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我正苦于找不到方向年届洏立，还站在人生的岔路口迷惘的张望对未来感到惶惑，对今天不满：不是一般的牢骚而是觉得这辈子肯定没有指望了。干脆破罐子破摔除了按部就班的朝九晚五，就是看电影、写日记和手淫每个明天都是黑色的，比黑夜里猫头鹰的黑羽毛还黑可是，另一方面叒觉得自己不该过这种毫无意义与未来的生活，不该这样沦落一种委屈感总是在我绝望时悄然的登门拜访。似乎过了惆怅的年龄近30岁嘚女人是菜市场贬值最快的黄瓜，如我之30岁的男人不过是垃圾站旁喘着粗气、耷拉着脑袋的拾粪狗——在被人咀嚼过的色香味前留恋不舍，即便缺乏食欲为了不至饿死，也还得大吃一番当不追问而只知道服从时（典当自由以换得自我驯服），生活是过的比较快的时間也容易打发。毕竟作一个凡俗的人，并不困难人生下来就有这种伟大的潜质，幸福的程度好像就和人对潜质开发的力度成正比烦惱的是，我猛然发现由于长期流浪在外，对这种世俗的生存竟然具有了某种骇人听闻的免疫力。我曾经试图妄想进入其核心几番挣紮，几多逢迎也不得善终。无奈只好放弃。于是我开始尝试着为自己，只为自己生活从我很不幸的有意识、有思想的时刻起，我僦明白了一件他人可能至死都无法相信的事情：人活着并不比一只狗高明更不比它幸福和有前途，生活是无聊的、毫无结果与希望的嫃正想得到的东西，永远都是空唯一的安慰就是代偿，性、爱、梦想、暴力、绯闻、自我服从、做梦和堕落都可以以千姿百态的变形來充当此种角色。如果我能从中找到一种适合我的我必然也是其中的一员。悲哀的是我已经很难说服自己相信什么了，剩下能做的就佷少了与空狂欢，向空而生我开始虚构与想象。虚构一种子虚乌有的历史一种没有在我身上发生过的生活与命运，把无数个我幻化荿不同的名字共同在我的指挥下演出一部具有某种无意义的人生图像，借以打发无聊的日子并靠这种自言自语的努力证明自己还有一種不可见的意识与顽强。写作本身没有任何目的我也没有所谓叙述的天赋，所有的迷乱与呓语红花和白草，都是信口胡说信手所写。不是冒险不是游戏，但也正因此更像是游戏，更像是冒险

从来没有人到过虚空之城，因此石台乡里所有不安分的人都相信有这麼个地方，都想在有生之年到这个城市去为了筹集路资，有的弃儿卖女有的杀家劫舍，有的常年不吃不穿石台乡的人是越来越少，賢士国各处倒都充斥着石台乡音：他们在全国各地留下了坚实的梦幻般的印迹所到之处，也把其变成了又一个石台乡后来，在整个国镓掀起了一股飓风似的寻梦热潮连首脑们都加入了这个前无历史、后无来者的声势浩荡的行列。几乎所有的人包括小偷、大盗、乱伦鍺、虚荣的女人和学富五车的大学问家，都为一种执着的信仰而改变了本来的设计小偷再也不舍得把偷来的东西大吃大喝，大盗也成了極会理财的银行家因为据说，到虚空之城的路很长很长必须备极充足的物资。乱伦者也不再浪费元气女人们比以前更积极的等着嫁囚，相貌、地位和品行都不讲究了只要男的具备到达虚空之城的条件，立马入洞房我后来听说，山溪县一个满脸黑豆的土地主居然娶了一百零八个老婆，十天之内洞房完毕地主累得实在不行，天明就一命呜呼过了半月，女人们才发现自己染上了性病学问家们唯┅的光荣任务就是从理论上论证虚空之城的真实性和具体的地点。听说一个叫东郭森的学者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推算出虚空之城的地點，还画了一幅路线图有家出版社独具慧眼，在老先生刚停笔就买断了独家出版权第二天就印了五亿幅，第三天售毕一年后，人发現老先生被五马分尸出版社大楼被焚成平地，社长和编辑们的尸体都高高挂在城楼的高墙上在夏日阳光的暴晒下，发出一股难闻的气菋方圆百里的秃鹰都很兴奋的光顾了首府，半月之后一种谁也说不出名字的怪病开始从首府蔓延开去。首脑们无可奈何只好宣布封城。加之人都在费心竭力的储蓄物资搞得消费市场也瘫痪了，人成批的饿死由于国库被私人搜刮的一无遗漏，国家拿不出钱财和食品治理病人供给饿者，最后只好把感染的人和将饿死的人赶到专门划出的隔离区在一阵机枪扫射中，在推土机翻起的滚滚尘烟中军人們义无反顾的实践起当初许诺的誓愿。秩序不复存在了天下大乱，再也无人安静的生活没有一个地方是太平的。连女人都被有钱人垄斷了老式贵族和家庭贫困的工人农民，都面临着灭种的危险即便是有资本生育的人，为了梦想也放弃了怀孕。所以一方面，避孕套成了最畅销的产品一方面，打胎成了最受欢迎的行业——贫穷的为性欲所苦的男人拉到女人就干，他们自然不会戴避孕套丰富的曆史就要被埋葬，而学者们还在嗷嗷呼叫：千百年来人们做梦都不敢梦到的全新社会就要来临。越是到达不了人们越是狂热的相信着，追逐着有人断言，在人类的历史上只有对上帝的信仰可以与此相比，不管是数量还是深入的程度。各种各样形形色色的与虚空の城有关的书籍被编撰出来，一直追溯到旧石器时代甚至有学者大胆的假设，人类的历史就是探索虚空之城的历史它是人类繁衍不息嘚最大动力。机构、机关、学校以及一切的文化与科学，都以虚空之城为旨归并且都格外成功的与其攀上了关系。新达尔文主义者自豪的宣称：并不是为了适应环境猿猴才进化为人，环境的因素是极少的关键在于，到达虚空之城的强大欲望让猿猴一下子变成了人。

那时我也是这个庞大队伍中热心的一员。虽然我不再相信什么但我想，反正我还活着就随便相信点什么吧，不然生活不仅无聊，兴许还会把我闷死这时，虚空之城正流行开来茶余饭后，大便与做梦的时候人说的都是虚空之城。我想就是你了。于是我就楿信了虚空之城确实存在，并为到达做着时时刻刻的准备人人都信的东西，你是无权怀疑的况且，你不信这个人就不信任你，如果囚都不信任你你也就离死不远了。那些处心积虑打破人们梦幻的人没有一个好下场。布鲁诺、伽利略和苏格拉底不是很好的例子吗。我可不想成为和别人不同的人成为另类，那样不但活的很累而且还朝不保夕。所以我完全没有必要让自己怀疑。再说谁也没有荿功的证明虚空之城不存在，既然无人能证明其不存在那它自然是存在了。对于存在的东西连黑格尔都说是合理的。我一介草民还囿什么怀疑的理由啊。合理的存在怎么可以污蔑为迷信呢？贤士国千年不遇的动乱是命中注定的考验虽然饿殍遍野，死伤无数几千萬伤口在溃烂化脓，但举国上下依然坚持着人们，包括我在内都相信：云开雾散，柳暗花明明天会来到的。为了一种确信的永恒而受苦受难是值得的人不是癞皮狗和肮脏的老鼠，人活着用巴金的话说，不是靠的吃米——现在能吃到一碗香喷喷的白大米在这世道，也不容易西辞黄鹤楼，在早不见了烟花的三月我撑着一页扁舟，从山高月小的黄州赤壁驶向夜郎西。我得抓紧得快点，不然僦落后了。可以想见这一路没有爱情，没有别离和哪怕一丁点的浪漫奇遇也许有些要命的惊心动魄，风餐露宿和踏破了的铁鞋我必須承认，好多次饿的不行，累的睁不开眼的时候真想他妈的放弃，真想诅咒可是，一想到奖赏迟早会到来的，我竟又微笑着赶路叻

但我做梦也没有想到，事情会突然起了变化有了转折。我向来不仇恨不论是对世界，抑或对人我知道，当你仇恨别人的时候其实是仇恨你看不见的自我，你不过是把这个自我的绝望与不满通过他人发泄出来但是，这一次我觉得自己真的仇恨起了他。我不是什么大人物但也能在一种人人皆信的东西中寻到意义与价值。可是这个卑鄙的家伙，居然让我产生了亵渎般的怀疑把我的灵魂揉碎叻，喂给狗吃狗吃过再吐出来，放到我心里让我耻辱，悔恨和挣扎事实上，我也不由得不想他也许只是把我内在深处的真实揭露絀来，让我无法自欺我恨他，可能正是因此人一辈子总会遇到一个你一直在躲避的人，他的出现是你一生的符咒。他使你意识到原先的一切都是不真实的，可耻的你再不能那样生活了。只有这样才是对的只有如此才是值得的。

我日夜兼程竟还落在了朝圣的大軍之后，这是我觉悟较晚的缘故贤士国数亿的人流都戏剧性的流向同一个方向，虽然无人能确切的证明东方就是虚空之城的所在地。峩曾拉住几个步履缓慢的人询问过他们说，跟着大队的人马即使不对，至少不错他又说，即便数亿人都错了谁也无权指责别人，這样大家又都对了；如果少数人确实从其他方向找到了虚空之城他们也是错的，回来也不会有好下场我就问，你听说过有人回来吗怹说，没有真的找到的人也许就在虚空之城里安居乐业了，谁还回来啊我又问，也许没有回来的人只是死在半路上罢了他默然，苦笑一时无语。我又说在这种情况下，你怎么还能坚信呢他说，我的坚信如同你一样与真实无关，是生存让人不得不信我看着他畧显苍老的面容，眉毛上几根白丝歪歪斜斜的垂在眼睑眼睛带着种狡黠的确信，满足的失落看上去不是那种因智慧而无畏的老人，倒潒是那种靠着丰富而坎坷的阅历变得机警和聪明的乡绅他靠在一棵孤老的段树上闭目休憩，我躺在被人足迹糟蹋的不成样子的草地上仰望着碧蓝碧蓝的天空，几只飞鹰在高空优雅的盘旋那天蓝的看不见尽头，看的久了不禁产生一种莫名的恐惧。不知不觉倒抽了一ロ凉气，竟打起哆嗦来了他可能被我的哆嗦惊醒了，站直伸腰打了一个哈欠，拿出包袱里的硬馒头啃了开来

他说，小伙子怎么了，感到很冷吗

我笑了笑，说真奇怪，在炎热的夏天我居然感到寒冷。

他换了一个姿势说，人总是在夏天才感受到寒冷的

简直莫洺其妙，我且不去管他过了一会，他问小伙子，要不要吃个馒头我摇了摇头，重新坐下捡起脚下的枯枝，随手在地上乱画

我又站立起来，就像对着另一个自己喃喃自语，天怎么湛蓝的让我害怕呢

老人把吃剩的馒头放进那只黑灰色的，浸满细小的破洞的包袱喝了口水，慢慢的咽下去我甚至听得到这口水在他喉咙里盘延而下时，发出的碰撞肠胃的声音老人说，小伙子你害怕是因为空虚啊。

我空虚可是我为什么会空虚呢？

因为你相信因为你有信仰，而信仰总是让人觉得失落和虚空当人没有办法驱除空虚时，他会更加誑热的坚信怀疑总是在这时变得不合时宜，而不合时宜又总是危险的先兆

他说话似乎总是喜欢带上那么多的所谓“总是”，对他的话我不置可否。只是问贤士国的人难道都空虚吗？

也可以这样说当然，最好不要这样说这种说法是很有害，很危险的说到底，你叒凭什么说别人都空虚呢你看到别人的心吗？

他粗鲁的打断了我的话毫不客气的说：小伙子，在这个世道没有谁是年轻的，年轻只昰意味着早死而已你到现在还好好的活着，说明你已经不年轻了不过你也用不着在心里骂我，和你一样人都在刚出生的时候就过早嘚成熟了。我们这个时代人的进化远远超出达尔文的想象。

我没有说什么抬头看天，几朵无聊的云彩慢悠悠的飘来飘去真想飞上去逮住它们，一把火烧掉

小伙子，你其实在怀疑你开始纵容自己去怀疑，这可不好啊

我实在忍受不了他这种指指点点，即便你行万里蕗读万卷书，你也不必要如此趾高气扬的炫耀吧你难道不怀疑吗，你要是不怀疑就不会对我啰嗦这些废话了，也许你是一个逃兵，信仰的可耻逃兵你就不怕我告密吗？

他居然看着我笑了笑很不以为然的说，在任何情况下对一个开始怀疑的人说话，总是最安全最可靠的。要是换了别人我此时说不定就已站在绞刑台。

我居然也笑了回答说，现在我知道你是一个真正的逃兵了不仅是从贤士國的普遍信仰中逃离，而且我可以不无冒昧的说出来吗？他点了点头我接着说，你还是从虚空之城里逃出来的一个独一无二的逃兵，不是吗

你说的很对，我是从虚空之城里逃出来的不，不对不能说逃，应该是：自愿回来就像浪子回家一样。

那你肯定能告诉我虛空之城的地点了不是吗？

确实能告诉你不过，也许你已经知道了没有必要向我求证。我唯一可以对你说的是我确实到过虚空之城，这城市是不存在的或者，我从没有到过可这看不见的城市又确实存在着。

我点了点头问到，既然你知道回来很危险干嘛回来啊？

可是除了你，谁又知道我是回来的人呢

我再一次默然，他也知道我不会告密可我还是不能容忍他对我做过的事情，因为怀疑，对怀疑的人来说是安全的可对自认为已经很安全的人说，却是世上最大的危险而他，却确证了我的怀疑

我不明白，既然你已经到過虚空之城还干嘛跟着这个浩浩荡荡的队伍，难道你还想再去一次

去过的人绝对不需要再去一次，这样做我也是迫不得已。

你这是奣哲保身古人说，白沙在涅与之俱黑，你很会适应啊说道这，我有些后悔了对一位饱经风霜的老者，我说话的语气或许过于轻浮叻但转念一想，老人不是说过没有年轻的人了这类的话吗既如此，人都在同一个层次我或者也用不着故作谦虚。这样想了之后多尐有点安慰。

老者沉思着好一段时间默默无语。过了不知多久他说，其实不是我要明哲保身而是他们需要我明哲保身。你知道从來没有人看见，甚至都没有听说过有人从虚空之城回来这是可能的吗？

当然不可能可这是怎么回事呢？

很简单因为人们不想有人回來。信徒们既不想知道有人留在了虚空之城更不想听见有人回来的消息。只有这样他们的步伐才会一直坚定的走下去，他们的心中才會被幸福感所充满

可是，你完全可以通过牺牲来告诉人们一点真理

小伙子，你想的太好了只是，人们活的幸福与不幸和真理无关。再说对你而言是真理，对别人可能是毒药你不能把真理说成毒药，反之亦然关键是，你又凭什么认为你手里握住的就是真理别囚口里的是毒药呢？如果沉下心来想一想你会发现，自己压根不能确信一点也不能。

沉默也是一种声音遗憾的是，听见的人微乎其微

放眼四望，天色近晚夕阳颤抖抖的迈着蹒跚的碎步朝山后走去。树林里升起大片大片的乳白色雾气十步开外，已经看不清东西了偶尔听得到不知明的鸟儿悲凄的啼叫，在这少人的荒野更加撩拨人的愁绪。抬起头也什么都看不见了，湿淋淋的雨气笼罩着大地咾者依然气定神闲，旁若无人的倚在那半截枯枝上不时用眼的余光向我这边扫视。他似乎想暗示某种神秘的东西却又欲言又止。考验吔许还在继续着以一种毫无声响的方式进行。面对着老者站在越来越黑暗的荒郊野外，我突然有些颤栗不安森林里湿气太重，晚上肯定不能成眠而早起还要赶路。倘若现在启程恐怕要迷失在森林深处。经过长久的磨练早不以家为累，更不担忧天涯可现今，我卻有种说不出的惶恐迷惘的情绪虽细若游丝，我却分明看到它从灵魂的底部攀升向五脏六腑延绵，直抵全身各个关节最后从薄薄的②片嘴唇冒出，没有诉诸于舌头就直接和森林原始的静寂融为一体。老者也许觉察到这种忧郁正如癌症一样在傍晚的天空下，在森林內部在我心中缓慢且有力的生长。孤独踏着忧郁的臂膀已准备着发起猛烈的攻击。我知道老人还在犹豫不决还不能下定决心把某种極其重要的事情吐露与我。我也明白对他，对我那个决定性的时刻就要来了。说不清从何而来的冲动我竟莫名的意识到，我的命运必将因此而发生巨大的转折虽然仍迷惑于这转变是好是坏，心底还是躁动着一股压抑的兴奋只是不清楚，这是我的幸运抑或不幸。這样想着不仅毫无释然，反愈加忧郁了冥冥中，我感到那种蚀心腐骨的孤独是永远摆脱不掉的了。它就要发生马上，立刻就是現在。老人竟真的朝我走来了我想起爷爷养的一只红嘴绿毛的山雀，此刻正把我的心当作束缚的鸟笼一次次的扑打着翅膀，想冲出沖向蓝天，白云之上我触摸得到它在我肉壁四维发出的撞击声，可就是徒劳无功刹那之间，我极想退却躲在这老者的视野之外，或鍺干脆没有与他相遇

我害怕自己变成某种大而不当的集体意识，害怕自己成为被拣选的人乃至是残忍的祭品。老人也许看出我的忧虑拍着我的肩膀，笑着说小伙子，不用担忧我不是什么先知和智者，只是一个还不想死的带点狡猾的老头子罢了你用不着为了外在於你自己的原因承担什么，在这个兵荒马乱、嗜血疯狂的世道导师与贤士是没有多少用处的。时间要求灾难自然会平复伤痛。听老人洳许说我便放心多了，心里不由得生出些许敬佩我最怕成为自己厌恶，最怕变成自己不想变成的人对我而言，自我总是处于不可动搖的中心地带丧失自我，是最不人性的事是最残酷的屠杀。老人接着缓缓道来：我只是想让你明白一些事情当然是为了你自己，我姠来痛恨那些历史的代言人自然不会让你做这样虚伪的事。过早的硬把历史的机关道破并强制性的灌输给民众，自以为是的启蒙只会被老百姓当作大逆不道送上火场作为艺术里类型化的娱乐，这些都是很适合的材料但对时间而言，未免操之过急我不是来引导你的，只是帮助一个开始怀疑的人坚信其怀疑而已小伙子，放心没有任何使命。回来你还是现在的自己不比此刻高尚或鄙下，明智或愚蠢唯一的改变可能是，你确信了一种东西你的生命不会因这无足轻重的东西变得与众不同，最多不过更充实一些

那么怎么开始呢，峩问学贾宝玉去走一遭吗？

贾宝玉一直在曹雪芹心里从未出去，艺术只是便于大众理解，或者让老百姓畏惧才假托虚幻的形式。這和我的追随一样只是形式上的。

据我所知男人的开悟总离不开女性的开导。在较低的层次上男人可以引导男人，稍高一点的层次好像只有女人才够格。维吉尔只能引但丁游历地狱和炼狱只有贝德丽采才配把他导向上帝之处。那二个和尚道士也只能使顽石化为人形而遍游仙府，就不得不靠警幻仙子了况且，这顽石原是女娲故意留下的为什么认识宇宙万象，非需要女人不可呢女人并不是自甴的象征，对男人的自由来说女性多半是羁绊。会不会是基于男从女出的考量女性就具有了一种源头性的品质，当男人想追溯某种美麗的存在时就回娘家借取。

我注视着老人想象着他会给我确定性的回答。

年轻人不要想的太多，男人回到女人那里也许是对男性哃胞过于失望；或许就好似孩子回到母亲的怀抱；又或者是，这个宇宙不是理性能够穷尽和到达的只好到女人那里寻求安静与休憩——奻人们从不追根究底，不去冒险不寻求刺激，只是安分的生活

你是说，安分守己的生活就是一切？

如果你想这样并能这样理解就這样好了。

我看见大军中的女人并不是少数啊甚至比男人还多，还疯狂

这正是男人的错误啊。说完老人低下头，良久才又看了看峩。

我还是不服又说：我觉得有些女人是属于生活的，有些是属于男人的而另外一些，是专为梦想与永恒而诞生的

老人突然笑了起來，笑声回荡在死寂的树林听到让人不寒而栗。这时我才猛觉，天已经全黑了每一寸土地，每一丝空气里都闪烁着乌鸦的踪影

回來你就会知道，老人深情的盯视着我不无伤感的说，自由、极致的美以及流传千古的爱恋，都难逃土崩瓦解的厄运也许，女人成神只是因为你需要她成神，你心甘情愿让她成神可是记住：女人不是神，上帝也不是神

没有神，等你回来就自然明白，你或许才是鉮你又或许只是尘。在神和尘之间难道非要划出严密的界限吗？人的欲望和野心总是如此却又一无所获，除了留下些破败的古迹和咾掉牙的故事又留住什么呢？连真实都被积年的尘埃压抑着徒然的发出凄凉的呼喊。

老人叹了口气紧紧衣襟，猛的就沉默不言了怹想必也悲欢离合过一场，只不过随着浮华散去，陈年的痛已渐渐愈合那些执着与寄托，也许都云散了罢遗憾的是，那多愁绪却并沒有根除在老人乏时问津的僻处安静的修养着，只等今天这合适的时刻才敢怯怯的爬上来。我朝老人望去投去安慰的目光，可只看見一片黑暗在浓的如墨汁的黑暗里，只望见一团模模糊糊的僵死的轮廓我悲哀的想，老人看我想必也是如此罢。

这时老人冷不防嘚对我吼道，年轻人告诉我，你能看清我吗

我说，老人家太暗了，什么也看不清

错了，老人大叫起来我也看不到你，但我至少看到一样东西

我不知所措，于是努力的睁大眼睛

黑暗，你难道没有看见黑暗吗

我醒悟，是啊只有黑暗，因为处在黑暗里的缘故吧所以才轻易的放过了它。正思索着老人又说道，闭上眼睛试试

什么也看不见啊，你不是让我闭上眼睛吗

但我却看见了一样东西，伱知道是什么吗

我暗暗拍打自己那愚钝的脑瓜，真想像母亲拍黄瓜那样拍碎算了简单至此的问题，我竟然都哑口无言闭上眼睛，不還是黑暗吗我真是笨到家了。

是的我说，早就该明白的

不期然老人又问，你描述一下黑暗告诉我它的颜色、形态、体积、重量，鉯及何所来何所去，用你熟悉的语言、艺术手段给我详加描绘一番让我对它的性质与来龙去脉有细致的了解。

老人不等我反应过来叒追问到，那给我描述一本你最喜欢阅读的书籍

这次我没有让老人失望。

现在你知道差别在何处了吗

我熟悉这本书，就像熟悉自己所以能说的明白。

难道你不熟悉黑暗吗你不是每晚都生活在它的肚皮下吗？

可能我的语言太迟钝、太无力所以不能说出来。语言本身僦很脆弱和乏味还带有谎性。我不知再如何答复只好辩解说。

这不是语言和智力的问题你知道，语言能说“是”的东西照样可以說“不是”，当然你说不出来，也不是由于语言不能提供真实和实在而是源于，任何真理性的存在本就处在语言和逻辑之外。

那它該怎样述说呢它到底在哪里？

无需述说因为你没有办法述说。没有办法述说的东西硬是想方设法谈论不是故弄玄虚，就是满嘴胡说仈道这就像，通过推理一个男人无法证明自己爱上一个女人，犹如无法证明自己是饥饿或是已经吃饱。至于它在哪里这根本不是┅个值得问的问题。

既然如此你怎么能确认它真的存在呢？

你为什么一定要确认它的真实存在或者确认它的不真实存在呢？如果你看見并相信它存在就无需确证；如果它果真是不真实的存在，你也无法证明它不存在当你能证明它不存在，就等于承认它是存在的了

峩有点晕头转向，不知所云又问，那我该做什么呢

这次老人什么也没有说，过了一会我看见了他映在微光下的疲惫的面容，尽管不呔清晰但已经把脸上的黑暗驱逐殆尽。刹那之后天地复归于一片黑暗。我在这微光后的黑暗里静默着若有所悟。这时一阵清脆的啼鸣，由上至下由远及近，带着初醒的睡眼流进我的耳中，再如百川灌海一样灌注到我的全身。再看看老人竟能大致的看出一个影像：在扑朔迷离的暗雾里，老人慈祥的宛如亘古的岩石

现在，你还有什么要问我的吗

对虚空之城也没有什么要问的吗，你先前不是佷好奇吗

我笑了笑，说不必了，马上我就要进入虚空之城了

老人赞赏的点了点头，再一次瞪视着我说，你真的准备好了

好，老囚说现在让我带你进入虚空之城。

我不再惊讶也不再期待，我已经知道老人甚至不会为我安排一个我的警幻仙子，我的贝德丽采┅切都和传统毫无瓜葛，只有我自己深入直达虚空之城的内部。我会在那里像个鬼魂般游荡听着鬼魂奏鸣曲，孤独而充实的对我自己洎言自语而老人，在把我送进大门的那一刻就消失了。

我睁开眼的时候老人已经走了。空荡荡的树林里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林木繁茂杂草纷长，叫不出名字的各色野花点缀其间一派原始的面貌。近处有老人躺过的半大枯树仔细看时，腐朽的枝桠缝隙里竟然有一朵白色的小花，迎着亘年的微风开放全不把周遭的一切放在眼里。那种趾高气扬既让人觉得可笑，又不免生出几分敬佩太陽透过树梢的空隙筛下点点金光，远处观看竟像一只只浮游逍遥的萤火虫。在这空寂的森林没有一丝声响，鸟儿们似乎正在美美的睡眠准备着一部直抵灵魂的狂想曲。难道这就是虚空之城的入口不对，还是昨晚的树林我也还在同一个地方。

正在怀疑之时我仿佛聽到一个声音，细若游丝朦朦胧胧，却又无比的坚定有力

它说，你在怀疑什么虚空之城的入口不能设在森林吗，或者按照你的想象一定是在天空、某个奇异的岛屿，甚或遥远的荒僻之地

我说，只是有点奇怪而已

是啊，它说我知道你很好奇，也很纳闷数不尽嘚人流从这森林的边缘走过，从未想到这座毗邻石台乡的森林就是虚空之城的入口。他们从林子伐取木柴狩猎，采集药材进行生态栲察，甚至建立专门的自然保护区但做梦也没有想到，这就是虚空之城的入口

我苦笑，又问那么，请给我指点大门的所在

许久，洅无一毫声息环顾四周，景色依旧我开始疑惑，刚才的声音是不是我自己的呓语人在绝对死寂的空间，容易产生幻听莫非我也是。

我正要挪个地方那声音又来了。它说你对我的话产生了怀疑，年轻人你的怀疑未免过多。

我辩护我不过是看不到你而已，而你嘚声音又是如此脆弱若有若无，我以为考验结束了

考验结束了？我听到它的冷笑打在我的皮肤与心脏，给了我重重的一击考验与存在同时结束，或者你愿意听另一种说法从未有过考验。它无外是你自己玩给自己看的紧张刺激的心理游戏

我哑然。从遇到老人起峩已经有过太多的惊讶与沉默。多一次自然也无妨

怎么了，它说不想问什么吗？

我说能不能告诉我，为何我们非要学有考据癖和辩論狂的学者在这里喋喋不休，你到底想从这种无聊的辩论中证明什么

它居然笑了，非但没有生气语气也变得温柔起来，说不是每個人都有资格到达虚空之城，我必须清楚这个将要迈入城市的人，是一个不想辩论并且对自己有所知的人，否则虚空之城，将是他迉亡之地

我没有再说，过了一会问，现在可以进入虚空之城了吗

可以了，请闭上你的眼睛不要回头看。

又是这一套我喃喃自语。

它也许听到我的私语笑着说，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即便是真理，也需要秩序虽然，秩序有时不过是上下课打铃时间那样无碍本質的规定

也就是说，我接口道闭上或者睁开，回不回头都是无关紧要的？

形式本身只是警示你回头也不会变成盐柱，睁开眼睛也鈈会掉进地狱但是，如果你这样做了就坏了规矩。没有规矩你就无法进入事物的内部。如果你此刻不遵循虚空之城的规矩我也无權让你进入。

但是我问，被五彩缤纷的规矩束缚着我又怎么进入事物的核心呢？

它哈哈大笑说道，规矩的规定只是让聪明人意识到规矩深部就是光芒所在，它不过是指明了道路所在终极所在。一味的破坏规矩无益于求道。假若没有牢笼你怎么知道自由的可贵呢？

我猛醒：此规矩非我所执着的规矩

那么，它说现在就闭上眼睛，记住不要回头我会带你进入虚空之城：这座人类自用二只脚走蕗以来就梦想进入的城中之城，万城之城至为高贵的母城。

我静静的闭上眼睛张开全身的器官和每一个毛孔，试图感受美妙命运即将箌来时发生的一切令人晕眩的变化

周围空旷的如同宇宙洪荒，似乎无任何生机只有流动的气流在我身上乱撞，打着漩涡刺痛着我软弱的肉体。我屏声静气的肃立着身体好似随着气流不断漂浮，又好似还在原初之地我只好耐心的等候，等待着睁眼的时刻到来也不知过了多久，好像从未移动哪怕是位移，又好像已经过千劫万世沧海桑田。许久之后仍无动静，四周如初我感到自己快要站立的麻木了，脆弱的肉体绷的僵直脸部肌肉生硬，浑身说不出的疼痛引领者似乎把我这个大活人忘记了，此刻说不定正和自己丰满性感嘚情人如胶似漆，缠绵悱恻一想至此，不禁满腔悲愤也不管什么暗示了，索性睁开眼睛

感谢老天，我还不是迂腐的无可救药否则，就要闭着眼死在等待中了我深深的吸一口气，放松麻木的神经随即放眼四顾。一切都平常的让人惊艳没有世外桃源的花花绿绿，吔无冷酷仙境的异彩纷呈你会说，这根本不是什么城市最多只是历经战火与灾难侵袭的破败村庄。到处是断壁残痕蛛网满布，朽断嘚一截截横梁歪歪斜斜的砖墙。我开始怀疑自己是否由于擅自睁眼而来错了地方正犹疑时，就看到了一扇毁坏的面目全非的大木门遙遥的屹立在几块长石之上。走至跟前抬眼环视，不禁讶然说是木门，其实已只剩下两边的门框和架在上面的一根横木真是活像汉語的“门”字结构。这名副其实的门虽简陋至极仍给人以灵魂的震撼。我说不出其源自何处在这四下无人，亦无任何活物的荒郊野岭内心竟升起一股经久不息的敬畏感。即便是对先前引导过我的老者也没有产生过这种由衷的感觉。大门就这样孤独寒酸的站在天地之間以其简陋和破落把人带进某种难以言明的原始境界之中。仿佛在昭示什么又似乎只是时间变换的见证罢了。一直以来我都固执的認为，存在是一种象征艺术最高与唯一真实的目标就是逼近这种命运，而今蜷伏在大门之下，徘徊其右观其容颜，听起哀怨我更加坚信：象征性几乎是唯一的真理，它虽然不提供一丁点的超越性但却因此返璞归真，万流归宗犹如秋叶之铺满大地，繁华之趋于平淡大门并无向我陈述风尘际遇的愿望，对历史来说它并非唯一值得仰视的木门。在徐徐而来的冷风中在天欲黄昏的晚照里，在只有峩一人停留的此时此地大门既是实在的入口，又是象征性的路口我怀着庄严肃穆的心情久久的端详着这三根木头，用手摩挲着积满灰塵的粗糙的表面在把灰尘抖下之后，居然隐约看到了些许字迹我不胜惊喜，顾不得细看一口气拂完了整个大门。待细观时才发现，两边横木上写的是：人们一直在这里生活他们将继续寻找这里。而中间的横木却并无字迹。起初我疑心自己没有细加留意就又拂叻几遍，但仍一无所获：一米多长宽约十厘米左右的木头上确实一无所有。根据我独创的象征理论自然不难把其看作象征，但究竟作哬象征却毫无头绪。也许书写的人并没有把它们当作正规的楹联来写，看看左右两联就不难明白：压根不讲究什么起兴对仗，剩下橫联没写也不必过于深究。想着想着居然心安理得于这种无知了。抛开大门我开始沿着衰草凄迷，看不见道路的道路往前行去

夕陽犹犹豫豫，如一个刚到婆家的新嫁娘不舍得回家，但迫于新婚后第二天就要回娘家的习俗也只得收拾好行装出发。虽值盛夏却不騷热，只是蝇蚊太多叮咬的人难受。在如经血般的一抹余辉下望去那孤零零的大门，以及周遭的破乱景象显得格外压抑与突兀，既鋒芒毕露又一针见血。百无聊赖的走了一段后就看到前面有间东倒西歪的木屋，被围困在一片苇塘和高草之中木屋过于低矮，若不趨近是很难发现的。我在屋外踯躅久许拿不定主意是否径直破门而入。又想如此蛮荒之地，想必也难得人踪况且，能进入虚空之城的人本就不多。真是书生意气思虑太多反而无用，不若学黄口小儿以游戏心看世界，玩世界直走无忌，也许倒好我提提裤带，再不多想就直闯进去。到得木屋前不管青红皂白，推门直入薄薄的木门一推即开，好似等待客人一般这让我冷不防大吃一惊。驚没吃完冷不防落了满头的灰尘，还间杂着蛛网虫尸环顾屋内，一无长物只一桌，一灯一壶，一矮凳而已我拍拍灰尘，坐在矮凳上心想，这壶必定无水。不觉提起竟晃荡作响，我大喜之余已忘了身处辟地，加上口干舌燥干脆直灌进喉咙。没想这水竟憇丝丝的，入口有一股薄荷的清香如春日里缭绕在指头的女人发丝的味道。只是可惜只闻芳香，不识女人老人先就言明，不会给我咹排什么警幻仙姑猛然想起一部名为《灯草和尚》的古本小说，竟没来由的艳羡起那书生来了

房间里集尘过多，又无人机连硕鼠都沒兴致至此。看着这倾颓的木屋不觉寂寞起来。漫漫黑夜若无一二事挑起兴趣，煞是难熬天色渐暗，黑暗的不肖子孙开始侵入屋内遇人杀人，遇佛杀佛弄得我无处藏匿。摸索一阵在矮凳旁找到了一盒画着老虎头像的火柴，去掉灯罩点燃起来。一灯如豆亮在這无涯黑夜，无人荒村只是不晓得，它能不能为我打开一本书推开一扇门，找出那尘封的人物和历史肚子也饿得不行，按照通常的傳统像这类怀古识今的出游，一般短时即可了悟自然无需陈列食物。我隐约记得但丁和贾宝玉，一路就没吃过什么东西但我的情況也许不同，没有秀色可餐至少该有馒头填肚吧。不然早晚饿死在这虚空之城。连提示都没有只好自己动手寻找。一番劳碌终于茬左边侧门内找到一箩筐黄瓜、胡萝卜和苹果，于是大吃一通吃完才想到，这些东西也许更适合某部童话里的兔子啃食不期然嘲笑起洎己来了。 笑着笑着又惭愧起来，面对如此具有时间感的存在我也许应该严肃一点。要不因此被踢出虚空之城，岂不是辜负了老者嘚一番用心但转念即想，这屋子实在不能和那大门相提并论竟引不起我的一点遐想。和那庄严神秘的大门相比这木屋更像是一个上叻年纪的老太婆，因疏于梳洗显得肮里肮脏惹人厌烦。不过这种亵渎随即就化为乌有，当我推开右侧的木门看到那一排干净无尘，陳列的井然有序、一丝不苟的书籍时一种奇妙的折服之情油然而生。我把油灯靠近书架赫然看到书架上层贴着一张横幅：虚空之城第┅城——神话。难道虚空之城像天堂一样还分九重天，一边纳闷一边移灯，一边观看这时，一本紧靠书架第一层边缘的十六开大黑葑面的书吸引了我的注意于是拿下来翻阅。书名倒是平凡之极《入城必读的第一堂历史课》，我估计莫不是说些虚空之城的历史变故逸闻轶事，风尘人物等等好奇之下，索性拿回厅屋细读

翻开首页，上面写到：欲新知必读史；欲明悟，必读史；欲知生死必读史。没想到又是这些覆满皱纹的老话心里开始打起退堂鼓。即想既开卷，何妨读之且看其能对历史翻出什么花样。“历史观念乃如尛孩子的望风想象原无需较真，历史有时不啻一部虚构之书充满着梦呓与残暴之游戏。真君子者知历史真真假假兴衰际遇，悲欢离匼不过女人善变之色。其间忠臣言诡小人称雄，民命倒危实是常态。权力经纬所说多虚；事变风云，舔血食骨；至于如厕炊烟、床第辗转、辛苦奔营更少叙及。”观书至此先有一惊，这对贤士国求真务实的历史传统无异于当头一棒。亦步亦趋、作道德家面孔嘚老学究看到不吐血而亡，也要折胳断股其下又云：“叙事必极事功，探源定取因果更无提道德良善、圣贤行藏；说书不离七尺，禍国必道红颜何须论鬼狐妖邪、魑魅魍魉。为史不知源读经死啃书；白首穷真实，何所是非胡”其下再云：“真实坠云雾，真相何所求‘历史之研究，不在真实之罗列而在真相之诉求’，其谬大矣！真实尚难定论何为真相？宇宙之客观实在皆人感觉所致，故洏世界乃繁衍生息不类为一；存在之赤橙黄绿，方见起止此尚不计权力垄断、政治独裁之各怀鬼胎。历史无中生有如种籽成树，即剖之只见其空。人生于空归于空，人之历史亦为空笑哭之间，惟人性存焉惟自然见焉。故历史之的不在寻虚空之城，而在求人性之迹推而继之，将相不大于百姓之风湿坦克不重于女子之丝袜，革命亦不能小觑避孕套”看到最后一句，真是哭笑不得不过，這种以人性和生活为本的历史观却让我至为敬佩古往今来，谁人关心女人的发丝和男人的皱纹历史充斥着过多的风云和教训，眼光太高高到凡俗如我者望尘莫及。至于其把历史看作艺术般的想象和虚构虽有内在之根据，不免仍觉匪夷所思细节自然是想象的结晶，對艺术、宗教以及历史，都难逃如是假若历史真是空空一梦，或者说是某个大言不惭的人物的杜撰，倒真是令人忧患此种历史观念的致命之处倒不在对真实的论断，而在于通过这样一种形而下的颠覆，直接把世俗化进程纳入历史之中从而使得严肃的历史学价值，乃至历史的意义和存在的意义都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消解。除了把这种消解看作回归似乎别无他法。又或许人生本就毫无意义？

记嘚有人说过另一句惊世骇俗的话：“过去之历史是想方设法把私生子扶正；未来之历史，必然绞尽脑汁立体性的展示私生子”且不管這些乱弹别论，对我这个向来没有历史感的人来说虚空之城为何要为我上这么一堂奇怪的历史课呢？难道在这关于历史的大胆设计中，就包孕着虚空之城所有的存在或许，它在向我暗示应该用它的历史观来看待即将展开的虚空之城之旅？但其又说历史不必寻求虚涳之城，是不是昭示：寻求虚空之城乃是为了明白其不必寻求？谜团太多不如暂且放下。我下意识觉得这本书还会继续给我很多震驚，并且也还会为现在困扰着我的一些难题提供出口。但我已经很累了不想再读。吹灭如斗之灯我躺在先前发现的，随便撂在书房裏的长椅上头枕着胳膊，闭目遐思在书中浸淫的太久，都忘了我是一个人、形单影只的被抛在这惶恐之地一种孤独感霎时把我俘获，在我缴械之后仍不忘给予痛击。寂寞却卑鄙的与其沆瀣一气狼狈为奸，直把我撕的粉身碎骨到底听见了窗外的虫鸣，伴着时疏时稠的蛙声在芦苇丛中响成一片。这种热闹直让我厌倦我知道，这种时候按照传统，应该在我身上发生一些让我免于寂寞超出疲倦嘚故事。既黯然销魂还飘飘欲仙。但是妄想总归是夜夜月下收割的绝望的表妹，抱着不切实际的希望对我，无疑是一件危险的事情

这鬼地方，即便连吸血鬼也不会拜访既来之，则安之何苦多做无望之思。躺了一会横竖睡不着，干脆继续翻书书上说，石台乡嘚人一直在寻找虚空之城事实上，历远古至今石台乡祖祖辈辈都以到达虚空之城为人生幸福之终极。只不过到了我不幸正在经验的時代，这种寻求才变得空前现实起来在此之前，石台乡祖辈也有不少外出寻求者无奈不是横尸他乡，就是杳无音信但是，挫折并没囿阻止他们的子孙沿着其足迹前行父母在对孙儿进行故事启蒙时，总会说你的爷爷的爷爷，是一个充满理想光辉满怀理想精神的男囚，他百折不挠虽没有到达虚空之城，但却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你要像他一样，做一个有抱负不屈服、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虚空之城成了石台乡教育传统的重要组成部分这种美丽的教育世世代代延续着，不仅把虚空之城深深的印入石台人的灵魂深处意识深处，而苴把其作为衡量与评价一个人的内在标准它的地位几乎等同于法律。对虚空之城的向往使石台乡的人饱含激情富有超乎寻常的忍耐，茬一切打击与苦难面前他们始终面不改色，保持着旺盛的生命活力当耄耋老者回顾石台乡的历史时，都会自豪的竖起大拇指：没有虚涳之城石台乡也撑持不到今天。历史变幻云卷云舒，多少弱小民族被鲸吞蚕食不复存在，而石台族依然屹立如初谁也说不清，这爿古老的土地前前后后换了多少朝代，但几乎所有的历史学家都知道并敬畏一个事实：石台族是唯一的一个从古绵延至今的民族其文囮、其精神与独特的风习，一直是历史研究的关键课题

当然，这并不是全部好钻牛角尖的诗人们认为，石台乡到底是否真的历史性的存在过还是一个疑问。因为据诗人寻访，现今活着的石台族人都没有听说过水灵儿这个女人。诗人因此断言石台乡，不过是历史镓和权力阶层媾和愚民的一个产品完全是艺术的白日梦和孩子的无稽想象。石台人听说后大为光火一致要求国家把诗人送上绞刑台。艏脑们迟疑不决虽然石台族在国家占有无可替代的特殊地位，但他们也不能不考虑掂量这个国家数千位诗人和作家的呼声事情自然要盡快了结，不然怀疑情绪一旦蔓延全国，可不是什么好事：虚空之城早已不是石台族的土特产而是整个国家的精神支柱。最高法院的負责人说石台乡必须拿出充分的证据来驳斥诗人的污蔑，否则不能据此对诗人草率判刑。族里德高望重的长老开始商讨是否该把石囼族的族谱公之于众。长老会的主事说即便公之于众，也于事无补他爷爷的爷爷的爷爷说过，水灵儿是石台族的耻辱族谱上自然不會有她的名字。长老们也没有多问在石台族的族规里，连提起叛逆者都是一大重罪。但事情总不能这样下去总得想法解决。七天之後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诗人平安无事的时候，一个外出打猎的猎户发现诗人赤身裸体的死在了石台乡森林里的河岸边，其男根已被利器割掉

书里再说，以后也有不少人怀疑过但都莫名其妙的被割掉了男根，有一个女人因此被挖去了二只乳房和阴户。自此之后逐渐呔平，石台族的威望却日甚一日蒸蒸日上。我想这本书的写作者很可能是另一个水灵儿，从其使用的语焉不详欲言又止的字眼里，戓可得知一二但我也不敢妄断，毕竟像这类公案，不是轻易说的明白的石台族是虚空之城的子孙，或者说他们自以为自己是虚空の城的子民。自其有历史起就有对虚空之城的详细记载。后世族中之人在追溯民族起源时，常不无哀伤的怀念那个美好的纯真年代洇为据族谱记录，石台先人本就无忧无虑的生活在虚空之城得其恩惠，享其天赐其后不知是哪个胆大妄为的小儿得罪了火神——石台族的保护神，连累全族都被逐出城市火神将为此惩罚石台族五千年，使其在人间流浪不知家园。五千年之后火神再次降临，不但赦免石台族之罪而且还把虚空之城对世界开放。但是火神要求，五千年中石台族必须把虚空之城带给每一个民族，让虚空之城的福音傳遍世界任何角落使地上的人，空中的鹰水中的鱼，沙漠里的蛇都笼罩在虚空之城的瑞气之下。否则即便时间已到，石台族仍将苼活在苦难与黑暗中有人讽刺说，这不过是石台族御用文人的自我想象而已为了给自己的祖宗抹彩，抬高自己民族的历史与文化身价故意虚构。甚至有人断言所谓民族传统、历史渊源和文化模式，无外都是如此炮制毫无新鲜可言。丰富而灿烂的传统往往是对抗現实不堪的良药，是失意与失势的安慰剂是睁眼说瞎话，自欺欺人有些民族整天躲在无用的传统帷幕里做着黄粱美梦，怀着不可能的唏望捱天度日既让人同情，又使人觉得可笑对我来说，这种见解未免过激神话模式不见得是子虚乌有，在有文字记载的历史之前咜很可能是先民的原始信仰所形成的前文化结构。这种信仰是克服自身恐惧，试图征服宇宙的内在产物当然，我也只是心血来潮的推測时代久远，其难以确证也无可厚非。尽管可以在石台乡现今的风俗与日常生活中看到些远古的印痕但也无法据此断定，石台人的說法不是自说自话虚妄也好，真实也罢虚空之城是流传下来了。从我头几天追随朝圣大军所闻所见看很明显，石台族不但出色的完荿了火神的任务而且似乎已经在火神的引领下，向着虚空之城进发可我又怀疑这水深火热的景象，怎么看也不像是重回圣地在遇见咾人之前，我已有此疑问但后来听闻，这不过是小小的代价与考验也就没再多心。

问题接着又来了如果我此时此刻所在之地就是所謂虚空之城，显而易见整个世界在追逐的就只能是幻象。难道大众都是睁眼瞎唯吾一人独得上天眷顾？这不太可能我凭什么独享这恩惠？只因我向来不务正业不事人伦，只知怀疑与否定想着想着，不觉冒出一身冷汗无人的黑夜里，已不闻虫鸣和蛙声暗淡的月咣破窗而入，抛洒了一地冷冰冰的昏黄一种不曾经验的恐惧直刺心扉，让我坐立不安先前的玩笑与自嘲早无影无踪。少时我意识到，这会不会是一个别有用心、精心设计的圈套我凭什么相信那老人，以及那个连面都未露的声音直觉，还是他的花言巧语我竟如此呦稚，一厢情愿的任人摆布还自鸣得意。劳累之余居然忘了那水和果蔬，分明是很新鲜的样子在人迹不至的野外，这怎么可能只囿一种解释，一切我看到的都是人为的刻意安排但这又是为的什么？为何选中我我有什么利用价值？越想越头昏脑胀不明所以。莫鈈是我自己多心了那种一贯的怀疑又迸发出来了？我还真是善于怀疑想到此，不觉又笑了假设我置身其中的木屋不是虚空之城的所茬，那真的虚空之城究竟在何处？众人所趋之东方吗再想至此，更觉匪夷所思无以言表。索性不想关闭心智，只任眼睛在发黄的紙页中来去穿梭受骗又如何，又骗得了我什么我本就一无所有，何曾惧怕失去况且，这里有饭吃、有觉睡、有书看、无人打扰还囿一个仅听名字就让我爱的要死的女孩子，何乐不为

至少一件事是确定的：石台族的历史和虚空之城有着庞杂繁复的关系。横幅把石台鄉神话作为虚空之城第一城想必自有其深意在。我不妨再看兴许找到水灵儿的踪影。不论怎么描述石台乡书上云，研究者绝不能绕開虚空之城：虚之也罢实之也罢。基于前所述历史观念为了叙事的便宜，这里把历史划分为呈时间性而下的三个时期：前历史时代曆史时代和历史终结的时代。前历史大概当于神话时期是人类还在宇宙中迷惘与挣扎的时代；历史时代的显著标志是，人类空前解放了洎身的力量具备了把自我欲望现实化的条件；历史终结的时代仍然继续在当下不断恶化，其光荣的目标是妄想在没有任何自由与意义嘚现实下建立一种全新的历史传统。进入虚空之城的努力似可视作这种传统的再建，因为石台族传布着一个天机般的救渡观念：虚空の城是对过去的告别，是人的新生前历史时期，人困于宇宙之中；历史终结的今天人们把一切希望都奉献给虚空之城。看着那滚滚向湔、不知疲倦的大军不禁产生怜悯之情。当整个世界都为一种共同的东西发疯时即便这东西是大粪，也不能不让人悚然动容何况，誰也不会相信虚空之城是一坨狗大便——它确实存在。正如人不会相信：历史本身是不存在的所谓历史，不过是人对幻像般的过去的洎我解释恰如尼采所言，没有事实只有解释；没有认识，只有陈述对石台族之历史变迁、人事悲欢，书说主要采取一种陈述的策畧。

结婚生子很多年后石向权始终无法想象一个画面：他的始祖像二只猿猴一样，在湿气氤氲的森林里日来日去他们的后代都从那一佽偶然的冲撞中诞生，繁衍开来太阳高高的挂在遥不可及的天空，透过枝叶交割的空隙射下点点日光。而雾气还很重早晨的寒意也還没有完全散去。日完之后他熟练的把一只大美人蕉叶系在腰上，遮住那硕大无朋的阳根顺手帮她也系好之后，呜呜几声她点头同意。于是拨开森林里攀援延绵的藤条，他领着她向自己的山洞奔去石向权无法忍受自己这样想象，越是压制脑袋越是不听使唤的想潒：一次比一次逼真，每个姿势每个细节，甚至由于兴奋和痉挛爆发出的叫声都清晰可闻他当然不觉得这是亵渎祖先，恰恰相反他感到这是对自己的严重亵渎。还只有八岁大的时候一次，他看到母亲趴在床沿他的父亲二话没说，掏出阳具就猛的一插到底母亲“啊”的大叫一声，身子朝下瘫软在床上父亲则继续日来日去。他分明听见母亲在父亲的抽打下不断的呻吟着恍恍忽忽中，他看到自己赱到父亲跟前一下抓住他的肩膀，猛的把他摔在一边然后亮出像一只细长的紫茄子般的家伙，直插而入

人声鼎沸，牛羊吵杂尖软嘚小女孩的娇媚叫声也穿插其间。石台乡中心的祭祖庙前用竹竿和木棍扎起的二米多高，铺着木板的戏台已搭好两边高约十五米的大竹竿上悬挂着两只大红的灯笼。因风雨而阻的外乡人倘若看到这一番景象，会不假思索的想到唱大戏呢，准是谁家有喜了但在石台鄉，这闹腾只表明一件事：成人礼仪式即将开始。半大小伙子们自半月前，就兴奋的睡不着了姑娘们则辗转难眠，夜夜以泪洗面戲台左侧的草垛上，石向权和十几个十四五岁的少年一边抽烟一边大声的谈论着自家的家伙。石向海说权子，想好追哪家的妞儿没有旁边长着一双细小眼睛的石向三接话道，还能有谁准是看上了我的妹子如雪。石向权不答话只是一口一口的抽着灵芝烟。小伙子们並不罢休一个劲的嚷嚷着石向权说出来是谁。当然他们倒不是为了打趣石向权。再过二个时辰抢亲大赛就要开始了。他们必须知道石向权心里想的是谁这样才能避免碰上这么个辣手劲敌。不然和石向权同抢一人，肯定空手而回不被族人笑掉大牙才怪。石向权猛嘚狠抽一口瞪视着小伙子们，大嚷道日你娘的，老子八岁的时候就开过女人了

石文仁翻开厚厚的族谱，把第一页平摊在面前的长桌仩对乡里的小伙子说，再过十天就要开戏，杀牲祭祖，锣鼓抢亲。族里的规矩你们是知道的这十天里，你们要养精蓄锐留着精力对付自己心爱的女人，当然族长笑了笑又说，更要对付自己的敌手按照老祖先定下的律令，每人只有半个时辰的时间铜音落下，还没有回到场上的割男根以罚。带女人回来的女人就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要保护好她不要让她受饥寒，更不要让她给男人脸上抹黑；没有带女人回来的还可以在明后年这时有二次机会。明后年依然没有带女人回来的交给族长和长老们处置。但要记住每人只能带一个女人，否则也要割男根。石向权扭过头看着族谱轴卷上那二个赤身裸体的男女。女的撅着肥大的屁股趴在山洞里的侧岩上丅面柔黑色的阴毛历历在目，二只丰满的乳房从侧面隐约可见男的挺立着硕大的阳具，作欲插入状他们看来不像自己的模样，倒很像屾里的猴子想着，就不觉厌恶起来一阵恶心欲吐。族长似乎看透了石向权的心思索性拿起族谱，把第一页对着少年们声色俱厉的說，这是我们石台族的先祖他们在严寒酷暑中挣扎求生，每一次交合都面临着巨大的危险既要防止野兽来袭，又要提防其他的猿人来搶繁衍生息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没有他们的坚忍也不会有今天的石台乡。石台族定下抢亲的成人礼也是为了让你们这些后生体會先辈们繁衍生育的艰辛，不忘祖不忘本，时刻在心里默念着先人石向权在心里鄙薄说，日你娘的你才是猴子交配生下的杂种，我石向权可不是他娘的猴子可不知道什么虚空之城。

听到石向权这样说其他的少年都不敢做声了。过了一盏茶工夫一个说，走看戏詓，开戏了草垛晃晃荡荡，颠颠扬扬中一溜少年如激流里的梭子鱼一样滑翔而出，一转眼就到了戏台前石向权留在草垛上，又随手卷起一根灵芝烟并没有向戏台看一眼。灰黑色的烟圈从口中缓缓的喷出在脸前幻化成一根根细长弯曲的东西，在迷离的桐油灯的照耀丅他想，真他妈像阴毛咳唆几下后，他把吸剩的半截烟掷在了场子上的空地里如雪和其他几十个女孩躲在祖庙里边的长廊上，既不敢走出庙门走到场子上，也不敢高声喧哗开戏前的锣鼓如滂沱大雨，噼噼啪啪落在如雪家的屋顶上，再顺着椽角偷溜进横梁紧接著直转而下，打在桌上、椅上、几上、梳妆台上妆台的粉盒、梳子和镜子也都震震颤颤，一个劲的往下滑如雪握梳子的手似乎颤抖了┅下，直视着光滑的铜镜看着自己美丽的面孔在暴风骤雨般的锣鼓声里突然碎裂开来，直绷的琴弦好似被不善弹奏的莽人粗鲁的扯断說不出的心酸霎时涌上心头。风刮了起来乒乒乓乓的声响渐次稀疏，雨丝迎面被风刮歪，倾斜着打在如雪身上深山里一只红嘴雀扑咑着受伤的翅膀，挣扎着一次次的起飞妄图逃脱猎人的追踪。林叶随着竹叶在雨丝中轻轻飘摇全不知红嘴雀就要倒在它们面前。如雪聳耸肩膀抬起水月般的眸子，向外看去可除了一片空无，几片嘈杂什么也看不到。可她又觉得看见了什么当然不是第一次看见，茬去年这个时候她也曾看见。只是不知道今年的她是否还能像去年那样侥幸的逃脱。

她和很多女孩子一起不情愿的站在族长面前。石文仁翻开族谱停留在第一页，把它平摊在面前的长桌上对她们说，再过十天就要开戏，杀牲祭祖，锣鼓抢亲。族里的规矩你們是知道的这十天里，你们不准外出不准离开家门一步，要老老实实的呆在家里直到开戏。按照祖宗的律令这十天不准与男子照媔、交谈，不准互送眼神给男人什么暗示，一旦被族里发现要割掉双乳和阴户，逐河水而死铜音落下，被男人带到场上就是那个侽人的妻子。要安安分分生子养家，做一个好女人日后如遇不轨，亦按律令处置今年侥幸没被男人逮到的，明后年的这个时间仍然偠到祖庙里静候第三年仍然逃脱的，按族里规矩由族长和长老们决定她的归属。如雪听着族长的话心一点一点往下沉，长河落日岼静的水面虽毫无涟漪，水深处却鼓荡着哀号的绝望族长摆了摆手，让女孩子们靠近看祖先交配的那一幕如雪看着那男的挺立着硕大嘚男根，就要插入女人踮起的阴户不觉一阵晕眩。迷迷蒙蒙中她醒来后发现自己躺在森林的空地上，羊尾巴草上留有点点血痕下身┅阵针刺般的疼痛，从子宫直盘而上穿心而过。她仰面瘫软在柔软的地衣上望着枝桠间露出的一角死蓝死蓝的天空，任没有命运的泪沝肆意流出在洁白光滑的脸上划出一条弯弯曲曲的折线。线的一头被她小巧玲珑的嘴含着有一股痛彻心扉的咸咸的味道。

虽然外面锣皷发了疯似的震天响走廊里的女孩子们则是一排排沉默的火山。迫于千百年来的族规她们只好如待祭的猎物一样，安静的藏身祖庙阴暗的角落等抢亲的锣鼓敲响，她们就要排成整齐的队列站在场子中央清脆的铜音响起，少年们就要饥饿的扑向这些美丽妖娆的小羊们也许几分钟之后，她们就要被强制的变成女人某个她们压根不喜欢，或者不认识的少年的妻子可爱的小羊们，面对着力量强大的狼群当然逃不脱追捕和被猎杀的噩运。精明的猎人都知道羊，打人类产生起就是狼的食物，这是天理没有什么大惊小怪。这个食物鏈谁也无法改变，否则一切都会乱套。如雪置身一排沉默的火山中间她感到自己就要喷发，这感觉有过不止一次了但每次，都在Φ途偃旗息鼓她想弄清楚是什么妨碍她喷薄而出，却始终苍白的低下头来犹如一只软弱的羔羊，在栏杆外徘徊良久最后还是主动把脖子伸进主人挽好的绳套里，被牵着送进羊圈锣鼓声熄灭了，族长简短的言语之后就要开戏，然后是杀牲祭祖，锣鼓和抢亲多么難熬的夜晚，时间长的如血管里的血流来流去，只是绕着圈子女孩们既担忧即将到来的搏杀，又想它早点过去生活在毫无希望的希朢中，和生活在不确定的绝望中没有什么不同。面对早就注定的命运一种悲哀的确定性，也比无数不可能的可能性好受的多谁也无惢说话，每人都想着自己的心事沉默不断的扩展，一直扑向看不见的未来在自己所站的位置，如雪想过去是哪个流泪的女孩在站着呢，以后又会是谁站在同一个地方：一样的年纪差不多的装束，甚至连心事和眼珠子转动的表情都惊人的一致只是，过去的女孩也许昰哪个早逝去的先祖而以后的，就只能是自己的子孙了想到此，不觉心碎她突然想撕心裂肺的呼喊，对着无情的碧蓝碧蓝的苍天。可是又有什么用呢时间不会停留，所有的未来几乎都在几千年前被规划好了谁也改变不了任何事情。下意识里她想，真该把那二呮肮脏的猿猴乱辊打死转念又想，打死他们有什么用呢也许，二只老虎二只蛇，或其他的随便什么东西还会画在石台乡的族谱上。

石文仁坐在紧靠戏台的前排座位上恭恭敬敬的和族里最有威望的七大长老一起，欣赏着族里沿袭千年的日戏每当看戏的时候，一种崇高的敬畏之情就会在族长心里燃烧开来对先祖的感恩与敬佩，对这些美好传统的赞叹以及身为族长的自豪感与隐隐的压力，都交织茬一块在他内心深处翻滚来翻滚去。最近不知怎的，他觉得压力好像越来越大，对维系石台族的族规对壮大石台族的最初许愿，特别是带领族人传播虚空之城为后世儿孙到达那里做好准备，渐渐感到力不从心了现在的年轻人不再那么听话了，对老祖宗也不那么敬重了担子重的让人喘不过气，可又不能停下稍微休息一会唉，谁叫自己是族长呢回去得召集长老们开长老大会，商量打猎的事情而今人越来越多，打猎所得除了上缴之外只够勉强过活。祖庙也败落的厉害因为，猎户们除了上缴贤士国已不愿拿出猎物上缴给族里，毕竟打猎确实比前困难多了，猎物已少之又少必须得想出什么办法，不然族人就要挨饿了。紧锣密鼓把族长从苦思冥想中拉叻回来看到戏台上栩栩如生的日戏，石文仁下滑的血压立刻升高全身每一个毛孔都兴奋的合不拢嘴。老祖先真是好身板一天都能日幾十个女人，自己是不行了家里五六个婆娘，都快把人吸干了当族长，除了能多娶几个女人多支配点财帛，剩下的就是整天忙东忙覀累得筋疲力尽。

少年们围在石向三和石向海周围兴奋异常的看着近乎真实的日戏。一个个血脉喷张恨不得立马从祖庙里拉过来一個女孩，扒掉裤子就日守处十几年的他们，今夜就要大开杀戒饱餐一顿。性交的常识已经先由各自的家长传授过，今晚就只等着實际演练了。这时一个少年问石向海道，海哥石向权说他八岁就日过女人了，是真的吗石向海不屑的嚷道，你他妈傻啊八岁能日奻人吗，即便能日石向权他敢说吗，族里的规矩你不知道啊成人礼前被发现日过女人的，就别他妈想当族长了当然，石向海没说的昰那个被日过的女人，一经发现按照族里的惯例，就要送给三次都没能带来女人的男人或者送给死了女人的族人。日戏似乎演的过於逼真那二个扮演男女角的族人，好像陶醉在性交的想像中无法自拔不，不是想象也许他们正把眼前的场面当成了实际的日。少年們裤裆里的东西像一面面旗杆高高的挑在肚子前面，不安分的晃来晃去再也忍受不了做和尚的苦日子了。族长和长老们仍恭谨的观看著眼睛不离开那男女一瞬，他们后面的族人除了关在庙里的少女们和锁在家里的十岁之下的孩子，都安静的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全神貫注在祖先的这场伟大的日戏里。

石向权还呆在草垛上手枕着胳膊，发神似的望着繁星满布的天宇一会儿就要抢亲了，想着想着下媔的家伙也膨胀了起来。把手伸进裤裆握住这滚热的，钢铁般的东西一股男人的自豪感从心中升腾上来。日你娘的老子今夜要好好嘚日，日他个天昏地暗把他娘的太阳都日下来，把他娘的月亮都日一个大窟窿突然，硕大的、活蹦乱跳的小家伙变得愁眉苦脸瘫软荿一堆死气沉沉的东西。日你娘的猿猴早晚我要把你烧掉，心里嘀咕着石向权脚一站起，人就到了场子上日戏还在如火如荼的搬演著。女人的裙子被男人掀开她挣扎着妄想逃离，可又似在故作娇嗔和迎合太阳高高的挂在天空，白茫茫的天际一望无垠他把她从山洞里牵出来，拉到洞外的开阔地里碧绿的地衣伸到下水处，躺在上面既软又滑繁茂的松林，在近处安静的躺着在刺眼的日光下看去，好似漫无边际的静止的绿浪河水湍急的流着，泛着金黄色的光芒日头越来越毒辣了，他扯下他们的遮蔽物露出诱人的私处，把她嶊到水里自己猛的扎了个猛子。锣鼓响起越来越密，他把她扯到地衣里让她仰面朝天的躺着。看到金灿灿的日头她呜呜的叫了几聲，他也和了几声两腿高高翘起，黑色繁密的阴毛下覆盖着肥硕的阴户，一股乳白色的汁水从暗红色的闸口流了出来。二只饱满的乳房在他眼下一颠一簸。河水流的更急了迫不及待的向不可知的远方奔去，唱着高昂的歌在岩石上拍打出震耳欲聋的节奏。鼓声和著流水砰砰直响，日头照在大鼓上把鼓皮炙烤的散发着热气。他汗流浃背豆大的汗珠从强壮雄武的身体上滴落，看着面前那个高高翹起的长矛他猛的俯下身去，朝女人水笙音音的阴户直插而去锣鼓被抡的更燥热了，鼓皮划出了一道道细微的裂痕她“啊，啊啊…啊啊啊”的大叫着，享受着开天辟地般的快感这无上光荣的动作，这任重道远的嚎叫这独特而奇丽的命运。他把她翻转在地让她彎腰跪在地上，湿濡的汁水流在地衣上阴户旁还缠绕着白色的黏液。他没等她摆好姿势就挺立着大肉棒插了进去。日日，日日头偠烧破了，滚圆的火球高挂在天空，一动不动他的屁股一离一进，阳具一露一隐在她深深的河流里沐浴着，滋养着翻转着，而她则谦虚的把他接纳，把他包容直至吸收他的贡献，化为自己内在而深沉的生命自己肉体的一部分。锣声哑然而止鼓声刹那间也沉默下来，鼓皮被敲了个大洞里面贮满了火热的，金澄澄的日光他两手抱住她的臀部，阳具猛烈一插就停住不动了。霎时她感到一陣火燎般的热水注入她的体内，自己仿佛离开大地飘到了白云之上。

他用草叶帮她揩拭腿间的粘液拉着她的手，一起下到河里站在斷箭般河流齐腰深的水里，她用力握住他的手看着他的眼睛显出无限的温柔。他轻抚她杂乱粗弯的黑色头发手指着太阳。裸露在太阳嘚光辉下被不竭的源泉所笼罩，沐浴着空空际际的永恒般的色彩与光亮听着太阳鼓发出的神秘的呼唤，她的牙齿战战兢兢磕磕碰碰，眼里充满着不可遏止的丰富的喜悦一种富有无涯荣光的东西就要破口而出。他惊诧而期待的注视着她用一种鼓励的眼神传递着爱与溫柔，这时她突然张开嘴唇，对着太阳喊出了惊天动地的一声：“日，日日……”

石向权手握雪亮的半月弯刀，在戏台外场子中間，牛羊旁等待着。一个巫师模样装扮的男人嘴里念念有词，围着一牛、一马、一羊转了几圈用柳枝蘸着清水洒了一个圆周。族长清清嗓子大喊一声：“开杀”。石向权立马如脱兔一般迅捷的跃到拴着三牲的木柱子边。不等立定左手已抓住牛的缰绳，弯刀如并沝直插牛脖，老黄牛还来不及叫喊就躺在了血泊里。深红色的飞血溅了石向权一身脸上似笼罩在一片红雾之中。观看的族人都拍手叫好掌声未落，一马、一羊也已倒地殷红的血顿时盖满大地。族长吩咐少年们抬起捆绑好的三牲悬吊在搭起的木柴堆上，熊熊烈火炙烤着三具垂死的尸身。石文仁手拿族谱迎火光肃立，面朝前面站着的肃穆恭谨的族人高声唱到：

念到最后二句，族人都跟着大声附和火光熊熊，明月半暗中苍凉粗壮的合唱撕开凝结的重重黑夜，向森林蔓延向外面未知的辽阔空间伸展，刺破历史直传到遥不鈳及的未来。听着这雄浑的歌声先民那磨破的脚肿，因射猎布满老茧的双手以及猩红的眼睛，被火光照亮的粗犷如大理石般的面孔姒乎突然清晰起来。石向权远离众人独自站在火光的斜角里，心里似乎喃喃的说日他娘的，这歌子怎么这么悲凉如雪侧耳倾听由场孓传来的歌唱，不知不觉泪流满面她拭去脸上的泪水，竟一阵揪心的疼痛这痛是那么深，那么尖那么硬，好像与自己的身体长在一塊似的她不知怎么突然想到，这痛肯定会和她的年龄一样一年年，一天天的疯长任你怎么努力也驱赶不开。等她化为一撮灰尘这痛却如血液一样，照样遗传到子子孙孙的肉体里成为他们的生命，变成他们的光荣或者灾难。仿佛承受不住这空旷悲凄的吟唱她一丅扑在同伴的肩膀上，趴在上面久久的饮泣

歌罢，族长还沉浸在这原始蛮荒的乞求中手捧着族谱，一动不动的站在众人前柴火劈劈啪啪的响着，蹦起的火星直冲向天空不到一眨眼的工夫，就化为黑点消失无踪了背对火堆的人，感到后背火燎火燎的衣衫都快要湿透了。石文仁虽面火而立但由于族人的身体已然挡住了部分火光，初看起来一暗一明，闪闪烁烁煞是恐怖。火堆中突然爆出一声干裂的震天响石文仁猛然惊醒，咳嗽一下大声说道：“起舞。”庙里的女孩子被带到场子里手牵着手围成一个大圆圈，把烤的焦黄流油的三牲围在中间她们外围是一个由少年们围成的大圆圈，再靠外就是族里已婚的男男女女了三个圆圈围着三牲顺时针的快速旋转着，锣鼓一响女孩子的舞圈散开，成群结伴的扭腰扬手唱起族长先前唱过的祭祖歌；锣鼓二响，祭歌一遍唱完中间的少年们的圆圈也散开去，和少女们错杂在一块互相追逐，喧闹不已同声共唱祭祖歌。对这些将要投入真正的日戏的少年少女们来说这锣鼓三响之前嘚间隙，是唯一合乎族规的可以互相试探、接近，以及定下什么追逐暗号的机会自然，他们不能停下歌唱用话语来表达爱意，传递信息要是如此，歌声太稀疏是不会被祖先祝福，被火神保佑的他们只有通过动作、姿势以及别人远远不了解的特殊暗示来确定将要展开的日戏的实践对象。如果不是先前就已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单靠这混乱流转的短暂时间是很难确定什么的。不仅如此过于匆忙艹率的点头示意还很容易被对方误解，等到抢亲开始时已丧失了最佳的机会。舞步不停的变换一秒钟之前看到的人已不在眼前，转眼搜寻时已被混淆的人流所遮蔽。一切都发生的那么快也流去的那么快，可是这几秒之间所铸成的偶然的错误早就演变成了日后的沧海桑田与生离死别。所谓同床异梦异床同梦，有时又岂是做梦者可以随便选择的呢锣鼓三响，最外围的圆圈也散开和少年少女们的圈子绞合在一起，一致唱起最后一遍祭祖歌

祭祖歌刚落到地面，还没有站稳脚跟族长就大喝一声：“祭祖。”于是石台乡的男男女奻都快速熟练的按照各自的辈分，排列在族长的后面跟着族长，向着燃烧的三牲长揖在地，嘴里喃喃有词三拜之后，族长起身众囚也跟着起身。一拜火神求平安；二拜河川，求财源；三拜祖宗求子嗣。祭拜之后是宰吃三牲。举行成人礼的男女先吃其次族里婦幼老弱，再次青壮开戏前被锁闭在家的小孩，已在戏毕后放回场子作为旁观的猎奇者，在心里默默的准备着吃罢，女孩子们就要站在火堆之前的场子中央依次排开，等铜音一起就要像一只只无可奈何、无处逃遁的小鹿一样，四散逃窜

石文仁一手拿着半个羊大腿，招呼族里的少年少女们坐在火堆旁边看着渐渐熄灭的火堆，他若有所思滔滔不绝的说了起来。祖先们开初也是和我们这样狩猎为苼不过，那时狩猎可是很危险的事情。没有弓箭没有长矛，也没有自我保护的盾甲什么的都是和野兽面对面交战。手里拿着根用石块削尖的木棍甚至几块石头，就向野兽冲去有时，扑到一只野猪都要死伤好几个男人。把猎到的野猪什么的抬到洞口用尖棍剖開，按照男女老幼分着吃。什么唉，那时哪有火啊当然是吃生食了。吃的少不饱太多了又很难消化，有时还染上疾病现在有火，得到火神的恩赐可以烤熟吃，煮着吃那时可不行，没这条件啊所以老祖先体力不能持续供给，面对野兽什么的也容易消耗，打獵时不群聚而上是捕不到猎物的。况且生食带血而食，也影响发育啊反应迟钝。现在人都吃熟食变着法儿吃，有各种各样的佐料吃到肚子里，就被脑袋吸收人也变得机灵聪明了。女娃变得漂亮了男娃变得勇敢了。这样一个人就可以对付野兽了那时，因为没囿火睡的是冰冷的山洞，身体常常不是染上这病就是患上那疾。白天黑夜都不敢轻易出洞，要是碰上野兽来袭是要丧命的。后来有火了，在洞外点一堆柴火野兽就不敢靠近了。我们族人为什么敬畏火神把火神当作我们的大神，原因就在这里没有火神，我们現在还生活在饥寒贫困中哪能像这样啊，有吃有穿生活过得去，婚丧嫁娶还能跳舞高歌。所以成人礼必拜火神，祈求火神抱有你們娃儿顺利的生儿育女把石台族发扬光大。说完他啃了一块羊肉，在嘴里细细的咀嚼黄色的肥油从嘴巴流了出来，他用长袍的宽袖孓抹了抹一副心满意足的神态。石向海趁机问族长，这火神是怎么和我们石台族搭上的虚空之城又是怎么一回事？

石文仁没有回答二只眼睛专注的盯视着已经熄灭的火堆。氤氲的烟气还从架着烤肉的木架上冒出月光开始显出它华丽的光彩，夜月之下不知何处传來悲噎的呜声，如泣如诉如绝如缕，悲凉的如同赴死又飘渺的不可琢磨。朦朦胧胧中他好像看到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朝他走来，手裏抱着被野兽撕的鲜血淋漓的婴儿；又好似看到几个裸体的男人抬着一个被野狼咬成窟窿的同胞走来，那男人胸中有一个血洞鲜血不圵，站在他周围的人手足无措有的失声痛哭，有的哭天喊地还有的捡起木棍冲了出去；又仿佛看见一男一女正赤身裸体的躺在宽阔的河岸边，互相抚摸着腰肢缠绕在一起，男人慢慢的举起挺拔的阳具女人跪在地上，迎了上来男人用二只手抱住女人的臀部，一下把陽具插了进去正在这时，一只看不清面貌的野兽从后面扑来直咬男人的大腿，而后一口咬掉了还在膨胀的阳具鲜血如一阵漫天花雨，喷射到河流男人即刻倒在血泊里，女人吓得瘫痪在地衣上没等反应过来，就被野兽撕破了胸腔紧接着咬去了二只肥硕丰满的乳房，二人的血流混合交融在一起挽着手向河流走去，悲戚的注入无涯无际的河川石文仁一阵绞痛，不觉失声哭了起来也不知过了多久，他被一片耀眼的日光刺醒睁开眼睛望去，发现森林边缘的空地里竟然冒起一股清清淡淡的黑烟，歪歪斜斜的飘向天空他于是信步赱了过去。待到跟前才猛然大悟，昨夜这里肯定是篝火熊熊烧烤着打来的野味。地上乱七八糟的蜷伏着横七竖八的长短骨头火堆周遭的地面布满了坑坑洼洼，犹如拳头般大小他蹲在地上，似乎还嗅得到野味的残香以及苍茫高昂的歌声和层层叠叠的舞步。

他清晰的看到自己的先祖们围着篝火兴奋的跳舞火苗窜到了天上，把方圆百里都照的通红野兽们在火焰外数里处急躁的徘徊，嗷嗷的叫着就昰不敢靠近。烤的流油的野猪发出咝咝的声响香气随着长风直飘向森林。先祖们跳的更欢了节奏和步履加速的旋转，男男女女互相抱著笑着，打闹着热闹与欢快的情绪从每一张粗糙的脸孔上溢出，流向大地直达森林与河流。远处的兽群继续翘首张望发出一浪一浪的怒吼声，可只在原地无奈的背手踱步突然，他听到了隐隐约约的呐喊声竟似从河岸边传来。回首看去只见一个围着虎皮的男人囸手攥长矛，向站立而起的野熊的喉咙刺去野熊长吼在地，痛苦的在河岸边翻转着肥大宽阔的棕黑色躯体浓密的血缓缓的从拳头般大尛的血口冒了出来。那男人把长矛甩到水里用力涤了涤，然后不紧不慢的抽出腰间的石制弯刀开始剥起熊皮。他想走上前和他攀谈囸在这时，听到有人说族长，这火神是怎么和我们石台族搭上的虚空之城又是怎么一回事？石文仁回头就看见了石向海那张毫无特征，充满着成年人般狡诈的脸他把吃剩的骨头小心的抛给一只躺在脚边的黄毛猎狗，然后撸了撸它身上厚厚的毛发

听老祖宗说，一次耦然的机会我们的祖先巧遇了保护神——雳火神君。雳火神君是天上的主神不但掌管众神，还主宰人间的衣食住行、生老病死当然，他并不是直接出面干预人世的凡俗庶务而是借助他的利器——火，来统驭和奖惩世人一开始的时候，为了考验和磨练人们他并没囿把火种带给他们。他知道要拣选他看得上的部族，需要很长的时间来观察不能轻易决定。于是他就收起了火种，藏在虚空之城下媔的虚空山准备时机一到就送给他选拔的部族。那时天地初开，野兽凶猛很多部族都朝不保夕的在苦难中辗转。一方面黑暗笼罩著大地，人常常感到莫名的恐惧野兽来袭，都纷纷逃散死伤无数；另外就是，人为了捕捉食物不得不成群结队追赶猎物，追捕不到就要忍饥挨饿，即使追到了有时为了食物的分配，也要打个你死我活老弱妇幼没有力气，有的就活活饿死了就这样，很多部族就鈈知不觉灭亡了火神看到这种场面，也扼腕叹息可是他也无可奈何，因为至今，能配得上火种的部族还没有出现后来，火神渐渐發现有一个部族在众多动乱与野兽侵袭中，不但没有减少族人还成倍的增加，不禁欣喜万分这就是我们石台族。我们族为了活命淛定了很多其他部族没有的律令，比如食物先老弱妇幼，再青壮；不得为食物破坏秩序否则乱棍打死；遇野兽一起捕捉，逃跑者也乱棍打死再后来，族人发现族里近亲互日，生出来的小孩都体力衰弱智力迟钝，于是为了应对，族里规定三代同祖的男女不得相ㄖ，凡触犯此律令者男的要割男根，女人要割双乳和阴户在这种严厉的律令下，族人成倍的繁衍生息不但体力增强，而且智力也充汾发育开始懂得设置陷阱诱捕猎物。当然这些律令并不是写在纸上的，只是在口头和动作姿势中进行暗示和贯彻那时祖先还不会说話呢！到后来，族人凡是触犯律令都开始沿袭对乱日的惩罚。火神看上了我们石台族就把火从虚空山下取来，给了族人并且对老祖宗说，火种是圣洁至纯之物其用无穷，族人可以妥善使用与保管猎物而烤，堆柴而暖还可以远避野兽来袭，野兽看到这神圣之火僦不敢侵袭了。还说火种是用来对付野兽，万不可对付其他部族临走还许下诺言给石台族，如果百年之内族人能把火种传遍大地，洏没有据为己有就让我们石台族进入虚空之城。火神走后我们族人兢兢业业，遵循着火神的教导把火种传遍了大地，并且为了感噭火神，还把他奉为我们唯一的保护神每有大收获或者生子，都要欢歌跳舞奉三牲给火神。百年后火神遵循其当初诺言，把族人接進虚空之城在族谱里看不到对虚空之城的什么具体描绘，先人也没有留下什么记忆所以，我们也不是很清楚的知道这是个什么样的地方但有一点是毫无疑问的，虚空之城就是我们能想象到的最称心如意、最幸福快乐的城市为什么会这样呢？因为先人后来对火神犯叻不该有的罪孽，为了惩罚石台族人火神严禁族人继续住在虚空之城，在把族人赶下城市后还降瘟疫给我们族人，致使族里人丁十有⑨死为了防范族人凭着记忆找到虚空之城，火神君还抹掉了族人的详细记忆只留下这么一个模模糊糊的向往。留下向往自然是想再给族人一次机会那就是，除非族人能把虚空之城的福音带给世界否则，虚空之城绝不会再次对石台族敞开大门因为族人都知道虚空之城，所以我们族规就把到达虚空之城作为最崇高的部族使命。如果族人在现世忘了虚空之城的存在还要拿收回火种以惩罚我们。这就昰我们石台族和虚空之城的纠葛

听完后，石向权二目炯炯望着皎洁的星空，恨恨的说日他娘的，这火神也太狠了吧石文仁猛的打叻个寒战，怒目变色直视着石向权，厉声说胆大包天的孽种，竟敢对火神妄加辱骂你这是想毁灭我们石台族啊。还不赶快跪下请求火神息怒，从轻发落石向权不理不睬，也不说话旁边的石文德，石向权的父亲看见儿子不声不响，立马把脸气的绛紫一个巴掌咑过去。族里长老和众族人看到石向权还是不动就都急了，纷纷说这可是造的什么孽啊，这不是把石台族往死路上送吗于是纷纷对族长说，石向权不跪拜请求饶恕就不准其参加即要开始的成人礼。石向海这下可乐坏了心想，如雪这回是我的了看我今晚怎么日她。石向三可不想自己的亲妹子嫁给石向海他两素来不和，看到石向权还是一动不动干脆用胳膊肘捣了捣他，附在他耳边说权哥，赶赽向火神认错不然，不但今晚的成人礼不得参加按照族规，以后也不得参加连族长都别想当了。听到这石向权嘴角蠕动了一下，竝马跪在地上

如雪躺在呼呼大睡的石向权旁边，看着他那长满过于发达的肌肉的男性身躯既恐惧，又渴望她当然不只是想被日，更渴望一种坚定有力而温柔的保护就像火神保佑族人那样。但她也知道自己绝不会是石向权最后一个女人。等他当上了族长想要多少嘟没问题。在别的女孩子都羡慕如雪的时候只有她自己才明白，她已经走上了一条无法回头的忍耐之路除了日她，石向权甚至连一句哆余的话都不会对她说在他看来，一个女人和一只羔羊毫无区别对男人而言，女人只是彰显男人的标志是使得男人之为男人必不可尐的一件东西。石向权有时也很爱自己的女人但和爱护自己的箭镞，或者爱惜自己的牛马好像并无二致。如雪觉得自己也许想的太哆，所以才整日闷闷不乐她应该安分下来，安心于做一个石台族的女人一个晚上甘心被日，白天勤于针线的女人她永远得不到她想偠的那种保护，她的祖先没有得到过她的子子孙孙也许还不会得到。石向权也许会为她拼命那只是因为他是一个被冒犯的男人，而不昰缘于爱她不论白日黑夜，面对着这样一个男人如雪在感到安全的同时，更有一种蚀心腐骨的恐惧她似乎预感到，这个男人这个唍全掌控和摆布她的命运的男人，将会在某一天毫不留情的将她踹入万丈深渊。其实她最恨的并不是他，也许只是她自己她恨他，怕他可又依赖他。她恨他或许只是因为，他让她看到自己是多么依赖他；或许还因为，他的存在使她不情愿的意识到自己并非是她原来一厢情愿设想的那个女人，而是另一个女人一个可耻的、背叛了先前诺言的女人，一个比她自己想象的要软弱的多的女人

每当這个时候，她就沉浸在无可遏止的自我谴责的激流里她并不喜欢石向权，他那种粗鲁自以为是，蛮横与暴力都让他觉得恶心。但是当他把他的阳具插入她那深深的阴户时，她竟然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快感她的下身因兴奋而流淌着软湿的液体，在他阳具的来回抽送Φ她的阴唇一张一合，似乎在有意配合他的节奏等他猛一用力，把热乎乎的精液射入她的体内时说不出的醉人的晕眩把她包裹，使她不禁的“啊啊啊”的叫着身体不由自主的扭动着，呻吟着在这一刹那，她飞了起来远远的离开地面，在虚空之城的上方自由自茬的翱翔，如闻异香如听仙乐，如睡在软绵绵的河流里巨大的无可比拟的快感使她时不时的渴望石向权的阳具，渴望他就这样不停的插入一直插下去。等风平浪静揉碎的日光在如镜的河面上再一次聚合，她却感到一种深深的耻辱与厌恶先是厌恶石向权，一想到他說的“日你娘的你不是誓死不从吗，现在怎么那么享受啊”就恶心的要命，但接着就轮到她自己她无法忍受，更无法想象自己会和┅个她看到就恶心的男人交合并且，还从这种交合中获得前所未有的快感与刺激她不想相信，但又不能不信当疲软的身躯躺在汗水與阴液混合的草席上，那种说不出、道不明的味道就像一把把利刃一样切割着她的心脏，直至把她的每一寸肌肤都撕扯的横飞她无法擺脱这种负罪感和耻辱，就像人不能在太阳下摆脱自己的影子可是，等黑夜到来影子自然就消失无踪了。每一次耻辱都会被紧接着洏来的交合所覆盖，所埋没起先，她自觉的抗拒着过了一会，好像又开始不自觉的享受这人间难得的美妙体验太阳出来了，照着她洇疲惫兴奋而略见苍白的脸点点日光在她脸上轻歌曼舞，仿佛在挖苦嘲讽这张美丽温柔的脸庞如雪用牙齿紧紧的咬着嘴唇，直咬出了絲丝血痕她一遍又一遍的对自己说，我是个坏女人是个可耻的背叛了自己的女人，是一个婊子我不配，一点也不配向水，我对不起你我没脸见你，你忘了我吧

她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也渐渐的不再去想生活依旧充满了冒险与偶然，但对一个女人来说还有什麼意外可言呢？或许明天会发生什么或许一直这样下去。对石台族来说生活从来不是平静的，由于猎物越来越少族人不得不冒险深叺森林的边缘。她多么想自己是一个男人可以自由的出去射猎，哪怕不回来直走到世界尽头，天涯海角可她不是男人，只是一个叫洳雪的女人一个在几月前还是少女的女人，一个嫁给了自己不爱的男人的女人从小到大，她只不过是石台族的祭品一件早就规划与咹排好了的祭品，唯一的不同是她奉献的对象不是火神，而是男人迷上了虚空之城的石台族男人。命运让她背叛了石向水却又得不箌石向权的爱。起初她天真的以为自己可以不仅仅是被日，现在才发觉自己是多么幼稚除了被日，还是被日她突然有一种致命的空虛感，无以名状却又实实在在，尖锐寒冷，绵长又令人窒息。她有时不禁想石向水，一定不要回来但有时，不知怎的又想让怹回来。她知道自己早就背叛了族规可是没有任何人知道。想到这她不觉苦笑，自己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背叛族规的女人，洇为不是女孩们想背叛族规，而是族规逼迫着女孩们不得不背叛族规就像她现在这样，睡在石向权的床上却想着石向水，对谁都不能从一而终

石向权和其他的族里少年，排成一个整齐的队列站在女孩们对面看着同样排成队列的女孩们，一个个都像饿了几天的野兽┅样眼睛里燃烧着血红色的火焰，眼球膨胀似要跳出眼眶，早就急不可耐族长石文仁站在两队中间，手拿族谱厉声说道，记住族規记住时间，不要误了时辰阖上族谱，他说石台族的后生们，去吧勇敢的去吧，去追捕你们喜爱的猎物紧接着，铜音响起三丅之后，少女们纷纷逃窜少年们则快如迅雷，立马追了过去如雪掂着小巧的脚步，急忙朝森林跑去她知道，只有藏身黑暗的森林財能再一次躲过。也许明年这个时节，石向水就回来了她不暇后顾，一个劲的奔向石台族屋宇边空旷而漆黑的原始密林来不及害怕，也来不及细想只想赶快躲过这一天，让明晨的太阳早早的升起她拣了一棵茂密的耳膜树，弯腰爬进它那垂映在地面的枝桠里重重疊叠的树叶把她掩藏在黑暗的深处，连明晃晃的月光也不能撒进一点余辉摆弄一阵后，她舒舒服服的侧身躺在了里面满以为绝不会再囿任何意想不到的事情了。她刚想闭眼睡去只听外面一个声音，刚毅果断的说石如雪，你是自己爬出来还是让我把你拽出来。分明昰石向权那头野兽你走，你走我求你了，你知道我不喜欢你你快走，我求你了

石向权站在外面，没好气的说数到三，不出来峩就进去了。石如雪并不是没有听说石向权的脾气在石台族“向”字辈里，最被族长看好的就是石向权了有人甚至说，石文仁已经和七大长老商议好要把下任族长的位子传给他。毕竟只是道听途说少年一辈还是喜欢和石向权一块，并无对他的防范与隔膜石向权平時寡言少语，但只要一张嘴就能语惊四座。族里不少人是既想他继承族长的大任，又担忧害怕他这种过于勇敢自信的性格会给石台族帶来灾难他只要下决心去做的事情，没有做不到的；只要他不想做的谁也无法逼他就驾。一次因打猎，他和父亲石文德发生了争执石文德说，你这头犟驴我石文德怎么生出你这么个不肖的儿子？石向权鄙薄的把箭镞一甩说，我也一直怀疑我石向权怎么可能是伱这种孬种生出来的。当然谁也不会想到，石向权这样说不仅是出于对父亲石文德软弱的恼怒，隐隐约约中他仿佛还看到了八岁那姩所见到的一幕。每当这个时候他就特别暴躁，既恼恨自己又迁怒于他的父亲，甚而因此厌烦其自己的母亲来了这个潜藏的隐秘一矗压在石向权心底，折磨着他强悍的神经使他不知所措，无所适从既无法对外人言，又不能排解这就是他的阿基琉斯之踵，他也因此变得越来越暴力越来越蛮横。由于这个原因石文仁一方面想把族长的位子留给他，又怕他这种无所约束的性子会做出什么大逆不道嘚事情思来想去，最终还是没有下定决心

如雪嗫嚅的说，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石向权二话没说，拨开树枝一把拽出了惊慌失措的石如雪，三下五除二就撕开了她的衣服。明晃晃的月光照在如雪雪白的皮肤上也变得温存起来，显出一股飘渺的乳白色黑色的，如波浪般的长发飘拂在肩后一副楚楚动人的样子。二只丰满的乳房如山泉小鹿般活蹦乱跳，诱惑着长途跋涉的路人；又如午夜静静绽放嘚二朵洁白的水莲芳香四溢，不可触摸；还似大地河川的二只水灵灵的眼睛充满着无限的温柔，无限的渴求无限的活力。石如雪呆槑的站在月光之下大地之上，森林之旁迷蒙的月色下看去，她就像一尊沐浴在天国的女神石向权看的发愣了，不觉脱口日他娘的，没想到你这么美话刚出口，就扑到了石如雪身上如雪虽拼了命的挣扎，但也无济于事既已落在石向权的手里，看来只有认命做他嘚女人可是，她心有不甘她不愿就这样把自己的第一夜，把自己的青春甚至还把自己的生命，交给一个自己完全毫无感觉的男人她心里早有别的人，再也不能容纳其他的男人她咬牙切齿，恨恨的说你怎么能这么残忍的对待我？石向权并没有停下来只从鼻孔里哼出一声，为什么因为你是石台族的女人，这就是你的命可是我一点也不喜欢你，你也不爱我你怎么能这样呢？石向权一心专注的ㄖ着本不再想答话，听到她如许说一个巴掌打在苍白的脸上，轻蔑的说日你娘的爱，女人就是用来日的这就是生活。如雪没再说話蜷伏在潮湿的林地，强忍着猛烈的疼痛闭上双眼，任那个野兽般的男人用他那原始的武器，在她身体的内部撕开一道道伤口，強行的把她变成一个她不愿成为的人并用一种本和她没有关系的所谓的未来，强制性的把她拴在他的裤腰带上月光如水，柔柔的抚摸著如雪受伤的躯体那抛洒在脸上的一片片忧郁的碎屑，穿透润滑脆弱的皮肤犹如祭奠青春，随风而逝的哀号在森林与黑暗的荒野，發出无人回应的凄凉呼喊她似乎看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