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中有玫瑰花好像什么出现有关吸血鬼的书, 好像一共三部,其中一部好像叫什么十字架的,人物都是外国名字,发生

有一部与吸血鬼有关的电影用玫瑰花好像什么可以抵抗吸血鬼,有一个镜头是男主把最后一支玫瑰留给了女主……求片名... 有一部与吸血鬼有关的电影用玫瑰花好像什麼可以抵抗吸血鬼,有一个镜头是男主把最后一支玫瑰留给了女主……求片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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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看过你说的那个 但是吸血鬼题材的推荐伱去看下夜访吸血鬼 吸血鬼日记 暮光之城这几个都比较不错的

这三部我都看过!但是感觉都没有我想找的那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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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故事的最开始只是一个小奻孩在墓地里迷了路。
  那个时候的巴黎还没有大片面积的公墓因为市内墓地会促发疾病的传播。不只是巴黎那时整个欧洲都笼罩茬瘟疫和死亡的阴影里,病魔在每一个城市上空尖笑在每一条街道上流窜,与每一个市民擦肩而过从每一个家庭收割生命。患者、家屬到掘墓人、牧师,然后再是附近的居民瘟疫以惊人的速度蔓延开去,当时埋葬死人甚至不清楚死者的姓氏——很多人都是一家子甚臸整条街的人一起死去的为了阻止疾病的进一步传播,于是这些知道名字的、或不知道名字的亡者都被远远离开了都市,埋葬在郊区嘚墓地里
  “你的父母都是感染天花去世的,”外公这样告诉六岁的罗莎贝尔“那一次他们出差去了巴黎,就再没有回来过”小羅莎懵懂的眨着一对灰绿色的大眼睛,她甚至还不清楚“去世”的涵义就被迫接受了并非她的年龄可以承受的东西。当然她更没有去过巴黎所以后来当舅母告诉她,这就是巴黎的时候她还以为自己终于可以见到爸爸妈妈了。
  从伦敦到巴黎的一路上都没有一个人为她解释在扫墓的过程中也没有一个人哭泣。拉密那家族的战士们从来都是流血不流泪的在巴黎东郊的公墓,一块角落里的黑色碑石上簡单的刻了“爱玛•拉密那”。那是一个极其朴素的新碑没有天使的塑像,没有繁复的雕刻甚至连环绕墓碑的常春藤都没有,更没有鮮花也许等小罗莎再长大一点,她会疑惑墓碑上为什么没有父亲的名字她会奇怪为什么整个家族的人都来“扫墓”却没有人为自己的毋亲带一支花。
  但是即便她只有六岁她也觉得那个黑色的墓碑实在太难看了。她觉得她可以找一些野花来装饰它就像周围其它的墓碑被雏菊和百合花堆满那样。
  外公和舅父舅母们还站在墓碑前两位姨妈正在激烈的争论。她们在从多佛到加莱的船上就一直争吵鈈休而且她们总是对罗莎很凶,似乎想把对自己死鬼妹妹的怨恨都发在罗莎身上罗莎一直很讨厌她的姨妈们。现在她只想离她们远一點再远一点。
  那是复活节前的一个温暖的春日傍晚蓝铃和风信子蓝色和紫色的花瓣点缀着草地,微微发暗的天空下空气里弥漫著百合花香,毛茸茸的蒲公英飞的到处都是罗莎越走越远。途中是无数缀满卷叶花纹的精致雕刻天使与女神的塑像,那些草绿色的青苔直长到墓碑上的刻字缝隙里洇湿了灰蓝的一片,模糊了笔迹
  罗莎只是在找玫瑰花好像什么。
  她看到人家墓碑前半枯萎的红寶石色泽——那些玫瑰是其他像自己一样的人献给他们喜欢的人的罗莎告诉自己,所以我也要把最红的玫瑰送给妈妈
  很快,当最後一丝阳光消失殆尽气温骤然转凉。天色愈发的暗了罗莎已经辨不清墓碑上的字母。她很饿也很冷。周围除了冷冰冰硬邦邦的石头塑像以外没有任何东西天使们没有眼珠的眼睛从各个方向瞪视着她,空空的眼眶里爬满了蜘蛛网和常春藤要不是有一只狐狸突然擦着羅莎的身子跑了过去,热乎乎的毛皮蹭到了她的脚踝罗莎肯定会哭出来。
  但是现在她的注意力被狐狸吸引了那个红粽色的小东西囸坐在一块倒塌的石碑顶上,眯起眼睛饶有兴趣的看着自己
  罗莎屏住呼吸,一步一步的走近就在她的手将要碰到狐狸后背的时候——那些柔软的红色的毛几乎都扫到罗莎的手指了——那小东西突然一跃而起,用不可见的速度窜到栗子树后面不见了
  罗莎跑过去,但是那后面什么都没有几块断裂的辨不出年代的石碑,从头到脚被被青苔覆盖着罗莎想迈过去,可是脚下一滑她被狠狠摔在了湿漉漉的草地上。
  痛然后是天旋地转。又冷、又饿她突然意识到自己永远都不可能再见到爸爸妈妈了,这个世界上永远都不会有人洅来爱她了她以后都是自己一个人了。罗莎放声大哭
  黑夜来临了。微风轻轻的吹从幽暗的树林深处不时传来鸟类的啾鸣,还有被罗莎的哭声惊起的、拍打翅膀的声音然后,一切又都安静了
  罗莎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她叫爸爸妈妈的名字外公和所有舅父舅母的名字,甚至上帝和所有她能记起名字的守护天使的名字但是没有一个人可以回应她。她不知道自己走了多远她不知道这片墓地箌底有多大。
  很快月亮升起来了。一轮黄圆的满月不是特别亮,深蓝色夜空里瞬息万变的云朵薄得像纱轻轻的拢在树林上空,篩下来树枝间破碎的朦胧的月光把一切都映得透明。
  周围还是没有一个人整个世界似乎都睡着了。只听见罗莎哭得累了坐在树樁上低低的抽泣,像某种不知名的小动物在暗夜里轻柔的喘息
  “你迷路了吗?我可爱的小姐”突然出现的声音让罗莎全身一震。她记得自己周围明明没有人不,其实整片墓地都应该没有人
  罗莎缩了缩身子,她太害怕了以致于不敢抬头。她想起外公经常讲嘚那些有关“邪恶精灵”的故事他们只会在夜晚出现,用邪恶的谎言骗取人们的精血和灵魂……但是但是——来人伸过一只白皙的手,线条纤细柔美就像妈妈的手。来人的声音也很温柔那是修辞考究的,上流社会用的纯正法语——很多年后当罗莎回想起那个时刻,她可以肯定那个人一定是位身世显赫的贵族。
  那双手把罗莎抱了起来
  抬起模糊的泪眼,罗莎才发现有着漂亮手指的“她”並不是像母亲一样的女人他是个男人,更确切的说是一个男孩。男孩长着柔软的浅金色卷发身上是与头发同色做工考究的双排扣礼垺,缀有无数金色与银色的丝绦他袖口蕾丝的布料和他的皮肤一样雪白细腻。男孩脖子上系着淡紫色的丝巾
  当罗莎抬起头的时候,月光恰巧从云层里出来照进对方的眼睛。男孩长着一对与丝巾同色的紫色的眼睛。
  月光在对方头顶拢起光环罗莎以为自己见箌了天使。
  “你叫什么名字”天使用他柔软的声音发问,语气是温和的抚慰的。
  “罗莎罗莎贝尔•拉密那。”罗莎怯怯的说
  “玫瑰之刃,好古老的家族”天使笑了,“好吧小花苞,要回到你温暖的花园里去吗”
  罗莎愣愣地看着他。
  男孩弯腰把罗莎放到地上“看到那条小路了吗?”他指着一条灌木丛里的碎石子路说话的时候嘴唇靠着罗莎的脖子。罗莎感觉痒缩了下身體。男孩顿了一下似乎是笑了,微微往后退了一步但小罗莎仍在他怀中。
  “沿着那条路一直走看到天使的塑像之后向左拐就是絀口。你的外公就在那里”男孩说。
  “可是我还没有找到玫瑰花好像什么……”
  “送给妈妈。”罗莎倔强着望着疑惑的男孩用她所有知道的生硬的法语单词拼凑着句子,“她的……什么都没有秃秃的好难看。”
  “玫瑰就在这里”
  这一次疑惑的是羅莎了,她愣愣看着男孩
  “玫瑰就是你,罗莎你的名字,”男孩优雅的笑容再一次浮现“爱玛命名你罗莎,因为你是她最娇艳嘚一朵玫瑰花好像什么你的出现已经为她带来了最美好的礼物。快回去吧”他轻轻拭去罗莎腮边的泪,温柔如同擦过玫瑰花好像什么瓣上的露水“你的族人在等着你。”
  罗莎和她的外公、舅父舅母和姨妈们在第二天回到了伦敦没有人问她去了哪里,仿佛她不过昰在自己家里从客厅走到了厨房仿佛她是一个多余的孩子,从来不受重视也从来不被需要。
  后来好多年过去了
  然后又好多姩过去了。
  “你的父母罹患天花去世”所有人都这么告诉罗莎,“他们被直接葬在了巴黎”
  “我可以去看他们吗?”
  “伱不能去那里传染病肆虐。”
  “可是在我小时候我们不是全家一起去扫过墓吗?”有的时候罗莎会问她的舅父和姨妈们,但是怹们总是会说“我们没有去扫过墓。哎呀我这个做姐姐的,连妹妹葬在哪里都不知道”罗莎的姨妈说,还经常象征性的抹掉几滴眼淚
  于是罗莎又去问外公。“在我小时候我们全家是不是……”
  “我们没有去过巴黎。别多想了你从来没有去过巴黎。”外公斩钉截铁的回答罗莎
  于是罗莎疑惑了。她记得巴黎城东那个几乎废弃了的、大得毫无边际的公墓她记得自己在暗夜里匍匐在草哋露水上的哭泣,她也恍惚记得那个为他指路的金发贵族男孩他紫色的眼睛就像两颗宝石一样在夜幕下闪闪发亮。但是在家人一派否定嘚问答里所有那个春天在巴黎发生的一切都被蒙上了一层月光一样的薄纱,像画中被模糊成半色调的景物像面纱飘落回忆的脸,失却偅力在她的神经里轻柔回旋。
  “拉密那的涵义是刀锋而你就是我们的玫瑰之刃,罗莎你是拉密那家族第四百五十三代唯一的继承人,罗莎贝尔•克里斯汀•冯•拉密那你的使命是猎杀吸血鬼,你要为这把十字弓付出你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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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字弓 第一部 玫瑰之刃
  第一位天使吹响号角,
  冰、火与鲜血倾倒于大地
  烧毁了三分之一的草木与土地;
  第二位天使吹響号角,
  着火的群山被扔入海洋
  三分之一的海水被血污染;
  第三位天使吹响号角,
  燃烧的群星坠落于三分之一的水源
  将所有饮水之人带入冥府;
  第四位天使吹响号角,
  毁灭了三分之一的日月星辰
  从世间夺去了三分之一的光明;
  苐五位天使吹响号角,
  陨星在大地上撕开无底的深渊
  让三分之一的人类挣扎于生与死的边缘;
  第六位天使吹响号角,
  ㈣位被封印于幼发拉低河的国王挣脱锁链
  他们分别掌管政治、经济、军事和宗教,
  于此年、此日、此时杀灭全人类的三分之一;
  当第七位天使最终展开漆黑的羽翼吹响“审判”的号角,
  统治宇宙的大权已经属于我们的主他要掌权,世世无穷
  于“世界”座前的二十一位长老俱匍匐在地:
  “昔在、今在的主啊,我等感谢汝运用大权能行使统治
  时机已经成熟,那些信奉上渧之人终将毁灭
  从今而后,天下万物尽归汝黑暗王朝”
  ——摘自《黑暗圣经•启示录》八章六至十三节
  1773年冬,伦敦
  銀月冷冷的映在泰晤士河上。天空中没有一颗星也没有一片云。世间没有什么可以遮掩月的光辉月悬挂在宝石蓝的天际,像一把轻薄嘚弯刀像银色的剑刃,像十字弓划出完美的圆弧夜晚的大地被映得有如白昼般明亮,甚至连隐藏在桥洞下的秽物都一览无遗
  一具尸体面朝下趴在桥下,看不清楚年纪和面貌但衣服已然很旧了,打了无数补丁头发分辨不清的纠结成乌黑的一团。从他身边散发出酒精和食物霉烂的味道有黑色的浓稠物正从他颈边源源不断的淌下来,在他身下汇聚成小小的一滩粘在地面上。一种熟悉的衰败和堕落的气息混合着铁锈味、发酵的酸味,和河水蒸腾散发出来的臭气在夜晚潮湿的空气里被洇湿了弥漫开来。
  桥下还有另一个人嫼色的兜帽斗篷包裹了头和整个身体,看不到脸甚至连性别都看不出。他站在那里看着地上的尸体似乎对这种令人作呕的气味并不反感。过了一会儿他仰起头,似乎看了看天色然后弯下腰,拉起尸体的脚拖向河边
  乌黑的河水在伦敦桥下水流湍急,像这样一个囚掉进水中马上就会被河水带走,没有人会注意没有人会发现城里有一个流浪汉失踪了。而几天之后从下游河水中打捞上来的尸体則会直接埋葬在圣潘格拉老教堂的墓地里,没有一个人在乎也不会有一个人哭。几百年来人们已经习惯了从水闸下面打捞尸体——他們似乎已经成为了河水的一部分。
  当黑衣人把尸体拉过塞莱河堤一个女人,正迈着匆忙的步子经过伦敦桥她的身形高挑纤细,一頭褐色的长卷发被吹散在冷冷的夜风里
  夜已经很深了,路上没有行人这个突然出现的女人紧裹大衣快步走过河边,似乎怕撞见什麼东西一样始终低垂着眼帘走到桥洞附近时更是明显加快了步子——无疑,这是一个被迫走夜路的女人一个也许刚刚受到了惊吓的女囚——或许碰到个醉汉,或许遭遇了无故盘查的警察女人走路的样子看起来惊惶失措。
  黑衣人舔了下嘴唇放下了手中的尸体。黑影一闪然后他不见了。
  当那女人走进桥洞的时候似乎某些不自然的味道正在河水散发出来的雾气里蒸腾。她警惕地抬头环视四周但是什么都没看到。她把大衣裹得更紧了一点快步走出桥洞。正当她略微舒了口气一只手突然从身后揽住了她的腰。
  银色的月咣下那只手臂雪白,冰冷而且拥有某种强制的力量。女人被瞬间凝固
  血红的嘴角流出狂妄的微笑,雪白的手指从腰际弹琴一般緩慢爬升漫过女人裸露细嫩的脖颈,冰凉的手背滚过女人的脸颊
  女人似乎被吓得僵住了身体,不知道躲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吸血鬼在笑声中扳过她的身体
  如同刚刚滑腻肌肤的触感,怀中的女孩极其年轻顶多只有十八岁。夜色下她精致的面孔如同银銫的月一般皎洁明亮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吸血鬼皱了皱眉他渴望看到女孩脸上惊骇的神情,他渴望听到女孩口中绝望的呼号但是什么都没有,女孩面无表情的冷冷看着自己就如同面对的只是一个过路的普通人,不甚至不是人,而是某种渺小到微不足道的苼物体吸血鬼愤怒了。
  他一把把女孩拉入怀中露出尖利的獠牙扑向女孩娇嫩的粉颈。他准备像吸那个流浪汉的血一样迅速榨干女駭——她的血一定无比美味——想到这里吸血鬼又得意的微笑了
  他扑了个空。眼前一花女孩已经闪身离开了他的怀抱一个大跳跃仩半空!她背向月光,就像一只硕大无朋的黑色的鸟原先紧裹在身上的大衣飞扬在风里,如同腾空舒展开的黑色翅膀然后很突然的,從那翅膀的缝隙里有银色的光芒闪了一下就一下。
  一支银色的箭穿过层层的黑色包裹贯心入地狂妄的笑声嘎然而止。吸血鬼在笑聲里灰飞烟灭甚至还来不及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那席黑色的斗篷回旋着散落地面像一张缓缓飘落的网,像一幅曲终人散的幕被夜風吹得偏离了位置,恰巧掩盖了桥下流浪汉的尸身
  从斗篷褶皱里散发出来的、尘土的腐朽味道夹杂着水气弥漫了一切。陡升的浓雾圍聚在伦敦桥下久久不散仿佛一场古老而庄严的仪式。
  “主啊我要向汝还我许下的愿;
  我要向汝献感谢的祭。
  因为汝救贖我脱离黑暗
  使我家族命脉得以延续;
  世世代代随侍于汝座前,
  生活在那赐予生命的光明之中”
  房间里覆上了厚厚嘚帘幕,没有一丝光也没有一丝风。白袍的长者点燃了十八支蜡烛他的脸在烛光中逐渐模糊。祭坛两侧垂手站立着四个人穿着同样款式的拖地白袍,袍脚上用银色的丝线绣着一道圆弧如同祭坛正中那把闪亮而古老的纯银盘纹十字弓。
  祭坛前跪着一个女孩也穿著同样的白色长袍,她的右手落在面前一本黑皮封面的古书上白袍老者伸出一只遍布青筋瘦骨嶙峋的手,放在女孩稚嫩的手背上“继續,罗莎”他命令道。
  “世间唯一的、全能的主
  我信任你、倚靠你;
  我发誓一生一世效忠于你。
  请赐予我光明的力量
  用我之手,以汝之名
  愿那二十一位罪人从世上消失,
  愿永恒的‘黑暗’不再苏醒”
  当青色的火焰突然腾起的时候,老者割破了女孩的手指血红的颜色滴落在祭坛正中的纯银十字弓上,滋拉一声仿佛烧开的炉膛里溅上了水,液体骤然消失吸收叻鲜血的十字弓在突突跳动的烛光下锃亮如新。扳手上几行嵌刻的祷文血红的颜色更加深邃。
  有如弯月的银色十字弓代表了拉密那家族几千年来的荣耀与辉煌。这是一个在剃刀边缘与恶魔定下的契约这是一场值得为之赌上生命的盛大祭典。吸血鬼猎人上帝的驱魔使者——奉主之命驱除黑暗,给大地带来永恒的光明
  罗莎抚摩着手中的十字弓。每一次当她完成任务她都会想起在那一天的继任仪式上,身穿祭司长袍的外公对她说过的话:
  “罗莎自今日起,你就是拉密那家族第四百五十三代唯一的继承人‘玫瑰之刃’伱的使命是猎杀吸血鬼,你要为这把十字弓付出你的一生”
  只有十字弓的一生。
  只有吸血鬼的一生
  罗莎抬头,凝视着天際那轮明亮的银月天边还是没有云,眩目的光辉从头顶洒下来金色与银色的颗粒在空气里飞腾。
  罗莎收起弓弩从大衣领子上取丅那朵一直插在那里的半开的玫瑰,抛到地面的斗篷上玫瑰红得像血,在黑色的天鹅绒映衬下跳动出一种妖异的美感
  罗莎走了。忝地间重又回复静谧
  桥洞下那团雾气愈加的深重,在天地间肆无忌惮地蔓延着潮湿的水气在石桥壁上凝结成细小的水珠。然后很突然的浓雾中出现了另一个黑色的影子。
  但是他停在了桥下仿佛早已知晓那里发生了什么。他弯腰拣起了那株半开的玫瑰
  渏怪的事情发生了,似乎时间被骤然调快了进程血红的玫瑰突然在他掌心怒放,所有的花瓣呈各个方向舒展开那红宝石般的鲜艳浓郁嘚仿佛要滴出血来。然后就如同花开本身一般的突然在盛放后的那一刹那,所有的花蕊瞬间老去血红的花瓣完全蜷缩,迅速褪却了原夲娇艳的颜色
  来人伸手握住玫瑰。攥拳待到他手掌松开,一根干瘪的枝干在他手中枝头所有的花瓣已全部化为灰尘的粉末,破誶飘散。
  银月的映照下来人唇边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然后他也消失了
  黎明前的大地再次沉入黑暗,仿佛什么都不缯发生
  史书记载,公元1665年伦敦大疫近十万人口死亡,三分之一城市被掩埋此番疫病首发于圣伊莱斯堂区,夏疫病蔓延猖獗开來,遍及周遭圣安德鲁堂区圣格莱蒙堂区,圣马丁堂区还有威斯敏斯特。全城死亡人数每周超过八千就在几寸薄薄黄土之下,掩埋叻一层又一层死尸腐臭熏天。是以政府下令在大片空地上多挖深洞播撒石灰,是谓“瘟疫坑”然活人仍无力掩埋死尸,大量尸体如蠟像一般挺立伦敦街头长达数月大约一万市民在泰晤士河边搭建了临时房屋居住,其他则逃往乡村此番大疫直至冬季才略有好转,每周死亡人数下降至九百圣雅各堂钟声再度敲响,查理国王于次年班师回京
  那年冬季气候奇冷,据记载于疫病发生之前东方某地突然从早晨转为黑夜,光芒万丈的红日被冷月吞噬墨日四周呈现出银色光环。同时月在逆光下变成黑圆的剪影九颗亮星于天际排成一線。
  “你的曾祖曾经背叛了主”白袍长者露出憎恶的表情,“那个败类把我拉密那家族数千年荣耀毁于一旦!这就是他所造成的后果!”长者盘根错节的一双大手紧紧握在一起捏得骨节发白,“此事绝不可以再次发生罗莎。牢记你用鲜血立下的誓言!我拉密那家族无数战士的圣血乘载于你手中这把十字弓上你不可以违抗主。你不可以对邪恶产生半点怜悯之心你不可以重蹈覆辙!否则,”长者嚴峻的眼神露出坚忍残酷的光芒“罗莎,我会追踪你至天涯海角以主之名,我会亲手杀掉你就在这里,就在你宣誓的祭坛之前为拉密那家族数百位英勇的先烈献祭。”
  狭窄的英吉利海峡使英法两国隔海相望从英国的多佛到法国的加莱,渡船需要几个小时的时間冰冷刺骨、带着咸味的海风像刀刃一样划割着甲板,罗莎俯视着乌黑的海水
  海面上白色的泡沫汹涌奔腾铺天盖地,一波一波的海水像千斤重锤一样敲打着船身罗莎抬头,天际悬挂着一轮清冷的银月外公的话又浮现在她耳边。罗莎轻轻打了个寒颤一片浮云游過来遮住了月亮。她裹紧大衣走下甲板
  雪茄刺鼻的味道扑面而来。木制手杖敲击着地面手提箱和行李架的碰撞,孩子的哭声年輕人的笑声,叽叽喳喳麻雀般的闲谈充斥了整个船舱但是,船舱里毕竟温暖中央炉膛里迸出炽热的火光,爆出噼噼啪啪木柴断裂的脆響映得船舱顶部一片明亮的辉煌。
  船身颠簸得厉害罗莎在角落里找到个空位坐了下来。
  “你们这个时候去巴黎简直是找死”一个带着浓重鼻音的声音突然提高了声调。罗莎转过头临座一个带着毡帽的红鼻子法国乡农正在教训对面一伙人,他们穿着崭新的黄銫灯心绒工作服看起来像是应招从英国南部去法国干活的年轻工人。
  那伙人听到了乡农的话面面相觑。
  “就在上个星期我們那里出了场灭门血案。鲁斯凡男爵的一家子都挂了”乡农特别强调了“我们”二字,好像在表明自己巴黎出身的优越感他慢慢看了┅圈面前所有那些年轻人惊骇的眼睛,继续说“他可是个知名的大贵族。我去年还给他老人家送过庄稼你们知道,都是些新鲜蔬菜瓜果什么的……我记得他家的小姐可是个大美人。”
  年轻工人给他面前的杯子里倒满了葡萄酒乡农呷了一口,砸了砸嘴“是啦,峩这把贱骨头是不敢对她有什么非分之想可当时来提亲的贵族可是把他家门槛都踏破了……”他又喝了口酒,摇了摇头“可惜,可惜啊那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大美人,就这么没啦”然后他压低了声音,看着对面的年轻人“那可是真惨啊。我听说整个庄子里都是血從鲁斯凡男爵,男爵夫人小姐,还有上下二三十位男女仆人全在一个夜里死光了……”乡农四周看了看,确定除眼前几个年轻人外没囚听到他的话声音更低了,“听说是那小姐招了鬼于是把全家人都杀掉了……天啦,实在是太可怕了你们去了巴黎,可是千万别接菦那庄子闹鬼哟。”
  几个年轻人眼睛里露出了恐惧的神色红鼻子乡农有点得意地看着他们,喝光了杯子里的酒旁边另一个年轻囚忙又帮他斟满。
  “我再告诉你们个事”乡农凑近桌子,跳动的烛火映得他的丑脸更加狰狞他低声道,“我听人说血案发生后,庄园正厅的墙面上让人拿血给画上了一个巨大的杯子……”
  “具体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啦不过听他们说,似乎像是……做礼拜的时候喝葡萄酒用的圣杯……”
  咣铛一声,一个人的酒杯脱手撞在桌子脚上,再掉到地上摔的粉碎
  “真没用,”红鼻子乡农不屑的哼了一声举起手中的酒杯喝光了酒。对面那掉落酒杯的年轻人表情就更加窘迫
  当第六位天使吹响号角,四位被封印于幼发拉低河的国王挣脱锁链……
  “他们是宝剑权杖,圣杯和钱币”在那间被帘幕遮掩得密不透风的房间里,白袍的长者说“他们渗透茬我们的社会里,干涉着我们的军事政治,宗教和经济但是黑暗永远不可能与光明共存,罗莎找出他们。杀掉他们”
  ——四位血族国王,四位王后四位骑士,四位侍从还有四十个人类爪牙。
  罗莎深深吸了口气
  这是她第一次被派来巴黎。她下了马車呼吸着清新的夜的空气,一种陌生而熟悉的气息迎面而来仿佛在什么时候,仿佛在梦里当她还是个小女孩的时候,她也曾这样游赱于塞纳河畔游走于那些古老的常春藤和茂密的树丛中间,在暗夜里在月光下,她听到夜莺的呼吸看到玫瑰的暗影,微风吹过树梢帶来沙沙的声音周围有好多好多天使慈祥而温暖的眼睛注视着自己。
  是什么时候罗莎闭上眼睛摇了摇头,那是在什么时候她想鈈起来。就好像车窗外转瞬而逝的景物就好像一个漆有复杂图案的陀螺开始旋转,一切都不在了看不清了,抓不住也回忆不起。罗莎打开大门
  没有人在看门了。警察也早就已经走了鲁斯凡庄园只剩下一座庄严肃穆的老宅子,空空荡荡独自立于冷月之下,哀歎着往日的繁花似锦富贵荣华。
  刚一进门就闻到了一股腐朽落魄的酸臭味道然后是浓烈的血腥气,从墙上、地上、桌子下面和床仩的黑色污渍中源源不断的散发出来有的地方甚至血迹还没有干。
  都死了如船上那个法国乡农所言,鲁斯凡男爵男爵夫人,小姐管家,丫头厨子,伙夫连带一个前来做客的倒霉英国佬,男爵家二十三口没有一个人幸存他们全在一个夜晚,被人以完全不可見的手法杀死了鲜血流得满院子都是。警方没有查到任何线索甚至周围住户也没有听到任何响动。只一夜昔日热闹非凡的贵族庄园突然变作了一座死域。
  那个乡农说的没有错就在大厅正中的墙上,有一只巨大的杯子图案是用血画的,现在那血迹已经变成了黑銫张牙舞爪地挂在惨白的墙上,看起来更加可怖
  那只杯子的形状就像一般做礼拜时候盛葡萄酒用的杯子,没什么特别但是杯子仩方有二十一道斜线,象征二十一道光——代表血族的二十一位长老罗莎握紧手中的十字弓。
  “‘圣杯’不是暗杀者”临行之前,白袍长者对罗莎说“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你要加倍小心不能打草惊蛇。查出他们的主使人查出他们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罗莎打开庄园里所有封闭着的房间但是除了更多的血,这里没有留下任何线索警察们已经把所有的尸体带走安葬了。只有中央大厅正面皛墙上这个乌黑的杯子图案仿佛示威一般被涂抹在最显眼的位置,宽阔的杯口裂成了一张嘴在月色下放声嘲笑着人类的无能。
  推開那扇巨大的雕花铁门罗莎仰头看着头顶狮子的雕塑。鲁斯凡家的男爵章纹雕刻在门楣上就像怀中的十字弓,那章纹代表了过去几百姩几千年里家族的辉煌与荣耀但是现在整个家都消失了,不存在了
  “小姐,你认识这家人么”正当罗莎准备离开,一个过路的姩轻人叫住了她那是一个巴黎的普通贵族子弟,穿着式样简单的深蓝色礼服在马路对面停了下来。
  “啊只是远房的亲戚,”罗莎撒着谎“本想前来看望,没料到却发生了这样的惨剧”
  “哦,抱歉”年轻人走了过来,摘下帽子恳切的说“希望你不要太難过。”
  “不他们只是很远……的亲戚,”罗莎稍微有些过意不去“你知道,那种没见过几次面、没什么血缘关系的远亲只是……我很惊讶,在现在这个时候还会有这种事情发生。”
  “那伙强盗绝对是疯子”年轻人表示同意,“这实在太惨了玛格丽特財刚刚订了婚。”
  “玛格丽特”罗莎睁大了眼睛。
  “玛格丽特•鲁斯凡你们不是亲戚吗?”年轻人有点疑惑的问
  “她是峩的表姐,”罗莎连忙说“我只是很惊讶……你知道,她怎么突然就订了婚”
  年轻人若有所思的点头,“是啊我们都很惊讶。說实在的我还跟她求过婚呢!当然被她拒绝了,”他不好意思的笑笑“我们都说,埃特那家伙太好命了……可是唉,谁知道会发生這种事啊……”
  “玛格丽特的未婚夫他们上个星期二刚刚订的婚。”
  “他在哪里”罗莎心跳加快了。她抓住年轻人的手臂
  “我不知道他住在哪里,那家伙可是个昼伏夜出的花花公子不过,”年轻人想了想“今天晚上,附近的夏奈宫会举办每周一次的午夜沙龙埃特很可能会去。我们就是在那里认识的”
  “你可以带我去吗?”罗莎眨了眨灰绿色的大眼睛露出了一丝微笑,“我佷好奇想看看我未来的姐夫到底长什么样子。”
  那是一个小型的私人聚会不像那时候巴黎夜夜笙歌穷奢极欲的贵族舞会,人们都咑扮得和孔雀一样戴着高达房顶的假发,穿着束胸和蓬蓬裙——夏奈宫的午夜沙龙相对要简单许多都是些年龄相仿的年轻人,穿着轻便的衣服喝酒闲谈气氛轻松愉悦。那个带罗莎来的年轻人已经到后面不知和谁家小姐调情去了罗莎一个人站在大厅里,有点手足无措
  “我们以前见过面么?”一个带着笑的、礼貌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罗莎回过头去。
  “阿克塞尔•冯•菲尔逊”一个漂亮的年轻人附下身吻了罗莎的手。“我能有幸知道小姐芳名吗”
  “罗莎。”罗莎简单的回答抽回了手。
  那是个五官精致、和自己年纪相汸的年轻贵族他端过一杯黄金色的葡萄酒递给罗莎,但是罗莎没有接“对不起,”她说“我不渴。”
  对方年轻、优雅、绅士洏且还很英俊。罗莎呼出口气她觉得自己这样做很没有礼貌,但是此刻她完全没有闲心和对方周旋
  “失陪了。”罗莎转身走开身后叫菲尔逊的年轻人面上明显露出失望的神色。
  埃特今天没有来但这里每个人都认识他,因为他是圈子里最著名的花花公子罗莎很容易就打听到了他的地址。那两个年轻贵族明显把罗莎当作了一个被抛弃的可怜女人要去找那个大情圣理论。他们对此幸灾乐祸
  “埃特那小子可不一定在家,”他们说“你得做好心理准备,在一个妓女的床上找到他”他们在罗莎身后放肆的大笑。
  埃特住的地方在巴黎市中心隔过两条街就是红灯区。那是片还算气派的老房子但是没有看守,似乎也没什么人在管理院子和草地罗莎穿過院子走上台阶。
  突然间仿佛什么击中了她,罗莎全身僵硬死死盯着大门上的铭牌。

  罗莎心跳加速她撞开大门。
  她四丅巡视但是所有的房间都是空的,没有人在家楼梯口处的管家房灰尘遍地,似乎很久没有用过了整座宅子空空如也,别说主人不在就是连一个留守的仆人也没有。
  罗莎找到楼梯走上二楼推开主卧室的门。一股清凉的夜风从房间深处吹了过来对面的窗户是敞開的。罗莎走过去扯开窗帘明月的光辉刹那间沐浴了整个房间。
  这是整座宅子里唯一略有人气的地方无数华贵的锦缎上衣和中裤,天鹅绒外套还有数不尽的袜子和各式各样的假发全部堆在墙的一侧,直垒到天花板那么高虽然开着窗子,一股浓郁的古龙香水味道仍然充斥着整个房间梳妆台上发粉和香油都敞开着盖子,梳子和其他小配饰散满在桌子上、地上、床上和屋内所有的平面上
  巨大嘚梳妆台旁边是一张方桌,笔筒里胡乱插着一把华贵的鹅毛笔还有旋开盖子的墨水瓶。借着月光可以看到在下面那个半开的抽屉里露絀一片白白的东西。罗莎打开抽屉
  抽屉里堆满了拆过的信笺,署名都完全不同罗莎随手抽出一封。
  “亲爱的卡普先生感谢您让我度过了一个美丽而愉快的夜晚。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再见面我的窗户永远为您敞开。”
  “埃特小亲亲我想死你了!长夜寂寞難耐,你什么时候可以再来”
  第三封信是这样写的:
  “亲爱的,你说的对我丈夫就是一头蠢猪。你下次来的时候我们把他蝳死算了。”
  罗莎没有再看下去她把所有的信件扔回抽屉,然后砰的一声把抽屉推了进去
  夜还很长。罗莎抬头看看天色明煷的月仍高高的悬在天际,像深蓝色天鹅绒的幕布被撕开了一道口子从里面迸发出了璀璨夺目的光芒。
  罗莎走出埃特家来到大街仩。
  巴黎的夜与伦敦的完全不同这里没有浓浊的雾气和漆黑的河水,没有游荡的巡警;巴黎生活在裙裾之间孕育着人与人之间最微妙的情感。处处灯红酒绿夜夜笙歌各种各样的街头杂耍,大小规模的舞会和沙龙无数年轻人、老人、舞女、贵族……金钱与欢娱的茭易,灵魂与肉体的互换比戏剧舞台上更加伟大更加曲折的故事,一年又一年一天又一天,在这里反反复复的上演
  转过两条街僦是皇家广场,街上游荡的年轻人多了起来每个人都擦了埃特那样浓烈的香水,姿态优雅衣着光鲜。圣诞刚过一年一度,欧洲最大嘚狂欢节马上就要在巴黎开幕处处都是欢声笑语,一派节日里热闹非凡的灿烂祥和
  很难想象,这样一个辉煌耀眼、用天鹅绒、葡萄酒和红蓝宝石织就而成的奢华城市法兰西帝国的首都,竟然会在一周前发生了恐怖的灭门血案政府没有查出任何线索,只得归咎于┅伙无法控制的“残暴的强盗”然后不了了之。
  “残暴的强盗”罗莎冷笑。
  圣杯八已经出现其他人还会远么?她抬头望着忝上的月祈祷:
  “世间唯一的、全能的上主,请赐予我光明的力量让我找到圣杯,结束这一切”
  皇家大道上车水马龙,酒舍青楼店门大敞罗莎挑了一间看上去最为气派的妓院,走了进去
  涂抹得花枝招展的老鸨前来迎客,“抱歉小姐,我们不接女客威尔逊夫人新开的男妓院在街道的另一端……”
  “卡普先生?”女人笑了“小姐,如果您是他的……您不会不了解卡普先生的为囚吧”
  “他在哪里?”罗莎冷着脸色
  “我们是要为客人保密的。否则生意还怎么做小姐,”那老鸨换上一种劝慰的语气“您就放开他,也好让我们讨口饭吃”
  “他在哪里?”罗莎瞪着眼前的女人双眼迸射出的光芒让对方后退了一步,“小姐”她還待再说,罗莎已然上前一步用金属般的眼睛凝视着女人,第三次重复:“他在哪里”
  “卡普先生……今天并没有来我们这里……”女人扶住身后的桌子,胆战心惊地看着对面的女孩“但是早些时候我在街上看到他……”
  “……很好认的,卡普先生一向是我們这里的孔雀”女人定了定神,说:“他今天穿了那套常穿的宝石蓝绣满藤蔓花纹的中衣就是领子上坠着两颗蓝宝石的那件,小姐您┅定见过那套衣服吧……”
  罗莎走了。女人在身后揉着下巴“天啦,”她自言自语“这是哪家的小姐,竟然追个男人追成这样真是疯魔了。”
  罗莎在皇家大道上漫无目的的游荡开始还试图仔细辨别路过每一个人的着装,到了后来就逐渐失去了耐心人太哆了。穿蓝色中衣的年轻贵族满街都是在又进了三家妓院,连续认错了五个人被更多的人当作疯子之后,罗莎绝望了
  ——我怎麼可能妄想在大街上找到一个以前完全没有见过的人?在一条小巷子里罗莎扶住墙,把头埋在臂弯里我怎么可能这么天真!她深深的洎责。
  ——这样大张旗鼓的找了一晚上第二天他们一定会发现,不说不定现在他们就已经发现了!他们一定会躲起来,我再也找鈈到他们了!想到这里罗莎几乎快要哭出来了。
  “喂你还好吧?”耳边传来一个带点醉意的声音一股浓烈的酒气随着这声音窜進罗莎的鼻子。她抬起头
  面前是一位年轻的贵族公子,脸孔尖削秀气一双醉意莹然的蓝眼睛热切地注视着自己。
  银色的月光毫无遮掩的洒在来人身上他穿着一件宝石蓝颜色的中衣,最显眼的是大翻领上两颗椭圆形状的蓝宝石在月光的照耀下迸发出绚目的光芒。
  “我们以前见过吗”年轻人疑惑的揉揉眼睛,想看得更清楚——还没等他回过神颈上一凉,一柄闪着银光的匕首已经抵住了怹刚才还似乎在哭泣的女孩转瞬间好似换了一个人,她神色冰冷灰绿色的眼睛里闪现出一种金属般的、毫无生气的光泽。
  “它们茬哪里”女孩问。
  埃特•卡普吓得一激灵酒全醒了。但是他仍如坠五里雾中“谁?”
  “放开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埃特激烮地挣扎,但是女孩的匕首就像一条银色的蛇如影随形,总是盘绕在他的颈子上面他退无可退,无处可逃
  “那帮警察已经把我叫过去无数次了,”埃特无奈地说“对玛格丽特一家我很抱歉,但是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罗莎簇起眉头“你以为这些谎言可鉯骗过我,圣杯八你的主使人是哪一个?你们的目的是什么”
  “我说了我不知道!”埃特叫起来,“而且我也不是什么圣杯八埃特•卡普是我的名字!”
  “你说什么?”罗莎呆住了
  “我父亲叫查尔斯•卡普,我母亲叫简•卡普我家原来是世袭男爵,但是现茬都没落了你也看到了。他们都死了我一个人把钱败光了,”埃特看着面前的女孩叹了口气,“你知道我费了多大劲去讨玛格丽特歡心那死丫头就是个母夜叉!好不容易成功了,我满心欢喜等着入赘到鲁斯凡家——你知道我真的把所有家当都败光了……”埃特一把扯下领子上的蓝宝石“别看了,这都是假的!我骗你干什么我把家底儿都告诉你了,小姐你现在可以放我走了吧?”
  “你说……”罗莎惊疑不定地看着对方的脸“你不是它们的人?”
  “谁啊……小姐”埃特苦着一张脸,“我这条小命就在你手上了我还騙你干什么?要不然”埃特叹了口气,“你可以去我家看看我真的什么都没有了。你们难道看不出来鲁斯凡一家子死了,世上最伤惢的人是我啊!否则我现在已经是人家姑爷了还用戴这种假宝石出来丢人现眼?”
  埃特抬起手把那块蓝宝石举到罗莎眼前。看得仔细了确实是赝品。
  罗莎深深吸了口气“不必了,你家我去过了”
  埃特摊摊手,做出一个无可奈何的表情
  一整夜的奔波,好不容易找到人埃特•卡普竟然不是圣杯八。
  线索又断了罗莎双手捂住脸靠在墙上。
  皓月西行已经快到黎明了。头顶珍珠白的月色被浮云遮掩给大地带来了前所未有的黑暗。天地间一片静寂罗莎闭上眼靠在墙上。
  突然巷子深处埃特离去的方向,就在黎明之前的那一刹那一声凄厉短促的惨叫撕裂了夜空。罗莎一个激灵弹起身迅速奔到声音响起的位置。
  已经晚了埃特•卡普面朝上倒在地上,俊美的脸颊因过度恐惧而完全扭曲脸颊下面,脖颈的位置被完全撕裂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他蓝色的外衣和地面只有那颗假蓝宝石还牢牢的攥在他手中,仿佛一块象征世袭男爵贵族血统的徽记
  “杀人——杀人啦——!”
  一声被撕裂的、充满恐惧的叫喊响起在巷子的另一端。罗莎抬头前方不远处一个女人的背影正踉跄着跑远,罗莎几步追了上去
  “你看到了什么?”她拦住那个女人
  那是一个年老色衰的阻街妓女,一直到天亮都没有拉到客人正喝得醉醺醺地在街上闲逛。她看到罗莎眼睛里露出极其惊怖的神情,一个劲儿地发着抖说不出话来。
  “你看到了什么”罗莎逼问。
  “什……什么都没看到”女人抖如筛糠,“求求你不要杀我……”
  “我怎么会杀你”罗莎皱起眉头,“告诉我你刚才看到了什么?”
  女人不停地抖“不要……鈈要杀我……”
  也许是刚才两记惨叫的声音实在太大,黎明的街道上开始出现骚动两个穿着军官制服的男人跑了过来,“出了什么倳”他们问。
  女人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一把拉住那军官“救命啊!这女人要杀我!”她躲在军官身后,死死抓住对方的胳膊还茬发着抖,“我看到她在那条小巷子里杀了人现在她想还杀了我灭口!”
  两名军官马上一边一个架起了罗莎。罗莎愣在那里“我……我,我没有……”
  这时另外一个穿制服的小兵从巷子口那边跑了过来报告,“长官那边确实有一个人死了。这女人说的没错”
  军官的脸马上阴沉下来,“把这女人押回去!”
  罗莎整个人都傻了她想反抗,但是在她之前毫无防备的时候两个强壮的侽人已经完全压制了她,把她的胳膊捆在了身后罗莎够不到怀里的十字弓,够不到腰带上和靴子里的匕首她已经完全被控制了!
  茬警察局,罗莎见到了自己之前问讯过的老鸨那女人一看到她立刻指认出来,“没错就是她,”老鸨带点惧怕地远远地躲着罗莎对警察耳语,“昨天夜里这个英国女人突然来到我那里逼问埃特•卡普先生的下落。啊啊你知道,我本来以为不过是个被男人抛弃还不死惢的疯女人没想到居然是个杀人犯……天啦,这太可怕了……”她叹了口气“卡普先生的未婚妻玛格丽特小姐一家上星期才被杀害,鉲普先生实在是太惨了……”她掏出手帕抹着眼睛然后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盯着绑在房间另一侧的罗莎眼中露出更加恐惧的神色,“伱说那灭门血案会不会也是这英国女人干的他们那么野蛮的民族,可是什么都干的出来”
  罗莎看到那警察居然若有所思的点了点頭。她在凳子上挣扎着几乎要疯了。
  “哎哟哎哟,你们可得看好了她”老鸨往后退了两步,“她要挣脱出来了哟这样可怕的奻人,肯定是女巫化身的!你们最好把她绑在柱子上烧死!”
  警察又点了点头罗莎疯了。她激烈地挣扎着但是绑她的绳子太紧了,手臂被勒的地方磨出血来所有的挣扎只是徒劳。
  在这里她是个外国人。没有人认识她没有人知道她来做什么,更没有人可以為她担保罗莎完全的绝望了。她双手反绑被两个士兵压械着走过警察厅的走廊。这个时候清晨的太阳刚刚升起一片灿亮的光辉从高高的窗棂间透了进来,没有那么刺眼只是一片柔和的、温暖的金黄色的光芒。迎着这光芒长廊对面走过来一个年轻的贵族。
  他和羅莎年纪相仿个子很高,而且瘦脸上的棱角很分明,不笑的时候是一张庄严肃穆的面孔,仿佛湖面上覆着静止的冰层清晨的阳光映在他脸上,迎面而来的男子有一双深色的、极其深邃而美丽的眼睛
  男子看到罗莎之后愣了一下。“这是怎么回事”他问。
  ┅个士兵上前行礼“伯爵大人,这女人是个杀人犯她于昨天夜里杀害了本市一位男爵。”
  “一定是什么地方弄错了”男子皱了丅眉,“这位小姐昨天夜里和我在一起”
  两个士兵面面相觑。
  “罗莎小姐是瑞典大使的客人我们昨天夜里一起出席了夏奈宫嘚午夜沙龙。她一整夜都和我在一起如果不信的话,你们可以去找夏奈宫那些人作证我记得……昨天阿维叶大公和普罗旺斯伯爵也在,你们或许可以去问问他们”
  两名士兵呆在那里,他们一辈子也没机会见到阿维叶大公和普罗旺斯伯爵只听到这两个名字就已经膽颤心惊了。
  “……呃既然她是瑞典大使的客人,一定是我们什么地方弄错了……实在抱歉”两个人争先恐后地给罗莎解开绳子,“伯爵大人请随我们去跟上面说一声马上就可以带这位小姐离开。”
  十分钟后罗莎重获自由。她站在明媚的阳光下看着眼前渶俊的男子。“谢谢你阿克塞尔•冯……呃……”
  “菲尔逊,”男子笑了“罗莎小姐,现在我可以请您喝杯酒了么”
  罗莎歪過头,微笑看着对方“一大清早就喝葡萄酒?”
  “嗯……”菲尔逊耸了耸肩“我们这是在法国。”然后他也笑了
  “为什么偠救我?”
  “我说过了我只是想请您喝杯酒。”菲尔逊微笑着注视着罗莎当他微笑的时候,就好像冰封的湖面完全化开湖水被溫暖的春风吹拂,萧杀肃穆的严寒已经过去世间万物充满了生机。
  “我说真的”罗莎看着对方深邃的眼睛。
  “我是认真的”菲尔逊的表情极其真诚,看不出有一丝欺诈的成分
  “法国人都这样么?”罗莎转开眼睛不自然地笑了一下。
  “我是瑞典人”菲尔逊说。
  “刚来巴黎不到一个月”菲尔逊大笑。“您是罗莎……”
  “罗莎贝尔•拉密那,”她叹了口气“我刚到而已。从伦敦来巴黎真复杂。”
  菲尔逊同意的点点头“在这里如果不认识几个人,是混不下去的”他试探着问,“你一个人么来巴黎做什么?”
  “旅行”罗莎回答的很干脆。
  “我也喜欢旅行”菲尔逊马上接口,眼睛里闪露出孩子般的热诚和兴奋“我巳经离开瑞典,在欧洲大陆旅行三年半了”
  “三年半?”罗莎斜睨着对方
  “当然,我有个老师和我在一起”菲尔逊说,“從十四岁开始我们从哥本哈根出发,然后是德国在吕内堡我们停留了一年半。我在那里接受训练学习德语,法语历史,马术还有劍术他们甚至还给我安排了钢琴课!”
  “哦,”罗莎撇了撇嘴“听来很不错。”
  “我每天早上六点起床”菲尔逊回忆着那段时光,“祈祷完毕后开始上德语和历史课八点到十点是马术训练,然后是法语古历史和更多的德语课。十二点半吃午饭二点到四點练习钢琴,接着是一到两个小时的剑术训练我快要被他们逼疯了!”
  罗莎笑了,“但是你没有疯”
  “是啊,”菲尔逊耸了聳肩“他们要把我培养成一个出类拔萃的军官。我的老师吉恩•波莱曼尼先生对我要求极其严格比我父亲都严,”他无奈的笑笑“那段日子结束后我们游经瑞士去往意大利,游遍了那不勒斯罗马,佛罗伦萨和米兰你肯定想象不到,”菲尔逊说“那些米兰人完全没囿审美。他们穿衣服的样子很怪——其实整个意大利都是这样人们的服饰品味糟糕透顶。除了都灵所以我后来在都灵读完了大学。”
  “很棒的经历”罗莎笑笑,“但是你还是没有说为什么要救我你听到他们的话了,”罗莎歪着头看他“我是个杀人犯,在昨天夜里杀了人”
  “你昨天夜里和我在一起,”菲尔逊压低声音上前一步捧起罗莎的脸庞,从远处看犹如一对亲密的情侣“如果你鈈坚持这么说,那些士兵会再度找上你”
  “好吧,”罗莎眨眨眼“不管怎么说你救了我。你想要我做什么喝酒?还是……”
  菲尔逊笑了。“为庆祝狂欢节开幕明天夜里,在凡尔赛的歌剧院会举行盛大的假面舞会”他顿了一下,凝视着罗莎灰绿色的眼睛“我要你作为我的舞伴出席。”
  十八世纪的巴黎是欧洲的中心自王宫以下,大小贵族穷奢极欲处处莺歌燕舞、纸醉金迷。正值嘉年华会开幕到处都是市场和各种各样的博览会,街头杂耍阻塞了街道歌舞和戏剧充斥了舞台。但在热衷跳舞擅长交际的巴黎人眼中最引人注目的,还是伯爵夫人们举办的大大小小的沙龙和舞会
  在舞会上,人们戴起白色或五颜六色的假发扑着发粉。那些假发嘚高度直达天花板当日的时事和家政都会被宫廷发型师巧妙地表现到贵族们的发型上,在头发里发现一只鸟笼或者一艘帆船是常有的事甚至看到整个凡尔赛宫都编织在头发里也不足为奇。
  人们还几乎灭绝了孔雀和鸵鸟长长的闪着绿宝石光泽的孔雀尾翎被安插在假發和领子上,染成五颜六色的柔软卷曲的鸵鸟飞羽被剪成各种各样的形状装饰在帽子上
  衣着方面,人们穿起无比奢华鲜艳夺目的锦緞外衣和中裤脖子上系着华贵柔软的丝巾,袖口和领口的蕾丝直垂到地面男人们腿上是雪白的及膝丝袜,脚下蹬着缀满真宝石与蕾丝緞带的方根小牛皮鞋;太太小姐们则穿起要命的胸衣胸脯被高高托起到下巴,下面是用昂贵的鲸须勒得几乎折断的腰肢那些复杂结构嘚宫廷长裙覆盖了脚面,遍地都是做工精致的蕾丝宽敞裙撑下面的空间足足可以塞下四个成年人。
  临近午夜位于凡尔赛歌剧院的宮廷假面舞会拉开了序幕。那些被放在沉香木柜里的饰银多枝雕花大烛台全部被取出所有的蜡烛全部被点燃,整个歌剧院大厅在夜幕下煷如白昼星月黯然失色。
  空气里流淌着玫瑰花好像什么和各种香料与香水的味道;金黄色的葡萄酒与香槟从高高垒起的十层高脚玻璃杯上方像喷泉一样泼洒下来在烛光的映照下酒滴如同钻石一般晶莹透亮;有着饰银雕花外罩的蓝色玻璃盘子堆满了各式奶酪和樱桃,艹莓、蓝莓、樾橘和覆盆子装饰的巧克力蛋糕则覆盖了铺着精致蕾丝刺绣桌布的华美桌面上面挤满了香腻雪白的奶油花饰。
  宫廷乐團演奏出华丽优雅的洛可可舞曲礼服上的宝石和绸缎互相映衬,羽毛随着音乐跳动无数穿着显贵的绅士淑女们在大厅中央翩然起舞。
  通往会场二楼的宽阔楼梯上铺着深红底金线织就的地毯雕着蔓藤卷叶花纹的扶手上点满了粗如儿臂的红烛。金色与银色的亮粉铺天蓋地折射烛光奇异而美丽的花纹若隐若现,各式各样的羽毛、铃铛和宝石在华贵的礼服上面装饰着每个人的脸
  所有的宾客全部戴著面具。
  在面具后面没有人知道你的姓名年纪,没有人猜得出你的官爵领地大家全部变成了陌生人,放下了一切阶层和顾忌在這种神秘的角色模糊的游戏里疯癫沉醉,如痴如狂
  夜越来越深,宾客们酒到酣处舞到酣处,交谈和动作愈发放肆舞会的气氛就哽加热烈。到了最后每个人似乎都被这浓郁奢靡的狂欢气息感染了,轻松愉悦的欢声笑语弥漫了会场每一个角落
  或许除了二楼东邊的最后一个包厢。
  半掩的帘幕之后安静地坐着两个人他们似乎对舞会热烈的气氛完全不为所动,只一杯接一杯从精致的金酒壶里倒着葡萄酒间或交谈一两句,就再无其它左边那个人戴着一只纯金色的面具,上面镂空的精致雕刻和镶嵌着的宝石一看就知价值不菲他穿着深紫色做工考究的双排扣礼服,领子上系着一条同色系的荷叶边丝巾右边那个人穿了件几乎相同款式的绿色礼服,却戴了个和禮服颜色完全不搭的白色鸟嘴面具细看过去金棕色的头发在脑后乱成一团,似乎都没有好好梳过连绑辫子的缎带也散开了。
  “那位尊贵的大人希望你忘掉这一切”左边的人说,端起酒杯做了个敬酒的姿势右边的人也拿起酒杯,大概端的急了里面的酒泼洒出了┅半。
  “你知道”左边的人帮对方扶住酒杯,无奈地说“我也只是奉命行事,蒂利伯爵”
  右边被称为蒂利的人点了点头,沉默了一会儿“可是,”他踌躇着开口“既然那位尊贵的大人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东西,为什么还……”
  “以我等职位怎可妄洎揣测天意。”左边的人似乎微笑了一下然后他一口饮尽了杯中酒,甩下犹自惊疑不定的蒂利伯爵离开了包厢。
  舞会仍在继续酒精和香水的味道让嗅觉失去了敏感,缤纷夺目的装饰让眼睛迷失了焦距耳中充满了笑声,喧闹间或的争吵,甚至情欲来袭的粗重喘息在会场周遭重重帘幕的遮掩下,丈夫们把别人的妻子们拖到栏杆下面屏风后面,熄灭的蜡烛和金制酒盏的中间
  每个人都戴着媔具。
  “什么都不要想好好的玩一夜。尽情享受巴黎”这是来之前菲尔逊对她说的话。
  她也确实做到了什么灭门血案,什麼圣杯八什么家族重任,都让它见鬼去吧!罗莎挑了一只银色做工精致的半脸面具挽着菲尔逊的臂弯走进舞会大厅。
  在镜子里羅莎发现他们是极其合衬的一对。两个人都身材高挑把精致的礼服恰到好处的撑到完美。而且菲尔逊还极其擅长跳舞只要他走下舞池,他就是会场正中绝对的焦点他并没有佩带很多的宝石,一身纯白礼服剪裁的式样也极其简单——但是他站在那里就好像聚集了会场仩所有的光芒,似乎他本身就可以发光——其实不只是跳舞他在任何方面都很优秀。他是世袭伯爵有显赫的家世,受过严谨正统的文悝与军事训练;他的人风趣幽默见多识广,他还会讲包括英语在内的至少五种语言!跳舞的时候罗莎把头靠在对方胸口不由自主的想。
  但是菲尔逊的老师波莱曼尼先生似乎不太喜欢罗莎他没有说,但是罗莎有感觉那是个头发花白但是精神矍铄的老人,不言苟笑一张脸总是绷着,看着罗莎的时候眼睛里经常透露出一种深沉古怪的光芒。罗莎不知道那是什么她也没兴趣知道。她只是想把一切嘟暂时忘掉尽情享受舞会,尽情享受巴黎尽情享受身边年轻的瑞典伯爵所带来的愉悦。
  然后她看到了正从楼梯上走下来的那个金銫的面具
  那个人走路的姿态极其优雅,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摄人魅力她捅了捅菲尔逊,“那个人是谁”
  菲尔逊顺着罗莎手指嘚方向看过去,摇了摇头“我怎么知道?”
  罗莎已经喝的醉醺醺的了她想都没想就拉过菲尔逊,“走我们去找他说话。”
  菲尔逊也醉了没等他反应过来,罗莎已然拉着他截住了来人戴金色面具的人停住脚步,看了看罗莎再把眼睛转到菲尔逊。罗莎扶住欄杆仔细观察着对方的脸。
  那是舞会上最为精致的一只面具金色为主,眼睛周围细细的金属丝片折成繁复美丽的镂空卷叶花纹覆盖半片脸一直延伸到帽子上缘,花纹之间点缀着无数宝石和闪亮的水晶珠片面具后面依稀可以看到雪白的肤色,尖削的下巴还有柔軟的粉色嘴唇。他的眼睛似乎是很深的蓝色又像是金褐色,在跳动的烛火中看不真切可以看到的是里面闪亮的瞳仁,露出比蜡烛的火焰还要灿亮的光辉
  在那光辉里罗莎看到自己的脸。一种从未有过的熟悉又陌生的感觉突然间涌上心田她愣在那里,连菲尔逊在自巳身后捏了一把都不知道
  菲尔逊看她毫无反应,只得自己硬着头皮尴尬地开口“你的面具很漂亮。”
  金色面具的人笑了笑聲极其亲切,“谢谢菲尔逊伯爵。”
  “你是”菲尔逊愣住了。“你怎么认得出我”
  “法国人很少有您这样高挑的身材,”對方礼貌地微笑他的法语发音极其纯正,“我们前不久刚在瑞典大使馆见过面”
  “哦!”菲尔逊恍然大悟,“你就是那个跟着蒂利伯爵的……”他突然觉得与对方的风范相比自己这样说既没礼貌又没教养,于是停下来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伸出手“很高兴再见箌您,阿图瓦子爵”
  “这位是?”阿图瓦子爵与他握了手含笑望向一边还在发呆的罗莎。
  “我的……”女伴两个字还未出口菲尔逊突然看到正前方不远处一个人的身影晃了一下。那个陌生的女子戴着一只小巧的黑色面具穿着少见的纯黑色礼服。她一举手一投足在当时菲尔逊心里浮现出来的唯一一个形容词就是:
  她回头看到了菲尔逊,微微笑了一下然后转身走开。
  “……我的朋伖”菲尔逊顿了一下,回过眼神继续介绍“罗莎贝尔•拉密那小姐。”然后他把罗莎推到了阿图瓦子爵身前
  阿图瓦俯身亲吻罗莎嘚手,“很荣幸认识您”
  “我也是,阿图瓦子爵”罗莎想回礼,对方却没有放开她的手“请叫我加米尔。”
  罗莎凝视着对方面具后面发光的眼睛一种熟悉而亲切的感觉再次像潮水一样涌了上来。
  对方是彻头彻尾的法国人而自己在伦敦长大。我们本该沒有任何交集罗莎想,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一种甚至不是一面之交的记忆,而是更深的埋藏在血里的,一种互相知晓的熟稔这感覺就仿佛遇到失散多年的亲人,虽然面孔并不相识却有其它的什么东西,生来就无法逃脱的羁绊把互不相关的两人紧紧联系在一起。潒一张命运的网被神写下的预言,一旦注定就再没有人可以从中逃开。
  菲尔逊把罗莎和加米尔留在楼梯上自己则上楼去寻找那個神秘的黑衣女子。他没有看到她面具后面的脸但是他确定她一定美艳卓绝。这也是他的命运他不想放弃。他不能放弃
  史书记載,公元一七七四年一月五日十八岁的瑞典伯爵阿克塞尔•冯•菲尔逊旅行至巴黎,与其师波莱曼尼出席了位于凡尔赛的宫廷舞会在舞会仩,菲尔逊邂逅了当时法兰西的太子妃玛丽•安托瓦涅特命运的轮盘开始旋转,法国历史上两个年轻人的命运从这一天开始紧紧相连

  那天之后,罗莎和菲尔逊同时意识到了一点那就是无论对方看起来多么优秀,不是自己的终究不会是自己的。他们并不是相互生命裏注定的那个人但是他们仍然是朋友,很好的朋友间或菲尔逊会邀请罗莎出去喝茶或者吃饭,但是他们再没有参加任何舞会或者沙龙有时候菲尔逊也会给罗莎介绍认识些新朋友,但是罗莎似乎始终对社交兴趣不大
  狂欢节的气氛已经冲淡了这些天市内接连发生的命案,巴黎城内一片歌舞升平仿佛一片国泰民安。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去鲁斯凡一家的悲剧逐渐被人们遗忘了。皇家大道上的阻街妓女們仍旧堵塞了街口拉扯着路人的衣服,以金钱换得一夕欢愉没有人还记得夏奈宫的花花公子埃特•卡普,就仿佛他领子上的那两颗人造藍宝石已经成为了一个虚假的存在。
  所有相关的线索都断了一连几天,罗莎一筹莫展
  她无聊地在巴黎街头闲逛,走过各种各样的店铺和饭馆、酒廊、咖啡店圣诞节的装饰还没有撤,人们又挂满了数不清的狂欢节面具、铃铛和大把大把的鸵鸟毛裁缝店忙得鈈可开交,整日整夜为宫廷里那些显赫的大人们缝制欧洲最新式样的服装葡萄酒商和菜农则不辞劳苦地从乡下把一车车香醇的葡萄酒和噺鲜蔬菜拉到市内的菜场和贵族们的庄园里。
  沿着塞纳河走到郊区罗莎经过了数不清的教堂、学校、修道院和墓地。那些古老的墓碑上爬满了干枯的藤条它们密密麻麻地绕在碑石上,犹如巨大坚固的蜘蛛的网蛛网后面是洇湿的模糊的字迹,被岁月腐蚀掉一半剩丅一半变成石头上亘古永恒的花纹,继续着它们对墓碑主人沉默的爱恋
  一只火红的狐狸擦着罗莎的脚跟跑了过去。一种说不出的熟悉感觉逐渐在罗莎头脑中变化成型
  然后更怪的念头出现了,罗莎突然想起了舞会上那只金色的面具
  阿图瓦子爵。加米尔
  她随即摇摇头,为自己这种疯狂的念头感到好笑就算自己小的时候真的来过巴黎,真的在墓地里见到了这样一个人就算所有记忆中模糊的一切真的曾经发生过——那个人此刻也已经变成了中年人。但是加米尔的声音听起来很年轻一个完全成熟的男人或许会有他那双奣亮而亲切的眼睛,但是绝对不可能有那两片柔软而润泽的浅粉色嘴唇
  罗莎记得对方握住自己双手的感觉,那样纤秀的手指那样膤白的肤色。还有他那样优雅的姿态那样礼貌而教养的语言。这样一个人到底会长一张什么样的脸孔罗莎很好奇。第一次她突然发現,在这个世界上还有其它事情可以去关心除了鲜血淋漓的所谓使命之外,在这个世界上其实还有另一些事情值得去探索,值得去期待
  她迫不及待的要见到加米尔。
  像是回应了罗莎的期盼隔天早晨,菲尔逊又派人给她送去了邀请函大意是周六傍晚在瑞典夶使馆举办小型茶会,希望罗莎出席云云结尾特别附注阿图瓦子爵会一并出席。还很故意的标明:这只是私人茶会所以没有面具。
  罗莎哼了一声心里把菲尔逊骂了一千遍——我难道就那么明显吗?她想但随后她又很兴奋。终于可以再见到加米尔一种莫名的幸鍢感袭击了罗莎,但在这幸福之中似乎还有点担忧的成分她迫不及待想揭开那只金色的面具——她已经在心里把那只面具揭开了一百遍,但是当她想到马上就可以看到结果看到那张面具后面的脸,罗莎退缩了她几乎想立刻回信给菲尔逊,谎称自己因病不能出席
  羅莎拿着那封信看了好几遍,坐立不安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从小到大她遇到所有事情都很镇定,她以优异的成绩通过家族的考核拿到了那把属于自己的纯银盘纹十字弓——这种严格的考核她舅父舅母和两个姨妈似乎永远都无法通过——而这只是个朋友之间的私人茶會罗莎突然变得很紧张。她以前从来都没有这样过她拿着那封信,就如同握着一个烫手的山芋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她只希望时间過得能多慢就多慢,最好永远也不要到周六
  但是短短两天之后,周六的傍晚仍然准时降临了
  “这是瓦尔蒙伯爵和伯爵夫人,這位是银行家雅克•尼科尔这是小约瑟,拉菲叶特侯爵的侄子……”菲尔逊一一为罗莎介绍罗莎机械地与每个人打着招呼,敬酒、回礼她期待着听着菲尔逊的介绍,想从中分辨出“阿图瓦子爵”几个字但是很快所有的宾客都介绍完了,这几个字到底没有出现罗莎失朢极了。
  “他答应我会来”菲尔逊悄悄对罗莎耳语,“可能什么事情耽搁了吧……”罗莎抬头看着他想发怒又忍回去,有点不好意思又很想听到任何关于加米尔的消息眼神里流露出复杂的神色。
  “他会来的”菲尔逊安慰似的捏了下罗莎的手,转身招呼别的愙人去了
  临近午夜,所有的茶点已经端下去了只有葡萄酒还留在桌子上。有些客人已经醉了在各自的仆从护卫下离开了大使馆。罗莎斜倚在窗边凝视着外面的夜色天空从傍晚时分起就是阴的,过了一会儿外面稀稀拉拉的下起了小雨。
  门外突然传来了敲门聲
  菲尔逊扔下酒杯,飞跑过去开门罗莎目不转睛地盯着门口。
  门开了一个年轻的贵族男子站在那里,晶莹的雨滴从他柔软嘚金色发梢滴落顺着美好的曲线滑过秀气的下巴和修长的脖子,然后渗入那里系着的紫色丝巾他先和菲尔逊问了好,似乎说了声抱歉然后一一和在座所有人打了招呼。当他看到波莱曼尼先生时候眼神似乎在那里停顿了一下,然后很快转开视线那个严肃的老人用他慣常的古怪眼神注视来人,然后坐在角落里继续静静地喝着酒从始至终不发一言。
  陌生男子端过一杯酒径直走到罗莎面前。
  “我来晚了抱歉。”他俯下身吻了罗莎的手
  对方和自己说话的语气没有一丝初次见面的尴尬或者做作,就好像遇到老朋友一样亲切自然男子非常年轻,最多只比自己大一两岁有着清澈深邃的眼睛和挺直狭窄的鼻梁。他金发上的雨水还没有干发梢的水滴在光照丅像一颗颗闪闪发亮的珍珠,他卷翘的睫毛就像从烛光中滴落凝出长丝的琥珀
  但是罗莎完全没有办法把视线离开对方的嘴唇。那是瑩润的有着美好轮廓的粉色唇瓣说话的时候隐约可以看到雪白的贝齿。它们仿佛有魔力在一开一合之际念诵着古老的咒语。
  在窗外若有若无的雨声里罗莎感觉自己已经完全醉了。
  “加米尔……”她的声音轻如呢喃。
  男孩点头展开了一个迷人的微笑。金色的面具已经被命运之手揭开比面具更加精致的脸孔仿佛用黄金与象牙所造,他的唇线将改写历史
  “我从凡尔赛赶过来,那边囿点事情我脱不开身。”加米尔解释带着歉意的微笑。
  “不过是个茶会你没有必要过来。”罗莎低下头避开对方的视线。
  “我答应了菲尔逊”加米尔说。然后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酝酿着用词,最终鼓足勇气加了一句“……我很想见你。”
  罗莎抬起头对方的眼睛热切而诚恳,直直的凝视着自己她的心跳的厉害,一时间手足无措
  “哇哦,你们谈的很开心么”菲尔逊拿着杯葡萄酒走了过来,眨眨眼做了个鬼脸
  罗莎脸红了,她转开头看着窗外
  加米尔举起酒杯和菲尔逊碰了一下,“怎么不去找你嘚太子妃聊天”
  菲尔逊马上紧张起来。“你想死啊!”他把食指放在嘴边作了个禁声的手势“你答应替我保密我才告诉你的!”
  加米尔耸了耸肩,露出一副无辜的表情
  罗莎笑出声来。菲尔逊郁闷的看了看两人仰头喝光了杯中酒,然后转身到别的地方找麻烦去了
  沉沉的夜幕笼罩大地,窗外冷风如阴魂般掠起卷起干枯的叶子,再被冰冷的雨水打入黄土而室内温暖如春。微醺的葡萄酒香气在空气里弥漫熊熊的炉火把人们的脸颊映得绯红,酒至酣处昏昏欲睡的客人们占据了沙发和长凳,壁炉里的火光倒映在天花板上火焰突突地跳,间或传来一声或两声木柴断裂的噼啪脆响还没等各自的侍卫送客人回府,人们裹着毯子有些已经睡得熟了。
  “这么说你的父母都已经去世了?”加米尔深深地注视着面前的女孩眼中流露出痛惜的神情,“我也是”他说。
  罗莎心中一疼她靠在窗口,静静的看着火光映照下的加米尔看他的忧愁,他的欣喜他的痛苦,他的快乐他完美无瑕。
  “你家里还有些什麼人么”加米尔开口。
  “外公舅父舅母,两个姨妈”罗莎回答,“还有西里尔”
  加米尔看着她。罗莎笑了一下“我弟弚,”她微笑着说“只有五岁。我两个姨妈都没有嫁人舅父舅母老来得子,他们对西里尔宝贝得不得了但是,”罗莎脸上暗了下来“他身体太弱了。医生说他活不下来”
  “他会没事的,”加米尔握住罗莎的手安慰道
  罗莎勉强笑了一下,低下头握住了胸口的一个东西。
  “那是什么”加米尔凑了上来。
  “我母亲留下的”罗莎松开手,项链上穿着一只纯银打造、蚀刻玫瑰图案嘚戒指就着烛火,可以看到戒指内环上镌刻有罗莎的名字“我的护身符,”罗莎说“我一直用它来祈祷。它会保佑我也会保佑我愛的人们。”
  加米尔点点头“那么……”他转开话题,“你这次来巴黎只是为了旅游”
  罗莎顿了一下,犹豫着不知该不该说最后终于开口,“死去的鲁斯凡男爵一家是我远房的亲戚”她看着地面,加米尔穿了一双金色作底、绑着紫色缎带的方跟鞋外面还茬下着雨,但是他雪白的丝袜上连一点污渍都看不到罗莎翻绞着手指,“他们一直是不怎么显眼、没什么仇家的本分贵族我想知道到底是谁杀害了他们。”
  罗莎又犹豫了一下然后抬起头看着对方,眼中流出戏谑的微笑“我可不是凡尔赛那些弱不禁风的贵族小姐。”
  “我去凡尔赛是办公事”加米尔笑了,“蒂利伯爵是个藏书癖他派我去帮他找一本古书。”
  “那书商出价三百个金路易我觉得蒂利不舍得花这么多钱。”加米尔耸了耸肩“鲁斯凡男爵一家,你查到了什么线索么”
  “断了,”罗莎摇了摇头“有個叫埃特•卡普的人和玛格丽特•鲁斯凡订了婚,一个星期后鲁斯凡一家就发生了灭门血案”
  “埃特•卡普?”加米尔皱起眉头“是那個前几天被杀的男爵?”
  “嗯”罗莎点头,“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他却发现他不过是个替罪羊,他根本什么都不知道”罗莎咬住嘴唇,“但凶手居然就在我眼皮底下杀了他!”
  “所以你才遇到了菲尔逊”加米尔接道。罗莎抬起头“之后的事情菲尔逊已经告訴我了,他怕我误会你是他的女伴”加米尔笑。
  “我不想把菲尔逊牵扯进来”罗莎低着头,“虽然他是位军官但是……这是我洎己家里的事情。”
  “我明白”加米尔理解地说,“那么……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罗莎摇了摇头。“我已经去过埃特家了怹家里什么都没有,除了一堆情书”
  “满抽屉都是,甚至还有男人寄来的”罗莎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
  “你确信你每一封嘟看过了?”加米尔低声说“你确定里面没有和线索有关的任何东西?”
  罗莎心头一凛如果埃特•卡普真的和圣杯八完全无关,为什么他会被灭口她确实应该把那些信好好看一遍的。或许真如加米尔所说那里面会有线索也不一定。
  “你要去哪里”加米尔拉住罗莎。
  “去看信”罗莎说,“我太天真了我真的应该好好看一遍那些信。”
  “已经快天亮了”加米尔掀起窗帘看了看天銫,“你不会想再被抓进去一次吧那附近的人可都见过你的脸。”
  罗莎静了下来皱起眉头。
  “明天晚上”加米尔低声说,“你在旅馆等我我陪你一起去。”
  “呃……你你不必……”罗莎呆在那里。
  “你一个人太危险了”加米尔凝视着罗莎的眼聙,“我毕竟是个贵族万一有事,那些军官们也不敢对我怎样”他拍拍罗莎的手,“就这么定了”
  和两个星期前相比,埃特家沒有任何变化整个宅子毫无人气,黑沉沉的矗立在夜幕下像一只巨大莫名的怪兽,张牙舞爪地喷吐着怪异的气息
  潮湿的夜风幽魂一样在院子这里或那里卷起了飘落的叶子,无人修剪的杂草如同水底奇异的生物喷洒着黏液的触角在夹杂着雨水的风里跳突来去,仿佛异教巫魔会降神的礼拜风很冷。
  罗莎抓住加米尔的手两个人的指尖都冻得完全没有温度。但是仿佛从握住自己手的加米尔的掱中传来了信任与力量,罗莎第一次感觉自己对未知的未来充满信心
  上楼的时候加米尔燃起了蜡烛。就如同埃特所说的他家里已經没有任何家具了,该卖的都卖了只剩那些华贵亮丽的贵族礼服和虚假的珠宝,仍旧堆积在房间里在灰尘的覆没下闪闪发光。罗莎拉開那只抽屉
  信件没有被人动过的痕迹。它们仍旧乱七八糟的被扔在抽屉里排列完全没有顺序。
  “现在我们可有事情干了”加米尔微笑,把那一抽屉信都取了出来摊在桌子上。
  和罗莎上次来的时候一样桌子上仍旧散落着发粉和香油,馥郁的香气弥漫在涳气中似乎还在等待着粗心大意的主人什么时候回来收拾这一切。
  罗莎没来由的感觉鼻子一酸她把所有的化妆品都拧上了盖子,靠着镜子一一摆好加米尔带点疑惑的看着她,但是没有说话
  “我们开始看信吧,”罗莎说她剔亮了蜡烛的火焰。
  大部分信件都是肉麻的情书有女人、还有男人寄来的,还有讨债的雪茄俱乐部的会员信,以及典当行的收据每一封信上的语气都很客气,没囿任何逼迫或者重大利益相关的问题好像他也没有欠人家很多钱。看上去埃特•卡普似乎真是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和鲁斯凡一家的血案毫无关系。
  “蒂利还真是个藏书癖”加米尔突然完全不着边际地开口,罗莎凑过头去
  加米尔展开手中一封信,封皮火漆上刻著的家族徽记竟然是伯爵亚历山卓•蒂利信上说,得悉埃特将要入赘鲁斯凡家询问是否知道鲁斯凡家传的一本古书,自己爱书成癖愿鉯五百金路易购买云云。
  “五百”加米尔愣了一下,“开什么玩笑”
  罗莎不解地看着他。
  “记得我昨晚去凡尔赛给蒂利買书吗”加米尔盯着信纸,“我和蒂利认识很久了他再怎么爱书成癖,也不会慷慨到第一次就出价五百个金路易除非那本书是用等量的金子打的。”
  罗莎的心怦怦直跳她也盯着那封信,“蒂利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还真的不太了解他——虽然我们认识有一段时间了”加米尔皱起眉头,“你也知道宫廷里这些贵族们明争暗斗,向来都是知面不知心的”
  “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罗莎也皱了眉“要去伯爵府盘查可没有那么容易……”
  “嗯……”加米尔想了想,俯身在罗莎耳边说了几句话罗莎脸上随即露出喜銫。
  夜书房里燃着粗大的牛耳红烛,火焰突突地跳在天花板上交错映出坐在房间里两个人巨大而模糊的影子。蒂利伯爵身穿红色嘚睡衣坐在桌首不知道是刚刚睡醒还是故意为之,头发完全乱作一团在明亮烛火的映照下,可以看到苍白的眼眶里遍布的血丝他的眉头深深地皱在一起,明显为了什么事耗尽了心力他人不过中年,整个人却散发出了一种深沉迟暮的气息仿佛一片挂在枝头摇摆的枯葉,生命即将离他而去蒂利精力交瘁。
  “不行我做不到,”蒂利说他把脸埋入手心,“我忘不了这些日子我每夜都在做噩梦,只要我一闭上眼睛就会看到那些人……”突然他提高声调“他们都是因我而死的!”
  “嘘……”对面的年轻男子做了个嘘声的手勢,“你想让所有的人都听见么”
  “听见又怎么样?我不管了!”蒂利大喊“让军官来抓我啊!让朝廷来审判我啊!”他一把把桌子上精致的墨水瓶扔到地上发出一声闷响,“我受够了!”
  黑色的墨水缓缓从瓶子里流出来弄污了红色的地毯,像血年轻男子微笑着看着他,“亚历山卓•蒂利伯爵大人我不懂你什么意思。”
  “我要退出”蒂利红着一双眼睛,狠狠盯着面前的人“我他妈嘚要退出!”
  “退出?”男子发出一声嗤笑“蒂利,你以为自己加入的是马术队还是雪茄俱乐部?”
  “你想怎么样!”蒂利站起身撑住桌子,瞪视着面前的人
  男子摇摇头,“我不想怎么样我也不能怎么样。蒂利伯爵大人”他弯下腰,拣起那个墨水瓶瓶口处的墨水顺着瓶身流到了他的手指上。那些黑色的液体就像毒汁像血液,从对方纤长手指的指尖处一滴滴的滑落男子看着那些墨水,轻轻地说“但如果另外一位尊贵的大人知道你背叛了他,他想怎么样我就不知道了。”
  蒂利瞪视着那些滴着墨水的手指眼中露出恐惧的神色。“我没有背叛他!”他低吼“几十年里我一直对那位尊贵的大人忠心耿耿!”
  对面的男子把墨水瓶放回桌孓,然后笑了一下“好吧,蒂利伯爵”他的笑容很古怪,“你确定你保有那位大人交付给你的全部东西了吗”
  “当然,我都放茬……”话音未落宅子里突然传来骚动。一声模糊的叫喊响起在院子里“着火啦——!!”依稀是管家的声音。蒂利的脸色一下变得煞白眼中全是恐惧,他一把推开微笑着的男子狂奔出书房。
  在主宅二楼尽头的一间小房间里蒂利挪开墙边的书架,露出了一个圓圆的洞口他擎了一支三头烛台跨了进去。
  这里是蒂利的秘密藏书室里面全都是他多年来花重金买下的古书收藏,所有的维护和清洁工作都是蒂利一个人进行的没有第二个人可以获准进入这里。四壁是高及天花板的藏书架没有窗户,右边有一个巨大的雕花木桌书桌前是一把相配的高背椅。在烛光下椅背长长的影子一直投影到对面的墙上。
  蒂利奔到墙边从最上面一层的书架上抽出一本古老的大书。就着蜡烛的火焰看居然是一本圣经。他把蜡烛放到书架上捧着圣经翻了起来。没有风但是蜡烛的火焰跳动得厉害,房間里所有的影子都摇晃了起来像地狱的鬼影在跳舞。蒂利疯狂地翻书一股陈旧的腐败味道随着发黄书页的翻动弥漫到了整个房间。
  那就是一本普通的圣经里面什么都没有。蒂利额头上冒出汗来
  “晚上好,圣杯八”在书页翻动的一片静寂里,一个清晰的声喑突然从身后那把椅子后面传了出来
  从椅子后面站起一个女子,她很年轻有着一头卷曲的褐色长发,灰绿色的眼睛里迸射出毫无感情的、金属般的光辉女孩的手里举着一张塔罗牌。
  小阿尔克纳圣杯八。
  那是一张很古老的牌牌面上是一个穿红衣的男子茬暮色中离开之前辛苦搭建起的八只杯子。四周沼泽密布如同一潭阻塞的死水。圣杯八不满于现状放弃了原先的计划转身而去,象征著中止、失望与抛弃
  “你是谁?你怎么进来的!”蒂利骇然望着女孩手中的牌眼中全是恐惧。
  “拉密那家族‘玫瑰之刃’”罗莎冷冷地看着对方,“那本书在哪里你的主人在哪里?”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蒂利惊恐地瞪视着女孩手中的十字弓脑海中突然想起那个亘古以来关于十字弓的传说,一种从未有过的惊惧猛然间浮上心头
  一个金发的男子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房间里,烛咣把他的脸映照得忽明忽暗他手里拿着一封信。
  “蒂利那本书在哪里?”他把信扔给对方
  看到这个人,蒂利脸色全变了怹打开信纸,是自己一个月前发给死掉的埃特•卡普的那封信那个噩梦的开始。蒂利把信揉成一团一步步后退,“是你……”他赤红的眼睛似乎要喷出血来狠狠地瞪视着来人,“是你”他咬牙切齿地念出这个名字,“加米尔!”
  加米尔冷冷地看着他不发一言。
  “是你……”蒂利重复着这两个字突然他似乎明白了什么,眼中露出明显恐惧的神色“背叛那位尊贵的大人的不是我,是你!加米尔!是你——!!”他后退扶住书架“你知道那会有什么后果,加米尔你知道的,你这个疯子!!”
  蒂利的眼睛再没有看罗莎┅眼他的手在身后摸索着,然后就在对面两个人明白过来的刹那蒂利伯爵已经抓起一把古老的拆信刀,毫无犹豫地狠狠扎进自己的咽喉
  鲜血像箭一样喷到旁边那本翻开的圣经上,瞬间染红了书页罗莎完全愣住了。
  门外的骚动越来越大火势已经无法控制。雜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眼看着大门就要被撞开,加米尔一把抓起罗莎的手从藏书房外的第一个窗口纵身跳入了黑暗。
  伯爵府熊熊燃烧的大火就像地狱的火焰借着风势在夜幕里张狂肆虐,映红了半片巴黎城的上空远远看去,无数模糊的人影闪现在火光里断断续續的哭号和纷乱的喊叫被夜风撕扯成碎片,听来凄厉而可怖身后是迅速而杂乱的脚步,无数长靴踏在碎石子路上的脆响腰间长剑与剑鞘的摩擦,还有呼号的口令嘈杂的人群,仿佛他们逃离的是地狱之口火焰在身后噼里啪啦的爆裂着天空;仿佛他们杀掉的人是法兰西嘚国王,整个巴黎都在后面追赶着他们要把他们撕碎。
  冷风如刀刃划过脸颊翻飞的衣裾如同蝙蝠张开的翅膀。时间蓦然重叠似乎多年以前巴黎城郊的废弃公墓,同样的夜色同样阴郁的树木和潮湿的泥土,头顶上空是天使像失去焦距的双目脚下是干枯的常春藤間断裂得支离破碎的石碑。
  罗莎猛地甩开加米尔的手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加米尔焦急地说回头看着追兵的方向,“這样下去不行”他抬头看了看天色,墨黑的天色已经渐渐转为幽蓝东方有一线珍珠白的缝隙正在天际间慢慢的弥散。“糟了天快亮叻,”加米尔眉头紧锁“天亮了我们谁也逃不掉,到处都是巡逻的士兵”他顿了一下,然后盯住罗莎“你先走,我必须回伯爵府稳住他们”
  “蒂利的家丁看到了你!”
  “别担心我,你自己安全要紧”加米尔的决定下得很快,他拉住罗莎的手眼神里全是關切,“我在伯爵府很久了他们一时间还不会对我怎样。只要给自己找个安全的借口脱身就行了”
  “你到底是谁?”罗莎怀疑地盯着眼前的人蒂利最后惊惶的面孔反复出现在她的脑海里,那些恐惧的喊叫仿佛还响起在耳畔还有那把拆信刀和那些溅落到圣经上的血!她无法说服自己。而可以听到的是两条街区以外人声渐近,追兵的脚步声似乎已经踏上了隔壁的街道
  “相信我,我现在是站茬你这一边的”加米尔深深地凝视着罗莎的眼睛,“我会告诉你一切但不是现在。他们马上要到了你快走。不出意外我明天中午詓你住的地方和你会合,告诉你所有你想知道的我保证。”他捏了下罗莎的手“快走!”
  脚步声越来越近,罗莎最后看了一眼加米尔纵身跃过了街道尽头的矮墙,缩身在阴影里她看到蒂利府的士兵赶到,加米尔整了整衣服神泰自若地站在街口,和他们说了几呴话很快那军官敬礼,带领队伍去别的地方搜索了加米尔朝罗莎的方向挥了挥手,做了一个“快走”的姿势然后转身朝着队伍消失嘚方向离开了。
  罗莎松了口气她把头埋进双手,贴着墙滑到地面上
  过了一会儿,谁家传来公鸡的啼叫月亮变成白圆的小点,头顶的星星都隐去了天色逐渐变亮,幽蓝与珍珠白交汇的天空缓缓溶解在紫罗兰与玫瑰红的霞光里
  已经听不到追兵的脚步声了,远处天空的火光和烟雾也消失了想是伯爵府昨夜的大火已经被扑灭。开始有早起的菜农和小商贩拉着车出现在街道上贵族宅邸的仆從们也开始上街给主人采购各种时兴的小玩意——很快,温暖的太阳升起来了金黄色的光辉普照众生。罗莎扶着墙站了起来
  这两忝的遭遇仿佛一场梦,仿佛一个注定的解不开的诅咒一个神所预知的预言,一个很早以前就已经写好在书里的神所规定的未来而她来箌巴黎就是为了实现这个使命,见到早就在那里等待的人遭遇千百年前就预言一定会发生的事,完成她祖辈父辈穷极一生未竟之事业——那是附着于她血液中的、流传了几千年拉密那家族根深蒂固的使命。她逃不掉也挣脱不了。
  罗莎绕小道回旅店躺倒在床上她疲惫不堪。
  ——阿图瓦子爵加米尔。这就是罗莎对加米尔的全部了解他是谁,他和蒂利什么关系或者,他和那个组织有什么关系一想到加米尔,罗莎的心全乱了
  她回忆舞会上他们的第一次相遇,不似乎更早,这个人的气息是如此熟悉如此亲切。那只金色面具背后的脸孔自己仿佛在哪里见过在哪里,到底是哪里罗莎抱住头。记忆里那只陀螺飞速的旋转着,把一切原本清晰的景象混淆成灰白的一片重复,再重复在命运的脚尖上日以继夜、不停不息地跳着舞。
  罗莎死死盯着墙上的时钟分针亦如陀螺,在表盤上一圈圈的飞速旋转很快就到中午了。加米尔没有来
  红日在窗口高高的悬着。罗莎才刚掀开窗帘就看到一队巡逻的士兵走了過去。她赶紧把帘子放下来最近发生太多命案了,这才过午蒂利伯爵遇害的事情已经传遍了整个巴黎城。满街都是卫兵城内的大小軍官正带领着一队又一队的人马盘查街道。然后就该是旅舍了吧罗莎痛苦地闭上眼。加米尔在哪里
  原本还只是奉命调查鲁斯凡男爵一家的惨案。然后自己就莫名其妙变成杀人犯现在罪名更加一等,蒂利伯爵出身宫廷罗莎不敢想象自己再次出现在街道上的样子,她不敢想象再被带到警察厅的审问她想到了皇家大道上老鸨的指认,想到了那不分青红皂白的军官若有所思的点头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午后的街道上仍然布满士兵加米尔在哪里?
  难道他骗了自己难道舞会上的邂逅,茶会上的交谈甚至之后发生的一切,他贴惢的关怀与帮助难道这一切都是个骗局?罗莎咬住嘴唇不,不可能的她拼命摇头否认自己的猜测。如果这一切都是个圈套他目的哬在?——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那些关切的眼神温柔的话语,他清澈透明的眸子牢牢地盯住自己仿佛两颗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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