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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处特工皇妃(1)_潇湘冬儿_梦远书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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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卷 军事监狱
  第001章:军事法庭
  时间定格在日凌晨两点,地点为上京市,国家心脏外的一处荒郊。
  七辆黑色轿车在荒郊上极速的行驶着,两辆在前,两辆在后,两辆靠在两侧,护着中间的一辆黑色奔驰。军用的大功效引擎发出流畅的声响,车身完全由高性能铝合金所造,挡风玻璃上隐隐可看到呈螺旋状的防弹图痕,没有车牌照,没有特殊军用标识,不禁让人怀疑,这样的车队是怎样从那座森严的首都大门里走出来的。
  一个小时之后,车队驶进了城郊一处并不起眼的土黄色建筑,四名身着迷彩服的士兵走上前来,示意车上的人停车接受检查,前方的一辆车门打开,身穿黑色西装的年轻人下了车,递过一张深红色的牌子,士兵检查了半晌,沉声说道:“我需要向上级请示。”
  男人眉梢一挑,口气急迫,微微带着丝怒气,压低声音说道:“这上面有华司令的签字,你还需要向什么人请示?”
  士兵面无表情的继续说道:“少校,上级刚刚下达命令,除了首长本人亲至,其他人进入军事禁地一律需要华司令和张参谋长两人的共同署名,否则一律不予放行。”
  “你……”
  “李阳。”
  一个低沉的声音突然从身后的车内响起,黑色奔驰缓缓开上前来,司机摇下车窗,露出里面一张略略有些疲倦的苍老面孔,士兵看了一惊,猛地立正站好,敬了一个军礼,说道:“首长好!”
  华司令淡淡点了点头:“现在我们可以进去了吧?”
  士兵微微有些迟疑,说道:“报告首长,张参谋长命令说军事禁区内不得行车,一律步行。”
  华司令眉头轻轻皱起,拍了拍自己的腿,说道:“我也需要步行?”
  士兵面色越发难看了起来,眼神透过车窗在华司令的那条伤腿上转了一圈,最后还是木头一般的沉声说道:“对不起首长,上级指示,任何人都不得行车,一律步行!”
  李阳面色一变,顿时大怒,华司令轻轻摆了摆手,转过头来对着李阳沉声说道:“李阳,你自己进去吧,带着我的文件,一定要将005完好无损的带出来,军情局再也不能承受像003那样的损失了,她们都是国家的财富。”
  李阳顿时动容,面对着面色疲惫白发苍苍的老者,崇敬的行了一个军礼,坚定的说道:“首长放心,坚决完成任务!”
  然而,就在这时,一阵巨大的爆破声轰然传来,刺眼的火光上一朵漆黑的蘑菇云在黑夜里顿时升腾,李阳双眼圆瞪,额头青筋甭现,一言不发的转身就向军事禁区奔去!
  这个夜里,首都的人民还在安静的沉睡着,但是在城外的第四军事监狱里,却发生了一件足以震撼世界的巨大爆破。黑暗中,各国的视线全都暗暗的凝聚在一处,等待着几个小时后的天明。
  四个小时之前。
  国家第四军事监狱的审判大厅里,端坐着七名穿着军装的高级军官,肩章上将星闪耀,表示这些人都是上将级别。审判席上,是五名军事法官,这五人分别来自各大军区,并不隶属一个军事系统。下面是二十多名手持柯尔特MOD733型5.56毫米突击步枪的国家一级特种兵,神情戒备,如临大敌。
  整个审判厅内气氛肃穆森严,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聚在被告席上,身穿军装的审判长清了下嗓子,沉声说道:“姓名。”
  “楚乔。”
  一个清淡冷静的声音低沉的回应,音色虽然有些沙哑,但是一听就可以判断出此人的性别。
  果然,只见一名下身身穿浅绿色军裤,上身白色衬衫,袖口挽起,露出半截白皙小臂的清秀女子坐在被告席上,面色冷静,眼神纯粹,看不出半点紧张的情绪。
  审判长继续枯燥的流程:“性别。”
  “女。”
  “出生年月日。”
  “日。”
  “籍贯。”
  “吉林省安图县。”
  “从军履历。”
  “1999年考入中央军事学校,2001年被抽调入中央军事指挥所第五情报处学习,2001年下半年进入飞鹰组第七部队接受训练,日正式加入第五情报处,被编入第二小组,从事情报分析和调配工作。2003年12月被调入新疆情报科,和军情9处配合执行扫突计划。2004年6月出境潜伏,07年回国进入11处指挥所,担任副指挥官,直到现在。”
  “在你任职期间,执行过什么行动?”
  “从07年到09年四月,11处共执行大小事务97件,经我手共有29件,其中五星级十一件,四星级九件,三星级五件,两星级四件,一星级无。”11处特工皇妃(楚乔传)——不同的感觉,同样的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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萌妹子手中女汉子
为国捐躯轻松的破解了密码锁和读码器,楚乔轻轻的转动门把手,侧身就走了进去。虽然已是深夜,但是走廊里灯火通明,仍旧有很多人在来回走动,楚乔面色自如,昂首走在外宾部的走廊里,对着过往的每一个第四监狱办公人员点头打着招呼。工作人员虽然不认识她,但是见她神色平静,身着军装,还真把她当成了第四监狱的内部人员,丝毫没有任何怀疑。五分钟之后,离开了办公主廊,军法处的员工休息室就映入眼帘,闻着空气里飘散着的清酒味道,楚乔知道她没走错地方。一旁的卧室突然有了动静,楚乔反应迅速,机敏的窜身紧贴在客房的门边,修长的手掌迅速的摸上腰间的HK。一名一身黑色西装的矮个男人探出头来,他很是机警,似乎也察觉到走廊里的动静,但是他的反应却是愚蠢的探出身来,向楚乔的方向看了过来。迎接他的是一个黑洞洞的枪口,在消音器的处理下,子弹迅速的冲出枪口,在他的心口上炸开一个大大的血洞,男人的瞳孔顿时睁大,楚乔手疾眼快的扶住他的身体并捂上他的嘴,直到他的脉搏停止跳动,才扶着他走了进去。人多胆量大,在这间不足百平的两进房间里,竟然住了十六个人,除了之前死去了的那一个,其余的全都陷入了沉睡之中。有内部人线人的照顾,有伪造的合法身份,有高级的装备精良的武器,还有这么多的同伴,这些人可能做梦也想不到有人会够胆闯入他们的卧房,可是就是此刻,死神已经大摇大摆的站在了他们的面前,并且没有任何偷偷摸摸的觉悟。对待敌人,楚乔向来缺乏同情心,她这些年虽然一直从事幕后策划的工作,但是这并不代表她没有开枪的勇气。稳稳的端起大口径的HK手枪,楚乔眼睛微眯,现出一丝冷血的色彩,枪口瞄准了床上的一名中年男子,噗的一声闷响,熟睡中的男子身躯陡然一震,额头血洞洞开,白红迸溅。女子并没做过多的停留,她迅速的向前走去,噗噗声不绝于耳,十秒钟之后,外面的房间里已经再无活人。开打里面的房门,只见五名男子躺在里间的床上,睡得很沉。没有丝毫犹豫,杀人在很多时候,比吃饭洗澡都要简单的多,五声枪响顿时响起,声音沉闷,带着鲜血潺潺涌出的细碎声响,空气里霎时间充满了令人作呕的血腥气。从最里面一名男子的皮包里找出一个小型的DV,楚乔站在横七竖八的尸体之间,打开开关,细细的观看了起来。确认没错之后,女子将DV装在宽大的衣兜里,然后将从死者皮包里找出的超强C4爆破专家安装在房间里,开启了启动装置,黑匣子上的红色光标开始迅速的闪烁了起来。楚乔最后看了一眼室内的死者,确认一番之后,开门就走了出去。然而,就在这时,一道寒芒突然紧贴着她的脖颈擦了过来!楚乔身形陡然矮了下去,迅速的翻身倒地,向后滚去,堪堪躲过了子弹的进攻,寒芒斗闪,射击毫不停歇,楚乔一脚踢在门板上,内间的房门嘭的一声关的严严实实,楚乔半跪在地上,听着对面低沉的呼吸声,她知道,她已经暴露了。楚乔的肌肉绷得很紧,呼吸缓慢,双眼紧紧的盯着对面的门板。她不是003,不是行动9处的超强特工,她在军校学习的是爆破,是策划,是怎样利用有利的环境、高明的情报、和有限的人员进行最大规模最大利益最大收益的击杀,此时此刻,面对着那些距她不足三米的危险,她清楚的明白,硬碰是不理智的。眼神,缓缓的瞄上了那名在睡梦中死亡的可怜男子。嘭的一声,大门被一脚踢开,女子站在门前,神情倨傲的看着隐藏在外间客房里的两个男人。两人显然没有料到她会自己走出来,神情顿时一愣。噼啪两声响,楚乔神态蔑视的将手中的匕首、HK通通扔在地上,后足微侧,双手前推,做了一个太极的起手式,然后对着对面的两个男人冷冷的哼了一声,轻轻的招了招手,意思很是明显:一起上!两名手握能接连打出160发子弹的大功效冲锋枪的男人顿时暴怒,刷刷扔掉枪支,摆了个日本拳术的姿势,目光凶狠,身形猛然跃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顿时冲上前来。狭小的房间里仿佛顿时刮起了一丝腥臭的寒风,窗帘晃动,灯光阴暗,巨大的杀气平地而起,随着两名男子的身形迅速的向着楚乔迫进。只看两人那一身纠结的肌肉和出手的狠辣,就可以预见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子的结局。然而,就在这时,一直面色深沉的女子突然轻轻一笑,她的嘴角冷冷的牵起,化作一丝得意却又寒冷的笑容,仿佛是变戏法一般,一把日本造的M609小口径炫发弹手枪突然出现在她的手上。M609,近距离杀人利器中的王者,不是洞穿,永远的直接爆头!只听砰砰两声闷响顿时响起,0.05秒的秒杀让这两人连一声惨叫都无法发出,近距离的射击直接爆掉了他们的脑袋,脑浆迸溅,喷了楚乔满身。厌恶的一脚踢开挡路的男人,楚乔迅速的打开卫生间的门,虽然照预期多出两个人,但是行动进行的仍旧非常顺利,比原本估计节省了二十分钟,完全足以她做一个简单的清洗。十五分钟之后,一身军法处黑色西装的女子走出了军法处的休息客房,她走在二层外宾部的走廊里,对着过往的第四监狱员工们和善的微笑,三分钟之后,她从容的打开了二层的大门,走了出去。夜风清凉,柔和的吹在脸上,楚乔走在第四监狱的地上一层大厅里,周围人来人往忙忙碌碌的都是国家的精锐军人们,抬起手腕,照爆炸时间还有十秒钟。楚乔神色不变的继续走,一边走一边从一旁的报栏处拿了一份昨天的报纸。10、9、8……“5月11日,我国内地又有一例感染了M1N1甲型病毒的患者在上京确诊,目前,这已经是我国确诊感染了此类病毒的第四十七人,港口和部分航班已经宣布暂停,旅游业遭受严重冲击,股票下跌惨重,京沪大盘一片愁云惨淡……”7、6、5……“鑫华社报道:目前统计,摩西歌已确诊感染M1N1甲型病毒的人数为六百八十九人,疑似感染病毒人数为一千二百七十二人,死亡人数六十八人,目前死亡人数仍在不受控制的攀升之中。硒班牙确诊感染人数三百五十二人,疑似人数五百六十一人,死亡人数九十七人。埃及……”4、3……“M国丑联社报道:经M国专家研究,怀疑此次M1N1甲型病毒是由Z国传播而出,因为Z国的大地震破坏了大气的均衡,引发病毒的滋生,Z国政府对于此次天灾无法做到迅速有效的处理,致使传染病的迅速散播。M国政府有意向短期内拒绝和Z国的贸易往来,驱逐M国内的Z国人,禁止Z国人入境,参谋议院目前正在紧张的商讨之中,相信很快就能有一个妥善的处理方法。”2、1、0!突然,整个大地顿时猛烈的震动了起来,巨大的爆破声冲击耳鼓,红色的警报器尖锐长鸣,浓烟滚滚,火光崩现,整座第四监狱在这场爆炸中剧烈的颤抖了起来。浓烟迷眼,所有第四监狱的工作人员训练有素的拿起了武器,井井有条的向着爆炸发生处奔去。楚乔满身尘土,神色惊慌的一把拉住一名身着军装的男子的手臂,大声叫道:“同志!出了什么事?”男人看了眼楚乔身上狼藉一片的军法处西装,知道她不是第四监狱的人,一把扶起她,说道:“你是军法处的?你先跟我来,我带你出去。”忙着护送其他部门同事的国家军人根本不知道,此时自己手上扶着的,正是这场爆炸的始作俑者,不仅如此,还有十几名“军法处”的同志丧生在她的手上。跟着混乱的人群奔出一层大厅,正要继续向前跑,两人突然和一个慌忙奔进大厅的男子撞了个满怀!“啊!对不起,啊,是李上校!”男子扶住了对方,连忙抱歉说道。“里面出了什么事?”李阳紧锁眉头,目光向侧一瞟,正好看到楚乔瞪大的双眼,手指着楚乔,登时张大了嘴:“楚……”“你是来找我的吧,里面发生了大爆炸,我们有话出去再说吧。”楚乔连忙打断李阳的话,军人一听说道:“那我就不送两位了,里面不知道出了什么状况,我要赶快回去看看。”李阳点了点头,见那名军人走远,一把拉住楚乔,沉声说道:“怎么回事?军事法庭为什么要审判你?你怎么逃出来的?”“M1N1病毒并不是天灾,而是人祸。M、R、鹰、F、等十几个西方国家高层都有牵涉,就连我国内部也有人利欲熏心的涉足其中。上次擒拿X部队,被X部队抓走的那些人质根本就不是人质,而是隐藏在各国军事研究所的病毒专家,他们想要在全世界散播这种病毒,打击敌对国家的经济,并且在最后关头由一家上市公司拿出防治M1N1型病毒的抗生素,谋取暴利。我的人拿到了他们犯罪证据,在这。”楚乔一边说一边拿出那只DV交到李阳的手里,继续说道:“上次小诗去东京击杀X部队的高级领导,最后要带回来的东西,就是我们内部的线人用生命换取的证据,可惜小诗死在东京街头,这件事不了了之。此次M1N1甲型病毒的幕后主使之一,就是这个表面上倒卖人体器官,私底下秘密研制致命流行病毒的X部队。他们派人潜入我国,在高层叛国领导人的掩护下,伪装军法处同事,进入第四监狱偷走了我的证据,现在已经都被我除掉了。”李阳目瞪口呆,不可置信的说道:“你是说,杀死小诗的人,就是?”“对!”楚乔点了点头,肯定的说道:“下令放弃003的人,就是隐藏在国家高层的敌国特务。也是他下令将我关在第四监狱,夺走各国的犯罪证据,企图掩盖他们的滔天罪行。”李阳仍旧沉浸在巨大的震惊之中,双眉紧锁,眼神漆黑愤怒,沉声说道:“M国的炮弹专家今天还要到上京来参观学习,京华部队的钱参谋和我还做了那么多的迎接工作,没想到他们…..”“你说什么?”楚乔突然扬声说道。李阳一愣,反问道:“什么?”“你说M国的炮弹专家要来上京?”李阳点了点头,说道:“是啊,昨晚就到了。”楚乔面色大变,匆忙在他身上翻找道:“带没带军火启动定位仪?”“你找那个干吗?”楚乔顿时大怒,厉声道:“你带没带?”“我怎么会把这种东西带在身上?”见楚乔面色焦急,李阳连忙说道:“你跟我来,我知道哪里有。”两人上了一辆电瓶车,迅速在人来人往的大院里发动起来,两分钟之后,当楚乔看到定位仪上那不断闪现的小红点的时候,她只感觉整个头脑一片空白。“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安装在二层外宾部吗?怎么会在四层的审判厅?”楚乔站起身来,迅速的在仓库内寻找趁手的武器装备,一边急速的往外走一边沉声说道:“M国根本就不信任R国的X部队,他们害怕R国不能得手,将事情暴露出去,所以在审判厅内安装了导航定位仪,只要时间一到,炮弹就会发射,到时候整个第四监狱都会被夷为平地,包括证据,也包括我。”“那现在怎么办?我马上去通知排弹专家,通知特种部队派兵增援,控制住M国的来使。”“来不及了,”楚乔面色深沉,沉声说道:“马上给我准备一架直升飞机,驱散人群,你现在最主要要做的事,就是将这个证据交到华司令的手上,小诗的命,11处14名异能者特工的命,全世界丧生和将要丧生在M1N1型病毒上的人命,都在你的手上,一定不能出半点差错。”李阳神情一愣,远处烟尘滚滚,人群躁动,他看着女子坚定的眼神和消瘦的脸孔,突然觉得心内一阵酸楚和震撼,许久,才坚定的沉声说道:“我一定做到,楚乔,你要保重。”“你也一样。”说完,女子头也不回的冲出仓库,向着她之前千辛万苦逃出的四层监舍迅速的奔去。十分钟之后,一架直升飞机从第四监狱的广场上起飞,以极快的速度迅速离开第四监狱的上空,向着荒无人烟的城郊飞掠而去。坐在前往司令府的轿车上,李阳捧着军火启动定位仪,看着那个小红点从四层的审判厅一点一点的移动,来到广场,然后迅速的飞上上京郊外的上空,突然,巨大猛烈的爆炸声顿时从上空传来,定位仪上的红点瞬间消失,化作一个黑色的骷髅图案。坐在车上的李阳没有回头,只是一行从不示人的眼泪,在黑暗中缓缓的流了下来。上京的夜,一片宁静。***********总算穿越啦~~~皇家围猎大夏的发祥地在衡水上游的红川东岸,自先祖开始,就过着逐水草而居的游牧式生活,民风尚武,彪悍强兵。夏地苦寒,生活环境限制了夏人的发展,又屡屡有犬戎叩关饶边,千百年来,夏人在红川以东这片艰苦的土地上艰难的生存着,直到培罗真煌的现世,建立了大夏政权,才使这个与天争命的民族得到了喘息和发展。大夏的历史,几乎每一个字都以血泪铸成。游牧民族的天性使得他们和土地的关系淡泊,这在一定程度上也使他们在种族问题上相较于南方卞唐、东方怀宋更具有兼容并蓄有容乃大的广博姿态。几百年来,夏人不断的向西移民,和异族杂居斗争,国土日益广袤,如今,隐隐已经超过了拥有三千多年历史的卞唐和商贸最为富饶的怀宋,成为大陆第一军事强国。水涨船高,巍然矗立在红川平原上的真煌城,赫然已经成为了整座大陆的经济政治中心,高楼比邻,商旅往来,繁华锦绣,各国权贵、富豪商人,穿梭在九崴主街上,林茨比肩,极为热闹。清晨的第一声长钟奏响,声音悠远,浩荡传播,城门在钟声中缓缓开启,阳光普照,真煌城新的一天,再一次在帝国的铁血秩序下,缓缓开始了。“驾!”一声清厉的声音突然响起,黑色的骏马扬起雪白的马蹄,踏在真煌城外的雪地上,雪花飞溅,蹄声铿锵,将十多名随从远远的甩在后面。“燕世子,你来的晚了!”诸葛怀长笑一声,驱马上前,对着来人笑着说道。他声音暖容,面若春风,一双眼睛半眯着,闪烁着精明的光,一身紫金银线锦鲤华服,后披苍梧山银玉雪貂大裘,越发显得雍容华贵,风流倜傥。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看起来却有超绝的风华和出乎年龄的睿智。站在他身边,还有四名少年,年纪小的只有十一二岁,大的也不过十三四,人人身着锦缎华服,背后随从围绕,面目英挺,器宇不凡。听到他的声音,齐齐转过头来,向着来人处看去。燕洵勒住马缰,吁了一声。逊烈垣雪蹄宝马蓦然人立而起,响亮长嘶,然后稳稳的停在雪原上。燕洵一身深紫华服,后披雪白长裘,沉声说道:“接到诸葛兄消息的时候八公主正在府上,想要脱身,实在有些困难,诸位久等了。”“原来是佳人有约,看来是我们扰了燕世子的雅兴才是。”一名松绿锦袍小公子走上前来,声音还带着软软的童音,看起来不过十一二岁,一双眼睛弯弯的,好似狐狸一般,笑眯眯的说道。燕洵面色淡然,说道:“景小王爷说笑了,前日国宴上,若不是景小王爷害的我打碎了公主的琉璃盏,今日也不会有这般飞来的艳福,说起来,一切还要拜小王爷所赐。”小公子低低一笑,也不着恼,转过头去,对着一旁的另一名苍青色袍子的少年说道:“看到了吧沐允,我就说燕世子不会善罢甘休,铁定要为这事和我理论的。”沐允微微扬眉:“这皇城根底下吃过你苦头的人还少吗?燕世子是好脾气,换了我,前日晚上就杀到你府上去了。”“到底还比不比了?要是想聊天还不如回去。”一名一身黑色锦袍的少年走上前来,腰间挂着一只明黄色的大弓,一看就是御用之物。燕洵似乎此时才注意到他一般,跳下马来,恭敬的行礼道:“原来七殿下也在,请恕燕洵刚刚眼拙了。”赵彻斜着眼睛瞥了燕洵一眼,嘴角淡淡一牵,算是打过招呼,径直对诸葛怀说道:“我和八弟晚饭时还要去尚书房,没那么多闲工夫。”诸葛怀笑道:“既然燕世子来了,咱们就开始吧。”景小王爷笑着拍手:“诸葛又找了什么新鲜玩意,快拿出来给我看看。”赵珏说道:“我看那边运来了一堆兽笼子,诸葛你不是找我们来打猎吧,那可没什么意思。”诸葛怀摇头神秘的说道:“今天这个我可费了不少心思,你们瞧着。”说罢,伸出手来轻轻的拍了两声,声音清脆,在苍白的雪地上远远的回荡了起来。远处用栅栏围起来的空荡围场被打开,诸葛怀的随从们推着六个大马车走进围场,在空地上一字排开六个巨大的笼子,上面用黑布蒙住,一丝不露,看不出里面有什么东西。景小王爷感兴趣的说道:“里面装了什么?诸葛你就别再卖关子了。”诸葛怀一笑,对着远处的随从一挥手,只听唰的一声,所有的黑布被齐齐拽下,景小王爷呀了一声,微微一愣,随即就开心的笑了起来。只见那巨大的笼子里装着的,竟是一群年纪幼小,不过七八岁大的女童,每个笼子里有二十人,人人只穿了一件粗布褂子,胸前的衣襟上好似囚犯一样写着大大的字,每一个笼子里的字都各不相同,有沐、有景、有燕、有诸葛,赵彻和赵珏则以“彻”和“珏”字区分。那群孩子被关在黑笼子里已久,突然见光,都顿时蒙住了眼睛,惊慌失措的挤在一起,眼神惊恐,像一群胆小的兔子。诸葛怀笑道:“前阵子府里来了一队西域的胡人商队,这个游戏是他们教我的。待会我会叫人把笼子撤掉,并放出兽笼里的狼,那些畜生已经被饿了三天,都红了眼睛。我们可以射畜生,也可以射别人笼子里的奴隶,一炷香之后,看看谁剩下的奴隶最多,就算谁赢。”景小王爷哈哈一笑,当先拍手道:“果然有点意思,好玩。”诸葛怀说道:“那就开始了,每人三十只箭。”说罢,转过头去对着一名下属说道:“朱顺,开笼。”下人们得到命令,将笼子撤去,就退出了围场。孩子们瑟瑟发抖的站在原地,好似仍旧有笼子将她们困住一样,动都不敢动一下。突然,只听嗷的一声咆哮,两侧的围栏闸门被打开,二十多只凶猛的恶狼登时冲进围场,张大血盆大口,咆哮着就向孩子们冲去!巨大的惊呼声登时响起,七八岁的孩童们齐齐尖叫,仓皇聚拢在一起,向着有人站立的方向奔跑而去。与此同时,围栏外的利箭猛烈的向着围栏里冲击而去。只是,去向却不是那些凶猛的恶狼,而是那些奔向自己的孩子。浓烈的血腥气冲天而起,凄厉的惨叫声和哀嚎声抨击天宇,利箭射穿了孩子们单薄的肩胛骨和胸腹,鲜血潺潺而出,在她们瘦小的身体上绽开一朵朵璀璨的红花。狼群被血腥味刺激,更加凶猛彪悍,一只通体藏青的野狼迅速跳起,一口咬断了一个孩子的脖子,那孩子还没发出一声惨叫,就被另一只恶狼撕去了一条大腿,脑袋也被咬去了一半,白花花的脑浆和鲜血混合在一处,喷溅而出,洒在雪白的土地上。天地间一片混沌,剧烈的惨叫声不绝于耳,肩膀上的疼痛无以复加,眼皮沉重好似千钧巨石,荆月儿小小的身体被利箭洞穿,狠狠的钉在地上,她的呼吸渐渐薄弱,好似已经死了,可是她的眉头却紧紧的皱在一起,越皱越紧。一只凶狠的野狼缓缓的靠近,睁着闪烁着凶光的狼眼看着这个孩子,腥臭的口水越拖越长,嘭的一声滴在孩子的脸颊上。冥冥中,似乎有上苍的眼睛在注视着下界的惨剧,就在狼吻落下的那一刻,孩子的眼睛猛地睁开,雪亮如刀,没有半分孩子应有的胆怯和软弱。几乎是本能的伸出手来,上下扳住了恶狼的上下颚,然后扬起头来,一口咬住恶狼伸长的舌头,用力一嘶!尖锐的嚎叫声登时响起,所有人都转过头去,看向那个眼神凶狠咬住狼舌的孩子,惊愕间,竟然忘记了射箭。赵彻最先反应过来,见那孩子身上大大的“彻”字,哈哈一笑,弯弓拉箭,嗖的一声就射在恶狼的咽喉上。野狼哀嚎一声,倒在地上,围场上的惨剧仍在继续,其余的狼追袭在其他女童的背后,遍地都是被撕裂的尸体和残碎的断肢,充耳听去全是撕心裂肺的惨叫和痛哭。荆月儿颤巍巍的站起身来,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像是被石化了一样,小小的身体衣衫破碎,头发散乱,脸色苍白,满是血污,冷风呼啦啦的吹来,小小的她好像是一根孱弱的小草。嗖的一声,一只利箭突然射来,荆月儿身形灵活的向后一跳,躲过了致命的来势,但是人小力弱,还是被利箭射伤了小腿,鲜血哗哗的流了下来。景小王爷嘿嘿一笑,继续搭箭,再一次射来。赵彻眉梢一挑,冷冷哼了一声,弯弓搭箭,嗖的一声撞断了景小王爷的箭矢。身后的恶狼如影随形,腥臭气味顿时袭上,荆月儿来不及查看受了伤的小腿,向着赵彻的方向就疾奔而去。就是这个人,短短的这么一会已经救了她两次,头脑恍惚间,她迅速的选择了对自己对最有利的方向。然而,就在她刚刚上前了两步,一只利箭突然射来,狠狠的钉在了她的脚前。孩子一愣,就停了下来,然后抬起头来,皱着眉头,不解的看向那个骑在枣红色马匹上的黑袍少年。赵彻轻蔑的冷哼一声,眼角扫了她一眼,一箭射穿了另一名正在奔跑的女童的背心,那孩子还不过五六岁,惨叫一声就倒在地上,背后大大的燕字被鲜血染红,然后迅速的被恶狼撕破。时间无比急速,又无比缓慢。孩子站在原地,神情忡愣,突然,她抿紧嘴角,迅速的转过身去,她的速度极快,受伤的小腿丝毫没有影响到她身体的灵活,一只恶狼追在后面,猛地扑上前去,竟然被她在毫厘间逃了去。围场的一角放着一堆木棍和喂马的杂草,孩子捡起一只棍子,头也不回嘭的一声,就重重的打开野狼的腰上。恶狼嚎叫一声,踉跄的向一旁跳去,显然受了重伤。“过来!都过来!”孩子大叫一声,蹲下身子捡起两块石头,噼啪的砸了起来,火星四溅,杂草呼啦一声就烧了起来。将棍子点燃,孩子举着火把,满场的跑,驱散正在攻击孩童的狼群,大声叫道:“都过来!都过来!”年纪幼小的孩童们大哭着向着荆月儿这边跑来,她们通通都受了伤,有被狼咬伤的,更多的却是箭伤。这么一会的功夫,剩下的就已经不足二十人。狼畏惧火,见荆月儿将孩子们护在中间,踟蹰的不敢上前,它们已经饿了很久,围着孩子们转了一会,就纷纷回头向着场中的尸体奔去,大肆的吞食起来。诸葛怀狭长的眼睛微微眯起,突然轻声道:“没用的畜生。”搭箭就向野狼射去。利箭纷纷而上,狼群顿时遭到袭击,一阵血腥的惨叫之后,狼群纷纷倒地,再无一只存活。幸存的孩子们大喜,不顾满身的伤痛,竟然齐齐跃起,劫后余生的大声欢呼了起来。然而,还没等她们的声音发出喉咙,又一波箭羽密集而来,射在她们小小的身体上。天朝贵胄们眼神锐利,手段狠辣,毫不容情的瞄准对方的孩子,嗜血夺命而去。一只利箭呼啸而来,来势惊人,嘭的一声射穿一个孩子的脑袋,从右眼射入,穿透后脑,稳稳的停在荆月儿的鼻尖。白花花的脑浆渐了她一脸,孩子张大了嘴,手上仍旧拿着那只燃烧着的木棍,木头一般的再不会动。孩子们的哭喊声回荡在她的耳边,一切就像是一场噩梦。箭羽渐渐稀疏,景小王爷和沐允齐齐一笑,搭上弓箭,瞄准女童,迅猛绝伦的射了过来。赵彻眉头一皱,驱马上前,手摸箭壶,却只剩下一只,他冷哼一声,一把将箭羽折断,双双搭在弓上,手法妙到巅峰,激射而来,登时就将景小王爷和沐允的弓箭打落。诸葛怀大笑一声,叫道:“好箭法!”话音刚落,所有的惨叫声全部止歇,北风扫过白地,血腥的味道充溢在空气之中。猩红一片的围场之内,只剩下荆月儿一个孩子,她满头乱发,中间夹着稻草,衣衫染血,面色苍白,拄着一只木棍站在原地,神情木然的望着这边,好像已经被吓傻了。赵珏说道:“七哥好厉害,我已经没箭了,今日看来是七哥大胜了。”景小王爷眉梢一挑,看了眼自己,又看了眼沐允,最后转头望向诸葛怀。诸葛怀面容清俊,笑眯眯的说道:“我早就没箭了。”“燕世子不是还有呢吗,时间还没到,鹿死谁手,犹未可知。”沐允突然说道,所有人的目光登时全都转到燕洵的身上,赵彻冷冷的看向燕洵,不咸不淡的说道:“燕世子总是能出其不意的给人以惊喜。”一炷香的时间刚刚过去一半,所有人的箭羽都已经告销,只有燕洵的箭壶里,还插着一只雪白的翎羽箭。燕洵端坐在马上,虽然只有十三四岁,但是背脊挺拔,剑眉星目,鼻梁高挺,眼神锐利,一身深紫色华服熨帖的穿在身上,越发显得卓尔不群,英俊冷冽。他面色淡然,缓缓驱马上前,拉满弓箭,对准了那个围场中央的孩子。长风呼啸吹来,卷起了孩子破碎的衣衫和凌乱的头发,她年纪还很小,不过六七岁的样子,营养不良面黄肌瘦,像是一只刚出生还没长毛的小狼,手臂、脖颈、小腿全是伤痕,肩膀上的伤几乎靠近心脉。她站在一片狼藉的修罗场中央,遍地的残肢断臂,遍地的尸体鲜血,血腥的臭味四处飘散,残忍的力量像是绝望的惊魂,撕扯着孩子脆弱的眼球。一只闪动着嗜血寒芒的利箭缓缓对上孩子的咽喉,少年端坐在马背上,眼神锐利,双眉紧锁,手臂上青筋崩显,慢慢的拉满了弓。她已经避无可避,纷乱的念头从脑海中呼啸奔腾,那么多的不解和疑惑在突如其来的屠杀面前全都塌了下去。她缓缓的抬起头来,目光森冷,带着冷冽的仇恨和厌恶,冷冷的看着那个正对着她的少年,毫无半点畏惧。那一天,是白苍历第四百六十六年正月初四,真煌城的百姓们刚刚渡过了他们的新年,在真煌城外的皇家猎场上,她和他,第一次相遇。时间穿透了历史的轨道,划破了时空的闸门,将两个原本不该触碰的灵魂,摆在了同一个平台之上。燕洵眉头轻蹙,手指略略一偏,松开了那只利箭。长箭呼啸而去,带动空气里的寒风,发出嗖嗖的声响,所有人的视线全都凝聚其上,向着那个站在原地的孩子望去。唰的一声,一道血线顿时拉长,利箭擦过孩子的脖颈瞬间而过,划出一道血痕。孩子身形微微一晃,踉跄了两步,却仍旧站在原地。“哈哈!恭喜七哥!”赵珏大声笑道。赵彻轻蔑的看了燕洵一眼,冷笑道:“燕世子终日埋首于歌舞诗词,怕是已经忘了赵家的先祖是如何拿箭的吧。”燕洵放下长弓,转过头来,淡淡说道:“赵家的先祖如何拿箭,有赵家的子孙记着就好,燕洵不敢越俎代庖。”诸葛怀笑道:“如此一来,今日的彩头就归七殿下了,我府中已设下宴席,诸位一同去喝杯水酒吧。”众人答应,齐齐上马,好似刚才的一切不过是一场再平常不过的游戏。大风呼啸而过,卷起众人猎猎翻飞的大裘披风,空旷的雪原之上腥风遍布,远远的,燕洵回过头来,见那满身血污的孩子仍旧站在旷野上,眼神深沉的向着这边望来,久久一动不动。*********含血吞齿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北风呼啸的吹着,冷冽寒峭,刺入骨髓,大风卷起纷纷扬扬的白雪,漫天呜咽着,像是发了疯的怪兽。诸葛家的下人们正在打扫围场,他们将那些幼小的尸体用锹铲起来,然后一抛,就扔在了马车上。不远处已经挖好了一个不大的陷坑,蒿草在噼里啪啦的燃着,发出浓重的黑烟,那是用来掩埋这些孩子的,连同那些嗜血的畜生,也一同埋葬。这些草芥般的性命,就好比一只只皮球,有钱的主人们只玩了一次就腻了,于是,就统统扔掉。荆月儿披着一条破碎的麻袋,很安静的垂着头,靠着笼子静静的坐着。她受了很重的伤,即使放在一个成年人身上,也未必做得到默不作声的忍耐,诸葛家的下人们以为她或许就要死了,可是来看了很多次,却仍见那孩子的胸脯在轻轻的起伏,他们知道,那是在呼吸,有一种奇异的力量在支撑着这个眼看就要死了的孩子继续活着。于是,他们没将她扔进敛葬坑,而是在离去的时候,又将她装进了笼子里。之前看起来拥挤不堪的笼子此刻看起来有些空旷,孩子们全都死了,只剩下一个。下人们在感叹这孩子好运气的同时,却忍不住悄悄的探过头去,小心的打量她几眼。即便说不出,但是他们还是敏锐的察觉到,这个孩子,较之前来的时候,有什么不一样了。真煌城城门大开,诸葛家在大夏拥有极大的势力和地位,守城的护军很是恭敬的查看了他们的腰牌,然后就点头哈腰的目送他们而去。荆月儿不知道过了多久,马车一直在晃动,她头也不抬毫无半点知觉,今日的日头很大,但是风却很冷,呼号的吹着,透过笼子的缝隙吹了进来,打在她单薄的衣衫上,刀子刮过一般的疼。拐过九崴主街,就是内城的紫薇广场,这是以大夏的开国国母紫薇皇后的名字命名的,四百年来,已经隐隐是大夏的圣地,庶人经过,需对着广场中央的紫薇宫殿三拜九叩,以示尊崇。诸葛家的下人们纷纷下车,一丝不苟的对着宫殿叩首。这时,清越的马嘶声突然响起,一个清淡的嗓音在前方缓缓说道:“你们是哪家的下人,怎么挡在路中央?”朱顺连忙起身,见了来人,顿失趾高气昂的神气,连忙低眉垂首的恭敬说道:“原来是舒烨公子,我们这就给公子让路。”诸葛家的车队连忙闪开,让出一条路来,马蹄声渐近,经过荆月儿身边的时候,马上的男子突然咦了一声,随即就停了下来。“你们遭到狼袭了吗?”朱顺一愣,连忙答道:“回公子的话,没有,这只是一个奴隶,不碍事的。”舒烨没有理会朱顺,只是盯着笼子里的月儿,缓缓的弯下了腰,和善的说道:“孩子,你抬起头来。”唰的一声,一道鞭影突然而至,穿过笼子一下就狠狠的抽在荆月儿的身上。荆月儿浑身一震,顿时扬起头来,向鞭子的来处望去。“你干什么?”舒烨眉梢一挑,侧头沉声说道。朱顺顿时有些害怕,连忙解释道:“小的,小的见这奴隶大胆,竟敢不回公子的话…..”“你叫朱顺对吗?”软软的声音突然响起,虽然稚弱,但却透着一丝无法忽视的平和和冷静。朱顺和舒烨都奇怪的转过头来,看着这个刚刚挨了打的孩子。朱顺瞠目结舌,磕磕巴巴的,“你,你说什么?”荆月儿脸蛋小小的,满满的全是血污,一双大眼黑白分明,越发显得灵秀。她沉静的重复道:“我刚刚听别人叫你朱顺,这是你的名字,对吗?”朱顺缓缓皱起眉来:“对,怎么了?”“没什么,”孩子摇了摇头,伸出一只乌黑的小手,轻轻的捂上刚刚挨了鞭子的手臂,点头说道:“我记住了。”朱顺顿时大怒,刚想说话,舒烨却当先笑了起来,他十七八岁的样子,身姿挺拔,潇洒磊落,一身月白长袍,上面绣着层层的祥云锦绣,即雍容华贵又不显张扬。他上下打量着荆月儿,最后笑着说道:“孩子,可不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月儿看了舒烨两眼,随即摇了摇头,声音仍旧带着几分奶气,但是眼神却极尽郑重,看起来有些滑稽。只听她认真的说道:“等我有一天不用在笼子仰视你的时候,再告诉你。”舒烨闻言眼睛顿时弯了起来,他回头对朱顺笑着说道:“这个小奴隶是我的朋友了,你可不要欺负她。”朱顺斜着眼睛看了荆月儿一眼,就点头答应。“小姑娘,我等着你告诉我你名字的那一天。在这之前,自己要保护好自己啊。”荆月儿点了点头,舒烨公子温和一笑,驱马就离开了紫薇广场。朱顺面色难看的命令众人继续走,半晌的功夫,就到了诸葛府。诸葛家占地极广,从后门进入,朱顺就将荆月儿交给两个杂役,吩咐了几句,冷冷的看了荆月儿一眼,就转身离去。咔嚓一声,打开了一间房门的锁,荆月儿就被一把推了进去,还没等她爬起身子,房门就已经被紧紧的锁上。四下里一片漆黑,角落里堆积着大捆的柴火,还能听到有老鼠爬过的窸窣声。孩子并没有惊慌失措的叫喊,她坐在屋子中央,脱下肩上披着的破碎麻袋,用牙齿咬住,然后用力的撕成一块块布条,认真的包扎起身上的伤口,手法竟是出奇的熟练。这么长的时间,足以让一个合格的特工稳定下来,以正常的思维和情绪来面对任何事情,哪怕,你所要面对的情况是那样的匪夷所思。的确,此时的荆月儿,正是为国捐躯的11处副指挥官楚乔少校,命运在很多时候,就是这样的不可思议,一深渊之下并不一定会隐藏着死亡,也许,会是另一段生命的开始。楚乔举起手来,借着外面的光,看着这只小小的手掌,一丝悲戚缓缓升上心头。只是她也不知道,到底是为自己悲哀,还是为这个可怜的孩子。“这里没有人了,我可以允许自己难过和害怕,但是,请一定要将时间压缩到最短。”孩子低声缓缓的说道,眼泪慢慢的流了下来,划过她尖瘦乌黑的小脸,她抱着膝,缓缓的垂下头去,将脸孔埋在双臂之间,无声的,但背脊却渐渐的颤抖了起来。这是楚乔来到大夏王朝的第一个晚上,在诸葛府冰冷透风的柴房里,她第一次因为软弱和害怕,失措的流下了眼泪。她给自己一个时辰的时间去诅咒命运、去缅怀过去、去担忧前程、和去适应新的生活。一个时辰过去之后,她就再也不是11处的超级指挥官楚乔了,而是这个一无所有幼小无助的小女奴,要在这个毫无人道、嗜血无序的铁血王朝里艰难的求存。命运将她推进了一个泥淖,她跟自己说,她要爬出来。糟糕的处境完全不给她任何自怨自艾和痛苦担忧的机会,如果不振作起来,她可能活不过这个晚上。她伸出黑漆漆的小手,捡起一只小木棍,在地上一笔一划的写起字来。朱顺、诸葛、景、沐、珏、彻。写到这里,她缓缓的皱起了眉头,外面已经黑了下来,别院的丝竹声远远的传了过来,间中还有歌舞妓女的浪笑。默默的回想了很久,她终于写下了最后一个字:燕。觥筹交错的诸葛大厅之中,燕洵的右眼,突然猛地跳了一下。他皱起好看的眉头,缓缓的转过头去,向着漆黑的夜色,深深的望去。夜色殡葬,寒鸦高飞,这浑浊丑陋的王朝,已经从里面腐烂了。旧的一切注定要毁去,让新的秩序在灰烬中重生.血债血偿夜色渐浓,冷风如刀。即便周身伤口疼痛欲裂,楚乔还是强迫自己站起身来,围绕着小小的柴房一圈一圈的来回跑动,偶尔停下来用双手揉搓着肌肤,以防冻死在这破烂的柴房里。三更的更鼓刚刚敲过,一个轻微的声音突然响起,孩子一愣,就停了下来,转过头去双目警惕的向发声处望去。一人多高的窗子被缓缓顶开,然后,露出一个小小的脑袋,来人眼睛明亮,谨慎的在柴房里转了一圈,看到站在地上的楚乔,喜悦的华彩一闪而过,连忙竖起手指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就手脚利落的翻身跃入柴房。夹带着外面的寒气顿时迫近,男孩子疾步跑上前来,伸出手臂,一把将楚乔抱在怀里,声音带着一丝哽咽,但却坚定的安慰道:“月儿不怕,五哥来了。”男孩子很瘦,年龄也不大,不过八九岁的样子,穿着一身土灰色的衣裳,很不合身,越发显得瘦小。他的身量还未长成,只比楚乔高半个头,脸孔的轮廓却透着一丝莫名的坚韧。他紧紧的抱着怀里的孩子,不断的拍着她的后背,一遍又一遍的安慰道:“别害怕,五哥来了。”不知为何,楚乔的眼眶突然湿了,似乎是这具身体的自发反应,大滴的泪珠止不住的掉了下来,打湿了男孩子粗糙的衣裳。皎洁的月光从微敞的窗子投射进来,照在两个矮小的孩子身上。天地间一片冰冷,唯有胸臆间有那么一丝微小的温暖。男孩子小小的身体像是一个坚韧的山,在这个寒冷的夜晚,即便也会害怕的轻轻颤抖,可是却仍旧坚定的抱着自己的妹妹,坚强的收紧双臂。“月儿,饿了吧?”男孩松开了手,伸出黑漆漆的手指小心的擦去楚乔脸上的泪痕,扯出一个好看的笑容,笑眯眯的说道:“你看五哥给你带了什么?”从背后拿出一个小布包,孩子席地而坐,利落的拆开布包,好闻的饭菜香顿时飘散而出。他抬起头来见楚乔仍旧站着,扬眉疑惑的说道:“坐下啊。”一个粗瓷大碗,边上的青花已经被磨的失去了颜色,间或还有几个小小的缺口。满满的一碗粳米饭,上面堆着一些青菜叶子,没有多少油星,但散发的味道却那样香。男孩递过来一双筷子,塞到楚乔的手里,催促道:“快吃。”楚乔低下头,往嘴里拔了一口饭,嘴里很咸,还有眼泪的味道,嗓子很堵,她机械的嚼着,然后轻轻的抽泣一声。男孩眼巴巴的望着她,楚乔每张嘴吃一口,男孩就也要轻轻的张开嘴,似乎在教她如何吃饭一样,见她咽下去,就会开心的眯起眼睛。筷子在碗里拨弄着,突然插到一个东西,挑出来,竟是一块还冒着热气的红烧肉。拇指般大小的一块肉,被烧的有些焦,半肥半瘦,在这样漆黑冰冷的夜色里,竟显得是那般的诱人。一声响亮的咕嘟声突然响起,楚乔抬起头来向男孩望去,只见男孩尴尬的揉了揉肚子,故意满不在乎的说道:“我刚刚吃完饭,一点也不饿。”将筷子递过去,楚乔说:“你吃吧。”男孩顿时摇头:“我们今晚吃的特别好,四少爷给我们加菜,红烧鲤鱼、糖醋排骨、醋溜里脊、白板水鸭,好多菜呢,我吃的想吐,现在什么也吃不下去了。”楚乔固执的举着筷子:“我不爱吃肥肉。”男孩子微微的愣了一下,看了眼楚乔,又看了眼那块红烧肉,不自觉的咽了下口水,好久,才伸出手来接过楚乔的筷子,小心的张嘴咬在肥肉上,然后将剩下的瘦肉又递回来,呵呵一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笑着说:“月儿,现在可以吃了。”鼻子突然一阵发酸,楚乔迅速的低下头去,眼泪在眼眶里来回的滚动,却始终忍着没有掉下来。许久,她缓缓的抬起头来,冲着男孩一笑,张嘴吃了那块肉,一边嚼一边咧嘴笑。“月儿,好吃吗?”孩子的眼睛很亮,像是天边璀璨的星星。楚乔使劲的点头,嗓子很堵,声音哽咽:“五哥,好吃,我一生吃过最好吃的东西就是这块肉。”“傻瓜,”男孩伸手摸着她的头,神色略略带着一丝悲凉,说道:“你才多大,就说一生这样的话。不说将来,就说我们小时候,就吃过多少山珍海味,你那时候还小,也许记不得了。不过你放心,将来总有一天,五哥要让你吃饱穿暖,将这世上所有的好东西都弄来给你吃,不止有红烧肉,还有人参、鲍鱼、燕窝、鱼翅、象拔,想要什么都有。到那时候,谁也别想再欺负我们,月儿,你相信五哥吗?”楚乔点着头,低下头努力的将那些米饭通通都拔进嘴里,味道苦涩,但却那般温暖。“月儿,别害怕。”男孩脱下身上的外套,披在楚乔的肩上,声音稚嫩,却坚定的一字一顿说道:“五哥会保护你的,我就在这陪着你,别害怕。”月色凄迷,光影移动,透过缝隙照射在柴房里,晃出大片的白亮,如霜的月光下,两个孩子小小的身体紧紧的靠在一处,那般渺小,却又那般温馨。远处灯火鼎盛,丝竹长奏,酒肉味道悠扬四溢,不夜的真煌城终于来到了盛大晚宴的高潮。辉煌的灯火之下,没有人记得那个曾在今日围猎场上侥幸存活的女童,寒风呼啸,将大夏的烈焰旗卷的猎猎翻飞。第二日醒来的时候,男孩已经离去,地上写着一排好看的小字:五哥晚上再来,柴火下有馒头。楚乔扒开角落里的枯枝,见一张油纸包着两个有些发黄的馒头,她握着它们,面色沉静,眼神却渐渐温和了起来。如此过了三日无人问津的日子,男孩每晚都会带着吃的来陪着她,第二日再悄悄离去。第三天,柴门的大门被哗啦一声打开,朱顺居高临下的看着在柴房过了三天仍旧活着的楚乔,眉头越皱越紧,终于,还是命下人将她放了出去。踏出柴房的那一刻,楚乔站在门口,最后看了一眼这间破旧的房子,嘴角抿起,然后决然的回过头去。朱顺,诸葛,景,沐,珏,彻,燕……孩子缓缓闭上眼睛,扬起脸孔,阳光照在她的额头,幻化出一个明媚的光圈,金光灿灿,恍若凤凰于飞。越往前走,房屋越显破旧,随处可见大群的孩子小心的躲在树枝回廊之后,偷偷的望着她。走到一个小院之后,管事的下人刚一离开,一大群的孩子突然一拥而上,顿时将她抱个满怀。“小六,你可回来了。”“六姐,我们还以为你回不来了。”“月儿姐,呜…..”孩子们七嘴八舌的大叫,毫不掩饰的放声大哭,楚乔被吓了一跳,一时间只能愣在原地被她们团团围着,忍受着这群小萝卜头的眼泪和鼻涕。“好了,都别哭了。”一个男声突然响起,众孩子回过头去,顿时欣喜的大叫:“五哥!”男孩从外面跑进来,抱着一个布包,刚跑两步,哗啦一声全都洒在地上,竟是一兜的瓜子。孩子们顿时欢呼一声,齐齐松开楚乔,跑上前去。“别抢,每个人都有。”男孩一副大人的样子,说道:“月儿刚刚死里逃生,受了重伤,大家都不要吵她,这些天她的工作,大家都要帮着她做。”众孩子连连点头,一个刷着两条小辫子的女孩扬起一张白嫩的脸,笑眯眯的说:“五哥,你放心吧,我们会帮六姐的。”男孩说道:“小七,你的伤好了吗?怎么下床了?”“五哥,都好啦。”孩子笑着仰着脸,伸手撸起袖子,只见上面青青紫紫全是鞭痕,有些地方皮肉已经翻开,还没有完全愈合好。小七笑着说:“你拿来的药很好用,抹上就不疼了,小八昨天喂马的时候被疾风踢伤了腰,我得帮着她。”“临惜,你进来,我有话跟你说。”一个小女孩突然走上前来,拉住男孩的手。男孩回头看了眼楚乔,说道:“月儿,外面风大,你也进来。”破旧矮小的屋子,一张大炕,上面整齐的摆放着十多套被褥。名叫临惜的男孩说道:“汁湘姐,什么事?”汁湘年纪也不大,十多岁的样子,她蹲下身子,打开黑漆漆的炕洞,掏出一个小小的盒子:“再有五天,就是荆家灭门的忌日,你要我们偷偷准备的香烛和纸钱,我们都准备好了。”临惜点了点头:“小心点,别被管事的发现了。”“恩,放心吧,没有人会来我们这边。倒是你,在四少爷身边服侍要小心,我前天还听浣衣房的四桃说四少爷房里又打死两个伴读的小斯,老爷不在家,怀少爷也不内府的事,他们越发没有顾忌了,老太爷上个月弄死了二十多个小女奴,和我们一同被买进来的杜家已经绝了,我真担心有一天会轮到我们身上。”正说着,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惊呼,就听一个尖锐的声音大声喊道:“好啊,你们这些下贱的奴隶,竟敢偷东西,不要命了吗?”临惜眉头一皱,就要出门,汁湘一把拉住他,小声说道:“快从后面走,不能让人看到你在这里,四少爷会打死你的。”“我…..”“快走啊!”这样简陋的屋子竟然还有一个后门,将临惜推出门去,汁湘拉住楚乔的手臂,沉声说道:“发生什么事也别出来。”然后就匆忙跑出去。惨叫声和鞭子声顿时响起,满肚肥油的妇人甩开膀子,恶狠狠的叫道:“这不是当年荆家的千金小姐们吗?怎么也会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你们的姐姐们在识花坊做婊子,你们就在这里做小贼,真是一窝下贱的胚子!”“宋大娘,我们知错了,我们再也不敢了。”汁湘挡在其他孩子身前,脸上被抽了几鞭子,血淋淋的全是血痕,她跪着拉住妇人的裙角,大声的求饶道:“我们再也不敢了。”“知错?我看你们是不打不长记性!”一道道鞭子狠辣的落在孩子们的身上,刷着两条辫子的小七本就受了伤,几鞭下去,竟双眼一白昏了过去。孩子们顿时大哭出声,妇人却越打越精神,吆喝一声,再一次高高的举起鞭子。唰的一声,却没有剧烈的惨叫声传来,宋大娘低头一看,只见一个衣衫破烂的小女孩站在自己的面前,身材瘦小,眼神却很冷冽,一双漆黑的小手紧紧的抓着自己的鞭子,面色阴沉的沉声说道:“你够了。”宋大娘大怒:“死丫头,你找死是不是?”“月儿,月儿快松手!”汁湘跪着爬上前来,拼命的拉楚乔的衣角,一边哭一边大声叫道:“快给宋大娘赔不是。”楚乔不为所动,只是冷眼看着妇人,寒声说道:“你再打她们一下试试。”宋大娘眼梢一挑,大叫道:“我不打她们,我打你!”说罢,抡起鞭子就狠狠的抽过来。楚乔冷笑一声,一把拉住妇人的腰带,脚下一绊,妇人肥胖硕大的身体就嘭的一声重重的摔在地上!杀猪般的叫唤登时响起,楚乔缓缓的走到妇人的身前,弯着腰冷笑着说道:“还不快去告状?”宋大娘腾的跳起身来,叫道:“你给我等着!”转身就冲出了院子。汁湘担忧的跑上前来,急的眼泪都要流出来:“月儿,你惹了大祸了,怎么办啊?”“你看着她们。”楚乔交代一声,转身就跟着妇人走了出去。刚刚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记清了道路,拐过两个回廊,就见那妇人正在石桥上急促的奔跑着。她身体肥胖,才跑了这么一段路就喘了起来。楚乔蹲在草丛里,左右看了一圈,确定安全之后,捡起一块石头,半眯着眼睛,对着妇人的脚踝就飞速的掷了过去。啪的一声,石块重重的打在宋大娘的脚腕上,女人惊呼一声,脚下一滑,顿时就从桥上掉了下去!已经是隆冬,湖面上结了厚厚的一层冰,她掉下去之后竟然没有杂碎冰层,只是四仰八叉的趴在那里,哎呦哎呦的叫唤着。楚乔从草丛里站起身来,缓缓的走上石桥,居高临下的望着她,大喊道:“喂,用不用我帮你叫人?”妇人回过头来,立马和善的说道:“好孩子,快去帮大娘叫人,哎哟,疼死我了。”楚乔笑笑,笑容明艳,她弯下腰,抱起一块巨大的石头,费力的举过头顶。妇人见了,顿时大惊失色,叫道:“你,你干什么?”再不容她大吵大嚷,楚乔轻轻的松开了手,石头嘭的一声砸在冰层上,冰面顿时破碎,妇人惊呼一声,就被寒冷的湖水整个覆盖,只冒了几个气泡,就死死的沉了下去。楚乔站在石桥上,面色沉静,眼神平和,看不出一丝波动。这是个吃人的世界,想要活下去,就只能率先将吃人的野兽一口吞了。再没有半点留恋,转身就往回走去。刚刚踏进院子,孩子们就齐齐奔上来,人人身上带伤,泪眼婆娑。楚乔伸出手抱住最前面刚刚醒过来的小七,深吸一口气,低声说道:“都不要害怕,没事了。”诸葛府最低等的奴隶院子里,一群猪狗一般生活着的小女奴们,再也忍不住的痛声哭了起来。是去是留晚饭的时候,荆家的孩子们齐齐被管事的嬷嬷叫出去做事,即便是受了伤的小七和汁湘也被一同叫去,楚乔和伤了腰一直昏睡的小八留在屋子里,直到深夜孩子们才疲倦的回来。吃完饭,孩子们就懂事的爬上床睡觉,汁湘蹲在地上给火炕加柴,脸上的伤疤又红又肿,狰狞的像是一条小蛇。屋子里很安静,渐渐响起孩子们入睡的呼吸声,楚乔穿着汁湘刚刚给她的衣裳,爬起身来,轻声说道:“你的脸若是再不处理一下,会留疤的。”炕洞的火光照在汁湘的脸上,一张小脸瘦成一条,越发显得眼睛又黑又大,她抬起头来说道:“月儿,奴隶是不可以用药的,上次小七偷偷用了临惜拿来的药,咱们不知道担了多大的风险,若是被查出来,大家伙都要没命。我这伤是在脸上,可不能乱来。”正说着,炕上突然传来一阵响动,两人转过头去,发现是小七睡觉踢了被子。汁湘连忙跑上前去,为小七盖好,然后擦了下额头上的汗,继续回到炕洞前烧火。楚乔看着汁湘,嘴唇动了动,却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出口来。这个孩子才不过十岁左右,肩上却担负了这样重的负担,这一屋子的孩子,最大的不过十岁,最小的甚至只有五六岁,这个财大气粗的诸葛家要这么多五六岁的孩子做什么呢?“汁湘姐,”楚乔下了炕,坐在汁湘的旁边,轻声说道:“你去过江南吗?”“江南?”汁湘皱起眉头,转过头来:“江南是什么地方?”“那你知道黄山吗?或者,你知道长江在哪吗?”汁湘摇头说道:“我知道红川西面就是红山,红山下有一条苍漓江,月儿,你问这个干嘛?”楚乔神色有些忡愣,想了许久,摇头说道:“没什么,我随便问问,对了汁湘姐,当今的皇帝叫什么,你知道吗?”“皇帝就是皇帝,我们怎么可以叫皇帝的名字。但是我知道经常到我们府上的那个黑衣王爷是皇帝的七儿子,叫赵彻,是我们大夏最年轻封王的皇子。”一张冷峻中带着嘲讽的脸孔登时闪入脑海,楚乔微微眯起眼睛,重复道:“赵彻吗?”“月儿,你怎么了?你这次回来就怪怪的,你到底跟宋大娘说什么了,她怎么会就这样不了了之的放过我们?”楚乔转过头来,淡淡一笑,说道:“我没什么,你别担心。那个宋大娘不是放过我们,而是掉进冰湖里淹死了,我亲眼看着她死的,所以,宋大娘来过我们这里的事情,不要出去对任何人讲。”“死了?”汁湘大惊失色,顿时大声叫道。楚乔一把捂住她的嘴,左右看了一眼,见荆家的孩子都没醒,沉声说道:“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不要再往外说了,她心肠毒辣,死有余辜,死了就死了,不必理会。”“月,月儿,”汁湘哆哆嗦嗦的说道:“不是,不是你杀了她吧,是她自己掉进湖里的吧?她,她的儿子是前苑的护院领事,我们惹不起的。”楚乔一笑,指着自己的胸口,说道:“你觉得就凭我能杀得了她吗?好了,不要多想了,她坏事做尽,就算没人杀她老天也会出手,你累了一天,好好休息吧。”汁湘连忙摇头:“不行,我还要烧火。”“我来就好,我受了伤,明天可以偷懒,你快去吧。”楚乔静静地坐在小板凳上,不时的往炕洞里加一块柴,柴火噼里啪啦的烧着,晃的她的脸孔一片火红。她抬起头来,看了一眼这一屋子的孩子,心底突然有些发酸。只可惜,她能做什么呢?她莫名其妙的来到这个不知名的朝代,还被困在荆月儿这个小小的身体里,身手武艺全失,又是这么一个低下的身份,自顾尚且不暇,谈何解救他人?今日所做的一切,就当是还临惜三日送饭的恩情,接下来,她必须马上离开。楚乔缓缓闭上眼睛,做人做事,必须量力而行,现在的她,还没有背上这么一个大包袱的实力。晨昏之际,楚乔缓缓的摸出房门。雄鸡破晓,天色渐明,荆家的孩子们准时起床,穿上仆役的衣服,开始为一天的工作做准备。楚乔目送着她们笑眯眯的离去,有些心酸。拿出刚刚偷来的盘缠和吃食,楚乔深深的看了一眼仍旧在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小八,决绝的转身而去。尽管矫健的身手已经消失,但是清醒的头脑仍在,楚乔虽不是如003般行动9处的超级特工,但是好歹也是受到过专业训练的国家军人,诸葛府占地虽大,人数虽众,但对一个身材矮小不足八岁但却有着超强的逻辑分析能力和空间感的人来说,仍旧像一个不设防的游乐场。不出半个时辰,她就悄悄走出杂役内院,来到前苑,戒备相对森严了起来,带刀的府中护院随处可见。诸葛家不同于普通的世家大族,只看诸葛怀能同赵彻赵珏等皇家子弟称兄道弟就可见一斑。楚乔挺直背脊,小小的身体像一株小树,整顿衣衫,挺胸抬头的就走上前去。“站住!找死吗?这是你能随便乱走的地方?”一名身材高大的护院突然上前,满脸横肉,身材肥胖。楚乔停下脚步,扬起头来,一张小脸嫩白可爱,秋水双瞳黑白分明,声音甜美,奶声奶气的说道:“这位大哥,我是奉命去老太爷的外宅的,传话的人说,一个时辰不到,就要我的脑袋。”护院眉头一皱,上下打量了一下小小的楚乔,暗道老太爷什么时候改了喜好,开始偏爱这样还没长成的女童?疑惑道:“谁让你去的?你知道老太爷的外宅在哪吗?”“我有地址,”孩子翻找着自己的小包袱,拿出一张白纸,白嫩的小手比划着,喃喃的说道:“从府里出门,到第三个路口左转,前面是浮香酒楼……”“好了,”护院不耐烦的喝道:“谁告诉你的,怎么没人带你去?”孩子老实的回答道:“宋大娘来告诉我的,她本来要带我去,可是刚刚经过石桥的时候她不小心从桥上掉下去了,砸碎了冰面,我看着她沉下去的,我猜她恐怕不能带我去了。”“什么?”护院顿时大叫一声,男人大惊,一把抓住楚乔的肩膀,大声叫道:“你说谁从石桥上掉下去了?”“宋大娘,杂役后院的管事。”啪的一声,男人的巴掌顿时重重的挥在孩子的脸上,大骂道:“你个小兔崽子,怎么不早说?来人啊!跟我去救人!”楚乔被打倒在地,两耳嗡嗡的叫,看着众人一团乱的飞奔而去,孩子嘴角微微牵起,带出一丝淡漠的冷笑。这一巴掌,她会记住的。迅速站起身来,抱起手中的包袱,头也不回的就往大门走去。三人高的镶金朱门,两侧盘踞着威武的石狮子,朱漆点眼,诡异中透着一丝扑面而来的煞气,诸葛府三个金光闪闪的大字刻在门辕之上,金碧辉煌,观之炫目。楚乔迈着短小的步子,费力的跨过门槛,一脚门外一脚门内的站住,明晃晃的朝阳照在身上,似乎连空气也清新了起来。从今往后,生命就会是另一个起点,受过的屈辱,流过的血泪,她会永远记着。她会慢慢的寻找利于生存的甜土,然后静静的等待拥有反击之力的那一天。孩子抿紧嘴唇,深吸一口气,抬起后脚,就要踏出这座腐烂的牢笼。就在这时,一声熟悉的刺耳惨叫突然响起,声音凄厉,划破长空。楚乔浑身一震,顿时凌厉的回过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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