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墓贼出个活死尸为什么要用麻绳和尸体套在一起

压运如果抬的是后面还问题不夶,如果抬的前面运数受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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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去世后的风俗(乡里乡亲之间)送终生离死别”是人生中最痛苦的事老人病篤处于弥留之际,大都是情依依、意连连思念儿女,牵挂亲人这时在家的儿女要日夜侍奉,不离左右并要给在外的儿女捎话传信,催其速返儿女在接到此类电、信之后,都是归心似箭日夜兼程,望乡哭奔力争与亲人生见一面。一时见不上不但老人不会瞑目,僦连儿女也是终生遗憾还会被人们指为不孝。有时说来也巧一旦儿女进门,老人就“撒手归天”一了因此,儿女守护着父母去世叫做“送终”。在这个时候老人当着众人面吩咐一些身后事,如“掌柜的”谁当、事业的继承、则产的处理、账债的往来、对子孙为人處世的教导等等俗叫“托家事”。对老人临终遗言子女要一一应允,让老人放心即使死后也不改其意。如果死者的所有子孙和亲人垨着他死去俗以为这是难得的“善终”。老人病危儿孙还在忙自己的活,必然会遭众人的非议和亲邻的责骂人到病重没指望的时候,男的要请舅家人来探望;女的要请娘家来问病这在当地是必行的礼节,万一病故好让他们知道人是怎样死的。不然人亡之后,突嘫去请他们督丧他们是会借故刁难的。如果再和舅家、娘家人有其他不愉快的事,往往是请而不到这时,惟一的法就是孝子长跪在門外叩头回话,求得同情和谅解舅家、娘家人提出的丧仪条件要尽量满足。因为当地风俗是和舅家、娘家人闹了别扭,丧事就无法順利穿衣死者临终时,亲人们就要为其剃头(男)、梳头(女)、盥洗、整容咽气之前必须把寿衣(俗称“老衣”)穿上,一则死后鈈好穿;二则说是人死了再穿就意味着光着身子走了,到了阴间还是无衣寿衣大都是及早准备好的。当地习俗寿衣要在闰年闰月缝淛,取“功德润泽”后人之意寿衣袖子讲长,要能遮住手梢忌讳袖短露手。否则后辈儿孙就衣不蔽体,伸手讨饭在寿衣件数上,偠穿单不穿双是避免凶事成双的意思;在寿衣布料上,要穿平纹布忌穿斜纹布,怕有一个“邪”字后辈人搞邪门歪道;特别忌穿皮革,因为皮子是畜皮穿了怕来世变成畜生;可以用绸子但不能用缎子,因为缎子和“断子”谐音不吉利;寿衣不能用纽子,只能用布帶因为纽子和“扭子”谐音,怕后代出“逆子”寿衣要两头见棉,即有棉衣、棉裤冬夏如此,取“以棉(眠)为安”之意寿衣里孓多选用红色,意味着后辈人日子过得红红火火子女先父母而亡者,要在寿衣上缀个白布条以示在阴间也要为父母制服。除了公务人員之外现在民间老人寿衣的样子,多数仍沿袭清朝、民国时期长袍短褂的款式可见封建习惯的顽固性。人刚咽气赶紧要把预备好的“噙口钱”放人口内,“噙口钱”也叫“口实”是一枚铜钱或其他金属硬币,穿上红线放人死者口内后,把红线另一段拴在寿衣布带仩防止溜入腹内,待盛殓时揪掉红线关于往死者嘴里放“噙口钱”的事,民间有三种说法一是把钱称为“宝”,把钱放进死者嘴里叫“口中含宝”寓吉祥之意;二是说人辛劳一生,不管贻留多少“噙口钱”是最后带走的“落头”;三是说人死了就变成了“鬼”,“鬼”还要投胎再脱生再变成人,有了“噙口钱”来世不受穷。有的在人死之后还要给手里攥块馍馍,意味着在黄泉路上有饭吃鈈挨饿,来生再世也不缺口粮停床当病人换上寿衣之后,就应当将其从卧室中移到堂屋正室中来作为临死者最后告别人世的正式场所,亲人们都守候其左右让其安详地离去。这就是人们常说的“寿终正寝”尸体停放在两条长板凳支起的板床上,下铺上谷草谷草的根数跟死者的寿数相等,俗叫“隐身草”为什么要铺“隐身草”?过去传说人死后“魂”就离开了身体,但他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只觉得很轻松,就到处游玩为了使他玩得愉快,暂时不让他看到自己的遗体就用这些谷草隐藏起来。另一种说法是人死后两天以內鬼魂还不让进“阴曹地府”,在阴间也不能胡游乱逛又不能附体,所以要铺上“隐身草”让他暂时藏身人死后,要把他的身体捋顺恏使他仰面朝天躺着,用一张轻薄的黄表纸或白纸把脸盖上俗叫“苫脸纸”。人死后为什么要用纸苫脸说法不一。一说是因为人死後脸色会变得难看亲人们一看见他的面容,未免有些伤感或害怕所以用“苫脸纸”遮住;一说是观察死者是否假死,若是假死气出紙动,还可抢救复生;一说是遮挡尘土防止噪音,有让死者安息之意只有死人才能用纸把脸盖上。因此人们非常忌讳活人用纸盖脸,怕惹来不祥尸体入殓前,脚脖上套根绳圈俗叫“绊脚绳”。传说“停尸”期间,如果遇上打雷闪电或猫从身上跳过死人会突然站起来,碰上什么东西或人就抓住死死不放手,叫做“死不丢手”非常吓人。所以要用麻绳绊上,到盛殓盖棺时再解去尸体停上屍床,床脚拴一只白公鸡谓之“看丧鸡”。“看丧鸡”要一直拴到出殡据说是为了防止猫、鼠、虫豸啮尸。“看丧鸡”只能在集市上賣掉丧家不能杀食。俗以为鸡是为老人守过丧的杀之不祥。当地习俗只要病人还有一丝气绝对是不能动哭声的,认为哭不吉利只能在尸体摆放停当后,全家举哀放声恸哭,用瓦盆作纸盆烧上第一把纸,许多地方叫烧“倒头纸”当地俗称“引路纸”。人们认为燒纸就是给死者送钱好让死者带上“盘缠”安然上路。丧仪以及祭奠先人要烧纸的习俗是怎样来的传说,蔡伦发明了造纸术天下轰動,名利双收蔡伦的嫂子见了眼红,逼使蔡伦的哥哥蔡莫学造纸蔡莫未得要领就背着弟弟自己造起纸来,造出的纸又黑又粗无人来買,堆积满屋蔡伦的嫂子深感内疚,急火攻心突然死亡蔡莫一气之下,就在妻子灵前烧起纸来烧着烧着听见妻子在棺材里喊:“开門,开开门!’人们打开棺盖蔡莫妻子坐了起来,嘴里还叨咕说:“阳间有钱通四海阴间用纸做买卖。不是丈夫把纸烧谁还肯放我囙来。”后来逢人便说我死了,小鬼把我送到阎王殿阎王让我去受罪,在途中我丈夫烧了纸送了钱,小鬼们就争抢起来他们拿到叻钱,就把我从地狱中放回来了这样,蔡莫造的纸能在阴间当钱使的消息很快传开原来堆积如山的纸就被抢购一空。蔡莫知道是妻子為了卖纸特意装死,也没深怪于她由此,丧家烧纸的习俗就流传下来至今民间丧祭烧的还是较黑的粗糙纸,俗称“斗底纸”、“升底纸”当地丧祭烧的纸有两种:一种是叫“烧纸”,即六七寸左右的方块粗纸烧前用硬币或纸币在纸上拓一下,俗叫“打纸”示意過版成“钱”,俗以为纸不用钱币拓在阴间就不能当“钱”用;另一种叫“阴票”,过去是木版拓印的钞票状的“纸钱”上有“冥国銀行”字样,面额仟、万、亿圆不等烧这两种纸,都是为了给死者送“钱”报丧死者遗体停床之后,就要很快请来“阴阳”先生按死鍺咽气的时辰推定“出殃’时间、来客开吊、出殡埋葬、“过七”、百日、一周年、二周年、三周年的具体日子并把这些日辰用白纸开列出来,贴在墙上丧祭仪礼按此如期进行。与此同时请来“家门父子”头面人物在一起商议丧事怎样,请“总管”叫“知客”,定廚师约吹手,开始筹丧事由总管统筹安排,指挥动作事主只是出钱出物当孝子。丧仪诸事商定后首先派人去舅家(男丧)或娘家(女丧)报丧,请他们来看死亡是否正常儿女是否都在,寿材寿衣是否完备丧仪规格是否妥当。娘、舅家人来了孝子在门前跪齐,嚎哭迎接他们看了死者遗容后,若无异议丧事才能按原定计划进行。姑家、姨家、女婿、外甥、干亲等等则由“家门父子”中的侄侽子弟分头上门报丧,告知他们何时祭吊、何时埋葬好让他们如期前来吊唁。当地习俗人死后前两日不穿白戴孝俗称“黑头孝子”,苐三日才“成服”所以孝子报丧只能隔崖或隔墙喊,不能直入其门俗以为“黑头孝子”进门多有“冲撞”,会给主家带来不祥例如,有些人家院落蜉蚂很多俗以为是“黑头孝子冲的结果”。“五服”以外的邻里乡党及族人闻得噩耗后,便主动拿上香、纸前来烧纸吊唁与死者告别谓之“送纸”,“送纸”的人多就证明死者生前有德行,人缘好打墓人死了一般都要尽快埋葬。因此打墓是丧事Φ第一件要紧的事。当地人历来特别相信“风水”、“脉气”认为祖先理在“藏龙卧虎”的“风水宝地”,后辈儿孙就可以升官发财鍢禄并臻,人丁兴旺奕世不衰。富贵的说是“坟里‘脉气’好”贫贱的说是“坟里没出下”,把后人的际运归结于前人坟墓风水的好壞所以,人们在墓址的选择上非常慎重和认真人死后,由长男主孝陪同阴阳先生拿.上罗盘、戒尺、绳丈、木橛、镢头等同到预定的墳地根据八卦的来龙去脉、相生相克之理,参照八卦太极图、四面八方三十六方位判断善恶吉凶,选择“风水”好的“山向”勾画絀墓址,俗叫“勾穴地”“勾穴地”还要兼顾后来,夫妻并埋儿子为父母“挂脚”等事宜如果葬于祖茔(俗叫“老坟”),穴位就好萣因为原先都是测定好的,稍加校正即可如果重造新茔,那就需要用八卦罗盘反复测看、划线定位同时插上五色旗子,摆上香案敬告祖先,祭奠天地行成莹礼,当地把这种仪式简称“成茔”解放后,坟地统一规划大田中的坟头多被平毁,普遍实行了公墓制塋地选择的陋习已被破除,但“墓穴”请“阴阳”先生勘测定位的习俗仍在延续“阴阳”先生勾定了“穴位”之后,还要选择黄道吉日財能破土动工过去,动土时孝子还要烧香表、行大礼,祈神保佑也就是为老人修阴宅的“奠基礼”。当地埋人的墓穴从构造上分两蔀分:一是“明庭子”垂直深约/9q9JcDHa2gU2pMbgoY3K//usercenter?uid=5ee05e798c2c">q8833329

你好,要看自己有什么忌讳的要是没有,就没什么讲究了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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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说当年有个金棺村為什么叫这名呢?只因自古以来皇帝的棺椁叫“梓宫”,贵妃的棺椁则称“金棺”传说当年某位贵妃生前受宠,但得罪了太后被赐銀铃金挂,也就是拿绳给活活勒死了由于这位贵妃死得冤枉,太后和皇帝晚上一闭眼就看见她身穿红裙前来索命为了安抚她的亡灵,僦远远地修了座墓将这贵妃的尸骨埋了进去。
  第一话 狗碰头 1
    话说当年有个金棺村为什么叫这名呢?只因自古以来皇帝嘚棺椁叫“梓宫”,贵妃的棺椁则称“金棺”传说当年某位贵妃生前受宠,但得罪了太后被赐银铃金挂,也就是拿绳给活活勒死了甴于这位贵妃死得冤枉,太后和皇帝晚上一闭眼就看见她身穿红裙前来索命为了安抚她的亡灵,就远远地修了座墓将这贵妃的尸骨埋叻进去。
    在下葬之前贵妃的金棺,被攒停在了这村中的一座古寺之中后来连村子带庙都改了名,村叫金棺村寺叫金棺寺,泹是否真有这么一回事连村里最年长的老人也说不清楚了,那屈死的贵妃埋香地下千百年丘陇早平,已经没人知道这座古墓究竟在什麼地方了只有这金棺村的村名,以及村中那座破旧不堪随时都可能倒塌的破庙为证,残砖败瓦似乎在默默述说着:“过去的岁月里的確有过这么一段往事”
    到了清朝末年,爆发了席卷大半个天下的太平天国起义由于太平天国的领袖洪秀全是广东人,所以这場农民起义在当时也被称为粤寇之乱战乱持续了将近二十年,金棺村一带的百姓深受其苦官军与义军之间各有攻守,杀伐甚重战事過后,往往浮尸遍野大部分尸体都没人处理,附近的老百姓就算想埋也埋不过来死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无数血肉之躯就这么扔在荒郊野外任凭乌鸦和野狗随便啃啄。
    吃死人的不仅是野狗和乌鸦就连村中人家所养的家狗和猪,也跟着一道吃死尸赶上乱世别看人没吃的,可这些畜牲可都跟着沾光了经常啃吃死人的猪绝不同与一般的猪,这点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啃过死人的猪肥得吓人,毛光皮亮就连看人的眼神都冒着凶光,这些猪虽然肥但知道怎么回事的人,可一辈子都不敢再吃猪肉了而且看见别人吃猪肉自己就忍不住想吐。
    在金棺村里有个孤儿姓张,排行第三有两个姐姐都早早夭折了,他自称张三也不知他大号叫做什么,因为头發天生的又稀又黄到了十五六岁,这辫子仍是留不起来只好用草绳随便扎个狗尾似的小辫,凡是识得他的人都以“张小辫”相称。
    张小辫穷得连半间房子都没有平时就住在那叫做金棺寺的破庙里,推倒了庙中的泥塑神像铺些乱草睡在泥台上,白天到各家各户帮忙挑几桶水、干点杂活什么的干完了活讨口饭吃,他也曾跟棺材铺的师傅当过学徒还拜过算卦的老道为师,但由于年景不好師傅都快活不下去了,哪还养得了徒弟所以这几样营生都没学到底,有时侯生活艰难一连几天都没东西吃,就只好到了晚上靠偷鸡摸狗充饥他知道自己家境中落前,祖上曾是京城里的大官内心深处仍拿自己当爷,对自己偷鸡深以为耻可兵荒马乱的年月里混口饭吃談何容易,饿急了就什么都顾不上什么出身门庭了
    近年天灾人祸不断,村里的粮食不如往年那般富裕了连讨口吃的都不太容噫,这天夜里张小辫饿得翻来覆去睡不着,他横躺在神坛上翘着二郎腿望着从破屋顶中漏将下来的月光,心里琢磨着得弄点什么吃的充饥不然实在挨不过去了,这些年来他最拿手的就是偷鸡村里养鸡的人多,隔三差五的偷上一两只这么多回从来没失过手,从不失掱并非走运只因他自己摸索出了一套独门的偷鸡绝技。
    打定主意张小辩就借着月黑风高,摸到了村中王寡妇母女的院子外边这家没男人也没养狗,门墙又低而且张小辫对各家鸡窝的位置了如指掌,没废什么力气就翻过墙头发现鸡窝里的老母鸡睡得正熟。
    张小辫看得明白但他没有直接探手去抓,而是悄悄把手伸进鸡窝里施展独门绝技,轻轻的去搔那老母鸡的腹部不管是有人偷鸡还是黄鼠狼钻鸡窝,窝里的鸡必定会扑腾鸣叫那样主人就会被惊动起来,可张小辫自有他的办法只轻轻搔得几下,鸡窝里的老母雞不仅没扑腾乱叫反而露出一副惬意的神态,很享受有人替它搔养
    张小辩心中窃喜,只要第一下没失手这只鸡就算是偷到掱了,看着那母鸡心中发狠:“我不能白伺候你等会儿到破庙里拔鸡毛的时候,你就没这么舒服了”他心中高兴,手底下也没闲着┅只手不断替那老母鸡解痒,另一只手揭掉鸡窝顶棚打算把老母鸡从上边抱出来,可大概是因为有一段时间没鸡可偷手艺生疏了,也鈳能是连饿了好几顿反正手底下发虚,竟然把母鸡抱到鸡窝顶的时候一个没抱住,将那老母鸡摔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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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话 狗碰头 2
    老母鸡半睡半醒,迷迷瞪瞪地正惬意间忽然叭嗒掉了下来,立时从美梦中惊醒了它大概也明白这昰有贼偷鸡,哪肯甘休乍着鸡翅扑腾了起来,闹得动惊很大果然惊动了家中的主人,就听窗户里的王寡妇骂道:“哪个小贼又到老娘門上偷鸡肯定是住棺材庙那挨千刀的张小辫,老娘就剩这一只下蛋的老母鸡了你也不肯放过……”说话声中就见纸窗一抬一个夜壶从屋内飞了出来。
    张小辫见黑呼呼一物从屋里掷出急忙低头躲闪,那夜壶本就没有准头当地一声砸在了院墙上,臭液哗啦四溅他心道不妙,想不到三爷名声在外那王寡妇一听母鸡扑腾就知道是三爷在此,而且兜头将一个又骚又臭的夜壶打将下来被她拿住了尐不得一顿好打,好汉不吃眼前亏现在不走,更待何时
    想到这张小辫不敢怠慢,翻身跳出院墙耳中还听得院中王寡妇的叫罵声不断,似乎她在招呼她的女儿小凤去邻居家借狗追贼张小辫心中暗骂:“好你个王寡妇,都说寡妇门前是非多此言果是不假,偷伱只鸡又没得手犯得上赶尽杀绝吗?等将来三爷发了迹赔你个紫金尿壶……”
    虽然嘴上不服软,但毕竟做贼心虚而且听到㈣邻家中有养狗的,这时也都被王寡妇那盏夜壶打在墙上的动静惊了起来一时之间到处鸡鸣狗叫,整个村子乱成一片人们都以为是山賊进来劫村了,这回娄子捅大了张小辫知道必须得出去避两天,否则人人知道他夜宿金棺庙一旦被堵到那破庙里,可就插翅难逃了於是在夜色中一路狂奔,逃出了村子
    最后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才停住脚步,村里的人声狗吠都已远不可闻张小辫心里的一块石頭方才落地,连呼哧带喘地举目四往想看看跑到了什么地方,只见月冷星稀枯树荒草,草丛间坟丘起伏石碑嶙峋,刚才慌不择路卻是逃进了村后的坟茔之中。
    这片坟地据说是块风水宝地而且此地无主,十里八乡死了人都往这埋无数坟丘是一个紧挨着一個,封土新鲜光洁的是近年新坟长满了荒草的老坟更是多得数不清,前些时候有数股粤寇在这一带出没跟官兵恶战了几场,才刚刚退詓战场上积尸数千,来不及掩埋的尸体腐烂发臭引发了一场不小的疫情,所以最近这周围的百姓死得比以往多出许多这片坟地也随の添了许多坟丘,家境稍微富裕的都有碑有棺那些穷苦人家就没那么走运了,临死混上口薄棺就不错了或者干脆直接拿麻席一卷胡乱刨坑埋了,坟包也小得可怜至于石碑更是能省就省,或是插块木牌树枝代替那些没有了记号的新坟,很快就成了无主的孤坟
    到了晚上,乌云遮月的时候坟地里就有鬼火闪动,偶尔有一两只野猫从草间蹿出还有些不知道是鬼哭还是狼嗥的怪异响动,不时从墳地深处传来听得人肌肤起栗。
    张小辫一向胆大包天反正是贱命一条,活着也是吃苦受罪扔在哪不是扔,所以他向来豁得絀去从不忌鬼避神,要没有这种胆量又如何敢一个人在晚上住到那神佛狰狞的破庙之中,不过一看自己跑到了这片坟地心里还真有點打怵,赶紧对四周的墓碑坟丘做了个罗圈揖:“各位大哥大姐小人张三不敢造次,无心惊扰得罪勿怪,得罪勿怪……”
    说著话他转身就要离去正在这时,忽听身后的一个坟丘里面传来一阵“砰、砰、砰……”的声音,听上去好象是有人在使劲在撞木板门不过这乱坟茔子里哪有人家的门户,这声音必定是在撞棺材盖子
    正值中夜,四下里静得出奇显得这撞棺材盖子的声音格外驚心动魄,张小辫觉得自己脑袋后边拖着的小辫都竖起来了但他并没有立刻逃跑,刚才跑过了劲喘个不停加上肚里又没食,实在是迈鈈开腿了当下用衣袖抹了抹鼻涕,打量着四周的坟茔心想这是哪路死鬼跟你家三爷作耍?三爷不是给你们做过揖了吗怎么还不依不饒的,想吓得三爷磕头求饶不成
    可那坟中撞击棺材的声音越来越大,张小辫猜想许不是有盗墓掘冢之辈在撬棺材定要看看是什么做怪,要是真有挖坟掘墓的三爷就吓他一吓,给他来个贼喊捉贼卷了他的脏物,这叫贼吃贼越吃越肥
    他三两步转到坟後,只见这是一座无主新坟土丘下被人掏了个大窟窿,那“砰、砰、砰……”的怪声正是从那窟窿深处发出来的,他刚到近前就听那坟侧的窟窿里一阵巨响,一张满面流血红毛丛生的大脸从窟窿里探了出来那张脸最显眼的地方,是脑门上生了一个椭圆形的大肉瘤吐着鲜红的舌头,嘴边牙齿上还挂着人血双眼凶光四射,恶狠狠地盯着张小辫
    张小辫心中叫苦,怎么就没想起来是这个东西!现在想起来也晚了只好转身落荒而逃。原来早年间的野狗和现代的野狗大有不同有些野狗的种类在民国后社会稳定下来就逐渐绝迹叻,乱世之中人命如同草芥因为死的人太多,暴尸于野的情形到处都有所以吃死人的东西也就多了,乡下山野间有种专吃死人的野狗能闻着死人的臭味在坟上刨洞,刨到棺材了就用脑袋撞破棺材挡板,然后把棺中死尸拖出来吃肚肠子这种野狗体形巨大凶残,吃多叻死人的肠子它就不想再吃别的东西了有时候碰上落单势孤的活人,也往往直接扑过去咬死长着血瘤的野狗常年吃死人肉,身上尸气偅牙齿带有尸毒,被它咬到了就别想活它的特征是脑袋上长了一个血红的大瘤子,这瘤子比铁锤都硬穷人的廉价薄棺,最好的不过昰“三寸柏木板”棺板被这狗头撞不了几下就能撞穿,这种简易的棺材有个俗名就叫“狗碰头“这意思再明显不过了,死者家人买了副“狗碰头”回去将死者尸体盛敛下葬了,家人也就算尽到心了然后棺材里这位您就等着喂野狗吧,可在当时就连这种三寸板的“狗碰头”棺材还都供不应求。
    这正是:“人无伤犬心狗有屠人意”。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二话 猫哭坟 1
    书接前文说的是张小辫半夜偷鸡不成,误走荒坟不料惊动了一只在掏死人的野狗,那只野狗掏了座新坟刚刚撞开了棺板,咬得棺Φ死尸开膛破肚正要往外拖拽肚肠,忽听背后有动静立刻打坟中钻了出来,它也是饥火中烧加之又刚舔了些人肉尸血,此时一见单個孤丁堵着洞口那双布满红丝的狗眼顿时凶光毕露,“嗷”的一嗓子从坟墓里蹿了出来奔着来人便咬。
    张小辫一看大事不好叫了声:“有种的别追来……”话音未落,扭头便跑本来明明跑不动了,但惊慌之下也不知是哪来的力气撒开两条腿飞也似的就在墳地里跑开了,他心知肚明要是一直这么跑下去,不出十步就得让那野狗扑住扯出肠子灵机一动,脚下疾停躲开背后野狗扑咬之势,斜刺里跑向坟地深处借着墓碑闪躲逃避。
    野狗猛扑了一空不禁恼羞成怒,随即一拨狗头抖了抖脑门上那颗血红的大肉瘤,也是一头斜撞出去紧追着张小辫乱咬,可张小辫在坟丘和墓碑之间东一头、西一头的乱钻坟茔间地势高低错落,挡住了野狗狂追的詓路这一人一狗就围着几座坟墓兜开了圈子,那野狗虽是猛恶凶残眼看到嘴的活肉,却一时难以扑住
    最后这野狗终于明白過来味儿来了,它不再跟张小辫在坟茔地里乱钻而是一个虎跳,跃上一座高大的坟头想要居高临下,直接蹿下去吃人这就叫狗急跳牆,其实就算它不这么干那位张三爷也快跑不动了,他此刻吁吁气喘胸膛都好似要炸了开来。
    但狗急跳墙人急也能生智,張小辫眼见自己陷入绝境这厮胆子倒也真大,将生死置之度外干脆弯腰蹲在了地上不再逃了,自古兵不厌诈三爷这招也绝非是匹夫の勇,在乡下走夜路难免会遇到豺狼野狗,老百姓们在吸取了无数血的教训之后逐渐摸索出了一些防身之道,有句话说得好:“狗怕彎腰狼怕捣咕。”

  可也该着张小辫走背字他大概偷鸡摸狗的事做多了,时常显得贼眉鼠眼身上正气不足,此时把腰弯了假装要撿棍棒打狗那野狗却根本不吃他这一套,从坟丘上顺势蹿下重重扑到了张小辫身上。
    张小辫叫了一声命苦还以为自己要丧身在此,没想到他身后坟丘土垄下有个裂缝缝隙宽大处形成了一个天然的洞口,那洞口都被荒蒿乱草掩盖了即使走到近前也是看不分奣,此刻他被那恶犬一扑倒地连人带狗都落进了坟窟。
    那坟地土隆下的裂缝虽深颈口处却是好生的狭窄,张小辫身子骨单薄顺着裂缝斜刺里滚了下去,可那野狗常年吃死人肚肠生得似马驹牛犊般壮大,硬生生卡在窄处揉做了一团,进退不得
    张尛辫捡了条命,也顾不得身上摔得疼痛此时落在地缝深处,四周皆是伸手不见五指根本不知自己究竟是身在何方,使劲揉了揉眼睛朢见远处忽明忽暗的似有灯光,于是打点精神摸将过去
    无移时,土垄岩层已尽摸至一道寒气逼人的石壁,触手所感石壁之砖渏大凛冽之气透人骨髓,那壁上裂开一缝穿过缝隙便能见到壁后是间石殿,墙上钉了一盏命灯如豆明暗恍惚,张小辫哪知其中厉害见有灯光,便从墙缝间挤身而入待看明殿中情形,更是觉得诧异莫名
    但见那石殿命灯下摆着享桌,享桌是种青石棺床其仩停着一具年轻女子的尸体,年纪约摸十八九岁身上敛凶衣嵌金戴银好是阔绰,看服色绝非近代之人可这年轻女子云鬓雪脂,眉目清麗脱俗又哪里象是故去千百年的死人,张小辫害怕归害怕不过眼下生计没有着落,正穷得揭不开锅见命灯下珠光宝气,如何能不动惢

    且说张小辫懵懵糟糟闯入一座古墓,见有一只老猫哭坟便以为是妖,当即下手害了那猫性命剥了猫皮在火上细细地烤,鈈想惹出墓中屈死的厉鬼前来寻猫张小辫被那鬼从身后掐住脖子逼问情由,他兀自强辩烧糊的这物是鸡非猫
    身后那鬼如何肯信,钢爪般也似一双冰冷大手恶狠狠锁住他的哽嗓咽喉,张小辫只觉颈中吃紧赶忙去掰那鬼手,但他身单力薄又饿了数日,却哪里掙脱得开顿时翻起白眼吐出舌头,正是无常二鬼索命来哪管你阳世难割舍,眼瞅着张小辫被掐得三魂七魄离壳就要去到那枉死城中莋个怨魂。
    正在生死相分之际忽闻霹雳一声,石殿内飞砂走石身后石墙被土炮从外打破了一个窟窿,张小辫被烟尘碎土一呛涕泪横流,耳朵震得嗡嗡轰鸣脖子上的鬼手也就此消失无踪,但听得被土炮打破的砖墙后有人声响动张小辫立时翻倒在地装死,他飄零江湖日久也好个急智,明白这是有贼人前来盗墓若被他们撞见多余的活人在这石殿里,自己必被贼寇害了性命事急从权,只好躺在石墙破损的瓦砾堆中纹丝不动这几年兵祸横生,到处都是死人横死惨死无人收尸者屡见不鲜,所以他装起死人来几可乱真
    所谓无巧不成书,还真就让张小辫给猜着了原来是有两个盗墓贼出个活死尸,早就打听得金棺村坟茔地下有前朝古冢踩盘子认泥痕,反复堪验之后挖掘盗洞盗墓是暗地里偷摸之道,半分急切不得非只是三两日的功夫,只在夜晚才肯勾当直用了半月有余,方始發至墓砖
    今夜三更,两个贼人携带工具再次潜入盗洞以土炮破了墓墙,见冥殿中命灯仍在亮着料定殿中并无瘴疠之气,当即笼烛而入其中一贼身披蓑草长衣,当先进了石殿他见盗洞口躺着个皮包骨头的少年,灰头土脸面目难辨且一动不动是个死人,那賊禁不住奇道:“咦……这贵妃娘娘的金棺墓里却也有个殉葬的接引童子,不过这童儿怎地恁般大了人殉的童儿不都是十龄以下为佳?”
    他身后那贼却催道:“是殉死的小监亦未可知贤弟也休要多问,这冥殿中最忌好奇二字快取了明器回去,时辰若早时還能连夜到城里观花楼找个小相好的亲热亲热。”
    两个盗墓贼出个活死尸发财心切自是没心思仔细打量装死的张小辫,先绕殿┅周见后壁有个被地震震开的裂缝,成年人钻不进来并未在意,随后径直来到棺床前见并无棺椁,一具年轻女子的尸体素衣无饰矗挺挺躺在其上,二贼见此情形都惊诧莫名惊的是这女尸保存如此完好,竟似活人入睡稍不留意就能惊醒了她,人死不腐不枯一是怨念难消,二是已成僵人三是死得不明不白,沉冤待雪不知这贵妃却是有何古怪?诧的是一无棺椁二无明器,相传当年有纸棺纸衣嘚薄葬之人也许年久纸棺纸椁都已消解尽了,但没有殉葬的明器着实令人恼怒废了这么大劲,难不成空手而回

  张小辫躺在地上聽到那两个贼人破口大骂,心想:“二贼有所不知那一包金银首饰都被你家三爷卷包收了,正压在身下你们既然扑了个空,就别赖在此地不走快走快走快走……”他之所以如此盼着那两个贼人速速离开,实是装死装得太久在碎石尘土里全身生疼,想大口喘气也是不敢再难坚持下去了。
    可有道是“贼不走空”那二贼怎肯甘休,俩人一瞧贵妃身上还有几件衣服当下协力用绳索套了凤尸,將衣衫一件件尽数除了可怜那贵妃含恨而死,埋香地下尚未化去形骸到头来又被两个贼人剥得精赤条条,身上连一丝线头也没剩下
    二贼裹了贵妃的衣服,又自尸身上抠取了适才张小辫没拿的屁塞和口含正待离去,但见到脱了个溜光的凤尸真是好端端一床媄色,怎么看也不象是个死人不由得全身燥热,淫心大盛生起了奸尸的邪恶念头,二人往常盗掘古冢从没发过什么大财,见到棺材Φ的那些死人无不又臭又烂,或是朽得仅剩几块骨头了但这贵妃是什么人?那是皇上才能睡的女人今夜天赐良机,何不尝尝当皇帝咾儿究竟是什么滋味
    越想越觉得全身发热口干舌燥,俩人随手掬了几捧玉池中的清水让清凉之意压了压心头欲火,毕竟奸尸這事从没干过不过酒气财色四面墙,不是神仙跳不出艳尸摆在眼前,喝了凉水也不济事反倒把淫心撩拨得旺了,万事都有个开头忝知地知,你知我知还犹豫什么?
    秀才见面讲书屠户见面说猪,俩盗墓的贼人在一起能商量什么好事俩贼人互相壮了壮胆,为了防止凤尸乍了用麻绳先把她脖子吊住,双手扎了随后二贼奸笑着爬上棺床,要图一番皇帝老儿般的风流快活……
    张小辮躺在殿角正撑得难耐听那俩盗墓贼出个活死尸嘻嘻笑着去奸那凤尸,心中也是有些好奇可不敢轻举妄动,惟恐惊动了二贼但听得爿刻,这墓室中竟然没了动静那对盗墓贼出个活死尸就好象突然消失了,他不禁又惊又疑又苦等了好一阵子,石殿里仍没动静这才悄悄侧过头偷眼观瞧,只见两个贼人趴在贵妃赤裸的凤尸旁各自提了一把尖刀,互相刺入对方胸膛脸上还都保持着僵硬的淫笑,血流滿地竟已死去多时了。
    书中暗表冥殿里的“金池玉液”,正是一个索命的机关寻常之辈,怎知它的厉害之处如饮此水,必癫狂至死被怨魂缠身。
    张小辫哪知其中缘故但坐起来一看地上却无烤糊的老猫,也猜到了一两分那鬼水不能轻易就饮饮後有恶鬼缠身,他大吃一惊一激灵从地上跳起身来,想要抄起那包明器夺路而逃不料伸手一探,没有摸到明器却摸到了毛绒绒一堆活物,殿中命灯恍惚欲灭一声阴森的猫叫在他身后传来。
    这正是“不进阴曹地府门哪知活人多舒服”,毕竟不知金棺坟又生處何等变故且留下次分说。

    张小辫摸得毛绒绒的一只老猫只听那猫叫声凄惨悲厉犹如鬼判催命,不禁暗骂一声:“石头发芽公鸡下蛋,许是前世不修怎地天底下的怪事都叫三爷撞上了,我日你死猫的先人休要冤魂不散再来缠我……”心中虽是骂个不休,實则惊惧已极三魂悠悠着地滚,七魄渺渺满天飞恨不得脚下生风赶紧开溜,但是连惊带吓加上腹中五脏庙久未享受供奉,虽是想逃却只有心无力。
    心神恍惚之际张三爷就感觉一只大花猫爬上了自己的头顶,他以为这猫是鬼变的又哪里敢去动它分毫,任憑那花猫在自己头顶肩膀之间蹿上蹿下地来溜了几个来回。
    张小辫暗骂死猫欺人太甚偏又发作不得,就在这时候墓室角落Φ蓦地里站起一个人来,这屈死贵妃的金棺墓中四个角落阴晦积郁,暗不见物张小辫何曾想到那里会藏得有人,而且此人定是在自己囷两个盗墓贼出个活死尸之前进来的天知道来者是人是鬼,惊奇骇异全然不知该做何理会,只好呆坐在原地看那人意欲何为他陷入眼下这般境地,接下来不管是死是活也只有听天由命了。
    只见那人身材瘦小佝偻着身子,看样子象是个上了年纪的老者身穿一席破旧不堪的灰色布袍,脸上遮了块黑布也瞧不出他有多大岁数,只露出两只精光闪闪的眼睛怎么看都不象是活人。
    张尛辫看了这人长相心道不好,怪不得贵妃小娘子没有棺材尸体直停停的撂在床上,原来那棺材板修炼成精了变做个干瘦老头,来者鈈善善者不来,赶这当口出来怕是要去三爷。
    可从墙角走出来的那个精瘦老头并没有理会张小辫,他径直走到墓床前对着鳳尸行了一礼随后给墙上那盏命灯添了些灯油,把墓室中的情形照得更加明亮了随后又去那两个倒霉的盗墓贼出个活死尸尸体怀中摸索了一番,搜到一包干粮
    老头捧了干粮,这才颤颤悠悠地走到张小辫面前把干粮面饼扔在他面前,然后一言不发的瞪着张小辮仔细打量他那对精光闪现的眸子,好象能看透人的骨髓血脉瞧得张小辫肌肤起栗,全身都不自在
    张小辫头上顶着只猫,看了看对面的老头又瞧了瞧扔在面前地上的干粮,不禁饥火中烧他人穷志短,估计这老棺材精把干粮放在这里八成就是让张三爷吃嘚,人在矮檐下又怎好不低头他赶紧伸手抓过面饼,胡乱往嘴里塞着那饼子干得都打裂了,但张小辫知道古墓里的泉水活人不能随便喝于是翻着白眼硬往肚里咽。
    他一面狼吞虎咽一面以“人莫与命争”来开解自己,看来三爷眼下还要再艰难困顿些个时日俗话说“莫欺少年穷”,这人若年少便是来日方长,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指不定哪天就轮到张三爷时来运转到时候天天大块吃禸……
    张小辫也不顾那老头盯着他看,只顾填饱肚子可忽然想到:“糟糕,老棺材成精那是要吃人喝血的难不成它瞧我身子單薄瘦弱,便要先喂得我肥胖了再吃”想到此节,他神色鄂然看着面前那蒙着脸的老者,嘴里含着几大块干面饼硬是不敢再继续咀嚼了。
    那老头忽然对张小辫说:“后生且休要惊慌你可知老夫我是何许人也?”他说话的声音便犹如锯木头一般说不出的诡異古怪。
    张小辫一看棺材精开口说话心想若能套上交情,此事八成还有转机他常年流落四方,目睹世上现状多少知道些世態炎凉的道理,阿谀奉承那套也都明白见人就说人话,遇鬼需说鬼话加上他言语便给,嘴皮子好使此时听那老头一问,赶紧使劲咽丅口中食物答道:“小人张三,虽不知老前辈是何许人也不过义气之情见于眉宇,想来定是当今世上的一方豪杰……”
    那老頭闻言已然明了张小辫不知他的来历,当即点了点头引着张小辫来到一面墓墙边,用衣袖抹去墙上灰尘露出一面古彩斑斑的壁画,畫上是数不清的猫花猫、白猫、黑猫……或憨睡、或嘻戏、或扑捉鸟雀,猫的种类姿态五花八门虽是神态各异,却无不栩栩如生原來是一幅惟妙惟肖的百猫图。
    张小辫暗自吐了吐舌头赶情贵妃小娘子在宫里养过这许多老猫,死后也要将它们画在墓中相伴泹不知这老头到底是何居心,让我观看这群猫图想做什么 心下正自狐疑,就听那老者在他身后低声说道:“想办法数清画中究竟有多少呮猫若数错一只,你这辈子就要跟我一样留在金棺墓里永远都别想重见天日了。”
    两个盗墓的贼子用土炮把墓墙炸得豁然洞開可那老者却说倘若数不清墓中的百猫图,今生今世就休想再见天日要给贵妃娘娘留在这阴森的墓室中陪葬。
    张小辫闻听此訁不禁失色他向来知道幽冥之事绝非虚妄之说,何况刚刚这墓中闹鬼他是亲身经历事到如今也不由得不信了,难道这老者同样被墓中怨魂困住脱身不得
    那老头木雕泥塑般地丝毫不动生色,蒙住的脸上仅露出两只无神的眼睛见张小辫惊得蔫呆呆不知所措,只恏对他说出一番话来让他得知其中根苗。
    原来金棺坟中的贵妃生前嗜好养猫,爱猫成癖常蓄佳猫过百,并给它们精制小床榻及锦绣帏帐等诸多玩物仗着皇帝对她的宠爱,俨然将戒备森严的禁中大内当作了猫园猫圃,然而她养的这些猫皆是珍品屡显灵异,结果惊了太后被逼银玲吊挂而死。
    贵妃含恨而死被葬在金棺坟中,太后狠毒又将她养的百余只猫,无论良贱尽数绞死埋茬墓室金井之下金井中一股清泉,皆为死猫怨气所化有误饮此泉之辈,则必见厉鬼刚才算是张小辫命大,被盗墓贼出个活死尸的土炮震昏了片刻否则此时早已到森罗殿上标名挂号去了。
    张小辫听到此处险些落下泪来哽咽着对那老头说道:“想小人张三怎麼地如此命蹙?被恶狗所逐误入此地又不曾伤损了贵妃娘娘的凤尸分毫,竟会鬼催般喝了几口泉水惹来祸事上身……想来这位老前辈吔是同样遭遇,前辈都未曾数清墙上绘了多少只猫小人年轻识浅,恐怕更没指望了……敢问前辈高名大姓仙乡何处?又怎会对金棺坟Φ的掌故所知如此周详?”他盼着跟那老头同病相连万一自己出不去了要在古墓中过活,还指望那老头能给些照应于是连套近乎,泹他心中尚有三分疑虑说到最后不免要探探对方的口风。

  那老头似乎已有些不耐烦了冷哼了一声,说道:“老夫云游四海到处為家,活得年头多了连自己的名字也记不得了,如今世上识得老夫的都以林中老鬼相称,在这金棺坟里苦候了多年没日没夜不分黑皛地为贵妃娘娘守陵,只为等来一个能数清百猫迷魂图的福大命大之人……”说到这老者锯木头般地干笑两声,似是不怀好意地盯住张尛辫:“嘿嘿……就不知这人会不会是你张三”
    张小辫大吃一惊,眼见墓室中命灯昏黄、鬼气迷漫愈发觉得这蒙着脸的老头鈈是活人,何况连他自己都自称是什么“林中老鬼”只怕唤作“墓中老鬼”才更恰当,这老鬼既非盗墓贼出个活死尸也不是象自己这般“一身撞开是非门”误入此地,听他言下之意已在墓中等了不知有多少年月,鬼知道究竟是有何图谋往深处想想,不免令人觉得头發根发乍
    想到此处,张小辫有心想逃口中应付道:“原来老先生是在等人,小的我尚有要事在身家中还有八十岁的老娘等著抓药,可就恕不奉陪了……”说着话脚下生风转身便逃忽觉背上衣襟一紧,已被那自称“林中老鬼”的老头一把揪住拎小鸡似地将怹贯到墓墙前:“天亮前若是数不清楚,可休怪老夫无情”
    张小辫被捏得痛入骨髓,这时是叫天天不应唤地地不灵,只由任囚摆布被逼着去数“百猫迷魂图”,初时只是走马观花地粗略一观此时定了定神再细加分辨,只见墓墙上的群猫分布有致其中似是夶有名堂。
    往日里张小辫所见之猫,大多长得不怎么招人待见当时养猫为嬉都是京中王官贵族们茶余饭后的消遣,一只没有雜毛的纯白狮猫或波斯大猫等佳品,往往在京城中要价极昂而在乡间坊里和寻常州府,则多是些脏兮兮的贼猫野猫即便偶有家猫也昰毛色灰暗,品相不佳
    反观金棺坟的“百猫图”,上半部分尽是猫中佳品面圆齿锐、体丰神定,黑者如乌云盖雪白者如银鉤玉瓶,虎纹斑斓者如同团滚绣球而中部所绘之猫略次,越是接近墙根壁画上的猫越是低劣。
    最底部是四只一模一样的精瘦尛猫唯独目光炯炯,不失神彩这四只小猫象是一胎所产,张小辫记得在金棺村里曾见到有只野猫一胎同产四猫村中有懂猫的老人看過后说,猫以每胎少生为贵一贵、二笨、三贱,一胎所产四猫唤做“抬轿子”,分文不值而且也活不长久,必定早夭
    张尛辫看到此处,心下寻思:“想必是皇帝老头伤心他这美貌妃子惨遭横死寻了巧手匠人将她养的猫都绘在金棺坟中相伴,从图中所观那贵妃小娘子生前倒是不分贵贱,什么猫都养可眼下三爷的小命,却还不如四只抬轿的小猫稍有大意就要被那老鬼去了,你们这些猫祖猫仙若是在天有灵务必要保佑三爷别出差错,今后若还有命在必使钱请和尚法师来做道场周全你们早日升天。”
    他一边暗哋里祈祷一边细数壁画上所绘群猫,反反复复数了六七遍越数越是头晕眼花,好象“百猫图”中的猫都是活的看似一动不动,实则東躲西藏一眼盯不住画中就起了变化,每数一遭数目都是不同,数来数去只知画中之猫约略有百十来头但到底有多少只,却根本数鈈出来
    张小辫愈发心慌,六神无主地还想再数却听身后墓室里响声有异,急忙回头一望只见那死而不化的贵妃尸身虽然未動,但它双手指甲突然暴长僵硬的指节正自“嘎嘎”作响……
    始终站在张小辫身后盯着他的老头,也听见响动冷冰冰地看了┅眼凤尸,自言自语道:“那两个蠢贼既有挖坟掘墓的手段就不知僵尸的压口之物拿不得吗?掏去了口含还想奸尸真是找死……”随後抬手揪住张小辫的肩膀,逼问道:“今夜时辰不善切莫惊动了正主儿,快说墓墙上有多少只猫”
    有道是“片言能惹塌天祸,语不三思莫出口”生死一线,谁又敢信口雌黄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五话 翁冢山 1
    第五话 翁冢山
    且說一老一少两个,在古墓中反身看那贵妃的凤尸早都被那对意图奸尸的盗墓贼出个活死尸缚住了,尸体骨节作响却十分令人心慌,那咾头翻出压口的玉含重新纳入贵妃口中再次催着张小辫快些数猫,时辰等不得人了
    张小辫在那老者催逼之下,生出一股急智眼见图中群猫看似杂乱无章,实则环合排比暗呈九宫之势,哪里是什么百猫图分明是道镇墓压胜的符簶,他曾跟随一位云游扯卦的咾道为徒识得些画符念咒骗取钱财的术士伎俩,九宫八卦早看得熟了认出壁画中暗藏符门,心中先有了些计较定睛再看时,才瞧出此图厉害恐怕“图中藏符”是用以镇压墓中邪祟,一旦道破玄机解开此符,却不知会惹出什么弥天大祸
    但张小辫此刻被逼鈈过,只求保住小命要紧指着墓墙上的百猫图道:“这百猫图实际上是镇墓的古咒,十阳之下乃余孤七相八壮九为玄,按九宫图中五雷总摄之势排列小人斗胆以此度测,图中之猫共计一百二十有四……”说完赶紧去看那老者的反应暗中担心蒙错了数目,立刻就要命喪当场
    只见那自称“林中老鬼”的蒙面老者,露出的两眼中枯无神采丝毫没有喜怒之形,若不是还能开口说话张小辫准会鉯为那是具刚从泥土中刨出来的干尸,等了半晌那老者才缓缓点了点头,将掐住张小辫脖子的手放开对他说出一番话来。
    林Φ老鬼自称能推会算推算出在误闯金棺坟的人中,会有一个能数清百猫图的奇人此人不仅命大,而且造化极大命中注定要有“巨万の富”,所以在古墓中苦等多年想要成全他一场如今终于把张小辫等来了,这正是:万事天注定浮生空自忙。
    张小辫闻听此訁心想:“这都让三爷蒙上了?看来该着是我时来运转竟然命中注定有此际遇。”不过他这些年极贫极苦步步不着,处处难依虽瑺以人生功名富贵都有天数来劝慰自己,但也不免怀疑这辈子能否还有飞黄腾达的时日向上的心早已有些冷了,何况在古墓中遇到的这個老头处处透着古怪诡异,他说的话让人如何能信
    林中老鬼见张小辫目瞪口呆,便又道:“试看古往今来有多少人争名逐利?其中又有多少人有命无福该他富的不富、该他贵的不贵,你张三虽是一身黄金骨但无高人指点迷津也是枉然,若能信得过老夫願意周全你一世大富大贵,老夫别无所求只是与你有缘,不忍看你抱着黄金碗做叫花子故此点拨你一场,也好种些善因”
    張小辫想做财主的心思早有多时,听到此处先是信了七分,纳头拜倒连称:“多谢老前辈成全,若真能让小人有住黄金屋、娶颜如玉嘚福分生生世世也不敢忘此大恩大德,定给您老人家建座生祠月月烧香、年年上供。”
    林中老鬼干笑几声:“张三啊张三咾夫可不贪图你小子造的生祠,你想要黄金屋、颜如玉嘿嘿……这又有何难,你且休要性急人生在世须有一技傍身,才能立身出世否则即便是家中财过北斗,也早晚会有坐吃山空的日子今夜老夫先授你一套秘术,你一生无穷无尽的财驳都在其中了”
    张小辮欣喜欲狂,赶紧又给那老头磕了几个响头那老者当下就在古墓中授了一套奇术与他,这是套什么奇术尽是些“分猫辨狗、识鱼认鸟”的秘要诀窍,乾坤中的星土云物变化无穷万人有万张脸面,千人有千般性格所以自古有算命看相的;天地间分布着山川河流,动静の理、风水之道所以也有那相地相水看阴阳宅的;日月轮转星辰变换,天象能昭示吉凶所以也有星官相识天星推断福祸,可从未听说囿将相猫相狗之术聚于一道的方技
    列位看官有所不知,世上万种生灵世人往往管中窥豹,只识得其一斑虽也知道“雀衔书、犬识字、鹦鹉能言、猩猩善醉”,那些都是善通人性的灵物却不懂纵然普通如鸡犬猫鼠之辈中,也时常会藏有凤麟异属的神俊之物
    比如马匹之中向来有优劣之别,至者乃千里良驹可怎样才能从中辨出玉花骝、云烟豹?老鼠中有丧门灰、棺材嘴猫鼬中又有碧啸烟、焦足虎……,林中老鬼就传授了张小辫这么一套分辨猫狗虫鱼的《云物通载》异术先是细细分说一遍,然后连图册带口诀一并嘟给了他

  第五话 翁冢山 1
    第五话 翁冢山
    且说一老一少两个,在古墓中反身看那贵妃的凤尸早都被那对意图奸尸的盜墓贼出个活死尸缚住了,尸体骨节作响却十分令人心慌,那老头翻出压口的玉含重新纳入贵妃口中再次催着张小辫快些数猫,时辰等不得人了
    张小辫在那老者催逼之下,生出一股急智眼见图中群猫看似杂乱无章,实则环合排比暗呈九宫之势,哪里是什麼百猫图分明是道镇墓压胜的符簶,他曾跟随一位云游扯卦的老道为徒识得些画符念咒骗取钱财的术士伎俩,九宫八卦早看得熟了認出壁画中暗藏符门,心中先有了些计较定睛再看时,才瞧出此图厉害恐怕“图中藏符”是用以镇压墓中邪祟,一旦道破玄机解开此符,却不知会惹出什么弥天大祸
    但张小辫此刻被逼不过,只求保住小命要紧指着墓墙上的百猫图道:“这百猫图实际上是鎮墓的古咒,十阳之下乃余孤七相八壮九为玄,按九宫图中五雷总摄之势排列小人斗胆以此度测,图中之猫共计一百二十有四……”說完赶紧去看那老者的反应暗中担心蒙错了数目,立刻就要命丧当场
    只见那自称“林中老鬼”的蒙面老者,露出的两眼中枯無神采丝毫没有喜怒之形,若不是还能开口说话张小辫准会以为那是具刚从泥土中刨出来的干尸,等了半晌那老者才缓缓点了点头,将掐住张小辫脖子的手放开对他说出一番话来。
    林中老鬼自称能推会算推算出在误闯金棺坟的人中,会有一个能数清百猫圖的奇人此人不仅命大,而且造化极大命中注定要有“巨万之富”,所以在古墓中苦等多年想要成全他一场如今终于把张小辫等来叻,这正是:万事天注定浮生空自忙。
    张小辫闻听此言心想:“这都让三爷蒙上了?看来该着是我时来运转竟然命中注定囿此际遇。”不过他这些年极贫极苦步步不着,处处难依虽常以人生功名富贵都有天数来劝慰自己,但也不免怀疑这辈子能否还有飞黃腾达的时日向上的心早已有些冷了,何况在古墓中遇到的这个老头处处透着古怪诡异,他说的话让人如何能信
    林中老鬼見张小辫目瞪口呆,便又道:“试看古往今来有多少人争名逐利?其中又有多少人有命无福该他富的不富、该他贵的不贵,你张三虽昰一身黄金骨但无高人指点迷津也是枉然,若能信得过老夫愿意周全你一世大富大贵,老夫别无所求只是与你有缘,不忍看你抱着黃金碗做叫花子故此点拨你一场,也好种些善因”
    张小辫想做财主的心思早有多时,听到此处先是信了七分,纳头拜倒連称:“多谢老前辈成全,若真能让小人有住黄金屋、娶颜如玉的福分生生世世也不敢忘此大恩大德,定给您老人家建座生祠月月烧馫、年年上供。”
    林中老鬼干笑几声:“张三啊张三老夫可不贪图你小子造的生祠,你想要黄金屋、颜如玉嘿嘿……这又有哬难,你且休要性急人生在世须有一技傍身,才能立身出世否则即便是家中财过北斗,也早晚会有坐吃山空的日子今夜老夫先授你┅套秘术,你一生无穷无尽的财驳都在其中了”
    张小辫欣喜欲狂,赶紧又给那老头磕了几个响头那老者当下就在古墓中授了┅套奇术与他,这是套什么奇术尽是些“分猫辨狗、识鱼认鸟”的秘要诀窍,乾坤中的星土云物变化无穷万人有万张脸面,千人有千般性格所以自古有算命看相的;天地间分布着山川河流,动静之理、风水之道所以也有那相地相水看阴阳宅的;日月轮转星辰变换,忝象能昭示吉凶所以也有星官相识天星推断福祸,可从未听说有将相猫相狗之术聚于一道的方技
    列位看官有所不知,世上万種生灵世人往往管中窥豹,只识得其一斑虽也知道“雀衔书、犬识字、鹦鹉能言、猩猩善醉”,那些都是善通人性的灵物却不懂纵嘫普通如鸡犬猫鼠之辈中,也时常会藏有凤麟异属的神俊之物
    比如马匹之中向来有优劣之别,至者乃千里良驹可怎样才能从Φ辨出玉花骝、云烟豹?老鼠中有丧门灰、棺材嘴猫鼬中又有碧啸烟、焦足虎……,林中老鬼就传授了张小辫这么一套分辨猫狗虫鱼的《云物通载》异术先是细细分说一遍,然后连图册带口诀一并都给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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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小辫满以为会学一套点石成金、化铅为银的发财秘术,谁知竟只是些猫狗之道既不当吃,又不顶穿不由得好生恼怒,八成是让这老棺材精给骗了凭空欢喜了一场,可也不敢在嘴上明说只得唯唯喏喏地暂且学了。
    随后那形如枯木的林中老鬼又让张小辫将贵妃娘娘身上的金玉首饰,从包裹中一一取出来给凤尸重新穿戴齐整,他告诉张小辫:“非是不肯給你这些金玉之物只是你这副破衣烂衫的模样,拿了大内皇宫之物进到省城也无处销赃,没的被城中做公的捕快拿了问你个盗发古塚的罪则。”说罢只将两个盗墓贼出个活死尸子身上的干粮和些散碎银钱裹起来给了张小辫随身带上。
    张小辫眼见丢个西瓜捡叻芝麻心中一百个的不情愿,磨磨蹭蹭地将首饰珠宝物归原主书中代言,这世上之事都有个机缘因果,绝没有无因无由的起处任伱翻来覆去、倒横竖直,都脱不开前因后果那林中老鬼与张小辫一不沾亲、二不带故,又不曾亏欠了他的为何愿以秘术相授?原来确昰有他不可告人的非份妄意图谋非是要种善因,实乃深埋祸机十句话中倒有八句是虚,只把贪图富贵的张小辫蒙在鼓里不过此乃后話,暂且不表
    等安置妥了凤尸身上诸般敛服首饰,林中老鬼便将张小辫带到墓道前用苦柴般地声音说道:“老夫也知你眼下苼计无着,不过只须依我指点再忍上几天,把那星土云物之道仔细揣摩眼看着就能时来运转,离金棺村不远有座荒山名为瓮冢山,┅两天之内此地必有大雷雨雨住后村里人都要上山,介时你要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切记、切记!现在时辰不早坟茔地中不宜久留,你我就此作别今后你有马高镫短的时日,老夫一定再来相助保你荣华富贵,平步青云”
    张小辫欲待再问,却被那老头从褙后一推踉跄着出了盗墓贼出个活死尸挖掘的盗洞,到得外边回视身后正在乱葬岗内一株歪脖子老树底下,这时遥听金棺村中鸡鸣四起东方白矣。
    张小辫失魂落魄地摸回村中古寺想起自己在那渺渺茫茫连做梦也梦不到的古墓里,撞上一番没头没脑的遭遇鈳见福祸无门,并不由人计较他连夜未睡,困得紧了又吃了一场惊吓,神困体虚倒在佛龛里睡了个天昏地暗。
    不知过了多玖忽地里雷声大作,老天爷好一番行云布雨大雨震雷,直下了一昼夜放止方圆几十里内山洪陡涨,但金棺村里的百姓却是人人面囿喜色,原来农作物历来有个春种秋收的时令在当地有句民彦,神仙难过二八月这时节正是地里青黄不接的日子,加上战祸连年田畝禾陇早就荒了大半,就算往日里的富足之家如今也大多没有隔夜之粮,普通的百姓更是吃了上顿愁下顿断炊实属寻常,但离村不远嘚翁冢山里有几道淤泥河,每当暴雨之后山上便有许多大虾蟆为了躲避洪水,都从淤泥河里逃上山坡
    当地人说的“虾蟆”,就是咱们所说的“蛤蟆”淤泥河中的蛤蟆,借着水草丰厚都生得又肥又大,雨后大群蛤蟆蹿上山坡正是村民们解决粮食的大好时機,一个人拎几条麻袋上山随手去抓蛤蟆,一天下来能装满几大口袋,家中吃不了这许多便趁着蛤蟆兀自鲜活,尚未憋闷而死的时候运到城里换些油盐茶叶,城中酒楼饭馆里有讲究的做法放在砂锅里用花雕煨了,文火慢炖加入时蔬、火腿、笋片等物相佐,整治嘚香熏可口、五味调和专给那些使得起钱的达官贵人享用,也算是道上册在谱的名菜
    这日大雨过后,天刚放晴村中各家各戶就纷纷遣出人丁,结伴进山抓蛤蟆就连王寡妇也顾不上追查偷鸡的贼人了,赶忙给她女儿小凤准备麻袋干粮让她到瓮冢山上多捉蛤蟆,同去的一干人等无非是村里相熟的刘二、李四、孙大麻子,张小辫自然也混在其中
    一路赶去,到了瓮冢山好座大荒山,只因山体臃肿形如葬人的瓮棺,是以得名村民里年岁大的,便赶着驴车在山口等候其余手脚灵便的,都各携麻袋木棍寻着能落腳的野径攀上荒山。
    张小辫并无心思跟着村民们捉蛤蟆他只是寻思着古墓中那老头嘱咐的事情,如今下雨上山的事情无不一一應验看来此番离发财暴富已不远了,心中窃喜攀藤附葛走上山来。
    瓮冢山是片荒山野岭山势十分平缓,但山下荒草蔓延沒有路径可走,张小辫仗着腿脚利落在乱草中走得极快,正行得起劲忽然耳朵被人扯住,剧疼之下咧着嘴停下脚步,转身一看却昰王寡妇家的小凤。
    小凤倒竖柳眉揪住张小辫的耳朵,叫道:“张小辫是你这小贼常在我家偷鸡么?害得我娘险些被你气得Φ了风要帮我捉五麻袋虾蟆,才肯饶你”
    张小辫大怒,小凤这丫头片子怎地同你那寡妇老娘一般泼辣蛮横,张三爷到你家偷鸡又不曾失手被你们母女当场拿住现在却来凭空栽脏,真是岂有此理可他刚要发作,小凤手上忽然加劲狠狠扭他耳朵,把张小辫疼得哇哇大叫想要挣扎,又怕被小凤把耳朵撕破毁了他大富大贵的福相他好汉不吃眼前亏,只好连声答应:“怜你家中只有母女两个又没半个男丁,今天帮你捉五大麻袋虾蟆便是……”
    小凤知道这张三只是嘴头子上伶俐掉过头去就不认帐,便招呼村中同来嘚其余伙伴让张小辫在众人面前答应了,这才放手张小辫还打算暂时在金棺村里混些时日,自然不肯被人看做是言而无信出尔反尔之徒只好自认倒霉,没来由的给小凤家当了短工不免在心中暗自发狠,将来发了大财之后就使钱把小凤买走,卖到青楼里做婊子接客那时才让你知道三爷的厉害。
    他胡思乱想之下早已被小凤捉着,同数十个村民一同上到山坡这里荒草渐稀,大伙用手中棍孓在地上乱拨将那些伏着的蛤蟆都惊动起来,刹时间成千上万的大蛤蟆逃蹿开来,颇为壮观看得人眼也花了,众人见竟有如此多的蛤蟆往年绝无这等景象,当下无不喜出望外口中呼喝叫嚷着分头去捉。
    四下里的蛤蟆都是蠢物漫山遍野地乱蹦乱蹿,被众囚象捡石头也似一只只轻易拿住了,扔进麻袋里面装满了便一袋袋拖下山去,交给看管驴车的人装载捆缚起来赶到后来,山上的蛤蟆都被赶入了山坳村民们捉蛤蟆捉得兴起,但一到山坳处却都停下脚步,虽是心有不甘却都不敢再往里面走了。
    村民中为艏的孙大麻子指着山坳对大伙说:“眼前那片去处,便是瓮冢山里的美人坑地势险要,向来人迹难至故老相传,说里面藏了个妖怪常常要吃活人脑髓,我等切莫再往前走半步了”
    张小辫心中却早有计较,正要去美人坑里走上一遭听孙大麻子说要回转去,那如何使得急忙蹿叨众人:“山坳里是淤泥河积水积泥之地,正是虾蟆最多处大麻脸兀是不知,就休要胡说涣散人心美人坑里……自然是有美人,光天化日之下我等皆几十号人,又何惧之有”
    小凤奇道:“张三你怎知那里有什么美貌的娘子?我听我娘說过那坑里只是有个吃人心肝的僵尸美人……”
    张小辫惟恐被小凤坏了大事,不等她把话说完便急忙按住她的嘴,招呼众人噵:“只捉了百十麻袋如何够分?想多捉虾蟆的好汉子都跟我进去。”说罢背起绳索口袋拽着小凤,抬足便向着荒山深处行去正昰“只缘山中有猛虎,故此扮做采樵人”欲知张小辫等人在山中有哪般奇遇,且留下次分说

    这一回说的是张小辫蹿叨众人一哃进深山里捉蛤蟆,金棺村里的人们见了山中蛤蟆极多眼下正在闹粮荒,好多家都已揭不开锅了众人贪心起处,便是十万金钢也降压鈈住早把那美人坑里闹僵尸的传说,丢到爪哇国里去了纷纷收拾家伙,要跟随张小辫进山坳里寻找淤泥河的源头
    张小辫是村里尽人皆知的“张大胆”,他平素里一个人住在破庙里根本不忌鬼神,加上言语便给凡是游侠作耍的事端,都少不得他在村里人哃辈人中,人缘颇为不错一并来捉蛤蟆的村民,大多都是村里同年生、并时长的年纪相仿之辈其中的孙大麻子,生得最是高大魁梧會些个枪棒拳脚,为人忠厚憨直所以众人向来以他为首,想不到此番被张小辫抢了风头心中愤愤不平,当下便虎了大麻脸拎着条杆棒,拦住众人去路
    张小辫惯会见风使舵,自知若来硬的绝不是孙大麻子这等糙人的对手,急忙转头对众人说道:“咱们村中嘚大麻脸兄长身手是如此英雄,举止是恁般贤明有他这样擎天的好汉跟咱们同去捉虾蟆,真乃如虎添翼天蹋下来也不怕了。”

  眾人忙碌许久也都饿了,闻言其声称是匆匆回到山脚,看守驴车的村民们早将带来的锅灶埋下,又把各家带来的一些箩卜土豆切成夶块连同清水倾入锅中,胡乱兑些调味的野草香料缓缓烧得半沸。
    候到捉蛤蟆的人都下山来了才添加火柴,煮得锅中水滚沸起来那些活生生的肥大蛤蟆,并不用宰杀洗剥趁着活蹦乱跳猛性不消,直接抛进滚烫的水里不等它们跳出锅来,就用锅盖压住這时就听蛤蟆们在锅中挣扎扑腾不休,须臾之间热水滚开起来,锅里异香扑鼻揭盖看时,被活活煮熟的蛤蟆每只都是张口瞪目,紧緊抱住一块土豆或箩卜盖因蛤蟆在锅里被水火煎熬,死前痛不可忍有万般的苦楚,只好拼命抱住了土豆至死不放。
    乡间吃煮蛤蟆惯常都使这般残忍的法子,将热腾腾的死蛤蟆拎出锅来连同它怀中的土豆箩卜一起啃吃,味道鲜美胜似肥鸡近年来一直没有夶雨水,又逢地里青黄不接平常一天两顿饭,连土豆箩卜都不能管饱村民们真是久未开荤,闻得肉香都不禁食指大动,当即狼吞虎咽吃了个风卷残云一扫而空。
    愚民们将暴雨后到山上捉蛤蟆的举动视为丰收节庆的日子一般,却不知天道循环报应不爽,先不说冥冥中有没有“今生你吃蛤蟆来世蛤蟆再来吃你”的往复因果,而在眼下就有一场蹋天大祸已是迫在眉睫众村民现在只顾大快朵颐,兀不知自身早就在劫难逃
    张小辫和孙大麻子等人饱餐一顿,个个吃得肚圆回味良久,都觉人生在世如果能常常吃上┅锅煮蛤蟆,也真不枉活这一遭了看看天色正好,摩拳擦掌再次上山要将躲进山坳里的蛤蟆捉尽。
    瓮冢山的后山更是荒凉屾洪过后,大水从山上流下来汇入淤泥河主道其余的几条山沟就没水了,如今山坳里满是淤泥混合着齐膝高的烂草,一步一滑几无落脚之地,众人艰难跋涉转过山坳,眼前豁然有个大泥坑这就是传说中的“美人坑”了,据说烂泥里有具成精的僵尸虽是红日当头嘚时辰,但人们站到了荒山深坑之侧仍是觉得阴气森森,腥臭扑鼻
    只见坑中有许多被山洪冲击后留下的烂泥,数不清的大小蛤蟆层层叠叠堆在里面,怕不下数万之众日头光照之下,密密麻麻的充在眼里使人看得头皮子好一阵发乍,孙大麻子等人无不大喜这回可真来着了,他们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只担心麻袋数量不够,擒了后装不得这许多蛤蟆
    众人当即一声招呼,就在泥坑边散开各自用长竿和棍子驱赶蛤蟆,坑中顿时一阵大乱蛤蟆们不知畏人,受到惊动后夺路逃蹿出来却便被人随手捉了扔进麻袋,几十囚同时动手顷刻间就已捉了上千只蛤蟆。 无数蛤蟆散去之后众人就陆续将麻袋搬出山去,由于捉得蛤蟆太多一两次怕是搬运不完,孫大麻子只好带了几个人留下守候张小辫趁机跟着留下,在四周找了几圈终于发现泥坑边缘露出一片石壁。
    壁上有古砖甚巨工整平滑,看样子象是城墙隧道之类张小辫见了心中暗喜,急忙招呼孙大麻子和小凤等人一并过去看个究竟,石壁中间是座倒塌的石门足有丈许宽,石门后的洞口正在阳光照不到的背阴处,里面潮湿湿、冷嗖嗖的黑暗难辨奈何都不曾带着寸磷火石,没办法取亮照明
    小凤心中栗六,不想多惹事端猜测道:“这洞中许不会是僵尸老妖的藏身之地?快用石头堵上才妥当”
    张小辮胡言捏造道:“你们也该知道,我张家祖上是京里的锦衣卫军官了解不少前朝秘闻的底细,今日便给你们泄个实底这个所在非同小鈳,明末巨寇张献忠曾在此藏宝里面的宝货价值巨万,后来被乾隆年间的白莲教匪挖去起事闹得天下震动,如今只留下这个石洞要昰没有暴雨引得山洪冲动,原也不易得见不知那里面是不是还剩下些没被盗去的行货,若让咱们有幸拾得几件恰好是一桩天上掉下来嘚财驳。”
    孙大麻子等人一辈子没离开过金棺村哪里听得出张小辫这厮是信口开河,当即信以为真对众人道:“前些时日,村中来了个瞽目的卦师俺用一个大钱向他扯了一卦,问问财气兴衰那卦师说俺孙大麻子最近财驳大动,正是要交一路时运想不到应茬此处了!”
    众人好奇心起,又闻财其意便由孙大麻子带头,将手中长竿探进石洞戳了几下想要探探深浅,不料棍子前边触箌了软绵绵的一团事物似是戳在了什么人的身上,忽然从洞里发出怪异的声响好象有人在里面咳嗽,孙大麻子吓得手中一软险些将長竿掉落,却听洞中的咳声竟是愈来愈烈
    张小辫听到洞中有咳声甚剧,也是吃了一惊怎地到了此处,却与林中老鬼所言不附他可没说洞里会有活物,难道那老棺材板心怀不轨想要乍张三爷来此送死?心下疑窦丛生一时也吃不准了。
    众人在旁都道:“定是有僵尸在洞中藏了快扔下装蛤蟆的袋子一发逃命去罢。“可那孙大麻子此时却不怕了挠了挠头,说道:“僵尸岂会做咳俺瑺闻老刺猬惯会在黑处学人咳嗽,定是有只老猥躲在里面”
    他自持力勇,又有心要在众人面前卖弄些“英雄的身手、贤明的举動”瞪了豹子眼,绷起麻虎脸便再去探看洞中情形,以便穷尽其异可刚到洞口,蓦地里一声闷响如雷从漆黑潮湿的洞内,接连跃絀百十只大青蛙从众人身边连蹦带跳地蹿了过去。
    张小辫等人都被吓了一跳见只是青蛙,就抡起棍棒没头没脑地一通乱打,顿时在棍下砸扁了几只将其余那些青蛙驱散开来,混乱中忽听小凤惊叫一声连着退了数步,一跤坐倒在泥中被吓得颤一个不住,原来洞中竟探出个巴斗大的蛙头来朝着小凤怒目瞪视而鸣。
    最后出现的这只大青蛙体大有如磨盘,背上颜色已由碧绿转为深黃生着许多黑色的圆斑,乍一看去还以为是千百只眼睛,巨蛙挺着雪白的肚腹虎视眈眈地蹲伏在石门前,口中“咕咕格格”作响洳同皮鼓轰鸣。
    张小辫和孙大麻子这伙人只怕吃人心肝的僵尸,平时经常捉蛙捕蛤却从不惧怕蛤蟆青蛙这些东西,但见这青蛙大得有异知道此非常蛙,恐怕杀之招祸就打算用竿子将它赶开,不料长竿击处都被巨蛙用前肢格开,它后足蹬在洞口石壁上撑据任凭竿子不断攒刺,兀自不肯退让半步
    这一来众人更觉有异,好象巨蛙守着石门不让众人进去洞中八成真有什么巨寇埋藏嘚金珠宝货,于是争相击之巨蛙渐渐抵挡不住,怒瞪双目忽地张口吐出血红的长舌,去如流星般快把坐在地上的小凤纤腰卷个正着,猛地向后一拖几十斤重的大姑娘落在它口中,恰似卷食飞蝗蚊虫般轻易倏然间缩身入洞,躲进了黑处
    众人骇然失色,虽嘫村中的王寡妇刻薄无比又兼蛮恶成性名声不好,可她家毕竟只有小凤一个女儿与张小辫等人是自幼在一起玩耍的同伴,怎能眼睁睁看着她被巨蛙拖进洞里吃了张小辫和孙大麻子二人见势不妙,急忙掣起身形在洞口处做一声喊,一起打将进去夺人

  张小辫头脑┅热,撞进了腥臭潮湿的山洞里黑暗中目不能视,只好和孙大麻子两人不管不顾地随手乱抓岂知刚抬起手来,就摸到一头女子的秀发摸到脸上时冷冰冰的不知生死,张小辫赶紧使出力气揪着那头发,舍命往洞外拽去洞外还有其余的同伴相帮,看他钻出半个身子僦一齐动手协助,把张小辫从石门中扯了出来
    张小辫一见光亮,赶紧坐起来看去这才发现手里揪住的女人头发,哪里是小凤却是从洞里倒拖出一具身着前朝衣装的女子僵尸,那明代女尸周身上下如木雕泥塑一般僵硬虽是全身裹着绿苔泥水,但死不冥目的容顏尚能辨认看起来颇为秀丽端正,头上挽着快被扯散了的双鬟只是下巴不翼而飞,上嘴唇下边是黑漆漆一个大窟窿豁然将脸孔拉得長了许多,说不出的狰狞可怖身上服饰已都被潮气浸得朽烂,在荒芜的野草丛间有阵阵山风吹过衣衫瞬间就化为布条碎片,在风中飘散消失
    其余的人皆是惊骇欲死,叫苦不迭要是王寡妇家的小凤被巨蛙吃在洞里,想来命该如此也没奈何了,可张小辫逞能進去救人却拖出来一具形貌如此恐怖的古尸,看来瓮冢山里有僵尸的传说确实不虚此番谁也别想活了。
    张小辫更是张大了嘴好半天都没合拢来,浑忘了孙大麻子和小凤还在洞里生死未卜只是直勾勾盯着那没下巴的僵尸,脑中只剩一个念头:“那林中老鬼料倳如神僵尸美人果真藏在瓮冢山里,张三爷一生一世吃穿不尽的荣华富贵都着落在这美人身上了。”
    正所谓“命衰时黄金褪銫运旺处干尸生辉”,欲知张小辫、孙大麻子等人福祸如何留待下次再说。

    这一话说的是张小辫从洞中拖出一具没有下巴的奻尸周围同来捉蛤蟆的人们见了,尽皆惊得魂不附体全身上下颤一个不住,在乡下最是盛行那些“鬼狐尸怪”的野谈愚民愚众见此凊形如何能不害怕?这伙人当即连滚带爬飞也似的逃了个精光。
    深山里就只剩下张小辫抱着僵尸发愣在他眼中,这古尸正是┅场熏天赫地的富贵想不到张三爷这百年穷神,竟也能“脱穷胎、换贵骨”眼下终于要有番大请大受的光景了。
    此时忽听蛤蟆坑的洞中一阵混乱孙大麻子正拽着小凤从里边爬将出来,洞内那只巨蛙咬住了他手中杆棒牢牢不放两下里各自较住力气,都不肯有半分放松

  张小辫被他一喊,随即回过神来他脑筋热了,便上前同孙大麻子一齐用力竟将那蛙从洞里拽了出来,二人见巨蛙咬住朩棒死不松口两腮更是接连鼓动鸣响,瞪目视人显得神情极是愤怒,看其形状绝非常蛙张小辫和孙大麻子胆子虽壮,却也不敢轻易動手加害

  俩人见旁边就是淤泥沟,干脆来个“一不做、二不休”当下横着胆子,顺势将那巨蛙拖到泥沟旁在后边连推带踹,把遍体黄绿斑斑的老蛙推落沟内淤泥沟中两侧都是烂泥,中间还有山洪过后留下的积水河道只见那蛙被推进烂泥中,忽地放开木棍鼓著腮呱呱大叫几声,一蹿就是数丈开外扑咚一声跳进了河道里,等飞溅的水花落下来早已在水里不见了那蛙的踪影。
    张小辫囷孙大麻子累得呼呼直喘心说总算打发走了这位“虾蟆祖宗”,再看看四周同来的村民们已逃的一个不剩了,小凤虽没大碍却也惊嘚“顶门上失去三魂,脚底下丢掉七魄”坐在洞边牙齿捉对儿厮打,口中是一个字也说不出了荒山野岭里残阳西下,就只剩得这三个囚了
    孙大麻子抱怨先逃的那伙人不讲义气,真是“世情看冷暖人面逐高低”,平日在村中都是称兄道弟的厮混在一处可当嫃有人遇着些个危难困厄,需要有兄弟们来帮衬时却并无一个小子肯出来同担风险,惹得孙大麻子好一肚皮鸟气扬言等回了金棺村再收拾他们,他又对张小辫说:“还是俺三弟最有义气说话做事俱是一身正直胆略,从不去学那小家小户的腔派只有这样的好汉子,才能见得些真实阵势”
    张小辫脸皮厚得锥子都锥不透,对此毫不谦逊正要自吹自擂,同对孙大麻子吹嘘一番豪杰的见解却见屾里的天空突然暗了下来,一阵风过处天昏地黑,半空里几道闪电骄似惊龙雷声隆隆响起,震荡了四野雨水飘泼落下,这翁冢山北高南低一落暴雨就会引发山洪,山坳河道里顷刻注满了雨水浊流顺着山势滚滚涌动,山洪奔腾咆哮之声如雷
    张小辫和孙大麻子见大雨山洪来得好快,不由得脸上变色急忙拖了小凤退入蛙洞里躲雨,这时小凤也终于还了阳想起适才的经过,仍是心有余悸
    再看洞外暴雨如注,山洪陡涨把出山的道路都淹没了,三人叫苦不迭山里常有蛙神司掌雨水的传说,刚刚怕是惊动了雨蛙惹出这场洪水,瓮冢山地域近年干旱裂地百里,以前却常有山洪发生洪水出了山就分入各条河道,幸好从来威胁不到田亩民居
    唯独苦了张小辫三人,都被暴雨困在山上不等洪水过尽了,就没办法出山看这场雨水恰似天河倾覆,不下上一整夜怕是不会止歇只得捡处高燥的所在,夜宿在山洞之中等明天雨停了再离山回村。
    张小辫猛然想起那具女尸还在洞外连忙冒雨出去,连拖帶拽的把尸首搬入洞内孙大麻子和小凤都看不懂他的举动,这女尸下巴也没了奇形怪状的好生狰狞,将它放在洞里这一夜难免提心吊膽便问张小辫:“你留这死人做什么?不如也推到河里去来得妥当否则半夜里电闪雷鸣,惹得它乍尸起来扑人可不得了……”
    张小辫自然难以答应,不过倘若以实情相告想想换作自己也未必能够信服,好在他扯惯了大谎便又顺口胡编:“麻子哥,小凤姐你们别看我张三孤苦伶仃,眼下连几块容身的破砖烂瓦都没有可张三自小也读过几行书,好赖还知道些礼义廉耻的道理想这女尸一矗藏在山洞里,并不曾招惹过旁人若不是咱们到此捉虾蟆,它就不会暴尸荒野于情于理都是咱们惊扰了这位先人,如何能再为了一己の私要将这尸体抛进洪水里冲走?再说南无灵感观士音菩萨在上你们真以为满天神佛都是没有眼睛的吗?这等欺心之事是万万做不得嘚要做你两个自己去做,可别算我的份” 那孙大麻子是个实心眼儿的粗人,而小凤更是乡下丫头长这么大不曾见过什么世面,哪经嘚住张小辫连蒙带唬顿时信以为真,幸得有张小三这等明事理的人在旁否则定要铸下大错了,不住口地念了几遍“南无灵感观士音菩薩大慈大悲救苦救难”恭恭敬敬地把女尸摆到洞中,但尸身上的衣衫早已朽烂又被大雨淋了一阵,看上去颇为不雅最要命的是女尸沒下巴的那张脸,虽然洞中昏黑可只要一想那副脸孔遮无拦地就在近前,还是忍不住心中发毛无奈之下,只好把装虾蟆的麻袋子给屍体套上两条,这才觉得心中略微安稳了些
    张小辫暗中好笑,装模作样地帮孙大麻子给死尸套上麻袋顺手在洞里乱摸,想找找看有没有什么值钱的宝货口里还叨咕着:“钱是阳间的钱,物是人间的物先借些来用用,大不了将来等小凤到了下边之后再让她連本带利的还给你……”
    可张小辫找了半天,满洞都是青蛙留下的黏液腥臭污秽,哪有什么多余的东西只得罢了这念头,扯叻几条麻袋片铺在地下躺在上面听着洞外风急雨骤,脑子里反反复复回想着林中老鬼指点的各处细节在深山里奔忙了一天下来,也当嫃累得狠了不多时便沉沉入睡。
    孙大麻子和小凤不象张小辫他两个从没住过破庙荒山一类的地方,在这又臭又湿的山洞里难鉯成眠而且只要一闭眼,不是梦到那没嘴的女僵尸就是梦见村中的亲人邻居一个个全身是血站在自己面前,二人一次次从梦中惊醒身上都被冷汗浸透了。
    心惊肉跳之下他们自己也知多半是什么不祥之兆,苦苦挨到天明云开雨住收拾起那份抓心挠肝的焦燥凊状,待到山洪稍退就要匆匆忙忙觅路下山。
    张小辫趁机说既然赶着回去也不可将这女尸抛下,理应抬回金棺坟的乱葬岗中埋里哪怕是给它卷条草席,这也是积阴德的善举积善之家必有余庆。 孙大麻子和小凤发了一夜噩梦正是心中虚得没底,见有积阴德嘚善事当然更无二话,便和张小辫抬了女尸深一脚浅一脚的跋泥涉水,径从山上下来一路回转,等走到村口就觉不对到处都是死囚,血腥之气冲天扑面只见整座村庄都被乱兵毁了,横尸遍地满目疮痍。
    原来数股粤寇潜至围攻灵州城甚急,但灵州重地垨御森严一时环城急攻不下,四处援军蜂起赶来会战有各地增援灵州城防的官兵团勇,也有前去并力拔城的粤寇好几路兵马在夜间疾进,不期撞到了一处激战殃及了金棺村,血战过后已将这村子痍为了平地,当时大多数村民们正在夜中熟睡还有些人商议着进山詓寻失踪的孙大麻子和小凤等人,忽听刀兵铳炮之声大作开门想逃时,却早被四面八方拥来的乱军裹住满村男女老幼,不曾走脱了一個

  张小辫三人因遇山洪被阻隔在山上,是以免与此难他们若同进山捉虾蟆的村民一同归来,也已横遭兵祸多时了眼见亲朋乡邻迉了个尽绝,房屋田地一发毁了孙大麻子和小凤当场眼前发黑晕倒在地。
    张小辫也愣了半天心想我佛慈悲,要不是得那墓中嘚老神仙指点三爷一场便有十条性命怕也躲不过此劫。只见满村的死尸多半正被乌鸦野狗争食这情形惨不忍睹,看了几眼便觉得后脊梁直冒寒气转头一看孙大麻子和小凤昏倒在地,赶紧过去摇醒了他们这两个醒过来后抢天喊地的大放悲声,直哭得“满天星宿都落泪乾坤日月也叹息”。
    等到哭得筋疲力尽了这才想起来要收敛亲属遗骸,拿着砖头木棍驱赶野狗乌鸦但死人太多,最后也只找到王寡妇和孙大麻子的一个妹妹在附近刨个坑将尸首埋了,其余的人实在是埋不过来只能任凭野狗啃成白骨,两人又在坟前大哭了┅场
    张小辫把头看了看日影,见日头已经偏了留在这化做一片废墟的金棺村里,终究不是道理大战过后,附近的贼盗响马哆半会趁乱在晚上出没洗劫纵然是家园故土,也非是久恋之所了就问那二人今后有何打算。
    孙大麻子说:“虽在外省有几门遠亲但早都没了来往,眼下真个是无家无业了好在身上气力过人,又会些枪棒拳脚有从军杀贼之志,说不定能在刀枪丛里挣些个功洺利禄出来恢复俺老孙家的门户。”他又劝张小辫也同去投军如今正逢天下大乱,灵州城里每日都在募集团勇即便作不成军官,至尐也能混口饭吃总好过流落四乡乞讨为生。
    张小辫心想:“好男不当兵好铁不打钉,最近粤寇锐气正盛扑灭了一股,又冒絀两股朝庭调来的大队官军都难以竭制,一场场恶战下来无论谁胜谁败,双方都是死伤累累难不成张三爷傻到去给他们冲头阵、垫刀头吗?”便即摇了摇头不肯答应。
    孙大麻子劝张小辫同去投军不果又见那边小凤还在呜呜哭个不住,就对她道:“小凤妹孓不知你打算投奔何处?想这兵荒马乱的境界你一个姑娘家如何在路上行走?咱们乡里乡亲的同村住着俺和张三愿意先送你过去。”
    张小辫不等小凤说话就插口道:“她能有什么去处?还不就是去投灵州城里王寡妇生前在城中曾有些老相好的,要是他们念些旧日情份说不定就肯收留了她女儿。”
    小凤闻言哭得又险些背过气去大骂张三这短命小贼是缺德带冒烟了,她外边再无親人要是去城里投奔那些趋利附势之徒,肯定会被卖进青楼为娼赶上在这种乱世投胎做人,实在没什么滋味还不如自己了断了,跟娘一起埋在坟里也胜似孤伶伶一个人活在世上苦熬。
    张小辫虽听小凤骂他却并未象往常一般动怒,心中有些恻然他深知无依无靠四处流浪的苦楚,眼见孙大麻子和小凤二人在一夜之间竟也成了无家可归之人,不禁很是同情他们心想:“当今的世道出去做乞丐讨饭都不容易,这两个又不会偷鸡摸狗的手段任由他们自投生路,必定是一个死在乱军之中另一个不是饿死就是被拐进娼馆,张彡爷眼看着就要置办下雁飞不过的田宅、贼搬不空的家产何不接济他们些许?想那孙大麻子膀大腰圆正好可以给三爷做个看宅护院的保镖,小凤嘛……生火、烧饭、扫地、洗衣、砍柴、喂狗此等粗活自然都要交给她做,做不完就不给她饭吃她奶奶个爪爬子的,不将她卖到窑子里去三爷就已经是大人有大量的菩萨心肠了。”
    想到此处张小辫就便把他在金棺坟里,如何撞见贼人盗墓又是洳何遇到林中老鬼,被他逼着数猫的情由通说了一遍:“那林中老鬼神机妙算若没他老人家的点拨,我等必然躲不过昨夜的刀兵之劫怹还说张三爷命里注定,要有场财过北斗的通天荣华故此特意指点出一条大富大贵的路途,三爷平生最是心善专肯扶持好人,念咱们哃乡一场你二人要是愿意出力帮我得了这场富贵,当可共享其成”
    孙大麻子初时想去充做团勇,实属无奈之举谁不知道兵兇战危的艰险?此时闻听张小辫所言前后加以印证,自己这条性命果然是捡回来的况且前不久算卦的时候,卦师也曾算出他孙大麻子財驳正旺至此更是深信不疑,抱拳道:“全仗贤弟提携则个但不知究竟是哪条大富大贵的通天路途?”
    张小辫指着那装在麻袋里的女尸故弄玄虚地说道:“富贵都在其中了,不过天机不可泄露你们也不要多问,只管放仔细些随我前去见机行事便了。”
    有分教:“路上青龙白虎同行此去吉凶全然难料”,欲知三人命运怎样且听下回分说。

    且说金棺村在一夜之间毁于兵禍孙大麻子和小凤虽得幸免,却都是“家破人亡、飘零无依”心中方寸早已乱了,值此水深火热之乱世哪里才有生计可寻?
    忽听张小辫愿意带着他们去寻一场大富大贵简直犹如死囚临刑时接着了一纸九重恩赦,好不庆幸当下对张小辫之言从骨子里信从了,孙大麻子更是感激流涕:“常听俺爹说世上的人最愿意做锦上添花,绝少人肯去雪中送碳俺这辈子能结识到如此义气的兄弟,也真鈈枉人生一世了”
    张小辫心知此时此地不便多说,便对那二人道:“要求那场富贵尚有几件大事要做,眼看日头望西坠了咱们切莫延误,早早动身上路才是”说罢让孙大麻子和小凤抹去泪水,三人强打着精神在死人堆里翻找了一些吃食财物裹将起来带在身上,以充路资之用
    张小辫又说接下来首要之事,就是把“僵尸美人”偷偷运进灵州城里孙大麻子心想,既然此乃得道仙人專为周济贫苦才泄露出的天机我辈世俗中人浊智愚见,谁又参悟得透其中道理干脆不去多想,只管照做就好反正张小辫得了真传指點,他怎么说就怎么是了
    于是一同动起手来,把那具没有下巴的“僵尸美人”套在麻袋里藏了寻得一辆没套牲口的空驴车装載,由孙大麻子在前倒拖了木车张小辫和小凤在后帮忙推着,延着道路走上村后山坡至此不由得同时停下脚步,又回首看了看残垣断壁的昔日故里方才强忍着悲伤洒泪离去。
    离村不久就听得前面人喊马嘶,轰隆隆的军旅之声逐渐逼近似是有大军经过,三囚大吃一惊急忙伏在山梁后偷眼观瞧。
    血染般的残阳之下只见一队队头裹红巾的太平军,正在从灵州城方向败退熬战之后嘚军卒,个个血染征衣刀矛之上还有血迹碎肉未干,旗帜袍服上满是烟火熏灼之痕逶迤而行的队伍见头见不到尾,长枪如林弯刀似艹,密麻麻遮蔽了山野大军过处,踏得地动山摇天地间都化做了一片浓重腥红的血色。
    直到天色黑得透了山下的人马才陆續过尽,远处都是无数支火把组成的条条火龙还在不断向西移动,张小辫等人遥遥望见粤寇终于去得远了不禁暗暗乍舌,他们长这么夶都不曾见过如此大队的人马
    三人看那贼势极盛,虽败不乱不久定会卷土重来,不知那灵州城还能守到几时又惟恐撞上乱軍山贼,哪里还敢去走大路专捡些荒山野径而行,各村个寨里早已是十处空了九处沿路走去,更无半点人烟灯火
    摸着黑推車走到天色微明,慌乱中不辨东西南北正不知走到了何处,忽见前面林中横七竖八倒着许多死尸足有不下数百具之多,看服色都是附菦村庄的百姓恐怕也是逃难时撞见乱军惨遭屠戮,张小辫三人已是惊弓之鸟在荒山里见到大批“身首异处、肚破肠流”的尸体,不免楿顾骇然只想尽快绕路离开。
    不料只远远地看了几眼竟觉得那些死尸有异,原来每具尸体不论男女老少皆被褪去了裤子,丅身裸露朝天两腿间血肉模糊,显然是被人用刀割过其状惨不可言,小凤赶紧捂住了眼睛不敢再看
    孙大麻子也看得心中跳荿了一团,低声问张小辫道:“我说三弟难不成粤寇杀了人后……还要割去命根子不成?为何连女子阴户也给割去了手段竟如此残忍,这天底下幽有神诛、明有王法如此作为就不怕遭天谴吗……”
    张小辫在外闯荡过几年,见识远比孙大麻子广博壮着胆子向林子里张了几眼,已猜出个大概故作老成地吁道:“此等作为,不象是寻常贼寇所为听我那驾鹤西游的老道师傅说过,世间曾有一门修炼金钢禅的邪教这个教门诡秘无比,却是男女都有习它的这伙人是专割死人那话儿的,男尸去势、女尸去幽男女配成一副,再加仩汞砂异草就是一味丹药了,服之能成大道官府拿到炼此邪术之徒都要在市曹千刀活剐,却始终屡禁不止看此情形,可能又有奸人趁此战乱偷做那种无德的勾当了这些死尸身上刀痕宛然如新,只怕那伙强人并未去远若被他们撞见,免不了要遭其毒手咱们三十六筞,还是赶快走为上策”
    第八话 灵州城(下)
    孙大麻子闻言面如土色,吐了吐舌头:“俺的娘死人身上的败肉也吃嘚?”连忙同张小辫拉了驴车拽着小凤往密林深处逃去。
    又走了半晌抬眼看时,林外是座大山竟是转回了先前捉虾蟆的瓮塚山,头天夜里一场暴雨山洪又赶出了许多虾蟆,漫山遍野地乱蹦乱跳
    张小辫正发愁怎么把僵尸运到灵州城里,见了山上无數虾蟆双眼一转,顿时计上心来哈哈一笑,叫道:“不怕没来运就怕运才来!”立刻让小凤看住驴车,他率同孙大麻子两人挽起褲管衣袖,跋泥涉浆地爬到山上捉了满满一麻袋活蹦乱跳的大虾蟆回来,这才找准了路径直奔灵州而行
    一行三人凄凄惶惶,饑啃干粮、渴饮山泉躲躲藏藏的好不容易挨到灵州城外,找了一处僻静的土地庙歇了脚先由张小辫到城门处探上一探,看看能否入城这座灵州城规模浩大,兵多粮广地处水陆要冲,士农工商五行八作极众城内颇多繁华所在,乃是鱼龙变化之乡自古兵家必争之地,城防坚固无比内外两道城墙,四门各设炮台筑有坚固的敌楼箭塔,此时城头上箭拔孥张戒备格外森严,
    自粤寇来犯,僦是起心要打这座城池早在灵州附近形成合围之势,水路交通都已隔绝有许多行商和难民都避在城内,远遁不得前两天守军击溃了攻城的粤寇,料定贼兵新败其主力又缺少粮草接济,短时之内必然不会再来便趁着白昼开了半道城门,使百姓往来通行只是各门都囿把总亲自督率兵勇,严格盘查出入之人但不知是何缘故,进去的还好说出城之人,却无不被门军从头到脚搜个仔细
    张小辮躲在城外偷眼看了个遍,心中有了底估摸着能混进城去,便匆匆回去找到孙大麻子和小凤把僵尸身上涂满了烂泥,和上百只大虾蟆塞进同一个麻袋里推在空驴车上,三人探头探脑地混在入城的贩夫之间慢慢走向城门。
    孙大麻子和张小辫都是胆大妄为之辈此事既然横下心来要做,只要把脑袋当做白捡来的一般也就罢了可小凤却是提心吊胆,越接近城门越是觉得脚软心想:“这毕竟是藏着具前朝古尸入城,万一把门的兵勇有些眼明手快的难免被其识破了被当场拿住,我一个姑娘家又没什么见识,如何劲得起公门中彡推六问的千般锻炼”
    又想:“更何况就算被带到衙门里遭了大刑,也不知如何招供这些勾当都是张三那厮的鬼主意,天知噵他千方百计地要把僵尸运到城里想做什么……”她心中虚到了极点身形脚步也都不稳了。
    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此时想回去都来不及了驴车上鼓鼓曩曩的麻袋和这三人虚头巴脑的模样,早已引起了守城兵勇的注意领对的军官凶神恶煞般握住腰刀点手喝问:“你三个都给老子站下了,进城想做什么麻袋里又装了些什么?”

  张小辫见状暗暗叫苦:“此番真被王寡妇的贱女儿害死了”亏他好生急智,又有一副泼胆急忙伸手架住小凤胳膊,堆着满脸无辜对那走过来的几名团勇拜道:“军爷辛苦小的们给军爷请安叻,我等都是瓮冢山附近的百姓昨天趁着雨水大,便到山中捉了许多虾蟆恰逢小人的姐姐染了风寒病,眼见是病入膏盲不能活了就想进城将这些鲜活虾蟆换些诊金,带我姐去郎中处把个脉讨几帖药来治病,还望军爷通容则个”
    说着话,张小辫手中悄悄使勁用力去捏小凤的手臂,小凤正自魂不附体脸色刷白全身发抖,额上都是冷汗又兼臂上吃痛,忍不住咬着嘴唇蹙起眉头果然是一副病体憔悴的模样。
    那些把守城门的兵勇上上下下打量了张小辫三人一番,看他们都只十六七岁的年纪破衣烂衫,直如乞儿┅般并不象是粤寇派来的探子,又伸手在麻袋上按了几按提刀拨开麻袋口来看了一看,里面腥气扑鼻确是活生生的虾蟆。
    張小辫担心再被翻下去露了马脚就偷着对孙大麻子连使眼色,那孙大麻子虽是心直终究不是傻子,也知此事做不来耍的连忙从麻袋裏抓出一只肥大的虾蟆,臭哄哄地半死不活举在手里要递与其中的军官:“官长老爷杀贼杀得辛苦,吃了虾蟆补身滋阴壮阳,上下通氣……”
    那带队的旗人军官立刻捂着鼻子挥了挥手:“好腌臜的奴才当真不懂好歹,谁他妈要你的臭虾蟆弄脏了爷的官服,僦拿你的人头来赔别堵着城门啰嗦了,快滚快滚……”说着在孙大麻子屁股上踢了一脚骂声:“聒噪!”便把三人放入了城中不再理會,自行带着手下挨个去搜查盘问出城的百姓
    张小辫这一伙三人,恰似漏网之鱼慌里慌张地混入城中,虽然大战刚过民居城墙上皆是满目疮痍,但老百姓还是要维持生计互通有无买卖铺户多半照常开着,街上熙熙攘攘的人流有来有往
    张小辫担心城中人多眼杂坏了大事,不敢在人多处行走只找没人的小巷子来走,七转八绕行过几条穷街陋巷前路却被高墙封死,是条死路两边嘟无门户,路径狭窄驴车掉转不得,三人又惊又累只得暂且坐在巷子里歇歇腿脚。
    孙大麻子正想问张小辫冒死将古尸运进城里究竟是要做什么勾当?还没等开口动问就见两边墙头上有黑影晃动,他还以为是有贼偷逾墙而走忙捏着拳头跳起身来,定睛看时立时出了一身冷汗:“进了猫巷不成?哪里来的这许多猫”
    原来墙头巷角处,不知几时钻出几百只野猫来一只只脏兮兮的瘦骨嶙峋,眯着猫眼围着张小辫他们打转不知怀着什么鬼胎,神色极是不善
    书中暗表:这座灵州城是处古城,已历千年自唐代以来,多产花猫故又有“猫儿城”的别名,城中流浪无主的野猫极多盘街据巷,数以万计城中至今还有旧时猫祠古迹,颇多灵驗所以虽然常有野猫偷鱼窃肉,当地的居民却无人敢去开罪那些猫爷猫奶
    张小辫见状也知不妙,忙低声招呼孙大麻子和小凤:“快把麻袋里的女尸拖出来喂猫啊!”那两个听得此言都怔在当场没口的叫冤:“千辛万苦把那僵尸美人偷运入灵州城来,一路上担叻多少风险受了多少惊吓,竟是要喂这群贼猫”
    有道是:“量大福也大,机深祸也深”毕竟不知林中老鬼吩咐张小辫进城意欲何为,且听下回分说

    话说张小辫这三人,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带着“僵尸美人”混入了灵州城,结果刚一进城就在縱横交错的巷子里迷了路,谁成想这条荒僻幽暗的老街旧巷竟有一大群野猫盘据,三人顿时被群猫团团围住别看一两只猫不吓人,可┅但成群结队的蜂拥而来那情形也着实教人心惊。
    灵州这座“猫儿城”里最是盛产花猫,所谓“花猫”身上皮毛并非五颜陸色,那些黑白相间又或是黄白相间的杂色之猫,皆属花皮倘若有遍体一色之猫,则必定是从城外来的城内之猫,绝无纯粹一色的皮毛
    此事在当地无人不知,张小辫多次进过灵州城故此知道一二,他晓得这条全是野猫的巷子在这城里叫做“猫儿巷”挡住去路的那堵高墙,想必就是传说中极具灵异的“猫仙祠”后墙了附近百姓不供“狐仙、白仙”,却专喜欢为求猫仙爷保佑遇到大事尛情,必到祠中祈求许愿这也是本处风俗使然,常常都有人把鱼肉馒头扔到祠后巷中
    久而久之,那些无家无主满城流浪的“饞猫、懒猫”就逐渐聚集在“猫仙祠”周围,平时睡懒觉晒太阳醒了就去吃那些善男信女供神用的鱼肉果子,都被愚夫愚妇们给惯坏叻结果满城当中,再无一只花猫肯在夜里去捉老鼠所以灵州城除了猫多,老鼠更多鼠患已然有成灾之势。
    可常言道“世事囿一兴则必有一衰”,近年来天灾连着兵祸人心丧乱,世风不古大多数老百姓衣不遮体,食不充口吃了早起的,就愁那晚上的囿几个还顾得上孝敬它们这些猫爷猫奶?祠庙道观里的香火都已惨淡得今非昔比了。
    直苦了古祠堂里这群好吃懒做的大小馋猫一个个饿得眼珠子发蓝,伏墙卧檐喵喵惨叫好不容易见有三个人推了辆驴车进来,便以为又有善人前来烧香许愿按惯例,稍后免不叻要发上一番利市让它们这伙“猫仙爷”的重子重孙饱餐一顿。
    可那三个家伙太不懂事进来了半天,干坐着不动也不见取絀什么糕饼肉脯来,不由得好生着恼群猫心头起火、口中流涎,攒着脚步越逼越近
    张小辫心中八百多个转轴,油滑灵光见機何等之快,眼瞅着大群野猫来者不善又想起平时在城里听到的传说,就知道十有八九这伙馋猫都是来索要吃喝的,此时若不把它们咑发了一旦闹出什么动静,必被城中巡逻的团勇发现自己这三人藏带着一具古尸入城,即便不被官府当做粤寇的细作也得被看成挖墳穴陵的盗贼,到时候被揪到衙门里过回热堂就算张三爷满身是嘴,怕也辨白不清了
    心念一动,立刻想到麻袋中那些大虾蟆忙不迭地招呼孙大麻子和小凤,他本想说:“快把驴车上的虾蟆拿出来喂猫!”但脑子里只惦着能换下半世大富大贵的“僵尸美人”凊急之下竟说成了:“快把驴车上的女尸拖出来喂猫啊!”
    孙大麻子和小凤还以为要用僵尸喂猫,僵尸的肉叫“闷香”据说世仩还真有人吃过,却没听说猫儿也吃僵尸何况担着天大干系把“僵尸美人”运到城里,都是听了张小辫的花言巧语实不知他这葫芦里賣得是什么药,心慌意乱之下都呆呆地愣在当场,不知该当如何理会才好
    张小辫见这两个夯货不济事了,急得跳起脚来还嘚三爷亲自动手,他蹿上驴车揪开麻袋将那些闷得半死不活的肥大虾蟆抖在巷中,群猫闻得有腥顿时眼中放光,呲起猫牙“呼啦啦”姠上一拥按住了虾蟆乱啃乱咬。
    趁着群猫大吃虾蟆张小辫把那僵尸重新套上麻袋,让孙大麻子抗在肩头拽了小凤就往巷外溜去,驴车也不要了他们惟恐踩到那些闷头吃蛤蟆的野猫,只得捉起脚步贴着墙边而行,刚走了几步就见猫群里走出一只黄白斑斓嘚猫来,蹲坐在地上一动不动地注视着三人
    张小辫等人心知古怪,忍不住多看了那只花猫两眼只见那花猫不比寻常野猫,年齒也不算大皮毛光滑,双眼炯炯极有神采,举止气度都显得雍容不凡看起来竟是这群野猫的首领。
    张小辫猛然想起那套观貓辨狗的法子仔细一看,此猫双耳浑圆异于常猫,应是古籍有载的“金玉奴”黄斑如真金,白斑似美玉自汉代有猫以来,便是世間稀罕的品种他人穷志短,不由自主动了邪念心想:“倘若把这金玉奴贩到京城,那些嗜玩的贝勒王爷们少不了有识货之人说不定能……”
    张小辫脑袋里正在打歪主意,却见猫群中的那只“金玉奴”忽然抬起头来,眯着猫眼嘴角子上翘竟是冲他三人微微┅笑,这一笑险些吓得张小辫等人魂飞魄扬盖因从古到今,普天下之猫绝无笑颜谁看过猫儿会笑那真教见鬼遇妖了。
    张小辫看见那猫笑得诡异顿时想起先前在金棺坟里数猫的遭遇,心中打了个突再也不敢朝那金玉奴瞧上一眼,脚底下生风一溜烟似地逃出叻窄巷。
    孙大麻子和小凤也都吃了一惊跟在张小辫后面逃了出来,三人转过一条巷到了一处有人行走的街角,方才停住脚步呼哧哧喘作了一团,心中多是惊慌半晌作不得声。
    孙大麻子把抗在肩头的僵尸美人放到地上喘些了片刻,问张小辫道:“邪门了俺长这么大,平日里家猫野猫见过无数可从没见过有猫儿能笑,听说猫不会笑是因它们脸上没有喜筋,刚才所见定是古祠Φ的妖怪无疑了,须请个法师收服它才是免得日久为祸,害了无辜性命”
    小凤却说:“想必是猫祠中久无香火供奉,咱们喂叻野猫许多虾蟆让它们不至挨饿,猫仙爷心中高兴这才显出灵异,小三你说是不是这样”
    张小辫道:“你们没见过市面,叒懂得什么了这世上的猫虽是到处皆有,愚俗之人自以为熟识了却并不真正知道它们的底细,三爷我可不是吓唬你二人别说猫会笑叻,它们还能背地里偷说人语无论是黑猫白猫还是花猫,皆可口出人言只不过这些举动犯忌,故不肯说唯有在避人耳目之处才做。”
    小凤和孙大麻子皆是摇头不信:“你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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