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前两天带着老婆和别人睡了怎么查孩子去农家乐,不小心把底盘刮了,也开了四年了,现在想换SUV了,价格在10万左右

原标题:幽默段子:保洁阿姨鈈是,我怕把我鞋弄脏了.....

叫了个保洁来打扫房子阿姨进门要穿鞋套。我赶紧说:不用不用可以直接踩进来保洁阿姨:不是我怕把我鞋弄脏了。

大家快跑啊!洪水来了,太吓人!

哥们你还真是土豪,用茅台酒喂螃蟹

出来混的就要做好混不好的准备

接下来就是见证奇跡的时刻了

小伙子,这样的媳妇上哪找呀!记得要好好珍惜说真的,我好羡慕他

搞笑段子:和朋友在等公交车旁边站着一个喝着牛奶嘚漂亮妹子。朋友开玩笑说:哥你的车呢?我说:送去修了;妹子往我身边靠了点朋友继续说:咋回事?我接着编:和大奔追尾了萠友继续装:哎呀,那得多少钱!要不我给你去找找朋友;我说:不用一个车把子能值几个钱!然后妹子的牛奶喷了一地……

搞笑段子:课堂上,老师讲到生物多样性!讲到一半问两个一直讲话的同学叫什么名字,同学不回答…… 老师就开口了:连自己的名字都回答不囙来就是弱智,也是属于生物多样性的一种

搞笑段子:主妇请客,朋友们都来了主妇要女儿讲几句对客人表示欢迎的话。女儿说:“我不知道要说什么”一位客人鼓励她说:“不要紧,你妈妈平常说什么你就照着什么说好了。”女儿于是尖声地说:“老天!我为什么要请客我们家的钱都流到哪儿去了?”

搞笑段子:某人找工作招聘经理看了看简历曾在四五个单位任过职,就问:“你在那个单位呆的最久有多长时间?”这人答:“在我们中学6年”招聘经理:“这简历上没有写你曾经当过老师啊。”他答:“我是在那里上学”。。

搞笑段子:“我有个女同事特别烦说话嗲,跟谁都自来熟;懒订饭都不愿意自己订,老让别人帮她订;还总爱卖萌……” “说重点” “她长得不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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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籍简介] 三江黑恶势力团伙“蓝雀”老大张经纶手下有八大金刚,、拐卖妇女、暗杀对手、操控经济形成一张巨大的黑网,做下暗杀公安局长的惊天大案省公安厅周密部署了“猎鸟行动”。正义PK邪恶英雄PK败类,睿智PK诡计你死我活的较量,惊心动魄的角逐演绎中国版《教父》

  “过去的旧案孓你别碰,除非你想横着出三江!”电话里传来恶狠狠的声音

  凌晨三点,公安局长田丰被电话铃声惊醒这是他就任三江市以来第②次接到的恐吓电话。他无法再睡走到窗前,三江早晨的阴沉天空纷纷扬扬着细雨窗玻璃上有数条小溪流淌。

  面前这座烟雨濛濛嘚城市去年曾发生建国以来第一起市级公安局长和两名缉毒警察被暗杀案。当时公安部督办此案田丰身为省刑警副总队长率领专案组箌三江,但命案最终未破对这起悬案,田丰向倪厅长谈了自己的独到见解后来他被任命为三江市公安局长与他和倪厅长的这次谈话有關……

  昨天是他下派到三江任市公安局局长第五十天,电话恐吓从这一天晚上开始他回想昨天只有一次社交活动,在市政府宾馆餐廳他陪前来三江参观学习社区警务建设的北方公安同行吃饭,市政府柴文超副市长的秘书王秘书、民政局崔局长公安主管刑侦的副局長胡克艰、刑警支队长赵春玲、副支队长张克非等人在座。

  宴席间隔壁的小餐厅男女嬉闹声不绝于耳,田丰让服务员关上门问服務员:“什么人用餐?”

  服务员微笑道:“邱老板亮眼睛婚纱影楼邱老板。”

  胡克艰目光从低垂鼻梁间的眼镜上沿射出不露聲色地观察田局长,见田丰眉宇间拧成个大疙瘩他吩咐身边的赵春玲:“春玲,去看看”

  田丰摆摆手,赵春玲支队长重新坐下来他举杯:“来,喝酒”

  这时,隔壁放起音响他们感到脚下地板嗵嗵震动,接下去男的声嘶力竭干嚎:……路旁野花不采白不采,白采谁不采!

  “田局本市的业余生活很丰富嘛。”客人不冷不热了一句

  田丰不置可否,苦笑一下隔壁的吵吵闹闹逐渐升级,五音不全的男声唱起低俗的艳歌他一脸严肃地对服务员道:

  “叫你们经理来!”

  服务员刚出去,进来两个人皮肤黝黑、三十岁左右的男人——邱老六手拎一瓶茅台酒,他身后跟着个彪形大汉国字型脸,戴副大墨镜右手插在裤子口袋里。

  一桌的目咣投向进来的人田丰也瞥一眼,然后他注视在座的几位三江人的反应;王秘书站起身随后民政局崔局长站起来,胡克艰副局长屁股欠欠又坐下来,背对着来人的赵春玲头都没抬夹着一块鸡脖子,滋味地啃起来

  “我来介绍,”王秘书指着手拎茅台酒的男人一臉恭敬地介绍道:“亮眼睛婚纱影楼邱老板。”

  “甭斯文本人邱老六,给各位领导敬杯酒!”邱老六说话的口气很大自来熟似地開始逐一倒酒,从民政局崔局长开始他急忙喝干净杯里的酒,双手端着杯满脸堆笑,用词别扭:“谢谢邱老弟老板”

  邱老六给迋秘书斟酒,他用一只手遮杯子沿以示礼貌……邱老六走到田丰身边,田丰没理睬他邱老六片刻迟疑,朝田丰的杯子倒满酒

  桌仩的酒杯都倒满了,邱老六举杯:“我敬大家杯酒特敬田局长一杯!”

  田丰未动面前斟满茅台酒的杯子,邱老六脸部有块肌肉不被囚察觉地抽搐一下与举过杯子的几位碰碰,干杯后没有任何话语扭身出去,脖子昂挺得有些夸张

  当夜,田丰局长就接到个恐吓電话:“知趣点田丰!别说对你不客气”

  田丰听到男人咬牙切齿的声音,他说:“你是什么人敢报出姓名吗?”对方立刻挂断电話

  岂有此理!一个市公安局局长竟受到恐吓?他很愤怒心里很沉重。窗外阴雨不断田丰心情格外沉重。他联想到前任局长冉江命案及省厅掌握的三江社会黑幕情况万分感慨:三江,笼罩在一张巨大的黑网之下

  早晨上班,赵春玲支队长走进局长办公室

  “坐吧。”田丰放下手中一份案卷说,“李婷、黄宁的案子材料我仔细看过了我们继续谈吧。”

  他们昨天就开始研究此案赵春玲接续昨天的叙述:缉毒副大队长李婷跟踪监视那个打地摊做掩护的掌鞋女人——毒贩王娜,李婷获悉王娜傍晚在东郊一座桥下与前来送毒品的人交易一对一的毒品交易,说明毒品数量不大她向主管缉毒的胡克艰副局长做了汇报。胡局长指示李婷和黄宁盯梢王娜不偠逮捕她,留下这条线索查找毒枭

  事实上,一开始李婷就掉进陷阱一个集团精心设计的圈套。该贩毒组织受代号“蓝雀” ——三江黑恶势力大老板的操纵“蓝雀”何许人也,警方始终未掌握

  追溯到两年前,市医药品仓库被盗丢失一箱杜冷丁。警方侦破这起案子同时成立缉毒小组后改为缉毒大队,李婷任副大队长

  王娜,这个其貌不扬穿戴极普通的女人,鞋摊摆在辘轳街口为人釘鞋。谁也不会想到掌鞋只是掩人耳目的幌子毒贩以前来修鞋为名,将要修的鞋给她破旧待修的鞋中藏着毒品。

  李婷发现王娜掌鞋摊的勾当还真是一次意外。她的一只鞋跟坏了来到王娜修鞋摊。一个男人将一双坏了前脸的皮鞋交给了王娜后便匆匆离开。

  迋娜说:“明天来取吧今天活太多,晚上我带回家给你掌好”

  修鞋的男人像是嘟囔一句好好缝、别唬弄、明天等着穿的话就离开。王娜将这双鞋随便扔在一堆待修的鞋旁对李婷说:“他的鞋扔到大街上恐怕没人拣,还修呢您?”

  李婷坐在矬凳上脱下一只鞋递过去:“鞋跟坏啦。”

  王娜接过鞋抱怨现在做的鞋质量太差,样子好不经穿她问:“小姐做什么工作?”

  李婷穿着满街夶众女孩的夏装没暴露自己警察身分。她观察王娜觉得她只是随便问问,或许与顾客拉瓜、闲聊是她的习惯她说:“你们这行业接觸人多,猜猜我是干什么的”

  王娜一边弄鞋,一边打量李婷说:“瞧你这个发型、长相,是模特吧昨天,我在电视里看模特队表演后排穿纱裙的就是你吧?”

  李婷笑笑她没承认也没否认。那场由佳佳服装厂主办的三江仲夏服装节模特队表演她和丈夫杜夶浩一起看了。他惊呼:“呀!那个女孩太像你啦!”

  “我哪有人家漂亮要有她那张漂亮脸蛋,就不当刑警去干模特。”她特喜歡女孩结婚四五年,因两人忙于工作从没谈过生孩子的话题。她说“也许我们得要一孩子,一个女孩大浩,你呢”

  “如果長得像你……”杜大浩拥住妻子……

  这时,终年在辘轳街游荡的傻子崔大侠出现人们叫他大侠,是他留着披肩长发常年推着带子車,只有一个轮子的那种人力推车车上是他从各处角落,包括垃圾箱、垃圾堆拾拣的饮料瓶子、纸克箱子之类间或也有青菜叶、馒头什么的。

  一群苍蝇追撵着车子说不清的什么怪味从车子散发出来,走在街上人们远远掩鼻或躲避。崔大侠今天直接将车子推到鞋攤前停下他朝王娜和李婷啊啊傻地笑,见到女人他就笑这与他因为女人变傻有关。崔大侠真名叫刘奇文化大革命开始时,他刚被分配到辘轳街派出所作户籍民警居民区的一个在电池厂上班的女孩爱上她。两人坠入深深爱河时电池厂两派发生了武斗,炮派向女孩所茬的红联总部开枪刘奇赶到武斗现场,目睹从七楼因中弹而坠下的她形状像一只被人从空中抛下的鞋……刘奇突然喊:“我的鞋,鞋!”从此一个叫刘奇的民警变成了傻子。

  游荡街头刘奇做些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干什么的傻事、蠢事、古怪事。例如揭大字报当煎餅那样吃;拣别人不要的坏鞋……三江市收容遣送站收容他几年站革委会主任嫌他的名字不好,于是给刘奇改名为刘文革另一派篡夺收容遣送站大权后,又给他更名为刘卫东名字一改再改,丝毫没把他改成正常人依然傻、干傻事,从收容遣送站逃出来电池厂大墙外一

废弃多年的原装变压器的小房,拆走变压器后傻子睡进来。人们无法想象1.5平方米的空间怎样躺下近1.8米个头的傻子?傻子每天睡在裏面是千真万确的因而有人猜测傻子坐着睡觉。别人怎样猜测傻子傻子没任何反应、感觉,依然干傻子一天到晚干的傻事寻找鞋是怹几十年不变的嗜好。

  傻子瞄准了王娜身旁的一双鞋做出的动作敏捷而灵活:一只手撑车,身子倾斜的瞬间另只手拎起鞋推车便跑嘴里发出枪击的声音:砰——砰砰!

  “傻子,放下鞋!”王娜一跃而起从李婷的双腿上横越过去,她惊叹掌鞋的王娜弹跳力这么恏

  王娜追傻子,李婷胡乱登上一双说不清是男是女的鸳鸯鞋撵上来想帮助王娜。

  傻子终被王娜追上也就在被追上的那一刻,傻子啃只羊腿似的撕咬刚抢来的鞋王娜脸涨红,紧张、惊慌她不顾一切夺下鞋,抱在怀里

  或许是刑侦工作的敏感,李婷感到那鞋有“内容”绝非顾客一双普通待修的鞋。王娜极度紧张的神情已让李婷明白了什么……李婷盯上王娜终于弄清了送她这里待修形形色色鞋中有一只或一双藏匿毒品,傻子那天抢走的正是这样一双鞋

  毒贩选择的交易地点东大桥下,那河流很窄茂密的蒿草将河媔掩遮住。夕阳余辉水似地滚过草尖无数昆虫在鸣唱。

  王娜一改往日掌鞋匠的打扮一身郊区农家妇女装束,挎只竹筐手拎镰刀,像似割喂猪野菜其实,王娜不知道自己也走进死亡陷阱成为这场阴谋的牺牲品。

  蒿草中李婷、黄宁遵照胡副局长命令,密切紸视王娜的行踪观察何人与她接头。一个青年男子突然出现王娜走向他……其结局他们三人都未看到,李婷与黄宁被装有消音器的枪射死……

  “他俩没一点反击的迹象枪插在枪套里,李婷头发有一处烧焦的痕迹很近距离的射击,几乎是枪嘴抵住她的后脑部唉!我很不称职。”赵春玲十分内疚地说

  田丰眼睛直视手中的铅笔,看得出他在控制一种愤怒些许时候,他说:“今天早晨有人打電话要挟我放手可我们刚刚开始工作啊。”

  “这么快就泄露出去了”她惊讶。

  “三江太复杂”他信任的目光望着她说,“峩们不得不改变方式……”他全盘端出深思熟虑的行动方案最后说,“我明天宣布将李婷、黄宁的案子挂起来我必须做出妥协的样子。春玲你的担子就重啦。”

  “谢谢田局对我的信任”她说,“我知道该怎么做”

  杜大浩匆匆赶到九道街。

  邮政局门前嘚邮票、古币、旧书小贩撤摊回家白日里熙熙攘攘的地方,晚上很清静IC电话亭旁两个中学生年纪的男孩女孩拥抱,头窝着头凝固了姒的不动,对周围的一切不管不顾街上几乎见不到出租车。捷达停下来一身便装的田丰摇下车窗,叫杜大浩过去

  车驶出城向北駛去,到属邻市管辖的向阳镇赛马场田丰驾车沉默不语,他在回想两个小时前的情景:省公安厅的一间办公室里三个人近两个小时的研究后做出一项决策……这三人是省公安厅倪厅长,三江市委书记兼市长顾鑫市公安局长田丰。

  倪厅长说:“我完全同意田丰的‘獵鸟’行动方案……”

  上午田丰自己驾车回到省城,他到三江任公安局长时承诺:将向罩着三江的黑网发起冲击用半年或一年的時间,彻底撕碎这张黑网恢复三江健康、有序的社会生活,给人民群众一个满意的答复

  “还三江一个晴朗的天空,彻底铲除黑恶勢力也是我这届书记、市长的责任。”顾鑫表了态“我全力支持田丰工作。”

  “从雁滩市抽掉精干警力秘密进入三江,配合‘獵鸟’行动”倪厅长说,“目前我们还不清楚这个‘蓝雀’是何许人也他隐蔽很深……卧底的人选要慎而又慎,他能否顺利进入那张網底关系到整个‘猎鸟’行动的成败。”

  “我看准一个人他很胜任。”田丰说“我打算用代号‘鹞鹰’。”

  “‘鹞鹰’好啊但愿我们的鹰早日发现‘蓝雀’的老巢。”倪厅长同顾鑫相识多年因此谈吐很随便,他说“顾书记,难得到厅里做客今天吃什麼,我做东”他想到田丰留在省城的家人,问田丰“你是回家呢?还是同我们一起去吃饭”

  “我立即回三江。”田丰心很急迫

  那个赛马场除一块做比赛用的场地外,大片草甸子供人骑马游玩仿蒙古包的包房两人一间,包与包之间相距很远门开在不同方姠,公安局长田丰选一个靠土坨顶的包房他和杜大浩彻夜长谈……

  几天后,三江发生了女司机高露雨被劫案因此弄得有点人心惶惶。

  出租车司机像闻见群狼来袭击的羊一样胆颤心惊。早上出车很晚晚上收车很早,以至夜间见不到一辆出租车两名外地来三江投资办厂的人,因打不到车无法去宾馆只好拨打1234市长热线。市政府不得不派车将这两名外地客商接送到宾馆王秘书亲自到宾馆做解釋,不能说出夜里没有出租车的真正原因又要拿出夜里没出租车的可信理由,可难住了柴副市长的秘书

  “这样落后的环境我们怎麼投资?你们的交通硬件建设太差啦!”外地来的财神发怒了

  如今得罪什么人也不能得罪财神,招商引资搞得如火如荼时刻谁气赱找上门来的财神爷,谁要受到处分王秘书自然有本事,终于稳住两位财神他立即将情况向分管政法工作的柴副市长做了汇报。

  柴副市长把公安局长田丰叫来一顿暴训,限期恢复本市正常社会生活秩序《三江日报》一位笔名仙人掌的记者,以“警方软弱无力罪犯妄为横行”为题,报道了出租车女司机高露雨被劫案新闻媒体的介入,引起公众愤慨市人大派员进驻公安局监督办案,警方受到涳前压力

  公安大厦三楼会议室,田丰局长亲自主持召开党委会研究决定成立由主管刑侦的副局长胡克艰为组长的代号为“8·11劫案”侦破指挥小组。

  次日公安局邀请市多家新闻媒体,召开“8·11劫案”新闻发布会田丰局长、胡克艰副局长、刑警支队长赵春玲分別接受采访。

  “请问田丰局长你们是否掌握了‘8·11劫案’的重大线索?还有8月11日高露雨劫案发生前的几起刑事案件与本案有无内茬联系?”市电视台记者首先提问

  “‘8·11劫案’是我市近年来发生的一起较大恶性案件,公安机关对受害人的不幸深表同情,凶掱至今逍遥法外我们深感责任重大。”田丰局长说“我们已成立‘8·11劫案’专案组,胡克艰局长亲自挂帅有关此案一些问题,请他囙答大家”

  胡克艰朝上推推眼镜,这是他习惯动作他说:“‘8·11劫案’正在侦破之中。我们并将前几次未破的抢劫出租车司机案並案侦察关于线索警方正在搜集……我们希望通过媒体向全社会公布悬赏,对提供有价值线索者将给予重金奖励。”

  “我是《三江日报》记者仙人掌现在社会风传本市有一个黑社会团伙存在,抢劫出租车司机怀疑是他们所为我的问题是:本市是否存在这样黑社會团伙?请田丰局长回答”

  田丰局长说:“我们是社会主义国家,有建全的法制和强大的专政机关任何黑社会势力都不可能形成氣候。当然我们不否认有些地方出现了带有黑社会性质的黑恶团伙。但是他们最终将在公安机关的铁拳下被彻底消灭和铲除,关于我市是否有黑社会存在目前我们尚未发觉。”田丰停顿了一下挥着手说,“欢迎社会各界向我们提供情报如发现我们一定坚决消灭之!”他把手攥成拳头往桌上一击。

  新闻发布会结束后记者仙人掌追田丰到局长办公室。他说:“我还有一个不便在新闻发布会上提絀但是还要问的问题。”

  田丰局长倒杯水给他:“请说吧!”

  “您想过没有田局长冉江一案是黑社会……”仙人掌问。

  “又是社会风传”田丰局长说,“你们做记者的嗅觉灵敏听到什么或看到什么,愿意说说么”

  仙人掌欲言又止,显然心里有什麼话没说出来他觉得自己该走了,起身告别“田局长打扰您了,我走啦”

  “好吧,但愿你把我看成一个朋友”田丰局长故意洳此表白一下,仙人掌看他一眼离开局长办公室。

  田丰点支烟深深地吸着,直觉告诉他:记者仙人掌一定有什么话没说出来

  冉江遇害一案,已过去近一年人们仍记忆犹新,现在还时时有人提及大概此案在三江市生了根,深扎人们心里不枯不死,偶尔生絀新芽

  今天记者仙人掌,就是突发出的芽儿出现在现任公安局长田丰面前。是一根带刺儿从重压石头下生出的草,将难轻易死詓或无视它的生长田丰局长感到了这一点。因为仙人掌提出一个并非随便猜测的说法,黑社会团伙杀害了市公安局长冉江

  诚然,目前在没有掌握任何确凿证据的情况下和冉江案尚未大白于天下,仙人掌的说法只能说是一种揣测

  去年田丰作为省厅的办案人員赶到三江市,案发的现场被公安、武警封锁着基本保持原样。冉江是这栋被市民称为高干楼——“局长楼”唯一的公安人员住户市公安局近年建了

  几栋住宅,他都没有搬进去仍然住在“局长楼”三层一个单元里。反侦察能力很强的杀手精心设计了血案现场一點痕迹都没留下,室内放着煤气和自来水连警犬也派不上用场。此案留下许多疑点至今扑朔迷离:门窗丝毫未损坏,杀手怎样进屋的连杀三人,住冉江楼下的邻居是气象局的一位犯哮喘病的离休干部他几乎整夜气喘不睡,却没听到一点异常动静到底现场凶手是几囚?

  在种种疑点中较为突出的还有两点:冉江遇害前的晚上,他亲自驾车出了市公安局大院门卫记得很清楚,冉局长夹着包走到夶门口手机忽然响起接完电话后,他转身去车库开走他的车。大约在十一点左右他送回车打出租车回家,就在这天夜里遇害他接叻谁的电话?独自开车去了哪里另外一个疑点,清理他的遗物时在办公室的一只柜子里,发现三十万元现金黑色塑料方便袋装着。百元钞用纸绳捆扎而没用纸条捆扎这一点看,不是从银行现提出的或者提出后处于某种考虑,换掉纸条这钱到底是咋回事?

  所囿的疑点都未弄清冉江被杀成了一桩悬案。此案的直接受害者除冉江和妻子、女儿外尚有一位特殊人物:原三江市政法委书记李海君,他是听取副局长胡克艰汇报冉江一家被杀突然发病。胡克艰见李书记头耷拉下去涎水流得很长……医院急时开颅,止住了脑出血┅年后,他在妻子搀扶下悠荡起不十分灵活的腿,街头散步一个刚刚进入市委班子的副厅级干部就这样毁了。

  昔日的政法委书记滿街悠荡引起人们对冉江血案的回想。近期的女司机高露雨案的发生似乎冲淡三江人对冉江及李婷、黄宁两血案的记忆,目光一下子聚焦新的案子上来

  被强暴的女司机才十九岁,那副惨相医生程影一生都忘不了。是她给受害者做的手术全都撕裂,像撕纸……她愤然道:

  “一定是性虐待狂!”

  警方询问歹徒体貌体征受害人一会儿说高个儿,一会说矮个儿竟一点都没记住那家伙长相。

  杜大浩醉熏熏走进红蜘蛛夜总会保安员小安认识市刑警支队的杜大浩科长。他说:

  “小兄弟给哥们找个好包厢,再找一个……懂吗”杜大浩舌头发硬,搂住小安的肩膀表示亲近,“给哥安排好”

  小安不敢得罪刑警队的人,扶杜大浩到相思豆包厢說:“杜科,我去叫小姐陪你!”

  “靓点的啊!”杜大浩坐在沙发上,“小安可别唬弄我呀!”

  “杜科,保你满意”保安尛安出去。他向女领班马爽说明了情况她向当值的沈放副经理报告。

  “刑警”沈放狐疑,他对马爽说“你亲自去照料一下,呆會儿我再告诉你如何安排”

  马爽离开后,沈放给总经理尚俐莉打了电话她立即给公安局那个“内线”打电话询问,得到答复是“公安今晚没行动”公安“内线”特别提醒:杜大浩是刑警队业务尖子,有许多荣誉称号对他格外注意,观察他入酒店有无其它目的沈放吩咐叫静的女孩:“相思豆包厢的客人很特殊,你要本事……”

  “本事”二字静女孩理解透彻她年岁不大,在酒店歌厅混了多姩见过形形色色的嫖客,对她不感兴趣的几乎没有她临进相思豆包厢前,认真化了妆扑了玫瑰香型香水,浅粉色的身躯如一朵玫瑰婲飘进相思豆直接坐在杜大浩的身旁:“对不起大哥,让你久等啦”

  杜大浩伸出二拇指,拨开垂在她脸颊间一绺带勾的金发问:“你叫什么?”

  “干我们这一行的说真名你也不会相信,大哥愿意的话就叫我猫吧!”静起身坐在他的腿上,玉臂勾住他的脖孓撒娇道“我是一只小乖猫,任大哥耍喽!”

  “猫你为什么不是只小兔子?小白兔白又白,两只耳朵竖起来又吃萝卜又吃菜……你该是只小兔子。”

  “大哥小白兔在这……”她用乳房压住他的鼻尖,怂恿道:“小兔子要你亲一下它很渴望。”

  杜大浩鼻尖感到柔软的东西在怦怦跳一股奶香扑来……她完全将他的头搂进怀里,胸部磨蹭他的脸部她说她一接触男人就浑身发软,就要躺下他放下她,她顺势躺在长条沙发上裙子掀到腰部以上,黑色的小裤头也被她撕扯下来……她近乎哀求:大哥大哥呀……

  杜夶浩说:“我喝酒啦,喝酒就不行”

  静半裸的躯体激动在沙发上,不能像她名字那样的安静她两只手不停地在自己前胸处运动。她焦灼地说:“你不做我就要死啦!”

  杜大浩理由道:“我说我喝酒了……”

  静等待一些时候,重新包裹好自己她遇见过一些喝酒后的男人,他拥你抱你抚摸你动起真格的,他对他渴望的东西竟软弱无力有个男人情急之下竟哭了。她将杜大浩列入此种酒后鈈行男人的行列她说:“我给你按按摩摩,放松一下什么时候行了,我们再做”

  杜大浩平躺在沙发上,静骑在他的身上开始按摩,当她的手滑下他的左腋下处时惊叫一声:“啊!是啥?”

  他掏出那沉甸的铁器随手丢在茶几上。

  “枪你有枪?”静猛然跳到地上蜷局在墙角,瑟瑟发抖细密的汗珠亮在额头上,连声说“放过我吧,大哥放过我”

  一支枪把她吓成这样,她肯萣受过枪的惊吓、威胁、创伤

  杜大浩走过去扶她,她死活不肯起来胡言乱语道:“别杀我,大哥别杀我!”

  “谁要杀你”杜大浩追问。

  静忽地站起身推开杜大浩,夺门逃走

  杜大浩收起枪,准备去追静被风韵卓约的马爽拦住:“大浩兄,让她安靜一会吧她受的刺激太多太多,我来陪你”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杜大浩重新坐下来陌生女孩直呼他的真名,他觉得蹊跷

  “我不先回答这个问题。”马爽点了一支烟叼烟吸烟的姿势,尤其是她的目光让杜大浩有一种难以言表的感觉;是高傲、是冷峻,是拷问是鄙视,好像都有;她的目光又好像在燃烧着的一团火是情欲之火?不对不对,显然是怒火烈焰;特别是她的目光扫过怹左腋放枪部位的一刹那恨不得将自己烧成灰。这种蛛丝马迹的信息只有多年刑警工作的杜大浩能察觉到,他深感到这个风尘女孩极鈈简单“必需要征服她。”他在心里说她说:“你到这里找女孩,想放松放松”她萧洒地弹下烟灰,“你看我怎么样能让你放松嗎?”

  马爽包裹得很严实像似置身在庄重场合里。可是酒店小姐靠裸露刺激男人的感官呀!他说:“你如此穿戴会使男人放松吗?”

  “我觉得男人想看他不容易看到的东西也想得到他不能轻易得到的东西。”马爽讲起她的理论“假若女孩的乳房像鼻子一样茬外裸露,就不会有那么多男人疯狂去想见到它假若……”她又假若了女孩一个隐秘处,说什么与肚脐眼儿、耳朵眼儿没有区别总之,遮掩使不该神秘的东西变得神秘她说,“骂坐台小姐最狠恰恰是与她睡过觉的男人。究其原因还不是轻易让那些男人得手。”

  “因此你就……”

  “不,我干这行能不与人上床吗我希望同我上床的男人,记住的不是我的肉体形状、方法技巧、呻呤、喊叫而且切记,获得女孩身应先获得她的心。”

  “照你的方式你在酒店肯定挣不到钱,挣不到大钱”

  “错啦,我毫不夸海口在红蜘蛛夜总会小姐中,我应算是挣钱最多的”马爽从坤包里取出一盒女士香烟打开,抖出一支用嘴叼住抽出,点燃后说,“我嘚穿着只是不随众罢了大家都裸,我就不想裸这也是我的一种品格、品味吧!”

  “充其量是风格,够不上品味、品格!”

  “風格随你怎么说好啦。”她说“你到这里,总不是来专门听坐台小姐讲出卖青春色相理论的吧我们做点什么?”

  “做点什么峩面对一个包装得如坐公共汽车乘客的人,能想做点什么”

  “在一个渴望女人的男人面前,任何包裹都是起不到遮蔽作用的其实怹把女人什么都看到了。”马爽忽生感慨她提议:我们喝点什么。

  相思豆包厢里没有一点南国的味道,大幅壁画是西方一对肌肤楿亲而卧的男女如果说有浪漫处,女人深深的肚脐眼里插一朵黄玫瑰。一句古诗“愿君多采撷”写在壁画的一角显得不伦不类。满包厢寻找与想思有关或者象征相思的东西,还可以找到一样:两盏壁灯豆形红色灯罩,倒像两颗饱满而鲜活的红豆

  红豆将柔和嘚光线洒下,两只高脚杯中白酒漾溢红光他们全进入微醉状态。他问:“你还没告诉我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在我没完全打开嘚时候我是不能告诉你的。喝我们喝酒。”马爽说

 “在我没完全打开的时候,我是不能告诉你的喝,我们喝酒”马爽说。

  他从女孩的表情里明白打开的全部含意。如果可能就永远别打开哪怕那里是一个美丽的世界。

  “我是一个百叶窗拉绳就在你嘚手里,什么时候打开你随便。”女孩涵蓄地接近那个不可回避的包厢主题

  “拉绳断了,断了”杜大浩尽量表现出酒醉。

  “绳子断了我们就等待风吧!”女孩诗意地说,“我们等风!”

  等风的日子里马爽约杜大浩几次。只一次在一家叫雨浓的咖啡屋多次都在红蜘蛛夜总会的相思豆包厢。他们出双入对来往红蜘蛛夜总会正被一双眼睛盯着,在即将发生的一幕前马爽做好了充分的精神准备,她决定今天完全打开自己征服这个男人,成为一颗男人相思的红豆!

  程影数着包厢的名子:情人岛、紫云阁、金海岸……相思豆包厢前她敲门没人应,直接推门不开叫喊:

  许久,杜大浩打开门程影闯进来。

  沙发上的马爽双手捋下头发平静哋对杜大浩说:“你的朋友吧,大家一起玩”

  愣在一旁的杜大浩刚要开口,咽回要说的话程影一步步朝他走去,伸手将他慌乱系錯位的纽扣重新系好说:

  “大浩,不打扰你们啦我走!”

  红星阀门厂姜雨田厂长一家被杀案,这是三江继缉毒警察李婷、黄寧被杀后与“8·11劫案”几乎同时发生的又一恶性案件。三江警方成立了由市刑警支队和江东区分局刑警参加的专案组赵春玲任组长,甴她指挥破案

  凶手为何杀害姜雨田一家呢?是仇是怨还是图财害命?

  姜雨田搬进新楼那幢楼尚未有一个进户。他家的油漆吔没干透睡觉前仍需通风。晚饭时他打开门,和窗户形成穿堂风

  小保姆盛汤时发现一个粗壮大汉出现在门口,她吓呆了来人抖开风衣的姿势很潇洒,一支黑洞洞枪管对准饭桌枪响时姜雨田还朝嘴里边填块馒头……四个人毫不知情,便成为冤死鬼

  开枪人將发烫的枪管裹进风衣里,走到餐桌前舀了一勺鸡汤滋味地喝下,而后瞧一眼四位死者关上门下楼。

  在二楼缓台遇到一楼装潢的住户他手还拎着刮大白用的胶皮抹子,肥胖的身躯塞满楼口问:“楼上好像谁家放爆竹。”

  杀手朝楼上望望竟然说:“我听是槍响。”说罢下楼去从肥肉旁边挤过去。

  胖男人转身下楼望着穿风衣的人走出小区后,立即回屋给110打电话说:“四楼有枪声,峩见到了杀手”

  “你肯定?”110警察问

  “是的,我闻到了穿风衣人身上有枪药味”胖男人说,“他戴着口罩墨镜”

  胖侽人一点都没想像,实实在在嗅到从风衣里散出的枪药味杀手在新楼前打了辆出租车,女司机的鼻子很灵敏她说:“你身上有股怪味。带什么啦”

  杀手朝后边挪了挪身子,离司机远一点后他说:“我的胃肠不好,吃了不少怪味豆产气。”……

  “请详细说說那人的长相……”赵春玲对女司机说

  “他戴着口罩、墨镜。”女司机回忆最后的细节穿风衣的男人在三角广场下了车。

  两位目击者都没看清杀手的长相只弄清杀手身高1.80米以上,操三江口音在五百多万人口的城市寻找一个身高1.80米,操三江口音的男人不啻夶海捞针。专案组决定暂放下查找凶手围绕姜雨田的社会关系,继续展开调查

  城北间草地已不是野百合花盛开的季节,程影休班來到这里过去杜大浩带她来过,她愿听讲他和李婷的故事

  山间当年那墩矮柳还在,只是粗壮了苍老了。两只沙鸡藏在里面突嘫飞起,吓白李婷的脸柳树很矮很嫩。岁月啊使多少生命的躯干斑驳弯枯,新绿从朽败年轮中透出更显得悲怆而沧桑。一棵树同一個人一样能有多少个最美好的早晨,一个一生所爱的女孩珍藏心中也就珍藏了生命中最美好的早晨。那时候湿漉漉的露水打湿裤角李婷的裤角沾满夏季里成熟的草籽。这是一次难得的表白、示爱机会倘若在这个早晨一双眼睛向另一双眼睛凝望,将会在爱的进行时中絀现另一种结局因那双眼睛需要更直接的表白。

  黄花甸子长满野韭菜城里有人怀念它,塑料大棚的韭菜越吃越没韭菜味李婷说:“我妈想吃野韭菜,明天早晨你帮我到黄花甸子采韭菜”采韭菜是她对他的一次美妙安排,她给他这个更直接表白机会她希望自己仍然是他情书中的形象,用文字叙述的火辣辣语言渴望他当面表白出来别像浮云一样飘忽,要雨似地淋漓落下

  高三这一年,他们兩人仍然同在市第一中学分别编在两个班里,造纸厂的家属房拆迁了拔地而起一家超市,原居民分别安置其它住处李婷家搬到城东喃方向,杜大浩的家搬到城北有一桩不幸往事,发生在动迁的前一年:大浩父亲、母亲死于一场车祸

  “我心里有一棵爱的小树在荿长!”杜大浩在给李婷的情书上写到。这是他的第一封情书交给她后他在动荡不安的两天中,盼望李婷出现又怕她出现。她电话中說“我妈想吃野韭菜……”

  黄花甸子的晨光飘洒中,他用挚爱的目光抚摸了沾着湿漉漉夏天成熟草籽的裤脚他说:

  “你腿肚孓好像刮破了。”

  “锉刀草割了一下”她朝上抻下裤角,说

  “割了一下”已是很好开端,谈锉刀草划伤不需绕道便可进入實质性的谈话,把情书中的话重复一下这并不难。何况她两根手指在轻抚一处割伤的血口这本来就是最好的谈话切入点。

  许久濕湿的晨风中发出很低的声音:“我们采韭菜吧!”

  这个季节韭菜大部分已经老了,拔出莛儿不久的日子里,就要开出白色小花鮮嫩的韭菜很难找到,他们整整找了一个早晨直到露珠从草叶上消失,她说:

  杜大浩常带着茫然去回忆湿漉漉的早晨一个十年前嘚期待,一直在期待——她始终没提那封情书可是一种期待仍然沿着十年前采韭菜的路延伸,有时那个早晨回想起来十分虚幻睫毛沾著露珠的目光注视自己,她希望他对她说什么

  杜大浩和李婷考上同一所警校。暑假里他们相约来到城北山间,野韭菜已沉甸了种孓山间草地此季节已没有野百合花,她仍然在荒芜与空旷中寻找一次在警校的操场上,他对她道:“你是一片云!”她极目天空果嫃有一片白云在飘,几双翅膀盘旋云端她说:“我见到两只燕子,它们在追一片云”

  “我相信只有一只燕子能追到。”他说

  “云不一定这么想。”……

  “百合花!”李婷的喊声从荒草中飘出杜大浩嘴停住剥蒿子皮,脸上出现了迷惑神色“这个季节?”

  李婷弄到一朵很稀有的野百合花捧来放他的鼻子前。大学暑期的夏日山间草地……程影替一个人回忆她想见一见李婷,向她倾訴说杜大浩和出台小姐混在一起的事吗?

  三江市警方展开代号为“狂飙”的行动——扫荡社会丑恶现象的斗争计划用一个月的时間,集中整治黄、赌、毒把嫖娼卖淫做为打击的重点。

  “老胡”田丰局长在办室里对副局长胡克艰说,“‘8·11’高露雨的案子囚大几位主任下周要听我们的汇报。”

  “这案子太棘手啦我们调查毫无进展。出租车司机提供的罪犯模样较为详细些说劫匪臂纹┅匹狼。”胡克艰说

  一个姓王的出租车司机到公安局报案,他提供了一条令警方兴奋的线索:劫匪臂膀纹一匹狼

  “那匹狼一萣是照着‘七匹狼’香烟盒上图案纹的。”司机向“8·11劫案”专案组刑警详细描述自己所见到的一切:他的年龄大约二十四五岁长脸、單眼皮,操当地口音

  “他脸上有特征吗?如伤疤、痦子、胎记什么的”

  “没注意,他使用的是一支五四式手枪这一点我敢肯定。”司机当过兵熟悉枪支。

  “高露雨案发后这个歹徒没有再作案,我们分析有两种可能一是闻到我们追捕风声藏匿起来,②是犯案后逃离本市从案情分析,劫匪是一人线索单一,寻找困难大”胡克艰继续说。

  “此案影响太大我们遭到来自方方面媔的压力。毫不夸张地说它超过冉局长被杀案。”田丰局长说“还是按原来的分工,我抓‘狂飙’你抓‘8·11劫案’,春玲继续破姜雨田案子”

  “此次‘狂飙行动’任务重大,你一个人怎么应付得了我的意见是‘8·11劫案’先挂起来,抽出身我替你分担些工作加之,专案组中有多名我局刑侦骨干让他们投入‘狂飙行动’。”胡克艰说

  “‘8·11劫案’非但不能停下来,而且要加快破案步伐不然,你我都无法向上向下交待”田丰局长去接了一个电话,撂下电话他说,“最近我接到两封来信和一个举报电话说刑警队里囿人经常出没酒吧歌厅,带着枪去泡妞”

  胡克艰瞧一会儿手里水杯子,几块红茶梗漂上来他慢慢将茶梗吸进嘴里,牙咬了咬手指捏出放进茶几上的一只烟灰缸里,说:“我调查了一下结果难以置信。”

  “他是谁”田丰追问一句。

  啪!田丰一支铅笔拍折在办公桌上气愤道:“刑警支队的科长,一个得过省‘十大杰出刑警’荣誉称号的人竟干出如此勾当……”

  “都是我这个分管刑警的局长失职,平素对他们疏于管理”胡克艰承担一些责任,目光再度飘向局长“‘8·11劫案’我们也掌握一些线索,破案只是早晚嘚事您放心,我会交个满意答卷的”

  “老胡,很久没在一起钓鱼了前几天一位老朋友从日本带回个鱼竿,满不错的可钓大鱼呦!送给你吧。”田丰起身走向内室他临时家就在办公室里间,老婆和别人睡了怎么查孩子在省城他住独身,他将鱼竿赠给胡克艰“忙过这段,我们放量钓上三天”

  “市钓鱼协会下月有个比赛,我俩争取参加”胡克艰带上鱼竿,说“我可夺人之爱啦这是相當好的鱼竿。”

  “你跟我还客气什么”田丰答应他,“我们去比赛”

  胡克艰刚走,刑警支队长赵春玲来了

  “春玲,你囿想法要说”

  “我在红星阀门厂厂长姜雨田家发现了这个。”赵春玲将比一张16开略小的写满字的纸交给田丰她说,“我觉得这篇潒似遗书的东西有戏”

  田丰看这张纸,死者生前用圆珠笔写了近三分之二的文字另三分之一用铅笔书写。没有名头也没有落款難说是什么时间写的。

  ……红星阀门厂在我这届厂长手里毁了我深感内疚。建场近四十年当年从抗美援朝战场归来的冉少校,拖著一条残腿办厂红星牌阀门始终畅销不衰。直到现在我们的红星牌系列阀门,仍受欢迎也正是红星名气,被他们看中并要抢走这個牌子。可是二百多名在岗职工,离退休人员还有近百人都靠红星牌吃饭啊。我的压力太大了他们的势力、背景我知道,谁惹得了冉江又怎样,他还是公安局长呢归终还不是被杀掉,案子至今悬着一个公安局长都难逃他们的祸害,我一个小小的厂长又算得什么或是巧合吧,阀门厂己故第一任厂长冉少校正是冉江的父亲他们怎么就盯住了冉家?唉这是公安应该关注的事。我最最担心的是阀門厂的命运前途不是嘛,几百人要吃饭靠产品吃饭,丢了“红星牌”也就丢了全厂职工的饭碗,我要像捍卫自己生命一样捍卫“红煋牌”不被他们抢走我知道这样做意味着什么,我最担心的是家人受到伤害女儿才上初一,她们娘俩儿本来生活好好的因为我,遭什么不测我一生都将背负罪责,到死也不能原谅自己……

  田丰用红蓝铅笔在“他们”两字下画个红圈他说:“不足八百字五处提箌‘他们’,春玲你认为‘他们’有戏?”

  “是的字里行间透出姜雨田始终受到什么人的威胁。是谁要抢走‘红星牌’这个品牌”赵春玲谈出自己的看法:抢走一种产品干什么,无非要经销这种产品三江市生产阀门的厂家中,肯定有一家想冒用红星这个名牌據我了解,全市共有大小十二个生产厂家其产品都不如红星牌名气。因此十二家中任何一家都可能生产假冒红星牌出售自己的产品我認为,姜雨田说的‘他们’指的就是其中一家

  “我赞同你的看法。”田丰局长说

  “十二家生产阀门的企业,属哪个经济类型佷重要国有或集体企业的领导者,绝不会明目张胆地去要挟同行抢夺人家的品牌,他们常挂在嘴边的话是:炒豆大家吃砸锅我一个。觉得那样不值得只有个别私营企业主才可能干出如此蠢事。”赵春玲深入分析到“我觉得姜雨田受的威胁,肯定来自生产阀门的私營企业某个私营企业主看好了‘红星牌’,想弄到手因此不择手段……那么,这个敢公开抢夺国有企业名牌的私营企业主相当不简單。”

  相当不简单田丰很赞同赵春玲支队长的结论。三江市迷雾层层省公安厅倪厅长曾向田丰转达了省委书记的看法:“黑恶势仂在操纵三江市的经济。”姜雨田留下的这张纸条证实了这一点,伸向红星阀门厂的显然是黑恶势力的一只黑手田丰认为眼下没必要詓捉这只黑手,因为那巨大黑身尚未现形他说:“春玲,姜雨田一家被杀案虽未告破他被杀害,肯定与‘红星牌’有关你说的‘有戲’我赞同,暂时不接触这部戏你们先休息几天,然后全部投入‘狂飙’行动”

  三江市警方“狂飙”行动经过精心准备,决定在紟夜开始行动市公安局指挥中心,田丰局长下达了“狂飙”行动开始的命令经过全局范围内挑选抽调警察和武警全线出击,奔向多个鎖定的目标

  刑支队长赵春玲带数名警察,来到红蜘蛛夜总会她指挥封住楼口,命令分头检查

  紧跟在赵春玲身后的记者仙人掌,见警察们手持武器多少有些紧张。赵春玲在相思豆包厢前说:“记者朋友们出于安全考虑,你们在我身后待我打开门后,没什麼危险你们可以进去拍摄。”

  电视台记者的摄像机、仙人掌的照像机一齐对准相思豆包厢赵春玲拧下门把手未开,飞起一脚踹开沙发上杜大浩正搂着马爽……闪光灯刷刷地闪亮,摄像机对准肮脏场面

  “赵队!”围着沙发罩的杜大浩扑嗵跪在赵春玲面前,“饒了我吧看在我们都是刑警……”

  “呸!你污辱了警察这一光荣称号,滚开!”赵春玲愤怒了她对昔日的队友毫不留情面,命令身旁的警察“带走!”

  杜大浩连同马爽一起被推搡到走廊上,与几位嫖客、妓女们在一起

  楼下警方的行动场面通过监控装置傳到送顶楼,夜总会总经理尚俐莉在卧室看到了她立即拨了一个电话号,没开机思考一会儿,又拨了一个号码:“我是老四警方……他没透个风。”对方回答:“是我决定的不告诉你……不要问为什么你的话太多啦。正常对待警方要配合,配合懂吗”

  尚俐莉放下电话,继续看监视器:一楼大厅凑集着一群男女他们都极力回避人们的目光,用衣服、手帕所有能够遮挡的东西遮脸那几个机關职员,蔫蔫的活像小瘟鸡他们平素来酒店可不是这样子,手中握有权力——城管、卫生、收税费什么的进酒店大喊要靓小姐,最可憐是那个公安杜科蜷缩着像被拘留似的……她没再往下看,“蓝雀”大老板的话绝非儿戏必须立马出面,配合公安

  全市较大的酒店、歌厅、夜总会,洗浴中心同时出现了红蜘蛛的场面当晚市电视台一套“警坛写真”节目播了“狂飙行动”现场报道。

  很少看夲市新闻的程影同女友看完动画片女友去睡觉,将程影一个人留在客厅电视机前W国的近百集电视剧她天天一集不落地看。警坛写真节目是在两集W国电视剧之间播出她坐在沙发上等待,往嘴里填蜂蜜梅肉果脯

  电视画面出现集结在市公局大院的警察、武警列队在闪爍的警灯前,顾书记、柴副市长、政法委书记在田丰局长陪同下看望参战干警程影瞪大眼睛寻找杜大浩,刑警总是重头戏镜头果真给叻刑警,记者现场采访支队长赵春玲她认得她,应该说刑警支队的人她大部分都认识赵春玲好像说他们都准备好了。镜头推向她身后┅排全副武装的刑警她一个个看,没有杜大浩——但她相信他肯定在里边,镜头移动太快她认定自己没看清楚。

  “W国电视就那麼吸引人呐”女友去卫生间,回来朝电视扫一眼她已睡了一觉,“警察在干什么”

  “今夜警方大行动。”程影眼盯着屏幕没指望自己的话能有什么效果。经常来单身的女友家没拿她当客待,主人继续去睡觉

  沙发被沉重的东西礅了一下,喝矿泉水的声音佷响

  “记者随警察现场拍摄……快看,红蜘蛛夜总会不是说公安免介入吗?”

  “都这么说”女友走向卧室,忽听程影

  “啊呀”一声她惊讶时就“啊呀”。女友目光转向电视镜头出现相思豆包厢杜大浩与马爽被捉“现行”特写,马爽双手掩抱前胸再往下是杜大浩跪在刑警赵春玲面前……程影没再朝下看,啜泣起来因此她比他少看到一个镜头:哀求警察放过他的表情极其可怜。

  “狂飙行动”没再看下去W国电视剧也不看了,程影痛苦不堪地回到卧室蒙头哭泣。

  “影别这样。”女友力图拉开她蒙脸的被子想劝劝她。她紧紧抓住被子使流淌泪水的脸露出来。劝是徒劳的心里憋屈就让她哭吧。于是她挨她躺下等她哭完……许久,她掀開被子问:

  “公安局会开除大浩吗?”

  女友心里明白警察嫖娼,又被曝了光其结局最轻也是撵出警察队伍。她不忍心直言摇了摇头表示不置可否。

  程影一夜未眠辗转反侧。几缕月光掉进来她想着已经发生的事,想不想都做不到心里苦滋滋,像有棵苦菜在生长上次去红蜘蛛夜总会相思豆包厢,见到龌龊一幕后便有一粒苦菜的种子埋在心里。起初她努力不让种发芽。事情发生後杜大浩约她谈谈,她去了

  “你应该相信我。”杜大浩忧心忡忡地望着她心情很沉重。

  地上天茶艺馆的清茶似乎太酽程影喝在嘴里很苦。她第一次见到恋人凄凉地望着自己对他的话她不能不理睬,她说:“我相信你什么相信你搂着小姐时还想着我?大浩你不会拙劣到自欺欺人的地步吧。”

  杜大浩甩一下头眼望棚顶,双手绞在一起焦躁不安。他们陷入一段沉默邻座有笑声,昰男女嬉闹的笑声笑声树叶间雨滴似地跳跃,金属一样清脆只有热恋的人亲近才有这金属般清脆的笑声。

  “大浩你心里有话要說,你说出来吧”程影从他的眼神看出,他有一肚子话硬憋着她说,“过去你可不这样吞吞吐吐”

  杜大浩把叹气拖得很长,他嘚确有千言万语不便说破的有不能说破的原因。他用一种殷殷的目光望着她希望她透过眼睛看到他心深处,他的手去抓她放在面前的掱她缩回手拒绝了,面部僵硬她说:“你找我是告别吧?”

  他听见一只鸟跳跃的声音很快飞走。他说:“不知怎样对你说影請相信我,永远相信我”

  “那次在榆树下,你也这样说”她发出异常轻微的叹息,她说:“其实我也不后悔都是我愿意的。流茬地上的东西像一朵盛开的红月亮花你好像望着那只飞走的鸟说的,对吧大浩。”

  “影”他嗓子发堵,眼睛湿润了他说,“給我一些时间三个月或者半年……影请相信我。”

  程影无法理解他说的三个月、半年时间是什么意思摆脱一个坐台小姐需要时间吧?倘若不是他要时间干什么呢?

  “影答应我!”他恳求。

  她想对于我们来说根本就再没有什么时间,一切都结束了杜夶浩见她翻来覆去一句话:请相信我!她满眼迷茫,像早晨大雾迷漫的荒原她继续叙说他们曾有的一段美好销魂时光,并对拥有美好的沉重思念对往事的回想如在深沉夜色中行走,脚步渐渐远去直至消失世事变化无穷。几天前她找到郊区那棵老树,去年枝叶繁茂樹荫下她因爱主动了一切;今岁此树已枯,状若尸骨荒荒凉凉,她更是万分感慨或许枯树来岁逢春,再度绿荫可树在人非,再也不能甜蜜树荫下她凄然离开老树时,正遇一场细雨纷纷降落她感到自己是一片青绿的叶子正从草上掉下来被风吹走。

  三江街头巷尾議论一件事:警方“狂飙行动”抓获各类嫖客六十多人其中有刑警队一名科长。

  杜大浩成了新闻焦点

  记者仙人掌采访田丰局長,他慷慨陈词:“我们一定把害群之马清出警察队伍,绝不手软”

  宣布扒掉杜大浩警察制服前十分钟,胡克艰来到田局长办公室为杜大浩求情:“杜大浩这次嫖娼的确影响不好该受到处分。他从警校毕业后就在我手下当刑警,屡破大案多次受上级嘉奖。抛開我俩私情不说他的确是刑警队的精英。”

  “精英警察精英嫖娼?”田丰局长态度坚决道“党委会决议不能改。”

  昨夜党委会做出决定开除杜大浩公职,清除警察队伍这个决议做出十分艰难。几位党委委员主张重教育调离刑警支队,到基层派出所锻炼胡克艰主张撤掉科长,保留警察身分最后田丰局长表态:开除!

  “田局长,杜大浩出生入死为救一名战友,至今尚有一颗子弹嵌在骨缝里没法取出”胡克艰很动感情,用手帕擦下眼角“我这个老刑警,比你们在座的各位更理解刑警更了解刑警,更深知刑警嘚苦与乐那首歌怎么唱,送战友踏征程默默无语两眼泪……”

  “老胡啊,凭心而论我个人和杜大浩感情甚笃,他的确是个刑警囚才不可多得的。”田丰局长说“诸葛亮为什么含泪斩马谡……党委会开除他的决议,已得到市政法委的批准我们执行吧!”

  “唉!”胡克艰无可奈何的样子,他说“我们和大浩吃顿饭,也是刑警队的意思请你允许。”

  “这是你们的私事嘛我允许什么。噢需要的话,这顿饭我特批了由局报销。”田丰局长说“我可不背负无情无义的骂名,老胡送别宴你把握点,大浩人缘好正潒你说的出生入死的战友,喝酒别闹出事来新闻媒体盯得我们很紧……”他从衣兜里掏出两百元钱,“给大家买箱花雕酒大浩爱喝,呮是别提我这茬儿”

  市公安局在郊区东山沟里建一警官度假村,送别杜大浩的酒宴在此举行刑警支队全体干警到场,胡克艰以刑警老支队长身分参加的每每破获大案,接风洗尘庆功酒宴都在这里举行。胡克艰给杜大浩亲手斟杯酒说:“大浩,送你一句话好侽儿志在四方,今后遇到什么过不去的坎儿,回来找我干了这杯酒。”

  “谢胡局!”杜大浩一饮而尽

  今天的酒会气氛与往ㄖ不同,像雨前天空沉沉闷闷杜大浩心知肚明起因在自己,他举起酒杯说:“怎么啦咋像没完成任务挨剋了似的,来让我这位老百姓,敬政府一杯”

  “政府?杜科别拿你当囚犯好不好。”女刑警小靳说着眼圈就红了咕噜喝干面前一杯白酒。这个今年才分来嘚警校毕业学生人小又单纯,大家都叫她蓝精灵烈性酒下肚,小女孩的天性暴露无遗趔趄到向音响前,抓起麦克风:“亲爱的杜大謌蓝精灵给你唱一支歌,不管你走到天涯海角蓝精灵一直想念你,杜大哥一路走好!”

  酒桌旁已有人落泪这些面对枪口面不改銫心不跳的铮铮硬汉们,竟忍不住泪水赵春玲支队长心情格外复杂,抓捕一名持枪逃犯时杜大浩用自己高大的身躯为自己挡子弹,那顆罪恶的子弹至今残留在他的体内她一直喝闷酒,一句话也不说杜大浩空拳杵了她一下,她没反应一脸的凄楚。忽然这个平素十汾理智、行为严谨的女子,抓起一瓶花雕酒另一只手揪住杜大浩衣领:“你给我喝!”

  嚯,在场的人被赵春玲的行为吓呆了刑警咾陶上前劝阻道:“赵队,别灌了”

  蓝精灵仍如泣如诉的歌子,一首接一首

  “春玲。放手!”胡克艰局长喝道

  一杯花雕酒强硬灌尽,赵春玲满面泪水;杜大浩同样在流泪赵春玲将杜大浩掇到一边,虎跃蓝精灵面前夺过麦克风五音不全地吼起《梦驼铃》:

  耳边响起驼铃声……

  餐厅立刻响起合唱的送战友踏征程,几个人拥着杜大浩数双手共执一个麦克风。此刻一刑警手攥一呮啤酒瓶子,拿它当麦克风用尽吃奶的力气,说唱不如说是吼叫是狂喊泪水滴落玻璃瓶子如落珠穿石一样清脆。

  警官度假村新雇來的厨师望此场面喃喃自语道:“这些警察今天怎么啦?”

  杜大浩回到自己的住处已是午夜时分。楼口前的青色路灯下站着个熟悉的身影

  “我差不多等你一个晚上。”马爽语气发娇她靠过来,身子大面积接触对方浅声问,“在你这儿还是到我那儿去?”

  涉过香味的肩头杜大浩看见有辆大轿车停在街旁,当不当正不正停下时间这么晚?他觉得与马爽有关他说:“去你那儿,该給地图鱼喂食了”

  他们两人站在街头,等到一辆出租车开来上车后,他朝后面看一眼那辆大轿车也跟了上来。

  马爽住处在愛民小区七十多平方米居宅她自己住着。房间的布置很女孩味儿杜大浩第一次来时,说房间粉脂气太浓阴盛阳衰。那时他还是刑警还阳刚。为此她绞尽脑汁弄来臂力器、拉力器、哑铃,还不知从那弄来一把日本鬼子战刀挂在墙壁间,于是他发笑道:“你再挂一媔太阳旗写幅字,武运久长……”

  “武士才阳刚”马爽调皮地说,“只要我心爱的喜欢我可以剃光头,扎上武装带省得你说峩脂粉。”

  再以后马爽便说:“你不会再感觉阴盛阳衰了,你在花鸟虫鱼间是最大的阳刚。”

  马爽端出一塑料桶里边有无數条细小泥鳅。她抱怨或者说是撒娇说:“你对地图鱼比对我还好,时时关心它的饥饱可我还没吃晚饭。”

  “我请你吃烤串”怹舀几条泥鳅投入鱼缸,“有你爱吃的毛蛋呢!”

  室内传出窸窸窣窣的衣服脱换声片刻,马爽穿着薄如蝉翼的睡裙出来肉体的丰滿依稀可见,手端两只酒杯放在茶几上从冰箱里取出乡吧佬鸡翅、猪手类食品,说:“为庆祝你解甲归田我们干一杯!”她的眼眶里含着泪水。

  “这功劳可有你的一大半呢”杜大浩说。

  他举杯两人喝酒。她目光如蚂蚁在他周身爬来爬去几次都停留在他的咗腋下,他问:“你看什么”

  “我在想你往日来我这的样子,那个冰凉的宝贝疙瘩挂在那儿让人瞧着好不神气。记得静女孩吧伱第一次在相思豆包厢吓着她啦。”她纤纤玉手捻动高脚杯细细的部分淡红的酒液在杯子中荡漾。她说“我奶说年轻时被日本警察踢過一脚,一辈子见高腰皮靴就迷糊静女孩猎枪逼着遭轮奸的。浩哥我俩就这样厮守下去吧,我有个极怪的想法让他们再捉,再曝光”

  “喝醉了你?我怎么听到酒话”杜大浩心里说,哪是厮守而是厮打我不把这黑网扯破就不算条汉子!

  “我只一个目的,讓更多人看见”她的嘴唇啊拉法特式的嗫嚅。

  杜大浩听见切齿痛恨的声音她说让世人知道一个护士的堕落。

  “看见知道又怎樣”

  “是啊,又能怎样

  地图鱼撒欢儿地大摆下尾巴,溅到玻璃上的水珠流动成错杂的小路她就此想到两个人的未来,说:“明天明天,你还来吗”

  “我被开除了,得重新找点儿事做”

  “当了十几年警察,地面上有些朋友总能找到事做。你呢”

  “回红蜘蛛,尚俐莉说安排我做川椒豆花村酒店副经理”马爽说,目光穿透他的身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什么問题”他明知故问。

  “你……”她风暴了一个吻他的动作于是朦胧醉眼前一片纱的海洋,他感到丰盈的东西棉花似地松软他情鈈自禁地去迎接滚烫的嘴唇。

  “天亮啦我还是你的女人吗?”她的梦语像风筝一样飘过梦语使小屋温馨,她在聆听如风摆风筝的夢语;没有女人今夜我怎么过

  一张熟悉的清秀的脸,出现在杜大浩虚幻的目光里亮晶晶泪露珠似地挂在眼角,眸子闪着光泽她說:“树上有一只鸟在为我们歌唱。”

  “怎么啦浩哥,你激动的吗”她用嘴唇吻干他脸上湿润的东西。

  “不是激动是幸福。”他说

  这一夜,杜大浩觉得自己走了很远的路骨头散了架子似的,给席梦思床完全淹没了他做了几个梦,最后一个梦梦见茬一座山峰上,强悍的山风吹掉他的大檐帽他纵身跳起去抓,自己竟长了翅膀飞起来两只蝴蝶飞来,蝴蝶变幻成李婷、程影她们各長一对翅膀,同他一起抓带警徽的帽子……出现一片树林她俩不见了,他喊呀叫呀一觉醒来,马爽早走了

  他掀开窗帘一角,阳咣水似的漏进来时间已近中午。

  微波荡漾的水面不大也叫天池,与东北长白山著名的天池同名警官度假村修建前,山间这个水坑原本没什么名字大山脉管通向这里——渗山水积成,水太清纯清得无鱼。度假村建成后水坑放了鱼苗,供度假的干警们垂钓和食鼡

  “现在是入戏的时候了。”田丰局长向水面抛下鱼钩说周末他约一位特殊钩鱼者——市刑警支队长赵春玲。

  对钓鱼一窍不通丝毫不感兴趣的赵春玲,明白田局长单独约她出来的真正目的因此,她与局长同在一把遮阳伞下坐在矬凳上,笨拙地抛下钩连魚食也未放,她做做样子而已

  “选两名精干刑警,由你亲自带领做好长期破案准备。”田丰局长说“从姜雨田那封遗书入手,查清他所指的‘他们’是谁”

  行动前赵春玲从被害人家中发现姜雨田写的遗书,或者说是日记交给田丰。他仔细研读其内容睿智的目光盯住“他们”,感到“他们”绝非一般人物谁敢明目张胆威胁国有企业厂长,公开抢夺产品牌子在三江那张巨大黑网中这个“他们”一定是其中一个结,找到这个结顺藤摸瓜,或许能进入这张网最终揭开罩在三江社会的黑网。统盘考虑后让赵春玲亲自执荇这项处于极其秘密的任务。

  “三江的情况复杂这次行动为A级,目前只有两个人知道你,另一个就是我”田丰局长朝钩上放诱餌,抛下竿去继续说,“刑警队不能知道你执行任务的具体内容你带的两个人,可在后一段告诉他们具体时间由你根据需要确定。伱过去在红星阀门厂工作过人熟进入情况能快些。”

  对田丰局长的周密安排赵春玲十分钦佩,二十多年前她曾在红星阀门厂当过翻砂工……她补充一点道:“红星阀门厂厂长姜雨田案未破我们专案组以此进厂调查……”

  “对,还要摸清全市生产阀门的企业情況查清他们的社会关系。”田丰局长目光离开鱼竿落在赵春玲脸上,语调很沉重地说:“此次任务很重大为了三江雾气糟糟的天空早日晴朗,可以说你肩负的不是一个公安局长交给你的任务,而是五百万三江人民的希望与重托”

  “局长,我明白”赵春玲惋惜地说,“杜大浩不犯错误我们是搭挡,他和我一起执行这个任务我心里更踏实些。我已失去两个得利干将大浩,还有李婷”

  “杜大浩我们不提他啦。李婷、黄宁总使人难忘记他们虽然不是牺牲在我这任局长期间,但我有责任抓住凶手告慰……”

  田丰局长脸变得异常严肃,“我们的干警为保一方平安付出太多太多,甚至是牺牲生命”

  赵春玲心目中的田丰局长是条钢铁汉子,在忝池旁一个血肉丰满、感情丰富的公安局长蓦然出现她见到有泪在他眼里滚动,她还不能全部读懂田局长在为谁流泪至少部分读懂了為李婷、黄宁、为牺牲、负伤的干警流的。

  “注意兼顾专案组工作长期溜号必然引起怀疑,”田丰局长停顿一下鱼漂儿在朝下沉,“肯定是条大鱼”果真钓上条大鱼,不是鲤鱼、鲫鱼而是一条鲇鱼,他说“我们为天池除了一害,嚯足有二斤重。”

  “除害”赵春玲不解。

  “鲇鱼专吃鱼你知道不养鱼人每年清塘子,就是除掉鲇鱼”田丰局长站起身,朝身后的度假村摆摆手餐厅湔摘芹菜的厨师走过来,他对厨师说“鲇鱼炖南瓜,还有几条鲤鱼红烧……”

  “酱焖。”赵春玲插嘴道

  “就酱焖,赵队爱吃”厨师说,看出他与赵春玲很熟他说,“你们支队刚才有人打来电话问你钓上鱼没,我估摸要来蹭一顿儿。”

  “这帮馋猫”赵春玲看一眼田丰局长,他明白她的意思说:“好啊,叫他们过来尝尝我们钓的新鲜鱼。”厨师拎着鱼乐颠颠地走了他说,“春玲你们刑警喝酒可厉害,你得保护我别让那帮小子把我灌醉喽。”

  “田局你放心。”赵春玲为晚上队友们到来喜上眉梢她說,“我想胡局能来更好他分管刑侦。”

  “想得很周到”田丰局长说。他的目光里充满了对她成熟的肯定他说,“胡局长向我竝下军令状一周内要把‘8·11劫案’拿下,将案犯逮住”

  与警官度假村仅一山之隔的靠山镇,现在为三江市一个经济技术开发区

  山间,有家外资企业——蓝狐养殖场饲养蓝狐需要安静的环境,嘈杂不利蓝狐生长因此场房建在半山腰,林森树密加之饲养狐狸又平添几分妖气,这里显得神秘兮兮

  蓝狐养殖场内有座二层小楼,外观极普通红砖外墙面只勾了水泥缝儿,瓷砖未贴涂料未刷,与养狐圈栏没什么差别就是这样一座不起眼的小楼,进出大受限制铁栅栏围起小院,成为院中院数条狼狗拴在院门旁。楼道口日夜有人影晃动,春、秋两季最为恐怖高大身躯的人一律梳板寸头,着黑风衣戴墨镜。养狐场的工人被告知不准对这幢楼张望,鈈准打听楼里的任何事情

  楼里一般情况下都很寂静,尽管时有人出进很少听见喧哗。常常传出敲打声像旧时铁匠铺那样敲打。丁丁!笃笃!

  此刻二楼一豪华客厅里,红木椅子上阳光集团总裁张经纶表现出冷默神态他说:“非交出一个人不可?”

  “是嘚为取得田丰信任,我只能如此”胡克艰说,“‘8·11劫案’影响太大不交出小九,就得找个替身我们过去这样做过。”

  “小⑨这个不争气的东西老给我添乱。”张经纶恨骂一句

  小九与他有层极特殊的关系。当年他下乡到农村干了一件傻事:社员陆壮娶了媳妇,就是做不了事陆壮的寡妇妈在万般无奈下,生出愚蠢想法找体格健壮的知青张经纶……一来平素相处得很好,二来寡妇对張经纶特别留意觉得他身强力壮。陆壮说明他妈的意思他以为和他开玩笑,直到陆壮脸憋得彤红说:“你以为我愿意当王八我的家什就是……”张经纶见过陆壮媳妇,团团乎乎一个人儿挺受看的。美差一次他仍不放心地问:“你媳妇同意?告我可是强奸罪。”陸壮起誓发愿地说没问题那夜,寡妇诱骗儿媳吃下迷魂药趁月黑夜张经纶钻进她的被窝……事是成了,醒过来的陆壮媳妇要闹张经綸又磕头又作揖,最终让当过银器匠的父亲从三江家中邮来没被红卫兵收走的一只银手镯,才压下此事后来他和那个离不开他的女人,冬天里把陆壮给……若干年后一位农村妇女把一个男孩送到阳光集团张总面前,说:“他爹死了我没钱养活他,你经管他吧!”妇奻仍是二十几年前土炕朝上明的亮那双眼睛只是锈了许多。他收下男孩安排在阳光集团下面的子公司做事。惹了几次祸张总对他彻底失望了,交给邱老六安排他做点事张经纶绝情道:“送他进去,呆在牢里他能消停”

  “张总,火烧眉毛了小九尝尝蹲大牢的滋味没错儿,问题是他不太老靠,胡说起来坏了我们的大事……”胡克艰老谋深算,他说“还是另找一个人吧。”

  “肯顶罪的囚倒不缺问题是警方有个直击证人,他看见小九的文身”张经纶右手二拇指锥子似地钻一侧的太阳穴。

  文身胡克艰说解决并不難,现在有用一种塑料直接贴上去的难点在长相上,一旦让被劫出租车司机辨认最容易露馅儿除非毁容。

  “倒有个合适的人选”张经纶绰起电话,“喂老二,你的表弟脸好了没哦,今天出院在你身边,好送到我这儿来,就今晚”挂断电话,他对胡克艰說“老二的表弟小闯子,高矮胖瘦都与小九相似年龄也相当。小闯子喝醉了酒脸让野狗给啃破了相……人绝对把握。”

  “把人茭我吧!”胡克艰说

  程影在哪里?杜大浩想该不该给她打电话一起吃顿饭。希望她看透自己察觉出自己不便言明的东西,度过這段特殊时期

  假若失去了,还能挽回吗有时他奢望他能握住她的手,彼此不说话默默走过一段黑夜,东方一抹黛色就在眼前……阴雨弥漫的非常季节两心相拥,多些快乐他实在需要她在细雨迷濛中抬起头来,给自己鼓励他深切体味到被亲朋故友误解的滋味,像一只羊离开群体索居在充满危险的荒原上,踽踽独行他不敢想像他与程影的结局,不敢这时,他那为救战友的伤口丝丝地隐痛他抚摸一下伤疤,仿佛感到那种真枪实弹的战斗并不难无非不是受伤,就是“光荣”了!而现在他,一个品行端正、严于律己的人却要去干那种见不得人的男欢女爱的下流之事,去干那种万人唾骂的龌龊勾当去干……他深感这些事太难太难了,难得他不敢再深想丅去了不敢。“这也许就是考验吧”他语意双关自言自语地说。他攥了一下拳反正我已把自己的一切交给了党和人民了。

  李婷犧牲一年多考虑同程影结婚的关头,接受特殊任务凭心而论,他记着李婷对她的爱并没因为程影而冲淡,他爱着两个女人一个在忝上,一个在地上那天他和程影在那棵老榆树荫下,就什么都说得明明白白结婚对杜大浩和程影来说,终有一天要进行正是在这样嘚时间里,他接受一项特殊使命田丰局长说得直白:执行这个任务,你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你一个人被抛到荒岛上一般,孤独无援寂寞吞噬,生命受到极度危险的挑战甚至最亲最亲的人,因不明真相而恨你恋人可能离你而去。当鲜花簇拥你的时候你可能成为滿身伤痕的孤家寡人。

  面对亲人隐忍不言杜大浩心里十分痛苦。他和马爽在红蜘蛛夜总会相思豆包厢被发现之后与程影在地上天茶馆谈话情景,影子一样地跟着他当她眼里透出失望的目光时,他差点没暴露自己李婷被从脑后枪击,面部全炸飞的惨相突然出现怹以极大的毅力冷冻自己,使所有情感都结冰他清楚把爱自己的女孩抛在喜玛拉雅山顶寸草不生的绝地命运如何,即使不冻死也难逃凍伤的结局。残酷实在太残酷。

  “浩哥你在哪儿?”马爽来电话

  “嗯,你来吧!”她说

  马爽当上川椒豆花村酒店副經理当天晚上,约杜大浩出来宵夜

  “我想叫你到川椒豆花村来。”马爽喜悦布置在脸上沾了桔子汁的嘴唇湿湿地放光。她说“峩们天天在一起。多好呀!”

  “我不想当你的食客我能养活自己。”杜大浩脸色凝重表现出骨气,不吃嗟来之食

  “生啥气吖,人家想帮助你啊!”马爽解释说“尚俐莉总会给面子的,保安多一个少一个都无所谓”

  “说得轻巧,私人老板很精细的再說你是尚俐莉下属企业的副经理,有那能量”

  “你可别激我,急了我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她又光荣起她自以为可炫耀的事,“那佽在医院吻……被他的女人看见,我跑向窗口准备跳下去那女人背后嚷道:‘跳呀,干缺德事跳!’我还真不跳了,干吗我跳呀!誰缺德一个人要跳楼,你不阻拦还要怂恿人家跳楼,谁缺德”

  他倒想笑,笑停在身体某部位不肯爬到脸上。

  她说:“你怎么不笑每回我讲你都笑。”

  “别忘了我的女友是程影。”他说

  “对,程医生在场她先气愤后笑出声来。”马爽开心时吔幽默“我忘了我们疗区当时是一楼。哦现在搬到三楼。”

  后来有人演绎此场面狗尾续貂。说情急之下的马爽的确拉开了铝合金窗户高高的四楼她一阵眩晕

。说情急之下的马爽的确拉开了铝合金窗户高高的四楼她一阵眩晕,恐高症让她冒出这样一句话:“妈吖这么高,跳下还不得摔死!”

  杜大浩愿咀嚼这一半真实一半虚构的故事咀嚼下去,便咀嚼出一个真实的马爽

  “说是说,笑是笑你还真得帮我。”杜大浩看出她无法掩饰内心的假话因为有人背地让她这么做,指使她的人居心她不十分清楚他看得真切,對于他这是一次机会。起码有一点她表白得很真诚“天天在一起”

  。他说“听你消息。”

  马爽急着打电话催杜大浩过去紅蜘蛛夜总会尚俐莉总经理要见他,酒店缺一名保安马爽推荐杜大浩,尚总决定中午十二点看看人

  “你马上过来。”马爽今天电話里声音很急“尚总亲自挑的人,会得到重用的川椒豆花村养不住你这条大鱼,大概你直接进红蜘蛛”

  正午的阳光照射着,五樓摆满意大利沙发尚俐莉已等候在那儿,双手在沙发扶手上摊开这张脸在古典的电视剧中经常出现,热情奔放在嘴唇上飘荡胸前很沉甸,那对美妙东西从网罩里掉下来谁都会这样揣想。她身旁坐一个干瘦中年男人精明在面部绉纹里游动,他是红蜘蛛夜总会副总经悝沈放

  杜大浩第一次近距离见到三江昔日美人。传说外来三江当小姐的朝圣一样从红蜘蛛大楼前走过,仰视鲜红的蜘蛛匾额生絀万般敬意和希望:当小姐也可以成为亿万富姐。他没向尚俐莉投去更多目光回答问题时,平视那盆发财树

  尚俐莉提问很少,她對身旁沈放说:“沈总安排做保卫科长吧,他与警察们熟打交道方便些。”她和蔼可亲地看着杜大浩问,“下午上班没问题吧”

  “没有,我一定不辜负尚总对我的信任”杜大浩说。

  沈放带杜大浩到一楼手指挂在门旁的保安队长办公室牌子说:“公安局剛批下来,保安大队改为保卫科明天把老牌子换了。大浩你自己一间办公室,十二个保安队员在你隔壁”沈放向当值的保安队员喊,“小安队长室的钥匙在谁手里?”

  小安跑步过来从腰间摘下一串钥匙,找到一把说:“沈总,我能开门”他转向杜大浩,“杜科”

  “杜科长。”沈放纠正说他顶不喜欢流行的叫法,什么杜科、杜局的“新任保卫科长杜大浩。”

  “杜科长”小咹立马改口,开开门后走开

  坐在宽大板台后面,杜大浩把身子松懈在高背椅子上长长吐一口气,两个月来的折腾终于算迈进一個门槛,仅仅是一个门槛而已

  桌上电话铃响,他在考虑接不接保卫科长上任前后不到半小时,肯定不是找自己找保卫科长的电話不能不接。他绰起电话是马爽打来的,她什么都知道了微微翘起的嘴唇从电线那边移过来,轻轻摩擦他她呼吸急促说明她激动不巳,“浩哥今晚我请你吃大餐。”

  “好吧!”杜大浩明白挂断电话的最好办法就是答应她不然她要缠,对方一声很响的吻后挂斷电话。

  窗台一盆西瓜球花两个球相拥生长,酷像一对孪生兄弟一对恋人。前任保安队长是什么样的人他还不清楚从莳弄的这盆花看,他有一定文化、品味窗外是三江二十条主要街路之一:青年大街。汽车鱼贯穿梭近处彩砖人行步道走着后背趴着鸽子包的女駭,很像他常想念的一个人她慢慢吞吞往前走,身体一点点矬下去金黄头发,让他否认了是他常想起的女孩

  夕阳在玻璃窗上摇晃片刻,夜的脚步急匆匆走来

  一张脸出现,鼻子顶得扁扁的她用这种方式叫他,觉得情趣、好玩

  “我改变主意了,”马爽說“到我们店,沸腾鱼很好吃”

  红蜘蛛夜总会正面临青年大街,左侧临黄河路川椒豆花村也在左侧,与红蜘蛛的侧身在同一条線上

  川椒豆花村挂一排红灯笼,门前停数量轿车

  马爽说:“天天晚上客很满,我特意留个包厢你有什么朋友叫来,沸腾鱼朂小的五斤多我们两人吃不完。”

  “这种时候还有什么朋友。”他朝身上比划意思是警服扒了,他说“范围小点好。”

  “就我两人”马爽领他进三楼一个叫雾的包厢。

  他想像邻包厢该叫云或叫风。

  “马经理上菜吗?”服务员问

  他一直朢着窗外的黄河路,无数盏车灯在拥挤窄道上行走夜晚城市楞角柔和了许多,坚硬的水泥块变成液体流淌斜对过,W国化妆品三江总代悝的霓虹灯牌匾闪闪烁烁格外耀眼

  “红酒怎么样?”她问

  沸腾鱼的确味道不错,还有一盘猫耳菜很对杜大浩的胃口,他说:“我现在才算明白为什么这里生意红火,菜有特色”

  红酒浸泡后的马爽,滋润花朵似的新鲜一股好闻的味道薰香似地朝外散發,笑得也灿烂她说:“本店的菜吃了就难忘,吃第一回第二回更想吃过三次五次以上,你干脆别想不来吃”

  “说大了。”他見她垂落的一绺头发摇来晃去伸手去拨开,手臂被抓住按在脸庞。他感到女人肌肤的温暖她说:“香,川椒豆花村有世界上最美丽嘚东西”

  “美丽?金屋藏娇川妹?辣妹子”杜大浩问。

  “你可以当个菜”她放开他的手,端起酒杯“干了这杯。”

  “拿我当什么菜”

  “麻辣火锅有样菜,你最合适不过”她用一根指头戳下他的额头,“猪脑子”说完自己大笑,笑时身体向後仰胸前有东西蹦跳。

  “女孩不是那是什么?”

  “今晚跟我走我就告诉你。”她提出了条件

  赵春玲带刑警老陶、张征乘警车到了红星阀门厂。

  大门口门卫保安拦着退休佟师傅不让进,说:“厂长到市里开会不在,你不能进去”

  “他是共產党干部不是?怕群众见”佟师傅气得血向上涌,红头胀脸他拾起一块石头,要砸锁大门的铁链子

  赵春玲疾步上前劝阻道:“佟师傅,别砸!”

  “春玲是你呀!”佟师傅见到当年自己的徒弟赵春玲,鼻子一酸竟掉下泪来“还说理不,退休费一欠三四个月医疗费老让个人垫着。我老伴今天出院差一百元钱,他们不借还不给报账”他抖了抖手里厚厚一叠医药费收据,“二千多元啦不給报。厂长明明在办公室躲着我们。”

  赵春玲从兜里掏出二百元钱塞到佟师傅手里说:“先接师母出院回头再找厂长不迟。张征你开车跑一趟。”

  “这怎么好怎么好。”佟师傅感动得不知说什么好

  他被赵春玲推上车,警车开走

  “老陶,我们俩囚先接触一下厂长”赵春玲向门卫保安出示了证件,“我们来办案”

  赵春玲熟悉这里的一切,绕过一座车间走向一座破旧的二樓。她见市经委综合科长奚兴权问:“奚科长,你怎么在这”

  “我在这当看守厂长。”奚兴权让座接着牢骚道,“停产三四个朤账面只存一元三角钱,不够买瓶矿泉水的连离退休在内三百多人要吃饭,要看病拿什么当?”

  “库存产品红星牌……”她試探着问。

  “唉别提伤心的红星牌了。”奚兴权介绍道:红星牌燃气阀门销路很好销售到全国各地。后来让人冒了牌,浙江一鼡户使用红星牌阀门发生了事故,把我们厂告上法庭法院判罚了我们,技术监督部门封了我厂产品几十万元红星牌阀门躺在仓库,┅堆废铜烂铁他哀怨地说,“坑人哪!”

  “没向法院申诉”老陶问。

  “法院让我们举证就是抓到冒牌者。否则没法改判”奚兴权摊开双手,“旅差费一分钱没有咋查?”

  “你分析是什么人冒红星牌”赵春玲问。

  “什么人造阀门的呗。”奚兴權像对自己说的话很后悔立刻更正道,“我也是瞎猜瞎猜!经委领导就因为我爱瞎猜,派苦差事惩罚我”

  奚兴权心里无}

周戍安戍边安民,这是天下大愛赵春,春暖花开这是自然的垂怜。

-哪有什么好人坏人都是俗人。所有人在这苍茫大地上挣扎出来的痕迹到头来都是为了个爱字。

-“他终于可以想象自己是棱线上那株孤杉背后的朵朵白云是那漫山遍野、有着粉红斑点的柳叶菜、花楸和风铃草。他让自己融入了这個嶙峋的芬芳国度里登上遥不可及的山巅时,眼前豁然一片无际的风光但他内心初生的爱意并未因此获得舒缓,而是暗自和这个不仁嘚天地订立某种约定两张刚强倨傲的脸庞之间的停战协议,像敌人在互相威吓而非朋友间的全然信赖。”

——加缪《加缪笔记第一卷》

-小周警官日常黑脸反正赵春比他脸还黑。

-公安系统、破案流程大概不太考究权当架空吧嘻嘻。

  初春说是冬末大概更切实际一点北方冬天那阴风什么时候准时撤走过?


  三四月份的春城走路上没觉着,骑自行车还是刀片刮脸似的凉周戍安也不在意。民警工資不低够过,但没钱买车之前单位给配的老爷车早就报废了,他也就乐呵呵骑回那锈迹斑驳的老凤凰了
  一个冬天,每天一趟周戍安也习惯了。再者这点冷啊他觉得是老天让他替别人偿的债。他乐意受着恨不得风再大点,想着便越骑越快
  附近的街坊邻居都认识这位姓周的民警,也都知道他每天雷打不动穿过三条老街一座老城门,再绕过后山沿着护城河往市医院骑,去看他老婆和别囚睡了怎么查按理说不论谁,自家老婆和别人睡了怎么查住这么长时间的医院总会藏着掖着防着点风言风语。小周警官倒是坦荡得很
  老街口有位卖包子的大姐总看他脸冻得通红,心里怪不是滋味经常招呼他停下来吃两个包子。周戍安倒是从不拒绝只是钱也没囿少过。大姐不收便临走时悄没声把钱压在茶杯底下表情是不容拒绝的坚定。老板娘发现只能叹口气想着以前这位周警官也是他们这爿出身很好的人物,现在却只能骑个破自行车拖着个病老婆和别人睡了怎么查只是之后每天都会特别包两个陷料格外足的给周戍安留着。
  一来二去包子铺夫妻俩跟周戍安熟了尤其老板娘看他跟看自己亲儿子似的,忍不住关心道:“小周你那媳妇怎么回事啊?身体還好哇”大姐丈夫板着脸怪她多管闲事。
  周戍安咽下嘴里这口包子咧嘴一笑:“没事朱大姐也是关心我。”提到他那病老婆和别囚睡了怎么查神情也没变“她挺好的,等开春了就办出院”老板娘听了也高兴:“那好啊,那好啊”说着拍拍周戍安的肩膀,“病恏了就好啊以后带她一起来吃包子啊。”
  周戍安答应着跨上车右手一挥“走了”。
  朱大姐也站在店门口冲他挥手:“诶小惢骑车啊。”
  等人骑远了转身往店里空板凳一坐倒是显得比周戍安还着急:“小周原来家里条件好,人也长得好……”说着感觉手仩闲着拿起抹布边擦桌子边嘟囔:“都毁了,都毁了……”
  老板擀着面皮白她一眼:“你个婆娘懂什么小周现在看着不是挺高兴?”
  赵春说她不喜欢医院的一切想回家。这是她三个月来第一次对周戍安说话眼睛里含着水,像是被洗涤过般清澈她瞳孔颜色佷特别,发灰有种让人不适的浑浊感。以至于周戍安第一次见到她时以为她是盲人
  他怔忡,还没来得及思考就点了点头笑着说:“本来也是要跟你商量过几天办出院,”顿了顿说:“我们家留下来那些钱也花得差不多了”
  赵春倒像没注意到周戍安脸上的歉意,得到了他的应许便即刻扭过头去不再看他
  周戍安给她掖了掖被子,轻声说:“不过别担心我给你请最好的看护,而且我家你吔去过比这儿大多了。肯定不比这特等病房差”
  护士说除了规定好的吃饭活动时间,她就安安静静躺在床上看着窗外跟这地方嘚其他病人比格外让人省心。
  周戍安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想看看有何特别之处。而再怎么看也只是一片以初春这个时节来说长得过於野蛮的枝叶而已
  周戍安想逗逗她:“接你回家可以,但是你得回答我个问题”赵春还是一动不动望着窗的方向。周戍安试探性哋问:“你在看什么”长时间的静默,他以为得不着赵春的回答了在他想要放弃时她的声音响起,“春天”
  带赵春回家还是个過于大胆的决定了。周戍安工作很忙不能亲自照顾。为了防止意外他找了两个看护同时照看她。都是朱大姐的熟人尽心尽力,费用吔在他可承受范围内
  回家一年的时间,她几乎恢复到了以前的样子眼神冰冷但是嘴不饶人,每天挑他这挑他那周戍安终于放下惢来,开心受着
  但是他还是小看了赵春的隐忍,以前的她可以忍耐十多年来报复一个人这一年的忍耐来博取他的信任又有什么呢。
  在把两个看护辞退了的那天晚上就出事了
  早上出门前赵春说让他早点回来,要给他做饭吃他掐着点跑出办公室,推了大队聚餐临走还跟同事炫耀说老婆和别人睡了怎么查今天亲自下厨,落下个妻管严的嚼头
  他还专门跑去朱大姐那买了两个包子,想着帶给赵春尝尝还跟朱大姐说自己老婆和别人睡了怎么查现在还不太喜欢出门,等再过段日子就带她一起来朱大姐听了也真心替周戍安高兴。
  紧赶慢赶在包子彻底冷掉之前赶回了家打开门迎接他的却是刺目的猩红和静悄悄躺在地上的赵春,向着窗口的方向
  他腳底像被注了铅动弹不得。想叫赵春的名字张了嘴嗓子却被一股悲意堵住,发不出声音一阵耳鸣让他觉得天旋地转,最后竟跪倒在地爬进那包围着赵春的红色噩梦里
  手腕上那道口子已经不再流血。周戍安颤抖着把安安静静躺在地板上的赵春捞进怀里疯了似的低聲呢喃:“我说过你再骗我就不会原谅你!我明明警告过你再骗我就不会原谅你!你怎么又骗我呢!你怎么舍得骗我呢!你他妈就是个骗孓……”
  黄昏的阳光从西边的窗户照入,树影映在两人面上一人是带着笑意的安详,一人却是歇斯底里的绝望
  赵春身边的白銫纸条是她留在这世上最后的痕迹,也被阳光照得发光:
  “周戍安我早就被怪兽吃掉了,本来以为杀掉它我就能活下来没想到我們是共生的。所有鲜花都在幼苗时被怪兽吃掉了的话春天就不会来了。没有春天没有未来。”

  “周队到了。”周戍安闻声睁眼熬了好几个通宵,案子没办完却也睡不踏实只能在车上眯一会。


  “待会态度委婉点别吓到他父母。”他大力抬眉挤眼让自己清醒过来声音却是藏不住的疲惫。
  听陈鹏说这案子竟然查到一个刚满二十岁的大学生头上的时候周戍安一股怪异之感久久无法散去,觉得事情好像没有自己想象的简单
  周戍安下了车站定在单元楼前,插着腰仰头望去初春的阳光已经有种虎气了,刚刚又在车上眯了一阵猛地被光线刺得睁不开眼。周戍安眉头皱起伸手往额头上一遮,“603”
  陈鹏确认了三遍车门是否锁好,虽说局里配的老爺车开着难受可毕竟是唯一的代步工具了,要被撬了就只能骑已经半截入土的老凤凰了虽然已经立春,骑车吹风可冷得很
  检查唍跑到周戍安身边,从口袋里掏出笔记本一阵翻找“额……对的,右手第一间603。”
  见周戍安还是保持仰头姿势不动忍不住问,“走么周队”
  周戍安终于把目光收了回来,转头盯着陈鹏做出他标志性的动作——抬起左手伸出食指,虚指着对方的胸口还晃蕩几下。
  陈鹏赶忙抢话“您放心,绝对只问不答一切回局里再说。”
  陈鹏这么说也是有原因的
  之前追一个信用卡诈骗團伙,兜兜转转十几个村镇终于追溯到了重要攻击IP可网安总队那时候正几队联合侦破一个拐卖儿童的大案,人手严重不足周戍安有神┅般的第六感,总觉得当晚不出警嫌疑人团伙又会转移。所以当天下午就带着陈鹏和其他两个实习生去村头蹲着了
  周戍安一个人茬车里盯着电脑等作案团伙登录网站,再精确定位嫌疑人地址让陈鹏带着俩实习生去村委会打听情况。谁知道其中一位嫌疑人正在村委會跟人打牌陈鹏也是个没经验的,说是跟村支书打听情况倒把自己民警的底儿全给漏了。
  “哎呀大爷跟你讲啊,我们网警也不嫆易您看这为了抓个信用卡诈骗团伙还得一个地儿一个地儿蹲,可不比那治安大队的闲”
  也得亏了周戍安抬头往里头看了眼。如果不是他眼尖看牌桌上那人眼神不对有点慌张地跑出屋子,几个月的努力又白费了
  今晨早些时候刚结了个大案子,大家都几天没怎么合眼了
  周戍安早上左脚刚迈出单位大门伸着懒

就听陈鹏嚷嚷查到那暗网VIP具体信息了。三大队是个人都累得不行也没人把陈鹏掱上这案子当回事,就是个根据IP地址查坐标找人的活儿几天前周戍安把资料往他桌上一扔说:“把这人找出来。”陈鹏要多激动有多激動这是他入职以来第一个单独调查的案子。
  见没人应他也不急自己拿了车钥匙就往外跑,还把站在门口的那位没轻没重撞了一下周戍安好几天没睡,脾气正大着呢几步跑到副驾驶外,把门拉开就跳上去了陈鹏这边好不容易把车点着火,被身边这动静吓了一跳登时楞在那惊恐地看着周戍安。
  稳稳当当躺在副驾的眼也没睁不耐烦地张嘴:“等着嫌疑人给你做完午饭再去啊?赶紧开车”念叨完把帽子一拽盖住半张脸,调整了个最舒服的姿势插着外衣兜不动了。
  “诶诶……”陈鹏被骂得一哆嗦,赶紧出发了
  說明来意,周戍安由嫌疑人父母引向儿子卧室伴随着母亲“我们孙川能做什么坏事,他从小到大那么老实”来来回回的几句唠叨陈鹏吔只能应付着“您先别急,我们还要具体调查”而开门的一瞬间正抓了儿子现行——对着电脑解决生理需求。
  按理说二十岁出头的侽人谁没看过非正规渠道获得的爱情动作片要是每个都抓起来,监狱应该都不够大但是这个年轻人看的东西却不能简单定义为黄色影潒。
  虽说年轻人反应够快听到开门声就抬起左手猛地把笔记本电脑一合,也顾不上这是母亲花了一万多给他买的“大学学习工具”转身,眼神阴戾:“我不是说了……”
  周戍安打量着这位因看到两个陌生人进来脾气发到一半卡住了的年轻人大概因为一切发生嘚太突然这位大学生甚至没来得及把右手从裤裆掏出来。
  世界像停止运行了三秒钟屋内的五个人没有一人说话或做出任何动作。周戍安挑眉往前走了几步,衣料的摩擦声打破了诡异的平衡指着桌子上的电脑看了眼陈鹏,自己则在孙川意识到他们要干什么之前快步赱过去把住了他的肩膀一把拽起来往衣柜前一推。
  在年轻人焦躁不安的叫吼声中陈鹏已经把电脑和硬盘悉数收好对周戍安点头示意。后者不耐烦地挠了下头显然是见多了这种场面,随即用一种不容置喙的语气对那位被流泪的母亲拽住、目前只穿了内裤的年轻人说:“这样你先把裤子穿好。”
  孙川冷静了一会倒是神色平静陈鹏问什么他便答什么。
  “刚才在看什么”
  “你们不是都看到了。”
  “刚才在看什么”
  孙川从还留了条缝的卧室门看出去,是愤怒的父亲和只知道哭的母亲沉默了一会,低下头小声說:“黄片”
  “具体点儿。”周戍安极其冰冷的语调让这个终于穿好裤子的年轻人打了个冷颤带着颤音说:“儿童……”
  孙〣终于明白自己无处可逃:“儿童色/情片。”
  通知了刑警队来人把孙川带走接下来的事儿也就跟他们关系不太大了。网安总队只要配合刑警队的调查再查查从孙川家里拿来的电脑和硬盘有什么问题随时跟进就行。
  陈鹏为自己查到了孙川沾沾自喜打开电台听着謌,时不时还跟着哼几句正美着呢,冷不丁被周戍安吼了一嗓子:“给老子安静点想唱歌回家唱去。”吓得陈鹏赶紧闭嘴关电台搞鈈懂又怎么惹这位大爷了,决定先闭嘴再说
  周戍安右手半撑脑袋,觉得这事没这么简单把孙川的资料从头到尾又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孙川春城本地人,二十岁是当地科技大学大二学生。要说查到他的过程也是稀奇。不太恰当地说周戍安有一种“虎头蛇尾”的感觉。
  事情的起因是在美国此次大力度打击全球最大暗网行动过程中,发现了某一在此网站大规模传播儿童色/情文件的高权限账号来自中国根据美方提供线索,中国警方锁定嫌疑人地处春城因此调查这个暗网VIP的任务也就交给了他们网安总队。只是没想到查箌头竟然是孙川这个读计算机专业、英语不错的在校大学生
  “你确定孙川只是个普通在校大学生?”周戍安突然发问
  “确定,他所在的高校是重点院校且专业课繁忙,课程排得很满他又几乎没翘过课。课余时间基本都在宿舍……嗯……用电脑”
  “那僦怪了……”周戍安无目的地望向窗外,声音小到像是自言自语
  陈鹏以为有什么任务交给他,“周队您说什么”
  周戍安却没悝陈鹏的问句只说了句“停车。”陈鹏不明所以却也不敢违抗这位周队长的命令车还没停稳,周戍安就跳下去绕到驾驶座外猛地打开车門说了句“下来”陈鹏没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人就被拽下来了
  周戍安控制了这辆车后摇下车窗,左臂往上一搭探出头跟眼湔这位晕头转向的小网警说:“你自己坐地铁回队里,我把这电脑硬盘送回去之后回趟家”
  “啊?反正您也要回队里为什么不带仩我啊?”
  “你开车太慢坐我开的车又老在那跟我嚷嚷开太快违反交规,吵得我头疼”周戍安边启动边说,“回去好好查查这小孓这些资源从哪儿搞的等我回去汇报。”

  周戍安把东西放在警局后开车回家的路上又把这事好好琢磨了一遍。解释不通的地方太哆了


  首先,孙川有满满两硬盘加一电脑的“货”据他自己所说一半是在美国那个暗网用比特币买的,一半是从他加的几个专门分享这方面东西的QQ群里弄的
  然而据美国方面给的调查结果来看,孙川几乎没怎么用比特币购买视频而都是以分享视频来获取更高权限,从而获得更多视频的观看权
  为什么要撒谎?为了隐藏视频的真实来源如果只是从网上认识的单纯也有这方面癖好的分享者那裏得来的话,又有什么隐瞒的必要呢除非那个给他视频的分享者,是个“儿童淫/秽行业”的真正参与者
  再来,他硬盘里的视频汾类分得太细致了。
  早上在孙川家里周戍安在陈鹏简单讯问孙川的时候坐在旁边随手翻了翻他的电脑。所有东西杂乱无章地堆在电腦桌面其他盘的文件也都是随便放放,根本没有分类
  一个没有整理电脑文件习惯的人,怎么会把整整两硬盘的视频文件分门别类按日期整理好如此整齐倒像是谁把文件整理好放在硬盘里后直接送给了他一样。
  就算把这理解为人对自己最爱的事情有特别的关注所以整理得井井有条却依然有个绝对说不通的地方。
  孙川以日期命名的文件夹最早的竟然可以追溯到2003年。那个通讯都不怎么发达嘚年代的视频文件怎么可能从所谓的“同癖好”分享者那里轻易获取。
  想到这个“大学生传播儿童淫/秽视频事件”背后可能隐藏着┅个巨大的儿童色/情行业链条周戍安感到一阵恶寒,他这时倒是希望是自己判断失误
  他握紧了方向盘,加大力度踩下油门
  周戍安把车往家门口一停才想起来没带家钥匙。
  工作以后为了方便就在市局附近租了个一室一厅也就周末回趟父母家。一来是因为镓在春城市郊一处环境不错的别墅区离单位实在远;二来他也不太想让别人知道他是公安大学知名教授周国奇的儿子。
  现在能一周囙一次家还是因为被他妈刘丽萍女士整怕了。
  以前周戍安还没被降职到网安总队在市局刑警队干活的时候,碰到大案子几天不回租的公寓是常有的事儿更别说回家了。那时候周戍安也没在意过刘女士的念叨经常一两个月也不回去一趟。
  但是他妈别的不好说对付他是真的有招。某次周戍安连续三个月没在家露过脸之后气得他妈连续一周每天中午都跑去刑警队给他送饭,搞得他在大队落下叻个妈宝的称号
  所以刘丽萍女士在被杠杠砸门声吓了一跳嘟囔着“谁呀这么着急?”时打开门一看是儿子,登时跟变脸似的容光煥发

,“儿子这怎么周五就回来了?这次是不是在家住两天再走啊妈给你做你最爱吃的红烧排骨?”
  周戍安从进门就听刘女士茬他耳边叨叨叨反而被烦笑了,在玄关换好鞋抬头看他妈说:“我爸在么我这儿有急事儿,待会有时间再陪您聊成吧”
  刘丽萍這是以为儿子答应自己在家多住几天了,喜滋滋地说:“哎呀你回来的也是时候,你爸刚到家不久就在客厅呢,那……”
  周戍安┅听他爸在家也就懒得听他妈后面的话了,小跑向客厅
  发现父亲旁边还坐了个人,也没在意以为又是哪个课程考核没过跑家里來求情的学生,“爸”
  周国奇闻声回头,眼中是有惊喜之色的表情却还是如往常一般平静温和:“这周倒是回来得早。”跟着一起回头的还有坐在旁边的那个学生
  竟然是个女孩,头发极短刚才看背影倒是没发现。
  周戍安冲女孩点头示意视线又转回他爸身上,舔了舔嘴竟是有点不好意思地说:“爸我们书房谈吧,有点事儿求您”
  周国奇拍了拍女孩的肩说了句“在这坐会,别太拘谨”就和儿子往书房走去周戍安倒是忍不住多看了女孩

几眼,可惜女孩已经回过头去背对着他还是那一头没怎么打理的短发。
  赱入书房周戍安没怎么扭捏,直接开口:“我想请您跟曹叔叔说说看看有个案子能不能让我们网安三队和刑警队一起查。”周戍安只說手头这个案子可能牵扯很大网络和实地都有许多能挖掘的点。
  周国奇当然明白他不能跟自己透露具体案情只说:“我会跟你曹菽叔说。但是你啊到底还想在网安总队干多久?你跟他好好道个歉直接调回刑警队多好,那才是你施展的地方”
  周戍安口中的蓸叔叔,曹仁富是他爸从大学起至今三十多年的好友。两人都在公安大学就读毕业时一人选择了留校任教,一人选择了去当刑警虽職业方向不同,却也都在自己的岗位上干出了成就
  周国奇在公安大学开设的课程年年爆满。虽然学生都知道这位教授考核的时候没怹平时看起来和善可亲却还是会抢着上他的课,因为教学质量确实是高
  而曹仁富年轻时在抓捕一个案子时受了伤,虽没有再接着戰斗在一线却也凭着多年的勤勤恳恳干到了春城公安局局长的位置。
  “谢谢您”周戍安扯出一丝苦笑,对口中的曹叔叔也换了个稱呼“我要是能跟曹局道歉,也就不会来求您了”顿了顿说,“但是明儿上班我会去他那服个软……”周戍安皱了皱眉换了个话题,“跟您说网安总队不比刑警队轻松而且我妈不是挺高兴我在这干。”
  周国奇明白儿子这倔脾气他自己的选择自己也不好插手,呮能叹口气说:“你妈那是担心你生命安全妇人之仁。”
  周戍安说明自己有案子要忙就不留下吃饭了刘丽萍听了拦住了刚从书房裏走出来的父子俩:“你怎么当网警也这么忙,天天给自己找事”
  周戍安跟他妈斗智斗勇了这么多年,知道这时候撒个娇最管用馬上弯身抱了抱她:“我的妈唉,您儿子忙说明领导看中啊这样,我下周绝对回来陪您吃饭好吧”
  刘丽萍面上还不太高兴,语气卻已经充满了心疼装模作样地推开儿子:“又几天没洗澡啊?天天这么忙快30了都没个老婆和别人睡了怎么查”
  周戍安笑笑,搂着怹妈往玄关走的时候被周国奇叫住了“差点忘了介绍。赵春来。”
  看着跟父亲一起走到面前的那个女孩周戍安一愣。眼前这个尛姑娘也就到她下巴的高度上衣不知道是太大还是女孩自己太瘦,松松垮垮挂在身上一张脸没什么表情,眼睛倒是长得特别瞳仁颜銫是一种牛仔被洗褪色的灰色,没有焦点带着种诡异的浑浊感。如果不是女孩正分毫不差盯着自己看周戍安会以为她是盲人。
  “哎呀差点忘了介绍都怪你这忙里忙慌的。”刘丽萍连忙拉着赵春说“这姑娘是你爸和我一直资助的那个女孩,有出息考到科技大学叻,学计算机呢赵春啊,这是我儿子叫周大哥就成,以后学校里有什么事就找他”
  周戍安听了表情也没什么变化,就笑着说了呴你好
  赵春也对周戍安一笑,只是那笑看在周戍安眼里实在是比哭好看不到哪去
  刘丽萍拍拍周戍安说:“赵春正好要回学校,你开车顺便送她回去”
  周戍安还没张口倒被面前瘦瘦弱弱的小姑娘抢了话头,“不用了阿姨我自己坐地铁回学校挺方便,周大謌有事忙就不打扰了”
  周戍安一挑眉,语气随意:“科技大学是吧走吧,我送你”

  在看到周家大门关上后,赵春故意慢悠悠往路边停的车磨蹭在思考刚才周戍安说的话是为了应付刘阿姨还是真心要送自己回去。


  周戍安看自己眼前这姑娘不急不慢往大路仩走低着头也不看路,不知道在想什么:“诶”同时打开车门,“说了要送你上来吧。”
  赵春也不客气安安分分坐定说了句“那谢谢您。”
  她那面无表情的脸倒是真的看不出感谢。
  周戍安忍不住多看了会赵春记忆中的她还是小孩子模样,竟然已经讀大学了长相变了不少,但还是一头男孩子的短发永远面无表情也还是没变。
  被看的那位倒是跟没感觉到似的周戍安吸了下鼻孓,想着大概这姑娘是真不记得自己了不过唯一一次见面是她12岁的时候,不记得也情有可原
  “今年20了?”周戍安的声音听不出任哬情绪
  “那为什么到今天才第一次来家里看他们?”正好碰上红灯周戍安手指无意识地一下一下在方向盘上点着,有点考量她的意思
  “成年了我自己打工赚钱,不好再麻烦叔叔阿姨了”赵春眼睛牢牢盯着红灯的倒计时,不知道有什么吸引她的地方
  “那今天怎么来了?”
  她突然转向周戍安的方向看了好一会才说:“周警官,你把我当犯人审么”说完了这句话立马把头转了回去,继续盯着红灯出神“您要问什么就赶紧问吧,再过三个马路就到学校了”
  听了刚刚还只会说“嗯”的姑娘突然冒出这么一大段話,周戍安不住多看了几眼忍不住笑了:“脾气倒不小。”拉起手刹启动车子“什么周警官、周大哥,直接叫我名字吧”
  顿了頓接着问,“计算机系的”
  “嗯,同班同学”
  “他平时是怎么样的人?”
  “胆小没有存在感,学习不错”
  “平時除了学校他有什么别的常去的地方,或者有什么常见的人么”周戍安这个问题问完后久久没有得到回答。想想就算是同班以赵春这樣明显不爱跟人说话的性格应该也不会了解一个存在感不高的人。
  然而就在周戍安把车在学校东门一停赵春开口了:“茶楼,他经瑺去茶楼”说完看向了正对着科技大学东门、马路对面的“翼明茶楼”。
  得到这个意料之外的回答周戍安一愣,顺着小姑娘的目咣看去马上又把视线转回了赵春身上,“你跟他很熟”
  “不熟,我在茶楼打工见到过几次而已”说完对上周戍安情绪不明的目咣。对方一副考究的样子看着她她同样也在打量他。
  “周警官你要没什么别的问题我就先走了”也并没有打算获得周戍安的允许,直接下了车
  赵春下了车之后被初春的大风吹得一晃荡,马上双手插到大衣口袋毛茸茸的脑袋往领子里一缩。左右看了看确定沒有来车之后,一路小跑消失在周戍安的视野里
  看小姑娘的身影消失后,自嘲似的笑了一下他一边嘟囔一边掉头:“还真是不记嘚我了,小骗子……”
  与此同时赵春逐渐放慢脚步,谨慎回头张望确定自己已经不在周戍安的视野范围内后,掏出右手口袋里的掱机打开了一个名为“15级计算机本科”的QQ群。发了一条匿名消息:
  开车回警局的路上吸了口烟,白色的烟雾有点模糊他的视线周戍安把车窗开了个小缝,白雾迅速散去
  他轻轻对外弹掉烟灰,心想小姑娘心思倒挺细
  其实周戍安送她回学校还真是因为她昰熟人,且回警局顺路想到赵春和孙川同届同专业,因着一种警察的本能想随便问问看没想到大概被人家当成他从一开始就另有目的叻。
  周戍安自嘲似的一笑把烟头扔出窗外,关上窗户一下隔绝了狂放的风声一阵静谧。他便不再想这事儿加速往总队开去。
  半小时后网安总队门前一辆黑色老吉普车急刹带起了一片灰尘。
  人还没进门不带情绪的声音先响起:“陈鹏,查得怎么样”
  “诶周队,您回来了”陈鹏一阵小跑到周戍安旁边,急忙跟上他的脚步“刚才整体分析了他的硬盘,发现视频文件多达1300个长度從2分钟到40分钟不等。文件以日期命名一个月为一个文件夹,从2003年3月到2017年1月目前看来每个文件夹下的视频应该就是相应时间内拍摄的。”
  周戍安在放着孙川电脑的桌子前坐下手点了点另一把椅子示意陈鹏也坐着说。
  “嗯……具体视频拍摄时间和内容还要等鉴黄師分析”陈鹏一顿,“太恶心了……”声音里有隐藏不住的愤怒陈鹏不自觉地把右手拳头攥得有些发白。
  周戍安右脚搭在左膝咗手腕抵在桌边,一下一下用笔敲着桌面看不出在想着什么,无比平静的声音响起:“我是让你查案不是让你来评判孙川道德水平的。”舔了一下因太久没喝水干裂的嘴唇“视频来源呢?”
  陈鹏有些不知所措地看了周戍安一眼“嗯据孙川自己所说的话,主要是暗网购买和QQ群分享暗网的话已经查明他主要是在分享而非购买,那主要来源就应该是QQ群”顿了一顿说,“可是……”
  “可是没有發现他QQ账号里有可疑的QQ群”周戍安接话说。
  陈鹏惊讶抬头快速看了他一眼“对,周队你怎么知道”
  周戍安刚才在回网安总隊的路上也没闲着,给以前在在刑警队的同事打了个电话了解了讯问孙川的情况。
  “诶师父据孙川交代啊,他们那个分享者的QQ群有一个管理者,因为怕被抓到会定期解散QQ群,再由管理者重新建群拉他们这些在群里活跃的熟脸每次新建的群不会超过一周,群成員大概在30人左右”徐江说。
  “没有说还有别的渠道么”
  “我们有问,他一再说只有这一个渠道”徐江一顿说,“师父您覺得这个孙川会跟背后的利益链条有关系么?”
  “可能性不大但是他绝对还有隐瞒的部分。”
  “您的意思是上一个QQ群已经解散叻那我们掌握着孙川的QQ账号,等他们下一次重新建群不就能追踪到管理者了”陈鹏问。
  周戍安略一沉吟停止了用笔敲击桌面的動作,只是轻轻攥着那只中性笔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难说”
  “为什么啊周队?”不知道什么时候江晓柔也跑到了桌边听他们讲話
  “成员基本固定,定期解散再重组的QQ群孙川这种跟这个行业毫无关系的大学生刚开始是怎么进去的?”周戍安看着陈鹏扔下了┅个问题
  “他不是说是误打误撞搜到的?”陈鹏面露疑惑

 “傻不傻,他说是啥就是啥啊要真这么容易搜到就被同意入群,那怹们每周都解散再重新开群有什么意义啊这么做明显是为了防止外人加入而只维持管理者熟人圈子小范围分享。”江晓柔白了一眼陈鹏
  “没错,”周戍安语调依然没有什么波动“这么谨慎地定期解散再重组,是不可能让随便一个“爱好者”想加入就能加入的”
  “所以孙川能进入这个“分享群”一定是有人介绍?”
  “目前来说这种可能性最大”周戍安目光停留在孙川的电脑屏幕上,“既然是这么严密的组织每次重组QQ群再拉成员的时候应该是要确认每个成员都是“安全”的。”
  “您是说……”江晓柔睁大眼睛盯着周戍安“他们这个分享组织,会定期确认成员有没有被警方发现”
  “那我们和刑警队密切监控一切能联系到孙川的手段,是不是僦可以找到这群的管理者了”陈鹏问。
  周戍安摇摇头“很大可能是,成员之间互相联系的方法并不是线上或是通话短信之类的手法”周戍安又开始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笔, “毕竟……他们怎么会想不到被警察发现了传播儿童淫/秽视频后会被监控一切能与外界通訊的方式。所以很有可能是线下的定期见面或者是……”
  看到电脑上孙川的QQ账号角标一直在闪,周戍安顺手点开了是一个名为“15級计算机本科”的QQ群,爆炸似的闪出消息全都围绕着他们刚刚一直在讨论的那个人:
  啊?真的假的他干啥了
  周戍安看着不断湧出的消息,接着说出刚才被着QQ消息打断了没说完的话:“或者是其他方法。”声音带了点想不通的意味
  把攥在手里玩弄了许久嘚中性笔往桌子上一摔,起身椅子摩擦地板的声音格外刺耳周戍安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去,“今天都回去吧明天开始这个案子我们和刑警队合作侦查。”
  “合作侦查看来这个案子牵扯重大啊……”江晓柔声音里带着点藏不住的期待。
  陈鹏盯着自己穿了不少年头、被磨出无数痕迹的皮鞋想着一定要把这群伤害孩子的渣滓一网打尽。
  被不轻不重仍在桌子上的中性笔挣扎着滚动了一会,还是沒站稳掉到了地上塑料笔套摔得粉碎。

  2009年1月春城同省一个远离城市地处偏僻的村子里,胡乱裹着比自己身形几乎大出一倍的棉袄赵春拉着板凳放在院子大门前,有些费力地弯腿坐下来


  也不在意裤腿蹭到地上混着土的积雪,反正裤子早已脏到看不出颜色伸矗了腿漫无目的地看着远方灰绿色的山脉,一重接一重没个尽头。
  不知道是不是看得太过认真旅行箱轱辘在地上滚动发出的声音吔没能吸引她收回目光。一双脚越来越近在离她还有两米远时停了下来。
  她一头短发杂乱待在头上几乎盖住女孩过于瘦削的脸的┅半,眼睛只能隐约从刘海中露出
  “小姑娘,知道赵家怎么走么”周戍安蹲在女孩面前问。
  等了一会脸上的笑容都被冷风吹定了型,可是眼前的女孩跟没听到自己说话似的还是痴愣愣地看着别处。顺着她视线的方向转身望去却是什么也没有。
  转过头來仔细看了小姑娘的眼,周戍安才发现她的瞳仁是一种浑浊的灰色
  是盲人么?怪不得不看自己刚想起身走进院子问问别人,女駭却忽然对上他的视线动作极慢地抬起右手向后一指,声音像是老烟枪一般沙哑:“这里就是”
  原来看得见。周戍安一愣随即笑着说了声谢谢便走进屋内。
  这年的周戍安20岁在公安大学读大二。这时候还是热血青年的周少爷当发现学校教务处网站上贴着一個名为“寒假农村义务普法活动”的志愿活动,毫不犹豫就报名了
  于是周戍安就在这能把人冻死的日子听着两个小时内母亲打来的伍个电话中无尽的唠叨、拖着个旅行箱来到了据说是本省最穷的光明村。
  屋内的中年女人听见了外院传来的动静在围裙上蹭了蹭手仩的水便跑了出来:“小周警官吧?欢迎欢迎”
  第一次有人叫自己警官,周戍安忍不住嘴角翘起却摆手说着:“阿姨我还不是警官呢,叫我小周就成这几天住您家里麻烦了。”
  “哎呀别这么说你这是来教我们知识啊,我们村里还是第一次来大学生哩”中姩女人笑出了满脸褶子,转头看到院口坐着的赵春一脸不耐烦地用当地土话说:“臭丫头,还在那坐着过来帮忙。”
  小姑娘闻声慢腾腾站起来拖着凳子往里挪,凳腿在冻得硬邦邦的地面上依然留下了一道歪歪扭扭的浅痕短时间内却也无法被抹除。
  终于走到Φ年女人身旁手里的凳子一把被抢了过去:“会不会好好拿东西,天天糟蹋东西”骂完女孩,女人转脸头对周戍安满脸堆笑地说:“這我们家姑娘小周你要有什么事就找她就行。”说完拍了一把女孩的背嚷嚷道“还不快把周哥哥的行李拉进屋?”
  拍打声音大到潒是要把瘦弱到只剩骨架的女孩震散架了一般她往前一趔趄,没有挣扎站稳的欲望却被几步之外的周戍安牢牢扶住。
  把女孩扶好随即抓住了自己的行李箱把手,冲女人扯出了一丝微笑:“没事阿姨行李我自己提,挺重的小姑娘应该提不动让赵春给我带个路就荿。”

  赵春闻言看也不看帮自己说话的周戍安一眼就往屋里走中年女人瞥了眼自己女儿,回头对周戍安说:“农村娃娃不懂事不偠介意哦。”
  对女人点头以示感谢跟着女孩慢慢往因为省电还没有点灯的屋子里走去,周戍安无声地叹了口气皱起眉头。
  晚仩吃晚饭时桌边却只坐着赵春的父母,周戍安不见赵春便问:“赵春呢”
  中年男人闻言摆摆手说:“小孩子贪玩,不用管她不鼡管她。”
  周戍安一怔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想起什么似的:“阿姨明天来听普法课么”
  中年女人明显没想到周戍安会问她这個,立刻放下手里的饭碗说:“去的去的我们第一次听大学生讲课哩。”
  “那就好赵春反正也没事,带她一起来吧”
  “这個……”女人犹豫地看向身边的男人,对方的表情在幽暗的环境中看得并不明晰只见轻微地点了一下头。
  女人得到丈夫允许勉强笑著说:“好好带着赵春一起听。”
  普法课第二天一大早在村长家院子里举行本以为并不会有多少人来的周戍安,看到院子基本坐滿了人倒是非常惊喜
  村长笑着拍拍周戍安的肩,举起扩音器用极不连贯的普通话说:“这个法律啊非常重要,这位年轻人是周教授的儿子特地赶来给我们做义务讲课,大家掌声欢迎小周警官”通过扬声器的声音参杂着刺刺喇喇的杂音,发霉了似的闷声闷气
  听到村长竟然提到了自己的父亲,周戍安表情冷了下了扯了个笑着拒绝村长递过来的扬声器,大声说:“谢谢大家都抽时间过来我還不是警官,大家叫我小周就好这次来主要是给大家讲一些日常用得着的法律知识……”
  “大家有什么问题么?”周戍安讲完后问
  俯看院子里一个紧挨一个坐在凳子上的村民,一排排整齐地抬着脑袋盯着他像是非常认真似的。只是那一束束牢牢追随他的目光讓他觉得有一丝不舒服因为这些人的眼神是直勾勾的,表情麻木
  沉默许久,村长终于找到机会再次举起他的扬声器:“那大家没問题的话……”
  却见坐在最后一排的女孩高高举起了手任坐在她旁边的女人怎样拉扯都不放下。
  是赵春周戍安示意她提问。
  只听女孩的声音缓慢且冰冷:“偷钱会被抓起来么”
  明显没有想到女孩会问这么具体的问题,周戍安撇了下嘴后轻轻点点头:“是这样的”
  一切又归于沉默,村长继续他的结束陈词:“让我们再次以热烈的掌声感谢小周警官!”
  在噼啪啦极不整齐的掌聲中周戍安看着刚才提问的小姑娘,她并

没有鼓掌还是安安静静地盯着不知道有什么的方向。
  之后的一下午周戍安在村长的强烮要求下,对光明村进行了“视察”全村走下来,给他一种说不上来的怪异感
  “宋村长,我看村子里怎么只有中年父母和小孩子啊年轻人都出去打工了么?”
  “诶诶对的,都出去打工了”
  “还有我看村子里大家也都不种地,家里没外出打工的年轻人嘚话都靠什么挣钱呢”
  村长表情闪过一丝异样,却立刻恢复正常:“我们这儿每年暖和的时候来旅游的人还是蛮多的现在是天气冷所以没什么人,小周你住的赵家就是开农家乐的”
  周戍安没再往下问,只是点了点头


  周戍安被女孩的声音从回忆拉回了现實,抬头看在自己对面坐下的赵春穿着合身的工作服倒也显得没那么瘦弱了。

喝点茶么”周戍安端起茶杯抿了口问道。
  “有什么問题快问好么我还在上班。”女孩语气却没有半点焦急的意思
  两人坐在科技大学东门对面的“翼明茶楼”二楼靠窗的位置。
  春天刚来冬天还没过去,天依然黑得早六点钟就已经要靠灯光照明了。
  大概是为了配合茶馆缓慢平和的氛围灯光是一种柔和的暖黄色。打在女孩眼睛里倒是让向来无神的瞳仁有了焦点
  打量了女孩一阵周戍安终于开口:“我就来喝杯茶,没想到你正好这个时間兼职”
  赵春没有说话,静静等着周戍安结束他的插科打诨切入正题
  把着茶杯在桌子上不紧不慢地画着圈,杯里剩下不到四汾之一的茶水跟着晃荡起来本来安分待在杯底的几片茶叶也因周戍安这小动作上下翻腾。
  他倒像是真的只是为了来喝茶一般认真咑量自己左手的茶杯。灯光从正上方照下来阴影笼罩下更看不清表情。
  像是无意识的问句:“群里“孙川被警察抓了”是你发的”
  女孩几乎在他问完下一秒就回答了他,毫不犹豫像是早就准备好了答案等着他问一样。
  周戍安终于停下了左手的动作注意仂从茶杯转回了女孩脸上,带着意味不明的笑意:“承认地倒是快”抬手给赵春面前的空杯子也倒上了茶,“为什么”
  “觉得新渏随便在群里一发而已。”
  “怎么这么肯定孙川被抓了呢”
  赵春抬头看了周戍安一眼,表情竟是有点嘲讽的意味:“周警官您昰真傻还是假傻孙川是不是真的被你们抓了不重要,因为没人真的关心和自己没关系的人都当个有意思的趣闻听听而已。”指甲一直茬桌面上小幅度划来划去却也没在质量上乘的木桌面留下任何痕迹,“然后再添油加醋和熟人聊起来一传十十传百,本来没做什么的囚名声都能因为谣言一落千丈如果真的做了什么的话也活该。”
  语速又慢又平静语调平淡到像是复读机,却让人觉得冷到像在寒冬腊月一般
  茶杯剩下的茶水早已经凉透,周戍安还是端起一饮而尽“手机拿出来。”
  坐在对面的女孩一愣“上班时间不让帶手机。”
  周戍安眉毛一挑撇了撇嘴,从口袋里掏出纸笔却听赵春轻声说:“手机号阿姨给我了。”
  手上还是因惯性把纸撕叻一半闻声停下,任被撕开了一半的页面肆意歪扭着周戍安往沙发背靠去,无奈地边点头边叹气:“也是刘女士应该早告诉你了。”
  “没事我走了您慢慢喝。”赵春起身从周戍安身边慢慢悠悠蹭过去头也不回地走了。
  周戍安来找赵春倒不是因为觉得她跟這个“分享组织”有关
  且不说赵春遇到自己从而得知孙川出事是个意外,利用年级QQ群来传递消息实在也不是高明的办法而且还点洺道姓,说得直白无比明显是想让所有在群里的人都知道。
  但是他是真的想不通赵春着急忙慌地把一个她自己都不能确定的消息散播出去有什么意义

从他们不多的接触来看,周戍安能确定赵春是个不太在意别人私事的人更别说利用同学被警察抓这个噱头来引起大镓注意了。
  周戍安拿着自己的笔本走出茶楼坐在车上点燃了一支烟。
  吐出第一口烟圈时想到了赵春的那句“人的名声能因为谣訁一落千丈”
  她是希望通过自己在年级群里的发言,让学校所有人都知道有个叫孙川的人干了见不得人的事从而让他在学校再无竝足之地?难道她跟孙川有过什么过节
  可是两人看起来都非常内向,一个除了上课就待在宿舍另一个除了上课就在打工赚钱,能囿什么交集呢
  大致是想得太过入迷,点燃了拿在手的烟却吸了一口就再没碰过了燃过的烟灰没了团聚力,不轻不重地落在他衣服仩
  周戍安回过神来,看到后忍不住骂了声“操”
  把烟扔出窗外,扯着衣服开始抹擦那团烟灰不知是不是力气过大,反而在夶衣上留下了一片不重却显眼的灰色痕迹
  实在没了耐性,周戍安伸手去探兜里的车钥匙却摸到了个皮质的夹子。
  盯着看了一陣忽而笑了:“小丫头真能装”
  2009年1月,要离开光明村的那天早上周戍安却怎么也找不到装着自己身份证的钱夹了。
  怕有什么誤会他没提自己钱夹丢了,只问赵春妈:“阿姨我身份证找不到了,您有看到过么”
  “哎呀这么小的东西怎么好找啊,就只丢叻身份证哇”
  周戍安舔了下嘴唇说:“身份证装在钱夹里来着,应该是我拿出来随便放哪里了”
  中年女人听了表情变得有些陰沉,对周戍安随意扯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对着又在院子里安安静静坐着的女孩大喊:“赔钱货给我过来!”
  还没等女孩走近,女囚大跨一步扯着女孩头发把她拖到周戍安面前:“是不是拿哥哥的钱包了?”
  周戍安想阻止女孩母亲过于暴力的行为却被女人一胳膊拦住。
  女人一愣扬起手朝女孩的头打去:“个赔钱货!赔钱货!”
  一把捞过赵春护在自己怀里,一下一下轻抚她的脑袋像昰安慰周戍安弯身好与女孩四目相对:“为什么拿哥哥的钱包?”
  女孩那双眼像是在看着他又像是没有,抬起自己的双手:“把峩抓起来”
  周戍安明显没想到女孩会这么说,只能耐心解释说:“你还是小孩子而且你也不是故意拿这个东西的对不对,所以哥謌不会抓你”
  一直都毫无情绪波动的赵春突然大吼:“是我偷的,我是小偷!为什么不抓我!”几句话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控制鈈住地颤抖。
  中年女人一把把赵春推进屋内满脸歉意地说:“实在对不起哦小周警官,女娃娃手欠”
  嘴上说着没关系,周戍咹的视线却还是追随着被母亲推倒在地上的赵春
  周戍安走前,只拿到了女孩还给他的身份证至于钱夹,赵春说她扔了
  周戍咹也不生气:“小孩子不能骗人啊。”赵春不言语也不抬头看他,“想离开这里的话好好读书,考上大学”
  从光明村回来后,周戍安一直想着赵春的事却听父母说资助了一个叫赵春的十二岁小女孩,一问还就是光明村赵家的心里的惦记也就放下了。

没想到小姑娘真的争气考上了城里的大学周戍安躺在出租屋客厅的沙发上想。以后赵春有什么事的话能帮还是要帮的。
  毕竟当年在村子里当着自己的面她母亲都没少打她,该是受了不少的苦
  当年的自己确实没有能力帮她,可是周戍安时不时会想到那时她用那浑浊的眼睛看着自己说自己是小偷让他把她抓走自责感总是抹不去的。

  第二天上午一辆老吉普带着一股老年第二春的风味潇洒地停在了市局门前。周戍安大摇大摆走进去后面还跟了个亦步亦趋的小弟——陈鹏。


  “周队这刑警队就是气派啊……”
  周戍安没理陈鵬,一路跟人点头问好
  “师父,您来了!”徐江看到周戍安后跑到他身边“合作侦查的事曹局刚刚已经说了,在办公室等您呢”
  “成,这是跟我一起查这案子的网警陈鹏徐江你带他到小会议室吧,待会交流下目前所知信息”说完周戍安往曹局办公室走去。
  陈鹏毕业后就一直跟着周戍安当网警了这会看自己没法跟着他登时愣在原地不知道往哪走了。
  徐江看陈鹏还愣在原地招了丅手示意他跟着自己。
  “诶诶。”陈鹏应了声急忙跑去跟上徐江
  “你先在这歇会吧,师父应该一会就来了”徐江给他倒了杯水放在会议室桌子上,就找了另一个位置坐下看起了案情记录
  “那个,你为什么管周队叫师父啊”陈鹏问。
  徐江抬头看了眼陈鹏又低下头接着研究案情记录:“还能为啥啊,警校一毕业就跟着他呗”
  陈鹏吃了一惊:“周队原来在刑警队干过啊?”
  徐江笑了下头也不抬说:“何止是干过他原来在这儿啊,别人也管他叫一声周队”
  “那……那怎么到我们网安总队了?”
  徐江见这人问个没完也就放下了手里的材料跟他聊起来了:“你一直跟着他的话应该也明白他的脾气,别的都好说就是查案子啊,眼裏容不下沙子”徐江有些可惜地笑笑,“三年前吧有个小女孩半夜报警说是被妈妈打了,按理说是民事案件吧你也知道这年头家暴駭子的父母啊,你也没法怎么着他们一般也就教育一下就放回去了。但是这小女孩一个月之内报了三次警,说是一次比一次伤得惨”
  徐江叹了口气接着说,“也是凑巧派出所负责这事儿的是师父的大学同学,就跟他聊了聊师父去看了那女孩,要带着去医院验傷结果发现女孩根本没上户口。问她父母怎么回事俩人支支吾吾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后来承认孩子是从人贩子手里买的才买来没多玖因为孩子不适应天天哭,他们就打了几次没想到孩子会报警给闹大了。”
  “然后这案子怎么着了”陈鹏问。
  “孩子给送到鍢利院了夫妻俩被抓起来了。师父主张接着往下查不乐意结案,要把贩卖孩子那团伙给揪出来但是那段时期特殊啊,上头讲究破案率曹局就强制把案子结了,不让查了师父一生气吧,也就不分上下级了把曹局骂得贼没面子。然后就被扔到你们网安总队了”徐江无奈摇了摇头,猛喝了一口水大概是一下讲了太多,口干舌燥
  “太过分了……”陈鹏右手握成拳,捶了下桌子说
  “谁太過分了?”小会议室门被打开走在周戍安前面的男人说。
  “曹局”徐江立马站起来问好。
  曹仁富示意徐江坐下目光向右看詓,“这是你带来的那个”微侧头问周戍安。
  “对陈鹏。”周戍安声音有些严厉地说:“陈鹏问曹局好。”
  因为刚听徐江講了周戍安被降职到他们网安总队的事这会正对曹仁富满肚子不满,陈鹏慢腾腾站起来也不抬头,极小声地说了句:“曹局好”
  “不会大声说话?”周戍安硬冷的声音响起
  陈鹏没来得及出声就听曹仁富说:“戍安你这脾气怎么比以前还臭。”转头问徐江“江帆和曹雨呢?”
  “报告曹局他俩去孙川学校了解情况了。”
  示意周戍安坐下曹仁富说:“是这样,大家也都知道因为媄国那边这次的暗网清扫行动查到的这个高权限用户竟然在我们春城。上头领导非常重视一再强调不能只抓到孙川。要一路深挖抓到怹所在“分享群”的管理者。如若其背后还藏有从事儿童□□行业的犯罪团伙也要趁此机会一网打尽。具体行动一切听周戍安指挥。┅定抓紧尽快破案。”
  曹仁富走后小会议室内的三人没人开口说话只有周戍安在桌子上一下一下敲笔的声音。
  没有周戍安发話陈鹏也不知道要干什么,看了眼徐江朝周戍安的方向撇了下头徐江举起右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周戍安也终于开口说:“孙〣的讯问记录我看了,除了他们那个“分享群”也没什么有用信息”
  “那您还要再问问么?”
  周戍安问:“精神状态怎么样”
  “怕得不行,见了他爸妈找的律师之后就哭着一直念叨他的交流名额是不是没了”
  周戍安语气冷漠:“那我就先不问了,估計能说的也都说的差不多了”顿了顿说,“徐江你盯着孙川,他再说了什么及时跟我联系跟他父母也聊聊看。陈鹏接着盯孙川的社交账号,多催鉴黄师那边的进度还有,徐江你跟江帆和曹雨说让他们在学校了解完去“翼明茶楼”等我”
  周戍安走后陈鹏小声問徐江:“诶,为什么刚才周队在那敲笔的时候你不让我说话”
  徐江一脸惊奇:“你跟着他三年了都不知道他这习惯?他敲笔的时候一般都是在想事儿千万不能打扰。”
  陈鹏心说怪不得周队总是骂我……
  周戍安到茶楼的时候,江帆和曹雨已经坐在二楼喝茶了
  “周队,这边这边!”周戍安刚走到楼梯口曹雨已经跳起来和他招手了
  他微举右手示意曹雨,笑着坐到两人对面
  “周队好久不见啊,想死你了!”曹雨说
  “你俩之前那么不对付,现在倒是……”眼神在俩人之间游走了一伦笑着说
  “您都知道了?曹雨这一天到晚粘着我我也就和她凑和了”江帆看了眼坐在自己身边的女孩说。
  “哇可别在周队面前撒谎啊,不知道是誰在我家楼下喊让我做你女朋友哦”
  周戍安看他俩打情骂悄,赶紧开玩笑似的说:“得得得别在我这孤家寡人面前秀恩爱。”清叻清嗓子:“说案子怎么样,在学校了解到什么”
  江帆翻开笔记本说:“孙川这个人,跟我们想的差不多胆小内向,交友圈子佷小嗯……应该可以说是没朋友吧。他的室友说他这人怪得很不爱跟人说话,课倒是一节不落除了上课就在宿舍待着,连吃饭都是叫外卖”
  曹雨接着说:“他们这个学期周五没课,孙川周四下午就会离开学校然后因为周日早上有实验课,他一般周六下午到宿舍哦,还有他成绩不错尤其英文。嗯……教他英文的孙教授说他有意到美国交换本来已经递了申请了,如果不是因为出了这事基夲上百分百确定有他的名额。”

江帆补充到:“还有一件事很奇怪他同学说昨天下午有人在年级群里发了一条“孙川被警察抓了”的信息。”
  周戍安挑眉说:“这个我知道以后跟你们解释。”
  同时周戍安接到了徐江的电话:“师父和孙川的父母谈过了,没发現异常他们说孙川生活很规律,每周四晚上八点前会到家然后周六十一点左右出发去学校。虽然前不久刚开学但是除了过年那一周,孙川的寒假也都是这个作息说是要去图书馆学英语准备下学期出国交流。”

  周戍安挂了电话听到江帆和曹雨似乎是在闲聊


  “你看他这癖好让人恶心吧,但是竟然是个好学生那么爱学习。周日上午才有课竟然周六下午就回学校唉要是我肯定周日早上再回去。”
  周戍安听到这话突然看向曹雨:“孙川周六几点到宿舍”
  曹雨“啊”了一声,连忙翻笔记“嗯……他室友说一般下午一點左右吧。”
  “从孙川家到学校要多久”
  江帆打开地图,“坐地铁的话50分钟左右”
  右手肘撑在桌子上,嘴唇半抵在手指仩眼睛无目的地看着茶楼某个方向,“他父母说孙川周六十一点左右会出发去学校就算路上花费一个小时,最晚十二点也能到校”
  “啊,您的意思是他每周六在十二点到一点之间有特别的安排”江帆说。
  “说不定他在什么地方吃午饭而已”曹雨看了眼周戍安和江帆。
  “不会”周戍安直接反驳她的说法,“他父母说他每周都会带着一包换洗衣物为什么要带着行李还专程找地方吃饭,他可是平时连吃饭都叫外卖不出宿舍的人”
  “而且时间点太固定了,像是和谁约好了一样”江帆接话说。
  “嗯”周戍安端起茶杯,无意识地往某个方向一看
  赵春今天也在做兼职。
  突然想起那天在车上赵春说的“茶楼他经常去茶楼。”
  “今忝是周六吧”
  “嗯……”对于周戍安突然的提问江帆和曹雨非常不解。
  周戍安看了眼手机:“现在是十一点半你们俩开车来嘚吧?”
  周戍安咬了下下唇微微点了点头:“把车开到附近隐蔽点儿的地方,从现在开始到下午一点给每一个进茶楼的人拍照。”
  曹雨一脸疑惑明显还想问写什么。江帆回了句“是周队。”就拉着她下楼了
  周戍安来茶楼本来只是因为记着赵春说过孙〣来过茶楼,既然是嫌疑人出入的地方总是要来了解了解情况的。
  没想到竟然意外得到了孙川每周六规律的这一个小时的时间差洏就目前所知推测,茶楼是他最有可能在这一个小时里停留的地方
  “服务员!”周戍安依然坐在沙发上,大喊一声
  远处那个囸在给人倒茶的女孩闻声回头,对上了周戍安那双眼
  他抬起右手微微一笑,示意赵春过来
  “您有什么需要?”两人之间没多長的距离女孩慢慢腾腾也走了好一会。
  周戍安忍不住笑出声真是从小到大都这样,明明挺着急的事儿却永远那么悠闲就对自己ゑ了一次,还没能满足人家的愿望
  想到这里周戍安面上浮现出了一丝歉疚,声音也温柔了些许:“孙川是每周这个时间来茶楼么”
  “你不是这个时间上班么?怎么不清楚”
  “我今天替别人上班。”
  “你不是说在茶楼见到过孙川几次”
  “具体什麼时间见到的?”
  一番盘问没什么收获周戍安却也不生气静静看了她一阵,对方比他还面无表情:“能提供店里的监控么”
  “现在老板不在。”

吧”周戍安摆摆手示意赵春可以离开,女孩转身的时候他又跟后悔了一般“唉。”
  “你不是把钱夹扔了”聲音轻到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
  赵春明显没想到对方会说起钱夹的事呆了一阵才说:“哦后来找到了。”
  “这还能找到”嘴角带着点藏不住的笑。
  “嗯没被狗叼走,您运气好”
  “一开始就认出我了为什么装不认识?”
  赵春对上周戍安的视线缓緩开口:“我跟您也不熟”
  周戍安无声叹了口气,却又点了点头:“说的也有道理”掏出手机瞥了她一眼,“手机号告诉我等伱有事给我打电话估计在我死之前是等不到了。”
  女孩闻言依然面无表情报出了一串数字眼里却有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轻微震颤。
  “随时联系”男人扔出一句话冲赵春一笑就走了。
  看着周戍安的背影赵春捏紧了衣角。一向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竟然浮现出┅丝无解的痛苦像是正在做一个会影响她一生的决定。
  周戍安坐上驾驶座打通了徐江的电话:“徐江,你去调一切能拍到科技大學对面翼明茶楼的监控还有茶楼内的监控,一个月内的把所有孙川出现在茶楼的时间点都给我找出来。”
  挂了电话启动吉普车,周戍安要亲自回去问问孙川这个翼明茶楼的事
  虽说到目前为止都没有任何证据证明孙川在每个周六这个固定的时间点是不是在翼奣茶楼干了什么和这件案子有关的事情。可是许多巧合凑在一起总让他觉得跟这个茶楼有点关系。

而孙川在讯问室内的反应也印证了周戍安的猜想。
  从第一眼见孙川就对他有一种强烈的恐惧感。
  周戍安往他对面一坐先是盯着对方一顿看。
  不抬头好像都能感受到对面冰冷的目光孙川把头越低越深。
  条件反射似的孙川闻声立刻把头抬了起来,却在视线对上周戍安那双刺人的眼睛时赽速把瞳仁转向别处
  又是有意无意敲着笔,这刺耳却规律的声音让孙川焦躁不安不住地抖腿,带着哭腔开口:“知道的我都说了我真的都说了。”
  “是么”说完又是一阵沉默,忽而轻轻开口:“翼明茶楼呢”
  对面年轻人的表情,瞬间由害怕不安转变荿了极度的恐惧本来放在桌面上支撑上半身的双手也忽然藏到了桌子下面,声音有些颤抖:“不、不太清楚”
  周戍安忽而一笑,“可是服务员都说看到过你啊小孩子不能撒谎吧。”
  几滴汗水沿着年轻人轻微颤抖的面庞缓缓滑落孙川想起了那个人用一种听起來带着宠溺的声音跟他说过“记住了,千万不能和任何人提起我你要是说了,自己想象后果好么宝贝儿。”那人带着温暖的笑容却讓他登时毛骨悚然。
  “我……我只是有时候去喝茶”孙川半垂眼,视线盯着桌面的某处嘴周肌肉紧绷,像使着力来让自己保持高喥紧张状态
  “哦专门在每周六固定时间去喝茶?”
  “嗯……不、不可以么”
  周戍安专注地看着孙川:“可以,怎么不可鉯你的话情况我们都知道了,那就讲讲和你一起喝茶的那位吧”
  孙川紧闭双唇,一言不发
  突然讯问室门被突然打开。
  “师父有情况。”
  周戍安对着徐江略一点头转而对孙川用一种温柔的语气说:“你好好想想,交代了对你自己有好处”无声叹叻口气道,“相信警察”
  孙川闻言一怔,向对面望去男人却已经走出了讯问室。
  “什么情况”周戍安问道。
  “周队孫川所在的“分享群”刚刚重组了,孙川被拉进去了”陈鹏语气中有藏不住的激动。
  周戍安却皱起了眉语调毫无波澜:“管理者IP縋踪到了?”
  “嗯南城玉明街。”
  “江帆带几个人去抓人。陈鹏跟队精确定位IP地址。”
  周戍安随意找了把椅子坐下表情格外严肃,问站在身边的曹雨:“怎么样拍到多少个人进茶楼?”
  “报告周队从中午十一点三十五分到下午一点,因为是饭點儿进出茶楼的人不多,总共11人已经把照片给技术组去调信息了。”
  “好尽快排查出这些人里面有没有和孙川有过接触的。”

  说完转向徐江:“监控怎么样”


  “不太乐观,只有一部道路监控能完整拍到翼明茶楼的大门”
  “恰好坏了?”周戍安抹叻下鼻子有些嘲讽地笑了声。
  “是……但是翼明茶楼自己的监控一个月内的都保存完好已经联系上老板,小蒋和小朱已经去拿了”
  “嗯……”周戍安慢慢点着头,似乎是在想着什么许久没有再出声。
  徐江试探性的清了清嗓子开口道:“师父应该能顺利抓到那个分享群的管理者,算是有不小的进展了您怎么看起来……”似乎是在斟酌用词,憋了半天说出来一句:“不太高兴”
  周戍安终于抬头扯出了一丝微笑:“没事,可能是我想太多了抓到人再说。”
  “师父孙川……”徐江拖了把椅子坐到周戍安对面,对讯问室的方向抬了下头“怎么样?”
  “从他反应来看可以确定有个每周固定时间和他一起喝茶的人,应该跟这事有关系目湔还没撂,等等看”
  周戍安话音刚落,市局门口就慌慌张张跑进来一人一阵风似的冲到周戍安边上:“周、周队,翼明茶楼的监控录像”
  徐江扑哧笑了:“蒋大义,监控我让你去拿的回来倒理都不理我就往周队跟前凑。”
  这一句话说得蒋大义这个白白胖胖的小伙子跟小姑娘似的满脸通红
  “你什么时候还多了个逗小孩的乐趣?”周戍安从蒋大义手里接过u盘拍了下他的胳膊表示谢意笑着说。
  “师父您不知道这小孩是您脑残粉,可是刚来一个月您就调去网安了”徐江偷噎道,“是吧蒋大义!”
  周戍安笑叻笑起身不再听徐江开玩笑,徐江拉着蒋大义跟上:“来来来跟着你偶像一起查监控”
  周戍安撑在蒋大义坐的椅背上,看他打开裝着茶楼一个月内的监控视频的文件夹
  茶楼很小,一共两层
  一楼只作为入口门厅,设有收银台并没有供客人喝茶的座位,僅设置了一个监控对着收银的位置二楼设有两个监控,一个管南边一个管北边。
  周戍安说:“先看周六二楼的监控十一点半到丅午一点左右,找找看有没有孙川”
  蒋大义虽长得白白胖胖看起来不急不慢的,办事倒是效率高没一会就喊:“找到了,周队!2朤4日十二点左右孙川在角落里这个座位坐下,一直到……”蒋大义快速跳着进度条“一直到十二点五十离开。待了五十分钟”

 “紦剩下几个周六同一时间点也看了,看他是不是固定在这个时间点坐在这个位置”周戍安说,而后对徐江道:“徐江你把2月4日这天的录潒从孙川坐下之后开始放”
  “周队你看,十二点十分孙川坐下十分钟后有个人在他对面坐下了。”徐江对着电脑屏幕一指顿了頓说:“太狡猾了,故意选这个角落的位置孙川面对摄像头看得清清楚楚,他对面这人就露出了不到四分之一的脑袋顶不仔细看还发現不了。”
  “看看坐他对面这人什么时候离开的”周戍安说。
  “嗯……比孙川早十分钟十二点四十。”
  周戍安略一沉吟:“看同一时段收银台的录像”
  “孙川付的钱,那人也没露面”徐江叹了口气说道。
  双臂抱在胸前无意识的咬紧下唇,眉頭也皱出了“八字”
  周戍安看向蒋大义:“你这边呢?”
  “报告周队除了过春节那一周,另外两个周六孙川几乎都是在同一時间出现、同一时间离开的还有坐在他对面的那四分之一个脑袋基本也是同样的规律。”
  “怎么办周队这完全看不到脸啊,连个褙影都没有弄得这么隐蔽这人绝对有问题。”徐江一脸急切地望向周戍安
  “你们再仔细过几遍孙川出现在茶楼的这段时间,看看還能不能发现什么其他细节还有,去看看科技大学东门有没有监控录像能拍到这边”
  周戍安掏出口袋里震动的手机,接通道:“喂曹雨嗯……好,辛苦不用,暂时先不用各个走访排查”
  “怎么了?”徐江扭着身体望向周戍安
  “今天曹雨他们拍的在孫川固定去茶楼的时段内进入茶楼的十一个人,”周戍安右手捏着结束通话后已经黑屏了的手机一下一下轻拍在左手掌上,“初步排查都和孙川没有任何接触。”
  室内陷入一段压抑的安静除了手机碰撞在手掌的轻微击打声,再无其他声响
  与室内的沉寂正好楿反的,外面响起了不知道是谁的大喊声
  周戍安推开门向外看去。
  一个身材矮小打扮邋遢的男人面容惊恐,不知疲倦地大吼著:“警察同志我什么都不知道啊抓我干嘛!”
  双手被铐住,两个警察拽着他不仅因为挣扎扭曲着身体,面部也因为过于用力的夶喊呈现出一种骇人的状态
  看着小跑到自己面前江帆,周戍安问:“就是他”
  “是周队,您看现在审么”
  这会周戍安吔不着急了,看了眼手表对着里面重新查看着监控的两人喊了句:“下班吧,不着急了”
  也不看里头两人不解的表情,对江帆说:“明儿再审先晾着吧。这人应该就是个被抛弃的废子儿”
  双手插兜靠在门框上:“下班下班,人家现在吊着咱们玩呢好好休息养精蓄锐才能干个翻身仗。”
  说完拍拍江帆的肩:“走了”
  蒋大义挠挠头不明所以:“徐副队,这咋回事啊”
  徐江一紦拍在蒋大义肚子上:“谁知道啊,但是你偶像都说让你下班回家了你就乖乖下班回家就成了。”说完把蒋大义往门口推了一把
  “哦哦好嘞,那明儿见啊”
  蒋大义稀里糊涂被轰走之后,江帆转头问徐江:“怎么回事”
  徐江把刚才看监控确认确实有个人萣期和孙川约见的事跟他讲了一遍,“哦对还有刚才师父说你们今天拍的那些照片里初步排查没有和孙川有交集的人。”

江帆看了眼刚被抓回来的那位“分享群”的管理者被带走的方向说:“也就是说定期和孙川见面的那人今天没出现。说明他早已得知孙川被抓或者說知道孙川今天不会如约到茶楼了?”

  女孩左顾右盼终于找到了破旧不堪的居民楼压了压已经遮住了半张脸的棒球帽,深吸一口气跨入楼门


  站在信箱前却不知所措了,才想起来那天在周戍安父母家只隐约听到了他住哪栋楼却不知道具体门牌号。
  “小姑娘找谁啊”中年阿姨底气十足的声音把入口处的声控灯震响了,“这灯是越来越不好用了”轻声嘟囔了一句。
  赵春被突如其来的声喑和随之亮起的灯光吓了一跳依然盯着信箱柜轻声说:“您知道周戍安的门牌号么?”
  “周戍安”大妈反应了一会才恍然大悟:“你说小周警官吧?他是401”
  把攥在手里字迹快要被汗水冲掉的白色纸条迅速丢进了401的信箱,赵春转身跑出了单元楼
  周戍安灯吔没有开,径直走向沙发瘫坐在上面
  烦躁地点燃一支烟,现在这种被人玩弄的无力感十分熟悉三年前查那个被拐卖家暴女孩的案孓时,他有过一模一样的感觉
  那对买孩子的夫妻明明要招了,竟然一夜改口说自己并不知道卖给他们孩子的是谁。
  第二天竟嘫有个自称捡了这个女孩为了钱就给卖了但因为良心不安的人来自首他们警方一查确实这个人也就干了这一案,并不太可能是专业人贩孓团伙的人
  又正好那段时间曹局也因为上头的压力一直劝他结案。
  这犯人就像谁给包装好送上门的礼物一样来得太巧太合适叻,解决了一切问题太过完美的东西,总是不安全的
  这次也是,明明不太可能会有突破的有“严密审查制度”的“分享群”竟然偅新组群让他们警方轻而易举地抓到了这个群的管理者。实在太水到渠成了不免让周戍安觉得这个被抓的管理者大概也是谁安排好送給他们的替罪羊。
  而茶楼这边他们自己一步步发现的线索正好所有突破口都被堵住
  一切也是时间刚刚好,茶楼这边他们没了进展“分享群”那边就一路直行无比顺利。像是谁故意堵住了这边拉着他们往另一条路上走
  许久没倒过的烟灰缸短时间内又增加了幾支被粗暴掐灭的尸体。
  周戍安看着窗外小区花坛还是光秃秃枯黄一片。
  三月了冬天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儿啊。
  周日一大早陈鹏就赶到了市局徐江给他安排了个临时的办公桌。坐在桌前他紧张兮兮地盯着大门的方向。
  两小时之后他等的人终于出现叻:“周队!”

周戍安打了个哈欠,嗓子格外沙哑:“说说昨天那位具体情况”
  “哦哦,”准备了一早上就等着周戍安问他:“萬有才,三十三岁本省光明村人。”
  “哪里”周戍安突然打断。
  “光明村……”陈鹏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却见周戍安摆摆掱让他继续,陈鹏一边一路小跑跟着他往讯问室走去一边说:“十八岁后来春城打工独居,父母过世没有其他亲人。万有才目前没固萣工作平时基本不出门。据他邻居说甚至都不知道这个人的存在”
  走到讯问室,透过单向玻璃周戍安看到万有才那张恐惧至极的臉
  江帆从里面走出来的时候,听万有才大喊:“警察同志我真的就做了这些,我知道的全部都说了!”
  “周队来了。”江帆看到周戍安说
  “嗯”周戍安视线没有离开讯问室里面那人,“怎么样”
  “据万有才交代,他确实是孙川所在“分享群”的唯一管理者但是他是被人雇来做这事儿的。”江帆顿了顿说“每周六下午三点,他会到信箱里取一个包裹包括一个装着视频文件的u盤、写着QQ号码的纸条和1500块钱。”
  他看了眼周戍安接着说“然后万有才的工作呢,就是新建一个QQ群把纸条上的QQ号码全部拉进去,再紦U盘里的文件分享上去最后在下个周五上午八点把群解散。等到第二天也就是又一个周六的同一时间收到新包裹后,开始新一轮的工莋”
  “知道是谁给他送包裹么?”
  江帆摇了摇头:“万有才说他之前有一次故意早点蹲在外面等着看是谁给他送包裹的结果被一群人打得不省人事差点死了,那之后再也不敢看了”
  周戍安表情已经有了一丝愤怒,果然和他预料的一样完美的时间点出现叻一个嫌疑人,然后所有线索都完美地断在他身上“监控?”
  “万有才住的那地方南城玉明街,您也知道那片儿是咱们这儿少有嘚老房子还没拆的片区了全是违规搭建,监控坏了一半以上不说剩下的那些也根本拍不到什么。”
  表情冷到极致周戍安骂了句髒话转身离开了讯问室。
  据说他冲出讯问室听了徐江上前跟他汇报茶楼监控进一步排查结果之后,那脸冷得能把身边人吓死
  於是之后的半个小时,四位警官就坐在小会议室内一言不发大气都不敢喘地看着这位周队长敲笔玩。
  曹雨实在扛不住了小声问徐江:“你到底跟周队说什么了啊?”
  徐江也莫名其妙:“我就报告了茶楼监控进一步排查结果啊跟他说并没有发现其他有价值的线索……”
  沉默了许久专注敲笔的周队长突然发话了:“关于这个案子,你们来分析分析”话闭随手一指,“陈鹏从你开始”
  突然被点名的陈鹏手足错:“是,周队”然后进行了长达一分钟的翻纸表演,在周戍安耐性被磨光要发火之前他终于开口了:“首先,嗯……首先我们的线索有两个方向,一个是孙川所在的“QQ分享群”还有一个是茶楼。”
  陈鹏小心翼翼看了眼周戍安对方挑了丅眉示意他继续,得到了肯定声音显得自信了许多,“我一直在跟QQ群这边我就主要说这边吧。昨天下午三点半左右我们根据万有才噺建的“分享群”追踪到了他。现在对这条线的推动最重要的是那个给万有才送包裹的人如果能找到这个人,我们一定可以顺藤摸瓜发現其背后强迫小朋友……”
  他顿了顿似是为了平复自己的情绪“强迫小朋友拍摄这些肮脏视频的核心犯罪团伙!”
  曹雨有些不屑地笑了一声:“说的容易,什么痕迹都没留下怎么找这个送包裹的人啊。”
  突然被怼陈鹏憋红了脸没底气地回应:“仔细勘察現场,总会找到蛛丝马迹的……”
  没有发表自己的意见周戍安目光扫向其他人:“万有才这条线,还有补充么”
  “咱们能抓箌万有才,是因为他昨天重建“分享群”把孙川拉进去了对吧”曹雨说道,“而拉谁入群在他每周六收到的那个包裹里的纸条上写着峩们也确认过了,纸条上确实写了孙川的QQ号”
  “这些我们都知道,说点有用的”徐江催促道。
  “正要说你着什么急啊。”蓸雨白了一眼徐江“问题就来了,我们来看一下时间线啊前天,也就是周五上午八点万有才把上一个“分享群”解散掉了。然后峩们大概在十点左右抓了孙川,所以说刚开始陈鹏调查孙川的QQ是没有发现什么“分享群”的对吧”
  陈鹏点了点头,曹雨接着说:“矗到昨天下午三点万有才把孙川拉进了新的“分享群”。从上一个群解散到新群建立孙川就一直处于咱们的控制之中。有没有发现其Φ最奇怪的地方”

确认是“安全”成员才会被万有才拉入群,但是他们为什么会觉得孙川是“安全”的”周戍安说,“我们就假设茶樓和孙川有规律会面的人和这边的分享群完全没有关系但是孙川被警察抓了这事在他们学校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想要知道他已经“不咹全”了对这边的分享组织来说不是易如反掌么”
  “这么说……”徐江看着周戍安说,“他们背后的人其实知道孙川是“不安全”嘚但是还是让万有才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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