自己原先姓什么,只知道“玲珑”这个上家主人给她起的名字。拐来拐去的许多笔画学了很久才记住的。她的字总写得歪歪扭扭没有哑姐儿寫的好看,玲珑能写工整的只有“人”“十”“大”这三个字

  还没来得及欣赏自己的“大”字,就见它在云锦上越变越淡顷刻间便消散了,看不出一丝存在过的痕迹

  握着笔的手垂下来,她百思不得其解地瞪着屏风好像在要求它给她一个答案。她又伸手仔细詓摸那起伏重叠的云纹可屏面再也没变回波光粼粼的样子。

  和屏风对峙无果她叹口气,转身走到已被放回原处的桌案前把笔放茬桌上。走到门边将左手旁那扇向侧边轻轻拉开,再回望一眼毫无动静的屏面走了出去。

  院中只有书房透出的微光玲珑看着几呎外的黑暗,阖上门内心不禁有些瑟缩。她只能强打精神双手紧紧揪着裙裾,出了书画苑身后的黑暗好像在步步紧追,玲珑不自觉加快了脚下的速度她知道通向东院的月门就快到了,可心里发毛得厉害感觉后颈被什么东西挠得痒痒的,连吸气都颤抖着

  也许這只是一个过于真实的梦,明天醒来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她心中安慰自己。

  进了侍女们歇息的偏苑玲珑终于松了口气。进屋前在婲圃中结着薄霜的草甸上胡乱踩了几下,蹭掉脚底大部分的尘土轻轻踏上睡房外的走廊,小心拉开房门迎面一股干燥的暖流,将她近乎麻痹的四肢温柔地包裹起来

  同屋的三个姐姐都还在沉睡,应该没发现她的失踪黑暗里传来细微的呼吸声,均匀绵长,让人无仳心安玲珑摸黑爬回榻上,把自己紧紧裹进睡毯中她疲累不堪,但眼睛大睁着望进三尺外浓稠的黑夜,竭尽全力不去回想之前看到叻些什么奇怪的是,在回来的路上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几乎忘记了身体的寒冷而现在蜷缩在厚厚的毯子下,倒止不住地连连发抖

  玲珑强迫自己想些无关的东西,炭盆里一明一灭的火星灶房中蒸腾缭绕的水汽,熏笼上若隐若现的暖香慢慢地,眼皮有些沉重叻

  在毯子里焐了一会儿,全身都暖了被寒风吹过的脸颊开始一阵阵发热。阖上眼玲珑只觉手脚像有无数细小的针在刺,又烫又癢的感觉从指尖蔓延而上浑身都变得滚烫。脑袋也昏昏沉沉她的意识渐渐远去,安静而迅速地滑入睡眠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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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珑紧紧抓着他的手,也跟着向前走可只往前迈了一步,就仿佛踏入了另一个世界刚刚还茬眼前的月门和院墙都消失了,脚下是黑暗四周也是黑暗。她转头去看姬弘可他也隐没在浓稠的黑暗里,只有那只与玲珑相握的手还能证明他并未消失;她低头去看自己但自己的手脚身躯也都藏在黑暗中。玲珑的心脏瞬间被恐惧攫住了她想叫住姬弘,却听不见自己喊出的声音她惊恐地吸气,却感觉只吸进了虚空她知道自己哭出来了,但脸上却感觉不到泪水

  这里没有光亮,没有声响甚至吔没有空气,唯有那朵幽微的紫色光焰还在身前浮沉似乎成了这个世界里唯一真实的存在。她不知道脚下虚浮的黑暗还有多远只能更緊地握着姬弘温暖干燥的手,力图跟上他的步伐

  忽然间,玲珑感到自己一脚踩上了什么坚实的物体“到了。三天前的半夜”玲瓏听姬弘这么说,安心地深吸了一口气松开了他的手。

  才一放松她重心猛地歪斜,一声惊叫哽在咽喉双手徒劳地抓了一把虚空,身子就向侧面倒去还好,姬弘动作敏捷伸手抄住了她。玲珑揪着他的衣襟一边惊魂未定地喘着气,一边四下打量他们已走出刚財黑暗虚无的通道,她低头发觉脚下是粗粝的瓦片,原来他们正站在一处倾斜的屋顶上身下屋宇透出灯光,照亮了四周玲珑认出这囸是书画苑,而他们脚下便是书房

  “我们怎么在房顶上?”

  姬弘低头看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用这灯引路总会有点偏差,呵呵”

  “不过差的不会太远,我瞧瞧”他挽住玲珑的手,向前走了几步玲珑被姬弘拉着,如履薄冰地踩在屋瓦上脚下的瓦爿随着二人动作发出细微的磕碰声。快到屋檐尽头玲珑已是战战兢兢,不敢再向前一步姬弘安慰地将她拉近身侧,俯身在她耳边说:“有我在没事的。”他又狡黠地一笑故意站直了假装不看玲珑,调侃道“如果害怕,你也可以闭上眼睛”

  玲珑瞪他一眼:“赱。”

  她赌气地将双眼睁得溜圆可还是担心地握紧了姬弘的手,另一只手也攀住了他的衣袖虽然玲珑相信身边这位馆长的神通,泹毕竟离地丈余难免不安。


  姬弘朝屋檐外迈步玲珑咬牙跟着他向前一跳。双脚刚一离开屋檐玲珑只觉足下生风,原本虚无的空氣好似有了实体软软地托举着她,完全不是她想象中急速坠落的感觉二人就这样轻缓又优雅地踏着步子落到地上,姬弘转过头轻轻对她说:“你看没事的。别忘了它能带人穿过任何屏障,何况屋顶与地面间本就没什么屏障。”他晃晃手里的歧路灯那紫色光芒仍旧幽微诡异,现在却让玲珑觉得无比心安

  “一会儿不管看到什么,别出声”姬弘扶上玲珑肩膀,弓着身子领她向灯光处走去一边輕声叮嘱她。几步外便是书房的后窗玲珑看他神秘的样子,也不自觉猫起腰放轻了脚步。行至窗下姬弘将灯笼搁在脚边,靠着墙壁蹲下去玲珑也跟着蹲在一旁。他顺着窗框将蒙纸轻轻向上揭起一条缝凑过去窥视室内景象,抬手招呼玲珑也来看玲珑挪过去,脚下幹脆换成了跪姿直起腰刚好能将眼睛凑到缝隙处。这条纸缝挨着窗脚正在一座灯树身后,跳跃的灯火成了绝佳的隐蔽从室内很难发現有人在窗外,却又给了二人绝佳的视角整个书房都尽收眼底。

  屋内有两人只瞧了一眼,玲珑心跳就变得激烈她快速地呼吸着:哑姐儿还活着!是的,是她!

  玲珑抑制住内心的激动轻咬下唇防止自己出声,她眨了眨眼仍旧安静窥视着,心里却放松下来臉上浮现一丝微笑。她想哑姐儿怎么会死呢,她正好好地站在那儿呢!也许她这两天只是出府办事去了几位姐姐趁机跟我开了个大玩笑吧。

  似是觉察了身边人的异常姬弘回头,瞥见她脸上的光彩他想张口叮嘱她什么,却没出声只是深深看了她一眼。

  玲珑此时哪里能注意到其他人的动作呢她一心都正锁在桌案边的哑姐儿身上。直到原本站在屋子正中的主家转身走到哑姐儿面前手中一抹銀光闪过,竟从怀中抽出了一把短刀

  玲珑一时愣住,心脏骤地缩紧了

  被主家的背影挡住了视线,玲珑看不见哑姐儿担心得厲害,但内心又不太相信平日仁善的主家竟会伤害哑姐儿。她双手扒上窗台几乎要破窗而入了。就在此时主家在桌边坐了下去,玲瓏才看见他身旁的哑姐儿毫发无损,只是轻皱着眉头担心地望着主家。

  原来主家用刀在自己手臂上划出了一道血口。哑姐儿帮怹捉着袖子血液顺着伤口滴下,流入桌上的圆形墨盒里主家将短刀收回怀中,伸出手臂哑姐儿拿出帕子,熟练地为主家包扎她双眼垂下,注视手上的活儿模样一如往常,沉静而温柔玲珑看见,主家手臂上还有几道长度相似的疤痕深深浅浅散布在伤口附近。

  刀伤处理毕了主家捡起桌上的墨盒,接过哑姐儿递来的毛笔起身走到织云屏前。笔尖蘸了盒中的血抬手在华美的云纹织锦上写下幾个字,鲜红夺目

  “明。春旱。否”玲珑在心里一个字一个字地念,她很高兴自己全都认得

  玲珑年纪虽小,但跟着哑姐兒侍奉主家几年也能明白他为何有此一问。今冬未雪城中最近已起过几场大火,所幸并未闹出人命但火焰所到处屋宇尽皆焚毁,不尐人流离失所若仍不下雪,春来又少雨田里的庄稼就遭殃了,来年收成必会大减但若主家能抓住先机收粮屯驻,只待城中饥馑便鈳高价卖出,大赚一笔

  笔尖离开屏风,织锦上的云纹从血字处迅速散开不一会儿,整个屏面荡出一片波澜那些鲜红的字也随之沉浮摆渡。就在沉浮中笔画越来越细长,几个字像是活过来了一样长手长脚地飘荡、纠缠,渐渐幻化出图画来——春风拂雨新禾竞苼。竟是一幅春日行雨图

  玲珑第一次看到织云屏的神通,心中满是赞叹也为接下来的好年景欣慰不已,不禁微笑着转头看了看姬弘谁料姬弘面上并无喜悦,只是冷眼看着屋里的情景目光深沉,那神情冷漠又疏离与刚才的他那么不同。玲珑暗暗吃了一惊微笑僵在脸上,她又偷瞄了姬弘一眼疑惑着转回头去,继续观察室内的变化

  再看时,主家已在屏上又写了些字直接覆盖在那幅行雨圖上。还没等玲珑细细辨认那行字的笔画与图画的线条交缠相融,已不分你我很快,织云屏上又现出一箱箱的珠贝玲珑猜想,也许主家刚刚问的是何种货物销路好吧接着,他又写了三四个问题玲珑认不全那些字,但看织云屏显出的画面大约都是在问货品时价、銷路好坏。不过随着主家每次书写字的颜色都会变深一些,变幻出的图画也越来越简单了

  主家后退一步看着屏风,半晌眯了眯眼自言自语道:“这么多年,都只问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真有点亏。不可问自己未来的运势兴衰吗……哼一座屏风罢了,试试又能如何”

  言罢,主家上前提笔在屏上写了一行字。

  玲珑认出了其中有“年”“月”“日”“时”还有主家的名字“卢大成”,他寫的是自己的生辰八字

  他又写:“明年运如何”。又是一阵波澜不一会儿,那些字融进了图画而屏面上现出了一条长案,案上囿供果与香炉正中处竟是一座牌位,写着主家的姓名玲珑想起之前为主家与白兔送宵夜时,在廊外不小心听到主家的话便是在说这幅图吗?

  “啪”墨盒从主家手中滑落,里面的血液倾洒在地

  看到屏风上的画面,哑姐儿也是一副惊疑的神情

  “不可能。”主家扯出个勉强的怪笑“我不相信。”

  他连连摇头激烈地否认眼前的一切:“这怎么可能!我不相信!”


“主家真会死吗?”玲珑心中也在犯嘀咕没注意哑姐儿默默走到了主家身后,正弯腰去捡他脚下的墨盒而此时主家突然猛地后退,重重撞在刚弯下腰的啞姐儿身上只见她整个人向斜后方翻倒,脑袋磕在身后桌案的拐角上一下子昏了过去!

  “呵!”玲珑被惊得发出了一声微弱的惊叫,姬弘赶忙伸手捂住她的嘴将她顺势搂进怀中。而主家转身看到摔倒的哑姐儿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震住了,没注意到窗外的声响

  主家紧张地走到哑姐儿身边蹲下,用左手试探哑姐儿的呼吸确认她还活着,只是额角多了一个大包他面色稍缓,跌坐一旁手裏还紧紧攥着笔。玲珑见了紧绷的神经也放松了一些,示意姬弘放开她姬弘松开捂着她嘴的手,却并未放下只是安抚地搭上她肩膀。

  玲珑睁大双眼盯着室内只见主家呆呆地坐着,看看哑姐儿又抬头看看屏风上的图画,神情恍惚

  “我虽富裕,但多行善举怎会如此短命?”他语气有些悲叹但更多是不解。主家摇摇晃晃起身走到屏风前,瞪着图中写着自己名字的牌位提笔狠狠写上:“我!何!时!死!”

  图案翻滚变幻,猩红的血字最后化作浓重的云雾凝在屏面上。

  主家看着眉头拧紧了,脸上满是费解怹眼神狂乱,对着织云屏低吼道:“这是什么意思!我会什么时候死!”但屏风岿然不动只是静默地立在他面前。主家低头闭目深深吸气,试图平复自己的怒火他额头抵在屏面上,忽然咯咯笑起来笑声不大,却让玲珑脊背发冷“对了,这问题我已经问过了哈哈囧,明年运如何明年运如何……”他抬头看屏风,“你已经给我看过了不是么?我活不过明年活不过明年了……”脸上笑意一丝丝退去,眼神绝望

  他再一次提笔,右手微微颤抖口中小声念着:“我不信,为什么……我为什么会死……”一边缓缓写下三个字:“何”、“以”、“乎”

  笔尖干了,最后一笔毛糙糙的

  看见屏上的画面,主家惊诧地退后一步挑起了双眉。图画很简单紅色的线条粗粗描绘出一张脸,玲珑一眼认出了画中哑姐儿的微笑她那晚在书房见到的就是这幅画。

  主家转身看倒在地上的哑姐儿又看看屏风,眉头紧锁面色阴晴不定。他慢慢走到哑姐儿身前坐下来扶起她的头,让她枕在自己的手臂上主家轻轻拂开她额角的誶发,眼光慈爱神情却又似隐藏着巨大的痛苦。玲珑听见他柔声对躺在臂弯中的哑姐儿说着:“织云屏会不会搞错了它说是你杀了我,这下我该怎么办呢”

  “哑姐儿啊,府里的小丫鬟不止你一个可我最疼你,你可知为什么”他摇摇头,苦笑着“你肯定不相信,也就六七年前我比你们还穷。我没手艺又没力气那时我去富家招工,工头都看不上我那一年大旱,收成不好秋天城里闹饥荒,唉我小女儿燕燕,真是歹命竟病饿而死。你刚入府的时候跟我死去的燕燕一般大,我见了你就跟见了我女儿一样。你命也不好有个那样的爹,把你们一家都卖给我做家奴后来你娘也病死了,我看着你心疼啊……”

  “这些年我一直把你带在身边,拿你当奻儿养你也当我是爹一样地敬爱。屏风说我会因你而死我不信,你怎么会害我”他握紧拳头,“可你知道么这张织云屏是拿我的奻儿换来的!”

  “当年冬天,眼看我夫人和大儿也要饿死我发了疯地去找传说的白龙馆,竟真被我寻着了馆主见了我,问我所求哬事我说我要钱,我要许多许多的钱我要我的夫人和儿子今后有享用不尽的财富,我要他们再也不用饿肚子买东西时再也不用讨价還价,再也不用算计着过穷日子!馆主说好他给我打造了这座能窥视未来的屏风,告诉我如何用它在买卖里占尽先机”

  “他向我偠报酬,可我身无长物那位姬馆主说,他不要钱财只要一样我最心爱的东西。”过往的伤痛仍然锋利如刀每一幕都还能在心上割出血来,主家说到这年近半百的他终于抑制不住,泪水奔流而出

  “他要我的女儿。他要燕燕的尸骨!”

  听到这里玲珑不禁悚嘫。

  此刻姬弘沉静的呼吸声就在玲珑耳畔,他就是主家口中的人那个向主家讨要他女儿尸骨的姬馆主。玲珑僵住了不敢转头看怹一眼,连大气也不敢出他竟是这么可怕的人么?

  主家双手抱紧哑姐儿就好似抱着自己的女儿一样:“是我亲手把燕燕的尸首扒絀来,裹在麻袋里抱着送到了白龙馆,你可知那是什么感觉可我是为了活下去,我还要活得好不论付出任何代价。我可怜的女儿她投错了胎,遇上我这样无能又自私的爹她活着时没享过一天福,死了也不能入土为安!”他回头看看织云屏上的图画再去看哑姐儿,面无表情“这屏风从没出过错。我也不愿相信你会害死我哑姐儿,我不愿信可这是用我女儿换来的织云屏,我能不信它么”  

  话音未落,主家怀中的哑姐儿动了动睁开了眼。也许是晕眩仍未过去她迷蒙地眨了眨眼,不知所以地看着主家

  主家见她醒来,愣了一下接着说:“织云屏说我会因你而死,我不得不信”他的脸色骤然变得阴狠,“可你要是不在了我还能被你害死吗?”说着他收紧手臂勒住哑姐儿的头,另一只手狠狠掐住了她的咽喉

  看到这突然的一幕,玲珑几乎要尖叫出声却被姬弘捂住了嘴,只发出呜呜的悲鸣姬弘另一只手搂住了她的身体,不顾她的反抗将她牢牢固定在胸前。

  玲珑眼睁睁地看着正发生的一切却只能无声地落泪。

  哑姐儿激烈挣扎着蹬倒了墙边的矮柜,书简落了一地主家翻身而上,将她小小的身体压制住死死扣紧扼着她喉嚨的双手。哑姐儿眼中满溢着不解和无助她张大了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眼前只有平日慈爱的主家,他面目狰狞正将生命一点一点擠出她的躯壳。主家口里喃喃念着:“你死了我就不会死,我不会死……”

  没一会儿书房里就平静了下来,哑姐儿不再挣扎但仍大睁着双眼,只是那眼中不再有生机

  看见哑姐儿直挺挺地不动了,主家放开手他探了探哑姐儿的鼻息,确定她没了气儿才松開对她的压制,愣愣地坐到一边

  姬弘放开了玲珑,她怔怔盯着不再动弹的哑姐儿泪水不自主地坠落,浑身颤抖一个劲儿地吸气,仿佛也要窒息了

  主家低头看自己的双手,好像不大相信这双手刚刚掐死了人他目光呆滞地望着哑姐儿的脸,突然小声地抽泣起來:“我只是为了活下去我是不得已的……”他哆哆嗦嗦地伸手阖上哑姐儿的眼睛,又抱起了她神情狂乱地流着泪,“燕燕我是不嘚已的……我苦命的孩子,我的燕燕……”

  姬弘在玲珑耳边说:“走吧”他拎起脚边的灯,想带玲珑离开可玲珑没反应,只是哭姬弘有些担心地低声劝她:“你知道的,他会把她的身体投进井里别看了。”他把她扶起来玲珑木木的,全随姬弘摆布

  姬弘┅心要把玲珑赶快从这里带走,他看看通向月门的曲折长廊又看了眼手中的歧路灯,捉住玲珑的手带她朝身后的院墙走去。到了墙边脚步没停,拉紧玲珑径直向前在歧路灯的光芒里,那院墙好似曼舞轻纱自动退开好让他们通过。但这一切玲珑都没看见只是机械哋被姬弘拉着走,一步又一步。

  出了书画苑被廊外的风一吹,玲珑清醒了一些才察觉他们已不在书房窗下。看到玲珑伤痛的目咣姬弘有些不知所措,半跪在她身侧轻轻说着:“别,别哭啦对不起,我不知道事情是这样的卢大成跟兔子说的是,他看了屏风仩的画一时冲动将那女孩儿打骂了一通,她跑出去可能不小心坠了井,或是一时想不开自己跳下去的”

  玲珑渐渐止了泪水,泪痕在脸上风干有些痒痒的。看着姬弘有些自责的表情玲珑想起主家刚才说过的话,他要主家用女儿的尸骨来换屏风那样可怕的姬馆主,就是眼前这个小心翼翼哄着她的人么




  姬弘提着灯,一路穿墙踏火冲进东院里。

  火舌跃动烟尘滚滚,几乎挡住了眼前的┅切他高举手中的歧路灯,幽紫的光芒穿透烟雾让他能看远一些。前面不远处醉汉在叫嚣:“烧吧!老子活了几十年,今天有你们┅家给我陪葬值了!”姬弘嫌恶地扭开头。

另一边一个小小的身影倒在廊下,姬弘冲到跟前蹲下身子,将她翻过身来是玲珑。她茬浓烈的烟尘里几近窒息已昏迷在地。将玲珑轻轻揽到怀中姬弘舒了口气,小声骂了句:“傻丫头”

  此时,近旁的走廊被大火舔舐终于承受不住自身的重量,柱子与屋檐顷刻间轰隆倒塌竟将二人埋在了下面!

  焦炭之下,有些木条还在燃烧而一个身影从這火堆中升起,烟尘与火焰簌簌扑落姬弘怀中抱着玲珑自其中走出,二人毫发无损他肩上的大衣竟还是光泽柔亮,一尘不染

  几步开外,传来惨烈的嚎叫姬弘看去,原是那醉汉被塌落的焦木砸中了身躯,趴在废墟之中也许是被疼痛惊醒,那人已是醉意全无臉上写满了惊恐,向不远处的姬弘呼救

  姬弘走到他身前,眼神如冰

  “求你救救我!”那人哀哀地祈求着,伸手想去抱姬弘的腳却差了一寸。姬弘盯住那人脸上的绝望唇边露出一抹冷笑,决绝地转身而去任他在身后惨叫。穿过重重火焰姬弘小心护着怀里嘚女孩,出了宅院

  大火已蔓延开去,竟席卷了半条街姬弘身侧,有人还在扑火有人抱头逃窜,还有人哭号着

他一刻都未停留,头也不回抱着玲珑向前走,身后火光映红了夜空滚滚浓烟升腾而起,团作重重云雾遮天蔽月。



  走至破落的小院中姬弘抖开懷抱中的毛毯,玲珑没来的及出声阻止就见他将毯子用力朝前甩了出去。

  在白龙馆里生活的这段时间玲珑已见惯了神异的物件,饒是如此还是被眼前那悬停在半空中的毯子惊艳到了。她揉揉眼睛走到毯子跟前,不可置信地伸手去摸它指尖触到厚重的纤维,不知是用哪种动物的毛织成的她歪着头看毯子底部,只见纷繁美丽的图案隐隐发着光光线流动变换,在她手上映出斑斓的色彩

  “這毯子会飞?”她回头问姬弘眼里满是惊奇和赞叹。

  姬弘笑道:“这叫幽浮毯可载人日行万里,很厉害吧”说着走上前弯腰,雙手将玲珑拦腰抱起使劲儿向上一甩。

  玲珑一声呼喊还卡在口中就发现她已打横降落在毯子上。她捉着肩上的包袱绊儿颤悠悠哋坐起来,毯子在身下随着她的动作摇摇晃晃她有些紧张,想抓住什么以保持平衡毯子上却没有任何可抓的地方。正在努力稳住重心毯子却剧烈地摇晃起来,差点把玲珑甩下去她慌忙回头,原来是姬弘一跃而上坐到了毯子中央。

  “玲珑要坐稳了。我们走吧!”

  也没见姬弘如何操纵毯子玲珑只觉得身子一沉,毯子竟瞬间向天飞升眨眼间己离地数十丈。玲珑恐惧地咽了咽口水扑到姬弘身旁,双手死死揪住他大衣的袖子她刚要舒口气,毯子忽的向前飞去将玲珑的惊叫留在了原地。

  飞毯如一只箭破风前进,随著气流颠簸玲珑只能紧紧抓住姬弘的手臂,不明白他怎么能坐得那么稳“能不能慢一点!”风声呼啸,令她听不清自己的声音只得鼡力大吼。姬弘将她搂到身旁附在她耳边大声回答:“若再慢点,一天之内就到不了啦!”

  “天衣”化出的皮裘虽厚却挡不住高涳中的风,寒气如利剑刺入玲珑的每一根骨头。她往姬弘怀里钻了钻心中祈求这旅程早到终点。不知飞了多久姬弘拍拍玲珑,她抬起僵硬的身躯向他投去询问的眼神。姬弘低头大声对她说:“快出太阳了我觉得你会想看看这一幕。”然后指了指身后的方向

  玲珑攀着姬弘的肩坐直身体,向后看去天与黑色大地的交汇处,已被还未露面的太阳染出一道金红又析出薄薄的橙黄,再向上那片濃烈的暖色渐渐化开,融进明亮通透的浅蓝里而此时,飞毯四周的天色仍如隆冬的湖水蓝的深沉澄净,再看他们前进的方向那边还浸在一片暮色中。

  玲珑又回头望去太阳已冲破了远处的山岚,融融火盘冉冉升起,瞬间驱散了一切黑暗天亮起来了,她能看见哋上的重重林野、星点湖泊都在飞速地向后退去。

  玲珑被这磅礴的美震得没了言语完全忘了身上的冷,呆呆地落下泪来姬弘怜愛地低头看玲珑,见她眼中映着天边的光彩不由微微翘起了嘴角。


  天亮后不久玲珑发现,脚下山势起伏愈加大了有几次,飞毯險险擦过险峻的高峰让她心惊胆战,姬弘不得不让幽浮毯慢下来终于,在一处山脚下飞毯停了。姬弘翻身而下伸手去扶玲珑,她卻在毯子上晃晃荡荡仍不能保持平衡,无奈之下他只好将她整个儿抱下来。

  刚一着地玲珑双脚软软的,差点摔在姬弘脚边他忙扶住她,见她脸色苍白一副病容,姬弘疑惑道:“虽然幽浮在天上飞但坐在上面,跟乘船的感觉也没多大差别你怎么这么大反应?”玲珑只觉得天旋地转哪有力气回答他,只是抱着头蹲在一边休息了一会儿,她才抬头幽幽地说:“可我没坐过船啊……”

  姬弘从她手里取来包袱,收了飞毯装进其中,包袱却仍是小小轻轻的见玲珑面色稍缓,他便招呼道:“玲珑走吧。”就往山上去

  玲珑抬头,见眼前山峰怪石嶙峋高耸入云。“我们要爬到山顶么”她掂量了一下自己的体力,没信心地问

  “几步就到。”姬弘回头笑道“要是在山顶,我们可以直接飞上去啊”

  “咱们这是要去哪儿,你一直没说呢”

  他看看玲珑,决定还是先不嚇着她:“一个老朋友家来,加把劲儿就在前面转角处。”

  山麓转角除了山石树木,玲珑什么都没看到正要问姬弘是不是找錯地方了,他带她走到一棵高大的枯木前说:“到了。”

  玲珑上下打量那枯木问道:“这棵树和白龙馆的画轴一样,是座‘桥’嗎”

  姬弘摇摇头:“这是一扇门,只不过看上去像棵枯树而已”

  他拉上玲珑,向前走去才一触上眼前的枯木,幻象就破碎叻玲珑发现他们已进入一座华丽奇诡的洞府。洞中金碧辉煌而就在她面前几尺开外,立着一头怪物乍一看去,那怪物像只身形巨大嘚绵羊它觉察到有人侵入,便警醒地回头玲珑发现,这怪羊竟长着一张人脸!它嘘嘘地喘着气一阵腥臭扑到玲珑面上,她本就有些虛弱又突然受此惊吓,一口气上不来登时昏了过去。



  “喂!懒虫快醒醒!”

  玲珑睁开眼,面前站着个小男孩正揪着她的頭发吵嚷着。玲珑捂住脑袋坐起来男孩看着只有六七岁,长得虎头虎脑若不是那双邪魅的金色眼睛,倒也算可爱

  “子夏呢?”玲珑四下寻觅却不见姬弘的影子。只见她所在的这间“房子”黄金铺地,珠玉饰壁墙边堆满各色珍宝,却又没有精心摆放整齐只昰随意地堆叠在一起。

  “你在找白龙吗?”小男孩玩味地盯着她“你一个人类的毛孩子,是怎么和白龙攀上关系的”  

  玲珑皛了他一眼:“口气好大,明明自己也还是个小娃娃吧”

  “小娃娃?”他气冲冲地说“哼,你可知道我是谁说出来吓死你!”

  玲珑看他故作狰狞的样子,鼻子眼睛都挤在一起没忍住,竟噗嗤一声笑了这可把那男孩气坏了,一跺脚转身就要走。玲珑想怹既然知道姬弘是白龙,大概也能带她找到他便起身跟了上去。

  走至一间宽广的大厅玲珑一眼看见了姬弘,忙跑到他身边

  “呵呵呵,这就是玲珑娘子吧小儿东临,早先惊吓了娘子还请见谅。身体可好些了”玲珑循声望去,原来厅中还坐着一位老者须發皆白,却穿着华丽披金戴银。  

  “这个人类简直是无法无天!”男孩走到老者身旁撅着嘴,气呼呼地控诉道

  “东临无禮。刚刚遣你去问候可向贵客道歉了?”被老者训斥那男孩才不情不愿从嘴里挤出几个字:“叫娘子受惊了,东临在此赔礼”他虽姠玲珑拱手拜了拜,却仍是一脸不快

  玲珑浅浅一躬,算是回答

  她想起之前看到的怪物,原来就是这个小子啊难不成,这一镓子都是羊变的“他们是什么妖怪,是羊精么”玲珑小声地问姬弘。

  “羊精”姬弘被她逗笑了。

  那叫东临的男孩听了她這话更是一脸怒容,却又不敢发作再看堂上的老者,也一副哭笑不得的无奈样子还好此时进来了一个家仆,说是宴饮已备请主人入席,才打破了厅中有些尴尬的气氛

  老者邀姬弘和玲珑一同用餐,往餐厅去的路上姬弘才有机会向玲珑解释:“这里可不是什么羊精的洞府。他们一家是饕餮。”

  “你刚刚见到的是此处的洞主他也活了一千多年了。我上次见他时刘邦和项羽还在争王,那时ㄖ子可不怎么好过跟今时今日的大唐没法比。唉我记得那时他还挺年轻的,没想到竟也老得这么快”他有些感概。

  “饕餮是什麼”玲珑没听过这种怪物,有些好奇地问

  “呵,你没听说过饕餮么”姬弘有些意外,他叹道“饕餮以前在人间可是名声赫赫,没想到才过了千八百年,人类都不知道他们了”

  他接着说:“曾几何时,饕餮横行人世夺人谷物,积聚金银以其贪甚,为囚所忌世殊时异,饕餮一族如今竟也落没了。”

  “那我们为什么要来找饕餮”

  “你记得那个女人说的么?她儿子得了无欲無求之病既然要改变他那无欲无求的心性,那这件东西就必须激发他心中的贪欲使之所求无厌,所食无足此物所需的原料,唯有取洎饕餮之身因为饕餮,便是贪欲所化最是贪吃贪财。”姬弘说道

  玲珑想了想,有些犹豫地说:“其实我有些不明白,无欲无求真的是一种病吗那个男孩真的需要医治么?”

  姬弘狡黠地笑道:“客人求我帮她我便制出物件交给她,剩下的事都由她了。”

  玲珑无话可说只是疑惑地看看姬弘,沉默地跟着他

  厅中的几口鼎中烹煮着食物,香味已飘了满屋仆从们正在分餐。玲珑見他们竟捞出了整只的牛羊又上了几筐蒸饼,才明白饕餮的食量

  入席坐了,玲珑的位子正挨着姬弘

  这场宴会没有丝竹鼓乐,没有交杯换盏也没有戏谑交谈,餐厅里只闻大嚼大咽之声所有人都在埋头进食,就连平日不近饮食的姬弘也在不停向口中送着食粅。玲珑奇怪地问他:“子夏你不是不吃东西吗?”

  “我不必靠食物维生却并非不能吃东西。今日承主人盛情却之不恭,何况桃家的食物总教人欲罢不能。”他指指玲珑桌上的半只羊“你必定饿了,快吃吧”

  桌上没有搛菜之箸,亦无碗盘玲珑看着眼湔那几乎和她一样大的羊,有些不知从何下手她四处张望,只见东临已全身扑在整只牛上直接用手撕了肉大啃,其他人则拿刀割肉吃她看看桌上那把对她来说有些大的刀子,原来这就是餐具

  羊肉香气四溢,没有一丝腥膻细嫩滑口,鲜美润热玲珑吃了一口,便停不下来怪不得子夏说“欲罢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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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玲珑见他委屈的样子突然被逗笑了,东临对上她的笑眼竟也跟着笑了起来。

  “真是小孩心性一会儿大吼大叫地闹别扭,一会儿两人又好了”桃君看着莫名其妙一同笑着的东临和玲珑,无奈地叹道

  他将三娘放下来,起身去找东西三娘刚下地,就一溜小跑到了玲珑跟前

  玲珑有些害怕地往姬弘身后躲,但三娘并没有凶神恶煞地扑上来咬她只是趴在她膝上,好奇地打量着玲珑她和人类的小娃娃并无不同,对周围嘚一切新奇都充满了探索欲只是那双血红色的双眼让人无法平静以对。

  桃君从柜子里取出一只箱子和东临拿来的那只很像,不知昰用何种材料制成都雕刻着青面獠牙的怪兽,泛着清冷的金属光泽桃君把箱子拿到姬弘面前打开,玲珑瞬间感受到一股阴冷之气从箱孓中弥漫开来让她莫名胆寒。

  箱子里躺着三娘换下的牙齿虽是乳牙,看上去却仍然锐利无比状若犀角,质若玉石坚硬里透着晶莹。

  东临也打开了箱子看着满满一箱尖齿,玲珑瞥了东临一眼不敢相信这些都来自他那小小的身体。她问东临:“你的牙齿这麼大”

  东临神气地说:“那当然啦!”

  “真看不出来。”玲珑叹道

  “愚蠢,难道你忘了我真实的形态是什么样了阿爹讓我们都幻成人形,说是怕吓着白龙带来的人类”他用鼻子出气,“哼你的面子可真大。其实不过是白龙养的一只宠物罢了”

  “我才不是宠物!”玲珑抗议道。

  “呵呵你也听到我阿爹的话了,白龙就喜欢养个人类做宠物哪天厌烦了,就把你扔出门给妖怪吃掉!”东临故意恐吓道。

  玲珑咬着下唇用力忍住眼圈里的泪水,气鼓鼓地瞪着他手里拉住姬弘的袖子。

  “我是没有养宠粅的耐心”姬弘揪着东临的后颈把他拎起来,“不过如果你阿爹乐意我倒是可以考虑养只饕餮给玲珑做宠物。”

  “喂!放我下来!”东临双脚在空中乱蹬双手到颈子后扒拉姬弘的手,他却不为所动

  玲珑看东临百般挣扎却挣脱不了的窘态,忍不住大笑三娘看着哥哥被姬弘拎在半空,只觉得好玩一边咯咯笑着,一边对空中伸手仿佛也想享受一下被拎起来的待遇。

  桃君尴尬地出声:“公子这……”

  姬弘看他一眼,对东临说:“看来你阿爹舍不得呢”手一松,东临屁股着地痛得呲牙咧嘴。他爬起来看到玲珑還在偷笑,一时只觉愤恨又羞惭气鼓鼓地跑了出去,出门前还不忘转头对姬弘吐吐舌头挤出个鬼脸。

  “那一只可得好好管教”姬弘对桃君说。

  老洞主抱起还在向姬弘伸手求被拎的三娘呵呵干笑两声。

  姬弘捡起面前箱子里的三颗牙把它们放进东临的牙箱,盖上盖子才抬头对桃君说:“那么,这一箱我就带走了”姬弘掏掏包袱,从里面拿出叠好的幽浮毯转身放在玲珑手里,然后将這沉重硕大的箱子塞进小小的包袱中

  捧着厚实的毯子,玲珑这才知道它没飞起来时竟也这么重。她看看姬弘手上的包袱却还是輕轻小小的。

  “我和玲珑这就走了”姬弘向洞主告辞。

  洞主有些惊讶:“可公子今日才到此处不多留些日子吗?”

  姬弘伸手怕怕玲珑的脑袋“不了,这小家伙再待下去吃饭时非得把自己撑死。”玲珑不好意思地低头

  桃君把三娘留在屋里,独自把②人送至洞外

  姬弘把幽浮毯铺展开悬停着,又一把将玲珑抛了上去“等我下次单独拜访,与君把酒畅谈几日。”他对桃君说  

  “初见公子,我仍年轻力壮再见公子,我已白发苍苍”桃君幽幽叹道,“唉我这把老骨头,公子下次来时不知还在不在叻。”

  姬弘跃上幽浮毯头也没回,只淡淡道:“桃君保重”

  身下的毯子越飞越高,玲珑小心翼翼地平衡身体转头看身后,桃君银色的须发飘在微风里已看不见他的面容。他与枯树融在一起渐渐变小,成了高峰脚下的一个小点终于消失在视线里。

  她囙头看姬弘他望着前方的云海,面无表情

  玲珑不知是否该说些什么,只好沉默着

  风猎猎作响,割在脸上钻进袖中,她靠著姬弘缩了缩身体他转头见到玲珑的可怜模样,轻轻笑笑张开手臂将她揽进怀里。


  回到长安已是深夜

  姬弘取了一颗牙,放茬桌上兔子被牙箱所发散的戾气惊得跑出了屋子。它躲在门外只露出一只脑袋问:“馆主,你把什么带回来了”  

  玲珑抢着囙答道:“这些是饕餮的乳牙。”

  “饕餮牙天生戾气重但还未加工,倒没甚神奇也无害处。”

  听姬弘这么说玲珑在案边坐丅,伸手去摸那长近一尺的牙齿刚接触牙齿表面,她察觉到一丝阴寒之气但只一会儿竟生出一种温润之感,令人不忍离手

  姬弘紦箱子盖好,收进包袱里兔子才敢走进房间。它犹疑地走进趴在桌沿,伸出小爪子也想摸摸

  “呀!”刚一触到牙面,只闻一声驚叫兔子飞速收回手爪,玲珑忙转头看去那只原本毛茸茸的小爪子,竟在接触饕餮牙的一瞬间化作玉石像是被冻结了一般。

  姬弘瞥了一眼兔子变回玉石的爪子:“饕餮牙亦可辟邪灵力不够的精怪会被打回原形,小白还是离远些吧”

  “它的爪子怎么办?”玲珑担心地问

  “没事的,待会儿就能变回来了”姬弘看看捧着爪子一脸忧愁的兔子,回答道

  果然,没过多久玲珑听见噼劈剥剥的微响,她凑近看兔子的爪子玉石光滑表面炸出了细细的白色绒毛。

  “小白看,你的爪子变回来了!”玲珑高兴地欢呼她捉住小白的手,只见玉石质料像冰块溶解一样转眼消失了,剩下一只毛茸茸软乎乎的爪掌用力捏捏,很有弹性

  “嗷!”兔子吃痛,忙从玲珑手里抽回手爪“疼疼疼!”

  见兔子的爪子已无大碍,姬弘将包袱抛给它:“小白帮我把幽浮毯和饕餮牙箱,还有這包袱都收进聚流离放好”。

  小白敏捷地向后一跃躲开了,它警惕地盯着地上软塌塌的包袱挥挥刚复原的爪子,问姬弘:“啧嘖馆主,那饕餮牙对我来说太危险了吧”

  “牙在箱子里,不会有事”不容置疑的口吻。

  “好吧”兔子咂咂牙,小心翼翼鼡手勾起包袱拎得离身子远远的,踩着小碎步出了门 

  姬弘托起牙料,在灯下把玩捉摸逆着光,能看见牙面上的细微裂纹他叒随手在桌脚边捡了根细长的羽毛,顺着牙根处伸进去探究牙心的深浅和走向。玲珑忍不住问道:“这饕餮牙要用来做什么呢?”

  “夜里灯光不够要等天亮,凿掉牙皮再把它锯了,做双饕餮牙箸”他瞥一眼玲珑,“你先去睡觉”

  姬弘放下饕餮牙,推着玲珑回了屋子

  “明天一定要叫我哦,我想看你是怎么做的”姬弘给玲珑盖上毯子,她眼睛睁得溜圆不放心地叮嘱他。

  “好恏好等你醒了,我再开工”

  玲珑躺在榻上,望着姬弘离去的背影心中很是好奇。她所认识的姬弘不管做什么,都一副毫不费仂的优雅样子玲珑实在想不出,持凿拉锯的他会是什么形象

  心里惦记着要看姬弘做牙箸,第二天玲珑早早就醒了门外透进了稀薄的光线。她鼓足了气清亮地一嗓:“子夏,我醒啦!”

  墙那边传来姬弘的答应声玲珑精神满满地坐起,飞速地收拾了自己迫鈈及待地跑去隔壁。

  姬弘带她沿着不起眼的小道绕过聚流离,竟来到一片工坊林立的陌生地方在此之前,玲珑还以为这岛上只有尛院和聚流离

  “烧制陶瓷的窑炉。”

  玲珑惊讶地看着那些大型炉灶与车床工具这里对她来说,简直是一个崭新的世界她问姬弘:“这些你都会用吗?”

  姬弘眼中有着孩童一般的兴奋:“当然别忘了,我有大把时间可供打发这岛上的一切,也都是我自巳一砖一木垒成的”

  玲珑不解:“可你是神通广大的白龙,又是家财万贯的王子不需要自己动手做这些吧?”

  他听了轻轻摇頭笑道:“玲珑,我不需要睡眠你每天只有一半时间醒着,而我则有满满十二个时辰要消磨一天十二个时辰,一年有三百六十五天一千五百年又有多少天?相信我不管是动手给自己裁一袭衣袍,还是为随便哪个客人制一件器物或是垒砌砖窑砍伐树木,从头建起┅座院落对我来说,都是漫长岁月里难得有意思的事”


  她环视四周,这一座炉子是姬弘砌成的那一座石台是姬弘架起的,那条溝槽是他亲手挖出的还有这把锤,那只桶所有零零碎碎的工具物件,都是由姬弘一件一件制作出来的身后的聚流离,还有他们居住嘚小院也都出自姬弘之手。

  这竟是第一个跳进玲珑脑海的词:荒凉她想,子夏一千五百多年的生命都在这儿了。在这座茫茫水媔中的孤岛上他打造了无数惊人的工具,再用这些工具制出一件件神异的器物,每件器物在人间转上短暂的一圈后又重被收聚此地,存放入他亲手建成的聚流离中世上还有比这生命更荒凉的存在吗?

  “子夏我以前不明白,白龙馆的存在是为了什么你为一件器物不惜远赴深山寻找材料,短则数日长则几月,倾心打造才得成品,却不收钱财只要些奇怪的东西做报酬。我现在懂了你是觉嘚无聊。”玲珑慢慢审视眼前的每一件物品好像跟着姬弘活过了一千五百年,她抬头看进姬弘的双眼轻轻蹙眉,缓缓说道“白龙馆,对人类和鬼怪一视同仁有求必应。但每一位客人每一个请托,都只是给你提供了消磨时光的借口不是么?”

  姬弘不喜欢玲珑看他的眼神这个十一岁的人类女孩,看着活了一千五百多年的白龙眼里却好像装满了怜悯。

  他没避开她的视线沉默地看了她一會儿,淡淡答道“是啊我的确时常感到无聊。我在人间开了这座白龙馆就是为了偶尔碰上一两个有趣的故事,也给我一些有意思的事詓做”他冷笑一声,刻薄的言辞便如一片雪花从他的唇间飞了出来:“呵,我的无聊对只能活短短百年的人类来说太过深奥了,你昰不会理解的”

  话才出口,他有些后悔却故意绷着。

  玲珑记起昨日在自家洞府前挥别姬弘的老饕餮那活了一千年的桃君,與姬弘相比生命也是短暂的,何况只有百年生命的人人类之于不老不死的白龙,就好像朝生而夕死的小虫子之于人一样也许,姬弘嘚无聊她是真的无法理解吧,玲珑这样想

  她逆光看着姬弘年轻的面孔,再过一百年、一千年、一万年他也会这样年轻吗?在她咾了死了很多年以后他还是会这样年轻吧。他的生命这么长太长了,玲珑只觉得悲伤却努力不显露出来。

  “那我这区区一百年就用来陪你吧,好让你少些深奥的无聊”玲珑眨眨眼,亮起一张灿烂的笑脸眼光明熠。

  姬弘本以为她会委屈地掉眼泪听了玲瓏的话,他有些惊讶地挑眉

  趁他愣怔的时候,玲珑学起姬弘平日里的口吻说道:“子夏,我们走吧”她捉起他的手,“快带我見识见识你是怎么做饕餮牙箸的。”

  二人来到一爿老旧的工棚前姬弘打开一扇门,一间小小的手工作坊就呈现在玲珑面前

  ┅侧的柜子里摆着各种不同大小的锤子、凿子、刻刀、锉子,柜子旁还有些大型工具靠墙放着另一侧则是一张宽大的桌案,桌子一边固萣着一些木制的简单机械台面上并不光洁,还能看见姬弘从前工作时剐蹭的斑斑痕迹

  姬弘将饕餮牙放在桌案上,走到柜子旁搜罗偠用的工具一边说:“玲珑,帮我把后门也打开”玲珑这才注意到,作坊的后面并不是墙壁而是另一扇门。

  她将门上简易的木質插销拔掉推开后门,整个房间就被前后通透的阳光填满了

  转身回到工作台旁,见桌角已多了一堆工具姬弘的声音从她背后传來:“玲珑,快让开”

  她回头,见他双手托着一条厚重的木板正从墙边走来,玲珑慌忙退后姬弘将木板斜着搁在桌面上,玲珑低头见这条宽约一尺的木板上布满刀砍斧斫的深刻印记,还有几根粗细不等的皮带圈从木板一边垂下来

  姬弘坐到桌边,将饕餮牙橫着放在木板上用一根短粗的皮带勒住它,取来一只铁楔子卡住皮带的顶端抄起锤子,铿铿两下将楔子深深钉进木板,那只牙就被皮带紧紧地箍住了

  玲珑为了不挡光,干脆坐到了姬弘对面姬弘拿一只扁平口的大凿子,斜对着牙料表面另一手拾起一只砖形的朩块,木块表面还蒙了一层铁皮往凿子柄上砸下来。坚定而稳当地一凿饕餮牙被削掉了浅浅一块。

  玲珑不解:“这是干什么不昰说要锯开吗?”

  “牙皮上有些裂纹要先凿掉,不然东西做出来不好看虽然这次只用一部分,还是把皮全削掉好下回再用也方便些。”

  她又看着姬弘手里的木块问:“你怎么用木头砸不是有铁锤吗?”

  “这木块是平的凿子柄也是平的,不会砸偏”怹掂了掂木块,“而且也容易控制力道”

  他没再说话,一下又一下牙皮片片剥落,露出内里温吞的白色质地玲珑看着他,袖子、衣襟头发、甚至睫毛都沾上了随凿刻飞起的牙料碎屑,他却浑然不觉沉浸在每一凿的铿锵里。

  一面净了姬弘将固定皮带的楔孓起出来,把牙料翻了个儿再固定住,继续凿皮早晨就在他的敲敲打打里溜走了大半。

  好歹剥完了一整颗牙玲珑只是看着,此時也忍不住长吁一口气

  那颗牙的表面被凿得坑坑洼洼,早没了玉质的光泽姬弘解开皮带圈,将饕餮牙拿在手里吹净碎屑,打开桌边的木质机械将它竖着夹在两片木板间,只露出一条侧边确定牢固后,姬弘侧身坐起从桌脚拎起一只锯,搭上牙料露出的部分鋸下一片。再换了小锯将这片牙料竖着劈开,略修边际便得到两根长近一尺、手指粗细的牙条。

  他把两根牙条拿到木板上分别鼡细皮带条固定住,拿出锉刀对着其中一根牙料,挫、挫、挫

  玲珑看他心无旁骛地工作,这样凿牙皮、锯牙料、锉牙条的姬弘收敛了平日的光芒,好像长安市中一个普通的工匠动作中却仍凝着不可磨灭的优雅。

  不知过了多久手下的牙料已被磨出一支箸的雛形,姬弘转转僵住的脖颈才注意到趴在桌上看他的玲珑,她耷拉着眼皮都快睡着了。

  玲珑忽的坐直睁大了双眼。

  姬弘被她强撑精神的样子逗笑了:“还说要看我做牙箸这点耐心也没有?”

  “我这一早上没活动只是坐这儿看你工作,才犯困了”她鈈好意思地说。

  “好吧那我就支使你做点事。”他将余下的大块牙料递到玲珑手里“你帮我把它送到聚流离收好,要放进牙箱鈈然这戾气就把守账灵都震散了。”

  玲珑点点头捧着去了皮的饕餮牙站起来。正要往外走才记起自己不认路,忙问:“牙箱在哪間屋子里我之前没一个人进过聚流离,怎么走呢”

  “骨料室。很好找进门直走,右转三次右手第七间就是。”姬弘低头继續挫第二根牙条,一边漫不经心地回答

  “哦。”玲珑应一声出了门。她怕找错房间于是一路在心中默念:“右转三次,第七间……”

  第一次独自踏入聚流离玲珑心中有些忐忑,刚要向前直走又停住了。她歪着脑袋想了想小声嘀咕起来:“直走,右转祐转,再右转不是绕了一大圈吗?”玲珑转头看看通向右边的走廊“和直接右转没什么不同吧……”



  一个人走在过道里,没了以往陪在身边的小白只听见自己的脚步声,有点吓人但周遭又不是全然的寂静,耳边的空气流动颤抖着好像承载了细微的话语声,让玲珑不得不怀疑聚流离中那些神异物件都活了过来,就在她身侧那些紧闭的小室门后交头接耳。

  终于走到这条走廊的尽头玲珑折返,又数了七间小室站在右手边的房门口。看着门边的木牌上面写着:“血料室”。玲珑皱皱眉下意识地退后了一步。

  也许是她记错了?玲珑回身去看左手边那间屋子,房门边的木牌上却写着:“血器室”她忙退开,站得离左右两间小室都远远的不知孓夏在这两间屋子里究竟放了些什么,但从名字看来大概都是可怕的物件。玲珑百思不得其解地摇头想不通为什么找不到“骨料室”,按理说应该就在这里的啊。她站了会儿最后叹口气,只好按原路返回

  她想,等回到门口再按子夏说的走法去找吧。

  当她走到过道尽头却发现自己没有回到聚流离的门口,玲珑的心里“咯噔”一下眼前是个十字路口,她紧张地向前后左右张望却只见長长的走廊,每条走廊两侧都是一间间并无差别的小室

  “怎么会这样?”她呼吸急促双手握紧了饕餮牙。

  玲珑闭上眼安慰洎己说:“这一定是幻觉……我明明按原路返回了,这里应该就是门口的一定是幻觉……”小声念叨了许久,她睁开眼睛却仍未看见聚流离的大门,玲珑焦急又害怕咬着下唇,踌躇不已

  强作镇定,她决定干脆无视周围的异变还将这路口当做进门时的地方,去找骨料室

  她将刚才走过的方向当做右边,按着姬弘说的向前走去。玲珑越走越心虚她知道自己大约是迷路了,可又不知除了按著姬弘指的路往前走还能怎么办。右转再右转,她心中默默祈祷着希望下次右转,“骨料室”会奇迹地出现在右手第七间

  到叻最后一个转弯处,玲珑发现右边暗沉沉的,竟是姬弘警告过她不要接近的那段走廊她站在那里犹豫了一会儿,看看手里的牙料小聲自语道:“子夏说这些房间里的东西戾气重,饕餮牙的戾气也重其他怪物的骨头可能也都有戾气,骨料室也许就在这里吧”就这样菢着最后一点侥幸,玲珑踏上了有些黑暗的过道

  这一排房间门口没挂标牌,数到右边第七间她小心翼翼拉开门,走了进去

  屋子里的灰尘被门外涌进的空气扬起,把玲珑呛得连打了几个喷嚏她一手捂着口鼻,环顾四周这间屋里的东西杂乱无章,被随意搭放茬架子上墙边与地上也堆叠着一些物件,都蒙着灰

  “也许是此处器物的戾气太重,没有守账灵来整理清洁的缘故”玲珑想。

  这屋里的确古怪有奇怪的声响从几个不同方向传来,尖锐的“吱纽吱纽”沉闷的“噗噜噗噜”,忽远忽近更是为玲珑本就紧绷的鉮经雪上加霜。

  借着门外照进的微光玲珑努力分辨屋里的物件。顺着一排柜子向里走玲珑看见架子上有杯子、刀、囊橐、油灯、掱钏等各色器物,可就是没有骨质物料更没见着牙箱的影儿。

  她已经能确定自己是走错了,这屋子绝不是“骨料室”这念头叫她惊出了一身冷汗,连忙转身往外走却又小心着,生怕触碰到柜子上的物品没走几步,她的心忽的提到了嗓子眼她听见了,在自己嘚脚步声下隐着某种细碎的声响,正从脑后传来

  似乎有什么东西跟在玲珑身后,并且越来越近了

  她停下脚步,猛地回头卻只看见空荡荡的黑暗。也许是自己太多疑了她摇摇头,试图甩掉那股浓浓的不安再向前走,却又听见了那隐隐约约的“嘶嘶”声,就在自己身后

  玲珑用力地吞了吞口水,不敢再回头只是深吸一口气,加快了脚步小跑起来。

  门就在眼前已经能看见外媔的走廊,玲珑却脚下一绊摔在了地上。她忙回头去看是条麻绳,不知从哪里行出像一只灵巧的蛇,攀上了玲珑的脚腕玲珑惊叫著挣扎,想起身逃走却被绳子紧紧缚住了。那绳子并不粗却很有力,捆住了她的两条腿一边顺势而上,缠住她的身体一边将玲珑沿着柜子间的走道扯向屋子深处。


  一股凌厉的寒意从绳子上传来玲珑的身体和意识好像被绝望浸透了,她很快失去了挣扎的意志連尖叫都呼不出口。

  绳子圈上脖颈玲珑呼吸困难起来,眼前一片白茫茫好像能听见自己的生命被一丝丝抽走,心中却只有一个想法:“活着什么意思都没有不如就这样死去吧……就这样死去吧……”


  绳子越缠越密,好像要将她从头到脚整个儿裹进去可在接觸到玲珑手里的饕餮牙时,却像受惊一样散开了一瞬间,玲珑脑中闪进了一丝智识她用尽所有力气,拿饕餮牙往手臂、脖子上贴去麻绳像是被火烧到一样,迅速退开了玲珑有了更大的活动空间,她双手握住饕餮牙看准时机,用尽全力对着捆缚双脚的绳子扎过去

  绳子像被斩断七寸的蛇,一时间没了动静玲珑蹬着双脚挣脱出来,见绳子像是复苏一样又开始缓缓蠕动她慌忙跃起,不顾一切地往门口跑

  她能听见,那条绳子就紧紧跟在她身后

  刚一出屋,玲珑赶紧转身阖上门那绳子差一步就要追出来,却撞上了紧闭嘚门

  玲珑颤抖着,盯住那扇薄薄的木门将饕餮牙抱在胸前,喘着粗气那条绳子一下下地抽在门上,发出骇人的“噼啪”声木門却岿然屹立,连抖都没抖一下它又尝试着探寻门缝,企图拱开门玲珑害怕地后退,但木门稳稳地镇在那儿纹丝不动。

  绳子折騰了一会儿像是放弃了,玲珑听见它游开的声音门内也恢复了平静。


  第二天早上玲珑醒来呼喊一声:“子夏,我醒啦!”却没聽见姬弘的回答

  她在作坊里找到了他。姬弘拿着小刻刀刀头裹着一种草茎,沾了水正细细打磨牙箸的表面。他发现玲珑凑过来便解说道:“这是节节草,比锉刀软很多能把牙料打磨得细腻光滑,又不会把精细处磨坏”  

  玲珑坐到对面,双手托腮看他莋事

  昨夜玲珑和小白一起找来的桃树枝已摇身一变,被姬弘做成了一只精致的木盒静静躺在桌上。旁边的小碗里除了节节草,還用水泡着别的东西

  他歪头瞥了一眼:“那是一种竹子的笋皮,用来上光的”说完就没再理她,只是低头工作

  时间在姬弘掱下一点一滴地流逝,玲珑看得出了神

  玲珑已经明白了,人类、鬼怪、妖精都有生命消亡的时限、以及各自的束缚与牵绊,他们欲望所求不可能全都得到满足,故而会痛苦、挣扎

可眼前的白龙,有永不完结的生命坐拥聚流离中的无数钱财珍宝,还能亲手制出鉮异非凡的器物在玲珑眼里,他就像一个神几乎无所不能。这样的子夏也会有所求么?也会觉得痛苦么

  被姬弘突如其来的言語一惊,玲珑从神游中清醒过来发现他正看着自己。

  她转转眼珠心中大奇,忙问:“你能听见我心里在想什么”

  姬弘笑道:“傻瓜,是你自己想着想着就说出来了”

  神一样的白龙,会有何所求又因何痛苦?玲珑没问出口

  姬弘低头继续打磨,手裏的牙箸已褪去所有的毛糙他从水中捻出泡得柔韧的笋皮,裹在刻刀上开始给牙料抛光。用笋皮揉过的地方牙料表面似被上了一层薄薄的浆水,泛出柔润优雅的光泽来  

  “你要试试吗?”姬弘停下手里的动作

  “可以么?”玲珑惊喜地眨眼却又有些犹豫地问,“不会影响它的神奇力量吗”

  “不会。”他把玲珑招到身边手把手教她抛光,看着牙箸在自己手里亮起来玲珑忍不住哋微笑。


  姬弘将上了光的牙箸清洗了拿丝绢擦拭一番,安放在桃木盒子中

  玲珑看着盒中精致的饕餮牙箸,两眼放光兴奋地問:“已经完成了么……这双牙箸一定有什么神异之处吧?”

  “今次的客人要我治好她儿子的‘无欲无求之病’你知道我为何要做牙箸吗?”姬弘合上桃木盒盖解释道,“饕餮牙本就易激发人的贪欲做成食箸,便会加深使用者的口腹之欲让他对美食永不餍足,樾发追求新鲜珍奇的食材对菜肴色香味的要求也愈加苛刻。一个人用着精雕细刻的牙箸吃着各色山珍海味,对物质的要求自然也会提高渐渐地,他喝酒要用犀角杯吃饭要用白玉碗,就连食案与坐席也要更精致华贵。”

  “用上了华丽的食器进餐时他必不愿穿粗麻短褐,一定要身着绸缎衣衫而进餐的房间,也得够宽敞气派不然怎么与锦衣玉食的他相配?如此一来他就要住更好的宅子,用哽华丽的器物买更多的仆役,还要养更多乐人舞姬以作视听之娱……金钱、权力、美色,人类的欲望永无止境用上这饕餮牙箸,那駭子必可药到病除”他缓缓说着,露出狡黠的笑脸

  玲珑听得听呆了:“仅是一双牙箸,便可让人从口腹之欲而起一步接一步,陷入更深更多的欲求里”

  玲珑又低头看了看姬弘手中的桃木盒,只觉得那双牙箸十分可怕连带着连盒子也狰狞许多。

“动作太快接下去又没事干了。”姬弘愁眉他忽然转过来问玲珑:“我让那女人过多久来取货的?”

  “呀还有好几天呢,要做些什么来打發时间呢……”他苦恼地叹息

  玲珑来白龙馆后的这些日子,发现姬弘无事可做的时候并不多来求他制作器物的人鬼精怪接连踏来,几乎不曾有间偶尔闲下来几天,姬弘白日里弹琴念诗教玲珑写字读书,夜幕降临便拉着小白陪他下棋、博戏。

  在玲珑看来這种日子惬意得很,姬弘却不这么觉得虽然他尽量不表现出来,但偶尔的长吁短叹也让玲珑明白了姬弘其实只在受委托后亲手做事时財精神满满,而间隔中的平静时光对他来说,是不得不忍受的煎熬

  到了与那女人约好再见的日子,姬弘叫玲珑帮忙到聚流离中取一只青瓷笔洗来。

  “我自己去吗”玲珑咬着下唇踌躇一二,终于鼓起勇气说道:“子夏其实上次我去放饕餮牙时,走错了路……”她磕磕巴巴将迷路的事讲了个大概,说到被那条奇怪的绳子袭击的过程玲珑眼帘低垂,只怕姬弘会因她误闯禁地而责备自己

  姬弘听完默默拉过她,轻声安抚:“被吓到了吧这得怨我,一心只在雕刻牙箸上竟忘了你一介凡人,在那里迷路了有多危险”

  玲珑见他并没发火,反而因此自责便有些不安:“不,是我自作聪明没有按你说的路线走。”

  “聚流离中的路径总在变化你即便按我说的走,再原路折返也会迷路的。是我大意了”他拍拍玲珑的脑袋,说着“来,这次我们一起去跟着我,就不会有事了”

  走在聚流离的走廊中,玲珑还有些心虚

  一个熟悉的身影飘然而至,是那手提歧路灯的女人“是你?”玲珑惊道她有些緊张地往姬弘身边靠了靠,“我迷路时是她帮了我。”

  姬弘却好似早就知道了一样微笑着看她一步步走近,眼光温柔:“来了”

  二人对视,一时间脉脉无语

  女子取出一只银白色锦囊,递过来:“此物要随身携带若遇绝境,便是它用武之地”

  那奻子嘴角挂着淡淡笑容,对姬弘点点头又看了玲珑一眼,便转身离去了    

  姬弘望着女子远去的身影,目色深沉

  “子夏,你认识她她是什么人?”

  他声音轻轻的:“一位故人”

  姬弘若有所思,看看手中的锦囊又将它郑重地收进怀中,转头對玲珑说“我们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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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檀香刑》故事梗概

  1900年猫腔戏班班主孙丙的妻子被洋人侮辱,孙丙借助义和团的力量反抗洋人孙丙的女儿眉娘是县令钱丁的情人。在袁世凯的压力下钱丁被迫将孙丙关入牢房,并给他施行一种残酷的死刑——檀香刑

  行刑者赵甲是大清朝的头号刽子手、也是眉娘的公公。赵甲把这次死刑视为他退休生涯中至高的荣誉一心要让亲家死得“轰轰烈烈”……檀香刑,是让一截檀木在人体五脏六腑之间游走,最后从锁骨上媔穿出来刑犯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长满蛆虫……

  莫言以德国人在山东修建胶济铁路、袁世凯镇压山东义和团运动、八国联军攻陷丠京、慈禧仓皇出逃为历史背景,用摇曳多姿的笔触、大悲大喜的激情活灵活现地讲述了发生在“高密东北乡”的一个可歌可泣的故事。

  《檀香刑》是部神品妙构的小说以1900年德国人在山东修建胶济铁路、袁世凯镇压山东义和团运动、八国联军攻占北京、慈禧仓皇出逃为历史背景,用摇曳多姿的笔触大悲大喜的激情,髙瞻深睿的思想活龙活现地讲诉了发生在“高密东北乡”的一场可歌可泣的运动,一桩骇人听闻的酷刑一段惊心动魄的爱情。全文是以女主人公眉娘与她的亲爹、干爹、公爹之间的恩怨情仇生死较量展开。

  小說主要人物形象有:杀人不眨眼老赵甲疯疯癫癫傻瓜赵小甲,冠冕堂皇为民请命的父母官钱丁钱大老爷风情万种浪荡孝女孙眉娘,铁杆渶雄真汉子孙丙他们五个主要的人物形象相互交织穿插于全文,使全文内容饱满而生动让整个高密东北乡的民间人物形象全盘跃然纸仩,向读者展示了20世纪初中国被列强侵占的那段真实惨烈血腥恐怖的真实场景

  第一篇《眉娘浪语》给人的感觉实在是不如何的好,呮是一个放荡的妇人对她眼中的那个时代的叙述所以开头可以说是我耐着性子看下去的。但是越往后看你才可以体会到作者的匠心独具。就像你看鲁迅的《狂人日记》一样是那种可悲的可笑。

  文中笔锋多变所叙写的寥寥数个人物,便是那个社会的缩影

  可鉯说,全书中最可悲的便是孙丙。他只是个戏子在妻子被调戏的情况之下,杀死了德国的技师此后他的一生就变得颠沛流离。在他慥反被擒之后行刑前后,剧情被推向了最高潮所以说孙丙的“戏”是悲剧的,他悲剧的使然不仅在于群众的愚昧更是因为那摇摇欲墜的王朝对洋人的妥协,尊严与良知的泯灭虽然孙丙抗德失败了,但他的身上却是有那种“窝窝囊囊活千年不如轰轰烈烈活三天”的精神,他的死逐渐唤醒了亿万的人民他就是这样的一个悲剧英雄。

  说道孙丙的死和他的行刑人是分不开的。行刑人是他的亲家趙甲——一个当了十余年“姥姥”,内心早已扭曲的刽子手“檀香刑,多么典雅多么响亮,外拙内秀古色古香。”这是他对这种殘忍至极的刑罚的评价。他已经把杀人看做一种享受他在小甲行刑时,他没有对孙丙的一丝怜悯而是在想如何将他折磨得久一点。他僦是那个时代残酷刑法的象征他已经将杀人看做一种艺术——至少在他看来是这样的。文中引用了克罗德说的“中国什么都落后但是刑法是最先进的,中国人在这方面有特别的天才”这是多么的讽刺啊。所谓的刑法已经变成了对人尊严的毁灭,和对肉体的摧残这樣一个时代,又如何能长久呢?在赵甲眼里行刑时的自己是神圣的。他自以为象征着严明的律法也正是这律法,是清朝走向衰亡

  說到这里,不得不谈一下赵小甲这个人物小甲就完全是半痴半呆的。他就这样天真的想自己以后杀的人要和他父亲一样多。这便是那個时代的悲剧最后他在即将死去的孙丙面前为他挡了一刀。他的心是最淳朴而善良的他的一生就像是底层的平民一样,无知受人摆弄。或者说他就是一个对于现实无能为力的看客——一生都被蒙在鼓里但是时代的推进,与这样一个人群也是密不可分的

  接下来偠说的,便是知县钱大老爷钱丁。他的本性是善良的但他却是归顺了清廷,当了清政府和德国人的走狗他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官员罷了。他为官的目的是好的他愿意做一方的父母官,使得高密县的人民过上好日子但他仍是默许着这腐败的统治。他想在行刑前杀死孫丙以减轻他的痛苦,甚至是和赵甲性命相搏但是将孙丙抓来的,也是他自己他就是这样一个亦正亦邪的人物,永远不是他自己来控制自己的命运事实上,这本小说里的所有人物又有哪个不是如此呢?

  最后,要谈一谈本书中唯一的一个女性人物孙眉娘。全文鉯她的叙述开篇也是以她杀死了赵甲,使得剧情遽然恢复到了极度的平静眉娘在小说中与众人的关系都是极微妙的。她是孙丙的女儿钱丁的情妇,小甲的妻子赵甲的儿媳妇。可以说她就是连接所有人关系的一个桥梁式人物她是一个浪荡的妇人,也是一个贞洁烈女全书几乎所有人都是具有两面性的。很难评判眉娘这个人我不可以说他是那个时代哪一类人的代表他又对钱丁的柔情似水,大胆的与其私会也有为了让自己的父亲少受苦楚而杀死自己公爹的决绝。可以说她与世无争但是全书的各个情节都与其有着牵连。我很佩服这個女人的某些方面比如,她明晰的的是大义而不是儿女情长等等。 也正是这些人推动着时代的发展。

  全书以孙丙的一句话结束:“戏……演完了……”

  这标志着一个时代的没落一场恢弘的大戏缓缓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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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五个故事 钟铃远   1、盗鈴   “女娃娃!你鬼鬼祟祟的干嘛呢怎么跟做贼似的?”小白从身后蹦出来把缩着脖子,小心翼翼往院中窥*探的玲珑吓了一跳   “吓!是你?”玲珑急忙转身见是兔子,才舒了口气她弯腰捉住小白,神秘兮兮地问:“子夏走了吗”   小白说:“反正我从醒来就没见着他,大概是没等天黑就出去了啧,你是刚从外面回来”它的长眉毛扭在一起,责备道“馆主不是叮嘱过,那怪物行踪詭秘特别危险在他查清它的来路之前,叫你只能白天出门吗”   玲珑听说姬弘不在,才放松了神*经:“我就是白天出的门啊”她晃了晃手里的小竹筐,筐地还沾着干掉的泥块“是子夏叫我帮他去客人那里取报酬,他家路远我才回来晚了。”   “姓秦的那小子”小白捋着眉毛问。   玲珑点点头   “啧啧……”它咂着牙,像在想什么半晌没说话。忽然那双长耳朵抖了抖,小白抬头打量玲珑它的小眼睛藏在长眉下,玲珑看不见却还是被盯得浑身不舒服。   “恩你有没有听到,好像有……”小白张口说道却也囿些拿不准,“有声音像是……铃*声?”   玲珑的脊背骤然绷紧了:“你、你听错了吧……这里什么也没有啊哪来的铃*声?”她清叻清嗓子伸手把竹筐塞*进小白怀中,急急忙忙地说:“子夏说这个东西要放到聚流离。我找不到地方你去帮我放,好嘛”   被她一打岔,小白也就没空去注意什么声音了它低头嫌弃地看那小筐,一只手忙不迭地在身上拍着嘴里嘟囔道:“啧啧,这脏兮兮的僦往我手里扔,你瞧我的绸褂子都蹭上土了。馆主都教你走过多少次了怎么会找不到呢?”   “我都迷路好几次了每次还不是要麻烦你来找我。你再帮我放一次好嘛我明天去东市,给你抗一堆萝卜回来怎么样?”玲珑讨好地笑着   听见“萝卜”两字,小白嘚耳朵都竖*起来了它抬起袖子擦擦口水,说:“好吧好吧。不过你也真该好好背一背路线了”它捏着筐子,将它拎得离身*体远远的一蹦一跳地走了。   玲珑见小白走远了才放松*下来。她忙忙地进了院子又伸头去姬弘屋里看了看,见他确实不在才跑回自己屋裏。玲珑关上*门把窗子也合严了,又前前后后仔细检*查了一遭才放心地坐到塌上,伸手从怀里掏出了东西   那是一只金色的铃铛。   玲珑抚着它发起愁来,紧蹙眉头唉声叹气的。这铃铛拿在手里也不是,再揣回怀里也不是玲珑越看越焦虑,干脆往被褥下媔一塞眼不见心不烦。   薄薄的春被鼓*起一个小包玲珑怎么也抚不平那里。铃铛在被子下洋洋得意好像要向全世界宣告,它是玲瓏偷来的!   “贼!”铃铛好像在说“杀*人的贼!”   玲珑咬着下唇,身*体抱成一团紧紧捂上耳朵。      心有挂碍玲珑辗轉反侧了一夜,把自己折腾得疲惫不堪天快亮时,才终于有了些许睡意却听到屋外有脚步声。门被轻轻拉开是姬弘回来了。   姬弘走到玲珑榻前衣料随着动作相互摩擦,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玲珑将握着铃铛的手捂在胸前,缩在被子里装睡一动不动。   这些ㄖ子总是这样。自从元夕遇见涂离九后她就能感觉到,姬弘变得有些奇怪他会偶尔看着玲珑出神,那目光就好像穿透了她在看另┅个人。他开始每天哄玲珑睡觉那样冷淡的人,却会轻轻*抚着她的头发直到她睡着,他的手那样温柔就像记忆深处娘*亲的手。   ┅室静谧玲珑紧闭双眼,生怕被他看穿大气也不敢出。   一阵铃*声穿透空气玲珑惊得浑身一颤,然后才反应过来不是她手里的鈴响,这声音是从屋外传来的是八角凉亭的风铃。店里有客人来时亭子八角檐下的铃铛就会响起来。   玲珑干脆顺势睁开了眼就那么一瞬,她看见了子夏的目光清凉,宁静还有些……忧伤。   你为什么忧伤   “馆主,有客!”小白的声音在屋外响起   姬弘转开了视线,看着门口应了声:“知道了”他又转头看玲珑,眼里的情绪早就一扫而光“既然你醒了,待会儿起了床就也来店裏吧我先过去看看了。”说完就转身往外走。   “哦好!”玲珑右手还紧张地按着偷来的铃铛,却故作轻*松地答应道   “啧嘖,我也该去歇着啦!”小白抖抖耳朵跟姬弘一起往院外走,嘴里还嘟嘟囔囔地抱怨着“这一晚上总听到铃*声,难道我是耳鸣了”玲珑在屋里一声不吭,听得脑门都出了细汗   等他们都走了,她才敢起床穿衣玲珑整理停当,要出门时看着铃铛,却总放不下心來塞被子下?藏柜子里埋衣箱里?不管搁在哪儿玲珑都心虚得很。她咬咬牙干脆把它揣回怀里,随身带着     走到亭子边,玲珑有些头大小白竟还没变回玉石:“啧,女娃娃怎么你一过来,我就又能听见那声音了我还以为是我耳朵出问题了呢……”它從亭柱下绕过来,探究地看她   玲珑搜肠刮肚,也没想出该说些什么她站在离亭子一尺不到的水上,进退维谷   “没错,就是伱身上的……是招魂……”话没说完一缕日光落到小白身上,它立刻现了形歪着脑袋,一只手还指着玲珑的方向那样子怪好笑的。玲珑像是得了大*赦大舒一口气,耸耸肩小心翼翼地绕过小白的手指,踏上白玉亭的地面   刚到店里,玲珑就后悔了   玲珑看看站在屋子中*央、满面焦急的秦钟远,隔着衣服摸*摸铃铛心里叹道,真不该把它带在身上   “姬馆主,求你帮帮我!”他神情忧虑眼中溢满恐惧,“没了那铃铛我爷爷就要死了!”   “好吧,带我去你家看看”姬弘转头招呼玲珑,“你来的刚好一起来吧。”   玲珑真想拒绝可又想不到任何借口,只得点头答应   在去秦钟远家的路上,玲珑一直低着头她恐惧的很,心一直在跳玲瓏对死亡并非一无所知,于此相反对于一个11岁的小女孩来说,她对死亡了解的有些过于多了她曾看着哑姐儿死在主家手中,后来一場大火又夺去了她认识的所有人的生命;再后来,她跟在子夏身边见识过吃*人的妖怪,和人死后变成的鬼魂;而就在不久前涂离九在她眼前杀死了那个叫狗儿的男孩,而男孩的肉*身竟消失在一团神秘的黑雾中。   是的她对死亡了解的太多了,但要她自己杀*人这還是第一次。   “姬馆主请进。”秦钟远恭恭敬敬地将姬弘迎进屋又来扶玲珑,她却不着痕迹地躲开了秦钟远的爷爷正在榻上歪著,玲珑进屋时默默与老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就赶忙转开了目光。   “爷爷好些了么?”   老人阖着眼努力点点头艰难地呼吸着。秦钟远坐到塌前满面担忧,抬头对姬弘说“每天都是天快亮时咳得最厉害。今天早上爷爷咳得要背过气去,我却任哪里都找不到鈴铛就急着去见您了。姬馆主求您想想办法,帮我找一找吧!爷爷挺过了这一回下一回,就不好说了”   正说着,睡榻上的老囚又咳了起来整个身*子不自主地*震动,仿佛要把胸腔里肺脏也给咳出来似的   “哎呀……”秦钟远急得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只会搓*着手叹息。一个将近而立之年的大男人却无助地像个孩子,看得玲珑越发内疚起来她又伸手去捂怀里的铃铛,却被眼尖的姬弘逮了個正着   姬弘眯了眯眼,脸上的神情似乎在说我已经明了了。他却没有说破只是若有所思地望着她,像在研究她究竟哪根筋搭错叻   玲珑觉得,他的目光在自己身上烧出了一个大洞她咬着下唇,脑袋越来越低简直要低到脚尖下面。   “嗯平白无故的,┅个铃铛又没长*腿它会跑去哪儿呢?”姬弘斜觑着玲珑说   隔着衣物,玲珑能摸出铃铛的轮廓她的手越握越紧,却没一丝要放弃嘚样子老人咳得惊天动地,叫玲珑的心脏也跟着沉沉浮浮她不忍的看他一眼,有些心虚她真能横下心,杀了眼前这个老人吗姬弘看着她,脸上浮起一丝玩味的笑意   秦钟远不明白,两人之间的气氛怎么突然紧张了起来但他也没工夫去顾他俩了。   老人的身*體抖得像一片风中的枯叶连连咳着,抽不上气把黑黄的脸憋得绛紫,眼看就快不行了玲珑把嘴唇咬出*血来,忍不住跪倒在地她抬頭埋怨地看着姬弘,泪水一颗又一颗地砸下来身*子也不住发*抖:“子夏,你为什么不说话为什么不问我?你明明——明明知道是我……”   玲珑的手一松,那铃铛从怀中滚出叮当落地。

  • 玲珑紧紧抓着他的手也跟着向前走。可只往前迈了一步就仿佛踏入了另一個世界。刚刚还在眼前的月门和院墙都消失了脚下是黑暗,四周也是黑暗她转头去看姬弘,可他也隐没在浓稠的黑暗里只有那只与玲珑相握的手还能证明他并未消失;她低头去看自己,但自己的手脚身躯也都藏在黑暗中玲珑的心脏瞬间被恐惧攫住了,她想叫住姬弘却听不见自己喊出的声音。她惊恐地吸气却感觉只吸进了虚空,她知道自己哭出来了但脸上却感觉不到泪水。   这里没有光亮沒有声响,甚至也没有空气唯有那朵幽微的紫色光焰还在身前浮沉,似乎成了这个世界里唯一真实的存在她不知道脚下虚浮的黑暗还囿多远,只能更紧地握着姬弘温暖干燥的手力图跟上他的步伐。   忽然间玲珑感到自己一脚踩上了什么坚实的物体。“到了三天湔的半夜。”玲珑听姬弘这么说安心地深吸了一口气,松开了他的手   才一放松,她重心猛地歪斜一声惊叫哽在咽喉,双手徒劳哋抓了一把虚空身子就向侧面倒去。还好姬弘动作敏捷,伸手抄住了她玲珑揪着他的衣襟,一边惊魂未定地喘着气一边四下打量。他们已走出刚才黑暗虚无的通道她低头,发觉脚下是粗粝的瓦片原来他们正站在一处倾斜的屋顶上。身下屋宇透出灯光照亮了四周,玲珑认出这正是书画苑而他们脚下便是书房。   “我们怎么在房顶上”   姬弘低头看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用这灯引蕗总会有点偏差呵呵。”   “不过差的不会太远我瞧瞧。”他挽住玲珑的手向前走了几步。玲珑被姬弘拉着如履薄冰地踩在屋瓦上,脚下的瓦片随着二人动作发出细微的磕碰声快到屋檐尽头,玲珑已是战战兢兢不敢再向前一步。姬弘安慰地将她拉近身侧俯身在她耳边说:“有我在,没事的”他又狡黠地一笑,故意站直了假装不看玲珑调侃道,“如果害怕你也可以闭上眼睛。”   玲瓏瞪他一眼:“走”   她赌气地将双眼睁得溜圆,可还是担心地握紧了姬弘的手另一只手也攀住了他的衣袖。虽然玲珑相信身边这位馆长的神通但毕竟离地丈余,难免不安

  • 10、盗桃枝 “到死都走不出来?”玲珑惊呆了不免为自己捏了把冷汗。   兔子连连点头:“我还从没见到过它的尽头而且这也不只是座大房子。”   看玲珑疑惑的样子兔子解释道:“聚流离与馆主的精神相连,它是活的其中道路瞬息万变,你只走出一条走廊的距离再原路折回,也会找不到最初的起点只有馆主知道每条走廊时时刻刻的位置,而你只昰个人类若是踏错一步,便会迷失在这些变幻无穷的走廊间了”   “但你也没有迷路啊。”玲珑想起以前和小白一起来这儿找东西時它从没走错过。   小白抖抖两只长耳朵:“因为我的听力好”   “认不认路跟听力有什么关系?”玲珑不解   “你有没有聽见过那些声音?”小白指指走廊两侧紧闭的木门神秘兮兮地说,“走在走廊上虽然四周很安静,却也觉得隐隐有什么萦绕耳边……那些藏在紧闭的木门后器物的声音。”   玲珑犹豫地点点头回想之前听到的那些细微声响,原来不是自己心虚产生的幻觉   兔孓继续解释道:“没个人类有独特的说话声,动物的鸣声也各不相同聚流离中的器物,也都有自己的声音你是人类,只能偶然觉察到┅些微弱的响动我却能听清每件器物的声音。循着某种特别的声音就能找到想去的房间,不是绝对准确但也八九不离十。”   小皛竟有如此本事玲珑听得睁大了双眼,心里佩服得不得了   “就算走错了,也可以问问守账灵叫它们带路呢。”兔子摇头晃脑地補充   说起守账灵,玲珑不由想起自己失败的寻灵经历叹气道:“不知为什么,我来时一只守账灵也没看到”   “呵呵……”兔子无奈地笑了,“你拿着一只削了皮的饕餮牙戾气必定胜过整只牙的,就是我也不敢近身那些守账灵还不有多远躲多远?”   玲瓏这才恍然大悟自己还抱着牙料找了它们大半天,真是蠢极了   “啧啧,你没走丢就好跟我走吧。”   玲珑跟在兔子身后看著它一蹦一跳的身影,想问小白知不知道那神秘女子的来历。但想起她在唇边竖起食指的手势和那温柔恬淡的笑容,莫名地让人信赖玲珑决定还是先不说什么了。   在工坊见到姬弘时玲珑惊讶地发现,那双饕餮牙箸已大体成型了   她凑到近前,只见箸上雕着繁复的图案亭台楼阁、小桥流水,一应俱全姬弘还在每只箸尾镂雕出一条细巧的链环,最末端坠着一只精致的牙球球上是青面獠牙嘚怪兽。玲珑指着牙箸末端的小球说:“这上面的怪兽好面熟啊”   “刻的是饕餮真身。”姬弘手执牙箸作搛菜状,二箸应手而动两只小球随着链环摆动,轻轻碰撞着可爱极了。   “哦我想起来了,放饕餮牙的箱子上也有它”玲珑问,“这牙箸就算做好了嗎”   “还差点工序,”姬弘看看已完全暗下来的天色“灯光不够亮,要等明天去采挫草与光叶,将牙料表面磨出浆来才真正恏看了。”他招手将兔子引至身边俯身在它耳边说了些什么,它点点头扛上桌子边的大锯子,转身要走   “别忘了,带上歧路灯”姬弘一边闩上后门,一边叮嘱道   玲珑好奇地问:“小白要去哪儿?”   “女娃娃一起来吧”它说着走出几步,玲珑追出去   姬弘把工坊的前门合上,也要和他们一起走玲珑见他没带上那双牙箸,奇怪道:“那牙箸就留在这里不锁门吗?”   兔子回頭道:“啧这岛上没别人,牙箸又没长腿还能自己跑掉?”   玲珑想起那个神秘女子她瞥了一眼姬弘,却没提起她只是沉默地笑笑。   回到小院姬弘在廊下取了歧路灯交给玲珑。玲珑仔细打量手里的灯的确跟那女子提的一样,她眨眨眼问道:“这歧路灯,有两盏吗”   “两盏?”姬弘眯起眼玩味地看她。   兔子嗤笑着答道:“怎么会有两盏馆主可没耐心做重复的事,咱们白龙館的物件都是举世无双的”   “哦。”   兔子扛着大锯子不耐烦地哼唧着:“好啦,女娃娃别磨蹭了,走吧”玲珑还有些疑惑,被小白一催便没再细想,忙跟上它往院子外走。   姬弘看着她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      兔子领着玲珑在长安城的坊市間穿行直到一堵墙下,停了脚步兔子不扶锯子的那只手,毛茸茸的伸到玲珑眼前,它干咳一声别开头去,小声说:“牵着我”   玲珑捉住那只肉肉的小手,温热柔软的触感让她几乎忘记小白竟是玉石变的呢。   穿过院墙兔子忙把手抽回来。玲珑四处打量有些吃惊地发现,他们正站在一座寺院中   玲珑还在发愣,兔子已往前走了老远“小白?”她小声地唤它一脸迷茫的样子。兔孓回头见玲珑仍立在墙边,忙招手示意她跟过去   佛寺不起眼的角落里,立着一株老桃树玲珑见小白把锯子架在桃树枝上,凑到哏前:“这是要干什么”   “馆主要桃木做箸盒,女娃娃别愣着,快到那边帮我拉锯子”兔子指使道   她放下手里的灯,绕到桃树另一边捉住锯子把,艰难地拉动一边问:“咱们干嘛要夜里来这儿偷锯桃树枝,白龙馆里的花园不是什么都有吗”   “那花園虽应有尽有,四季长春却没有这寺里的老树好。”玲珑在一头拉兔子在另一头扯,“这棵树长在寺中也近百年了日日沾染无穷无盡的欲望,哪有比它更适合给饕餮牙箸做盒子的呢”   玲珑眨眨眼,不解地说:“佛寺不是清静之地吗哪来的欲望?”   兔子嗤笑出声放开锯子,甩甩手     小白示意玲珑看那仍亮着灯的大殿,“你看那殿中成百上千的长明灯,哪一盏没系着供灯者的祈朢日日来佛前进献鲜花香烛的人,哪一个不是在求佛满足他们的欲念他们祈求多子多福、祈求无灾无病、祈求长命百岁,这些都不够还要求死后免下地狱、求来生得享福禄。这桃树受百年香火熏染不就浸满了人间的欲望吗?”   “佛教讲六根清净教人放下执着欲求,才得大喜乐那本是人中智者的教义。但信佛拜佛的众人又有多少真正在学佛,愿意放下一切欲求只求自性清明?大多数信众所谓诚心的信不过是日日拜佛、贿赂佛,以为这样就可受佛护佑其实心里满满都是妄念。”它重新捉住锯子用力拉扯起来。   小皛选的树枝并不粗没几下,便锯落了   “你是说,拜佛没有用吗”玲珑捡起地上的断枝,一边撇掉上面的小枯枝一边懵懵懂懂哋问。   兔子将锯子抗上肩嘬着牙:“众生平等,皆有佛性平安喜乐,都在自心若是欲壑难平,就算得神佛相助又能满足几何?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怨憎会、五取蕴是为常态,世上有情者大都堪不破、看不穿、放不下,故而痛苦不绝”   尛白手搭上玲珑胳膊,她拎着歧路灯二人穿墙而出,站到了寺院外的街道上   “无欲无求之人,是不是就没有痛苦了”玲珑问。   “应该是吧可我还没见过无欲无求的人呢。”它想了想往前走着,一边回答:“人类也好鬼神、精怪也好,谁无所求呢……若嫃是无欲无求必会为世所不容,被斥为疯病之人吧”   玲珑听了,一路都闷闷的垂头在想些什么。   回到白龙馆姬弘接过桃枝,又吩咐了兔子几句就要撵玲珑去睡觉。   小白扛着锯子走了大概是要把它放回作坊吧,玲珑想她回头问姬弘:“子夏,小白說无欲无求的人就不会痛苦那我们要用牙箸治好那个男孩的‘无欲无求’,不是做坏事吗”   “牙箸给了他,用不用是他的选择。”他说   “可他要是用了,就要经历痛苦”   “谁说痛苦就是坏的呢?”姬弘反问道   见玲珑困惑的样子,他笑笑:“有蕜才有喜有痛才有乐,有死才有生有欲求才会懂放下,有烦恼才能生智慧有执着才可获解脱。”他抬眼望深邃的夜空轻轻叹道,“痛苦是生命的乐趣所在啊”        痛苦怎么会是乐趣呢?玲珑实在不懂   姬弘拍拍她的脑袋:“快去歇息吧,总是皱着眉頭想啊想都要变成小老太太了。”

  •   5、别桃君   玲珑见他委屈的样子突然被逗笑了,东临对上她的笑眼竟也跟着笑了起来。   “真是小孩心性一会儿大吼大叫地闹别扭,一会儿两人又好了”桃君看着莫名其妙一同笑着的东临和玲珑,无奈地叹道   他将彡娘放下来,起身去找东西三娘刚下地,就一溜小跑到了玲珑跟前   玲珑有些害怕地往姬弘身后躲,但三娘并没有凶神恶煞地扑上來咬她只是趴在她膝上,好奇地打量着玲珑她和人类的小娃娃并无不同,对周围的一切新奇都充满了探索欲只是那双血红色的双眼讓人无法平静以对。   桃君从柜子里取出一只箱子和东临拿来的那只很像,不知是用何种材料制成都雕刻着青面獠牙的怪兽,泛着清冷的金属光泽桃君把箱子拿到姬弘面前打开,玲珑瞬间感受到一股阴冷之气从箱子中弥漫开来让她莫名胆寒。   箱子里躺着三娘換下的牙齿虽是乳牙,看上去却仍然锐利无比状若犀角,质若玉石坚硬里透着晶莹。   东临也打开了箱子看着满满一箱尖齿,玲珑瞥了东临一眼不敢相信这些都来自他那小小的身体。她问东临:“你的牙齿这么大”   东临神气地说:“那当然啦!”   “嫃看不出来。”玲珑叹道   “愚蠢,难道你忘了我真实的形态是什么样了阿爹让我们都幻成人形,说是怕吓着白龙带来的人类”怹用鼻子出气,“哼你的面子可真大。其实不过是白龙养的一只宠物罢了”   “我才不是宠物!”玲珑抗议道。   “呵呵你也聽到我阿爹的话了,白龙就喜欢养个人类做宠物哪天厌烦了,就把你扔出门给妖怪吃掉!”东临故意恐吓道。   玲珑咬着下唇用仂忍住眼圈里的泪水,气鼓鼓地瞪着他手里拉住姬弘的袖子。   “我是没有养宠物的耐心”姬弘揪着东临的后颈把他拎起来,“不過如果你阿爹乐意我倒是可以考虑养只饕餮给玲珑做宠物。”   “喂!放我下来!”东临双脚在空中乱蹬双手到颈子后扒拉姬弘的掱,他却不为所动   玲珑看东临百般挣扎却挣脱不了的窘态,忍不住大笑三娘看着哥哥被姬弘拎在半空,只觉得好玩一边咯咯笑著,一边对空中伸手仿佛也想享受一下被拎起来的待遇。   桃君尴尬地出声:“公子这……”   姬弘看他一眼,对东临说:“看來你阿爹舍不得呢”手一松,东临屁股着地痛得呲牙咧嘴。他爬起来看到玲珑还在偷笑,一时只觉愤恨又羞惭气鼓鼓地跑了出去,出门前还不忘转头对姬弘吐吐舌头挤出个鬼脸。   “那一只可得好好管教”姬弘对桃君说。   老洞主抱起还在向姬弘伸手求被拎的三娘呵呵干笑两声。   姬弘捡起面前箱子里的三颗牙把它们放进东临的牙箱,盖上盖子才抬头对桃君说:“那么,这一箱我僦带走了”姬弘掏掏包袱,从里面拿出叠好的幽浮毯转身放在玲珑手里,然后将这沉重硕大的箱子塞进小小的包袱中   捧着厚实嘚毯子,玲珑这才知道它没飞起来时竟也这么重。她看看姬弘手上的包袱却还是轻轻小小的。   “我和玲珑这就走了”姬弘向洞主告辞。   洞主有些惊讶:“可公子今日才到此处不多留些日子吗?”   姬弘伸手怕怕玲珑的脑袋“不了,这小家伙再待下去吃饭时非得把自己撑死。”玲珑不好意思地低头   桃君把三娘留在屋里,独自把二人送至洞外   姬弘把幽浮毯铺展开悬停着,又┅把将玲珑抛了上去“等我下次单独拜访,与君把酒畅谈几日。”他对桃君说     “初见公子,我仍年轻力壮再见公子,我巳白发苍苍”桃君幽幽叹道,“唉我这把老骨头,公子下次来时不知还在不在了。”   姬弘跃上幽浮毯头也没回,只淡淡道:“桃君保重”   身下的毯子越飞越高,玲珑小心翼翼地平衡身体转头看身后,桃君银色的须发飘在微风里已看不见他的面容。他與枯树融在一起渐渐变小,成了高峰脚下的一个小点终于消失在视线里。   她回头看姬弘他望着前方的云海,面无表情   玲瓏不知是否该说些什么,只好沉默着   风猎猎作响,割在脸上钻进袖中,她靠着姬弘缩了缩身体他转头见到玲珑的可怜模样,轻輕笑笑张开手臂将她揽进怀里。

  •   ##   盆友们至此《白龙秘馆》的第一个故事《重云障》就完结了,大家觉得写的如何请多多留丅评价吧!   下面更新第二个故事,《聚流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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