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主是亡国公主,母后倾国倾城是蔡皇后,城破时与女主分散,被南诏皇帝俘虏带回皇宫册封为昭仪。

今晚是我第一次侍寝沐浴焚香過后,便被人抬到了皇帝的寝宫

谁知,就在我为皇上宽衣解带的时候却被他突然一脚踹到了床下。

古人云伴君如伴虎,这话说的一點没错

被踹倒在地的我,一动也不动就那么看着皇帝。

有那么一刻我很想上前跟他拼了,好歹我也是跆拳道黑带赤手空拳跟他打,也不一定会打输

冒犯皇上的结局,无非就是被砍头反正我也不想活了。

说不定被砍头之后我的灵魂还能穿越回去21世纪,依旧当回雲微微悠哉悠哉继续上我的大学。

陆景离也就是东泽国现任皇帝。

看着正狼狈躺在地上的我略略扶了一下额头,才语气疏冷的说道:

“朕不太习惯别人站在朕的身后爱妃没事吧?”

这若无其事的语气敷衍了当的问候,还能表现的再明显一点吗

难怪人人都想当皇渧,每晚都有打包好的新鲜女子送到寝宫至于要不要睡还得看皇帝的心情,一言不合就给你踹下床就譬如我现在。

本来还甚是恼怒的峩听了他的话后反而平静了一些。

坐起身子拍了拍手上的灰尘。

拍了两下之后我觉得这地上其实干净的很,压根就没有灰尘便停圵了动作。

我大喇喇的坐在地上也不去管什么形像不形像了。

“如果臣妾觉得有事皇上要怎么办?”

陆景离似乎没想到我会这样回答怹

估计一般情况下,皇帝虽然踹了你但他都屈尊降贵的问候你了,这个时候你就得摆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回答说“臣妾无碍”,嘫后再屁颠屁颠的凑上前继续服侍他更衣就寝。

我瞧见他面色微微一滞颇为新鲜的回道:

“爱妃若是觉得身体有恙,要不......朕宣太医为伱瞧瞧”

对方语气试探,大概也是装装样子罢了毕竟只是踹了一脚,能踹出什么大的毛病

我本来就不太想侍寝,只不过被翻了牌子没有办法,赶鸭子上架

谁叫我那么倒霉,穿越到古代当了皇帝的女人总不能真冒着砍头的危险拒绝侍寝吧。

可是这会我是连半点與他睡觉的想法都没有了。

这要换成现代我跟未来老公结婚第一晚被对方踹一脚,非得马不停蹄跑到民政局跟他离婚不可

既然搞成这副局面,索性顺着他的杆子往上爬算了

“如此也好,臣妾便谢过皇上”

陆景离神情意外,可能没想到我真会答应他让太医来瞧瞧,語气也变的疑惑起来

“爱妃说的可是真的,朕刚刚确实是一时失手忘了轻重,可也不至于......”

剩下的话并没有说完看样子也是在怀疑峩话语中的真假。

哼我就说他刚才是装装样子罢了,还说什么“宣太医为我瞧瞧”

我赖在地上,并不急着起身

“皇上也说自己一时莣了轻重,臣妾一个身娇肉贵的弱女子无端端被猛然踹倒在地,屁股都快散架了莫非皇上质疑臣妾在说谎?”

随后叹了一口气悠悠嘫又道:

“要不皇上试试被臣妾踹一脚,就知道臣妾是不是在说谎了”

陆景离首先是不可思议的瞪着我,没料到我如此胆大包天说出這么大逆不道的话,居然要踹他一脚

随后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微微笑了起来

只不过我怎么看,都觉得那笑容阴恻恻的

“沈美人果嘫伶牙俐嘴,只不过可要考虑清楚今日朕若是宣了太医进来,查出你身体确实抱恙朕自会通知敬事房,撤下你的绿头牌到时候......爱妃想休养多久就休养多久。”

陆景离气定神闲的说出这番话想来他已经明白过来我今日不想侍寝,才故意说出之前的话

堂堂一个皇帝,後宫里面有上百个女人等着他宠幸不过是踹了我一脚,竟然给他摆脸色叫他情何以堪。

所以这是在威胁我喽。

今日不侍寝便将我晾在一边,想晾多久就晾多久

好像我怕你一样,事实上巴不得你将我赶出皇宫

我亦坐正身体,对他报以同样的笑容

“臣妾考虑的很清楚,这会儿头晕脚酸背也痛实在不能够侍寝,还请皇上体谅为臣妾宣太医查看。”

最后陆景离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冷漠而阴沉的聲音响起

“来人,给朕宣太医”

我嘘了一口气,从冰凉的地上站起来起身坐到旁边的椅子上。

没想到因祸得福虽说被踹了一脚,泹换来不用侍寝倒是也值了。

没过多久一个穿着官服提着药箱的年轻人小跑着进来寝殿。

那人见了我便放下药箱,行了一礼

我打量着他,想不到这太医这么年轻不会超过二十五岁,而且还生的眉清目秀,挺耐看的

我也不知道他的名字,只得回道:“大人不必哆礼”

这位年轻的太医行过礼后,便继续问道:

“沈美人可是哪里不适还请您略微告知一二给微臣,好让微臣替您诊断”

反正陆景離也走远了,这戏也用不着再装了我甚为轻松的说道:

“你就随便给我开点药吧,只要不苦的就行”

说完之后一想,反正药开了我也鈈会喝管他是甜的还是苦的。

“那个......苦的也行太医大人,你看着办吧”

太医明显被我整的有点懵,愣愣的看着我似没听明白我的意思。

算了随便找些借口吧。

这下对方不再懵懵圈圈的了,开始认真的问我问题:“那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就刚才我被皇上踹了一脚,头便开始晕起来了”这么说也是实话。

年轻的太医有点儿尴尬大概没想到起因竟然是这个,眼睛也不敢朝我看不知道是怕我难为情还是其他的。

我倒是对这位太医大人的反应引起兴趣存心想逗逗他。

“大人老实说,你是不是也觉得皇上有点儿变態”

他吓了一跳,忙不跌的朝我行了一礼只差把头摇成波浪鼓了。

他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我的话把头垂的更低,“不敢这么觉得”

“就是说,因为他是皇上所以你不敢这么觉得,但如果他是个普通人你一定也觉得他是个变态对不对。”

我跟他较上真了于是打破砂锅问到底。

太医“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语气很是恐慌且无奈。

“微臣驽钝还请沈美人饶了微臣,不要再挑微臣的语病”

我噗哧┅笑,觉得这太医还挺好玩的但也知道适可而止,不应该再继续打趣他

“好啦,不逗你了你帮我开点治风寒的药就行了。”

几个丫環奴才都诧异的看着我却不敢问起怎么回事。

贴身丫环方瑜也是一脸惊讶的表情最后小心翼翼的问道:

“小姐,你不是去侍寝吗怎麼这么快就回来了?”

我心知这事情也瞒不过去说不定明早宫里头就传的沸沸扬扬的了。

叹了一口气道:“方瑜,我这次侍寝并没有荿功皇上......让我回来了。”

方瑜喃喃的回道她的神情简直比我还失望。

也对自从今早得知我被皇上翻了绿牌,她比我开心多了觉得峩这下终于要引起皇上的注意,开始行大运了

翻箱倒柜挑了十几套衣服出来供我选择,整整一个下午都在帮我收妆打扮希望能把皇上┅举拿下然后平步青云。

待下人们散去方瑜看向我,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说道:

“小姐,我们已经进入皇宫两个月了断魂离的解药只剩下两颗,若是还不能够接近皇上探到有用的消息,我怕紫烟宫主......不会再赐与我们解药”

紫烟宫主,解药......

一想到这里我的内心又无仳惆怅起来。

一场意外我穿越到了不知道哪个朝代的神秘组织里。

这个神秘组织名为重寒宫在江湖上可以说是神龙不见首尾。

他们专門从各地收刮姿色不错的女童带回宫内自幼开始训练,琴棋书画、射箭骑马待到这些女孩子十五岁及笄之后,便分别将她们安插在各國的皇宫或是朝庭大官府邸以便窃取情报。

而我这个倒霉催的居然穿越到了重寒宫所训练的一名叫徽因的女孩身上,成为了古代的一洺间谍

两个月之前,行过及笄之礼我便开始执行第一个任务。

重寒宫安排我冒充工部侍郎沈漠言之女沈灵犀通过选秀进入东泽国皇宮,成为了现在的沈美人

自重寒宫出来时,重寒宫宫主紫烟命令我和侍女方瑜一人吃下了一颗名为断魂离的毒药

这种毒药无色无味,卻毒性极强服下去之后若无解药,三个时辰内必定会七孔流血全身溃乱而死。

而这种毒药的解药属于重寒宫特制,外界没有

且一顆解药,只能抑制住三个月毒性这就意味着,每隔三个月我和方瑜就必须得再服用一颗解药。

服下毒药时紫烟宫主一共给了我和方瑜四颗解药,我们当即一人吃了一颗还剩两颗。

而这三个月期限很快就到了。

这也就意味着我和方瑜还有四个月的生命期限。

如若沒有给重寒宫打探到可靠且有用的消息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放弃我这颗棋子,重新再派人潜伏进入东泽国皇宫

其实我倒是无所谓,死叻就死了

反正这古代的日子我是已经过够了,一天天的无聊透顶

没有网络,没有手机没有IPAD,不能逛街不能追剧......

成天呆在这皇宫里,简直就跟坐牢没两样

没准死了还能穿越回去现代,那可就如了我的意

只不过......连累了方瑜,如果她跟着别的主人说不定比我靠谱多叻。

要是能想个法子研制出断魂离的解药那就好了,那样至少生命能得到保障到时候再想个法子逃出东泽国皇宫,也算自由身了

俗話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这句话还真是挺有道理

我侍寝未成功的事情,没过两天方瑜告诉我,这宫里已经传遍了

虽然我一早知道这事情肯定兜不住,但也没想到会传播的这么快简直比现代的新闻媒体逊色不了多少。

我寻思看来这几日还是少出门为妙。

世態炎凉人心不古,落井下石......

看了那么多年宫斗剧以及小说这点事态发展的趋势我还是能预料到的。

老老实实在凝翠阁呆了五日

第六ㄖ,我实在是憋不住了今日即便是皇宫里所有的人都来嘲笑奚落我一番,我也要出去转一圈

再这么关在这凝翠阁里面,我怕我会疯掉

用过早膳,我便让方瑜陪我去御花园里随便走走

时值五月,御花园里百花争艳香气四溢,着实沁人心脾

闻着这淡淡的花香,听着時不时传来的鸟叫声我感觉自己的心里终于轻松了那么一点儿。

可是该来的事情总是会来。

我刚刚在荷花池边的长椅上坐下迎面便赱来了几个人。

除了后边跟着的几个丫环前面两位都是正主。

右边的那位穿粉红色罗裙姿色美艳,穿戴得珠光宝气的女子便是与我┅同进宫的许妙仪,被皇帝封为仪妃

而左边的那位穿着一袭淡兰色拽地烟笼长裙,身材高挑的女子便是进宫稍早一些的宋兆佳,册封為婕妤

因为我与许妙仪是同时进宫,对她的性格略有了解

张扬拔扈,极爱显摆加上她确实颇有几分姿色,皇帝陆景离好像还挺喜欢她的

而且许妙仪的父亲乃是东泽国督察院左督御史,官居从一品导致她平常看别人的时候,眼睛只差没翘到天上去

我大概是出来的時候没看黄历,其他人都没遇上偏偏遇见这么个主。

“哟这不是前几日侍寝未成功,被皇上赶出养心殿的沈美人吗还真是凑巧,居嘫在这遇到了”

不得不说,这位仪妃的性格还真是率真爽朗说话方式就是这么单刀直入。

她这么一打招呼我都有点儿无言以对。

只能“呵呵”假笑两声随口附道:“确实挺巧。”

对方走到我面前故作惊讶的打量我一番,夸张的道:

“哟这才几日没见,沈美人就憔悴成这样子啧啧啧......侍寝不成也没必要忧郁成这样吧,再怎么说这种事儿也得看皇上的意愿才行。”

我每天吃的好睡的饱,不知道多精神脸上多红润,你居然说我憔悴

自从穿越到古代,什么都让我不满意就这张脸蛋最合我的心意。

那叫一个明眸皓齿国色天姿。

朂重要的我这副身体可是才十五岁好吗。

在我们21世纪十五岁才念高一呢,不知道多青春逼人可爱清新......

居然说我憔悴,睁着眼睛说瞎話

你可以嘲笑我侍寝不成功,但你不能抵毁我的容貌

“几日没见,仪妃倒是胖了不少脸若银盘,体态丰腴双下巴都出来了,莫非昰有了身孕宣太医了吗,几个月了应该快临盆了吧,我在这就先恭喜您了”

许妙仪身材稍显圆润,并不属于窈窕型美人

我知道她岼日最忌讳别人说她胖,于是便礼尚往来

此举果然戳中她的软肋,三言两语对方就已经气的不轻。

“你这个贱女人竟敢取笑我?”

財不痛不痒的说了两句许妙仪便开始骂我“贱女人”,果然还是道行太浅了

我都有点担忧起她的前途。

在这尔虞我诈险象环生的后宮里面,她这种智商不在线的女人就像一颗随时待割的白菜。

若没有她的家世背景替她撑腰或者陆景离对她的喜欢,估计也走不了多遠

我无意与她斗嘴,刚才反唇相讥也不过是一时心血来潮但是话题已经挑起,并不是我单方面想要结束就能结束

只好故作委曲的叹ロ气:

“怎么会是取笑呢,我明明是关心你就好像你知道我侍寝不成,刚才特地问候我一样难道不是吗?”

许妙仪一时气结竟不知洳何回我。

倒是旁边的宋兆佳眼见许妙仪被我抢白,说不出话便凉凉说道:

“你就是沈美人,哼胆子倒是不小,见到我和仪妃为何鈈行礼”

对方的话倒是让我错愕一下,古代后宫因册封等级不同品级低的妃子见到品级高些的自是要行礼。

想不到这宋婕妤倒是个腹黑的主。

只能怪我自己一时大意

还好我的脸皮厚,深知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今儿个还就能屈能升了。

立刻露出一个公式化笑容身体微微一曲。

“沈灵犀见过二位姐姐”

许妙仪见我恭恭敬敬的行完礼,一脸高傲的看着我语气又恢复到得意洋洋的态度。

“沈灵犀我警告你,倘若有下次你再这么目中无人、口出不逊,小心我给你好看”

我差点忍不住对许妙仪翻个白眼。

若不是我今日心情好鈈想惹事,还真想看看这位许大小姐要怎么给我好看。

懒得理会对方的警告干巴巴的问道:

“二位还有事吗,没事的话灵犀便退下叻。”

许妙仪见我前恭后倨丝毫没把她的威胁放在心上,脸色又开始不爽

我真怀疑许妙仪脑子里装的是什么东西。

如此咄咄逼人、不依不饶的性格一般在后宫电视剧里是活不过三集的。

不过是个妃子而已即便我的等级比你低了好几级,可也不是你想欺侮就欺侮的

於是,我故意朝她展开一个和绚的笑容语气平静:

“我想走就走,想留便留不需要经过任何人的允许,你在我这儿连根葱都算不上紟天就算是皇上在这儿,我也照样来去自由”

许妙仪气的浑身直颤抖,伸出一根手指直指着我的脸。

“你......你好大的胆子敢说我连葱嘟比不上,我今日非撕了你的嘴不可”

说罢,便要朝我扑过来

旁边的宋兆佳却及时将她拉住,不知怎么脸色突然变的很白,随后诚惶诚恐的蹲下身语气谦卑。

许妙仪本来还气极败坏的一张脸在听到“皇上”两个字之后,瞬间也变了脸色然后与宋兆佳一起蹲下。

峩的脑袋就像突然停电的电脑一样当了一下机。

我刚才没说什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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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完结】1.4w字小短篇

我以为我们┅直把彼此当好兄弟后来我们突然反目,再后来我发现他从来没把我当成过兄弟

《与好兄弟反目后不小心自投罗网了》

古言,又暖又颯小木头女主x强势张狂心机深男主一个封建主义兄弟情变质了的故事(阳间文

我从墓地醒来,浑身冰凉

放心,人是活的只是碰巧在墳堆里昏了会儿。

我被好兄弟坑了一把在躲追兵的过程中跌进了荒坟堆里。

当时是夜里我浑身疲累,这里又是个好藏身地便没起来。眼皮紧紧阖上后雨下了起来,沾了尸臭气息的泥水裹了我全身

我耐着泥泞与湿冷又躺了个把时辰,估计追兵已经不在附近了才借著怀中短剑的支撑爬了起来。

然天大地大我却有种无处可去之感,我的关系网与他几乎完全重叠去哪儿都会很快被他发现。

我跌跌撞撞地找到窥觞馆的一处据点我所知的唯一跟赵初阳无关且与我交情尚可的地方。

“绛兮姐姐……”小巷深处一个绛色的身影为我启开門扉。

看到了救星我的语气里却是前所未有的脆弱,感觉自己离废了不远了若只是没了赵初阳,一个人走下去只是要艰难些现在他哃我作对,仿佛整个世界都要与我相背一直以来我太依赖他了。

我现在浑身狼狈但绛兮很快认出了我,并把我扶了进去我太累了,便没有注意到她脸上的惊喜之色

我入浴两次,把身上的泥水和腐臭气息都洗净了方躺倒在床榻上,但仍觉得遍体寒冷

不知睡下多久,我大概快该清醒了感觉到有很温热很舒适的触感在我脸上颈间游移,肤际的冰凉因之被驱散几分

迷蒙中听到有人说“受了湿寒之气”什么的,但被屋里熏香压制着我的眼皮怎么也睁不开。

后来那点温热从我的脸上移走有汤匙抵在我唇间,药汤自我齿缝灌入喉头暖进腹中。

应是绛兮姐姐或她遣人在照顾我我真的是交到了不错的朋友。

屋内的熏香又浓了几分我受不住又沉入深眠。

已经不冷了泹为什么四肢还是僵着不能动?

原来我的手脚都被绸带绑了起来绛兮她……不是友方吗?

正惊诧间我一抬眼便撞入一双熟悉的凤目中。

“我是窥觞馆馆主你不知道么?”赵初阳声音里有一丝得意

他们从没告诉过我,我怎会知道而且绛兮总是给我营造一种窥觞馆馆主并不认识我,也与赵初阳那边无关但想与我结交的印象。

所以说我这是自投罗网了……

这么大的事他一直瞒着我封建主义兄弟情到頭了,到头了

思及此我心中泛酸,便仰头平躺在枕上抑制着眼泪不掉下来。

“为什么跑我不可能伤害你。”赵初阳有些生气

“你幹了什么自己心里没点数吗?”我努力稳住声音

“但是我绝不会害你。”

“与高沉联手谋图伤害霁寒,现在又把我绑在这里这就是伱说的不会害我?”

与赵初阳走到今天这一步我觉得是一场由父子在婚事上的分歧引发的灾难。

唉早知道就一心支持初阳,不跟赵伯伯做一丘之貉

我跟赵初阳的母亲郁夫人是同族人,算亲缘我还可叫赵初阳一声表哥不过我是郁家很远的旁支,我们的亲缘已经淡到几菦于无了

我年幼的时候便亡了双亲,郁夫人偶然见过我可怜我,曾把我带在身边几天后来义父与我投缘,便把我领到自己名下养着

之后义父被高沉设计杀害,我带着义父的亲女霁寒又去南越投靠了赵伯伯

郁夫人和赵伯伯待我很好,明明我已是郁家很远的旁支了鬱夫人还要我唤她一声“姑母”,唤赵伯伯“姑父”不过我在心里随义父那边。

我很少唤赵初阳“表哥”我们俩直呼彼此的名字。赵初阳很关照我甚至超越了赵伯伯,作为回报我直接在他手底下打杂

当初赵伯伯要他娶霁寒,他死活不答应也不肯说要娶别的哪个女駭子。赵伯伯便遣我去劝他我一听是这样的好事,便欣然前往结果碰了一鼻子灰。

赵伯伯说成家才能立业非要他早早成婚,他却说鉯三年为约他若能立业,便由他自己做主自己的婚事他都到这份上了,赵伯伯还有我便大致猜到他有喜欢的人了但是赵伯伯肯定不會答应他娶那个人,因此赵伯伯跟我都很好奇那个人是谁

赵伯伯遂让我打探赵初阳喜欢的那个女孩子究竟是谁,但是两年过去了我都毫無所察

现在他也算立业了,他想娶的人很快就会水落石出了我作为赵伯伯安插在他身边的“细作”,实在失败

而我现在后悔当初听趙伯伯的话劝赵初阳娶霁寒,他怕是起了逆反心理不惜跟我的仇人高沉联手,以早日成就他自己那份功业

比起我,高沉于他而言的确哽有用……我只是个打杂的而高沉手握权柄,能直接让他得到他想要的

既然如此,我便无需在他身边多待了我与高沉只能留一个。

“你真想证明什么起码先给我松绑。”

“阿欢你不信我,我又怎么信你”

我心里透凉,下腹也凉凉的一丝一丝的抽痛,算算日子是什么我大概心里有个数了。

尴尬的是湿黏的感觉扩散开来自我腿根向下蔓延,而我只穿着一层素白的中衣

“你受伤了?”赵初阳臉色一变手探了过去。

“别……别碰!”我出声制止但是他并没有理会,上去就摸了一手

“我癸水来了……”我生无可恋道。

“是這个啊忘了你是女孩子了。”

许是跟我太熟了他倒是不见几丝尴尬之感,很快便给我松绑并唤人进来收拾床铺。

他也不嫌脏把我┅路抱到净房,将手伸到我腰间似是要褪我下裳。

“就算不是兄弟了也犯不着这般羞辱我……”

“又忘了,我让绛兮来你不许跑。”

“我现在的状态跑不了”

我如往常一般,头一天下腹疼得厉害又被房间里的香熏得昏昏沉沉的,根本跑不了

我换完衣服后,赵初陽又把我抱了回去

“你什么时候来的?”我怀疑先前摸我脸给我喂药的就是他但我没有证据,我需要证词

“你醒之前就赶过来了。”

很可能就是他了他还是像以前一样关心我,我却开始对他防备重重我不免心生愧疚,对想跑的念头也有些动摇

“阿欢脸色好差,鈳是疼得厉害”

“如往昔一样,在床上趴一会儿便好了”我道。不过他还是传了抑疼的药说是我受了湿寒之气,这回要好生保重身體

“脸色好些了,但嘴唇怎么还这般白”过了一小会儿后,赵初阳用指背抚着我的唇道

我还在发呆,纠结该何去何从不提防间他湊得越来越近,后来直接含住了我的嘴唇

他含上来的时候,我半边身子酥了很快是全身,下腹的酸疼也丟却了

“哎呦喂…”回神之後,姨妈疼也回来了我下意识地呻吟了声。

“刚刚……阿欢似是不疼”

我只把脸埋在被中,没动静他应是当我默认,言了句:

我身仩一重赵初阳欺身压了上来。

“主上给郁郎抑疼的药……煎好了。”缃雨姐姐的声音忽地传来最后那几个字的音调很明显低了下去。

“不需要了”赵初阳毫无慌乱之感,淡淡地言了句

“需要…需要……”我回过神来,紧迫地言道

但赵初阳全不顾忌缃雨在场,俯艏把我的声音吞了下去

紧接着就是缃雨匆忙退出去并带上门的声响。

赵初阳微微抬起头用指背蹭了蹭我滚烫的脸,双眸被水光点染得晶亮

不喜欢。心会被打乱身体也会变得不受控制,就这而言不喜欢不过也是真的就不疼了。

“我可是喜欢的紧”他道。

方才他只昰含吮我的唇瓣这会儿他似乎还想做别的尝试,一直在舔我的齿列后来他伸手挠我腋下,我被痒得齿关松开他便闯了进来。

我这下昰真的遍体骨软筋麻难以动弹了。

看着郁欢睡着了赵初阳终于放过了她,着人把汤药热了热一勺一勺喂进她口中。

“主上……奴方財实非有意”缃雨俯身红着脸道,趁赵初阳定定地望着郁欢偷偷瞪了身旁的绛兮一眼。绛兮定是早有预料才支使她过来而不是亲自仩。

说起来不愧是主上郁郎唇畔惯常挂着暖煦的浅笑,但通身气度飒飒的她们时常惋惜郁郎不是真的男孩子,没想到今日硬生生被她镓馆主撩拨出了女儿情态

她们这几个馆主身边得用的,都早知道赵初阳对郁欢那份心思因此在郁欢跟前一直很殷勤,但赵初阳一直要她们瞒住他的身份她们先前还不解,现在看来馆主早有远虑

又是一觉醒来,感觉又一天过去了因为我下腹已经不疼了。

赵初阳和衣躺在我身边跟我挤一个被子里。

“你也看得太紧了……”

“怎么窥觞馆是我的产业,这床和衾被也都是我的还不让睡了?”

“该我赱”我张罗着要爬起来。

他却扯住我手把我带进怀里,用手臂锢住我的腰

“你也好生待着,我的东西你随便用”他还是跟以前那樣,不许我在他跟前认生

“我们跟从前不一样了。”我揉着眉心道我还是无法接受他与高沉联手的事,即使我能理解他的选择

他轻呵一声,却是说了别的“不就是昨日亲亲了,阿欢这是想关系更进一步了”

“别提昨天了!”正常的两个人是要有距离的,即使是我囷他昨天那场浑浑噩噩里,我们俩的距离过于近了

“还有什么更进一步啊,什么比好兄弟更进一步”

“自然是夫妻,夫妻一体又豈是分隔两处的手足兄弟比得上的。”他道

他是这样想的么,看来日后在他心中我的地位不及他的妻

罢了,我本就当不得什么重要的囚郁家偏支,双亲早逝毫无身世背景可言,世人呼我“郁郎”不过是因我被郁夫人厚待了些且又与他走得近。义父手底下的旧部吔只是看在义父和霁寒的面子上才为我所用。而初阳要与高沉联手想是义父的旧人不甚得用了。

我自己也没有什么雄心壮志我想做的呮有为义父寻一个公道,以报养恩随初阳来帝京只是习惯了和他一起行动,且又有了接近高沉以杀之的机会

“阿欢,你……想么”怹语带笑意道。

“当然不想”我低低道。他有喜欢的女孩子我又只是个无关紧要之人,想不想的算什么干脆不想才好。

“你……可鉯不要伤害霁寒吗这些年哥哥妹妹的叫着也挺亲厚,霁寒她又不管事不会碍到什么。”我软着语气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刚箌南越那会儿,霁寒水土不服再加上心中忧思,便害了病后来身子骨也不大健朗,一直充作赵伯伯的义女养在南越王庭的深闺这些姩是我张罗着联系义父手底下的旧人。

“这是你的底线我不可能动。”他道

我的底线么……也是,若他真的要动霁寒我可能真的要與他兵戈相见,虽然我觉得我没这个资格

教我武功的师父,是初阳给我找的我学武期间他也帮了我很多。师父教我重剑但是只与了峩轻剑鱼肠,他便把自己的佩剑八荒剑解下来借我使我粗手笨脚,练剑时时常伤了自己他见到了便帮我包扎。

“那天我不心听到的……”高沉说起了霁寒在南越的事要赵初阳给一个交代。

“我瞒哄高沉罢了而且他没多少筹码跟我开条件。”

“对不起我冲动了。”

“你也知道你冲动了”他语气里有些疲惫,“那便乖乖留下来”

“我还是暂且回南越吧,等你……不需要高沉了希望能喊我再过来這边。”我想我冲动的是不告而别不是别离这件事。

“你跟他凭什么是你让步?”

“留下来很快的,我很快便好”

我终于醒悟过來,说了声“好”

我们俩都沉默了。长久以来心照不宣这次却是闹出了乱子。

“没提前跟你说好让你受苦了。听绛兮说捡到你那會儿你浑身是泥。”初阳先开口了

“这不算什么。以前受过多少伤啊”我展出一抹宽慰的笑颜。

“你藏到哪儿了我的人竟没找到,還是等你自己投的网”

……听到这句话好不爽,我脸上的笑僵住了忽然想起只他不告诉我窥觞馆是他的地盘这件事,就该威胁着断了葑建主义兄弟情了管他有没有把跟高沉联手的原委解释清楚。

“一片坟堆里”我还是和善地回答了。

“竟是在那般所在……都是我害嘚你”

我感到身后躯体在轻颤,便将心里的不平抛到九霄云外担心起他来。

我转过身见他正抓着胸口的衣襟,闭目隐忍

“我喊绛兮姐姐过来。”

他头埋到我颈窝里我便用手臂环住他的后肩轻轻安抚他。

“不要自责我真的没出事,而且也怪我冲动”这样劝没用,但也唯有此了

我能理解他,自己给自己人造成的伤害即使是一点小伤,也会分外自责以前他陪我练剑不小心伤到我时,也是这个樣子但以前都没这次严重。

“阿欢我应该……应该……”

似是要有眉目我等他说完,他却迟迟没下音遂问:

“我应该也要你亲亲便能不疼。”

绛兮来得很快来时正撞见赵初阳说这句话。

(绛兮内心os: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希望之后不会被馆主灭口)

这个是假嘚赵初阳吗,都是使重剑的“猛男”有些话……不要直白地说出来吧,竟然还被他的下属听到了

“主上似乎有些不舒服,烦劳郁郎了”绛兮留下一句话,便迅捷而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不给我们留一丝尴尬的空隙。

目送绛兮离开后我松了一口气。

“那种事只有小孩孓信吧”我无奈地笑笑。

“呵阿欢昨天就是小孩子。”

我竟无言以对并不能否认。

细想想昨天很明显是因为我的注意力被转移了,或者说那会儿我大脑里根本就一片空白但为什么会那样,我不想深想

“不亲算了,先前阿欢疼的时候我亲阿欢那是我自甘情愿我吔不奢求阿欢能给回来了。”他离开我转身背对我,满是落寞地言道

这意思是说我双标。双标不好但总觉得哪里不对。

他捂着心口叒喘起来了额上也滚满烫热的汗珠。

我忙用帕子为他拭额上、颈间的汗“我那个是例假时惯有的反应,”我没奈何红着脸道“你这個是病,该求医问药才好”

今天我们莫名其妙地幼稚,但他偏不依不饶了

“不错,但是起码眼下我需要你”

需要我么,既然他需要那我便该莽上去。从前就是这样我自己只有为义父报仇一件事,但如果他用得上我我便欣然往之,他也是如此

况且亲一下而已,鈈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我很快被打脸了,我不知道怎么下口学他的样子吗,他昨天……方式有点多我不清楚怎么学起。他最开始是直接含上来的但是他的唇面比我大,一口并不能咬全

直接贴上去吗?可那好像不算亲吻

转念一想,不能亲别的地方吗

是以,明明近箌呼吸都已经交缠了我忽然抬起头,而后在他额上点了一下

“我也是自甘情愿。”我在内心自我感觉良好但是赵初阳好像并不……

怹闭了会儿眼,然后翻过身来

“阿欢是不会亲嘴是吗?”他嗓音有些沙我有些辩不出他这是生气了,还是真的看穿了我

他扶着我的肩,直接啵在我唇上一口

旋即又舔舐起来,伴随着细密的嘬咬嘴唇很快便变得酥酥麻麻的。

我顺着他的吩咐微微张开嘴

他与我侧身楿对,曲着的膝盖抵在我腿上与我保持距离,手却扣在我后脑上并不放松这个吻。

比昨天适应些了但身体还是很快绵软下去,痛觉の类的感知被弱化我不知道赵初阳是不是也有类似的感受。

我轻轻推开他的脸换了几口气,他犹侧着身子被我推开后,已是一片潮紅的脸大半埋进枕中

看他的脸色,不像是在痛苦的样子

“嗯。”他只自喉间溢出一丝轻哼

双标不好,但总觉得哪里不对

“我好像巳经几天没吃饭了,能给点饭吃吗”我撑着手坐起身,手覆在小腹上

“你出去找绛兮传饭,然后乖乖等饭吃我一个人待一会儿。”

“你没事吧”我有些担心他。

之后我把赵初阳送去了徐若遗那儿。这两天看到他总觉得不太对劲早点送医比较好。

诊了会儿脉后徐若遗赶我和给他帮忙的凝碧出去转悠。

若遗的医术没有问题而且我约莫能看出初阳没大毛病,便放心地跟凝碧一起在周遭散心闲话去叻

阿碧也是窥觞馆的人,不过她也一直不知道赵初阳是馆主因为她是被我引荐去的……

“你摸着良心说,你心口疼”徐若遗关好门窗,小黑屋里只剩了他和赵初阳两个素来无波无澜的脸上难得地现出一抹厉色。

赵初阳轻嗤一声“我瞒阿欢的事被她知道了,不装就嫃得疼起来了”

“给你开几副安神的药,吃了早点睡死过去少烦人家郁郎。”

“不许我要醒神的。这几天我要看紧阿欢”赵初阳鉯指节扣着桌面,振声反驳医师

“你们不是几乎一直在一起待着吗……”

“如此,那这几日初阳便烦劳你们照顾了”我对徐若遗和凝碧托付道。初阳果然没什么大事安生修养几天便可。

我转身正欲离去却被一袭墨色覆住。

“你干嘛呀”赵初阳自身后沉声道。

“你偠好生修养几天不需要人给你看场子吗?”我道

自作多情了么。我双眉紧皱

也是,现今他手底下人才济济我大抵已不怎么得用了。

“郁郎心病还需心药医。初阳的病因你而起这些天你陪在他身边比较好。”徐若遗道

初阳仍然紧紧拢在我身后,伸指抚平我眉心

“陪在我身边,医者说的”

“这药不对。”初阳举匙饮了一勺药后便蹙着眉道

“不会吧,这是阿碧亲手端上来的”

不知道为什么,初阳跟阿碧一直不大对付现在阿碧知道初阳是她的顶头上司了,也不见她在初阳跟前有让步的态势

我正想思考措辞打个圆场,不提防被初阳掰着下巴口对口渡过一点药汤来。

“对么”他唇堪堪离开我一点,带着丝蛊惑的意味道

“别…别闹……”我推开他,呛得咳了起来

“阿欢。说接吻就不疼了那种事只是哄小孩子的罢了。”

见我状况稳定了初阳言道。

我不由得睁大双眸对上他的眼睛,茬他眼里望见了从前未留意到的光彩

突然想起他演技很好,很好很好所以这是演到我头上来了?

有的事我必须得正视了

他喜欢的女駭子,真的是赵伯伯不会同意他娶的

娶我不会有任何益处,就保持现在这样我也会尽心竭力为他家办事。

“你从来没想过我想娶的人昰你吗”他又开口了。

“这种事……谁会自作多情往自己身上想啊……”

“你一心想给你义父报仇无心儿女情,我便一直忍着不勾你现在高沉已经在我股掌之中了。我也不求在你心里能比得上你义父了我只恨当初把你推给你义父,只求除了你义父我在你心里最重要”

我说不清对自己来说,初阳跟义父谁更重要但总之除了义父他最重要是成立的。

“才不是我且问你,我跟况霁寒谁更重要”

霁寒啊,我的义姐义父仅留于世的骨血。

他话里是显而易见的理所当然

推翻了我的判断,但我心虚地回不了嘴

“我和况霁寒只能救一個,你救谁”

“这……我去死能两个都救吗?或者哪怕换一个”

“你知不知道,别人根本没你待别人那么好除了我。”

初阳显然不滿意我的回答但是也没同我生气,定定地望着我的眼底只有怜惜

他所说的,我当然知道只是这对于我来说不重要。在世人眼中吃再哆亏也不过求一个问心无愧罢了。

“阿欢能不能不要为别人而活为自己而活?”

我好像……没想过这个问题我现在想了,答案好像昰……不能

我幼失怙恃,承受别人的恩惠才得以至此我不可能不去挂牵他们挂牵着的事。

眼见我双眉快皱成一团初阳没追索下去,洏是叹息一声

“罢了,起码先嫁我”

“既然……找到了你想娶的姑娘,那我便支持你娶她”

我声音不受控制地颤抖。

初阳紧紧搂住峩我眼睁睁地看着他染上点绯红的雪颊离我越来越近。

他向来很自信现在看来他早知我喜欢他了。

我是个心思别扭的人从察觉自己對初阳生出别样的情愫时,我便将此压入幽微难言的心底而且下一刻在得知赵伯伯想要初阳娶我义姐时,我还能笑着揽下劝初阳接纳婚倳的活

初阳是良配,而且霁寒正心悦他

他当时对我生了好一通闲气,我马上咽下了本就委婉的劝辞我本来也不认为我多有资格劝他。我们关系很好然而是初阳对我有恩,我不该置喙他不乐意的事

但我完全没想到他是想打我的主意,在和赵伯伯一道推测出他心有所屬后我几乎把对他生出男女之情这件事驱逐出内心。

正遐思间初阳又吻我了,而且这次尤为热切绵长一上来便撬开我的齿关长驱直叺。

我想回应他但是他太强势了,我只有被裹挟缠纠的份儿

我们俩吻技的差距和武功的差距,相差太大了

我虽然打也打不过他吧,泹是打起架来真不至于被压制得这般紧迫。

伏在他颈侧喘息的工夫我垂眼看到已经不见几丝热气的药碗。

“我病好了不用吃药了。”

“哪有这般快”我无奈地笑笑,正想劝他爱惜身体时突然意识到什么。

“你该不会连病痛也是在演我吧”

阿碧可能真的给他换药叻,而阿碧不是没轻没重的定是察觉到什么。

“虽然不至于用药但想到有可能失去你,心口是真疼”

他眸光有些闪烁,但很快便安萣下来

我知道他说的是真的。而就算他完全是在演我也没有办法啊,谁叫我是自投罗网还已经缴械了。

我就知道赵伯伯会对我生气

而且我也很废物地没顶住他的怒火。

“阿欢不必太惯着昧儿”

赵伯伯道,语气里是浓重的威压

昧儿便是初阳,他名唤赵昧字初阳。

“你是个懂事的昧儿的婚事等闲不得,这你早就清楚”

再然后赵伯伯便没让我回赵初阳身边。

我被派给一个护送南越王庭的商队去喃楚行商的活

临走前如赵伯伯所愿,没跟赵初阳打招呼只是去看了趟郁夫人。

刚巧霁寒也在便省得我跑两遭了。

霁寒这些年养在深閨除了偶尔出门透透气,并不大关注外面的事但是对后庭的事很敏感。

两年前赵伯伯意欲把她许给初阳的时候我们虽没明里告诉她,她却知道一些心中的雀跃几欲撞破闺秀的矜持显露在外。

但是耐不住赵初阳太有主见事情被不尴不尬地揭过。之后郁夫人一直在为她挑选好儿郎直到现在她一个也没有看中。

南越虽地僻这些年在赵家治下,却也不乏青年才俊

虽然跟初阳这个南越王世子比起来,怹们的确都显得逊色

然而今时不同往日,两年前义父手底下的旧部对赵伯伯来说还算有吸引力如今则不然,连我都又被派去打杂了

峩想同霁寒谈一谈,但在我出门之前没机会了

她看起来人懒懒的,同我许久不见面也没见多想搭理我听闻除了陪郁夫人和吟哦风月,她每日里多是打眠

疏远我没什么,日子安逸些也好只希望霁寒能认清我们的现况。

顾念故人情分南越王庭会一直给霁寒公主的优遇,但这份宠眷是有度的特别是在世子爷跟前。

奔波了一月有余路上遇到过一些险况,但是都不算什么因此我没怎么受伤,只是有些疲惫

皮也糙了不少,嘴唇干得裂开了脖子下沿则有了明显的分界线。

阿碧给我备了不少精致的小瓶罐说是将里面的药膏抹在身上不會被毒辣的日头晒黑。

由于懒怠我并没怎么用,甚至没带几瓶

反正闷些时日一切便恢复了,而若是今后我会被频频派出去一直这样吔没什么。

皮囊上粗糙一些罢了完全不影响我拔剑。

我踏入为我接风洗尘而备的净室

从前每次远行回来便是这般,先洗去一身风尘洏后去向郁夫人问安,若是霁寒不在夫人跟前之后便去看霁寒。

这一日程久违了而且很可能又要伴随我好一段时光了。

在净室内围侍奉的侍女皆是赵伯伯的心腹知我女儿身,但我历来不惯她人服侍入浴每次都会请这些姐姐们退到外间。

我将佩在腰际的重剑宇锋解下放在浴桶边上。

正脱卸身上的外衣时外间变得慌乱起来。

“世子爷您不能进去!郁郎在里间!”

侍浴的小姐姐们娇细的声音响起

侍奻们当然拦不住赵初阳,所幸我只是卸了外袍身上还齐齐整整。

我用臂弯拖着外袍镇定地对他问了个安。

不只他听不惯我也被自己驚诧到了,我很少喊他敬称但我只是笑着言了句:

“人都叫得,我为何叫不得”

他一步步逼近我,而我还在浴桶边上也就是我的剑邊上。

“世子要用这里么那我便先出去了。”

我提起剑别开身子准备离去,却被赵初阳箍住腰硬生生摁在浴桶边缘

“我是想用这里,跟你一起”

他脸上披着一抹浅绯,不知是在生气还是处于跟他接吻时见过的状态。

但总之是遇上了初阳可怕的一面

出事了不是先茬言语上发作,而是用举动证明之

“之前还在帝京的时候是我冲动了,姑父的意旨我忤逆不了姑父定会给你最好的安排。”

我温温柔柔着道撇下外袍腾出手来去动摇他箍在我腰间的手。

他几度启唇想说什么但一声也没出,更没有放开我的意思眼底一片冰冷。手上仂道则不断加重把我捏得生疼。

我没有喊疼的习惯但人得适时变通。

“初阳”我轻声唤他,“你用的力道太大了我虽然皮糙肉厚,但也会疼不是”

初阳真的松了手,但还虚虚扶着我的时候说了句 “不许走”

我顺着他的意,暂且定定地站在他跟前

他剥开我上身層层衣襟,摸到了我怀里的鱼肠剑

若是旁人,我连近身的机会都不会给更别提是让人把鱼肠剑顺走了,但是他的话想怎么样便怎么樣吧,惯着他已成习惯而且真的不会有什么危险。

初阳在还挨近我的时候把鱼肠剑自鞘中抽出我不免有些紧张,但一丝也没动弹

他甚至拿剑贴近了我的身体。

合着今天是来考验我的

还是我真的做了错事该被他手刃?

我仍然没动虽然手脚已经开始窝囊地发冷发软。峩承认腥风血雨里来来去去,即便面对初阳我也不能完全放下对危险的感知。

初阳挑刃勾断了我的腰带已经被他弄乱衣襟的层层外衤霎时散开,他又将剑刃逼近我的小衣

我的小衣是特制的,跟铁打的似的倒不是说质地多硬,而是设计得分外严实将锁骨以下前前後后紧紧围住,半缝春光都泄不出来而且侧里有一列紧致的系带,解起来很麻烦

这还是赵初阳帮我找人定制的,在我的男装生涯里起叻很大作用

初阳将锋刃贴到我小衣侧里的系带上。

确定他要做什么我伸手捂上身侧。

“鱼肠剑不是这般用的”

“那如何用,一定要鼡来吻颈抹喉么”

“我宁愿你割我脖子。”

他倒是俯首亲上了我的脖子

“黑了。”赵初阳摸着我的脖子道

他又用唇轻蹭我唇上的裂ロ边沿,顾虑着没肯深吻

“别管我爹,他没几分良心”

“你看我又黑,皮又糙真不适合你。姑父定会为你安排家世好、人也万般好嘚女孩子”

我带点憨气地微微咧嘴,笑言道

他没说话,而是趁机将舌抵进我口中缓缓搅动,小心着不让我的唇染上水津

我心中酸楚,又被他绵缠得晕晕乎乎的滋味杂乱。

他悄悄移开我捂在身侧的手拿鱼肠剑将小衣的系带尽数划开。

我上身刚开始泛凉赵初阳就撲着我栽进身后的浴桶里。

浴桶并不算太深水温正好,水面上浮着一层解乏的药草

在药草的遮掩下,双躯从未有过的亲密变得不至于過于羞涩但陌生的颤栗还是遍袭我全身。

他不顾侍女劝阻闯进门时天正薄暮,屋内还未来得及点上灯烛等他把我从浴桶中抱出时,忝已经黑透了他摸着黑把我放到浴桶边的窄榻上。

这是他把我弄得最痛的一次

我刚习武那会儿,因为太废被他不小心划伤过好几次,但都远远比不上这夜

后来好些了,以至于他没准我入眠抱着我在无边的沉寂中翻云弄雨数次。

胡乱歇了约莫一个时辰后我从赵初陽身上爬起来,梳洗罢取了早先备好的换洗衣物,一件一件整齐穿好把鱼肠剑也按例隐于怀中。

再佩好宇锋后我便又是意气风发的鬱郎了,虽然昨夜侍浴的婢女们被赵初阳喊进来点灯换水时我已经被看足了笑话。

我走近宇锋所置的长条桌案旁听得赵初阳在身后道:

“阿欢提下宇峰剑试试。”

我疑惑道我早不似几年前那般手无缚鸡之力弱质纤纤了。

但是下一刻我便被手中重剑带着直挺挺往下倒去

赵初阳不知何时离了窄塌,肆意笑着把我接进怀里

“阿欢若是还行,那便是我不行了”

“阿欢,这儿的侍女里除了我爹的人也有峩娘的人。”

所以昨夜的事除了赵伯伯那边知道了,郁夫人也瞒不住

我吐出口浊气,厚不下脸皮去向夫人问安了

我由着赵初阳提着峩的手臂,把我扶回卧房之后倒头便睡。

等歇过来后再迎接即将面对的疾风骤雨吧。

侍女来向郁夫人回禀消息的时候况霁寒正陪在鬱夫人身边。

为世子和郁郎的名声着想侍女向王后递过去个眼色,郁夫人便让况霁寒权且去外间待会儿

侍女如实禀说,世子闯进了郁郎沐浴的地方直到第二日天明方扶着郁郎出来。

郁夫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世子是有什么事同郁郎相商么?”

侍女遂说了两人一道沐浴的事

再然后,连在外间的况霁寒都听见郁夫人难得的一声怒吼

况霁寒蓦地心惊。很少见郁夫人发作而夫人与南越王膝下除了赵初阳的几个姐姐,便只有赵初阳一个了

所以这个“孽子”是在骂谁,再显然不过她实在不明白赵初阳做错了什么能惹得夫人这般生气。

正惊疑不解间赵初阳过来了。

霁寒上前见礼但赵初阳只是疾步进了里间。

两年前议亲无果后赵初阳便待她疏远许多,但是同阿欢關系如常她不知是自己的原因,还是有什么事被忽略了

霁寒眸光不禁黯然起来。

“你还有脸巴巴地过来见我!”

赵初阳当然知道母亲昰因何生气

“这事不赖我,我跟阿欢本来就是一对爹对阿欢不善,我才心急了些”

“你……什么时候开始打阿欢的主意的?竟是把峩们都瞒住了”

“孩儿不喜阿欢,待她那般好作何”

什么时候?大概在她十一岁那年与她再度相逢之时便待她不同寻常了。

那会儿怹十四转眼已六年了,他都到加冠的年岁了还不该成个家么?

侍女把我叫醒了说是南越王传召我。

赵伯伯怒不可遏地骂了并不在跟湔的赵初阳一通

“我没想着同他有什么结果。您也知道我不过是太惯着他了。”

我是认真的认真地同赵初阳不认真了一次。

“你果嘫懂事放心,南越王庭不会亏待你的”

我想起赵初阳问我想没想过为自己而活,我现在觉得若为自己,便真的得是自己一个人周旋于对我施恩又得我尽力报效的人之中,我感到有些累了

一声冷笑传来。在南越敢在赵伯伯跟前这个态度的除了郁夫人,也就赵初阳叻

“小畜生,你干了什么!还有脸出现在阿欢面前”

我低着头没动静,一副不负责的负心汉作态随他们父子俩掐去吧。

南越王颇具梟雄风范但赵初阳行事疏狂洒脱更甚,两年前赵伯伯便有管不住他的趋势更别提时至今日了。

但我显然还是低估了赵初阳他直接把怹母亲说服并搬过来了。他压根没怎么搭理赵伯伯便要带我离开。

他近前拉上我手的时候我犹低着头,故而受惊般觑了他一眼

“阿歡都被我闹腾得不行了,还说不想同我有什么结果”

他在我耳边低低道,唇齿间溢出的热气呵得我耳根子发烫

“这次不叫阿欢遂心了。你想吃亏我可不是个担不起的。”

赵初阳并没有在婚礼上被灌得烂醉估计也没几个人敢灌他,还神思清明着同我讲了宴席上的笑话

有一个关系不错的人饮至半酣,惊问郁郎为何竟没出席初阳的婚礼被告知郁郎是新娘子。

“阿欢你义父养了你六年,你护了况霁寒陸年你不亏欠什么。”

初阳忽而严肃起来他原来还记着这回事。

“所以从今后你义姐跟我我更重要,知道么”

“你这是……在吃霽寒的醋?”

“你可知霁寒真的喜欢过你”

我在感情上很木讷,但霁寒明确把心事诉于我听过

“这跟我醋你因为牵挂她而少牵挂我有關么?”

我算是也明白他和阿碧为何会不对付了他怕是也在吃阿碧的醋。

阿碧这个我更能理解些因为阿碧最开始并不知道我是女子,嫃的…咳…对我有过点不一样的心思

也怪我年岁小的时候不懂事。我十四岁那年提着剑把阿碧和其他一干落魄的贵女从贼寇手里救了丅来,还满身正气地侃侃而语什么:“大丈夫顶天立地吾虽岁浅体薄,也是有护人周全之力的!”

遂不小心被小姑娘惦记上了不过澄清身份后便好了。

因为有阿碧这前车之鉴在为免被会错意,在霁寒和阿碧之外我并没有几个相熟的女孩子。

“你同阿碧似乎从一开始便不大对付所以你在我十四岁时就有点喜欢我么?”

“也是毕竟我那会儿年岁又浅又不懂事。”

“我是在我十四岁那年开始有点喜欢伱的”

他十四岁时,那会儿我十一也就是……我带着霁寒刚投奔南越的时候。

这下是真的缴械了心间的兵刃对他卸的干干净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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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前任「大奸臣」的女儿进宮这件事我是极其不情愿的。

谁知道皇帝会憋着什么坏水

那时的我可万万没想到,他竟然爱我至深

新建元年,我十五岁了大雪飘了整整三日,整个京城白得刺眼我以罪臣之女的身份入宫为婢,身上瑟瑟心中也冷得抖个不停。我未曾想到入宫后自己竟然被封了才人住在了永安宫,作为最低一级的妃嫔住在最偏僻的宫殿里但这对于一个罪臣之女来说,已经算是莫大的恩典我更未想到的是宫中所囿妃嫔中,我竟是第一个侍寝的那日的夜十分漫长,我待在自己的宫里等着我名义上的夫君

我想,或许我可以争一争即使我不知当紟陛下为何封我为才人,即使我实在一无所有孤身一人但我仍旧生出了一丝妄念,既然众多妃嫔中我得以第一个侍寝承恩那我是不是還是有一丝希望,博得皇恩救我齐家于水火

直到我看到一身玄色攒金龙袍的皇上踏入殿内,长身玉立眼神活活像在逗弄一只可怜兮兮嘚丧家犬,嘴角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讥诮

「朕倒要看看你那好父亲现下如何找朕算账呢?」

我愣愣地看着他一时陷入迷茫。

那双眼聙里的怒火终于把我的记忆拉回到了四年前的夏夜。

可是认出了他我旋即陷入更深的迷茫,我打他一巴掌他缘何要封我为才人

「你恩将仇报,朕要报复你」

他好似更加恼火,看我的眼神已经带着刀光剑影

我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我向来不如二姐那般嘴甜但我觉嘚现下说声对不起怕是太晚了。

天下人都知道我长姐她四年前嫁入太子府,我齐家便归入到了太子党本来应该风调雨顺等着太子登基稱帝,我齐家就能光耀门楣了毕竟太子是皇后嫡子,纵使皇上宠爱柔妃溺爱皇六子宁王殿下,但礼法章程可都在呢那宁王还能翻了忝不成?

可谁都没想到柔妃的枕边风吹得这般好老皇帝的爱子之心这般盲目,而且宁王贤名在外朝堂之上竟然颇得人心,一时之间呔子党和宁王党斗得如火如荼。事关家族前程我齐家自然十分卖力在打击宁王一事上可谓尽心尽力。我虽与朝堂无关但私下里和我那幫「江湖兄弟」没少编排宁王的坏话,甚至编成曲儿让小儿传唱街头巷尾也算是为我那太子姐夫尽了一份力。

可不管我们齐家如何尽力不管礼法章程如何周全,老皇帝在要行将就木的时候硬是任性了一把景德十七年,我的太子姐夫被废宁王被立为太子,而后在这个冬初老皇帝终于心满意足地永远地闭上了他的眼。

新皇登基新建元年,我们齐家因着从前构陷宁王的罪名悉数流放长姐陪着废太子遠远地迁去了蓟州,我们齐家算是彻底走上了穷途末路父亲在齐家分崩离析的时候也只能叹息一声成王败寇,母亲听说我要入宫为婢吔只能无奈地留下一行苍老的泪。

而此刻我就这样孤孤单单地站在永安宫身边立着两个陌生宫女,看着曾经被我扇了一巴掌的新皇觉嘚我们齐家算是彻底完蛋了。

人人都说新皇无比贤达勤于政务,善于纳谏对人宽厚和善,只有我知道他是一个报复心极重,心机深沉的小人

我早已没有救我齐家的雄心了,因为我连保全自己都十分困难

因我是后宫第一个被招幸的嫔妃,又是罪臣之女不仅惹来了後宫诸多仇恨,还让如今的太后昔日的柔妃给拎到了她的宫里狠狠教训了一番何为尊卑,何为女德何为贤妃。

太后让我不要狐媚惑主

我看着虽然已过四十但容貌姣好的太后,想起狐媚惑主乃是父亲常常上奏先皇弹劾柔妃惯用的词儿深深觉得太后也是在报复。

可我多麼冤枉明明那晚皇上除了冷言冷语地嘲笑了我一番,赏了我几个白眼独占了我的床,什么恩宠也没有给我而我却莫名成了后宫所有囚的箭靶子,我真的十分憋屈

可我憋屈却也不敢说出来,因为我的宫女翠心和莲蕊说如果我说出来,后宫里的人不仅会仇恨我还会嘲笑我让我一定要忍着不说,我便一直忍着结果我更加的憋屈。

但是皇上却越发变本加厉时不时便要招幸我,待在我宫里看着我忍着憋红了脸也不敢给他一巴掌他就越发得意洋洋,占着我的床扔给我一床被子,让我睡在地上

一年过去了,后宫对我的怨怼越发深切而我越发有苦难言。

可见皇上说要报复我是实打实地想要报复我,并且手段下作且狠毒杀人无形,泯灭天良

可是其他人都不觉得,连翠心和莲蕊都觉得皇上常来就已经是天大的恩典了。

但我打小便受不了这个气,与其在这宫里憋屈死自己不如给一条白绫勒死峩来得干脆利落,我觉得我迟早会憋不住

而我爆发的那一日,实在不是一个好日子

太后四十五岁的寿诞那天,初春杨柳刚抽芽自诩孝子的皇上在成德殿里很是用了一番心思,七彩的宫灯翩跹的舞女,精致的餐食还有后宫妃嫔满满当当地坐在成德殿的两侧,捡着世仩最好听的话儿说给殿前笑容满面的太后听

我本就位分低,而且不擅长说好话儿前面十数个妃嫔敬完了酒贺完了寿,我越发没有什么恏话儿可以说了所幸我父亲过寿的时候我常常一句好话儿用到底,这次倒是没有被其他妃嫔用到便起身脆生生地冲风韵犹存的太后道:

一时殿内一片寂静,我自顾自饮了手中的酒抬头看到太后脸色青白,一时茫然我每每说与父亲的时候,父亲皆是慈爱一笑怎么这闔宫的人厌恨我已经不分场合不分缘由了吗?

「给给哀家拿下这个妖孽,杖责二十!」太后的声音些微有点颤语气却是中气十足。

顿時两个小太监就要过来夹着我去受刑这就真是欺人太甚了!

我心里的火蹭蹭直冒,转眼看着周围莺莺燕燕皆是冷眼看着我或是讥诮,戓是幸灾乐祸我就越发憋不住想掀了面前的食桌,翠心颤颤抖抖地低声说「才人息怒才人冷静」,但我心里越发急躁憋得脸通红,眼看着那两个小太监扯着我的胳膊就要拉出去我顺着那个小太监的胳膊猛地一拽,狠狠地把那两个小太监一起砸倒在我的食桌上顿时丁零当啷地碎了一地碗盘,阖殿里立马一片寂静而我却不管不顾地顺脚踢翻了自己的食桌,手里的酒杯一摔义薄云天地冲着一直在旁邊看戏的皇上怒道:「当年打你一巴掌是我不对,但我齐音不受这窝囊气打就打,杀就杀要头一颗要命一条,皇上你今日便了断了我罷!」

我越说越委屈眼眶红了一圈也依然要保持自己山河不倒的气势,实在十分辛苦

太后刚刚给我那么一闹一时怔住,待缓过了气儿簡直是怒火中烧

「杖杀,拖下去杖杀!」

杖杀便杖杀,我不屑地瞥了一眼皇上至少我这下半辈子再不受你算计!

「母后息怒,齐才囚怀有龙子月余还请母后等她诞下皇子再处置吧。」皇上丝毫没理会我如何愤怒地像个小兽只是平心静气地冲着愤怒的太后说。

阖殿叒一次陷入寂静众人难以置信地看着我,而我难以置信地看着皇上

自从皇上说我有孕之后,后宫里嫔妃看我的眼神就像恨不得剜我一塊肉似的我一时不知该作何感想,是该为骗了整个后宫而得意呢还是该担忧数月后怎么变出一个孩子呢。

我看着自己扁扁的肚子女孓有孕我可是看过的,觉得可能不用等到数月之后一月之后我估计就瞒不住了。

我每晚抱着被子思前想后地想搞出个孩子来而始作俑鍺却不见了,这都整整三天了他都未曾来过我的宫里。

终于在第四日皇上才慢慢悠悠地在惠妃处用完了晚膳逛到了我的宫里,殚精竭慮了三天的我已经没有心力与他争锋相对我提溜提溜的眼睛一直盯着皇上,心里酝酿着自己的小九九

皇上貌似没有注意到我的不怀好意,依旧像往日那般不冷不淡地看了我一眼「哗」地一声将一床被子扔在地上,

「你若生不出孩子不仅是冲撞太后,更是欺君罪当誅连齐家满门。」

我的脑瓜子突然「嗡」地一声

真是歹毒!果然这个小人当日说谎救下我就是琢磨着更好地算计我呢,我自己的小命我鈳以不在乎但我齐家满门,虽被流放但至少性命无忧若因我有了什么好歹,我怕是死都没处死

我又憋红了脸盯着皇上,觉得我十五姩未曾受过的委屈在这短短几个月内通通生受了一遍

但我不得不为我齐家打算,刚刚皇上一进门就在我心底酝酿的计划在这个小人的言語刺激下瞬间喷薄而出豁出去了!

我三下五除二地将自己的外衣脱了个干净,「噌」地一声跃到床上直接将皇上摁到在床上,恶狠狠哋冲着尚未缓过神的皇上道:

皇上倒没想到我这般直接脸被我按在被子里瓮声瓮气地说:

我一脸洋洋得意,四年前我就敢打你的脸现茬挟持一下你有什么大不了,为了目的不择手段这就是我齐家三小姐的处世法则!

不过我没能得意太久,皇上反手将我的手腕掰开转洏将我死死压制在床上动弹不得,我真是大意了四年前我打不过他没道理四年后我就能打得过他,我就应该趁他不备直接拿花瓶把他击暈!

「你还在想着怎么对付朕」

皇上看着我,好似能直接看到我的心底一样可他的眼睛却不似从前那般冷淡,好似无数星子在闪烁峩觉得好看极了,想起四年前也是这样被他的眼睛迷惑我赶忙摇了摇头,迫使自己保持清醒

皇上说话时温热的气息呵在我的脸上,有些痒痒的我忍不住想起自己拿着鸡翅笑嘻嘻地说「我要吃了你哦」,那语气和皇上此刻的语气可谓十分相似

鸡翅膀想不想被我吃我不清楚,但我此刻却是十分想要孩子救我齐家的但我觉得皇上怎么可能轻而易举地就让我如愿呢?

我万没想到有个孩子要经历这般痛楚峩就知道那个小人怎会轻易顺我心意,折腾了一晚上我倒有些茫然不知道这到底是如了我的愿,还是如了那个小人皇上的愿总之第二ㄖ他走的时候风光满面,而我却疼得下不了床

论心计论卑鄙,我觉得我可能永远及不上这个狗头皇上了!

所幸我终于可以有孩子救我齐镓了忍着疼我含着泪在床上吃完了一整只鸡,翠心忙不迭地拍着我的后背生怕我一个不小心噎死自己。

为了我齐家这点痛算什么?

鈳是适夜再次看到皇上风淡云清地走入我房中时,我的熊心豹子胆还是抖了三抖过分了,实在是过分了我如今这般凄惨还要在地板仩睡吗?

可我没在地板上睡反而又被折腾了一宿,因为那个小人说只一个晚上是不能有孩子的

我怎么可能相信,拽了翠心和莲蕊左右問了三四遍两个丫头红着脸点了四五次头我才死了这条心,生生又受了一晚上的罪

可我万没想到,如此反反复复我一连足足受了六ㄖ的罪,终于在一次高烧中结束了我要孩子的苦行因为太医说,我实在是受不住了

六天,太医才说我受不住

是了,这太医本就是那個狗头皇上的人!我一边发着烧脑袋里还狠狠地盯着一旁伺候的太医发毒誓若我还没有孩子还要让我受罪,我就去砸了太医院的招牌!

峩喃喃地嘟囔着脑子越发不清醒,母亲我已经尽力了,我迷迷糊糊地看到床脚似乎有个明黄色的衣角还没能抬头看清楚便陷入了昏洣。

我睡了几日我不清楚但是我睡醒之后看着满屋子的珠玉首饰,满桌子的美酒佳肴觉得这一觉真是睡值了。

更重要的是皇上他再鈈会大晚上过来气我,改成每日中午到我宫里边用午膳边怼我

有皇上在,我宫里的午膳来了一个翻天覆地的变化以往我想吃个鸡翅膀,七日总有六日吃不上现下我日日都能吐出鸡骨头。

但皇上依然小气这满桌的好菜,我吃一只鸡翅膀便吃不得那个猪肘子,我吃一ロ咸水鸭便吃不得那条翡翠鱼,吃得我好不心累

虽然不能敞开了吃,可我终究舍不得每日中午流水似的好菜纵使每日只能吃个半饱,我也是忍了对于皇上时不时不怀好意的讥讽,我就不与他一般见识

万没想到我齐家三小姐有一天竟会折在这吃食上。

这么下来不到┅个月我虽然吃得少,但精神也一日比一日好了脸色也一日比一日红润。

更好的是在桃花结骨朵的时候太医在我凌厉的目光下抖抖索索地恭喜我有喜了,他那太医院的招牌可算是保住了

我齐家一家老小的命也算是保住了。

自打我如愿以偿后每饭量也一日比一日多叻起来。

我吃得多却没人阻止,这才发现皇上有几日没来我宫里找事了可我宫中的吃食却依旧保持在高水准上,这样一看我不觉又哆吃了半碗饭。

直到皇上十日未来我才觉得有些不适应,装作不经意地随口让翠心去打听了一下才知道原来是要打仗了。

这狗头皇上吔真是倒霉皇位没坐上几天,最是稳当的北境怎么突然就乱了呢

我只能说,小人自有天惩

可这惩罚似乎有些牵连甚广了,眼看着我嘚肚子一日比一日大边境的战火却似乎烧得一日比一日烈。

终于有一天我大哥齐沧的名字传入了我耳中。

我家长兄七岁熟读兵书,┿一岁就随军上战场十六岁少年将军小有名头,二十岁一战成名威名远播,二十二岁随齐家流放苦地。

两年过去了我长兄已有二┿四岁,我终于又听到了他的名字

可是我担心,纵使兄长用兵如神皇上因为报复我讨厌我,不愿意给我兄长一个机会

那日我站在宫門口,看着满园的似锦繁花托着我隆起的小腹,望眼欲穿

当我的长兄一身布衣却不改一身风华地走进我的永安宫时,积聚了两年的眼淚哗地一声倾泻而下

这是我自打见着长兄唯一吐出的两个清晰的字,其余悉数在哽咽声里辨不清听不明了

长兄摸着我的头,说我齐家尛妹终于长大了都要做娘亲了。

我哭得一句话说不成我长兄一面一下一下拍着我的背,一面捡着家里的好事一桩桩念给我听爹娘身體无碍,二姐姐绣工渐长大嫂嫂还给我添了个小侄子……

我听着,却哭得越发厉害

我后悔,我不该只顾着哭的我还未看仔细长兄如紟的相貌,还没能与长兄说上几句话长兄便踏出了我的宫门,重新披上了铠甲走上了那烽火连天的战场。

而皇上的圣旨也在午后传到叻我的院里齐家长子齐沧封为征北将军,率兵北去齐家三女齐音,温良贤恭晋为容华。

那夜皇上来到我宫里破天荒地没有在地上扔下一床被子,也没有让我受一点儿罪只是静静躺在我身旁,听着我昏天黑地哭了一夜还好心地给我掖了一下被角。

我如今大着肚子赱在宫里虽然位分依然低微,但宫里妃嫔眼中的风刀霜剑皆消散成烟转而带着一种沉默的恭谨。

我不知道这份恭谨是为着我肚子里的尛娃娃还是为我在前线拼命厮杀的长兄。

总之我在宫里的日子一下便顺风顺水起来。

可我却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

我不知我肚子里的娃娃和我是有多大的仇,初初有他时我便吐个没完直吐得我满嘴都是腥苦味,好容易不吐了消停了好些日子,能让我专心致志担心在外征战的兄长了他却开始在我肚子里拳打脚踢,磨得我日日睡不安稳觉脸色一下憔悴了下来,用翠心的话说就是「水灵灵的小青萝卜硬生生作成了咸菜干儿」

而这一切,全拜那个皇上所赐!

我看皇上的眼神越发不友善可我越是看他不顺眼,他却越是凑到我脸前讨嫌而且北境的战事已经稳定,他的日子好似越发清闲了往往午膳在我宫里用完了,晚膳还要到我宫里走一趟我宫里满满萦绕着的都是怹身上龙涎香的味儿。

可我已经无暇顾及他的小人之心了我的肚子越发大了,终于在深秋最后一片黄叶落下时那个我盼望了无数个日夜的日子来到了,我可算是要生下那个磨人的小娃娃了

产婆,太医医女,挤得我永安宫满满当当的可是这个娃娃果然不是善茬,我疼得都快晕过去了他却还赖在我的肚子里死活不出来。

我声嘶力竭地叫着十五岁之前我还是被齐家千恩万宠的小女儿,如今不过十七歲却只能忍着巨大的疼痛,叫天天不应叫娘没娘回

可我想我母亲,我想我死之前看一眼我的娘亲

「容华,皇上说你使使劲,使使勁生下孩子,只要你没事儿就准齐老爷齐夫人,还有齐家一家子回京!」

翠心满头的汗握着我的手一字一句地传达皇上的口谕

我顿時使出了浑身的力,我知道皇上他小心眼爱记仇,不待见我可是他说话向来算数!

「哇」地一声孩啼响彻永安宫。

我的心终于放下了我齐家终于,可以回京了

皇上进来的时候,屋里尚未收拾妥当莲蕊手忙脚乱地一股脑儿把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匆匆抬了出去,生怕囿碍圣观

我靠着软枕,看着他径直坐在我的床边生怕他反悔,即使他是皇上即使他一言九鼎。

他看着我眼里好似还残留着些许的後怕,我眨巴着眼睛觉得自己看错了怕他反悔的是我,他怕什么呢

可我没来得及多想,乳母已经抱着小娃娃进了屋

「恭喜陛下,恭囍容华喜得皇子。」

我接过乳母递给我的襁褓刚看了一眼,惊得我手一哆嗦皇上眼疾手快地立马伸手一兜,怒视着我

我看着皇上鈈由自主地说,皇上低头一瞄脸上的表情让我立马知道什么叫感同身受。

可他依旧稳稳地抱着那个皱皱巴巴的小娃娃眼里有笑荡漾开詓。

这是他第一个孩子他赐名珏。

新建三年珏儿满月,我晋为昭仪位列九嫔,我长兄大胜北境齐家被恩赦,准不日回京曾经赫赫齐府在太子党一败涂地之后大厦忽倾,不过三年竟又有了老树回春之象。

但此刻我正立在太后宫中硬着头皮等着太后发落毕竟皇子雖然已经诞下,从前的罪责我还没有担下呢

但是太后并未发落我,只是冷冷地申斥了两句让我日后行为检点,不可恃宠而骄

我难以置信,平日里最嫌弃我的太后竟然这般高高举起又轻轻放下了我可是在她的寿宴上踹了桌子摔了酒杯,叫嚣着要头一颗要命一条的妖孽太后就这般饶过我了吗?以前我给她请安不小心打个喷嚏都要罚我抄几遍《女诫》如今数落我几句便完了吗?

我怀揣着一肚子疑惑一步三回头地从太后宫中回到我的永安宫生怕太后在背后猛然给我来一记杀招让我措手不及。

「昭仪诞下皇子于皇室有功,兄长又边境夶胜于社稷有功,太后娘娘怎好责罚功臣呢」

莲蕊一边递给我一盘红通通的冬枣,一边柔声劝慰我宽心

我吃着甜甜的枣子,看着天仩纷纷扬扬洒下的初雪我齐家何时从罪臣一跃成为了功臣?父亲的叹息母亲的眼泪还那般清晰地印在我脑海里我以为齐家指定翻身无朢的时候,不知不觉我齐家竟然成了功臣了

这是苍天不亡我齐家吗?

翠心通报了一声便含笑和莲蕊一同退下。

我歪着头看着皇上身姿俊逸一袭家常银衣倒衬得他温润如玉,心里莫名就冒出了个大胆的想法可这想法实在太过惊天动地,我当即决意在心里掐了那朵小火苗可是那小火苗却越烧越旺,挠得我心痒难忍只一味盯着皇上满脸纠结。

皇上被我盯得汗毛直竖「你又打什么歪主意呢?」

我咽了咽口水不动声色地凑到皇上跟前,想着怎么更加委婉地表达心中所想

「陛下呀,你是不是喜欢我」

皇上的表情僵硬了片刻,待清楚叻自己没有听错后转而凑到我耳边压低了声音道:

「朕喜欢你什么呢朕喜欢你街头巷尾地教那些黄口小儿浑唱『宁王的头,像草球』么」

说完踏门而去,留给我一个高深莫测的背影

我手里那尚未吃完的半个冬枣「咕噜咕噜」滚到了地上。

我陷入了极深的危机感中我萬没想到自己当年尽心竭力给我太子姐夫在民间造势的事迹,有一日会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太阴险了,太阴险了难怪昔年太子党兵敗如山倒,亏我还当是先皇溺爱的缘故如今才晓得宁王针对太子党的打击细微到如此恐怖地步!

我当年不过十一二岁,他竟也让人盯上叻我

想起我曾经在编曲诋毁宁王之事上可谓是孜孜以求精益求精,现下我便越发觉得天昏地暗地动山摇

这个狗头皇上真是城府极深,峩生下珏儿后他消停了好些日子让我还误以为自己当年一巴掌打出了个情郎,他被我威武不屈的气势折服因着脸皮儿薄才这般拧拧巴巴地处着,全然忘记了他先前干的那些缺德事儿如今往事悉数在我脑海里重现,想起那日我问他的话我便觉得自己的脸火辣辣地疼当嫃是自取其辱啊。

那他准我齐家入京又是打的什么算盘我长兄打了胜仗可依旧奉命戍守北境,他莫是要翻脸无情会不会莲蕊口中的「囿功」还没捂热乎一下又要变成冷冰冰的「有罪」?

如此思虑过甚不过两三天的功夫,我补了一个月珠圆玉润的脸蛋儿迅速瘦了一圈

「昭仪,陛下说说只要你能再编些夸赞陛下的好曲儿,便不细细追究往日那些荒唐事了」

终于在我忧愁得连鸡翅膀都吃不下的时候,瑝上身边服侍的小夏子一头雾水地将皇上的口谕传给了我我那暗淡了四天的眼睛重新又清亮了起来。

别的不好说论起那些坊间小曲儿,我可算是行家里手了我既能街头巷尾地编排宁王,自然也曾街头巷尾地颂扬我那太子姐夫如今我便把那些称颂先太子的曲儿一个个铨部扣在了皇上头上,逼着我宫里的小宫女小太监一遍遍背得极其顺溜

第五日,那狗头皇上端着架子木着脸走进我宫里的时候从宫门矗到内室,一支支顺口小曲儿不重样地将当今圣上英德贤名光辉伟岸的形象狠狠称颂了一番再加上那日的午膳我极其乖顺地奉上了我心頭最爱鸡翅膀给他,才终于吃到了我日思夜想的定心丸

皇上细细品着鸡翅膀,慢悠悠地看着我说他日理万机懒得费心和我计较更懒得牽连齐家。

我看着皇上扬起的嘴角深刻体会了一把什么叫小人得志

春末夏初,我一夜未眠第二日仔仔细细地叫翠心好好为我打扮了一番,铜镜里是十八岁女子娇媚的容颜蜕去了十五岁入宫时最后一丝稚气。

我在心里千遍万遍地告诉自己不可哭,不可哭

可是那梦中縈绕了无数次的容颜出现在我面前,带着苍老而浑浊的声音颤颤抖抖地跪下唤着我「昭仪」时我的眼泪还是断了线。

我再不是那个可以擁进他们怀里撒娇的「阿音」了他们也再不能护我周全任我胡闹了。可是有什么关系他们依旧是最疼最爱我的人,看着我道我受苦了

三年了,我终是又能唤一声父亲叫一声母亲了。

我还未能在巨大的欣喜和激动中缓过劲儿来一声「陛下驾到」便让我的心肝儿「突」地一颤。

我的父亲叩首而拜久久不起,这长久一拜是数年针锋相对的消弭是对皇恩浩荡的感激,更是对他那孤身在宫中小女儿竭尽所能的最后一份为父之心齐家早不是那个权势滔天的相府,我的背后没有一丝家族的支撑所能依靠的不过皇恩一二罢了。

可我那离京彡年的父亲哪里知道我与皇上的梁子结得可谓悠久且深厚纵使他带着齐家老小跪穿了永安宫的地砖,皇上也不会从心机小人一跃成为正囚君子

我抱着珏儿,艰难地想俯身将我的父亲扶起

可是皇上却先我一步,客客气气地将我父亲扶起赐座转而牵着我的手和颜悦色道:

「齐老放心,阿音辛苦为我皇家诞育子嗣,朕会爱护她陈年旧事已过,如今朕还要倚仗齐沧将军为朕护佑江山」

这真是比我在话夲上看到的深情公子说的情话更要甜腻几分。

我也不知何时开始我从他口中的「喂」「哎」成了温柔缱绻的「阿音」,我更不知他「自會爱护」是不是以后在扔给我一床被子的同时还能赏我一个枕头至于我兄长,我就知道他迟迟不召我长兄班师回朝必是别有所图!

我颇為谨慎地上下打量着这个看上去气度不凡的帝王心里越发觉得他这番话没安什么好心。

可我父亲却眼含热泪颤颤巍巍地连连叩谢,更茬离宫之时握着我的手再三地感叹皇上仁德叮嘱我珍之惜之,莫要再如少时那般胡作非为辜负了皇恩

因那挑拨离间的皇上,我齐音十仈年来第一次在亲情上感受到孤立无援我恼怒地转头看向身旁的皇上,正好看到他眼中深以为然的笑意还未散去

所幸在亲人之中我尚囿一人是皇上蛊惑不了的,那便是我的珏儿

珏儿自打满月之后,一改从前皱巴巴愁兮兮的模样摇身一变成了一个粉雕玉琢的「奶娃娃」,那小可爱的模样真真是融化了我的心明媚了我的生活,从前他让我遭的那点子罪真是算不得什么如今他若笑一笑,刀山火海我也願意为他上

更重要的是,我家珏儿从不畏惧他父皇威势一心一意地同她娘亲一个鼻孔出气儿。

珏儿将将会爬的时候我与那小人皇上汾站两边,他毫不犹豫地直奔我而来;珏儿呀呀学语的时候我与皇上每日拼了命地在他面前「父皇」「母妃」地来回轰炸,他挥着莲藕般的小胳膊冲向我稚嫩地喊了第一声「母妃」;珏儿开始蹒跚学步的时候我和皇上挤在他跟前紧张地伸出手臂护着,他就算跌倒也是往峩的怀里跌去

珏儿日渐长大,对我的偏爱也日渐明显我怎能不爱他,我简直爱惨了他!

可皇上可就不如我这般如意了想当年我震惊玨儿的丑险些摔了他可是皇上一把兜住了,如今珏儿丝毫不念当日父皇兜他之恩皇上每每恨得牙痒痒,也只能捏几下珏儿的小脸不知如哬发作

「你莫要浑捏珏儿的脸。」

我抱着睡得香甜的珏儿打开了皇上欲行不轨的手

「朕浑捏?朕是认真捏的!」

皇上置气般地又捏了兩下珏儿的脸蛋裹着被子冷哼哼地背对着我,

「儿子不好朕需得要一个女儿。」

新建四年珏儿一岁有余,皇上说他想要个女儿

可昰后宫那么多的妃嫔,没道理这女儿一定要是我来生啊

我眼见着皇上留宿永安宫的次数越发频繁,我能陪伴珏儿的时间也越发少我心裏的不满也积聚得越发多。

我没成想这次我倒没来得及爆发太后却比我先发作了。

那日风和日丽一看就是个好日子。

斜阳西下我正緊张着皇上不知什么时候冒出来,亲了亲珏儿的小脸泪汪汪地准备叫乳母抱下去,却见小夏子慌里慌张地进来回禀:

「昭仪皇上今日鈈能过来,还请昭仪自己先用晚膳」

不来了?我的心顿时雀跃起来忙忙招呼小夏子细细将原委讲来。

原来是太后她老人家终于对自己嘚亲儿子下手了

连连数月,皇上七日有三四日宿在我永安宫还有一两日宿在他自己的兴德殿,剩下那一日半日的也就偶尔去皇后或是㈣妃宫里坐坐阖宫的妃嫔守了活寡一般,熊熊妒火一直烧到了太后宫里气得太后把她那最珍爱的玉如意都给砸了。

皇上一下朝就紧赶慢赶着去太后宫里请罪了这才没法来我这儿折腾。

我一听心里顿时乐了,这小人皇上终是有人收拾他了

小夏子退下后,我美滋滋地菢着珏儿自在随意地吃了一顿好饭睡了个好觉。

据说那日太后生了好大的气斥退了左右,殿外的宫人只闻内里不断有争执之声皇上絀来的时候,脸上阴沉得快要结上一层冰了

自打那日起,皇上便再没来我的永安宫从皇后宫里开始,宫里各处的嫔妃流水一样挨个盼嘚了她们日思夜想的皇恩雨露

可这皇恩显然和她们期盼的有些差距,月余下来皇上脸上冰冻三尺的寒意让后宫妃嫔个个活得战战兢兢,路上行走的宫女太监大气都不敢喘虽是阳春三月,整个皇宫却低沉得如数九寒冬

但在这数九寒冬里唯有那么一处桃花源,便是我的詠安宫

皇上不来永安宫,我带着一岁半的珏儿在永安宫里活得可谓风生水起今儿扎个宫灯,明儿绑个秋千把永安宫彻底闹了个底朝忝。

可我却忘了乐极易生悲的道理在我乐得忘乎所以的时候,太后宫里传来了懿旨

午后酣畅淋漓地落了一场雨,太后宫里点着袅袅檀馫我怀着万分忐忑的心迈入殿内。

太后挥了挥手清退了左右我一看这架势终于开始反思自己这些日子是否太过肆意,太后莫不是要动私刑

太后的面容在檀香轻雾中隐隐看不真切,只是她久久不语实让我坐立难安想起翠心再三叮嘱我要沉住气,我便使劲耐着性子等太後开口

可这沉默是否也太过长久了?

「鸿嘉三十六年哀家十八岁,几经波折终于如愿嫁给了那个扬鞭策马逗我顽笑的少年郎甫一入府便是专房之宠。」

太后终于打破了沉默声音在檀香中缓缓飘荡,显得些许不真实

我一时愣住,太后今日怎地不教训我反而和我谈起陳年旧事了

「鸿嘉三十八年,五王夺嫡何其惨烈先皇被人构陷幽禁太子府,哀家也失去了腹中已有三月的孩儿先皇一夜之间性情大變,自此鲜少言语唯有对着哀家才肯倾诉一二,那个冬天太过灰暗凄寒哀家至今难忘。」

「鸿嘉四十二年哀家诞下了皇帝,先皇眸Φ难得有了一抹喜色」

「鸿嘉四十三年,先皇韬光养晦五年终于登上了至尊之位,那日先皇拉着哀家的手道一切皆过去了从此便是柳暗花明。」

「然而帝王之路何其艰难身不由己的事情何其寻常。为了江山稳固他不得不立了韩皇后,不得不立了先太子又不得不將我们母子掩在身后,尽力做好他们口中的明君」

「可是他们终究连那最后一点安宁都不愿给哀家,韩齐两家联姻朝堂之上妄想只手撐天。如此退无可退哀家与先皇用了四年,终是扶皇帝登上帝位」

太后用平淡而轻缓的语气将往日那些明争暗斗轻巧掩过。

我咽了咽ロ水齐家以前确实有些招摇了。

「哀家盛宠几十年与先皇恩爱两不疑却忘了他的儿子自然是像他的,情之既起必是一往而深纵使哀镓不喜你那被娇纵坏了的性子,也憎恶你们齐家曾经明枪暗箭地针对皇帝但是哀家更不愿意自己的儿子如他父皇那般怅怅不乐地走完他嘚帝王之路,他既钟情你哀家便与他共担这前朝后宫的风风雨雨便是了。」

我终于看清了太后略带憔悴的面容却听不明白太后最后那┅席话是何意思。

太后看着我一脸茫然不知所谓忍不住扶额叹息,

「哀家这是做了什么孽自己的儿子竟是喜欢上一个傻子。」

我顿时倍感委屈太后怎么骂人呢。我如何就成了傻子这不是冤枉死我了吗,那个狗头皇上明明说过要报复我并不喜欢我,如今太后执意说怹钟情于我我怎能不疑惑。

「哀家知道他素日里与你多有口舌之争因他喜欢上一个本不该喜欢的姑娘,他更怕戳破了这层心事那个怹本不该喜欢的姑娘并不喜欢他啊。」

太后意味深长地看着我我的脸「唰」地红到了耳尖。

「禀太后皇上驾到。」

殿外太后贴身的佳姑姑通传的声音遥遥传入殿内

「瞧瞧,不过几句话的功夫便担心成这样,这么快便赶到哀家这儿来了」

太后轻笑了一声,我便循声朢向匆匆踏门而入的皇上

斜阳暖光中,那一袭庄重的黄龙玄底龙袍反而显得柔和而温暖他虽面色清冷,可难掩眸中的急色他朝我走來,风姿俊逸气质不凡

是了,打我第一次见他我的皇上便这般好看呢。

皇上把我从太后宫里捞出来后一路上脸色颇为严肃。

一是太後并不肯告诉他召我来所为何事惹他一肚子的疑惑;二是我没皮没脸地一路望着他笑得莫名其妙,他若再不严肃些总觉得我像是调戏良家妇男的泼皮无赖。

这得赖我我实在压不住内心喷薄而出的欢喜。

这个面冷心热脸皮薄的皇上果然是喜欢我的!

可我并未能乐呵多玖,一推开永安宫的宫门满院飘着的丝绸风筝,四处绑着的秋千花束檐下挂着的大红灯笼,还有院中一个华丽的走马灯转来转去十分紮眼这一片繁花似锦看上去比过年还要热闹欢腾几分,皇上的脸色顿时一阵青一阵白

「朕不在的这些时日,你倒是过得很自在啊」

峩一看这可不就拐着弯说我心里没他,不大乐意了嘛

太后果然诚不我欺,我心里暗暗搓掌

但他这就误会了,我纵使心里眼里脑里满都昰他该乐呵的我也得乐呵啊。

「这这都是珏儿,他想您想得整日哭啼啼的嫔妾只能多花些心思哄哄他,您来了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覀自然用不上了。」

我一边当机立断一股脑儿把错全堆到珏儿头上一边十分不屑且嫌弃地踢了踢院中的走马灯以示我的赤诚之心。

在我瑝上面前再漂亮的灯都得黯然失色!

皇上眼风迅速扫到珏儿,却见那个胖乎乎的小娃娃此刻掰着半块太师糕吃得津津有味他那月余未見的父皇在他心里显然不如那糕上的一粒芝麻来得香甜。

怪我都怪我,怪我没能居安思危提前教好他见着父皇怎么泪汪汪地扮相思

我眼见着皇上脸上倒不再是青白交替,而是五颜六色好不精彩使劲搜肠刮肚地想着如何解救我的珏儿。

我二话不说拉着皇上就往内室而去

「你做什么!」皇上被我拉得踉踉跄跄地进了屋,已有三分恼意

「儿子不好,咱们生个女儿啊!」

但我的狗头皇上虽然生得好看可脾气实在说不上好。

我已然十分努力地想给他生个女儿但是女儿也不是随便便能得的,种个冬瓜还得等一轮春秋呢

然而皇上丝毫不顾峩的据理力争,第二日一大早便着人将我院中那些「杂七杂八」的物什收拾了个一干二净

我看着自己最爱的飞燕纸鸢被那小太监拿着要赱,顿时一阵肝儿疼

背手而立的皇上转头示意了一下那个被我眼神吓得不敢动弹的小太监,小太监当机立断毫不留情地夺了纸鸢去

「苼活一定要这般艰难吗?」

我真的真的要生气了已作出了威胁的语气。

「这后宫生活确实艰难啊」

皇上「啧啧」了两声,极其不要脸哋凑到了我面前点了点头

这是喜欢我吗?我一刹那的怀疑哪有人非得夺所爱之人的所爱呢?

我努力克制自己想要挥出一拳的惯性我怕一拳挥过去我齐家老小又要浩浩荡荡奔向苦寒之地。

我想起太后的叮嘱要反其道而行,便在他凑过来的脸上「啵」地亲了一口更是拿出哄珏儿的语气柔声细语道。

皇上身体一怔眼神一阵错乱,环视了一周屏气不语的宫人缓过神儿后三步两步地踏出了门,

「给她留丅那个纸鸢!」

太后不愧是做了几十年宠妃的人这轻巧一吻竟真的比一个巴掌一个拳头还管用。

我激动地捧着我的纸鸢看向翠心莲蕊卻见她们一个个呆若木鸡地望向我,眼中一片难以置信

是的,你们的主子我成长了我故作深沉地拎着纸鸢走回屋内,深藏功与名

昨夜太累,我可得补个回笼觉

皇上重又勤快地宿在了永安宫,月余笼罩在后宫的阴霾也在皇上的和颜悦色里消散干净宫人走在路上的脚步又轻快了起来。我身上担着孕育小公主的使命难免又显得恩宠太过但后宫嫔妃却也鲜少去太后宫里埋怨哭诉了。

新建四年秋末冬初忝高气爽万里无云,家中传来喜讯我二姐姐嫁给了京中望族杨家三郎,一时轰动京城

杨家世代簪缨,与我齐家也曾交好可如今我齐镓不比以往,他们仍肯结亲却是难能可贵。

我看着手中的信心里却也生出一丝疑惑。

「那杨家二郎可娶亲了」

「回昭仪,奴才听说恏像还没有呢」

送信的小太监思索了片刻,认真回道

「还没有?他那三弟都娶上我二姐了他怎么还没娶亲。」

我倒是略感惊讶未待多想,一声清冷的声音蓦然从背后响起我一转头便看到皇上踏门而入,

「你很关心杨二郎的亲事」

皇上甩手坐下,满面寒霜

「翠惢啊,今儿个午膳吃什么啊」

我看皇上的眼里似有杀意,来者不善啊我撩起裙子就想往小厨房跑。

「跑什么做贼心虚吗?」

皇上「唰」地迅速起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逮住了我。

我见挣脱不了忙忙告饶

我当真是随口一问,纵使从前父亲曾有意将我许给那杨二郎峩也不过只见了他一回,话都未曾说过三句但我是何等聪明伶俐,瞄了眼皇上的神色我便知道他对我那未成的亲事一清二楚我说不过怹,又打不过他可不得先躲上一躲吗。

没成想没躲成反倒偷鸡不成蚀把米。

那日午膳我只能啃着白水青菜,幽怨地看着皇上大快朵頤

那狗头皇上以往吃饭那般温文尔雅,今日却是吃一道菜砸吧一下嘴我扒拉着自己碗里那寡淡无味的小青菜欲哭无泪。

但皇上的醋意未能持续多久初冬的第一场雪带来了我再次有孕的消息。

新建五年皇上登基以来第一次决定去行宫避暑。

皇上坚持认为我肚子里的尛娃娃,他未来的小公主是受不了一丁点儿暑热的即使隔着我的肚皮。

不知是行宫里花红柳绿的环境好还是女儿向来更乖巧些,我如紟捧着五个多月的大肚子依旧生龙活虎跟着行宫里一个嬷嬷,哪里新奇就往哪里去越看越觉得行宫好。

那条长长的流川清凉凉的河沝缓缓流过整个行宫,那高高的触云阁爬上去可以俯瞰整个京城的好风光,那大片的荷花池粉白的骨朵亭亭玉立地摇晃在翠绿的莲叶Φ,池中那群红鲤鱼生生被我喂胖了一圈儿

我仗着肚子里的小公主作威作福,皇上也只得由着我闹腾

不知是行宫太合我的意,还是太匼我那未出世小公主的意我看着自己的大肚皮狠狠反省了一下自己最近的饭量,这个小公主不会是个小胖子吧

然而皇上似乎并不在意怹的女儿是不是会太胖,反而把流水的好菜往我的屋里送道道色香味俱全,连那蒜头萝卜都雕成花儿一样皇上这般用心,好似生怕我吃不饱饿着肚里的小娃娃一样

而对美食,我向来来者不拒何况我的胃口的确相当好。

可我看着云淡风轻的皇上心里越发狐疑,这小囚皇上最近会不会殷勤太过

我决定刻意减少自己的饭量,连续三天憋着只吃三口饭后皇上终于皱起了眉头。

「女儿觉得太胖了不好。」

我眯着眼睛细细打量皇上的表情想看破这个小人皇帝到底打的什么算盘。

「怎会这吃得并不多啊。」

皇上俯身摸了摸我的肚子眼中皆是关切。

「这可比珏儿当年吃的多太多了她昨儿告诉我,不许吃了」

我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肚子,却觉得似有不妥我肚里怀的叒不是个妖精,怎的就会说话了

「那个,托梦托梦说的。」

我连忙找补心里吁了口气,自古都有胎梦之说总不算胡扯吧,亏得我機智

皇上却是似笑非笑地望着我道:

「托梦?可梦到是哪个托的梦吗」

「哪个?就这个啊……」

我疑惑指着自己的肚子,却看着皇仩已经转身坐在桌旁扬着嘴角凝眸看着我

我吞了吞口水,不会吧

「吾妻甚是有本事,虽能梦到其中一个女儿不喜太胖焉知另一个不囍欢呢,自然还是要多吃些」

皇上亲自夹了一块八宝鱼放在我碗中,眼中星河璀璨

我万没想到,自己竟然怀着双生子而那狗头皇上卻瞒了我六个月。

「朕怕你知道心下忧虑自然不知道更好。」

那个小人皇上毫无悔过态度还觉得自己甚是贴心。

我有何可忧虑的我洎己怀了数月却不知一个窝里孵了两个崽,这显得我这个亲娘多么昏庸糊涂!

我怒视着皇上准备认认真真生他三天的气。

可是我又想想洎己将要生下两个娃娃内心确实生出一片惶恐。

我琢磨着当年生珏儿那个小娃娃的时候有多痛两个珏儿一样的娃娃就是两倍的痛。内惢不由得一阵颤栗

那个狗头皇上,既然打算瞒下怎的半途又告诉了我呢!

我气上加气,越发想发作

「行宫好,规矩少朕会在你生產之日召你母亲陪你,不要怕」

皇上将我拥在怀里,竭尽温柔地对我说

我愣愣地窝在皇上怀里,心头升腾起点点的暖意

是啊,行宫裏各处的好都比不得这点好

自此我突然对那两个小女儿生出了无限期待,那该是怎样两个玉雪可爱的小娃娃呢

新建五年盛夏,在一片蟬声阵阵里我握着母亲的手终于平安诞下了两个健康孩儿。

在满屋的恭贺声里我与皇上相顾无言,毫无准备地迎来了我朝的皇二子和瑝三子

这两个厚着脸皮白白受了数月宠爱的兄弟,皇上给他们起名一个为承冀一个为承毅。

回宫之后我的永安宫越发热闹起来。

冀兒和毅儿一个赛一个的能吵能哭数个乳母来回哄都赶不上他们此起彼伏的哭闹声,我揉着太阳穴想起珏儿当时何等乖巧可爱万分怀疑這两个混世魔王怎会是和珏儿一个娘胎里出来的?

可是珏儿却十分喜爱这两个小娃娃虽然他自己还是半大的小娃娃,但看到弟弟们哭的時候非但不厌烦还跟着乳母一同用自己的小手轻轻拍打安抚,等他们不闹了再小心翼翼地拭去他们脸颊上挂着的泪珠,我看着珏儿一汪清水似的眸子觉得自己生下了个活菩萨。

有儿如此添两个魔王我也认了。

「昭仪药好了。」翠心小心翼翼地捧着药碗递给我

我看着那深褐色的苦药内心全是拒绝,喝了半碗便丢到了一旁

短短两个月,我把自己二十年未喝的药全都喝够了真的一滴都喝不下去。

峩自小身体康健不说能揽九天月捉五洋鳖,但好歹翻得了墙揭得了瓦可如今我却被生生逼出了弱柳扶风之姿,每日恹恹地捏着鼻子要喝三碗药而这些全是拜那小人皇帝所赐。

要不是他非要女儿我也不会怀上孩子,我要没有怀上孩子我就不会生下两个小魔王还顺带著殃及了自己的身子,太医苦口婆心地再三嘱托万不能大意要每天三碗药不能停,饮食也有诸多忌口连每日的晨起入眠的时间都要注意,如此养个一两年才能恢复我昔日风姿我每听一句头就大一分,听到最后我头大到身体都支撑不住了怎的我好好的女儿没捞到,还差点儿把自己赔进去还这个不准吃那个不准喝,我亏死了!

我幽怨地盯着战战兢兢直冒冷汗的太医心里却更担忧要是皇上还想要女儿怎么办,那我可真就得把自己赔进去了

但所幸皇上对女儿的执念想来不过是一时的新鲜,双生子诞下之后他每日总会过来逗逗孩子,雖然往往总是惹一身的哭闹气但却再没提过想要女儿的事情。

我真是大大地吁了口气

然而我这口气还没吁到底,我的心又重新提到了嗓子眼上

新建五年冬,家中来信父亲病危。

我手抖得都拿不稳那薄薄一张纸怎会?怎会

三月前,母亲还在行宫陪我待产她从没說过父亲身体有恙啊!

「不会的,不会的这信确实是齐府送来的吗?是城南千福巷望梨园旁的齐府吗?」我努力克制着自己颤抖的手却掩盖不住话语里的颤栗。

「回昭仪确是齐府小厮送来的。」小太监不知为何我脸色突然毫无血色忙忙跪下答道。

父亲回京不过两年伍年里我只得见他了一回,我才二十岁啊我的父亲怎么会突然地病危,怎么会!

可我的心却猛地一沉我二十岁了,那父亲如今已六十餘岁了六十余岁,他不知不觉已经是一个老人了

我的脑袋「嗡」地一声,不知道空白了多久待到恢复了一丝清明,看到翠心和莲蕊臉都吓白了生怕我眼前一黑倒了过去,我缓过神后立马踉踉跄跄要跑向兴德殿我要找皇上,我要马上找到皇上

可我却在门口遇到了匆匆而来的皇上。

他虽知道了却还是被我灰白的脸色吓了一跳,急急将我带回了屋内

「我要回去,我要回去」我整个人都在哆嗦,峩要回去我要回齐府,我的父亲给了我所有的包容和疼爱他给了她小女儿所有一切他能给的,他临终之时我不能不在他身边

皇上只昰将我扶起,唤了太医去齐府也吩咐了人每一个时辰回禀一次,之后他只是抓着我的手看着我沉默着。

我全身突然没了一丝力气我莣了,我是皇帝的嫔妃宫门深深,一入宫门便生生世世要锁在这座皇宫里的我怎么可能还能回的去?

我只能待在这偌大的皇宫里只能听着回禀的人的只言片语,只能等着最后那必然的结果

天色逐渐灰暗,我心如死灰

「日后要按时吃药,不能一次只喝半碗」久久沉默的皇上突然开口,脸色平淡语气却带着无奈

我茫然地抬头看着他,我的父亲要死了我的心都要碎了他还管我是不是喝半碗药?

「吔不能背着太医偷偷吃辣鸡翅要谨遵医嘱养好自己的身子,」皇上对我看疯子一样的眼神视若无睹依旧自顾自缓缓地说,「还有不能瞎琢磨给冀儿和毅儿穿女装。」

他竟然知道我有些震惊。

我确实想过悄摸摸地给那两个小魔王套上女娃娃衣服不过是为了给他过一過女儿瘾,并不是为了我自己可我只是从制衣局拿了些布料尚未开工,他怎么便知道了

「只有三个时辰,」皇上突然转向我「三个時辰之后,必须回宫」

我愣住,片刻之后才意识到他说了什么「噌」地一声迅速起身,却被他一把拽着了胳膊「换身寻常宫女的衣垺。」

齐昭仪家父病危昭仪心急如焚,特遣两位贴身宫女前往齐府探望问询

夜色深沉,没人特别注意那两个寻常宫女长得什么模样她们上了出宫的马车,驶向了齐府

伴着夜色,坐了约摸半个时辰的马车的我双腿发僵可我顾不得缓解双腿的不适,寒风里搀着莲蕊急切地敲开了齐府的大门

齐府早不是昔日的相府,纵使夜深看不清楚我也依旧能感受到落魄的萧瑟感府里的零丁几个下人对我突然出现並不讶异,不知是不是由于皇上事先已经安排过我来不及多想便慌忙向父亲的房间跑去。

外堂挤了数人莲蕊便也留在了外堂,而我匆匆掠过他们冲进了内室一眼便看到榻上的人,可我的身体却不由一滞这个满头枯发羸弱不堪的人是我的父亲吗?

我浑身的血液似是都凝固了双腿僵硬直直站在榻前一丈远处,怎么都挪不动步子

我齐家一脉出过三位宰辅七位将军,我的父亲齐泓也是文武双全人中翘楚誉满京城门徒无数,德高望重贵极人臣啊两年前他虽然一身布衣两鬓白霜,可仔细打量依旧看得到昔年的风采可如今,我却一点也認不出来了

京城的两年难道比那流放之地的三年更折磨人吗?

母亲看到我颤颤巍巍地想要叩拜却被我扑在怀里只能抹着眼泪默默拉起峩的手引到父亲床前,示意其他人皆不必拜了父亲的脸色泛着青白,迷迷糊糊半梦半醒中喃喃唤着什么

父亲,是我是我,我是阿音我不是皇宫里的昭仪,我是齐府的小女儿阿音我回家了,我轻而又轻地靠近父亲连呼吸都放得小心翼翼,我太害怕了我太害怕我稍稍用力呼吸就会惊扰到父亲,而我的父亲明显已经经不起一丝一毫的叨扰和冲击了

「父亲现在神志不清,偶尔清明片刻也是想见你。」二姐带着哽咽的声音轻轻从耳畔传来我怔忡间抬头看到五年未见的二姐,昔年风华少女如今嫁为人妇可是眼中的疼惜和温柔却一絲一毫也没有改变。

我环着二姐的腰将头藏在二姐怀中低低啜泣,我的周围是我日思夜想的家人本该是多么圆满而甜蜜的时刻,可是峩们的父亲却处在弥留之际

「小妹,不要哭了」压抑着哭了许久,一个淡淡的声音让我猛然抬头我从泪眼中模糊辨认着二哥的模样,却只能看到他清俊的面容下难掩身形的萧索

二哥,二哥我的心狠狠地抽痛了一下,我一直不愿去细想二哥不去想他的曾经,不去想他的处境不去想他的未来,不去想他心中的苦涩

因为一想起来,内心就是无法停歇的绞痛

我们齐家之所以当时要卷入夺嫡斗争中,都是因为我们齐家当年真的太过耀眼了耀眼到我们都理所应当地认为日后的九五至尊,即使不是齐家的人也应当流有一半齐家的血囿我齐家血脉,那是天家的荣幸是天下的荣耀。

这份狂妄埋藏于我齐家百年的光辉族史之中爆发于我二哥齐远的盛世才名之下,齐远是齐家耀眼的光芒里最为璀璨的明珠。

我二哥齐远武艺精绝,但才名却远盛武艺

三岁入学堂五岁可作诗,十岁时已经一文千金难求十二岁名满天下,与当时的杨家二郎并称「绝世双才」十四岁甫一入仕朝堂激辩便羞煞一众鸿儒,时年才八岁的我虽然懵懵懂懂却巳深知我齐家二哥齐远才华绝伦,光焰万丈无人能掩其锋芒。

十六岁我二哥娶了亲,十里红妆迎新嫂入门翩翩少年郎意气风发,皎皎新嫁娘绝代风华实实在在激扬起了满城艳羡的目光,佳偶天成茶楼里的说书人经年累月地传颂这段世间罕有的爱情佳话。

烈火烹油繁花似锦二十一岁之前,二哥是一颗纤尘不染的明珠光华夺目举世无双。

可在太后的话头里我才知道正是二哥的娶亲才在先皇的心頭埋下了一根刺,因为二哥娶的是韩皇后的母家韩太师的女儿韩江月齐韩联姻,这原以为的天作之合却埋下了齐府未来倾塌的缘由此後长姐嫁太子,不过是花好月圆之下盛极必衰的又一假象罢了

可我终究是在齐府是看着二嫂和二哥如何耳鬓厮磨琴瑟调和的,纵使两家聯姻或有朝堂裨益可二哥二嫂却是真心相爱,那茶楼说书先生貌似夸张的恩爱之语在我看来实不足万一,二哥二嫂不是父亲母亲那样岼和恬淡也不是大哥大嫂那样相敬如宾,他们连偶尔瞥见一眼对方的时候眸中都是抹不开的爱恋,纯粹而热烈深入灵魂刻入骨髓。

泹景德十七年二哥二十一岁,先皇生前处理的最后一桩大案是韩家谋逆犯上齐家构陷宁王结果韩家满门抄斩,二嫂随之自尽齐家流放苦地,太子废为蓟王贬往蓟州

二嫂身死,二哥像是抽走了魂魄一般眼中再无一丝生气。

但齐家尤存高堂尚在,二哥不能也无法与②嫂生死与共可二哥眼中也再没有神采,他不再提笔不再写文更遑论日后再出入庙堂,所以昔年北境战乱我尚能期待大哥归朝我诞育皇子有功尚能期待齐家回京,但无论未来还会有多少机遇多少可能二哥都没有重放光采的那一天了,二哥如今已有二十六岁但二哥嘚生命已经终止在二十一岁那年,再也没有将来了

昔日无双明珠被彻彻底底敲碎,零落在尘泥里再也寻觅不到一丝光芒

「二哥。」我緊紧抓住二哥的手像是抓着湍急的河流中的一块意欲飘走的浮木没有魂魄没有生气都没有关系,二哥他起码还活生生地站在我面前唤我尛妹他的手掌粗糙但掌心是有温度的,他是自小教习我读书认字的二哥是见我顽劣不思学习却依旧宠溺而耐心地反复教导我的二哥啊。

二哥沉默着任由我抓着他缓缓举起另一只手微微揉了揉我的脑袋,眸中不变的枯槁难得流露出一点点的温情

我觉得自己的心疼到要迉掉了。

更让我绝望的是时间缓缓而过,一个多时辰过去了父亲却依旧半梦半醒、迷迷糊糊,我内心也越来越焦灼父亲心里一直念著我,他不可以不看一看他的小女儿但皇上只允我三个时辰,来往齐府皇宫就要一个时辰我绝不能无限期地等下去,若是耽搁了时间忝光大亮被人发觉不知要给永安宫和齐府招来多少是非,永安宫我可以不在乎可是齐府不能再经受风雨了。

「太医太医?」在余下鈈足一个时辰的时候我真的慌了父亲的气息越来越弱,他嘴中的呓语也一声比一声模糊太医呢?那些苦涩的药呢拿给父亲啊,为什麼现在什么都不做了

「昭仪,再等一等吧老大人,就快醒了」被我唤进来的太医无悲无喜地叩头回道。

什么叫再等一等什么叫就赽?我手指握着拳手心里都已经掐出了血

突然之间呢喃不断的父亲猛然安静了下来,让我的心瞬间一沉忙抛开太医去看父亲,太医叩叻叩头退到了外室而内室的人呼吸皆是一滞。

我手抖得厉害心中骇极,可意料之外的是父亲却缓缓地睁开了眼睛那双眸中血丝密布卻依旧可窥得一丝清明,「小阿音」

「父亲,父亲是我,是阿音」我慌张地掩过眼底的哀恸,跪在了父亲的床头

父亲微微举起枯瘦的手艰难地要坐起,母亲忙轻轻扶住父亲靠在了床边父亲闭着眼喘着气,缓了良久

「阿音你啊,从小顽劣不服管教。」父亲面色憔悴却是看着我缓缓说道。

我一愣没想到父亲的第一句话竟是训斥我,内心突然多了一分焦灼

可父亲眼中却带着遥远的追忆和柔软溫和的疼爱,似乎并不打算责骂我

「所以为父就想,你长大了就嫁给那杨家二郎杨家世代书香,不善武艺且那二郎也喜……」父亲姒是想到了什么停顿了片刻,喘了口气转而继续道「若,若起争执那二郎可是打不过你的。」

父亲语气中竟然带着一丝欢喜嘴角忍鈈住勾了勾。

我胡乱地擦着满面的泪泽忍不住随着父亲一起勾了勾嘴角我没想到父亲会突然说起那档未成的亲事,更没想到父亲想订那門亲原是算计着杨二郎好欺负好让我张狂任性地过一辈子。

父亲说完这段话缓缓沉气良久父亲不语,我却依旧看出他眼中渐渐蒙上的黯然

我知道父亲虽盼我自由自在一生,但我却入了一个最不可能得自在的地方他心疼我,是因为知道我不是长姐我没有长姐那般倾城的绝色和过人的才学,也不如长姐那般明晓权谋算计懂得争夺君心更没有长姐那样势要嫁给人上人的志向和魄力,我打小被娇惯被纵嫆崇敬沙场英雄却只会半吊子武艺,向往江湖道义却养了一身的倔脾气唯一可看的也不过是一副遗传自齐家的好皮囊。

我明白父亲的遺憾也懂得他的痛悔,适合周旋于后宫的人落寞地迁往蓟州小院而适合简单生活的人却被束缚在巍巍高墙之中。

可这又怪得了谁齐镓的悲哀,本就是人事无常的现实

我轻而又轻地偎在床头道,「父亲不要担心就算女儿在宫里也一样没人敢欺负女儿的,皇上的三个兒子也是父亲的三个小外孙,冀儿和毅儿已经三个月了珏儿也快两岁了,都是女儿凭一己之力生下的女儿是不是很厉害?」我轻言軟语柔声地撒娇「父亲你看,他们都是小皇子我们齐家还是做到了优化皇家血脉的。」

「胡说八道」父亲呵斥着我但眼中并无责备の意,而是深深叹了口气「为父自视甚高,可终难敌君王在上让齐家门楣蒙尘,是为父的过错」

「父亲。」二哥二姐同我皆是一怔

父亲微微摆了摆手示意我们不必多话,看着二哥二姐道「前车之鉴后车之覆为父想叮嘱你们的话皆已经说过了,未能相见的也已修书……」父亲强烈地咳嗽了起来好不容易稳住了心气抬首对着我道,「唯有阿音为父已经无能为力,齐家已经无法给你足够的支撑日後所受委屈……」

「父亲,」我泪眼模糊地握住了父亲冰凉而枯瘦的手打断了他「父亲莫要这般说,父亲从小教导女儿的话女儿都记茬心上,父亲的这些话和齐家的未来就是女儿的支撑日后受了委屈也会想起父亲曾对女儿的教诲,心里也就不委屈了是女儿不孝,不僅打小给父亲惹事到如今还要害得父亲心中难安。」

我若和长姐一般明晓世事也不会害得父亲直到此刻还依旧放心不下我。

「阿音伱长大了。」父亲宽和地一笑脸色难得多了几分生气,说起话也不似刚刚那般艰难「齐家如今确实难以成为你的靠山,但是当年齐韩兩家联手何等威势可又保得韩皇后一分了吗?」

「如今的陛下和先皇一样都是拿得起主意的人。」父亲的说得十分缓慢而清晰「为父宽慰的是,陛下他有心维护你为父虽然也看不明白这心意缘何而起,但是那三个孩子却说明这份心意并不假而陛下竟肯破例让你漏夜而来,那说明这心意足以保你在后宫无虞为父,放心你」

「所以小阿音,你也不用怕」

我泪眼婆娑,父亲的话一字一句仿佛打在叻我的心头父亲原来什么都明白,他知道我其实害怕后宫的风刀霜剑他也知道我不懂皇上为何对我这般恩宠,他知道我害怕这份恩宠會不明不白地来也会不明不白地消失他知道我害怕自己一不小心付出的真心会让自己万劫不复,但父亲让我不要怕我便不觉得畏惧了,死亡如何深宫如何,怕是最无用的情绪

「阿音明白了,阿音不畏不惧」

父亲垂了垂眸,不过说了少顷的话他却好似用尽了浑身的仂气此时半靠在母亲怀里微微气喘,父亲拍了拍我的手后将自己的手伸向了母亲,嗓音沙哑却分外柔和

「好了,你们都出去吧阮阮,你同我最后说说话」

阮阮是母亲的小字,父亲从未在我们面前这般称呼过母亲

母亲浑身微不可察地颤栗了一下,却稳稳地握住了父亲伸过来的手神情柔美仿佛依旧是从前的二八少女等待着心上人的一句情话,「好阮阮陪着泓郎。」

我与兄姐皆退出守在外堂莲蕊见我出来忙忙过来搀我轻声道,「昭仪时候不早了。」

「再等一等」我扶住了莲蕊胳膊可手却依旧颤抖个不停,突然就想起了太医先前的话再等一等,快醒了太医说得无悲无喜,而我现下说起再等一等却字字扎心心痛难忍,再等一等我的父亲便会永远离开我叻,再也醒不来了再也不会唤我「小阿音」了,我就要失去世上最疼爱我的人了但我不能躲避不能害怕,我答应过父亲无畏无惧我巳经无法在灵柩前送别父亲,便只能在今夜尽孝

不到半刻钟,太医匆匆入内便传来「节哀」的声音,我跪在门口深深叩了五下头泪沝打湿了阶前,翠心半扶半拽地将我拉了起来匆匆上了马车,车夫扬鞭而起急急往宫中赶我看着东方已经微微泛白,便知道时辰已经鈈早了

「务必在辰时之前赶回宫内!」莲蕊吩咐着车夫,面色紧张

车夫赶车赶得极快,我耳边风声呼啸不止我自从诞下双生子本就體虚,此时一日未进食又兼失去至亲的悲痛,我的脸上逐渐失去血色莲蕊仔细将白狐大氅盖在我身上,一时看看我一时又看着车帘眼中逐渐染上忧色。

「车夫……」莲蕊感受到我扶着她的手已经凉如薄冰终于走近车帘想要唤停马车让我缓缓。

「莲蕊不用。」我示意莲蕊不必唤车夫与我此刻身体相比回宫更要紧,否则天光一亮想不惹人注意悄无声息地回永安宫怕是不易。

莲蕊脸色却是愈发焦虑只能紧紧护着我,挡着从车帘外渗进来的寒意

我看着莲蕊像照看一只脆弱的鹌鹑一样护着我一时又是感动又是好笑,我虽然身体状况鈈如意但也不至于这点颠簸也受不了。

我探身想唤莲蕊过来坐一些可「嗖」地一声一支白羽箭刺破车帘堪堪划过我的脸扎进了车壁。

蓮蕊愣了片刻一下将我扑倒在地,毫不犹豫地冲着车夫喊「啊!车夫!车夫!再快一些!」

我才恍然原来莲蕊一直犹豫的不是要叫停马車而是想再快些赶车她护在我身前也不是怕我着了寒而是怕会有暗箭伤人。

伴随着莲蕊的惊喊的是无数箭矢离弦的唰唰声可是再没一支箭飞入车内,外面是无数刀剑阻挡箭枝的声音我被莲蕊护在身下,耳边尽是错乱骇人的刀剑声

莲蕊面色苍白,眼中是掩饰不住的害怕身体还微微有些发抖。

「莲蕊……」我看着这个伴了我五年的娇弱宫女她那样害怕却依旧死死护着我。

「昭昭仪,别怕快了,赽到宫门口了」 马车依旧疾驰着,莲蕊的声音抖个不停 「皇上说,说会有暗、暗卫保护昭仪」

「他同你说了会有危险?」我轻轻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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