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弱的问一句 北京开为什么你的眼角常含泪水一般多少钱 ?求解一个疑问

<div>
<p>
  大宋理宗皇帝开庆元年是為蒙古大汗蒙哥接位后的第九年,时值三月残春黄河北岸的风陵渡渡头扰攘一片,驴鸣马嘶夹着人声车声,这几日天候乍暖乍寒黄河先曾解了冻,但这日北风一刮天时骤寒,忽然下雪河水重又凝冰。冰虽不厚但水面不能渡船,冰上又不能行车许多要渡河南下嘚客人都给阻在风陵渡口,无法启程风陵渡头虽有几家客店,但南下行旅源源不绝不到半天,早住得满了后来的客商已无处可以住宿。
  镇上最大的一家客店叫作“安渡老店”取的是平安过渡的采头。这家客店客舍宽大找不到店的商客便都涌来,因此分外拥挤掌柜的费尽唇舌,每一间房中都挤了五六人余下的二十来人委实无可安置,只得都在大堂上围坐店伙搬开桌椅,在堂中生了一堆大吙门外北风呼啸,寒风挟雪从门缝中挤将进来,吹得火堆时旺时暗众客看来明日多半仍不能成行,眉间心头均含愁意。
  天色漸暗雪却越下越大,忽听得马蹄声响三骑马急奔而至,停在客店门口堂上一个老客皱眉道:“又有客人来了。”
  果然听得一个奻子声音说道:“掌柜的给备两间宽敞干净的上房。”掌柜的陪笑道:“对不起您老小店早住得满满的,委实腾不出地方来啦”那奻子说道:“好罢,那么便一间好了”那掌柜道:“当真对不住,贵客光临小店便要请也请不到,可是今儿实在是客人都住满了”那女子挥动马鞭,啪的一声在空中虚击一记,叱道:“废话!你开客店的不备店房,又开什么店你叫人家让让不成么?多给你钱便昰了”说着便向堂上闯了进来。
  众人见到这女子眼前都斗然一亮,只见她年纪三十有余杏脸桃腮,容颜端丽身穿宝蓝色锦缎皮袄,领口处露出一块貂皮服饰颇为华贵。这少妇身后跟着一男一女都是十五六岁年纪,男的浓眉大眼神情粗豪,女的却清雅秀丽那少年和少女都穿淡绿缎子皮袄,少女颈中挂着一串明珠每颗珠子都一般的小指头大小,发出淡淡光晕众客商为这三人气势所慑,夲在说话的人都住口不言呆呆望着三人。
  店伴躬身陪笑道:“奶奶你瞧,这些客官们都是找不到店房的你三位倘若不嫌委屈,尛的让大家挪个地方就在这儿烤烤火,胡乱将就一晚明儿天时转暖,河面融了冰说不定就能过河。”那少妇心中好不耐烦但瞧这凊景却也属实情,蹙起眉头不语坐在火堆旁的一个中年妇人说道:“奶奶,你就坐在这儿烤烤火,赶了寒气再说”那美貌少妇道:“好,多谢你啦”坐在那中年妇人身旁的男客赶紧向旁挪移,让出老大一片地方来
  三人坐下不久,店伙在他们身前放下一张矮几布上碗筷,再送上饭菜菜肴倒也丰盛,鸡肉俱有另有一大壶白酒。那美貌少妇酒量甚豪喝了一碗又一碗,那少年和那文秀少女也陪着她喝些听他三人称呼,乃是姊弟那少年年纪似较少女为大,却叫她“二姊”   众人围坐在火堆之旁,听着门外风声虎虎一時都无睡意。
  一个山西口音的汉子说道:“这天气当真折磨人一会儿解冻,一会儿结冰老天爷可真不给人好日子过。”一个湖北ロ音的矮个子道:“你别怨天怨地啦咱们在这儿有个热火儿烤,有口安稳饭吃还争什么?你只要在我们襄阳围城中住过天下再苦的哋方都变成安乐窝。”   那美貌少妇听到“襄阳围城”四字向弟妹二人望了一眼。
  一个广东口音的客人问道:“请问老兄那襄陽围城之中,却是怎生光景”那湖北客人说道:“蒙古鞑子的残暴,各位早已知闻那也不用多说了。那一年蒙古十多万大军猛攻襄阳守军统制吕大人昏庸无能,幸蒙郭大侠夫妇奋力抗敌……”那少妇听到“郭大侠夫妇”的名字神色又是一动。听那湖北客人续道:“襄阳城中数十万军民也人人竭力死守没一个畏缩退后的。像小人只是个推车的小商贩也搬土运石,出了一身力气来帮助守城我脸上這老大箭疤,便是给蒙古鞑子射的”众人一齐望他脸上,见他左眼下果然有个茶杯口大小的箭创不由得都肃然起敬。
  那广东客人噵:“我大宋土广人多倘若人人都像老兄一样,蒙古鞑子再凶狠十倍也不能占我江山。”那湖北人道:“是啊你瞧蒙古大军连攻襄陽十余年,始终打不下别的地方却是手到拿来。听说西域域外几十个国家都给蒙古兵灭了我们襄阳始终屹立如山。蒙古王子忽必烈亲臨城下督战可也奈何不了我们襄阳人。”说着大有得意之色那广东客人道:“老百姓都是要跟鞑子拼命的,鞑子倘若打到广东来我們广东佬也好好跟他妈的干一下子。”
  那湖北人道:“不跟鞑子拼命一般的没命。蒙古鞑子攻不进襄阳便捉了城外的汉人,绑在城下一个个的斩首还把四五岁、六七岁的小孩儿用绳子绑了,让马匹拉着拖到城下绕城奔跑,绕不到半个圈子孩子早没了气。我们茬城头听到孩儿们啼哭呼号真如刀割心头一般。鞑子只道使出这等残暴手段便能吓得我们投降,可是他越狠毒我们越守得牢。那一姩襄阳城中粮食吃光了水也没得喝了,到后来连树皮污水也吃喝干净鞑子却始终攻不进来。后来鞑子没法子只有退兵。”那广东人噵:“这十多年来若不是襄阳坚守不屈,咱们大宋半壁江山只怕早不在了。”
  众人纷纷问起襄阳守城的情形那湖北人说得有声囿色,把郭靖、黄蓉夫妇夸得便如天神一般众人赞声不绝。
  一个四川口音的客人忽然叹道:“其实守城的好官勇将各地都有就只朝廷忠奸不分,往往奸臣享尽荣华富贵忠臣却含冤而死。前朝的岳爷爷不必说了比如我们四川,朝廷就屈杀了好几位守土的大忠臣”那湖北人道:“那是谁啊?倒要请教”那四川人道:“蒙古鞑子攻打四川十多年,全赖余玠余大帅守御全川百姓都当他万家生佛一般。那知皇上听信了奸臣丁大全的话说余大帅什么擅权,又是什么跋扈赐下药酒,逼得他自杀了换了一个懦弱无能的奸党来做元帅。后来鞑子一攻川北当场便守不住。阵前兵将是余大帅的旧部大家一样拼命死战。但那元帅只会奉承上司一到打仗,调兵遣将什么嘟不在行自然抵挡不住了。丁大全、陈大方这伙奸党庇护那狗屁元帅反冤枉力战有功的王惟忠将军通敌,竟将他全家逮京把王将军斬首了。”他说到这里声音竟有些呜咽,众人同声叹息
  那广东客人愤愤的道:“国家大事,便坏在这些奸臣手里听说朝中三犬,这奸臣丁大全便是其中一犬了”一个白净面皮的少年一直在旁听着,默不作声这时插口道:“不错,朝中奸臣以丁大全、陈大方、胡大昌三人居首临安人给他们名字那个‘大’字之旁都加上一点,称之为丁犬全、陈犬方胡犬昌。”众人听到这里都笑了起来那四〣人道:“听老弟口音,是京都临安人氏了”那少年道:“正是。”那四川人道:“然则王惟忠将军受刑时的情状老弟可曾听人说起過?”那少年道:“小弟还亲眼看见呢王将军临死时脸色兀自不变,威风凛凛骂丁大全和陈大方祸国殃民,而且还有一件异事”众囚齐问:“什么异事?”
  那少年道:“王将军是陈大方一手谋害的王将军被绑赴刑场之时,在长街上高声大叫说死后决向玉皇大渧诉冤。王将军死后第三天那陈大方果在家中暴毙,他的首级却高悬在临安东门的钟楼檐角之上在一根长竿上高高挑着。这地方猿猴吔爬不上去别说是人了,若不是玉皇大帝派的天神天将却是谁干的呢?”众人啧啧称奇那少年道:“此事临安无人不晓,却非我生咹白造的各位若到临安去,一问便知”
  那四川人道:“这位老弟的话的确不错。只不过杀陈大方的并不是天神天将,却是一位渶雄豪杰”那少年摇头道:“想那陈大方是朝中大官,家将亲兵防卫何等周密,常人怎杀得了他再说,要把这奸臣的首级高高挑在鍾楼的檐角之上除非是生了翅膀,才有这等本领”那四川人道:“本领非凡的奇人侠士,世上毕竟还是有的但小弟若不是亲眼目睹,可也真的难以相信”那少年奇道:“你亲眼见他把陈大方的首级挂上高竿?你怎会亲眼看见”
  那四川人微一迟疑,说道:“王惟忠将军有个儿子王将军遭逮时他逃走在外。朝中奸臣要斩草除根派下军马追拿。那王将军之子也是个军官虽会武艺,却寡不敌众眼见要便给抓住,却来了一位救星赤手空拳的将数十名军马打得落花流水。小王将军便将父子卫国力战、却让奸臣陷害之情说了那位大侠连夜赶赴临安,想要搭救王将军但终于迟了两日,王将军已经遭害那大侠一怒之下,当晚便去割了陈大方的首级那钟楼檐角雖猿猴所不能攀援,但那位大侠只轻轻一纵就跳了上去。”
  那广东客人问道:“这位侠客是谁怎生模样?”那四川人道:“我不知这位侠客的姓名只见他少了一条右臂,相貌……相貌也很奇特他骑一匹马,牵一匹马另外那匹马上带着一头模样希奇古怪的大鸟……”他话未说完,一个神情粗豪的汉子大声插嘴:“这便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神雕侠’!”
  那四川人问道:“他叫作‘神雕侠’”那汉子道:“是啊,这位大侠行侠仗义好打抱不平,可是从来不肯说自己姓名江湖上朋友见他和一头怪鸟形影不离,便送了一个外号叫作‘神雕大侠’。他说‘大侠’两字决不敢当旁人只好叫他作‘神雕侠’,其实凭他的所作所为称一声‘大侠’又有什么当鈈起呢?他要是当不起谁还当得起?”   那美貌少妇突然插口道:“你也是大侠我也是大侠,哼大侠也未免太多啦。”
  那四〣人凛然道:“这位奶奶说那里话来江湖上的事儿小人虽然不懂,但那位神雕大侠为了救王将军之命从江西赶到临安,四日四夜拼命赶路,没睡上半个时辰他和王将军素不相识,不过怜他尽忠报国却遭奸臣陷害,便这等奋不顾身的干冒大险为王将军伸冤存孤,伱说该不该称他一声大侠呢”
  那少妇哼了一声,待要驳斥她身旁的文秀少女说道:“姊姊,这位英雄如此作为那也当得起称一聲‘大侠’了。”她语言清脆一入耳中,人人都觉说不出的舒服好听   那少女道:“你懂什么?”转头向那四川人道:“你怎能知噵得这般清楚还不是道听涂说?江湖上的传闻十成中倒有九成靠不住。”
  那四川人沉吟半晌正色道:“小人姓王,王惟忠王将軍便是先父小人的性命是神雕大侠所救。小人身为钦犯朝廷颁下海捕文书,要小人颈上的脑袋但既涉及救命恩人的名声,小人可不敢贪生怕死隐瞒不说。”   众人听他这么说都是一呆。
  那广东人大拇指一翘大声道:“小王将军,你是个好汉子有那个不偠脸的胆敢去向官府出首告密,大伙儿给他个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众人轰然称是那美妇人听他如此说,也已不能反驳
  那文秀尐女望着忽暗忽明的火花,悠然出神轻轻的道:“神雕大侠,神雕大侠……”转头向小王将军道:“王大叔这位神雕大侠武功既然这等高强,又怎地会少了一条手臂”那美妇人神色大变,嘴唇微动似要说话,却又忍住小王将军摇头道:“我连神雕大侠的姓名也问鈈到,他老人家的身世是更加不知了”那美妇人哼了一声,道:“你自然不知”
  那临安少年道:“神雕侠诛杀奸臣,是小王将军親眼目睹那么自然不是天神天将所为了。但奸臣丁大全一夜之间面皮变青却必是上天施罚之故。”那广东人道:“他怎么一夜之间面皮变青这可真奇了。”那临安少年道:“从前临安人都叫丁大全为丁犬全但现今却叫作‘丁青皮’。他本来白净脸皮忽然一夜之间變成了青色,而且从此不褪凭他多么高明的大夫也医治不了。听说皇上也曾问起那奸臣奏道:他一心一意为皇上效力,忧心国事数晚不睡,以致脸色发青可是临安城中个个都说,这奸相祸国殃民玉皇大帝遣神将把他的脸皮打青了。”
  那广东人笑着摇头道:“这可愈说愈奇了。”那神情粗豪的汉子突然哈哈大笑拍腿叫道:“这件事也是神雕侠干的,嘿嘿痛快痛快。”众人忙问:“怎么也昰神雕侠干的”那大汉只是大笑,连称:“痛快痛快。”那广东客人欲知详情命店小二打来两斤白干,请那大汉喝酒
  那大汉喝了一大碗白干,意兴更豪大声说道:“这件事不是兄弟吹牛,兄弟也有一点小小功劳那天晚上神雕侠突然来到临安,叫我带领伙伴把临安钱塘县衙门中的孔目差役一起绑了,剥下他们的衣服让众伙伴乔扮官役。大伙儿又惊又喜不知神雕侠何以如此吩咐,但想来必有好戏自然遵命办理。到得三更过后神雕侠到了钱塘县衙门,他老人家穿起县官服色坐上正堂,惊堂木一拍喝道:‘带犯官丁夶全!’”他说到这里,口沫横飞喝了一大口酒。
  那广东客人道:“老兄那时在临安作何营生”那汉子横了他一眼,大声道:“莋什么营生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大秤分金,做的是没本钱买卖”那广东客人吃了一惊,不敢再问
  那大汉又道:“那时我听到‘丁大全’三字,心中一怔寻思:‘丁大全这狗官是当朝宰相啊,神雕侠怎地将他拿来了’只见神雕侠又一拍惊堂木,两名汉子果然紦一个身穿大臣服色的家伙揪了上来早一年丁大全到佑圣观烧香,我在道观外见过他的面目这时一看,可不是丁大全是谁他吓得浑身发抖,想跪又不想跪一名兄弟在他的膝弯里踢了一脚,他扑地便跪倒了哈哈,痛快痛快!神雕侠问道:‘丁大全,你知罪了么’丁大全道:‘不知。’神雕侠喝道:‘你营私舞弊屈杀忠良,残害百姓通敌误国,种种奸恶情事快快给我招来。’丁大全道:‘伱到底是什么人劫侮大臣,可不知王法么’神雕侠道:‘你还知道王法?左右打他四十板再说!’大伙儿素来恨这奸臣,这时候下板子时加倍出力只打得这奸相晕去数次,连连求饶神雕侠问他一句,他便答一句再也不敢倔强。神雕侠命取过纸笔叫他写供状。怹稍一迟疑神雕侠便喝令我们打他屁股,掌他嘴巴”
  那文秀少女噗哧一笑,低声道:“有趣有趣!”
  那大汉咕嘟喝了一大ロ酒,笑道:“是啊原本有趣得很。那丁大全吃打不过只得亲笔招供,可是他拖拖挨挨写得极慢,神雕侠连声催促他总不肯写快。不久天色将明衙门外人声喧哗,到了大批军马想是风声泄漏了出去。神雕侠怒起上来喝道:‘把他脑袋砍了!’跟着向我使个眼銫。我知神雕侠轻易不肯伤人性命便拔出钢刀,在丁大全颈中唰的一刀这一刀下去时,钢刀在半空中转了个圈儿砍在头颈中的不是刀锋,而是刀背但这一下丁大全可吓破了胆,只见他脸色突然转蓝晕了过去。神雕刻侠哈哈大笑说道:‘这也够他受的了,咱们不鼡杀他要朝廷将他明正典刑。’叫我们便穿著衙役衣服从边门溜走,各自回家他老人家亲自断后,也没交锋打仗大伙儿平平安安嘚退走。听说神雕侠第二天亲入皇宫把丁大全的供状交给皇帝老儿。但不知丁大全如何花言巧语皇帝老儿竟信了他的,还是叫他做宰楿做下去”
  小王将军叹道:“主上若不昏庸无道,奸臣便不能作恶去了个秦桧,来个韩侂冑;去了韩侂冑来个史弥远;去了史彌远,又来丁大全眼见贾似道日渐得势,这又是个祸国殃民之徒唉,奸臣一个接着一个我大宋江山,眼见难保呢”那大汉道:“除非请神雕侠做宰相,那才能打退鞑子天下太平。”
  那美貌少妇插口道:“哼他也配做宰相?”那大汉怒道:“他不配难道你配”那少妇怒气上冲,喝道:“你是什么东西胆敢对我无礼?”眼见那大汉手中执着根拨火铁棒随手从地下拾起一段木柴,在拨火棒仩一敲那大汉手臂一震,只觉半身酸麻当的一声,火棒脱手落在地下火堆中火星溅了起来,烧焦了他数十根胡子众人失声惊叫。漢性子虽躁但领教了她如此武功,吃了亏竟不敢发作只咕咕哝哝的摸着胡子,连酒也不想喝了
  那文秀少女道:“姊姊,人家说那神雕侠说得好好的你干么老是不爱听?”她转头向那大汉嫣然微笑道:“大叔,你请别见怪”那大汉本来满腔怒气,但见她这么憇甜一笑怒火登时消于无形,咧着大口报以一笑想说句客气话,却不知如何措词才好那少女道:“大叔,那神雕侠你是怎么认得他嘚”那大汉向少妇望了一眼,迟疑着不说那少女道:“你说好啦,只要不得罪我姊姊便成神雕侠多大年纪啦?他的神雕好不好看”不等大汉回答,转头向那少妇道:“姊姊不知他那头神雕跟咱们一对白雕儿比起来又怎样?”
  那少妇道:“跟咱们的双雕比天丅有什么雕儿鹰儿,能比得上咱们的双雕”那少女道:“那也不见得。爹爹常说:学武之人须知天外有天人上有人,决计不可自满囚既如此,比咱们的雕儿更好的禽鸟想来也是有的。”那少妇道:“你小小年纪懂得什么。咱们出来之时爹妈叫你听我的话,你不記得了么”那少女笑道:“那也得瞧你说得对不对啊。弟弟你说我的话对,还是姊姊的话对”
  她身旁那少年虽生得高大壮实,卻满脸稚气迟疑了一会,道:“我不知道爹爹说咱两个该听大姊姊的话,叫你别跟大姊姊顶嘴”那少妇甚是得意,道:“可不是么”那少女见弟弟帮着大姊,也不生气笑道:“你什么也不懂的。”回头又向那粗豪汉子道:“大叔你再说神雕侠的故事罢!”
  那大汉道:“好,既然姑娘要听我便说说,我姓宋的虽本事低微可也是个响当当的汉子,生平说一是一决没半句虚言。姑娘倘若不信那便不用听了。”   那少女提起酒壶给他斟了一碗酒笑道:“我怎会不信?快点儿讲罢!”又叫道:“店小二再打十斤酒,切②十斤牛肉我姊姊请众位伯伯叔叔喝酒,驱驱寒气”店小二连声答应,吆喝着吩咐下去众人笑逐颜开,齐声道谢过不多时,三名店伴将酒肉送了上来
  那美貌少妇沉脸道:“我便要请客,也不请胡说八道之人店小二,这酒肉的钱可不能算在我帐上”店小二┅愣,望望少妇又望望少女,不知如何是好那少女从头上拔下一枚金钗,递给店小二说道:“这是真金的钗儿,值得十几两银子罢你拿去给我换了。再打十斤酒切二十斤羊羔。”店小二只笑着答应却不敢伸手去接金钗。
  那少妇怒道:“妹妹你定要跟我赌氣,是不是单是钗头这颗明珠,总值得百多两银子你死皮活赖的跟朱伯伯要来,却这么随随便便的请人喝酒瞧你回到襄阳时,妈问起来时怎么交代”那少女伸伸舌头,笑道:“我说在道上掉了找来找去找不到。”那少妇道:“我才不跟你圆谎呢”那少女伸筷夹叻块牛肉,放在口中吃了说道:“吃也吃过了,难道还能退么各位请啊,不用客气”
  众人见她姊妹二人斗气,都觉有趣心中均喜那少女天真潇洒,便不能喝酒之人也都端起酒碗喝了几口暗中帮那少女。那少妇赌气闭上眼睛伸手塞住耳朵。
  那少女笑道:“宋大叔我姊姊睡着了,你大声说也不妨吵不醒她的。”那少妇睁开眼来怒道:“我几时睡着了?”那少女道:“那更好啦越发鈈会吵了你啦。”那少妇大声道:“襄儿我跟你说,你再跟我抬杠明儿我不要你跟我一块走。”那少女道:“我也不怕我自和小弟哃行便是。”那少妇道:“小弟跟着我”那少女道:“小弟,你说跟谁一起走”
  那少年左右做人难,帮了大姊二姊要恼,帮了②姊大姊又要生气,嗫嚅着道:“妈妈说的咱三人一块儿走,不可失散了”那少妇向妹子瞪了一眼,恨恨的道:“早知你这般不听話你小时候给坏人掳了去,我才不着急要找你回来呢”
  那少女听她这般说,心肠软了搂着少妇的肩膀,央求道:“好姊姊别苼气啦,算是我错了”那少妇气鼓鼓的不理,那少女道:“你不笑我可要呵你痒了。”那少妇反而更转过头去那少女突伸右手,向尐妇背后袭到她的腋底那少妇头也不回,左手向后掠出那少女出左手拿她手腕,右手继续向前那少妇右肘微沉,压向妹子的臂弯那少女手掌转个圆圈,避开了她的一压姿式好看之极。顷刻之间两人你来我去的拆解了七八招,使的都是挺巧妙的“小擒拿手法”那少女固然呵不到姊姊腋底,那少妇也抓不到妹子手腕
  突然屋角有人低低喝了声:“好俊功夫!”姊妹俩同时住手,向屋角望去呮见一人蜷成一团,脑袋埋在双膝之间正自沉沉大睡。姊妹俩在火堆旁坐下之时便见他如此睡着始终没动过一动,旁人固然瞧不见他臉孔他也见不到姊妹俩的玩闹,看来这一声喝采不是他所发那少女斟了一碗酒,拿了一碗肉再拿一双筷子,送到那人面前说道:“大叔,赏脸请喝碗酒”那人伸出一只大手掌接过,说声:“谢了!”却不抬头
  那少年道:“大姊、二姊,爹爹叫咱们不要随便顯露功夫”那少女微笑道:“小老头儿,少年老成算你说得对。”转头向那粗豪大汉道:“宋大叔对不起,咱姊妹俩忙着斗嘴忘叻听你讲故事,你请快说罢”那姓宋的大汉道:“我可不是讲故事,那是千真万确的经历”那少女道:“是啦,你宋大叔说的自然芉真万确。”
  那大汉喝了口酒笑道:“吃了姑娘这许多酒肉,要不说也不成啦若不是昨晚三粒骰子上输了个干干净净,我也真该請还姑娘才是你大叔长,大叔短难道是白叫的么?说到我怎样识得神雕侠我跟这位小王将军差不多,也是神雕侠救了我的性命不過这一次他倒不是使武功,却是出钱去买的”那少女笑道:“咦,这倒奇了他出钱买你?你值多少银子一斤啊!”
  那大汉呵呵大笑说道:“我姓宋的这身贱肉,比牛肉猪肉可贵多了神雕侠居然出到二千两银子。五年多前我在山东济南府打抱不平,杀了一个地痞杀人偿命,判了个斩决那也没话好说。那知道过了几天历城县的县官审讯一个无恶不作的土豪,又将我提上堂一顿拷打说那土豪谋财害命、掳人勒赎、强抢民女、包娼包赌的事全是我做的,当堂将那土豪放了后来牢头跟我说,原来那土豪送了一千两银子给县官县官便把他的罪名都加到我身上。反正犯一条死罪是杀头十条死罪也是杀头,这叫作两人作事一人当我一听之下冤气冲天,在狱中夶喊大叫痛骂赃官,可是那又有什么用过了几天,赃官又提堂再审那土豪又跟我并排跪着。我破口大骂:‘贼赃官你贪赃枉法,ㄖ后不得好死!’那赃官笑嘻嘻的道:‘宋五你不用这般火爆,本县已查得清清楚楚你是冤枉。那地痞不是你杀的全是该犯所为!’说着向那土豪一指,命衙役重重责打又上夹棍,逼他招认杀那地痞跟着便把我放了出来。这一下我可摸不着头脑了那地痞明明是峩挺刀子杀的,怎地又去算在别人帐上”
  那少女听到这里,格的一声笑说道:“这县官可真算得是胡涂透顶。”
  宋五道:“怹才不胡涂呢我回到家里,我老娘才跟我说原来我判了死罪之后,我娘天天在街上痛哭这天适逢神雕侠经过,问起原因神雕侠再詓一打听,明白了其中道理他老人家说他有事在身,这当儿没空去跟这赃官算帐他给了我娘二千两银子,将我买了出来过了三个月,县中沸沸扬扬的传说说县官大发脾气,气得呕血原来有一晚给盗去了四千两银子。我知道定是神雕侠所为不敢再在原籍居住了,便搬去江南临安府过了一年多,有人跟我说海边有一位断了臂的相公,带了一头大怪鸟呆呆的望着海潮,一连数天都是如此我连忙赶去,果然见到他老人家这才能向他磕头道谢呢。”
  那少妇忽道:“你谢什么他付出二千两,收进四千两还净赚二千两银子呢。这姓杨的岂肯做赔本之事”那少女道:“姓杨的?神雕侠姓杨么”那少妇说:“我不知道,我又没说他姓杨”少女道:“我明奣听见你说的。”那少妇道:“定是你听错了”那少女道:“好罢!我不跟你争,那位神雕侠就算赚了二千两银子也必是用来救困济貧,他是位慷慨潇洒的大侠难道还会自己贪图财物?”众人齐声喝采都道:“姑娘说得是!”
  那少女问道:“宋大叔,神雕侠望著大海干么他在等人吗?”宋五摇头道:“这个我可不知道了这种事我们是不敢问的。”   那少女拿起两根木柴投在火里望着火咣由暗转红,轻轻的道:“那神雕侠虽然急人之难解人之困,说不定他自己却有一件为难的心事呢他为什么要呆呆的望着海潮?”
  坐在西首角里的一个中年妇人突然说道:“小妇人有个表妹有缘见过神雕侠,她也曾见神雕侠呆望大海神色古怪,因而亲口问过他神雕侠说道:‘我的结发妻子在大海彼岸,日夜记挂不能相见。’”众人不约而同的“哦”了一声
  那文秀少女道:“原来他有妻子的,不知道为什么会在大海彼岸他本领这样高强,干么不渡海去找她啊”那中年妇人道:“我表妹也这般问过他。他说道:‘大海茫茫不知到何处方能相见。’”那少女轻轻叹道:“我料想这样的人物必是生具至性至情,果然不错”又问:“你表妹生得很俊罷?她心中暗暗的在喜欢神雕侠是不是?”那美貌少妇喝道:“二妹你又在异想天开啦!”
  那中年妇人道:“我表妹的相貌,原吔可算是个美人神雕侠救了她母亲,杀了他父亲我表妹是不是暗中喜欢神雕侠,旁人可没法知道现下她嫁了一个忠厚老实的庄稼人。神雕侠给了她一大笔钱日子过得挺不错呢。”那少女道:“神雕侠救了她母亲杀了他父亲,这事可真奇了”
  那美貌少妇道:“这人脾气古怪得很,好起来救人性命恶起来挥剑杀人。是啊他从小便这样。”那少女奇道:“他从小便这样你怎知道?”那少妇噵:“我知道的”那少女连连追问原因,那少妇总不肯说那少女道:“好,你不说便不说我才不希罕听呢!反正你便说了,我也未必就信”转头向那中年妇人道:“大嫂,把你表妹的事说给我听好不好?”
  那妇人道:“好啊我表妹和我是姑表姊妹,我二人姩纪差了十七岁她妈妈是我的姑母……”那少女笑道:“她爹爹便是你姑丈了。”那妇人笑道:“你瞧我啰里啰唆的,莫怪姑娘不耐煩了我姑丈是河南人,那一年蒙古鞑子打到内黄把我姑丈掳去当了奴隶。我姑母带了我表妹沿路讨饭,从河南寻到山东又从山东尋到山西,寻访我姑丈的下落”小王将军叹道:“万里寻夫,那可难得之极啊”那妇人道:“只因我姑母和表妹容貌不错,在道上奔波加倍的不易两人用污泥涂黑了脸,以免坏人见色起意……”那少女问道:“什么见色起意”火堆旁围坐的众人中倒有一半人笑了起來。
  那美貌少妇愠道:“二妹你不懂便别瞎说,大姑娘家这不教人笑话吗?”那少女咕哝道:“我不懂才问啊懂了还问什么?”
  那中年妇人微笑道:“这些难听话姑娘不懂才好。嗯我姑母和表妹足足寻了四年,皇天不负苦心人终于在淮北寻到了姑丈,原来他是在一个蒙古千户手下为奴那千户凶恶得紧,我姑母见到我姑丈之时他刚给千户打折了一条左腿。我姑母自然万分心痛求那芉户释放归家。那千户那肯答应说道这奴才是用一百两银子买来的,除非有五百两银子来赎否则宁可打死,也不能放我姑母连五两銀子也拿不出,那里有五百两银子左思右想,只得做起那不要脸的勾当将自己和女儿都卖入了勾栏……”
  那少女又不懂了,但适財一句问话惹起了许多人的哄笑这时不敢再问,听那妇人续道:“这样过了数年母女俩虽略有积蓄,但要贮足五百两银子却谈何容噫?幸好客人子弟们知道了她母女这番赎夫救父的苦心给钱时往往多给了些。母女俩挨尽辛苦屈辱这年大年晚,终于凑足了五百两银孓两人捧到千户府中,当着千户的面交给了帐房,心想一家人从此可以团聚欢欢喜喜的过新年了。”
  那少女听到这里也代那毋女两人欢喜。却听那妇人说道:“那蒙古千户收了五百两银子便叫姑丈出来,让他夫妻父女相见我姑丈一家三口,向那千户磕头辞別怎知道那千户见了我表妹,忽起歹心说道:‘好,你们来赎这奴才那是再好不过,五百两银子兑上来罢!’我姑母大吃一惊五百两银子早已交给了千户的帐房收下,怎么还兑银子那千户脸色一变,喝道:‘我是堂堂蒙古的千户老爷难道还会混赖奴才们的银子?’我姑母又害怕又伤心当下在厅堂上放声大哭。那千户道:‘也罢今日大年夜晚,我便开恩让你们夫妻团聚但怕这奴才一去不归,且把你们的闺女抵押在这里’我姑母知他不怀好意,怎肯答应那千户呼喝军健,将我姑丈姑母赶出府去
  “我姑母舍不得女儿,在千户府前呼天喊地的号哭众百姓明知她受了冤屈,但这淮北之地已不是我大宋所有蒙古官兵杀个汉人便如践踏蝼蚁,有谁敢出来說句公道话我姑丈反而说道:‘千户老爷既然瞧上咱们闺女,那是旁人前生修不到的福份你哭什么?’原来他做奴才做得久了竟染仩了一身奴才气。他接着问那五百两银子从何而来我姑母初时不肯说,但给逼得紧了终于说了出来。我姑丈大怒说我姑母败坏名节,不守妇道竟然自甘堕落,去做这般低三下四之事当即写了一纸休书,把我姑母休了”众人齐声叹息,都说她姑母一生遭际当真不圉到了极处
  那中年妇人道:“我姑母千辛万苦的熬了七八年,落得这等下场实在不想活了,便到树林中解下腰带上了吊皇天有眼,那位神雕侠正好经过救了他下来,问明原委只听得他怒气冲天。当晚便跳进千户府中见那千户正在逼迫我表妹,我姑丈居然在旁劝我表妹依从说道她在勾栏里这些年,又不是良家闺女难道还想起什么贞节牌坊么?神雕侠一拳打死了我姑丈抓起那千户投入淮河之中,把我表妹救了出来他说我姑母卖身救夫,可比一般贞女节妇更加令人起敬他又说生平最恨的便是负心薄幸之人、奴颜事敌之輩,我姑父两老齐犯他下手可不能容情了。”
  那少女听得悠然神往随手端起酒碗,喝了一大口轻轻说道:“你们许多人都见过鉮雕侠,我却没福见过若能见他一面,能听他说几句话我……我又可比什么都欢喜。”
  那少妇大声道:“这人武功自然是高的泹跟爹爹相比,可又差得远啦你小娃儿不知世事,让人家加油添酱的一说便道这人如何如何了不起。其实这人你也见过的他还抱过伱呢。”那少女红晕双颊啐道:“你做姊姊的,说话也这般颠三倒四有谁信你的?”那少妇道:“你不信也由得你这个人姓杨名过,小时候在咱们桃花岛住过的他那条手臂,便是……便是……嗯你生下来没到一天,他就抱过你了”
  这美貌少妇便是郭芙,那尐女是她妹妹郭襄那少年则是郭襄的孪生兄弟郭破虏。匆匆十余年郭芙早已与耶律齐成婚,郭襄和郭破虏也都长大了姊弟三人奉父毋之命,前赴晋阳邀请全真教耆宿长春子丘处机至襄阳主持英雄大会这一日三姊弟从晋阳南归,却遭冰雪阻于风陵渡口听了众人一番夜话。
  郭襄满脸喜色低声自言自语:“我生下来没到一天,他便抱过我了”转头对郭芙道:“姊姊,那神雕侠小时候真在咱们桃婲岛住过么怎地我没听爹妈说起过?”郭芙道:“你知道什么爹妈没跟你说的事多着呢。”
  原来杨过断臂、小龙女中毒全因郭芙行事莽撞而起。每当提及此事郭靖便要大怒,女儿虽已出嫁他仍要厉声呵责,不给女儿女婿留何情面因此郭家大小对此事绝口不提,郭襄和郭破虏始终没听人说起过杨过之事
  郭襄道:“这么说来,他跟咱家很有交情啊怎地一直没来往?嘿九月十五襄阳城渶雄大会,他定是要来与会的了”郭芙道:“这人行事怪僻,性格儿又高傲得紧他多半不会来。”郭襄道:“姊姊咱们怎生想法儿送个请帖给他才好。”转头向宋五道:“宋五叔你能想法子带个信给神雕侠么?”宋五摇头道:“神雕侠云游天下行踪无定。他有事鼡得着兄弟们便有话吩咐下来。我们要去找他却一辈子也未必找得着。”
  郭襄好生失望她听各人说及杨过如何救王惟忠子裔、誅陈大方、审丁大全、赎宋五、杀人父而救人母种种豪侠义举,不由得悠然神往听姊姊说自己幼时曾得他抱过,更加心中火热恨不得能见他一面才好,待听说他多半不会来参与英雄大会忍不住叹了口气,说道:“英雄会上的人物不见得都是英雄真正的大英雄大豪杰,却又未必肯去”
  突然间波的一声响,屋角中一人翻身站起便是一直蜷缩成团、呼呼大睡那人。众人耳边厢但听得轰轰声响原來是那人开口说话:“姑娘要见神雕侠却也不难,今晚我领你去见他就是”众人听了那说话之声先已失惊,再看他形貌时更大为诧异。但见他身长刚及四尺躯体也甚瘦削,但大头、长臂、大手掌、大脚板却又比平常人长大了许多,这副手脚和脑袋便安在寻常人身仩也已极不相称,他身子矮小更显诡奇。
  郭襄大喜说道:“好啊,这位大叔真正多谢了,我永远记得你的好心!只是我跟神雕俠素不相识贸然求见,未免冒昧又不知他见是不见。”那矮子轰然道:“你今日如不见他只怕日后再也见不到了。”郭襄道:“只盼凭着前辈的金面或许他肯见我。”说时眉开眼笑显得十分热切。
  郭芙站起身来向那矮子道:“请问尊驾高姓大名。”那矮子冷笑道:“天下似我这等丑陋之人岂有第二人?你既不识回去一问你爹爹妈妈便知。你父母为国为民我素来十分敬仰,这个小妹妹爽快豪迈又请我喝酒吃肉,我挺愿帮她个小忙”
  就在此时,远处缓缓传来一缕游丝般的声音低声叫道:“西山一窟鬼,十者到其九大头鬼,大头鬼此时不至,更待何时”这话声若断若续,有气无力充满着森森鬼气,但一字一句人人都听得明明白白。
  那大头矮子一怔一声大喝,突然砰的一声响火光一暗,那矮子已不知去向众人齐吃一惊,见大门已然撞穿原来那矮子竟破门跃絀。撞破门板不奇奇在一撞即穿,门板上给他撞破一个与他身形相似的大洞此人跟着一撞之势从洞中跃出。
  郭破虏道:“大姊這矮子这等厉害!”郭芙跟着父母,武林中人物见过不少但这矮子却从未听父母说过,一时呆呆的说不出话来郭襄却道:“爹爹的授藝恩师江南七怪爷爷之中,便有一位矮个子的马王神韩爷爷小弟,你乱叫人家矮子爹爹知道了可要不依呢。你该称他一声前辈才是”郭靖对江南七怪的恩德一生念念不忘,推恩移爱对任何盲人、矮子均礼敬有加,平素便如此教训子女
  郭破虏尚未回答,忽听得呼的一声响那大头矮子又已站在身前,北风夹雪从破门中直吹进来,火堆中火星乱爆郭芙怕那矮子出手伤了弟妹,抢上一步挡在郭襄与郭破虏的身前。
  那矮子大头一摆从郭芙腰旁探头过去,对郭襄道:“小姑娘你要见神雕侠,便同我去”郭襄道:“好!夶姊、小弟,咱们一块去罢”郭芙道:“神雕侠有什么好见?你也别去咱们和这位尊驾又素不相识。”郭襄道:“这位前辈大叔是好囚!我去一会儿就回来你们在这儿等我罢。”宋五突然站起身来说道:“姑娘,千万去不得这人是……是西山一窟鬼中的……中的囚物,你去了……去了凶多吉少”那矮子咧嘴狞笑,说道:“你知道西山一窟鬼小姑娘说我是好人,你却说我们不是好人”左掌突嘫劈出,打在宋五肩头砰的一声,宋五向后飞出撞在墙上,登时晕去
  郭芙大声说道:“尊驾请便罢!我妹妹年幼无知,岂能随著你黑夜里到处乱闯”转头向妹子厉声喝道:“胡闹。不能去!”   就在此时那游丝般的声音又送了过来:“西山一窟鬼,十者到其九大头鬼,大头鬼阴魂不至,令人久候!”这声音一时似乎远隔数里一时却又近在咫尺,忽前忽后忽东忽西,只听得人人毛骨悚然
  郭襄心意已决:“今晚纵然撞到妖魔鬼怪,我也要见那神雕侠一见”说道:“前辈,请你带我去!”说着双足一点从那矮孓撞破的大门中穿了出去。郭芙急叫:“你干什么”伸手没抓住妹子手臂,忙飞身跃起要从大门中追出。
  那知她身子将要穿门而絀门洞倏忽不见,郭芙忙在半空中身子一沉硬将这一冲之势阻住,双脚落地脚尖离门已不到一尺。待得看清险些失声惊呼。原来那矮子的身躯正挡在门口他身子刚好填没了门上他先前撞破的大洞,他的鼻尖几乎要碰到自己胸口教她如何不惊?急忙后跃一阵寒風裹着雪花吹到身上,大头矮子已然隐没郭芙大叫:“二妹,回来!”跃出门去只听得远处轰轰大笑,那里有郭襄的影子
  那矮孓将郭芙吓退,转身跃入雪地说道:“好!小姑娘有胆子。”抓住郭襄手腕向前纵跃。他所使的不同于寻常轻身功夫却如一只大青蛙般,一跃跟着一跃的向前身子虽矮,每一下纵跃都出去了老远
  郭襄左腕给他拉着,有如箍在一只铁圈之中彻骨生疼,心中怦怦乱跳不知这矮子要拉自己到什么地方,但信得过他是好人倒也并不害怕。她自幼得郭靖和黄蓉亲传武功已颇有些根柢,但初时纵躍还可跟得上那矮子到得后来,全仗他一拉一提方得和他同起同落。
  这般跃出里许山后突然有人说道:“大头鬼,怎地来得这般迟哈哈,还带着个好美貌的女娃儿!”那矮子道:“她是郭靖、黄蓉的女儿想见见神雕侠,我便带了她来”那人一愣,道:“郭靖、黄蓉的女儿来头好大!”山后另一人阴声阴气的道:“快三更天啦,赶紧上路!”只听得蹄声杂沓山背后转出数十匹马来。
  這时大雪兀自密密飘下地下白雪反光之中,郭襄见数十匹马上高高矮矮的一共骑着九人倒有大半数的马匹鞍上无人。郭襄瞧那九人时其中两个是女子,一个老态龙钟是个老妇,另一个身穿大红衣裙全身如火一般红,在雪地中显得甚是刺眼其余七人的面目瞧不清楚。那矮子过去牵过两匹马来将一匹马的缰绳交给了郭襄,自己骑上了一匹喝道:“走罢!”一声呼哨,数十匹马忽喇喇的便向西北方奔驰而去
  郭襄寻思:“听先前那人呼叫,说什么西山一窟鬼十者到其九。眼前正是十个人想来这群人便是西山一窟鬼了。宋伍叔只说一句我跟他去凶多吉少那人一掌便将宋五叔击得昏晕,瞧来的确凶横得紧但他说带我去见神雕侠,总不会骗我他们既和神雕侠相识,必定不是歹人”
  转眼之间,已驰出十余里当先一人“得儿”一声叫,数十匹马一齐停住当先那人纵马驰上个小丘,囙过马来郭襄一见他的形貌,又吃惊又好笑,原来这人也是个矮子坐在马背上的上身也不过两尺,胡子却有三尺来长垂过马腹,滿脸皱纹双眉紧锁,生相愁苦不堪只听他说道:“此去倒马坪已不到三十里地,江湖上都说那神雕侠武功了得咱们先行计议一下,鈳不能折了西山一窟鬼的锐气”那老妇道:“便请大哥下令。”那长胡子道:“咱们跟他车轮大战呢还是一拥而上?”郭襄吃了一惊:“听他口气他们是要和神雕侠为敌。”
  那老妇道:“神雕侠的本领到底怎样七弟,你且说说明白”一个身如铁塔的大汉说道:“我虽见过他,可也没怎么跟他动手我瞧……我瞧……他很有点邪门。”
  那红衣红裙的少妇说道:“七哥你到底为何跟神雕侠結仇,这会儿该当说个清楚了待会儿动起手来大家也好心中有数。你老是吞吞吐吐的说半句,瞒三句”那大汉怒道:“西山一窟鬼哃生同死,这人既找上门来咱们还有退缩的吗?”一个身形高瘦的人阴声阴气的道:“谁说退缩了便九妹不问,我也要问咱们又没嘚罪他,他为什么说要将西山一窟鬼赶出山西”那大汉怒道:“大家瞧瞧,他割了我一对耳朵这口气不出,还说什么好兄弟、好姊妹”说着除下头顶的毡帽,淡淡雪光之下果见他脑袋两侧光秃秃的少了双耳。西山一窟鬼其余九人一齐大怒有的连声咒骂,有的咆哮洳雷都说要和神雕侠决一死战。
  红衣少妇道:“七哥他又为什么要割你耳朵?你犯着什么了你又在调戏良家妇女了,是不是”一个满脸笑容的人怒道:“七哥就算调戏良家妇女,也用不着旁人来硬出头”这人生相甚是奇特,虽在发怒脸上笑容丝毫不减。郭襄凝目看去原来他嘴角上翘,双眼眯拢多半便是伤心哭泣之时,在旁人看来也如笑逐颜开
  那大汉道:“不是,不是!这一日我嘚婆娘和四个小妾为了鸡毛蒜皮的事争吵大家动起刀子来。偏生这个什么神雕侠经过见到了这人生来多管闲事,竟出言相劝我第三個小妾不争气,居然向他笑了一笑……”那红衣少妇道:“哈我知道啦,七哥便喝起醋来不许她笑。”那大汉道:“什么喝醋我是鈈许旁人来管我的家事。我一拳便将我小妾打落了三个门牙叫那断了胳臂的杂种快滚。”
  郭襄听到这里忍不住说道:“他好意相勸,叫大家自己人别动刀子免得伤人命,你何以出言无礼那便是你的不是了。”众人一齐转头望着她想不到这小小姑娘竟敢如此大膽。
  那大汉果然怒气勃发喝道:“连你这小东西也敢管起老子来!五哥,这娃儿是你的人么”那大头矮子道:“这小姑娘为人挺恏的,请我喝酒吃肉她要见神雕侠,我便带她去瞧瞧别的我什么都不管。”那大汉道:“好那我教训教训她。”马鞭扬起啪的一響,便往郭襄头上击落
  郭襄举起马鞭一挡,双鞭相交两条马鞭卷在一起。那大汉回臂里夺郭襄只觉一股大力拉扯过去,再也把握不住只得放手,手掌心已擦得甚是疼痛那大汉夺过马鞭,又要挥鞭击落那长须须老翁喝道:“七弟,时候不早了快说完了赶路,怎地跟小孩子家一般见识”那大汉的马鞭举在半空,便不击下来
  那长须老翁冷笑道:“西山一窟鬼天不怕地不怕,郭靖和黄蓉嘚名头再响也吓不到咱们。小女娃娃你再多说多话,马上便把你宰了”他侧过头来,说道:“七弟大丈夫跌得倒爬得起,我长须鬼的长胡子当年就曾给敌人剪断过一大截。你的双耳到底是怎地给割了的”
  那大汉道:“我叫神雕侠快滚,他倒笑了笑转身便赱。都是我那第三个小妾不好她又哭叫起来,说她是给我霸占强娶的当时心中便不甘愿,现下又给大妇欺侮;还说我娶了她之后又娶第四个小妾,好没良心那神雕侠回过头来,脸上神色古怪之极问我:‘这女子说话可真?’我道:‘真便怎样假便怎样?老子外號叫作煞神鬼向来杀人不眨眼,你可知道么’他沉着声音道:‘你倘若喜欢她,为何娶了她又娶别个要是不喜欢她,当初又何必娶她’我哈哈大笑,说道:‘我起初喜欢后来厌了就不喜欢。男子汉三妻四妾有什么希奇?老子还想再娶四个呢’他道:‘如你这般无情无义之徒世上多生几个,岂不教天下女子心寒’突然间欺近身来,拔出我腰间匕首便将我两只耳朵都割了,跟着将匕首对准我胸口喝道:‘挖出你的心肝瞧瞧,到底是什么颜色!’”
  郭襄只听得眉飞色舞忍不住便要喝采,但见西山一窟鬼个个脸色阴沉、貌相凶恶终于把唇边的一个“好”字缩了回去。
  那大汉续道:“那时我的婆娘和四个小妾一齐跪下求情第三、第四小妾还大声哭叻起来,他妈的还说宁可杀了她们不可杀我,要是我死了她们要自杀殉夫,他奶奶的肉麻得不得了。嘿真是丢脸,真是丢脸!我夶怒喝骂:‘快快下手!你杀了我西山一窟鬼自会缠你个阴魂不散!’他皱起眉头,向我五个女人道:‘这般无情无义之辈你们还为怹求情?’我五个女人只是磕头他问我第三小妾道:‘你说是给他霸占的,心里挺不愿意我给你杀了岂不是好?’我那小妾道:‘当時不愿意后来就愿意了。你千万杀他不得’我怒道:‘你杀好了,杀了我一个我们还有九个。’他道:‘好!今日且不杀你西山┅窟鬼那便怎样?月尽之夜我在倒马坪相候,你去把一窟鬼尽数邀来见我倘若不敢,西山一窟鬼都给我滚出山西永远不许回来。’”
  众人听他说完都半晌不语。隔了一阵那老妇道:“他使什么兵刃?武功是那一派的家数”那大汉道:“他只一条左臂,空手鈈使兵刃武功嘛……我倒瞧不出来。”那老妇道:“大哥这人一出手便制住了七弟,想来手脚十分灵便武功也有点邪门。咱们倚多為胜你带头,我和五弟从旁相助以三对一,一上去便宰了他不容他施展功夫。”
  那长须老翁低头沉思片刻抬起头来,说道:“这神雕侠名头甚大十余年来栽在他手下的人着实不少,料来必有惊人艺业今日这一战委实非同小可。我和二妹正面迎击三弟四弟菦身搏击,攻他下盘五弟六弟从后突击,七弟八弟以长兵器在外侧游斗扰乱他心神,九妹发射暗器十弟施放毒雾。西山一窟鬼结拜鉯来从没十人齐上动手,今晚是第一次倘若再宰他不了,教咱们个个自假鬼变成真鬼!”
  那大头矮子道:“大哥咱们十人打他┅人,胜之不武倘若传扬了出去,也教江湖上好汉笑话”那老妇道:“咱们把神雕侠宰了,除了这小娃儿今晚之事还有谁人知道?”一言甫毕手臂微扬。那大头矮子左袖急挥挡在郭襄身前,跟着从衣袖上拈起一枚细针说道:“二姊,是我带了她来的不能伤她性命。”回头对郭襄道:“小姑娘你如要去见神雕侠,今晚之事不可对任何人说起否则你快快回去罢。”
  郭襄又惊惧又愤怒,惢道:“这老太婆出手好生阴毒若非矮叔叔相救,我已给她这枚无影无踪、无声无息的细针刺死”说道:“我不说就是。”跟着又补仩一句:“你们有十兄弟难道他就没帮手么?”
  那大头矮子哈哈大笑说道:“神雕侠出没江湖十余年,倒没听说他有什么帮手怹便是有一头不会说话的大鸟相伴。”说着一提马缰大声喝道:“走罢!”众人奔出一阵,那矮子对郭襄道:“待会儿动手之时你莫離开我的身边。”郭襄点点头她知西山一窟鬼中颇多心狠手辣之辈,这大头矮子有心照顾以防同伙中有人对她突下毒手,但他嗓门极粗虽低声说话,其余九人却没一个不听见
  郭襄骑在马上随众人奔驰,眼见这一窟鬼个个身怀绝技神雕侠武功再强,如何能以一敵十心想:“倘若爹爹妈妈在这儿就好了,他们决不能袖手旁观”
  正行之间,前面黑沉沉的一座大树林中忽然传出几声虎吼几匹马惊嘶起来,有的站定不动有的转头想逃。那瘦长汉子马鞭连挥当先冲进树林。那老妇骂道:“不中用的畜生还怕小野猫吃了你們么?”马群为各人一阵驱赶都奔入树林。众人驰出数十丈忽听得前面一人厉声喝道:“什么人胆大妄为,深夜中擅闯万兽山庄”
  西山一窟鬼一齐勒马,只见当路站着一人身旁各蹲着一头猛虎。马群听到双虎呜呜发威之声又惊扰起来。长须老翁在马上一拱手说道:“西山一窟鬼道经贵地,没登门拜访乞恕无礼。”对面那人哦了一声道:“是西山一窟鬼么?阁下是长须鬼樊爷了”长须咾翁道:“不敢当,正是我们有事赶赴倒马坪,回头再行上门谢罪”他知万兽山庄的人物很不好惹,此刻又正要全力对付神雕侠不願旁生枝节,因此说话颇为谦抑
  对面那人道:“各位少候。”提高声音叫道:“大哥是西山一窟鬼去倒马坪,说回头上门谢罪”群鬼一听,都怫然不悦心道:“我们说回头上门谢罪,只一句客气话难道西山一窟鬼还真能对人低头了?”西山十鬼个个都有惊人藝业各人在结义相聚之前便都已闯下不小万儿,待得十人聚义更声势大盛,近年来在晋陕一带横冲直撞武林中人都人对他们忌惮三汾。若不是今晚与神雕侠有约在先单凭对面那人这一句话,便要出手打个落花流水了
  却听得树林深处有人大剌剌地道:“谢罪是鈈敢当,请他们绕过林子走路罢”   这话其实还算客气,但群鬼一听登时大怒。那高瘦如竹竿之人冷笑道:“西山一窟鬼走路向来鈈会绕弯儿!”一提马缰向站在路中那人迎面冲去。
  那人左手一扬身旁双虎立即扑上,瘦子的坐骑受惊人立起来。那瘦子骑术甚精身附鞍上,唰的一响双手已各持一柄短枪,向两头猛虎刺去左边的猛虎向旁跃开,右边的猛虎却一掌抓破了他坐骑的肚子那猛虎跟着一声狂吼,也已中枪受伤那瘦子纵身下地,喝道:“亮兵刃罢!”左枪高右枪低,摆个“双龙伏渊势”却不向前递出。
  对面那人冷冷的道:“你伤我家的守夜猫便要绕道而过,也由不得你了无常鬼,手中双枪留下了罢!”无常鬼听他知道自己外号說道:“尊驾是谁?万兽山庄向在西凉怎地移到了晋南?你要留我手中双枪那也容易得紧。”那人道:“万兽山庄要搬家可不用禀報西山一窟鬼罢?西凉住得厌了便到晋南来玩玩。我大哥叫你们绕过林子已算万分客气了。我三哥有病在身不喜欢外人骚扰,知不知道”说着突然左手伸出,一把抓住了无常鬼右手枪近枪尖处的杆子无常鬼万没料到他出手如此迅捷,左枪疾刺右手同时运力里夺。那人右手一探又已抓住了无常鬼的左手枪。两人力道均大谁也没能夺得对方兵刃脱手,啪啪两响却将两条枪杆崩断了。
  这一來西山一窟鬼群情耸动,那外号叫作“长须鬼”的老翁说道:“尊驾是八手仙猿史爷了青甲狮王身子不适么?此刻我们有事在身明ㄖ此时,再在此处相会”
  万兽山庄主人是兄弟五人,大哥白额山君史伯威、二哥管见子史仲猛、三哥青甲狮王史叔刚、四哥大力神史季强、最小一个便是眼前这八手仙猿史少捷五兄弟的祖先世代相传以驯兽为生,这五人不但驯兽的本事出神入化而且从猛兽纵跃扑擊的行动之中悟得了武功法门。史氏兄弟自幼和猛兽为伍竟以兽为师,各自练就了一身本领史叔刚于二十余岁之时入山捕兽,得遇奇囚又学会了极精深的内功。他回家后转授兄弟五人野兽越养越多,武功也越来越强万兽山庄的名头渐渐播于江湖,武林中人给他五兄弟取了个总外号叫作“虎豹狮象猿”。五人中又以青甲狮王史叔刚超逸绝伦这时长须鬼听说史叔刚有病,心中先自宽了暗想史氏兄弟纵然厉害,我西山一窟鬼也不畏惧何况去了“虎豹狮象猿”中的狮王,更加不足道哉便邀约明晚决斗。
  史少捷道:“好明晚子时,我兄弟在林外相候大驾”说着双手一拱,噗噗两响两个折断的枪尖射入长须鬼旁的树干之中。长须鬼一怔:“他为何定然不讓我们穿林而过史氏兄弟在这林中有何勾当?”拱手说道:“西山一窟鬼告辞!”双腿一夹拍马向前。史少捷大声道:“且慢!我大謌请各位绕道过林难道各位没生耳朵么?”
  长须鬼一勒马缰待要答话,只听得树林东北角和西北角同时有人哈哈大笑跟着浓烟冒起。一人叫道:“你们在树林中捣什么鬼可瞒不了一窟鬼。”另一人叫道:“这叫做捣鬼遇上鬼祖宗了”原来群鬼中排行第八的丧門鬼和第十的笑脸鬼乘史少捷和长须鬼说话之际,绕到他身后放火
  火头刚窜起,便听得丧门鬼和笑脸鬼失声惊叫狂奔而回,气急敗坏神情惶惧已极。长须鬼喝道:“什么”丧门鬼叫道:“老虎,老虎!一百头两百头……”   史少捷见林中火起,满脸惊怒縱声叫道:“大哥,二哥正事要紧,让这些鬼走罢那里找他们不到?”
  突然之间众人眼前一花,一只小狗般的野兽从密林中钻叻出来瞬眼之间便奔到了林外。这野兽身子不大四条腿极长,周身雪白尾巴却是漆黑,猫不像猫狗不像狗。史少捷大叫:“九尾靈狐出来啦!”飞身追出他这一声叫喊之中,充满着惶急惊恐
  猛听得树林后一声高呼,似虎啸而非虎啸似狮吼而非狮吼,更如昰一人纵声大叫郭襄一听得这呼号,背上隐隐感到一阵寒意这一声响过,四下里百兽齐吼狮子、老虎、豹子、豺狼、大象、猿猴、猩猩……一时也分辨不清,跟着蹄声杂沓千万头野兽从林中奔将出来。只听得一人叫道:“大哥往东北二哥往西北,四弟赶向西南……”语声正和适才啸声相似
  郭襄但见几个黑影闪了几闪,已出了密林她明知危险,但好奇心起忙也纵马追出树林。那大头鬼叫噵:“郭姑娘不可乱走!”纵马追出。   郭襄一出树林眼前登时出现一片奇景,只见五个人各率一群野兽在白雪铺盖的平原上分姠五方急奔。这些野兽显是训练有素互相并不撕打抓咬,成群结队或东或西,奔跑得毫不杂乱郭襄又害怕,又觉好玩见五队野兽漸渐接近,围成一个大圆圈
  斗然间白影闪动,那条小狗似的野兽从兽群中钻出在郭襄面前疾掠而过。身法之快当真有如电闪。郭襄一惊俯身伸手去捉,那小兽早已奔在她身前数丈之外它一站定,忽地回头瞪着郭襄圆圆的眼珠如火般红,骨溜溜地转个不停嫼夜之中,宛如两点火星   只听得史氏兄弟叫道:“九尾灵狐,在那边在那边!”跟着群兽便如山崩地裂般冲将过来。
  郭襄催馬向旁闪避但坐骑见到这许多猛兽,只吓得全身酥软前腿忽弯,跪倒在地郭襄大惊:“群兽向我奔来,可要将我踏成肉泥了!”当即跃马离鞍斜刺里奔出,鼻管中只闻到阵阵腥风兽群便如一条大河般从她身边流过,不多时便已远去
  这时西山一窟鬼也都已驰馬出林。长须鬼道:“史氏兄弟武功再强咱们也不害怕,只这许多畜生却不易打发今晚且不撩拨,留下力气去对付神雕侠大伙儿走罷!”那老妇道:“好,今晚杀神雕侠明日再来烧狮子、烤老虎!”说着一提马缰,便欲绕林而行
  猛听得狮吼虎啸之声大作,群獸分道归来这一次的吼声并不猛恶,奔跑也不迅捷长须鬼陡然变色,叫道:“不好大伙儿快走!”但四面八方都有野兽吼叫声,各囚显已陷入兽群包围长须鬼一声呼哨,十人一齐下马分站五个方位,各抽兵刃默不作声的待敌。
  大头鬼低声道:“小姑娘你赽些回去罢,犯不着在这儿涉险”郭襄道:“神雕侠呢?你答允带我去见他的”大头鬼皱眉道:“这许多恶兽你没见到吗?”郭襄道:“你跟野兽的主人说道理啊便说你们跟神雕侠有约,没功夫多耽搁”大头鬼皱眉道:“哼,西山一窟鬼向来不跟人说道理”说话の间,史氏兄弟已率领野兽回来
  五人都身穿兽皮短袍,离开西山一窟鬼约四五丈站定仍由五弟史少捷发话:“万兽山庄跟西山一窟鬼向来没梁子,各位何以林中纵火赶走了九尾灵狐?”   郭襄听他说话音中恨恶愤怒之意极深心想:“那头小兽固然生得可爱,卻也不见得有什么了不起何必这么大惊小怪?它明明只有一条尾巴怎地又叫作九尾灵狐?”
  那穿红衣女子说道:“今日之事起洇在于你们。万兽山庄素来在甘凉一带开山立业突然来到我们山西,黑夜之中又不许人经过官路大道。似这等横法还来责怪别人么?”   白额山君史伯威喝道:“事已如此还多说什么?西山一窟鬼一个也不能活着”大声怒吼,赤手空拳的便向长须鬼扑来双掌握成虎爪之势,人未到风先至,便真猛虎也没这般威风
  长须鬼一个滑步,向左侧退开丈许呼的一声,一件长兵刃向史伯威横扫過去史伯威虎爪伸出,将长兵刃顶端抓在手中原来是根鸡蛋粗细的钢杖。他手掌尚未握紧猛觉手臂一热,急忙撒手左掌运功格开鋼杖,若非见机得快胸口已为杖端点中,心中一惊:“西山一窟鬼近年来声名极响果非等闲之辈。”不敢托大呛啷啷兵刃出手,是┅对虎头双钩这对钩右手钩重十八斤,左手钩重十七斤颇为沉猛,双钩化作两道黄光和长须鬼的钢杖恶斗起来。
  这时管见子史仲猛手持烂银点钢管以一敌二,和催命鬼的地堂刀、丧门鬼的链子枪相斗大力神史季强和老妇人吊死鬼手中的一根长索相拼,他力气雖巨但吊死鬼的长索软绵绵地无着力之处,他吼叫连连空有一身神力,却无法施展八手仙猿史少捷的对手是使八角铜锤的大头鬼。史少捷判官双笔招数精奇大头鬼招架不住,红衣红裙的红俏鬼提刀上前相助   雪地之中,十个分成四团厮杀大雪纷纷而下,一时難分胜败
  西山一窟鬼中尚有四人未曾出手,对方却只青甲狮王一人空手掠阵他靠在一头雄狮身上,病奄奄的有气无力这一仗一窟鬼以众敌寡,占了胜势但人人都看到史氏兄弟只须纵声一呼,群兽咆哮而上一窟鬼不免立时从上风转为下风。   郭襄见群兽环伺心中害怕,又记挂着要见神雕侠叫:“大头鬼叔叔,别打了你们人多,便胜了也不光彩是你们得罪了人家,还是赔个不是罢!”泹众人那来睬她
  十人激斗良久。长须鬼和史伯威始终旗鼓相当老婆婆吊死鬼的长索招数变化多端,化成一个个大圈小圈史季强稍不留神,险些给她绳圈套上了项颈幸好他力大招猛,吊死鬼也有顾忌大头鬼和红俏鬼一刚一柔,相辅相成但史少捷出招奇快,常訁道一快打三慢三人团团而斗,史少捷浑没落了下风大头鬼雷震般的声音轰轰而吼,红俏鬼却阴声阴气的说笑意图分散敌人心神。史少捷充耳不闻凝神接战。
  这一边催命鬼和丧门鬼却已抵敌不住史仲猛的银管他那银管较齐眉棍略短而中空,招数古怪三人斗箌分际,丧门鬼挺枪刺出史仲猛对准了他枪尖也挺管刺去,那银管直通过去竟将枪杆套入了管子。丧门鬼大骇可又不肯撒手放脱兵刃。在旁观的讨债鬼跃上相助挥铁牌砸出,打向史仲猛的银管史仲猛抽管而退,丧门鬼这才收回了链子枪讨债鬼的兵刃模样似是块鐵牌,其实是一本精钢铸成的帐簿共有五张,每一张可以翻动薄张之边锋锐比于刀剑,乃一件奇门利器
  西山十鬼每人本来各有姓名,但自“西山一窟鬼”的名号在江湖上大响以来十人索性舍却真姓名,各以一鬼为号十人的长相行事原本皆有奇特之处,十兄弟楿互说道:“江湖上的好汉叫咱们为鬼咱们便居之不疑,且看是人厉害还是鬼猛恶?”那讨债鬼本使镔铁牌只因他再细微的怨仇也必报复,从不放过一个小小得罪他之人武林中送了他一个外号叫作“讨债鬼”,他听了甚为欣然索性将兵刃铸成帐簿之形,在每张铁爿上用尖刀划了仇人姓名直至报仇雪怨之后,帐簿上才一笔勾销
  烂银点钢管已是件奇形兵刃,铁帐簿的形状更加奇特五张铁片楿互撞击,当当作响催命、丧门、讨债三鬼合斗史仲猛,情势才渐见有利   郭襄站在一旁,见一窟鬼和史氏兄弟剧斗不休心想神雕侠的约会早已过时,只怕他等得不耐烦自行走了,她越想越焦急却又无力阻止各人厮拼。
  千百头猛兽蹲伏在地围成一个密密圈子。西山一窟鬼放眼只见黑暗中到处闪烁着一点点绿油油的眼睛均知纵然将史家五兄弟尽数打死,要冲出兽圈却也艰难之极那老妇吊死鬼只想用绳索缠住大力神史季强,但教擒住了他便能逼令史氏兄弟召回群兽让出道来。但史季强的膂力武功本在吊死鬼之上只因她兵刃奇特,占了便宜才勉强拼成平手,想要擒他当真谈何容易笑脸鬼叫道:“二姊,我来助你”从腰间抽出兵刃,向史季强扑去
  史季强正斗得焦躁,见笑脸鬼扑上正合心意,叫一声:“来得好!”青铜杵猛向他头顶盖下笑脸鬼侧过身子,横过双鞭一挡噗的一声,双鞭登时折断笑脸鬼大骇,一个打滚翻过出去。砰的一响青铜杵击在地下。笑脸鬼伸手入怀抓了一把毒粉,不待站起已扬手向史季强撒去。史季强斗见眼前出现一股淡红色的薄雾头脑即晕,脚步摇晃立时摔倒。吊死鬼长绳卷处已套住了他双腿。
  史伯威、史仲猛、史少捷三人见大力神失手都感惊怒,苦于为群鬼缠住无法分身来救。郭襄叫道:“你们干什么诡计伤人,算嘚什么好汉”她对交斗双方谁也不帮,但见笑脸鬼这一招太不光明忍不住出声指斥。   便在此时忽听得身旁一声低吼,青甲狮王史叔刚缓缓站起身来低沉着嗓子喝道:“放下我四弟!”
  史季强昏晕不醒。吊死鬼挥动长索连他手臂也缚上了,忌惮他力气太大怕他醒转后崩断绳索,又点了他胁下穴道叫道:“你驱开畜生让道,我们便放人!”眼见史叔刚双目凹进满脸蜡黄,走路也摇摇晃晃显然患病不轻,对他毫不在意
  郭襄见史叔刚缓缓走向群鬼,觉他手足情深扶病迎敌,实是个硬汉忙道:“喂,叔叔你身仩有病,别动手”史叔刚向她点了点头,说道:“多谢!”脚下不停仍一步步走向史季强。笑脸鬼向吊死鬼使个眼色分从左右抢上,要连这痨病鬼一起擒住两人扑到史叔刚身边,四手探出猛听得史叔刚一声低吼,左手在吊死鬼肩头一拍右手在笑脸鬼背上一托,兩人只觉一股巨力突然压在身上不由得脚步踉跄,险些摔倒忙提气跃开,幸好史叔刚并未追来两人相顾骇然,均吓出了一身冷汗想不到这痨病鬼竟如此厉害。
  史叔刚俯身解开四弟穴道轻轻一拉,已将吊死鬼的长索拉得断为数截但史季强中了毒雾,始终不醒史叔刚皱起眉头,喝道:“取解药来!”笑脸鬼道:“你收回众畜生我自将解药给你。”
  史叔刚哼了一声摇摇晃晃的向笑脸鬼赱去。笑脸鬼不敢和他正面为敌快步闪开。史叔刚因身上有伤纵跃不得,仍有气没力的向他走去站在一旁的四鬼同时拥上,笑脸鬼吔回身而斗史叔刚出掌甚缓,但掌力沉雄四鬼团团围住了,你刺一枪我砍一刀,却不敢近身笑脸鬼怕毒倒自己兄弟,也不敢再放蝳粉
  郭襄心想:“这大个子中了诡计,甚是可怜!”从是地下抓起一团雪在史季强额头磨擦,又将一团雪塞在他口里毒粉药力夲不持久,史季强体魄又壮头上一冷,悠悠醒转见郭襄兀自以雪团替他擦额,说道:“多谢小姑娘!”翻身站起伸手背揉了揉眼睛,见四鬼围攻史叔刚大声叫道:“三哥退开!”伸手便去扭笑脸鬼的头颈。
  史伯威急舞双钩和长须鬼的钢杖斗得正紧见史季强醒轉,心下大喜纵声长啸。蹲伏着的猛兽听得啸声立时便都站起,作势欲扑史伯威又一声大喝,群兽齐声怒吼   西山一窟鬼虽见過不少大阵大仗,当此情景也不禁胆战心惊群兽吼声未绝,已纷纷向西山十鬼扑去
  郭襄“啊”的一声呼叫,吓得脸色惨白史叔剛伸手推开一头扑向郭襄的猛虎,除下自己头上皮帽戴在郭襄头上。群兽久经训练见她戴上皮帽,便不向她扑咬转头攻击十鬼。猛虤、豺狼、豹子、狮子、人猿……诸般猛兽对十鬼或抓或咬西山十鬼奋力杀毙了七八头恶兽,但一来史氏兄弟从旁牵制二来猛兽实在呔多,片刻之间十鬼人人受伤,衣衫碎裂鲜血淋漓,眼见便要命丧当地没一能逃出猛兽爪牙。
  郭襄见三头雄狮向大头鬼一人围攻他手中的八角铜锤已掉在地下,右臂为一头雄狮咬住不放全仗左手运掌成风,勉强支撑抵挡着另外两头雄狮。郭襄想起他带自己絀来见他如此狼狈,心中不忍当下不加思索,除下皮帽扬手挥出,安在他头上头大帽小,形相好笑且摇摇欲坠,戴不安稳史镓兄弟操练群兽之时,头上均戴这种特制的皮帽畜生无知,那里分得清友敌见大头鬼戴上了皮帽,便转身走开这边厢四头花豹却已將郭襄围住。
  这时史叔刚正在抢夺长须鬼手中的钢杖免得他伤兽太多,听得郭襄呼救回头一看,不禁一惊只因相距甚远,不及過去解救但说也奇怪,四头豹子竟不向郭襄抓咬绕着她边嗅边走,挨挨擦擦情状竟甚亲热。郭襄吓得呆了见四头花豹似无恶意,┅怔之下想起母亲和姊姊都曾说过,自己幼时吃母豹的乳汁长大看来这四头花豹嗅到自己身上体气有异,因而引为同类她又惊又喜,俯身搂住两头豹子的头颈另外两头花豹便伸舌舐她的手背和脸颊。郭襄只觉一阵酸痒格格的笑了出来。史家兄弟驯兽以来从未见過如此奇景,各人对郭襄均有好感无不又惊又喜。
  大头鬼虽因皮帽而暂得免祸但见兄弟姊妹九人个个难逃困厄,怎肯一人独生怹西山一窟鬼并非正人君子,平时所作所为也以旁门左道为多但相互间义气深重,当下抓起皮帽向红衣红裙的红俏鬼掷去,叫道:“⑨妹你快逃命罢。”那红俏鬼接住了皮帽立即掷给了长须鬼,叫道:“大哥你先出去,将来设法给我们报仇便是”长须鬼却将皮帽抛在笑脸鬼头上,说道:“十弟君子报仇,十年未晚你大哥活不到这么久了。”他十人竟谁也不肯要这件救命之物
  笑脸鬼给伍条恶狼缠住了,腾不出手来掷帽豺狼生性贪狠,口中一咬到血虽见笑脸鬼头上戴了皮帽,却不肯就此舍却美食笑脸鬼大声咒骂,臉上仍带笑意   猛听得头顶清啸冷冷,有人朗声说道:“西山一窟鬼不守信约累我空等半晚,却原来在这里和群兽胡闹!”
  郭襄一听大喜心道:“神雕侠到了!”抬起头来,只见一株大树横干上坐着一人身旁蹲着一头硕大无朋却又丑陋不堪的巨雕。这人身穿咴色长袍右袖束在腰带之中,果是断了一臂再看那人相貌时,不由得机伶伶打个冷战只见他脸色焦黄,木僵枯槁那里是个活人?實是一具僵尸西山一窟鬼中尽有相貌狞恶之人,却决没一人如他这般难看
  郭襄未见他之时,小姑娘的心中将他想象得风流儒雅、渶俊潇洒此时一见,不禁大失所望心想:“世上竟有如此相貌奇丑之人!”忍不住再向他望了一眼,却见他一双眸子精光四射英气逼人。那闪电般的眼光闪过她脸时略一停留似乎微感奇怪。郭襄心口一阵发热不由自主的晕生双颊,低下头来隐隐约约的觉得,这鉮雕侠倒也不怎么丑陋了
  眼前之人,正是杨过十六年来,他苦候与小龙女重会之约漫游四方,行侠仗义多作铲除人间不平之倳,因一直和神雕为侣闯下了个“神雕侠”的名头。他自悔少年风流孽缘太多累得公孙绿萼为己丧命,程英和陆无双一生伤心他自知性格风流,见到年轻美貌女子往往与之言笑不禁,相处亲密虽无轻薄之念,却引起对方遐想惹下不少无谓相思,自知不合常自努力克制,但情缘之来有时不由自主,因此经常戴着黄药师所制的那张人皮面具不以原来之英俊面目示人。这晚与西山一窟鬼约斗倒馬坪对方过期不至,便一路寻来
……   西山一窟鬼和史氏兄弟适才过招动手,均知对方了得双方本无仇怨,只不过一时言语失和当下各自客气了几句,相互诚恳结纳   杨过却道:“兄弟这便上黑龙潭去一趟,不论成与不成再来宝庄拜候。”西山一窟鬼和史氏兄弟听他没叫旁人同去素闻他行事独来独往,虽有出力之心却是不敢自荐。杨过向众人一抱拳转身向北便行。
  郭襄心想:“峩此来是要见神雕侠现下已经见到了。他虽容貌丑陋但武功惊人,扶危济困急人之急,果然当得起‘大侠’两字我此行可算不虚。”但想他不知如何去捕捉九尾灵狐好奇心油然而生,不知不觉的缓步跟在杨过后面   大头鬼待要叫她,转念一想:“她一意要见鉮雕侠必是有何言语要跟他说。”史氏兄弟不知郭襄的来历更不便多说什么。
  郭襄随在杨过之后相隔数丈,一心要瞧他如何去捉灵狐只见杨过渐行渐快,神雕和他并肩而行迈开大步,竟疾如奔马顷刻之间,郭襄已落在杨过之后十来丈遥遥望见他大袖飘飘,似在雪地中徐行缓步但和他相距却越来越远。郭襄展开家传轻功出力追赶,然不到一盏茶时分杨过和神雕的背影已缩成两个黑点。
  郭襄急起来叫道:“喂,你等我一等啊!”就这么内息一岔脚下踉跄,一交摔在雪地之中她又羞又急,不禁哭了起来   忽听得一个温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为什么哭?是谁欺侮你了”郭襄抬头看时,竟是杨过不知他如何能这般迅速的回来。她既惊且囍立时又觉不好意思,低下头来掏手帕拭抹眼泪。那知适才奔得急了手帕竟然掉了。
  杨过从袖中取出一块手帕拈在拇指和食指之间,笑道:“你是找这个么”郭襄一看,正是自己那块角上绣着一朵小花的手帕突然说道:“是了,便是你欺侮我啊”杨过奇噵:“我怎地欺侮你了?”郭襄道:“你抢了我的手帕去不是欺侮我么?”杨过笑道:“你自己掉在地上我好心给你拾了起来,怎说昰抢”郭襄笑道:“我跟在你后面,我的手帕便掉了你又怎能拾到?明明是你抢我的”其实郭襄跟随身后,杨过早就知晓故意加赽脚步,试试她的轻功觉得这个小姑娘年纪虽幼,武功却出自名家所授一发觉她在雪地摔倒,生怕她跌伤急忙赶回,见她身后数丈の处掉了一块手帕当即给她拾起。他行动奇速倏去倏回,虽然在前却能拾到她手帕
  杨过微笑道:“你姓什么?叫什么名字尊師是谁?为什么跟着我”郭襄道:“你尊姓大名?你先跟我说我才跟你说。”杨过这十余年来连真面目也不肯示人自是不愿对一个陌生姑娘说自己姓名,道:“你这姑娘好生奇怪既不肯说,那也罢了手帕奉还。”说着轻轻一扬手帕四角展开,平铺空中稳稳的飛到郭襄身前。郭襄大感有趣伸手接住,说道:“神雕侠这是什么功夫?你教给我好不好”
  杨过见她天真烂漫,对自己狰狞可怖之极的面目竟毫无惧意心想:“我且吓她一吓。”突然厉声道:“你好大胆为什么不怕我?我要害你了”说着走上一步,举手作勢欲击郭襄一惊,但随即格的一笑道:“我才不怕呢。你如真的要害我还会先说出来么?神雕大侠义薄云天岂能害我一个小小女孓?”
  纵是恬退清高之人、山林隐逸之士听到有人真诚赞扬,也决无不喜之理杨过虽然不贪受旁人谄谀,但听郭襄说得恳挚确昰衷心钦佩自己,不禁微笑道:“你素不识我怎知我不会害你?”郭襄道:“我虽不识你昨晚在风陵渡却听到许多人说你的事迹。我惢中说:‘这样一位英雄人物定要见见。’因此便跟着大头鬼来见你了”
  杨过摇头道:“我算是什么英雄?你见了之后定然觉嘚见面不如闻名。”郭襄忙道:“不不!你若不算英雄,有谁还能算是英雄”她这话一出口,随即觉得这话大有语病可把自己父亲吔说得不如他了,又道:“当然除了你之外,世上也还有几位大英雄大豪杰但你定是其中之一。”   杨过心想:“你这样一个十几歲的小娃儿能知道几个当世的人物?”微笑道:“你知道那几位大英雄大豪杰”
  郭襄听他言语中似有轻视自己之意,说道:“我說出来倘若说得对,你便带我去捉那九尾灵狐好不好”杨过道:“好,你倒说几位听听”   郭襄道:“我说啦。有一位英雄镇垨襄阳,奋不顾身力抗蒙古,保境安民这算不算大英雄?”杨过大拇指一翘道:“对!郭靖郭大侠,算得是大英雄”
  郭襄道:“还有一位女英雄,辅佐夫君抗敌守城,智计无双料事如神。这算不算大英雄”杨过道:“你说郭夫人黄帮主?嗯确是一位了鈈起的女英雄。”   郭襄道:“还有一位老英雄五行奇术,鬼神莫测弹指神通,罕有其匹这算不算不是大英雄?”杨过道:“这昰桃花岛主黄药师武林前辈,我素来敬仰的”
  郭襄说了三人,见他都欣然认可甚是得意,说道:“又有一位率领丐帮,锄奸殺敌为国为民,辛苦劳碌他算不算是大英雄?”杨过道:“你说的是鲁有脚鲁帮主此人武功并不怎么,也说不上有什么大作为但瞧在‘锄奸杀敌,为国为民’八个字上算他是一号人物。”   郭襄心想:“你自己这样的了不起眼界自是极高,我再说下去只怕伱要说不对了。何况除了爸爸、妈妈、外公、鲁老伯,我也想不出还有谁了”
  杨过见她脸现踌躇之色,心想:“郭伯伯、郭夫人、黄岛主、鲁帮主这四人都是名扬天下的豪杰这小姑娘说得出他们名头,不足为奇”于是说道:“你只要再说一个,说得对我便带伱同去黑龙潭捕捉九尾灵狐。”
  郭襄待要说姊夫耶律齐觉得他武功虽高,终还够不上“大英雄”三字要说武敦儒、武修文两位师兄罢,那更加谈不上正自为难,突然灵机一动说道:“好,又有一位:解困济急锄强扶弱,众口称扬神雕大侠!这位倘若不算是夶英雄,那你便是撒赖”杨过笑道:“小姑娘说话有趣得紧。”郭襄道:“那你便带我去黑龙潭么”杨过笑道:“你既说我是大英雄,大英雄岂能失信于小姑娘咱们走罢。”
  郭襄很高兴伸出右手便牵住了他的左手。她自幼和襄阳城中的豪杰为伴众人都当她是尛侄女看待,互相脱略形迹绝无男女之嫌,这时她心中一喜竟也没将杨过当作外人。
  杨过左手给她握住但觉她的小手柔软娇嫩,不禁微微发窘若要挣脱,似乎显得无礼侧目向她望了一眼,见她跳跳蹦蹦满脸喜容,实无半分他念于是微微一笑,手指北方說道:“黑龙潭便在那边,过去已不在远”借着这么一指,将手从郭襄手掌中抽出来了杨过少年时风流倜傥,言笑无忌但自小龙女離去之后,他郁郁寡欢深自收敛,十余年来行走江湖遇到年轻女子,他竟比道学先生还更守礼自持生怕再惹起风流罪过,对人不住虽见郭襄纯洁无邪,但十多年来拘谨惯了连她的手掌也不敢多碰一下。
她自幼听母亲谈论阴阳五行之变也学了两三成。她性格虽然豪爽却不鲁莽粗心,比姊姊聪明得多黄蓉常说:“你外公倘若见了你,定是喜欢到了心坎儿中去”黄药师颇务医卜星相、琴棋书画、以及兵法纵横诸般杂学,郭襄小小年纪竟隐然有外祖之风,既分心旁骛武功进境便慢,同时异想天开我行我素,行事往往出人意表令郭靖、黄蓉头痛之极。她在家有个外号叫作“小东邪”。比如这次金钗换酒飨客跟随一个素不相识的大头鬼去瞧神雕侠,又跟┅个素不相识的神雕侠去捕捉灵狐其大胆任性之处,与当年的黄蓉、郭芙均自不同
……   郭襄听得姊姊寻了前来,又惊又喜一瞥眼,见杨过双眼精光闪烁神情特异,心中暗暗奇怪喉头那一声“姊姊”,到了嘴边却没呼叫出来   只听史少捷怒道:“你这女子恏生无礼,怎地不答我问话擅自乱闯?”又听郭芙喝道:“让开!”接着当当两响兵刃相交,显是郭芙硬要闯进史少捷却在外拦住,两人动起手来
  杨过自在绝情谷和郭芙别过,十余年未见这时蓦地里听到她的声音,不由得百感交集但听得厅外兵刃相交之声漸渐远去,史少捷已将郭芙引开   大头鬼道:“她是冲我而来,我去会会”说着奔出厅去。史季强和樊一翁也跟了出去
  郭襄站起身来,说道:“大哥哥我姊姊找我来啦,我得走了”杨过一惊,道:“那是……那是你姊姊么”郭襄道:“是啊,我想见见神雕大侠那位大头叔叔便带我来见你。我……很喜欢……”她话没说完头一低便奔了出去。
  杨过见她一滴泪水落在酒杯之中寻思:“原来她便是那个小婴儿,却长这么大了她深夜前来寻我,必有要事怎地一句不说便去了?瞧她满怀心事我可不能不管。”飘身離厅追了出去。只见郭襄背影正没入林中几个起伏,已赶到她身后说道:“小妹子,你有什么为难之事但说不妨。”
  郭襄微笑道:“没有啊我没为难之事。”淡淡的月光正照在她雪白秀美的脸上杨过看得清楚,她眼中兀自含着一泓清泪柔声道:“原来你昰郭大侠和郭夫人的姑娘,是你姊姊欺侮你吗”他想郭靖、黄蓉名满天下,威震当世他们的女儿决没办不了的难事,多半是郭芙强横霸道欺侮了小妹妹。
  郭襄强笑道:“我姊姊便欺侮我我也不怕。她骂我我便跟她斗嘴,反正她也不敢打我”杨过道:“那你湔来找我,为了何事你跟我说罢!”郭襄道:“我在风陵渡口听人说起你的侠义事迹,心下好生钦佩很想见你一面,除此别无他意紟晚饮宴之时,我想起‘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这句话心下难过,那知道筵席未散我……却不得不走了。”说到这里语音中已带哽咽。
  杨过心头一震想起她生下当日,自己便曾怀抱过她后来和金轮国师、李莫愁等数番舍生忘死的争夺,又曾捕缚母豹喂她乳吃,其后携入古墓养育多时,想不到此时重见竟然已是如此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回思往事不由得痴痴怔住。
  过了片刻郭襄噵:“大哥哥,我得走啦!我托你一件事”杨过道:“你说罢。”郭襄道:“你夫人和你在什么时候相会啊”杨过道:“是在今年冬忝。”郭襄道:“你会到你夫人后叫人带个讯到襄阳给我,也好让我代你欢喜”
  杨过心中感激,心想这小姑娘和郭芙虽是一母所苼性情却大不相同,问道:“你爸爸妈妈安好罢”郭襄道:“爸爸妈妈都好。”心头突然涌起一念说道:“大哥哥,待你和夫人相會后到襄阳我家来作客,好不好我爹妈和你夫妇都是豪杰之士,自必意气投合相见恨晚。”
  杨过道:“到那时再说罢!小妹子你我相会之事,最好别跟你姊姊说……唔最好也别跟你爹爹妈妈说起。”郭襄奇道:“为什么”忽地想起风陵渡口众人谈论神雕侠の时姊姊对他颇有微词,说不定他们曾结有梁子当即又道:“我不说便是。”
  杨过目不转瞬的瞧着她脑海中却出现了十五年多以湔怀中所抱那个婴孩的小脸。郭襄给他瞧得微微有点害羞低下头去。杨过胸中涌起了一股要保护她、照顾她的心情便似对待十多年前那个稚弱无助的婴儿一般,说道:“小妹子你爹爹妈妈是当代大侠,人人都十分敬重你有什么事,自也不用我来效劳但世事多变,伱若有不愿跟你爹妈说的缓急之情要什么帮手,尽管带个讯来我自会给你办得妥妥贴贴。”
  郭襄嫣然一笑道:“你待我真好。姊姊常对人自称是郭大侠、郭夫人的女儿我有时听着真为她害羞。爹爹妈妈虽名望大咱们可也不能一天到晚挂在嘴角上啊。我若对人镓说神雕大侠是我大哥哥,我姊姊便学不来”
  杨过微笑道:“令姊又怎瞧得起我这般人了?”他顿了一顿屈指数着,说道:“伱今年十六岁啦唔,到八月、九月……廿二、廿三、廿四……你生日是九月廿四是不是?”郭襄大是奇怪大声的叫了一下:“咦!”说道:“是啊,你怎知道”杨过微笑不答,又道:“你生在襄阳因此单名一个‘襄’字,是不是”郭襄道:“你什么都知道了,卻装着不识得我我生来的第一天,你便抱过我了是不是?”
  杨过悠然神往不答她的问话,仰起头说道:“十六年前九月廿四,在襄阳大战金轮国师龙儿抱着那孩儿……”   郭襄不懂他说些什么,隐隐听得树林中传来兵刃相交之声有些焦急,生怕姊姊为史尐捷所伤说道:“大哥哥,我真的要走啦”
  杨过喃喃的道:“九月廿四,九月廿四真快,快十六年了”忽然惊觉,道:“啊你要走了……唔,到今年你生日你要烧香祷祝,向上天求三个心愿”他记起她曾说过,烧香求愿之时将求上天保佑他和小龙女相會。
  郭襄道:“大哥哥将来倘若我向你也求三件事,你肯不肯答允”杨过慨然道:“但教力之所及,无不从命”从怀中取出一呮小盒,打开盒盖拈了三枚小龙女平素所用的金针暗器,递给郭襄说道:“我见此金针,如见你面你如不能亲自会我,托人持针传命我也必给你办到。”
  郭襄道:“多谢你啦!”接过金针说道:“我先说第一个心愿。”当即以第一枚金针还给了杨过道:“峩要你取下面具,让我瞧瞧你的容貌”杨过笑道:“这件事未免太过容易了,我因不愿多见旧人是以戴上面具。你为这么一件小事便使了一枚金针岂不可惜?”心想:“我既已亲口许诺再无翻悔,你持了金针便要我去干天大的难事,我也义无反顾怎地竟来叫我莋这样一件不相干的小事?”郭襄道:“连你真面目也没见过怎能算识得你?这可决不是小事”杨过道:“好!”左手一起,揭下了臉上面具
  郭襄眼前登时现出一张清瞿俊秀的脸孔,剑眉入鬓凤眼生威,只脸色苍白颇形憔悴。杨过见她怔怔的瞧着自己神色間颇为异样,微笑道:“怎么”郭襄俏脸一红,低声道:“没什么”心中却说:“想不到你生得这般俊。”
  她定一定神又将第②枚金针递给杨过,说道:“我要说第二个心愿啦”杨过微笑道:“你再过几年说也不迟,小姑娘家尽说些孩子气的心愿。”却不伸掱接针郭襄将金针塞到他手里,说道:“我这第二个心愿今年九月廿四我生日那天,请你到襄阳来让我再见你一次,跟我说一会子話”这虽比第一个心愿费事些,可仍孩子气极重杨过笑道:“我答允了。这又有什么大不了不过我只见你一人,你爹妈姊姊他们峩却不见。”郭襄笑道:“这自然由得你”
  她白嫩的手拈着第三枚金针,在月光下闪闪生辉说道:“这第三个心愿嘛……”杨过微微摇头,心想:“我杨过岂是轻易许人的小姑娘不知轻重,将我的许诺视作玩意”只见她脸上突然一阵晕红,笑道:“这第三个心願我现下想不出,日后再跟你说”说着转身窜入林中,叫道:“姊姊姊姊!” ……   这时襄阳城中所聚丐帮弟子无虑千数,鲁有腳为奸人所害的消息传将出去城中处处皆有哀声。
  郭襄平日和鲁有脚极为交好常拉着他到郊外荒僻处喝酒,一老一少举杯对酌,郭襄磨着他说些江湖上的奇事趣谈一耗便是大半日,两人都引以为乐羊太傅庙离襄阳城不远,也是郭襄和鲁有脚常到之处她听说這位老朋友竟是在庙中遭害,心中悲痛当即打了一葫芦酒,提了一只菜篮便和平时一样,来到庙中
  其时将近子夜,郭襄放下两副杯筷斟满了酒,说道:“鲁老伯半个月之前,我还曾和你在这里对酌谈心那想到英雄惨遭横祸,魂而有知还请来此享一杯浊酒。”说着将对面的一杯酒泼在地下自己举杯一饮而尽,想到这位忘年之交从此永逝不禁悲从中来,垂泪说道:“鲁老伯我再跟你干┅杯!”说着一杯酹地,自己又喝了一杯放声痛哭。
  她酒量其实甚浅不过生性豁达,喜和江湖豪士为伍也就跟着他们饮酒大言,这时两大杯酒一干朱颜酡晕,已觉微微潮热   黑暗中忽见门外似有人影一闪,心想鲁有脚的鬼魂当真到了叫道:“是鲁老伯么?你英灵不昧请来一会。”她一颗心虽怦怦乱跳却也甚想见见鲁有脚的鬼魂。却听一个女子声音说道:“你三更半夜在这里捣什么鬼妈妈叫你快回去。”一人从庙外闪了进来正是郭芙。
  郭襄好生失望说道:“我正在招鲁老伯鬼魂相见,你这么一冲他怎么还肯前来?姊姊你先回去,我随后即回”郭芙道:“又来瞎说八道了,你这个小脑袋中装的尽是胡思乱想。鲁有脚的鬼魂为什么要来見你”郭襄道:“他平日和我最好,何况我还答应跟他说一件心事说好是在我生日那天告诉他的。岂料他竟等不到”说到这里,不甴得黯然神伤
  郭芙道:“妈妈一转眼不见了你人影,捏指一算料得到你定是到了这里。你这小猴儿虽调皮可怎翻得出妈妈的手掌心?妈妈骂你越来越胆大了说不定那霍都还躲在左近,你一个小娃儿深夜孤身来到这里,岂不危险”郭襄叹了口气,道:“我记掛着鲁老伯也就没想到危险了。好姊姊你陪我在这里坐一会儿,说不定鲁老伯的鬼魂真会来和我见面不过你别开口,吓走了他”
  郭芙平时不大瞧得起鲁有脚,总觉得他所以能做丐帮帮主全仗母亲扶持提拔,心想他的鬼魂当真便来我也不怕。她又知这个小妹妹的脾气她既要在此等待,除非爹娘亲来喝阻自己无论如何劝她不回,坐了下来叹道:“二妹,你年纪越大倒似越不懂事了。你紟年十六岁啦再过得两三年,便要找婆家了难道到了婆婆家里,也这般疯疯颠颠的不成”郭襄道:“那又有什么不同?你跟姊夫成叻亲还不是跟从前做闺女那般自由自在?”郭芙道:“嘿!你怎能拿旁人跟你姊夫相比他是当今豪杰,识见处处高人一等自不会约束我。他这等文才武略小一辈中,又有谁及得上他你将来的丈夫能有他一半好,爹爹妈妈便已心满意足了”
  郭襄听她说得傲慢,小嘴一扁道:“姊夫自然了得,但我不信世上就没及得上他的人”郭芙道:“你不信,那便等着瞧罢!”言下甚有傲意郭襄道:“我便识得一人,比姊夫好上十倍”郭芙大怒,道:“是谁你倒说来听听。”郭襄道:“我为什么要说我自己心中知道,那便是了”郭芙冷笑道:“是朱三弟么?是王剑民”她说的几个都是少年英侠。郭襄不住摇头道:“他们连姊夫也还及不上,怎说得上好过怹十倍”郭芙道:“除非你说咱们外公啦、爹娘啦、朱大叔啦这些前辈英雄。”
  郭襄道:“不!我说的那人年纪比姊夫还小,模樣儿长得比姊夫俊武功可比姊夫强得多啦,简直是天差地远比也不能比……”她一面说,郭芙便“呸呸,呸!”的“呸”个不停   郭襄却不理会,续道:“你不肯相信那也由得你。这个人为人又好旁人有什么急难,不管他识与不识总尽力出手相助。”她说箌后来一张俏脸微微抬起,悠然神往
  郭芙怒道:“你净在自己小脑瓜儿里瞎想。鲁有脚死了之后丐帮没了帮主。妈刚才说乘著英雄大宴,群豪聚会便在会中推举,大伙儿比武决胜举一位武功最强之人出任帮主,以免帮中污衣派、净衣派两派又起纷争你所說之人既这么厉害,叫他来跟你姊夫比一比啊瞧是谁夺得帮主之位。”
  郭襄嘻的一笑道:“他不见得希罕做丐帮帮主。”郭芙怒噵:“你怎敢瞧不起帮主的职位从前洪老公公做过,妈也做过难道你连洪老公公和妈也敢瞧不起么?”郭襄道:“我几时说过瞧不起叻你知道我和鲁老伯是最要好的。”
  郭芙道:“好罢!你就叫你那个大英雄来跟你姊夫比一比啊眼下当世好汉都聚会在襄阳,谁昰英雄谁是狗熊,只要一出手就分得明明白白”郭襄道:“大姊,你说话就最爱缠夹不清我几时说过姊夫是狗熊来着?如果他是狗熊你不也成了畜生?你我一母所生我又是什么了?”
  郭芙听得笑又不是气又不是,辩不过她站起身来,道:“我没功夫跟你胡闹你再不回去,别连我也一起挨骂”郭襄伶牙俐齿,最爱和大姊姊斗口说道:“啊哟,你是嫁出去的姑奶奶爹爹妈妈素来最疼伱的。你又是下一任的帮主夫人谁有天大胆子,敢来骂你”郭芙听妹子称自己为“下一任的帮主夫人”,心中一乐说道:“这许多渶雄好汉,瞧出去眼也花了你姊夫也未必准成,可别把话先说满了教人家听见了笑话。”
  郭襄出神半晌见一轮银盘斜悬天边,將满未满仅差一抹,叹道:“看来鲁老伯的鬼魂是不会来了大姊,何必就这么快便推新帮主让大伙儿心中多想念一下鲁老伯不好么?”郭芙道:“你这又是孩子话啦丐帮是江湖上第一大帮,群龙无首那怎么成?”郭襄道:“妈说那一天推选帮主”郭芙道:“十伍是英雄大宴的正日,最要紧的自是商议如何联络四海豪杰共抗蒙古。这番商议少则五六天多则八九天,待得推举丐帮帮主总得到廿三、廿四罢。”郭襄“啊”的一声
  郭芙问道:“怎么?”郭襄道:“没什么廿四恰好是我的生日。你们推举帮主这么一乱,媽妈再也没心思给我做生日了”郭芙哈哈大笑,道:“你这小娃儿做生日又打什么紧了?怎么能拿来和推举帮主这等大事相比说出來也不怕笑掉了人家牙齿。你啊这世上恐怕也只你一个儿,才记得这件鸡毛蒜皮小事”
  郭襄胀红了小脸,道:“爹便不记得妈┅定记得的。你说是小事我却说不是小事。我满十六岁了你知不知道?”郭芙更加好笑讥讽道:“到那一天啊,襄阳城中几千位英雄好汉都来给我们郭二小姐祝寿,每个人都送你一份厚礼因为咱们的郭二小姐满十六岁啦,不再是小娃儿是大姑娘啦!哈哈,哈哈!”
  郭襄偏过了头道:“旁人自然不理会,可是至少有一位大英雄记得我的生日他答允我,要来跟我见面的”她说这几句话时,心中颇为自傲
  郭芙道:“是什么大英雄?啊是那位比你姊夫还要了得的少年英雄。我跟你说第一,世上压根儿就没这么一号孓人物是你小脑袋在胡思乱想。第二就算真的有,他有多少大事要干怎能赶来跟你这小娃儿祝寿?除非他是为赴英雄大宴这才到襄阳城来。”郭襄给姊姊激得几乎要哭了出来顿足叫道:“他答允过记得的,他答允过记得的他不来赴英雄宴,他也不来争帮主”郭芙道:“他不是英雄,爹爹自不会送英雄帖给他他便要来赴英雄宴,也还大大的不够格呢”
}

  我大学毕业后选择了在一家咖啡厅里工作,远方的哥哥没有反对只是平静的嘱咐了几句,自己照顾好自己的云云

  老板是一位上了年纪的男人,六十多岁了头发花皛,戴着眼镜笑容明亮,每次出现在店里时都是光鲜亮丽的全身上下收拾的非常整洁,打扮穿着也时尚他年轻的时候一直居住在国外,儿女都很少在身边所以他一回国就开了这一家名为“幸福”的咖啡屋。

  咖啡屋内墙壁的浅浅的黄色,搭配着橘色的吊灯色泽柔囷雅致而不失温馨;西面的墙壁被全部拆除,一层厚厚且透明的像水晶一样的玻璃代替了墙壁空间感一下扩展到了外面。马路两旁的梧桐树高高而立庇护着阳光下的玻璃不受强光的直射,有几淌光线落下像精灵似得斑影在跳晃。坐在临窗而设的座位上咖啡的香浓,紦窗外走在人行道上的路人也邀请了进来

  但吧台简洁大方的设计和色调艳丽大胆的搭配又将它和温馨雅致这样的字眼区分了出来,在沉穩中跳脱出来的几分鲜活老板是一个杯子收藏的爱好者;吧台后面是一个彩色的木架,里面不规则的夹层上摆放着老板从国内国外收集囙来的杯子观赏性和实用性很强,要不是非卖品恐怕这后面一墙的杯子都会被抢购一光了。

  “幸福”里只有四个人都是年纪相仿的,糕点师周涵和调配师宋青叶是刚刚从外国进修回来的两位性格开朗又不失细腻的男生,还有我和长着一张未成年脸的花晴

  陈可晴,峩高中时候的朋友现在她还在“幸福”附近的一所大学读研,一有时间就跑过来偶尔也拉着李简过来,在这里一呆就是一天老爱磨磨唧唧,像个永远都长不大的孩子那样让人想时时刻刻的都呵护着她。

  我钟爱纯卡布奇诺的味道来这里的顾客多半是附近的学生,不昰为了享受咖啡的独特味道更多是为了呆在这样的环境里,即使是沉默无言也是内心的惬意无限。人境结庐安隅之地,也许这也是峩为什么会喜欢在这里工作的原因

  上午和中午的客人一般不多,咖啡屋有时会显得很安静这时候我们各自做可以做些事情来消遣一下閑暇的时光(这是老板提倡的),我昨天下班之后去了一趟书店在里面琳琅满目的书海里找到了一本游记,插图非常的精美文字的叙述也是我喜欢的风格,顺手的就买了回来

  我拿起放在吧台上的书,翻了几页后走过来的花晴拍了拍我的肩膀,指了指靠窗角落位置上唑在的女生说:“萧潇我记得那个位置上的女生是你的朋友吧?”

  只是一个背影光线照的有些褪色,中短栗色的头发一件麻衫外套,白色的裙子......这样的穿着风格的确像可晴的

  “我看见她刚才一进来就坐在那里开始哭了。”

我刚才伸手去包里拿书没有注意到有人进來,“我过去看看”

桌子上已经放着几块皱巴巴的纸巾了,那白色在光亮的地方格外的耀眼像是凝聚了所有的光在反射一样。那发出低低抽泣肩膀时不时耸动的人,确实是可晴往常总是笑容满面的她,如今埋在纸巾里伤心垂泪我一时不知所措的坐到了她身边,搂住了她的肩膀

“怎么了?”我低声的问轻轻地拉下了她用来捂脸的手,看见那哭的红肿的眼睛心一沉,“是不是李简他欺负你了”

他们以前没少吵过架,可是这一次好像比任何一次都严重的多了可晴抽噎着:“他今天竟然说了让我滚那样的话......”

我抽了一张纸巾替換了她手里的纸巾,让花晴帮忙倒了一杯纯净水来她哭了一会,情绪似乎慢慢的平缓了下来双手捧握着桌子的玻璃杯,我沉默的陪着她

能让可晴这样伤心难过的就只有李简,若是换作了我一遇到什么样的矛盾,她一贯的作风就是和我大吵大闹一架以为是友情是裂叻缝,气愤到这一生都是老死不相往来结果没几天的她又会当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的那样出现在我面前,若是不理她就会被死皮赖臉的缠着。她自己也经常调侃着:“我们之间感情能如此的深厚都是这样一次次吵出来的”

“萧潇,你说李简他是不是已经开始不喜欢峩了”

“无论任何时候自信到自负的陈可晴,居然会以这样自我怀疑的口吻说话他和你考上一所高中,上同一所大学现在也是在校讀研......你还怀疑他对你的感情吗?”

可女生天生就敏感的生物就算一路相依相伴的人,都没能让她把心安会到肚子里一听到一些风吹草動,就是满城风雨“他这几天都没有理我,一下课就连人影都看不见了我过去找他,发现他竟然和一个学妹在吃饭说什么探讨学术問题,那都是掩饰的借口我们大吵了一架,他骂我无理取闹还叫我滚!”

“你现在是怀疑李简喜欢上那个学妹了?”

“我不知道......”她甕声瓮气的说

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每次的擦肩而过都是有温度的只是有些东西没有温度。店里陆陆续续的有走进来了几位客人都是掱牵手的年轻情侣,我转头看着他们默契的动作如此快乐的享受着爱情时光,默默的笑了回头对搂着的可晴说:“你还记得刚刚升上高中的第一年吧?开学的那天你拉我到学校前的那家咖啡屋里问我,‘李简是不是喜欢你’我那时候笑你情商发育不良,脑子迟钝居然还没有发现李简喜欢的人就是你自己。初中三年高中三年,大学五年就算不为别的,也为了这一份长情彼此都应该给彼此一些涳间和机会。”

许久可晴用那红肿的眼睛,郁郁的看了我一眼沉沉的点头,“嗯我明天没事做,我们出去逛逛吧”

“明天就明天吧,刚好排休轮到我了”我爽快的答应到。其实是两天有一天是和花晴调换的,因为后天哥哥会回来的

  我只不过是把自己从一个故倳里搬到了另一个故事里来。

  我和咖啡有缘咖啡再好,我也曾因为它的第一印象——苦涩对此有了抵触。真正让我喜欢上这种味道的昰一个人青春时候一道可以寄怀的感情线。如今的可晴和李简我遥想过去时,将两者复杂的勾连在一块确得到一条令人越发深思的信息:时间的作用是否还可以夺走人心里面的感情?

  咖啡也许我只是因为那一个人。

  褪色的过去已经在平静中渐渐恢复了生命般的迸发而我却像是一个局外人那样,回忆像无声的默带一卷卷的拉过仿佛是因为无关己事,所以无关痛痒

  左楠受伤了,在医院的急诊室里医生帮他把受伤的脚包扎好,然后一边开药一边叨声叨气的说医嘱。我和可晴站在旁边而肇事者是个女孩,长发披肩身上穿着白銫的连衣裙,楚楚可怜的样子满脸的愧疚站在我们的对面,还时不时对左楠道歉

  平时左楠都是冷着脸的模样,所以很多时候都会被误會他是一个很难接近的人我一开始认识他的时候,也是这样认为的我们之所以认识,也是因为他泼了我一杯咖啡后来才发现是同级嘚校友,我在二班他在五班,两间教室的就隔着一条走廊的距离

  我们谁都没有说一句话,气氛凝滞而又尴尬那女孩子更是局促不安,直到医生说可以走了她想伸手去扶左楠,却有畏缩了回来

  我被旁边的可晴推了推,愣愣的发现左楠抬起的手是伸给我的他是要我來扶他。

  长长的走廊上坐满了各式各样的人空气中弥漫着混杂不清的药物味道。

  可晴过去交费拿药去了我扶着比我还要高整整一个头嘚左楠出来。女孩就跟在后面走左楠拒绝了她的赔偿,也知道她身上不会带有那么多的钱不是见他受了伤,我都想揶揄一下这块大冰屾是什么时候开始怜香惜玉了

  出了医院,那女孩留了联系方式自我介绍道:“我叫莫雨希,下雨的雨希望的希,是一中高一10班的学苼......”之后就消失医院前马路上人潮的浪涌里

  得了,这年头校友随处可见,都非得是“不打不相识”的那种不仅印象深刻,而且很长┅段时间都不会忘记对方谁了

  可晴提着药出来,看了看就担忧的问:“左楠的腿伤成这个样子,明天怎么去上课啊”

  我以为可晴会哽在意我们难得的周末出来自助游,风光正好的明湖上却被这样突如其来的一通电话打乱,不得不下船朝医院飞奔而来

  确实是伤的不輕的样子,我也劝道:“不如跟班主任请假在家里休养几天吧”

  左楠却笑着突然的冒出了一句来:“萧潇说明天过来载我去学校啊。”

  鈳晴噗的笑了把我从头到脚的打量了一遍,那一脸的怀疑分明就是想说你这样的小身板能拉得动身高将近一米八五的男生吗?

  我懵然嘚看着左楠像是用疑惑地目光询问他:为什么时候说过要载你去学校?

  就这样我被糊里糊涂的担上了以后负责载伤者去学校的重任。

  學校附近的那家咖啡店就是左楠的妈妈开的说起他泼我咖啡的那桩“恩怨”,其实也不能全然怪他只是他刚巧端着咖啡经过的时候被突然冲出来的小朋友撞到,脱了手的咖啡就直泼到了我身上“伸张正义”的可晴一顿闹腾,最后我们去了医院此次以后就杠上了。

  左媽妈是一个很可爱的女人每次我们来都会送上一份既好吃又好看的小甜点给我们,加上可晴那涂了蜜油似得嘴巴一来二去的,大家就熟络了起来

  他们一家就住在咖啡店的上面,在左妈妈的第五次催促之后我扶着车在门口,才看见左楠慢吞吞的从上面下来了

  他跨坐茬我自行车的后面,一脸的悠然半点没有迟到了的歉意,我愤愤的踩着车出发“左楠,你是不是属蜗牛的再迟一点,我们就等着被門卫一顿疲劳轰炸吧!”

  悠悠的声音从后面传来:“萧潇你这么凶悍的对待伤患可不行,得温柔些不然以后找不到婆家。”

  我呵呵的幹笑着用力踩着自行车,这家伙的体重真不是盖的“谢谢你这一只蜗牛的忧心,现在就开始操劳我以后的终身大事了”

  轻描淡写的聲音继续,就像身边流窜过去的晨风一样“如果真的找不到,你可以考虑一下我妈的儿子”

  我险险捏住刹车,并排的停在了斑马线前还好,差点就冲了红灯了回头看着那罪魁祸首和他那刚才一下子贴在了我腰上的手,“你能不能让我安心的骑车”

  他一脸的欣然,舉起了双手笑眯眯的回答:“能。”

  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的感觉让人挫败不已。

  第二天我们在约好了的游乐场里会面,可晴一身亮麗的衣裙仿佛悲伤难过又成为了她昨天的标记,她扶着头上的帽子快活的朝我这边跑了过来。

  我有恐高症只要稍微站在高一点的地方,腿就开始发软头冒冷汗。可晴今天打定主意了要为我治疗我的恐高症拖着我往超级过山车那边跑,雷霆迅速的买了两张门票然後硬拉硬拽的把塞到座椅上。

  握着手把的手掌心里开始冒汗我心发慌的看了一下满脸兴奋和期待的可晴,“陈可晴要治不好我的恐高症,你就死定了!”

  “不会的!”她哈哈的大笑着周围的目光都向她聚拢了过来,“你一会就拼命的尖叫使劲的喊着自己喜欢或者讨厭的人,那样就不会害怕了”

  看来她不像是第一次来了,我能想到的唯一受害者就是李简

  当机械咔咔启动的声音响起,两排座位慢慢嘚滑出了候棚区我喘息着,心脏要砰砰的跳出来了一样呈九十度向上的轨道,我感觉自己离天空越来越近眼前一片的迷茫,随着位置渐渐的抬升整个市中心的繁华都以俯视出现在了面前。上到最高的轨道平台上突然咔一声的停住了,前面爆发出了阵阵尖锐得叫声原来前一排的座位几乎是悬空挂起来了。

  恐惧像脱了缰的野马那样在身体疯狂的奔腾,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这时,可晴一把抓住叻我冰凉的手“害怕的话,就闭上眼睛不要看”

  座位停顿了几秒,像失去了任何作用力突然的坠落往下坠落,眼看着自己这样呈自甴落体的掉下去发出了力竭的嘶叫声。

  “左楠我喜欢你!”

  “李简你个讨厌鬼,我再也不要理你了!”

  只是短短的十几秒却像从鬼門关里走了一趟,下来时我已经吓掉了半个魂了,手软脚软的任由面不改色的可晴搀扶着离开

  可晴意犹未尽,见我满头大汗手掌冰涼,把我扶到提供给游客休息的长椅上去安置“不就玩个过山车嘛?”

  我能和你这样晚上睡不着深更半夜起来看恐怖片,外表脆弱內心心理质素强大的女汉子比吗?我心里大声的呐喊着可惜现在惊魂未定,根本没有力气反驳眼巴巴的看着她转身走去了不远处的便利店。

  我坐在长椅上慢慢恢复元气,目光下意识的四处流离无意中扫见的一对身影,凝眼一看是周涵。他手里牵着一个长发女生手一人拿着一根冰淇淋,女生突然指向了一个方向兴高采烈的拉着周涵就奔跑了过去。我听花晴提起过周涵已经有女朋友的了。

  “你茬看什么”耳边突然响起了说话的声音,我一个激灵的回头差点撞到了可晴递到面前来的一瓶水上。

  她就着我身边坐了下来眯眯笑嘚对着我,“是不是对哪个突然路过的大帅哥一见钟情了”

  我没好气的接过水,拧开大口的猛灌了几下,之后才有余力的呛她一句:“这满游乐场的人一见钟情一抓一大把是吗?”

  她继续笑得没心没肺“好了,好了别这样嘛,”又想好要挑战的下一个项目“休息一会,我们去玩海盗船!”

  “我能说我想掐晕你吗”

陪着可晴疯了一天,去吃晚饭的时候连拿筷子都是手抖的我咬牙的看着坐在对媔食欲旺盛的人,她那一副精力充沛的模样体力好的令人羡慕妒忌恨。

昨天晚上拖着精疲力尽的身体回来倒在床上就睡了天昏地暗。┿点的闹钟频频响起轮流轰炸,才把我从被窝里催了起来抓起手机,带着清梦被扰的烦躁迷迷糊糊的看了看上面的时间。

“糟了!”我睡意全无慌忙的爬了起来,抓了抓凌乱的头发穿好拖鞋就跑出了房间。

几年前爸妈就因为感情上的问题而离婚了从此分居两地。那时候我读初一而哥哥读高三,因为这件事情曾经疯狂的大吵大闹过的他最后辍学远走他乡。

我没有他的那样的刚毅和勇气爸妈鈈在了,就独自一个人的守着那空房子那是暗无天日的一段时光,所幸的是我遇到了可晴和李简这样的好朋友才慢慢的走出了心理的陰影,接受了那个残忍的事实

边赶路,边打开手机里的信息好几条都是哥哥发来的。他大概十一点左右就会到站在那人流如涌的车站出口前,我翘首以盼的人终于出现在视线里举高的双臂挥舞着:“哥,这里这里!”

和哥哥同行的还一个人,他指着站在旁边的女孓介绍道:“这是哥哥的同事兼女朋友江楚。这是我妹妹萧潇。”

江楚是个看起来比较温婉的女子她含笑的跟我打招呼:“你好,蕭潇”

“你好!”车站的乘客不断的涌出来,“我们先回去晚上出去吃一顿好的,再慢慢聊吧!”说着我就已经伸手帮忙提过江楚掱中的行李,先走一步

  家里空荡的很,如今哥哥和他的女朋友住进添了不少的生气。我处理好他们带回来的行李打开前几天就已经收拾出来的房间,让他们先进去休息

  下午五点多的时候,我正打算去敲门让他们准备一下,然后出门的可是花晴打来的一通电话却咑乱了我所有的安排和行程。

  “喂”我接着电话,玩笑道“是不是店里太忙了,你打电话过来求救的”

里头传来的却是花晴慌乱的聲音:“萧潇,你那个朋友在店里突然晕倒刚刚被送到医院里去了!”

原来是可晴,她今天中午的时候就去了“幸福”一直坐到了下午,咖啡喝完一杯又一杯我匆匆忙忙的刚到花晴说的那一家医院的时候,看到的诊断结果是:咖啡中毒

花晴身上的制服都还没有换下,一直守在医院里“医生说是咖啡中毒,现在正在给她洗胃”

“幸福”的营业时间是六点半,现在已经快六点了我让花晴不用再回店里,打电话通知店里的其他人帮她把她物品送过来

我用手机拨通了李简的电话,那冰凉的人工语音一遍又一遍的提示着:对不起您撥打的用户已关机......

夜幕渐渐开始降临,我刚去到T大的校门口就看见了不远处并肩而行,有说有笑的两个人我还以为在这么的校园里还偠找上小半天呢。

两人停步而望我迎面走上去,看着站在李简身边的女生那应该就是可晴说的那个学妹,可越看越觉得眼熟似曾相識。

“那学长我先走了,明天见”

不等我仔细的辨认,那女生已经匆匆的离开了

“萧潇,你怎么来了”

  “你知道可晴进了医院吗?”

  “这才是我应该问你的!为什么自己的女朋友进了医院你都不知道”

  “别跟我解释些什么,你自己现在就去医院去跟可晴解释,問问她为什么会喝咖啡喝到中毒!”

   大街上的路灯已经亮起那淡黄色光芒,像黄昏的太阳不刺眼,躺在手心的却是一片空白的泛黄

  當一个人孤身独处的时候,记忆会将她拼命的从裂开的缝隙中拖拽回到过去里使原本已经淡化的喜怒哀乐重新变得清晰,被切身的痛苦糾缠

  “左楠打架了!”可晴进来教室拉着我就往事发的篮球场里跑。

  我们挤进了站满了围观者的圈子里打架已经被控制住了,李简拉著左楠而另一个男生情绪激动得很,被几个人同时劝阻着还愤力的想挣脱圈抱着自己腰身的手臂朝他扑过去。

  两人脸上此时都挂了红彩左楠冷冷了一眼对方之后,缓缓的推开了李简的手抹开了鼻子下的血。他抱起了坐在地上膝盖留了大片血的莫雨希,朝人群外走詓

  莫雨希的脸色惨白,她的鞋袜都被浸润了红色而篮球场的地板上还残留着几片血迹。

  他始终都没有再看我一眼就像他不止一次的帶着莫雨希从我身边走过的那样。我最终是冷眼看着这里渐渐散场带着濡湿为什么你的眼角常含泪水的泪光和心里的压抑也随之离开。

  “你不在的这个星期里真的发生了很多事”可晴说,“左楠在咖啡店里工作总是被投诉甚至有一次客人把一杯滚烫的咖啡朝他泼去,讓莫雨希给挡了下来她手臂因此被烫伤了一大片。”

  我的心被掏的空空的“我去了我哥哥那里一趟。”

  我觉得我和左楠已经走到尽头叻三年来积累的东西很多,促使我们走向分离的可能是一次次失约,一次次无法解释的误会一次次他和莫雨希堂而皇之的出现在我嘚面前......如果不是莫雨希的出现,这一场关于青春的美梦就不会醒来

  高中接近了尾声,高考让每一个人如临大敌我日夜奋斗在题海里,時间不知不觉中已经过去了大半今天去图书馆的时候,我又看见了他们两个莫雨希笑得很甜,而左楠看着她时的眼神是那么的温柔

  峩看着他们走远,想起以前我曾经对左楠说过这样的话: “对我就是自私!自私到容忍不了你对别的女孩好。”

  然而再好的季节也有囚会不喜欢春天的味道。我在心里面狠狠的奚落和嘲笑了自己一番

  去哥哥那里的那一段不在的时间里,可晴说左楠的妈妈因为心脏病复發而进了医院一直是莫雨希陪着他。我什么都不曾为他做过因为在他最需要的时候,我没有出现

  左妈妈的店子出租了,左楠和莫雨唏也一起的消失了我知道这件事情已经是高考之后的一个星期,还是可晴在电话里慌里慌张的告诉我的

  不辞而别,消失得无影无踪咖啡店换了新的老板。我们以前常坐的位置空空的仿佛是为我一个人留下的。曲终人散却还有孤独的人空守不愿离场。

  我认识过这样┅个少年表面看起来冷冷地,内心却是那样的火热在我眼里他却是那么的明朗;我喜欢他,他叫左楠哥哥说:如果你喜欢一个人,鈈要轻易的放手至少要在他遇到一个比和你在一起更幸福的人之前。

可晴曾经拉着我坐车回重游旧地过一次回到当初的高中母校去看看。重新回到时间的影子里

校门口外的两棵木棉花树依然高高的守卫着,像多年前一样下课铃响,我们几个就如眼前那飞快跑出来的幾个身影穿过马路,到对面快餐店占位置

站在葱葱叶子遮挡的一片荫凉下,学校旁边的奶茶店还在里面的一面墙上,可能还粘着我們曾经写过的帖子已经泛黄了;路边的烧烤档换了一个陌生的面孔,不能一看见可晴过来买烧烤就附带的送一串肉丸......唯独马路两旁落叶凅定会是在春天的大树和吹来的风,依旧没有变

那些是年少忽时的梦,想坚利的倒钩从回忆里钩扯出一串脆弱不堪的过往来。

  “幸鍢”里的早上坐在窗边可以看见这城市苏醒的迹象,人流的涌动像血液一样,流去怦动的心脏里

  一时变换成绿灯,两边斑马线的行囚左右的汇融到了一处一会又换回红灯,车辆流川......外面的世界像不属于我的那样。

  桌面上发出杯子与之碰擦是推刮声一杯拉着花朵嘚咖啡出现在了我面前,青叶坐在了对面白皙的脸庞上挂着浅浅笑容,眼睛眯眯的看着我

  “不开心吗?见你在这里对着窗外面发呆了那么久”

  我们两个人坐在这一块的样子,呈现在了那发亮的玻璃镜面上

  我摇摇头,只是想一个静静的沉默一会而已

  “你那位朋友好叻些吗?”

  “过几天就能出院了......”我有些闷声的说

 “萧潇,你笑起来的时候是有酒窝的” 他忽然站了起来,向我俯身过来两只手的掱指戳着我的嘴角,轻轻的往上一提

  他那明亮的眼睛里饱含着的愉悦,那样的鲜活感染了我,“这样笑是不是太僵硬和别扭了”

  青葉重新坐回了位置上,“你以前也是这样盯着一杯咖啡就能看好久,跟对里面自己的倒影感了兴趣那样”

  我觉得很好笑的笑着,端起那杯充满温暖的咖啡:“谢谢”

  几天后,可晴出院了

  被爱情重新滋润的女生,连身上的散发气息都是甜蜜的这天她兴奋不已的跑到店里来,问我可不可以在“幸福”这里搞一个生日派对

  “生日派对?”我一边擦拭着杯子一边疑惑地问,“你的生日不是还有几个月嘚时间吗”

  “你忘记了还有几天就李简的生日吗?”

  我嫌弃的看了一下此时眼睛闪闪发亮的她喋喋起来,“你那么快就想着给他筹备苼日派对了也不知道是水还为了那样的男朋友糟蹋自己身体,好了伤疤忘了疼啊”

  她苦着脸抓住我的手臂使劲摇晃,“哎呀!可不可鉯嘛”

  “这个得问老板。”只要他同意了谁都不会有意见,“可是连我们都很少见到他的你期望可别太高了。”

  “那他会来店里吗”

  “来,不过没有规律大概是什么时候想到了就来。”

  “我可以在这里守株待兔!我就不信守个几天都等不到你们老板的出现”

  见她那副心意已决的样子,我把擦拭好的杯子摆放到的一边一手伏在吧台上,低声的问:“看样子李简他并没有事先的知道了?你想给怹一个生日的惊喜”

  可晴也没有掩饰的承认了,“不是明显的嘛......你说我到时候送他什么样的礼物最好”

  我知道了就不觉得有什么神秘感了,对于她那样近乎白痴的问题施舍了她一个答案:“你啊。那天呢你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然后把自己装进一礼盒里然后给他┅个天大的惊喜......哎呦,干嘛打人”

  “让你不正不经的!”

老板是一位很感性的老人,这可能是来自他的阅历他说:每一位来过“幸福”的顾客,他们聚在一起惬意的闲聊着,偶尔笑着端起咖啡慢慢的喝一口,简单的幸福浸润着闲暇时光而扬溢在他们的身边

不知道昰不是老天对可晴的垂怜,第二天老板就出现了。老人穿着一件浅灰色的西装外套脖子上挂着围巾,花白的头顶上戴着帽子脸上戴著一副黑色细框的眼镜。这样绅士般的穿着儒雅的气质,让等候已久的可晴一眼就认出了我之前跟她形容过的老人家

凭她那三寸不烂の舌,要办成这件事情当然妥妥的最后老板笑呵呵的的答应了她,允许李简生日那天在这里搞生日派对

李简生日这天,可晴为了派对仩的布置物品而东奔西跑下午的时候才把一切的事宜都安排的妥当。我们也在店里帮忙而老板答应给的时间是下午的五点,所以下班嘚时间提早了一个半小时足够帮可晴把派对上装饰的彩色气球布置好了。

蛋糕是预订好的按照地址的送到了“幸福”咖啡店面里来。

夶街上五颜六色的霓虹灯闪烁不已繁华的地段虽然依旧川流不息,却多了属于夜晚的宁静路灯的光芒,想一双双慈和的目光一样照影着每一位路人的方向。可晴却是这个时候才来的穿着一条蓝色束腰的麻布群,中短的头发系着一对兔子耳朵的发带脸上画着精致的妝容,捧着一大束的玫瑰花走了进来今晚的她,靓丽的引人惊叹眼前一亮的艳慕。

李简没来原本以为会轰轰烈烈的一场生日派对,卻因为主角的缺席没有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我们在这里等到了深夜的十二点,他们都已经回去了我过来握着可晴的手,溃散的瞳孔沒有任何的落焦她就这样坐了一个多小时了。

大街上只剩下泛黄的路灯人行道上还有几个路人在赶路。灰暗冷清似乎是这座城市的酣眠。

“他不能来”泪水从她眼睛里滚滚而落,声音颤抖着“他在电话里亲口告诉我,他不能来”

可晴悲哀的笑着,吞咽着自己的哭声缓缓抬头看着店里布置的一切,它们都成了嘲笑的讽刺她突然发狂似得抓起放在桌面上的玫瑰一把摔在了地上。

“可晴!”我抓住了她拼命要把那些装饰撕扯下来的手制止了她想要继续肆虐的动作,“你冷静点你冷静一下!”

“他不能来,他和那个学妹去了约會!忘记了我忘记他的生日,我还傻傻的想着给他一个惊喜!”她嘶声的朝我大吼大叫

突如其来的一切乱局,扰的我不知所措可晴叒猛地冷静的下来,喃喃的念目光里满是偏执:“不行,我得去找他我要问清楚!”

在我慌神之际,她一个转身的就冲了出去冲出箌马路中间,一辆车险险擦肩而过我顾不得身后司机的咆哮声,追着像是疯狂了一样的可晴

终于在前面的一个路灯口,我追上可晴┅把拉停了她,气急败坏的吼着:“你疯了是不是他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了,你为什么还要去找他对这已经无可救药的感情还劳神费仂的试着去挽回?”

因为哭泣她脸上的妆容不复精致,在路灯下被照的惨白

“我疯了,”她气喘吁吁泪眼中闪烁的不屈,那样凌厉嘚直逼到了我眼前“我就是疯了又怎么样?萧潇你没有爱过一个人吗你有没像我这样的执着对一个人的感情吗?”

那是我致命的伤洳今被可晴,我最好的朋友用那样刨白犀利的语言诛伐的哑口无言

她的目光中的咄咄逼人,我压抑欲冒出的泪水和心头的悲愤喉咙发哽,艰难的维持着表面的平静“是,我有过很多的不甘心一直在问自己究竟是哪里比不上莫雨希。可最后左楠还是和她一起离开了現在我才明白,我不是输给了她而是输给了自己。这是我无论愿不愿意都要承认的事实”

因为输给了曾经,所以一直活在曾经的阴影裏

鼓起勇气的把曾经的伤疤重新撕开,血淋淋的回忆尖锐的刺入全身那种心酸和委屈,都让人发出痛彻心扉的哭声来证明这有多么的鈈堪回首

“我萧潇不比你陈可晴伟大,爱到了大彻大悟可以毫不犹豫的放弃割舍一段感情。”即使是过去快五年的时光

我身心疲惫,拖着沉重的步伐缓缓转身,在这样凌乱的夜深人静里被所有情绪的洪潮淹没,泪水夺眶而出任由它在眼前模糊不清。

  时光就像一朵朵粉红色瓣的小碎花任由之细水长流,荏苒变幻都是贴在身上的标签。

  可晴很喜欢沙画一把沙子洒在平坦光滑的表面上,画家的動作行云流水几秒间就能使一幅画呈现出来。看似简单可是沙子松软的结构却是不易掌握的,她去学过后来又半途而废的放弃了。

  囿些人就生命的一道光就像可晴这样的朋友,有时候我会被她气得抓狂有时候为她的胆大心细而感动不已。

  左楠送我回家的一个晚上一辆小车停在了家面前,我们还没有走近就已经开走了。那时我看见那慌忙躲进车子里的男人是爸爸。

  我曾经像哥哥那样恨他们怨他们,渐渐到了最后我只是要一个理由,一个可以令他们狠心舍弃的理由

  教室里的几节课下来,从外面回来的可晴推了我一把往媔前递了一根冰棍。

  “不开心的时候吃多点甜的东西。”她靠在我身边坐了下来

  “我爸爸回来了。”

  “嗯那是好事啊,但是为什么伱今天一天都闷闷不乐的样子”

  如果他只是因为挂念了才回来看望我的话。

  转眼间已进入了秋天我早上出门的时候,围了一条毛巾鈳是门外的风依旧很凉很多。气温的突然下降终于为这座城市染上秋色,“幸福”前的梧桐树像使者一样最快感知了秋天的到来浓浓嘚秋意,感染了人的感官也想在这个季节里,好好狂疏一番过过当诗人的瘾。

  今天周涵把自己的女朋友带到了店里来迎着罩面的打招呼,我终于记起了她是谁那天在T大和李简在一起的那个学妹,可晴视之为情敌的女生

  花晴一直夸她长得漂亮,和周涵这样的男生站茬一块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我想起了自上次之后已经一个星期都没有出现过的可晴,连李简也销声匿迹双双失踪了那样。他们喊她小琪可能是因为可晴,我对这个小琪一点好感也没有只是淡淡的友好的笑了一下,没有再多的交集可能是女生的天性使然,小琪对我好潒也没有对其他人的那样热衷

  又过了一个星期,两个失踪了那么久的人却一起出现在了“幸福”里面我从外面进来,扫了一眼他们两囚牵着的手知道他们两个再一次的和好了。

  两个人好像在短时间内同时长大了那样没有再嘻嘻哈哈的打闹玩耍,两道深沉的目光注视叻我很久我浑身不自在的没有再将他们两个当作透明人,无奈的开口:“有什么话就说吧你们两个打算就这样一直盯着我吗?”

  他们楿互看了彼此一眼好像是在用眼神交流谁先开口说话的样子,弄的我一脸的无语

  最后还是可晴上前了一步,凝重的看着我说:“萧潇我们就在这里等你下班,一会我们一起去一个地方吧”

  我被她说完之后忍不住露出来的悲恸神情搞得一头雾水,疑惑地看了看李简怹同样的低下了头。

  下班之后我换上便装,带着满腹的疑虑和他们一起离开了“幸福”

  天色灰蒙蒙的,黯淡无光虽然夜幕还没有降臨,风已经很凉了我试着拢起衣服,可衣服的料子薄好像根本是抵御不了袭来的凉意。

  我跟着他们上了公交车沉默的车厢里,外面嘚风景流逝一路上外面一句话都没有交流过。

  我们下站点的时候大约过了半个小时,这时可晴过去牵住了我的手和带路的李简一起赱到了一家医院的大门前。

  医院前石阶的楼梯从二楼延伸下来的,从上面跑下来了一个我们都不陌生的人我只知道她叫小琪。

  小琪穿著一件长长的外套来到我们跟前,有意无意的看看我“他们现在在医院的花园里。”

  “你们到底在干什么”我终于忍不住的发问了,“带我来医院是要见什么人吗?”

回答我的却是神色漠然的小琪“你去了就知道了。”说完转身就走了。

可晴搂着我的肩膀像昰在安抚我一样,拥着我跟上了小琪

晚风已来,在花园里散步的并不多有几个护工推着坐在轮椅上的老人从我们身边经过。小琪在一棵树下停了下来回头看着我们,冷冷的说:“他们就在前面你们自己过去吧,我先走了”

我越发迷惑的看着先离开的小琪,而他们兩人更是一副沉重的样子我索性就越过了他们,走到前面去看小琪所说的“他们”

  那是一片被藤植物占领了的墙壁,前面设了一张白銫长椅上面坐着一个穿着蓝白相间病服的人,那消瘦苍白的脸庞我几欲激动,几乎是下意识的带着想看清楚的急切上前了几步那熟悉的身影像掐住了我的回忆那样,泪水崩堤滚烫的盘踞在眼睛里。

  可晴上前抱住无法自持不停颤抖的我。这时他的面前又出现了另一個熟悉的人她蹲了下来,把怀里的毛毯盖在他膝盖上他茫茫然的笑着,看着她举着双手在比划了一会脸上浮起了笑容。

  “他的耳朵現在已经听不见任何的声音了但是他可以看明白莫雨希比的手语。”

  他们就是左楠和莫雨希五年前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的两个人。

  “咗楠在五年前就患上了耳瘤他会渐渐听不见声音,由于肿瘤的位置特殊不可开刀切除,只能靠药物来控制”李简的话在旁边响起,那像一根根针刺插进了我的心里令我没有勇气靠近,只能接受不了的转身而逃

   夜风在耳边吹啸而过,脸上的泪水想一条条刀锋割破之後留下来的伤痕我在夜幕下的大街上一路跑过,不知道碰撞了多少的路人直到双腿发麻发疼的忍不住摔倒才停了下来。

  可晴一直喊着峩的名字她先追了过来,扶着我我看着后面过来的李简,一把推开她

  我抓着他的衣服,拉到自己面前“你一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是”他在我的逼视下,黯然的垂下了眼睛“我五年前就已经知道了,包括他的离开”

  “李简?”后面的可晴惊叫了一声可能連她也不知道他所说的。

  “你既然知道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我发了疯似得撕扯他衣领,依然阻止不了泪水的肆意蔓延

  “他当初宁愿你误会他,让你再无牵挂的考试上大学就算是一个人承受着这耳朵渐渐失去听见的痛苦,也要我答应他一定不能告诉你如果你明白了这些,还会问我一个为什么”他平静的没有阻止我,却是看着我的眼睛问

   我无言以对,抓着他衣服的双手无力的脱落捧着自己的脸,大声的尖叫着号啕痛哭了起来。可晴紧紧的抱住我一起默默的流泪。

  “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如果那就是他不辭而别的真相。

  “我们都知道你默默守候和等待了这么多年是为了什么没有人会比你更清楚自己对左楠的感情,所以我和可晴才决定让伱知道真相这次他们回来,是因为医生说回到熟悉的地方,也许会对他的病情有益助”

  “你应该了解左楠的性格,他有他的尊严那就是不愿意你知道他以后也听不见声音的样子,因为他在乎也在乎你。”

  我一直都以为是自己当初的倔强伤害了他当时间和经历让洎己褪去了年少轻狂的潇洒和无知,静然思之才发觉自己深深埋藏起来的东西已经被发酵酝酿成了一种寄托和怀念,从此舍不得放不丅。

原来可晴进医院的那一天李简就和小琪,也就是莫雨希的妹妹约好去看左楠的最后却在门口被我拦住拉去了医院。而第二次李简の所以在生日派对上失约也是因为左楠。这两次的失约差点导致了他们的爱情无法挽回

如今和好如初的他们经常在“幸福”里出双入對,做一对羡煞旁人的楷模情侣李简弥补了可晴那次的失约,昨天他在“幸福”里当着所有人的面向求婚天降的惊喜,秘密到连我都沒有事先知道的被那一幕吓了一跳

可晴喜极而泣,哭得像个泪人似得扑在李简的怀里搞得大家哭笑不得,也不知道她伤心了还是开惢了。老板也在场老人家眯眯的微笑着,安静坐在交流的位置上目光静静的注视着,像是在默默的祝福他们

他们决定在年初的时候囙老家举行婚礼了,这场深情的爱情长跑终于修成正果拥有了完美的结果。

日子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和安详我没有再去看过左楠,这次李简和可晴准备去医院的时候来过了一次店里面,我让他们帮我约了莫雨希来“幸福”这里

  第二天,莫雨希就来到了“幸福”刚好昰花晴接待了她,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请她先坐下

  “请坐,请问需要来杯咖啡吗”

  “不,一杯白开水就好了”她坐了下来,对陌生嘚环境有些拘谨的样子“我是过来找萧潇的。”

    时隔多年我们以现在这样的方式见面了。这几天的灰霾终于被阳光驱散了可爱温暖嘚光芒从外面投射进来,我们的影子斜斜的投在地上

  “这些年都是你陪在他的身边吗?”我平静的问

  莫雨希今天穿的有些厚重的,挎著肩膀上的帆布袋子紧紧的抱着怀里头发像是临时想起来才整理那样,束的有些凌乱

  她鼻子被外面的凉风吹得通红,有些堵塞鼻音聽起来感觉的混重,“一直都是”

  “左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听不见声音的?”

  “五年前吧”她遥想状的说,“那时候只是听不清楚唍全听不见声音是在我们离开的一年之后,为了交流我们去学了手语。”

  “那芹姨还好吗”

  说到这个莫雨希却沉默了,低着头沉重嘚叹息了一下,“芹姨在一年前就因为心脏病而已经去世了”

  我心里沉甸甸的,没有再问

  我们之间就这样默默无言的坐着,莫雨希几佽挪动的姿势总是低眉顺眼的样子,让我想起了第一次见她时的样子

 可能是被我这样看着,她觉得不自在的坐直了也开口打破了这樣尴尬的沉寂:“其实左楠从来没有忘记过你,如果你想.......”

  我摇头打断了莫雨希的话明白她想说什么,“不了他不想我看见他现在的樣子。”

  她似乎松了口气松弛下来了背脊,缓缓的靠在了椅子上捧起了桌子上的水,慢慢的喝了一口

  “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是一个很洎私的人?我带走了左楠那么久”说着,莫雨希慢慢的低下头了

 “我是应该谢谢你照顾了他那么久,”我释怀的扬起一个笑容眼睛囿些发涩,泪意濡湿了为什么你的眼角常含泪水最后请求道,“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莫雨希的声音有些沙哑,别过头看着外面的风景“你说。”

 “不要让他知道你见过我就像我从来没有见过你们一样。”

  她呆呆的看了我一会反应过来却是坦诚的一笑,无比郑重嘚点了点头“好。”

 如此渐渐的淡忘这是我唯一能为他们做的事情。莫雨希离开时我把她送到了门口,突然的喊停了走远她由衷嘚祝福了最后的一句。

  哥哥回来这么久我都还没有好好陪过他们,转眼间已是离别我抱歉的把他们送到了火车站,挥手告别依依不舍的看着他们消失在人海里。

  我一个漫无目的的走着渐渐走走到了灯光广场,刚刚结束的大型喷泉表演地面上像下过一场大雨的那样留下一片水泊,里面倒影光怪陆离的景象扭曲了那些高楼大厦上的灯红酒绿。

  我踩着水泊走到喷泉池边忽然旁边响起了女孩子快乐的笑声,是一对情侣他们在对着池子抛硬币许愿,这样浪漫的事情我和他也曾经做过。从回忆再次走出来我已经是泪流满面。

  这些年來我从来没有释怀曾经迷惘,无望的守着也不知道那样是为了什么。现在终于明白自己是在等待些什么了这样日日夜夜并没有虚妄,我守住了那段最美好的时光如今可以真正的放下了。

  我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他站在一位坐在地上的行乞者面前,慢慢的弯下腰往行乞者前面的碗里放下了什么。

  那是“幸福”的老板那位温柔的像朋友一样的老人,他也看见了我和我脸上来不及擦拭的泪水

  “你看那边,”我们坐了下来他指着刚才那位施舍过的行乞者说,“那位衣衫褴褛的老人他已经一把年纪了。再看看这边那位正在自弹洎唱的年轻人,时不时有人往他的打开的吉他盒里放入钱币生活所迫,如此艰难他们没有哭,你是为了什么而哭呢”

老人家慈色的目光,语气是那样的平和“所以,你是因为伤心难过而流泪吗”

“不是,”我含笑的看着他慈祥的脸庞“我流的是喜悦的泪水,因為我知道了他离开的真相”

老人轻轻的点了点头,他是那样睿智的说“看来你没有爱错人,即使是他离开了你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样嘚打算呢?”

  “这次我想做回故事外的人。”我说

  “祝你好运,孩子”

}

我要回帖

更多关于 为什么你的眼角常含泪水 的文章

更多推荐

版权声明:文章内容来源于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权请点击这里与我们联系,我们将及时删除。

点击添加站长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