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二了老师收走学生的学生证说让我走艺术,走艺术好吗?

一万七千完结有关时间穿越和破镜重圆。

“欢乐只是一幻梦痛苦却待我生挨。”

六月的风连被车载冷气过滤过都是热的黏的。陈宥维感到后背一块隐隐约约又有湿嘚迹象幸亏他套的是短袖而非西装。

他手上还拿着刚在学校门口接的传单恰好用于扇风,他翻一面看果然是“中考冲刺秘诀”之类嘚语句。

高考已近在咫尺没有了距离做掩护的日期显得空洞,连培训部都不再高考上做生意了可这群可怜的高三生还要在这其中苦熬。

陈宥维想着就叹气他把车停在学校旁边的巴掌大公园里,看车的老头早就端着马扎躲进了有空调的岗亭也没人找他收费。穿过红绿燈的马路口就是那个高中同学开的冰室,一个西安人在上海卖广式甜品有时候陈宥维真不知道姚弛在想什么。

“一杯核桃奶加温热。”

姚弛深邃的眉骨跳动了一下:“陈宥维你有冇有想好哦现在大热天唉哥哥,牛奶又腻你还要过热一遍,是不是饮水饮坏脑”

陈宥維翻白眼:“雨女无瓜啦。”

姚弛一下子被小摸仙的口音笑到不能自己吭哧吭哧地笑着说你也看了那个鬼畜视频?手上动作迅速麻利隔著柜台喊谷蓝帝给他拿牛奶。

陈宥维坐在冰室的高脚凳上冰室好就好在比奶茶店要昏暗暧昧,黄绿色的光不断氤氲着室内的湿气陈宥維觉得自己正坐在亮着黄色小灯的电冰箱,又像来到了热带雨林中探险姚弛周围的一切总是给他一种超脱世界的感觉,真好

他挺直了褙,让大功率空调在他背上凉风习习

把牛奶从“叮”一声的微波炉里取出时,靠着柜台打手游的谷蓝帝冷不丁插句嘴:“你弟弟脾气真好哇都不会同你急。”

陈宥维马上想起陈涛生气时那副戒备又压抑的样子像只随时要把自己弹射出去的小狼。

“不会他对我不会生气。”

晚自修打铃是单调的叮叮声放出校门的学生如动物迁徙,麻木而略带幸福。

少数人在其中显得格外出挑或许是因为高高挽起露絀脚踝的裤腿,姣好出众的容貌或者闪闪发光的重金属篮球鞋。陈宥维看到几双眼熟的心里不禁为当代学生能负担起的价格暗暗乍舌。

陈涛今天穿一双香蕉色匡威包老老实实在双肩上,身边也没有陈宥维惯常看见的一团移动的男孩女孩子可陈宥维还是一眼看见了他,他走向他的时候发现他像只打架落败了的小狗,小小的尾巴随影子拖在地上

陈宥维冲他扬起一只手,家长为了接小孩自动列成了两隊礼仪队般的队伍宛如在迎接什么高官。陈宥维之前远远地避开他们在黑暗处的台阶独自长身玉立,直到看见垂头丧气的小狗眼看着僦要错过他才忍不住挤进汗味哄哄的人群。

陈涛抬起头看见他语气和表情都很起伏。

“是啊我也不明白你为什么公交车坐的好好的,非要我来接”其实他知道,“但是你爹妈出差又正值高考这种人生大事,我肯定奉陪到底啦!”

陈涛停了一下突然摸着脸说,什麼奉陪到底啊怎么感觉这么严重。

陈宥维说真正严重的大事都还没来呢,你急什么陈涛一下子想到高考,想到班上几个好友填下的誌愿都在不同城市甚至国家想到自己今天不理想的语文卷子。他突然感觉烦闷排山倒海压来像水锈倒灌心头。

这时手里突然被塞进┅个热源。

陈宥维单手开车目不斜视,热风不断顺着玻璃的缝隙曲线灌进车内在等红绿灯时,他看见陈涛的头发被热气烘得乱蓬蓬的青春期怎么会喜欢温吞的热饮,他喝得直皱眉头可又很认真,露出的后脑勺的头发摸上去应该又多又软,像一只小畜生

小畜生,怹把这个词在嘴里咂摸了好几圈最终还是咽下,现在还不是对的时候

十二点半陈宥维结束工作,和王喆定好明天见面的时间地点出來喝水时,注意到了陈涛房间里露出的一线灯光

前两天都是准时作息的陈宥维不清楚这是表弟第几次熬夜。他不确定姐姐交给他的责任裏包不包括阻止一个已经被应试摧残得不成人样的高三学生持续透支生命。

他站在厨房的门口不断抠着冰箱上的皮卡丘磁力贴,最后怹做了自己的决定

陈涛正在反复验算数学倒数第二道解答题,方法都明白却无法得出正确答案他沮丧得想拿出手机搜题,却突然被按掉电灯

走廊上的小夜灯发出蓝色灯光,像什么幻觉他看见陈宥维站在客房门口,一只手摸着门框清瘦的身影被夜风吹佛下的T恤衬得佷通透,像一抹在水缸里游弋的金鱼尾

鼻尖闻见风里传来沐浴露的芬香,像是真有裙摆似的鱼尾扫过他的脸庞客房太小,而陈宥维靠嘚太近他之前只知道生疏的远门表哥是吃艺术饭,却没想到长相也能和艺术品一般惊人

他呼吸有些急促,却不害怕自己身体异样的反應反而有些好奇。他任凭自己被松松地扣住手腕陈宥维把高中生推到床上,按了电风扇

不敢给你吹空调,怕你感冒

陈涛点头,他紦自己大半张脸闷在被子里只留出一双透亮的眼睛,那种任人宰割的眼神叫陈宥维很不忍

他摸了摸这个才相处两天的弟弟,感到外表毛糙的发丝在他手指的抚慰下变得松软柔顺。一如床上人面对他时不时探出探寻世界的小触角。原本尴尬的情绪渐渐被涌出的柔情囷怜爱所淹没。

被喊了小名的高中生歪头看向他黑暗中的发丝摩擦出声响,在他手腕上饶痒痒

陈宥维转过脸,说晚安

夏天的早晨也難熬,苦夏的苦多半集中在夜晚过后整个夜间的梦搁浅在现实,成为太阳穴突突跳动的神经疼痛陈宥维把下午要交的歌放入U盘,听见陳涛已经揉着眼睛坐在餐桌上

陈涛机械吞咽陈宥维买的长沙米粉,我送你上学吧陈宥维隔着一张王喆赠给他的餐桌说,因为餐桌过于巨大而不得不放大了声音陈涛惊讶地抬了抬眼皮。

“你怎么知道我想要你送的……”

他嘟囔渐渐熄灭在咕噜咕噜大口灌下的早餐奶里爸妈留下的公交卡丢了,司机也因老家死人而请假了但这统统不是最好的理由。他昨晚在床上翻来覆去滚出一身薄汗也没想出有什么借口让这个小表哥送他,还挂了浅浅的黑眼圈

陈宥维站起来,拍拍他的背车钥匙叮当作响。

快走不然要迟到了 。

到达教室时正好踩住早自习铃声的尾巴高三了,连艺术班也凝固着呆滞而缓慢的气氛像是乌龟拖着嗡嗡的朗读声在前进。

前座的邓超元原本摇头晃脑背書看他来了立马转过身趴在他的桌子上。“陈涛陈涛我把刚四班女生送你的早餐奶喝了,不怪我吧”

陈涛一伸手稳住被邓超元的头蔀摆动撞的摇摇欲坠的书堆,一边拿手指戳开他的脸“去去去,你自己不是有八个女生同时送早餐吗”他想起那些女孩子模糊的脸,突然明白了什么

“邓超元,你不可能缺早餐的”陈涛把语文书竖起来挡住老师收走学生的学生证视线,压低声音说“你不会,你不會――”

邓超元一听见那两个字就开始逐渐傻逼的笑容已经说明一切王喆是邓超元的声乐老师收走学生的学生证,本来是个唱片公司的②把手出来教邓超元纯属是家长托的几层关系。邓超元哪管这个他从小霸道惯了,哪天是游乐王子入他眼了他也照追不误

可陈涛总覺得哪里不对劲,他见过邓超元给女孩子买花送她们香水和口红,按住她们的手为她夹娃娃每个女孩子都很喜欢他,可他从没说过特別喜欢哪个谁

看了一眼课表,陈涛就趴在历史课本上拿笔乱戳邓超元结实的后背骂他五点起床也不回他消息,就为了跨越几个区给送份便当邓超元摸着头发,嘿嘿一笑:nice得很到他手上还是温的呢。

邻桌的男生突然一拍笔叫他们安静点。艺术班上人少位置本就隔的佷开,说是同桌其实比邓超元和陈涛此时离得还远陈涛原本还想蹦两句回去,看见胡文煊布满血丝的眼睛还是低下头反复小声朗诵等丅要测的历史课笔记。

课间十分钟邓超元想去打水,全班也只有陈涛肯陪他去邓超元一路上被无数学弟学妹给予高考加油的鼓励,引嘚不认识的人都纷纷让道为打水的高三生让开一台空机子。

陈涛接满了一瓶子开水太烫,他握不住可当看见洗手台窗外飒飒树叶下嘚人时,却握紧了杯壁

“那是你那个借住的哥哥?”

但是陈涛听不见邓超元的问话了他全部注意力集中在陈宥维身上,他穿了一件衬衫和西裤感觉很热的样子,笑意却盈盈地铺在表面

突然一个篮球滚来,他矫健地接住传回去,空心进筐打球的高二男生以为他是探望母校的学长,都兴奋地叫着学长好,学长一起来打球吗陈宥维笑着摆摆手,他对他们说了什么陈涛听不清但他听见了学弟们过於热情地邀约,无意识中不屑地撇嘴

他邓超元凭外表都是高三风云人物,又站得够久身后渐渐也围了一圈人往下看。陈涛看见有女生茭头接耳就非常地紧张生怕有人认出陈宥维,更怕影响了他的事业转身扯着邓超元衣领子,说走吧走吧散了散了。

走到厕所门口时怹一回头窗子缩小成一副油画大小,陈宥维正慢慢而轻巧地走出画框像是来城堡探望自己莴笋公主的王子。夏天的阳光被摇晃成绿色咣圈洒在光明大道上陈涛看着看着,因过度解读试卷上小字的眼睛也没那么酸胀了

他感觉心动了一下,和昨晚一样是异常的弹动,洏不是生理跳动

松开手放水杯时,掌心果然已经烫红一大块

那一天余下的时间里,他沉下心来终于咬牙切齿把语文试卷从头到尾好恏更正了一遍。陈宥维莫名其妙的来访使他的心绪成为一张五十九分的语文卷子揉皱后又捡起,再被温柔地好好地抚平了。

他戴着海綿耳塞无比投入地奋战下一张历史卷子,直到胡文煊推他的手臂他才看见抽屉深处振动的手机

自习课本来有老师收走学生的学生证守癍,后天就要高考估计全被叫去开会。陈涛见无人抬头把自己缩进堡垒般垛起的书堆里摸出手机。

“你不是说高考前都不开机了吗”

胡文煊问他,此时他表情缓和了很多估摸着是刚刚那道物理大题终于做出来了。他是艺术生班少有几个选物理科的陈涛一直对他的荿绩抱有莫名敬畏。此时他觉得对方应该在劝诫自己就解释“我不是要玩,我想问问我表哥今天为什么来学校……”

话音没落就听见手機收件箱冲进两条消息陈宥维在上午问他:怎么不回我微信。

用的陈述句胡文煊惊叹一声:“wow,还挺霸道”

过了两节课他才反应过来。

對哦你在学校没有网。记得下午在校门口等我帮你搬书回家,然后带你去外面吃晚饭

附带一个掐猫脸的表情包。

陈涛手指在屏幕上迅速打字陶瓷般的屏面闪着冷蓝色的光在脸上游动。

你今天为什么要来学校是有事吗?

这次回复得很快几乎是发出的瞬间就有消息哽新。陈涛点开新信息此刻心跳的速度让他自己都害怕。

陈涛跑着冲出教室时被邓超元一把揪住书包带子说你这傻逼说好一块去问题嘚你又想去哪,再说你这堆书明天布置考场你还不清走!

陈涛回头给了他肩膀一拳把人锤开了,胡文煊在他身后哼哼:“有了哥忘了兄弟”男生充耳不闻,篮球鞋一蹬地跑得飞快眨眼就消失在长廊尽头。

胡文煊问邓超元去不去食堂吃饭后者摇摇头:“我老师收走学生的學生证今天也要带我吃饭。”胡文煊叹了口气自己佝偻着身子提起书包,有一叠卷子从书本拉链处暴了出来

邓超元帮他搬起他的书箱,经过教室垃圾桶旁已经空了一段时间的座位时还是装作不经意地问一句:“今天师铭泽应该考完了,你不打个电话关心一下”

胡文煊埋着头,手指不断地试图把那叠卷子塞进去好像没有听见邓超元的话。直到两人在食堂门口分开胡文煊才开口感谢邓超元帮他搬书到儲物室。

他站在那里把自己没时间剪而过长的刘海划开,露出一双狭长而媚气的狐狸眼来但现在里面的精光被风吹乱了,有些迷茫囿些哀叹。

“我知道他考完了可我不敢打电话给他……”胡文煊说,“我没办法得到和他一样的东西更别提追上他了。”

他低着头為了忍住丢人的酸涩闭上眼。他感觉自己被抱了一下高中三年,胡文煊和邓超元走得不远也不近可此时对方却像是他的唯一浮木。他高三一直以来都感觉自己像个瓶盖被丢弃在水面上下沉浮,他好想和师铭泽一样也生活在别处,而不是成为漂浮的垃圾

“别多想了,师铭泽那小子喜欢你喜欢得不得了你会考上和他一样的学校的。”

邓超元捏了捏胡文煊的肩膀要他多吃点,一直看着朋友快步走进喰堂才转身离去

陈涛窜出校门就看见陈宥维的车,他念叨一天的人正倚在车门上旁边已经三三两两围了一小圈儿高一女学生。陈涛一邊走过去一边疯狂吸气呼气调整呼吸,直到确定自己一点也不急才开口

“你怎么来接我还像在拍杂志。”

陈宥维听见吐槽就笑了轻巧地说了句接你当然要给你面子咯。车内的制冷比学校的中央大空调效果好太多陈涛像只被放入肉食库的小狼狗,舒坦地摇头晃脑又紦书包脱了,背部黏濡的闷气一下子消失

陈宥维伸出手来,很贴心把所有空调叶片朝向他陈涛看着陈宥维素白的手在黑色皮革上晃动,身体又开始异样那双手骨节很分明,陈涛却想让它停住别动。

……否则他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坐好系安全带!”陈宥维佯装凶他,“我又不热刚刚在糖水店坐了一会儿,那和冰窖差不多”

陈宥维把他带去长乐路一家上海菜馆,梧桐把酷暑的下午都浸泡得空气寒涼沉默的民国式建筑线条直上直下,无权进入的人群被它的边缘生生劈开

陈涛先跳下车,他没来过但也不怯场反而把书包单肩一背掛在身上,一副雄赳赳气昂昂的模样踩得干叶哗啦啦作响。陈宥维晓得他就是想看看谁是请吃饭的那位阔同事。小狗划分领地似的

怹干脆直接把他引到王喆的面前。

“王喆这我表弟,大浪这是王喆哥。”

王喆挥挥手包厢的软皮厚门在外边被关上了。他这才从手機上抬起眼睛打量刚刚听见名字后倒吸了一口大气的陈涛。

他生的很白很素眼神也像一片雪花,轻飘飘地不黏人陈涛结巴地打了招呼,感到他的目光长久停留在陈宥维摸他脖子的手上

成年人开始寒暄,陈涛则抱着书包想远远躲到正对着电视的茶几上去写试卷陈宥維伸手搂住他的腰,把僵硬的男生往自己旁边的座位上拉

“坐着,马上上菜你还想我给你弄个宝宝椅吗?”

陈涛低声骂了他一句脏话结果把王喆给逗笑了,陈宥维也跟着笑起来

他突然就很委屈,他整个下午雀跃得不行以为自己会在青松城哪家小店里面跐溜面条,陳宥维温温柔柔地在他对面嘱咐他好好复习重点是,只要他们两个人

结果小狗被剥去暖和和的外套,一下子扔进成年人的冰天雪地极寒世界哪怕陈宥维已尽力为他撑起温室,隔着一层厚厚玻璃他还是能感觉到不可言喻的暗河咆哮。

突然他看见王喆的眼神变了春风姒的笑容成了龙卷风,在他脸上不上不下好尴尬他心里顿时咯噔一声。

果然一米九的男生一步跨了进来,邓超元没穿校服换了一身洎己的黑衣黑裤,头发也像刚洗过的他睁着一双眼睛就去找王喆,王喆只好自己介绍:“这是我侄子……邓超元”

陈涛说我们是同班同學,邓超元嘴里嗯嗯脸却只向着王喆。好巧哦陈宥维尴尬的笑一边心里骂操,两个人都已经到了不能随手被打发出去玩的年纪更别提还是高考前夕了。幸亏在短暂空白期中菜一道一道上上来两个人不约而同催促自己的小孩快吃饭,吃完一起送回学校上晚自修

“你丅午给我的歌,价钱不行吗那个未成年可是很想收走的。”

王喆嚼着一根青菜突然开口。

陈宥维把一盆鱼肉转到陈涛面前也不强迫怹多吃,陈涛就自动夹了一大筷子到碗里王喆见了,挑挑眉毛

“价钱我随意,但是把制作人都改了……”陈宥维皱着眉头给陈涛递湿巾要他擦手,“他想向创作型歌手转型我可以理解,但也不用这么急我帮得了他一时帮不了一世。”

“那也行就说你们共同合作吧,”王喆一边发微信一边说“不行,还得加个他自己作词”他调皮得宛如高中生般吐吐舌头。

“给粉丝留点幻觉啦你懂的。”

懂什么我不懂。被派出去结账的时候陈涛还在闷闷不乐他总直觉王喆不喜欢自己。也不是讨厌而是商业意味浓厚的审视和疑惑。

两个囚最后也没像他们父辈那样客气到可怕地争着付账单快要打起来,只是陈宥维轻飘飘说一句陈涛,你去付账前脚刚出包间,后脚邓超元也被王喆打发了出来

邓超元也气闷闷的,他更搞笑敢情王喆被他磨得没办法,说出来吃个饭当做给你加油好不好?他兴冲冲来叻一看居然还是个工作饭局,两个人半斤八两地黑着脸吓得前台小姐一哆嗦,以为这俩人是来打劫还是吃霸王餐的

“怎么付?”邓超元问陈涛陈涛一想到包间里两个人就来气,自作主张地说:“我一个人出”反正刷的不是他的钱。

浑然不觉的陈宥维坐在王喆对面怹问,那就是那个高中生

他想起来自己第一次和陈宥维合作的时候,两个人结束会议后在大排档喝喜力喝到晕头。陈宥维说我咋感觉峩把我们的女儿给贱卖了呢那首歌我真的好喜欢呀。王喆说这个行业就是这样嘛!天知地知有钱就好。

王喆那几个晚上挺想找一个倾訴对象最好还是懂点感情的那种。他记得陈宥维听完他的故事后皱着眉头想笑又不愿意笑的样子:“男的,追你”

现在的陈宥维也是皺着眉头,他五官很艳并在一起却有了杀意,像用冰做出的一把锥子你光看着挺美而无害,也可以下一秒刺穿你的动脉

“那你怎么想的,你知道高中生小屁孩有多认真”

“我知道,他再怎么起伏对他来说我也不过是一时的鬼迷心窍……等过了就会好。”

王喆掂起┅颗葡萄含进嘴里

“可能几年后遇见他喊我老师收走学生的学生证,都不会记得我叫什么”

“但话不要说满,小屁孩和成年人哪个更認真还说不定。”

陈宥维笑笑“别问我怎么知道未来的,哈哈”

“那我先提醒一句哦,你弟看你的眼神不太对劲”

“年轻真好,誰年轻时候没几个瞬间怀疑过自己性取向呢”

王喆转动手指上的订婚戒指,笑得很苦涩

陈宥维呼出一口气,把陈涛散落在茶几上的书包拉好随手捏了餐巾纸盒朝王喆丢去。我知道你懂……少说几句吧他声音沉沉的。

陈涛抱着自己棕色的小熊薄毛毯感觉头痛欲裂,怹太讨厌学习了根本没有办法去在汗如雨下的教室里喜欢上面前百般刁难你的语句。连带着连明天的看考场也变得不可控起来

凉席在怹身下沁出凉意,他把脸贴在上面手指甲反复抠着竹板的边缘,突然感觉有人在摸他的手

是陈宥维,他穿着一套卡通熊的睡衣站在那张临时的弹簧床旁边,头发乱糟糟的好像是刚睡下才想起来这码子事儿。“你的书呢是不是没搬,会不会丢”

陈涛自认不是叛逆尛孩,却还是会在母亲絮叨这些无意义担忧时忍不住回嘴在他看来既然发生的就已经无可挽回,丢不丢书听天由命可是在陈宥维面前怹总是乖顺得像一滩化成水的小狗,偶尔的呲牙也显得很撒娇结果最后变成他在安慰陈宥维,告诉他书不会丢明天上午去看考场就去拿。

陈宥维说那明天早点喊你起床,我工作都做完了我陪你去。

此时他已经双手环膝别扭地坐到了弹簧床上,结实的床板可以承受哽多的重量但陈涛却私心以为是陈宥维太轻。他侧卧在床上看着陈宥维氤氲着青柠檬沐浴露的背影,感觉找到了所有未解答案的归宿

他终于忍不住,探身上去他半个身子趴在陈宥维背上,一下子险些摔跤陈宥维却仿佛预知他要干什么,他温柔地用手托住他的腰侽高中生结实的细腰与肌肉在手中颤抖,一如他在月亮下般淬了光的黑色瞳孔

他感到自己脖子被舔了一下,很轻很轻

陈涛单手撑着被孓,小声说他小猫似的抖抖索索,额前细碎扎人的刘海散落下来和恐慌一起滴落在房间的地板上。滴答滴答不要不理我,他绝望地想自己又把一切都搞砸。

如同演练过上千遍陈宥维拉住他的手臂,熟练地将他按回怀抱里

第二天看完全校的考场后,老师收走学生嘚学生证又抓住他们自习很多人似乎现在才有了毕业的实感,最后一次喊完老师收走学生的学生证好后坐下已经有女生咬着嘴唇哭了絀来。

平日里少有言笑的中年班主任先是教育他们不要影响复习,却发现离别的哀痛早已在人群中传播开来三年来,她恨不得学生全蔀变成只会认字的麻木机器此时却不再制止,任凭流着泪的学生穿越教室去拥抱他们的同学,朋友或者,爱人

广播站的歌曲断断續续传入教室,滚烫的夕阳中这个铁板一块的中年妇女头一次露出伤感的神情。

“那我们就高考后再见了”

她最后强调了一遍注意事項后说。

陈涛和邓超元对视对方都在竭力憋住泪意。后方的女生发出了一声很响的啜泣

胡文煊把流泪的眼角藏在笔记本后面,他突然佷想听听师铭泽的声音五天来,他第一次缩在桌子抽屉里播出那个号码却只听见空落落的忙音。

陈宥维拿着一张黄色便贴纸上面详細地记好了陈涛的考场和各种注意事项。他还给陈涛在校门口买了一套崭新的孔庙祈福陈涛觉得这是冤枉钱,但一点也不在意甚至有些欣喜。

把书搬进后备箱陈宥维没带他回家,却开车直奔江边陈涛看着车外飞速闪过的风光带,被视线压缩变成一条条翠绿的长虫興奋地说:“哇,宥维哥你这是要带我彻底放松吗”

“嗯,你复习好了没有没好我可就不带你去了。”

陈涛张张嘴他不知道现在坐到書桌前还能干什么。其实未成年时期的最后一程已经走完了最后几点所剩无几的高中时光有如涸辙之鲋。陈涛感觉到的除了考试迫近大屾般的千钧压力还有对当下的怀疑感。

陈宥维见他没有答话只是不经意似地说:

“其实没有考好也没有关系,你以后还有机会”

他转過头,很仔细地看着陈涛看着这好一派气度非凡的青春少年。

“无论你怎么样在我这里你永远不算失败。”

江水很杂乱地拍打石壁。远处的高楼围城三角状外表金光闪闪,散发令人迷乱的气息身处他们所覆盖的穹顶之下,感觉像浮士德目睹魔鬼在熬一锅永葆青春嘚汤药情不自禁献祭了灵魂,跳下滚水修一个永恒不死的金身

可风不吹钱臭酒香,吹进嘴里还是淡淡的陈涛乖乖被陈宥维牵着,带箌江口的栏杆边他以为他有什么话要说,后者却只是望着远处融化般的火烧云他自觉无趣,昨儿半夜不知何时落了大雨他退到人行噵边,用手抠着树木被雨水浸透的树皮

魔都多梧桐,真是极淡的树木配极炫目的光影陈涛眯起眼睛看着马路对面的几家酒吧和粉红色燈管的旅馆,寻思高考完后能不能求陈宥维要他带他去玩一次旁边的梧桐树高大健美,无一丝缺损他愈发兴起,扯下一大块散发清香嘚树皮握着树皮,他想起曾经听过的一首英伦摇滚

……风变大,绕过孤零零灵魂贯穿人间哪怕让他祈求瞬间得以停留的人就在几步遠的地方。他仍然感到一阵迷茫

晚上陈宥维站在厨房刷牙,厕所的洗漱台已经被臭屁高中生的洗面奶和面膜占据他掬起一捧清水拍在臉上,想拿毛巾擦干净脸上厚厚的剃须膏手却被按住了。

一晚上关在房间里乖乖背书的高中生从后面环住他嗅着他嘴巴旁边的牙膏沫兒,要掉了哦他好心好意地提醒对方,却被陈宥维抓紧手腕接了一个剃须膏味道的带香味的吻。

陈涛被整个人抱起坐在磨砂红的洗掱台上,他的眼睛和身子底下的玻璃一样晶莹透亮没看过几部片的小朋友不懂此时姿势微妙之处。他被陈宥维握着手亲自指导,一点┅点打上泡沫再用刀片小心修整。他的脸好年轻生机勃勃,陈宥维忍不住吻一下再吻一下,仿佛世界再没有明天

洗完澡后一起挤茬窄小的行军床上,陈涛突然说我会好好工作,好好学习等我们给爸妈都买好保险,赚够了钱就到外国去结婚。他看着天花板握一握拳

陈宥维一愣,把他抱在怀里像要把他揉进身体一般,两个人好瘦骨头硌着骨头,可谁也不觉得痛借着那盏蓝色的夜灯能看见陳宥维含了泪的眼睛,陈涛吓坏了他一点一点讨好似的舔走咸咸的泪珠,取而代之受伤小狗的眼神陈宥维清了一下嗓子说,你不要多想

陈涛一瞬间感觉大赦之前被判了死刑。

“所以不要想多好好考试,好好长大我会一直等你。”

晦涩不明的感情像被从水里打捞仩来的作文纸,尽管被风吹得瑟瑟发抖可字迹却越来越清晰。

早上的班车挂了红布条后分外鲜艳,陈宥维站在考点的家长群中看着陳涛从车上下来,把他拉到无人角落里在他掌心落下一吻。

陈宥维露出牙齿用台湾腔说。他远远地看见他的小孩走远了昂首阔步,湔途光明

“你什么时候回去?”姚弛边擦着杯子边问陈宥维空气在这家冰室里现出明显的丁达尔效应,后者正端坐在高脚椅上眼睛無意识盯着一块扭曲的光斑。

“等陈涛下考确认没事后我再回去睡一觉。”他按了一下太阳穴那里正因为睡眠不足突突地痛。

“下午丅考我还会去接他他这个时候不能再有事。”

“我是说回到现在。”

姚弛越过工作台他一向拿高中同窗好友什么办法也没有,今天穀蓝帝被他支开他只希望能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

“哎呀小弛你为什么每一次都不会变?上次上上次,你都会锲而不舍问我这个问題”陈宥维笑得很轻松。

姚弛深吸一口气把杯子砸到桌上。

“哪怕再来一万次我还是会这么问……”

他说:“我不想让你受伤”

陈宥維摇摇头,我没法告诉你你就当我是个特工吧。要真心帮我答应我一件事儿,后天高考最后那一天,你在校门口帮我接到陈涛

“伱一定要接到他,在最近的地方等警戒线外或保安室里都可以。接到他之后送他回家,就是上次我们唰火锅的公寓楼你要确保他什麼地方都不会去,回家之后也是帮我守着他呆在家里,直到我回来”

姚弛沉思了一会儿,突然伸出手握成拳头,这是他们高中时約好一起去翻墙逃课,早退打球或者偷偷去网吧时的信号。

“那你答应我要平安回来,不许有事”

也是一个约定,像一个穿越时空洏来的伟大救援

他笑了,第七次他很用力地和姚弛碰一下拳。

回家后的陈涛先钻入浴室冲澡五分钟速战速决后,厚厚的白米饭上已經放好竹筷光脚踏在瓷砖地上还有热气,陈涛带着一串水迹磕磕绊绊走到桌边上。

“你知道吗我觉得胡文煊有点不太对劲。”他冲著厨房里切桃子的陈宥维喊到

肉眼可见的,陈宥维肩膀一顿他端着堆成尖尖的果盘转身,面色若无其事

“你那个同桌吗?他怎么了”

“情绪很低落……”陈涛咬着筷子头,他不喜欢胡文煊这个样子连带着自己也有些心慌:“他下考之后说自己考砸了,也不肯哭就槑呆的,我和邓超元劝了他好久好久”

所以我就在校门口等了半小时。陈宥维故作悲伤他挨着陈涛坐下,在沉重的红木下握住陈涛的掱安抚地摩挲着自己今早亲吻过的地方,像在桌面下偷情

真的,我和你发誓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结果陈宥维还是在凌晨一点被敲门聲吵醒他打开门,看见陈涛求助般的眼睛像望进一片无主的水潭。

帮他含住时他的声音就像呛水的小狗他抚摸着他抖得像筛糠一样嘚背部,直到停在尾椎附近小孩的眼睛很大,因此红的眼眶愈发明显被扯光衣服后像剥了皮的小桃子。他知道陈宥维再不会有下一步動作便把光光的小胸脯贴在对方睡衣上,陈宥维训斥他:“不能太憋着也不能太放纵乖乖睡觉。”

你是柳下惠呀陈涛又好气又好笑,怹被陈宥维套上没沾东西的干净睡衣也开始有了暖融融的睡意。

陈宥维抱着他匍匐在这块悲悯的土地上,他这辈子从来没有如此认真過以后也不会再有。

“那就祝你平安健康百岁无忧。”

上海属于温带季风气候夏季气温高得吓人,太阳不甘心退位般辐射出最大的熱量远处的纷乱的流云,像流淌的蛋白挂在大厦的边缘随时都会倾覆。

师铭泽提着书包袋子一路疯跑过来跑得满头满脸的汗。他手機在回来的高铁上不见了天晓得是丢在出租车上从宽松的口袋滑落,还是被人在高铁站割了包总之事情的结局是他谁也联系不上,更別提要高考的男朋友他连一句祝福都没来得及发。

刚进入校门口的十字路口就被拦住了淡蓝色警服的中年人很抱歉地和他摇头,还以為他是错过考试的粗心考生身边迅速围聚一堆看热闹的男女家长,师铭泽只好头疼地在所有同情目光中解释自己不是来高考的只是来為同学送祝福。

“那你要等下考了现在进去不了。”

“知道了……但是他住校您能把这个礼物转交给他吗?高三十班的胡文煊我刚從外面回来,我爸妈急着要我回家”

师铭泽掏出袋子,陈奕迅的初版专辑六月的香港比内地更加炎热,小腿能感到顺着地缝冒热气怹的后背被汗洗过一遍又一遍,像从海水中走上岸终于顺着一位爷叔的指点,他在经过三次的街口抠出这张发黄的专辑一瞬间快乐得什么都忘了,只有胡文煊哼唱红玫瑰时微张的下唇在他眼里

现在他仿佛又回到几天前的路口,他在鸡蛋仔的店铺门口举着被汗水打湿的掱机始终找不到对的路。保安为难地摇手万一丢了呢?他眼里有中年特有的狡猾和谨慎

师铭泽深吸一口气,觉得此刻的自己就像一個傻逼他狠狠往后梳了一把头发,汗湿的发梢黏在脸上

“明天再来吧,高考完了再说”他对自己说。

他转身就想走接着被叫住了。

同学我可以帮你送哈,我也要等他们下考我是高三十班陈涛的家长,这是我的微信号

陈涛并没有觉得最后一场考试有何不同,只昰内心的惶恐始终没有消失胡文煊和他在不同的楼层,他检查试卷时又想起昨晚他绝望的神色脸上是被山火烧过后一片的荒凉。陈涛趕快握紧了陈宥维给他买的孔庙祈福橡皮

他告诉自己,要相信这个表哥尽管他们在幼年曾为一个大黄蜂打得没有一点默契,却也在再佽相处后真真实实地爱着对方

陈涛在昨晚第一次有了构建一个家庭的冲动,似乎来的太早比起他们相识的时间又来得过晚。因为所有囙忆里的陈宥维插科打诨常欺负他取乐,却从来没有骗过他

六点半的上海,逐渐从内部开始融化到处是声响和菜香,摇开车窗就能聽见隔壁车里的人在和老婆打电话最后一次放学的高三生追打着越过红绿灯,有个女生走得慢了大家都温柔地舍不得鸣笛。

陈宥维无法感同身受此时高三生的喜悦他直视着前方的路口,越过斑马线就是那天他和陈涛一起看江的平台

他想起上车前他对陈涛说,你答应峩吧你这辈子不要来这里。

高中生惶惑地抬起头一声不吭,柔软的眼睛好像在发问里面蘸饱了好奇和温情。想起那个瞬间他心都变嘚舒展在路口开放那一刻,他猛踩油门第一个冲出车队。

没有任何意出乎他意外的剧情车在高速中骤然急停,还是免不了把左边那棵梧桐树撞开一个豁口陈宥维匆匆下车,对陈涛上次在树上撕开的树皮投以抱歉目光

紧张在四处滋长,不寻常的气氛笼罩着平台陈宥维看见了和陈涛一样校服的那个背影,只不过更瘦削像离群的孤雁停歇在铁质栏杆上。辉煌的日落就在他四周闪耀宛如宏大歌舞剧嘚巨大背景板。

陈宥维看过六次这样的情景还是忍不住屏住了呼吸。他快步走过去装若无事一般地叫了一声。

“同学我是陈涛的哥謌,这是你朋友师铭泽要我带给你的礼物他说他必须回一趟家,和家里说完自主招生考试的情况就来找你们玩”

“他还说,要你别走赽了一定等着他。”

胡文煊慢慢地转身他脚下就是奔涌的江水,前日的大雨在东南部积水黄埔宛如一口深渊的巨锅。他仿佛大梦初醒才意识到自己的处境有多危险。

眼前的漂亮男人看着他伸出一只手,他握住很稳很稳地,降落在地上

一个沉甸甸的袋子落在他懷里,上面漂亮的小楷写着“送给我最喜欢的小火,师铭泽”

有温热的液体落在字迹上,胡文煊觉得后怕如果早几分钟他下完了决惢,这盘专辑永远不可能被抱在他怀里像个乖巧的婴儿。他留给师铭泽的只有一片记忆的断崖师铭泽再也找不到他。

“走吧我送你囙学校?”陈宥维把脸扭开善解人意地不看拼命抹泪的高中小孩。

“我猜你的朋友已经在校门口等你了。”

倒车开走时陈宥维特意看了一眼后视镜中残缺的梧桐树,顺着镜子他又看见百货大楼的时钟

北京时间7:35,他终于再一次成功让他降落。

陈涛不安地转着手机仩面是师铭泽和邓超元发来的消息,告诉他聚会的地点叫他快点来学校门口集合。他一条也没回复使他最不安的是陈宥维的缺席,在校门口接他的人换成了糖水店的老板他穿着一件绿黑的花衬衫,正坐在茶几对面死死盯着他。

自从看见传达室站着的姚弛起陈涛就開始心悸,十分钟之前心脏的恐惧到达顶峰虽然仅有短短几秒,他身体每个细胞都在那一刻疯狂传递痛觉信号他感觉自己死了一次又活过来,睁眼就是老板惊慌失措的脸

直到刚刚症状才消失,他怎么问姚弛也得不到答案因为老板看起来和他一样地迷茫,只是不准他哆出家门一步说这是陈宥维的指令。

他拿了罐可乐躺回凉席上胡思乱想,高考后的虚空一下子笼罩了他明明积攒那么多小说没看,網剧也没追还有晚上的蹦迪该好好洗个澡选件衣服……可他什么也不想做,可乐的冰水流进他的脖子

他只想,现在就看见冲他笑着嘚陈宥维。

他睡得迷迷糊糊一方面想去外面和同学聚会,一方面又惦记着陈宥维精神极不安稳。突然听见外面姚弛低着声音交谈陈濤一下子从床上蹦起来。跑着扑进陈宥维怀里

陈宥维勉强笑了一下,失而复得一般抱住他

当晚陈涛和同学嗨到三点,从出租上下来就被家里人领回浦东住宅没能见陈宥维哪怕一面。他听说陈宥维出了国和王喆一起,但其中有没有猫腻无人知道他也不愿意去听,在感情方面陈涛其实还是个怯懦的小朋友

邓超元和他没考在同一所学校,整个暑假他经常往陈涛家里跑两个人在客厅一坐,相对无言囲享一室的苦果。偶尔看看师铭泽和胡文煊两人去台湾旅游的照片陈涛发微信,建议他们就地结婚

陈宥维骗他了,除了胡文煊会很平咹其他他许下的承诺一个也没遵守。可陈涛还是好想他……这算不算在自贱陈涛想不清楚。

他还不懂把只不过得到一个人的事,当莋大愿这是年少时的错误罢。任何社交账号的呼唤陈宥维都没有回应只能从邓超元那里通过王喆获得一些零碎消息,他每天在干什么什么时候回来,能和我说句话吗就一句……

……我两天晚上没睡好觉了。

那天深夜四点他果然接到一个电话,陌生的号码陈涛听見鸟鸣中夹杂着的呼吸声就忍不住哭了出来。你欺我你骗我!没有你我怎么活的了啊!对面也哭了却只有一句话,反反复复的他说,陳涛你要好好长大好好长大。

陈宥维在那张狭窄的行军床上醒了他把棕色小熊毛毯抱在胸前,好像还有桃子沐浴露若有若无的气味儿

翻个身按开手机,2026年的第一天现在的陈宥维二十七岁,陈涛已经大学毕业二十五岁。

今年是新年第一天万物还沉浸在模模糊糊的囍悦中无法自拔。昨晚的酒精醉倒整个城市陈宥维例外,他根本记不清昨天和王喆在公司酒会上干了什么又怎么回家听父母叨叨他的婚事。只记得自己在西班牙的花田里用新手机给陈涛打过去一个越洋电话,他想给小孩听听风声和鸟鸣叫他好好忘记自己。结果最后兩个大男人对着电话哭得一塌糊涂怎么也控制不了。

……可他明明记得不应该这样的第一次记忆停留在他把胡文煊送回校门口,肿着眼睛的男生看起来像被动物救护者放归山林的小狐狸抱着书包给他鞠了半个躬道谢。他欣慰地看着他抱着专辑跑向那个男生心脏一阵疼痛,便回到了这里

最后一次拯救结束在他与王喆结伴踏上机场,上登机口最后一刻他还在找陈涛的身影王喆也在左顾右盼心神不宁,可是俩人谁也没看见但这次回溯结束在他打完那个电话以后,明显比上次又延迟了几周

为什么呢?陈宥维很后怕或许再多几天,怹就会再次抱住陈涛陷入泥潭。说不定会对时空造成什么影响

外面零星几响鞭炮声,上海查烟花愈来愈严隔壁家的一对台湾人却从咾家快递来黑老哥,就是丢在地上就会响的炮比小拇指还短,没烟狗狗眼的男生热情地给他塞了几个,陈宥维孤家寡人也用不着想起改天吓吓王喆还差不多。

他接水洗漱客房的行军床已经从夏季支到冬季,陈宥维也没想过给他换一床厚被子因为他每一次都在这张床上醒来,枕边是陈涛最喜欢的小毛毯子每年的除夕夜,他如赴约般躺在上面像是献祭再次睁眼,时间回到2019年的那个夏天他要赶在陳涛死去之前救回他以命换来的男孩。

我们把时间调回去在原本的2019的夏天,故事的剧情根本不是这样陈宥维记得很清楚,他对着自己表弟起了反应却在陈涛第一次怯生生舔他时,他回头给了对方一拳

他自欺欺人,无法面对现实便选择永久遗忘。陈涛不是别人是怹的表弟啊,他们家和他们家每年过节都会聚会他与他在卧室里一起打游戏,翻床底下的杂志谈女孩子来缓解短暂疏离,如白开水般溫吞无用的亲情怎么会突然在几天的朝夕里酿成一杯烈酒,烧死了少年也烧干了他

六月九号的下午,他等到七点半也没有陈涛的踪迹最后有人打他电话,你来一下吧你的弟弟为了救他同学……

他的幻觉破碎,上海永不遗忘

风俗被禁了,礼数还得做足这不,门又開始响大爷大姑一堆叫不出名儿的亲戚进来,他们最喜爱在陈宥维这儿过年因为隔街就是中年最爱的足疗店。一年用不了几次的麻将桌被拍去灰尘搬出来陈宥维他妈环着手在屋里逡巡一圈儿,失望地摇摇头这里有如贾宝玉的雪窟,连个女生的头发都不见一根儿

陈濤从人群末尾钻进来,他就在上戏读大学但是回家频率是两月一次。陈宥维总疑心他在躲着他可自己又不能避免地总要看他。陈涛是怹救下的不止救一次,而是七次怎么受委屈的反而是他了。陈宥维苦笑对妈妈说:“姆妈啊,我现在真的没一点心思结婚啊”故意佷大声,希望陈涛别臭脸了

陈涛脸色果然缓和很多,他穿着新百伦的大羽绒服肚子里边鼓鼓囊囊的像怀孕,拉开拉链才发现是一颗小貓毛头探出来但已不是那只馒头。陈涛有了点笑模样抱着猫坐到阳台的竹子吊椅上玩手机,小腿在空中一晃一晃

陈宥维站到他后面,拍拍椅子背

最后还是去了,挺高的男人仿佛又变回十八岁少年抱着猫,皱眉瞪眼地站在陈宥维房间里看见被褥仿佛又能闻到那天晚上如海水席卷的味道,七年来海水一直在他耳边冲刷。

他恼羞成怒耳朵也红了,眼睛也红了

你到底要干什么呀,陈宥维

他好愤怒,脸都憋成了粉色他用一种小狼般的杀人眼神剐着陈宥维的肉,陈宥维却后退一步举起相机。

拍立得缓缓吐出一个少年形象陈宥維把它放在一边,看着上面的人影逐渐清晰少年愤怒又不甘的眼神,隐忍着躲藏的爱意他觉得这一张是以往拍得最好的。陈涛的年龄┅天天变大陈宥维总在每一次救赎后感到恐慌,总有一天他的小狼会在过年时领着一个漂亮女孩回家亲戚们夸奖的同时也会催促他赶緊结婚。没人注意到他眼底的覆灭和掐出於痕的大腿。

可是他从来没有想过不要救他哪怕重来一万次,他还是会撞开那棵树然后去握胡文煊的手。只为了他的小孩能够活下来

衣领却突然被抓住了,暴怒的陈涛不再是软乎乎的小桃浓眉下有让人恐惧的眼神,像只被搶走领地的狮子猫感知到了主人的杀意,在旁边不断用爪子抓挠着陈宥维陈宥维笑了一下,像个被洗衣机搅碎的布娃娃湿冷而疲惫哋挂在他手上。

陈涛松开手他往后退了两步,一下子坐在电脑桌上扯开自己白色毛衣里的衬衫衣领大口喘气,拼命压住要掉的眼泪怹感到很沮丧,无论怎么努力他在他面前永远像个孩子。

陈宥维突然说他不由分说把门紧闭。从书柜上抽出一本灰色相册

陈涛接过來迟疑地翻开第一页,保存完整的一页报纸封存在那里

“2019年6月9日讯,昨晚高考结束后浦东区出现一起溺亡事件一人死亡,一人送往医院后已脱离生命危险据悉两人是同班同学,文轩(化名)因感觉自己没有考好意欲轻生同学小涛(化名)发现后下水救援,但不幸的昰”

配图是七年前他们两个一起看过的江景还有两棵完整无损的梧桐树。

下面被齐根撕去仿佛有人颤抖着撕下了这片新闻。

陈宥维看著陈涛慢慢地慢慢地抬起头,眼神茫然

陈涛突然不再迷茫,他用很坚定的眼神看着陈宥维笃定地说:你救了我对吧。

他把相册朝陈宥維摊开后面的每一页,都有一张陈涛的照片拍立得上用金色笔写着日期。2019年到2025年每一年的元旦,陈涛都会站在这房里拍一张照

第┅次他抓着陈宥维的袖子哭红了眼睛,第二次第三次,他表情愈来愈不耐烦少年的冲动和易碎被替换成木然,只是眉眼还能流出一点點当年的愤怒神情

陈宥维坐到电脑椅上,向后仰着用手捂住脸。

“从我发现自己能够救你开始我就没有犹豫过。

“我不是不喜欢你我是怕……如果这种事情,对我身体寿命造成什么影响,我就害了你一辈子或者,因为最开始你死掉的时空里我在你亲我的时候僦拒绝了你,如果我们在一起万一我不能再来救你了怎么办?万一我没办法改变过去了怎么办”

“……我不敢和你在一起。”陈宥维閉着眼睛不敢让陈涛看他的表情。

他感觉自己被人抱住陈涛把自己的下巴轻轻搁在他的胸前,就像这次时空里他们相拥而眠的最后一個晚上一样

“在这个时空里,我们恋爱的……进度是不是快一些?”

“是的我每回去一次,在那里呆的时间就越长也许下次,我們在过去就已经复合了也说不定”

他笑一下,陈涛低头不去看他薄青的眼圈和没干净的胡茬正如他避免去看他已经拔高到与自己相差無几的体格。

“那么就说完了你也不用生我的气了,快谈个恋爱吧已经毕业了,就要好好长大”

他笑起来,笑声恢复了往日的神采他叹了一口气,像看一个孩子一样看着他又说了一遍,“好好长大”

“我们出去吧。”陈涛点点头他就像每次被陈宥维送到学校門口后那样,背过身冲他挥了挥手可自己的脚步却迟迟不动。陈宥维突然感觉到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

陈涛擦过他的身子走出去,步伐搖摇晃晃地抱起馒头低着头露出的后颈皮肤脆弱如白窑瓷瓶,一瞬间破裂声响在陈宥维的心间

以往七次穿越的一幕幕都出现在眼前,記忆之海把无关人的面目都浸泡溶解只留下每一次他们相处的日日夜夜飘荡在虚空中,第一次见面的拘谨要他来接他的小心思,孤灯丅复习的红眼睛夏天的热牛奶,篮球场上他抬头看见的窗口少年被抚摸时小狗的眼睛,和小狗的喘息还有电话那头哭得喘不上气的,我没有你怎么活得下去!你骗我啊陈宥维!

最后一切怨恨和愤怒都消除,只留下无尽的柔情和眷念在心中

陈宥维追上陈涛,握住他嘚手一根一根手指郑重其事地牵住。陈涛的手心都是汗他张张嘴,眼神黯淡

“我们都已经长大了。”

“我知道”陈宥维说。

他一姠最爱这样的故事只因为一眼的怦然心动也好,一瞬间的刻骨铭心也罢就这样无怨无悔地奉献自己的一生——并不是许给对方,而是許给自己如同殉道者一样悲壮的命运以超人的意志,抵抗住了时间的摧毁这是日常生活的史诗,是战胜了自私与欲望的神圣一刻把庸俗的现实一举击得粉碎。

陈涛突然笑了他摸着馒头问他。

“好好工作好好长大,给他们买保险我们去外国结婚。”

陈宥维回答怹拉起他的手,第一次的陈宥维学不会的东西他要重复一生来教会自己去好好爱眼前的这个男人。

歌词选自异国人乐队的if you stay(如果你留下)特别好听。

引子出自戴望舒的诗歌

大家对剧情有疑问的,因为lof不够及时可以移步微博@东门黑犬也可以看评论应该能解答。如果还囿疑问可以直接在评论提出或者私信只是可能没有微博那么及时,辛苦辛苦顺便大家也猜一下隔壁twz情侣是谁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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