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源【140620|原创】城南旧事（竹马/中篇/已完结）_凯源吧_百度贴吧
&&&&&&&&&&&&&&&&&&&&&&&&&&&&&&&签到排名：今日本吧第个签到，本吧因你更精彩，明天继续来努力！
本吧签到人数：0成为超级会员，使用一键签到本月漏签0次！成为超级会员，赠送8张补签卡连续签到：天&&累计签到：天超级会员单次开通12个月以上，赠送连续签到卡3张
关注：229,110贴子：
凯源【140620|原创】城南旧事（竹马/中篇/已完结）收藏
就是觉得这张图特别符合这个故事
俊毅云通讯，10w 客户选择，专业短信商务服务
这文是我自己写的，原型不是凯源，最近被男生学院自习室萌到了，觉得这个故事特别符合男生学院自习室的脉络，就发来了，根据凯源两个人的日常，文章已重新做了修改，cp只有凯源，无副cp。祝看文愉快！~~~~
【日落以北，城市以南。遇见他，多好……】
惊蛰时节，南城的三月变得更加温柔，远远的天上低鸣着雷声，绵绵细小的雨水渗进砖缝，渗进泥土，轻轻敲出“笃”“笃”“笃”的声音，整个南城从静谧的寒冬被迅速唤醒。 被雨淋过的石榴树，清晨的阳光透下来，新生的嫩叶碧绿而温暖。 谁家搭在竹竿上的衣服忘了收，挂着雨珠的上衣在晨风中摇摇摆摆。巷尾卖早餐的小贩准时报到，一团团带着香味的白气徐徐上升，氤氲了周遭的空气，挂在树上的雨滴坠落在热气里，一闪而过。
王源在玄关换鞋子，抬头瞥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时间差不多了，王源在心里默默盘算。果然，门外传来一声熟悉的大喊：“王源儿，上学啦！” “来了。” 咚咚咚的跑下楼，背后还是妈妈焦急的叮嘱，跑慢一点，小心摔倒。每一次都被他一声不经大脑的哦一概而过。 打开大门，王俊凯推着自行车站在相同的位置。看到满脸堆笑的王源没好气的说，“你怎么不能快点，每次都要我叫你。” “你家住巷头，过来正好顺路啊。” 王俊凯没理会王源，知道他就会这么说，这是王源惯用的借口。 “快点儿，今天我要喝冰糖莲藕粥。” “你不是昨天才喝过。”王源关上大门，推着自行车跟上。 “好喝啊。” 那年他们十六岁，气氛一如往常的亲切自然。刚升高中的年纪，脱离了初中时代傻呵呵的幼稚，又距离窒息的高三还有很长一段距离。这样徒然鲜明的年纪最好了，多彩生姿。一句“好喝啊”就能回答你的问题。每天固执的在你家楼下等你一起上学，只要一句“我喜欢啊”就能概括一切。
买来的热包子暖在手心，三月清晨微风里的凉气被一驱而散，温热绵绵的热气哈在口腔里，早上最舒服的时刻就是现在了。 巷尾的早餐摊位，王俊凯和王源兴坐在小桌的两边。王俊凯喝了一口碗里的粥，藕的香味渗透的彻底，用小火煨的，丝丝甜甜。 王源用勺子撩了一口倒在嘴里，“哇！”真的是非常好喝的粥。 王俊凯夹了一筷子王源碟子里的酸萝卜作为补偿。
衣食无忧的好年纪，咧着嘴角上学，偶尔会哼出一首意气风发的歌。这个年纪闹闹腾腾也是正常，聊天时总伴随着大笑，可以聊的话题异常开阔。可以用任意口吻，沉重的、感慨的、随意的、正经的口吻讲出不同的故事。 王俊凯推着自行车走出巷子，王源又落在了后面。 回头看，他又在系鞋带，自行车斜靠在墙上，还有他的背后，是整条绵长的巷子，这条巷子，有他和他的家，绵长的仿佛连接了彼端的云彩，走完它，要费上一些时间和一些时光。
“快点儿，要迟到了。” 王源系紧绳扣，站直身子，七点四十的阳光喷洒下来，投射出好看的影子，也泼了王源一身的温暖，他整个右半边的身子陷进光线里，像是泛着暖黄色的画笔轻轻勾勒出他微笑的眼睛，微颤的睫毛，高挺的鼻梁和浅浅的酒窝。他整个人都抹上了一层明亮耀眼的光芒，化在王俊凯的眼里。
“来了！” 王源推着自行车朝着王俊凯跑了过来，轰烈的就像彼时的节气，惊蛰乍起。
王俊凯时常会忆起这样的旧时光，背上那年时兴的自然旧的帆布书包，慢慢推出陪伴在上学路上的已布着锈迹斑驳的旧单车，哼唱着那时流行的周杰伦闷闷的低吟。 如果，有什么是没来得及说的。 如果，有什么是终于可以说的。 但是，在心里憋得久了，竟也习惯了。王俊凯想，如果可以回到那个时候，他大概会说，“你看，这些好时光，我都记得。”
如今，21岁的王俊凯坐在离开南城的汽车上，一路的景色越来越陌生，越来越荒凉。车内的气味依然是母亲喜欢的茉莉花味儿。这让坐在前座的母亲能够在浓重的背井离乡的气氛中得到短暂的安慰。
“领导，这次要走挺长时间的吧。” 驾驶座的司机突然开口，感觉到父亲听到这一声领导时条件反射般的有些低咳，“我叫了您快三十年了，这突然要改口，还真是……” 父亲笑着冲他摆摆手，表示理解他的意思，“到了那儿就不回来了。” “不回来了？”司机明显有些怔忪，“那…那这边，还有家里……” “都打点好了。”始终如一的回答。 “哎……我从上班那天起就一直给您开车，您这一走，我这心里还真是舍不得。” 父亲没有回答，只是笑了笑。 王俊凯抬起眼睛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父亲的脸朝着窗外，道路两旁的树木连成海的落在父亲的镜片上，这双眼睛看过了太多的人情世故，鱼龙混杂，经历了侥幸的残酷的摸爬滚打，早已练就出无关痛痒的漠视。仿佛社会上那些冷言冷语和唉声叹气，透过父亲那两片厚厚的镜片望过来，都可以波澜不惊，泰然处之。 父亲曾经有过很光彩的岁月，经营着一个不小的工厂，又在一家国企挂职，是全家的顶梁柱，是整条小巷里第一个开上四轮汽车的人。父亲的前半生就像每一部俗套小说一样，没能躲得过通货膨胀的大背景，工厂在无法挽回颓势之前被变卖，商人的身份很快影响了父亲在国企里的形象，提前退休是父亲在南城半生戎马的岁月中最后的句号。
汽车沿着高架从南往北开，下了桥后仍有一段很长的路，车内的气氛好像有些过于紧绷了。 王俊凯轻轻按下车窗，清爽的风混着细细的水珠洒在脸上，透凉到心底，茉莉花的香味儿也好像被吹散了。 没有人再说话，只剩下雨刷器在周而复始的擦掉雨水。王俊凯此时的落寞在三月的某天，陪着雨刷器一起“刷刷”的转着，他突然找到了一段很久远的记忆，是关于某个清爽的早晨。 曾经以为遥远的某天，原来已经出现。
据说眼皮跳动分成有灾和进财两种意义，这取决于是左眼还是右眼的不安分。 王源第一次眼皮跳动的时候是五岁，正在跟小伙伴们在沙堆里挖战壕，刚刚被小雨淋过的沙土算是小孩子们的高级玩具了，几个小孩子正在努力铺架一条铁轨，王源一边眨着眼睛一边用树枝画着铁道岔，歪歪扭扭的，惹来了旁边千宇文的不满。 “画的直一点，这儿都歪了。” 王源放下树枝，捂住眼睛，“我的眼皮在跳。” 千宇文拉下王源的手，仔细看了看，“没有啊。” 一声短促又尖利的汽车喇叭声突然响起，吓得几个小孩子一哄而散。一辆小型厢式货车开进不算宽敞的巷子，货车紧挨着一边墙面经过他们时，轰炸了他们的战壕，摧毁了他们的轨道。 “啊——”一口同声。 “我的炮楼！”千宇文捧着仅剩的残骸，满脸怨恨。 “我的铁轨！”受不了双重打击的千宇文，声音听起来像是快要哭了。 货车停在靠近巷头的位置，王源愤恨的盯着那辆车，钻出来一个高大挺拔的男人，看起来架势很足。随后又钻出来两三个男人，开始拉开货斗搬卸东西。 搬家吗？王源心里这么想。 一个小男孩从车上跳下来，偏着头朝这边望过来，干干净净的。王源在心底“哇！”了一声，再低头看看自己的泥巴手，真是相距甚远。 这个小男孩和毁了他们战壕的那些人是一伙的！但是，这个家伙长得可真好看啊。五岁的王源还不会用别的形容词，只知道用好看来形容他是非常贴切的。又大又黑的眼睛像两颗玻璃球，黑黑的头发服帖的趴在头顶，比王源的长，白白净净的脸蛋，就像……像什么呢？王源词穷了…… “宇文，你看，搬来了一个漂亮的小男孩！” 一屁股坐在沙堆里还在追悼的千宇文显然不能一心二用，他又心疼又生气，嘴里还念念有词，“我的坦克，我的隧道……” 王源看千宇文这么伤心，便懒得理他。再回过头时，漂亮的小男孩已经进了院子，看不到了。 战壕被破坏了，小伙伴们也失了玩的兴致，三三两两的回了家。王源突然灵光乍现，大喊一声我想起来了，吓得千宇文一激灵，战壕毁的更彻底了。 “想起什么了？” “包子！” “你家晚上吃包子？” 王源自动屏蔽了千宇文说的话，“白白净净的脸蛋像包子。” 千宇文啧啧嘴表示无趣，拍拍手上的沙土回了家。王源还留在原地陷在自己的臆想里，“像刚出笼的包子，又白又嫩！” 王源还在兴奋于终于找到了贴切的修辞手法，不安分的眼皮也开始兴奋起来，好像是右眼。没多久，左眼皮也开始跳起来。王源有些惊讶，我的眼皮真的会跳啊！ 后来，王源凭着一腔似火的热情给妈妈讲述他这项特殊技能的时候，被妈妈一句上火了给彻底推翻。然后，被迫喝了一个星期的玉米粥。
之后的几天，王源没再见过那个漂亮的小男孩，只是在饭桌上偶尔听到爸妈提起，大概是关于男人被调任到南城的某家国企担任一官半职，女人和孩子便跟着一同搬到南城来和爷爷奶奶一起住。王源因为年龄小，听不懂爸妈口中的阶级啊，官僚啊之类的话，只知道那男孩子是王奶奶家里的，王奶奶很好的，给过他两颗大白兔奶糖，甜的很。
年龄小的好处就是不管什么深仇大恨，睡一觉的功夫就全忘了。 以千宇文为首的孩子帮每天下午都会在巷子里开展游击战，王源运气好，被分到防守队里，他端着水枪正像模像样的东躲西藏的时候，背后倚着的门突然开了，王源以为腹背受敌，被吓了一跳。定晴一看，王俊凯在这一刻意外的出现，并且突兀的开口，“王源儿！” 王俊凯确定自己提高了嗓门的音量，也确定准确无误的传达给了对方，但王源却没有任何回应。王俊凯很困惑，于是又一声喊道：“王源儿！” “嘘！” 王源终于回过神来，连忙捂住王俊凯的嘴，为防止被敌方发现，还刻意蹲了下来。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奶奶告诉我的，奶奶让我跟你们玩。”王俊凯回答的掷地有声。 “那你要不要一起玩。” 王俊凯诚恳的点点头。 王源大方的把水枪递给王俊凯，并亲自指挥了战斗，王源为了给王俊凯杀敌的机会，自告奋勇的去引君入瓮，留王俊凯断后来个斩草除根。但凭着王俊凯错误的判断力和高估了自己的能力，一露面儿就被众水枪射个正着。王俊凯跑出来，端着水枪见人就射，样子疯狂的，简直是撒野的典范。结果，同组的队友被他击中了。 那次的防守队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嘲笑，一直以来防守队不死的神话，也被王源打破了。王源还不服气的反驳，“如果是我断后，就不会输的。”
自那时起，那个初次见面时既干净又安静的漂亮男孩儿的形象，在王源的心里，渐渐瓦解。 妈妈有时候还会在玩到弄脏衣服的王源面前夸赞王俊凯，说他真是乖巧的小孩子，看着就招人喜欢，家长是当官儿的，家教肯定好之类的。王源在心里很憋屈，为什么王俊凯撒野时的模样，大人们都看不到呢！
后来的一件事，让王俊凯乖巧和安静的形象被彻底颠覆。 到了九月份，王源升到了幼儿园大班，王俊凯也终于失去了自由被迫转到了这所离家近的幼儿园。开学的第一天，王源就在门口遇见了哭闹的王俊凯。 他哭的响亮，哭的惊天动地。王源却觉得很窘迫，都是大班里的男子汉了，哪还有上幼儿园会哭成这样的。可王俊凯偏偏哭的崩溃，双手死死扒住墙角，哭天抢地的架势连老师也没了招架能力，最后还是王俊凯的妈妈机智，用一排娃哈哈让王俊凯松了手。 王俊凯坐在班里生闷气，怀里还死死抱着那象征失败的娃哈哈。就连王源来找他说话他都不搭理，不知道在跟哪团空气闹别扭，可恨！自己竟然被娃哈哈俘虏了。 王源不服输的劝着王俊凯，“咱们搭积木吧，你看千宇文，他都搭的那么高了。” 王俊凯没理会。 “要不，我们玩画画？” 王俊凯没理会。 “别生气了。你看，你有娃哈哈我没有。” 王俊凯抬起头，委屈的说，“可是你水枪比我打得好！” 这下换王源语塞了，这种回答真是万万想不到，确实想不到，就连一丝一毫都没有想到。
南城的三月，天气温热、多雨，是典型的南方气候，可以用“湿”这个字来做简单总结。空气是湿湿的，地面是湿湿的，这种温湿的感觉，就像愁绪，飘在空中还能陶冶情操，一旦砸在心里，便粘稠的化不开。 王俊凯和王源住的这条巷子，在南城很常见，独门独户的院落，两边是低矮的院墙，纵深交错的巷子，一眼望不到头，这样的巷子，藏不住秘密。所以，王俊凯父亲被提前退休的消息不胫而走。 而王源得到消息的来源并不是王俊凯，也就是半个月前的事，王源记得清清楚楚。 王源暑假赋闲在家，正在二楼的房间里画画，他大学学的是美术专业，王俊凯和千宇文学的是体育专业。对于二十啷当岁的小伙子来说，每个人都必须有一项拿得出手的技能才行。比如，王俊凯跑得快，千宇文能打的一手好架，而王源的技能就是画画。并且画画这种事，一旦拿起了画笔，就再也放不下了。 那天是难得的晴天，王源枕着窗外柔和的阳光在勾勒画纸上那双漂亮的眼睛。妈妈下班推门后直奔主题，“巷口的老王内退了。” 轻触睫毛的手顿了一下，画纸上的眼角垂了一个难看的角度。 父母与对方算不上熟络的程度，语气里多多少少掺着些兴奋。背后的私语还在继续，诸如“老王家这几年开始走下坡路了”，“听说他家的工厂也一直在赔”这样的话从客厅一直延续到厨房，通通飞进了王源的耳朵。 王源看着画纸上那个因为眼角低垂而略显忧伤的王俊凯，好像一瞬间什么都明白了。为什么这些天王俊凯总把自己关在家里，让他做模特的时候也常常出神，总是心事重重的样子。这一切都有了最好的解释。 可是王俊凯你为什么不说呢！ 王源不知道，会让王俊凯心神不宁的原因比王源能承受的要多的多。
有些失败的落笔，却别有一番滋味的画作，被王源留下来放在画夹里。那本画夹快要被他装满了，画风千姿百态，但画的内容只有王俊凯。应该说，只有王俊凯肯做王源的模特，王源向来刻苦，各种情绪，各种姿态的王俊凯他都不放过，一遍又一遍。就像达芬奇画鸡蛋一样，每一个角度，每一种形态，他都认真临摹。 所以现在，即使王俊凯不在他面前，即使他闭着眼睛，他都能把王俊凯的样子准确又完美的呈现出来。换句话说，就是王俊凯的样子已经刻在了王源的心里。
王俊凯和王源是什么契机开始变得要好起来，并且形影不离的，恐怕说出来还会觉得有些荒唐。那大概是他们刚升小学，那时候王俊凯家里的工厂正发展的如火如荼，父母总是早出晚归，年迈的爷爷奶奶看不住调皮的孩子，总是放任他们在家里活蹦乱跳的打游击战。 小的时候谁都干过一件事，就是不小心弄脏了妈妈很喜欢的衣服，或者打碎了很名贵的花瓶。而不幸的是，打碎花瓶的是王源！ 王源在王俊凯家打碎了看起来很重要的花瓶，这是一件严重到不得了的事情，两颗小心脏完全承受不了这样的变故，尤其是可怜的王源，他即使不懂什么是阶级之分，但也常常被大人耳提面命的教育过，“不能欺负王俊凯”，“不能和王俊凯抢东西”，“不能在他们家闯祸”这样的话听得多了，他也或多或少的明白一些其中的道理。 根据墨菲定律来看，凡事只要有可能会出错，那就一定会出错。简单点说，就是怕什么来什么。此时此刻，王源吓得脸更白了，甚至都忘记了收拾战场。王俊凯却意外的挺身而出，他让王源先回家，并且告诉他打碎个花瓶根本不算什么，他自己完全能搞定。 七上八下的王源一听这话，简直就像是听到了福音。望了一眼王俊凯，一溜烟的跑了。临了在大门口恰巧碰到了从小轿车里钻出来的王俊凯的父亲，吓得王源连问好都忘了，紧张的摸样倒惹来了王父的扑哧一声笑。 回到家的王源坐立不安，生怕王俊凯遭遇什么不测。晚饭过后，趁着夜黑，溜到了王俊凯的家门口。顺着门缝望进去，一眼就看到了在院子里面壁思过的王俊凯。王源一下子感觉愧疚的不得了，以他当时的年龄，是不懂愧疚的感觉的，那种感觉就像是老师即将要宣布考试成绩，或者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念了你不合格的作文。 “王俊凯，王俊凯。”王源用气音叫着王俊凯，声音低不可闻。许是王俊凯站的太无聊了，瞬间捕捉到了这声呼唤。 “你爸妈吵你了？” “没有啊。”王俊凯骄傲的反驳。 “瞎说，那你怎么站在墙根。” “其实，我妈没生气。但我爸很生气，他说我越来越调皮了，所以让我在这里罚站。” 王源在门外很愧疚的低下了头，心里头酸酸的。王俊凯连忙补充，“没事啊，我妈刚刚还给我吃了饭。” 两个孩子隔着门互相对视，王源没再说话。在孩子的心里，有些长辈就是这样，平日里不骂你，不打你，但板个脸的威严形象就能让孩子们一见到他就能不自觉的立正站好。王俊凯的爸爸就是这样的人，王源不敢想象，他发脾气的样子，王俊凯一定哭了。一想到这，王源竟不自觉的抹了把眼泪。 王俊凯在门里面很纳闷，王源你哭什么啊，该哭的人是我才对啊。 “诶，我给你讲个好玩的吧。”王俊凯试图安慰一下快要控制不住情绪的王源。 “我爸说我是垃圾桶里捡来的诶，哈哈哈… 你说好笑不好笑。”王俊凯笑的干涩，嘴角都快咧的抽筋了，王源还是没什么反应。 “我是垃圾桶里捡来的啊，你说怎么这么巧，刚好捡来了我。真是的，他们大人撒谎都不会撒。” 王源抬起头，又胡乱抹了把眼泪，诺诺的开口，“我妈也说我是从垃圾桶里捡来的。” “真的吗？”王俊凯竟有些惊喜。 “嗯，我妈真这么说。”王源肯定的回答，刚刚还笑的没心没肺的王俊凯，竟信了几分真。 “说不定，我们都在一个垃圾桶里呢，你爸妈捡了你，我爸妈捡了我。” “嗯，有可能！” 小时候，父母常说的骗人的话，就包括这句，“你是从垃圾桶里捡回来的”，并且绝大多数的小朋友都曾经深信不疑，还要用很久的时间才能消除垃圾桶留下的黑暗痕迹。 而垃圾桶却成了王俊凯和王源之间的桥梁。因为我们都是从垃圾桶里捡回来的，所以莫名其妙的有了血缘关系。虽然现在隔着一层门，但心却更近了。但是，转而又想到，曾经被丢弃在垃圾桶，两个人就又都有些难过。 后来，他们达成一致。因为垃圾桶的缘故，他们的缘分被称为垃圾缘分，他们的关系被叫做垃圾关系。 心思奇怪的小孩子，难以捉摸的小孩子，就是这么简单又愉快的决定要一辈子在一起，直到死亡把他们分开。
气温回升的有些快，一场春雨后大篇幅的温热席卷而来。王源合上画夹，放在橱柜里。 这些日子，王源总是会想起以前的事，一起爬过的巷口的那颗大榕树，一起看过廉价漫画的音像店，还有初中时代的教室。一帧一帧的播放着，乱乱的，王俊凯站在旁边，用书本打千宇文的后背。一切，都好像还是昨天。 时间过得真快啊，王俊凯。当年从垃圾桶里捡来的小孩子好像顷刻间就长大了，长成参天大树，比画着身高刻度的冰箱还要高一些呢。 王源还是觉得应该去看一看王俊凯，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好了。
王俊凯正在二楼的阳台上静坐，背后突然传来王源的声音，“王俊凯！”软糯的，却突如其来。 王俊凯肩膀晃了一下，回头斜睨了一眼，表示不满。 “最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跟深闺里的姑娘似的。”王源说着就开始胡乱拨王俊凯的头发，拨的王俊凯烦了，打掉了王源的手。王源自觉无趣，搬了小板凳，坐在他旁边。 “千宇文去参加篮球赛，你也不跟着去，他还以为你病了。” “天热，不想去。” “王俊凯，快毕业了，你以后有什么打算？”王源背靠在王俊凯的身上，身体倾斜成一个很安逸的角度。 王俊凯嗯了半天，又犹豫了一下，最后沉吟的回了一句，“不知道。”末了，又觉得不甘心，又补充道，“你说，两个人会因为什么原因分开啊。” 王源不知道王俊凯为什么突然这么问，想到他家近来发生的这些变故，只当他最近心情晦暗，“会因为死。” “死？”王俊凯转过头看着他，表情很复杂。 王源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死离你还早着呢。” 王俊凯没说话，只嗯了一声。王源觉得气氛有些不对，自己明明是来安慰王俊凯的，怎么莫名一路跑偏。 “你还记不记得，有一年夏天，你把我惹了，然后你用一本漫画书赔罪，我可真是好说话，一本漫画书就被收买了。” “就那次啊，不过，那时候我到底怎么惹你了？”王俊凯恍然大悟。 “你自己想。” 那年夏天的事，怎么会忘，每次都说那年夏天。究竟是哪一年，却记不清了，但始终记得是有你的夏天。 王源又背过身靠在王俊凯身上，有些心虚，感觉温度好像又上升了一点。王源在这个闷热的气氛中，仿佛看见了风吹过树叶的转速，闻见了他身上薄汗的味道，听见了时间停驻的声音，还有背后王俊凯稳稳的呼吸声。 这些都带着他的记忆回转，在脑海里似乎有些声音在不断回荡，向着一个遥远炎热的夏日诉说着王源的留意。
名额有限！“国企改革下的企业转型与升级”高级研修班
那年夏天，天热的去哪都没有兴趣，王俊凯提议去他家看电影，两人翻着爸妈的旧光碟，找来找去发现没一部能看懂的，唯一一部封面是中国人的，老掉牙的旧片子《梁山伯与祝英台》。 无奈选择后，录入，播放，王源后悔了。 最后化蝶的部分，王源哭了，哭的挺痛。王俊凯只当他从小感性，也没敢去安慰，只是不说话。后来王源就不理王俊凯了，上学的路上也不说话，也不在一起写作业了，害的千宇文那段日子里很窘迫，一直不停的讲笑话，自己干笑的样子像个小丑。 到了第三天，王俊凯终于沉不住气，拿了本珍藏了很久的漫画书亲自登门道歉。王源接过漫画书，心里暗喜，费力坚持了那么久的无视和骄傲，竟然结束的比翻书更快速。 王俊凯永远不知道，王源看过那个电影之后，第一次深切的理解了门当户对的含义。那个时期，王俊凯的家是整条巷子的有钱人，父亲又是国企里的领导，他的家庭背景常常是大人们茶余饭后的讨论话题。王源只有模糊的概念，但看了悲剧收场的电影后，才真的懂了，他们之间原来是门不当户不对的。 但是王源也永远不会知道，他轻易的和王俊凯和好，究竟是为了那本期待已久的漫画书，还是因为王俊凯这个人。 只是谁也不愿意再去探究，不愿意再去打破。 不过，曾经那些被他们所融化的东西，到最后却融化了他们。
王源整个后背都靠着王俊凯的侧身，王俊凯也歪着头靠着王源的头顶。气氛一下子变得很安静，风也停了，树叶也不沙沙作响了，谁都没有再说话。 王源在想，回去后要把现在这个场景画下来。 王俊凯在想，如果生活突然变得什么都没有，不用顾虑那么多的事，也许我会开心，只像现在一样，有一片天，一阵风，一些云，就足够了。 两个人因为死亡才会分开吗？王源是这么认为的。那天晚上，王俊凯在他的个人主页上发表了这么一句话，“你失望了吧。”
这段时间，王源总是反复做着这样的梦，高中时的教学楼，有着几条相同颜色金鱼的喷泉池，一段没有树木遮荫的跑道。 窗外的梧桐树叶快要长进窗里，遮了阳光将影子倾泻到窗上，嗡嗡的蝉鸣拉开时间的距离，老师拿着粉笔一直在黑板上书写，课堂里维持着松散的安静。 王源低下头，看见一双从后排伸出来的脚，鞋沿搭在他的凳子上，一下一下的跟着秒针敲打他的凳子。一下又一下，这样持续着，时间徐徐前行，而王源早就习惯了王俊凯以中学时代的模样，频繁的出现在他的梦里。 王源迟迟无法把现实和过往一一对应，像是抓着最后一根稻草不肯就死的老者。 快乐的反面是什么？快乐的反面不是痛苦，快乐的反面是什么呢？
高中开始的时候，是一段辛苦短暂的军训生活。日头晒得正足，在空气里劈啪作响，一个个站得笔直的学生在教官的脚步声中默数时间，双腿颤抖的会被教官拉出队伍，一个单腿立正的分解动作可以让额前碎发上的汗沾湿帽檐，这种坚持是一种辛苦又熟悉的感觉，像儿时接过沙包的手，火辣辣的疼。 王俊凯站在队列的最右边，坚持到乏力的时候会微微咳出声，变声期的嗓子和直挺的背，是整个队伍看齐的中心点。王俊凯的帽檐弯成一个好看的弧度，在教官发出向右看齐的口令时，让人无端虚构着帽子的主人英俊的轮廓，这其中也包括王源。 练习的比较出色的时候，教官会安排在树荫下短暂休息，这是比拼军歌的最好时候。千宇文的声音在整个队伍里最响亮，他的声音还在变声期，听起来和他的人一样张牙舞爪。 军训的最后一天，是验收成果的时候，一个个方阵踢着正步短促有力的经过主席台，半途中突然下起雷暴雨，排山倒海的架势，雨点大的无法睁开眼睛。但教官没有中止口令，继续完成任务，踢踢踏踏落地生根的力道砸出一个一个的小水哇。 轮到他们的班级出列，教官扯着嗓子喊到破音，不知道谁起的头，七八十个学生开始大声唱着《团结就是力量》，声音响亮的盖过教官的口号，气宇轩昂的压倒其他班级。 因为暴雨的关系，原本安排的校长讲话也愉快的取消了，几百个学生同时百米冲刺的向教学楼跑过去。王源刚准备开跑，就被王俊凯拉住胳膊，他快速解开军装外套，罩在两个人的头顶。王源还来不及反应，就被王俊凯牵着手跑起来。 脚步溅起来的雨水弄脏了裤腿，对面教学楼上垂下来的雨水形成一根根银色的细线，头顶王俊凯温热的手掌和泛着浅绿色的天空，还有王俊凯身上汗水的味道。 “王俊凯，等等我！你们两个白眼狼！”千宇文被淋成落汤鸡，又被两个好友甩下，千宇文气急又不甘。 但这些都让王源迷惑，向前跑的途中甚至忘了看路，王源摸了摸刚刚被王俊凯牵过的手，胸腔里竟然升腾起异样的感觉。 整个高中从这里开始，可以说拥有一个美好快乐的开头。
一年后的傍晚，课程结束后的二十分钟，南城下起了罕见的雪。那是他们记忆中南城冬季的第一场雪。 王源在教学楼底层的走廊上站着，高一学生早已放学回家，高三学生还在教室里奋笔疾书，整个操场无人而安静，刚刚飘起的雪花变得密集起来。南方的冬天是没有雪的，王源显得有些兴奋。 王俊凯从走廊的另一头走过来，站在王源的旁边，南方的冬季是没有羽绒服这种概念的，面对突然降落的雪花，也只能缩紧脖子。晚上的风很凉，嗖嗖的钻进脖子，觉得冷了就把校服拉到头，在脖子附近掖的紧一些，散漫的望着对面的教学楼，灯光，读书声，还有飘落的雪花。 “啊~好冷！” “王源儿，下雪诶，你看下雪多好看啊。” “对啊对啊，可是好冷。” 王俊凯其实在感情方面有点迟钝，所以他解开围巾缠在王源脖子上的时候，没发现王源脸上复杂的表情。在低年级的女生又一次拿着信鼓起勇气向王俊凯表白的时候，王俊凯想也没想就揽过王源对小女生说，“我喜欢王源儿这样对我好的。” 王源被王俊凯这句话惊得瞠目结舌，甩开王俊凯的手就开始追着他打，边追边骂，“王俊凯，老子的名声都被你毁了。” 两人一前一后的追赶，确是相同的笑脸。王源忘了向女生解释王俊凯这个恶趣味的玩笑，反而更像一个隐晦的事实得到了证明一样的开心，你看，王俊凯拒绝你们所有人，他是最在乎我的。 王源最后还是没追上王俊凯，他们就一直这样一前一后的跑回了家。他们都选择以缄默的方式，去容忍内心某种情绪疯狂的滋长。 晚上回到家，电视台开始播报这次50年不遇的大雪，原本老天赋予南城的一次惊喜，却被冠上了一个新的名字，“雪灾”。
早上王源是被妈妈的嚷嚷声吵醒的，阳台上的雨棚被积雪压弯了，王源起了个大早帮忙扫雪，院子里都是雪堆，一片狼藉。王源家的大门还是准时被叩响。 “王源儿，上学了！” “来了。” 王源放下扫帚，披上外套就往外冲，看见王俊凯的时候差点被滑到，王俊凯下意识的伸手拉住他的，王源没甩开。 雪没有停，路途变成迎着日光，阳光染出层次的紫和红，他们就这样继续走着，时间突然走得慢了，而巷子变长了，只是交握的双手始终没有放开。 快乐的反面是什么？快乐的反面不是痛苦，快乐和痛苦是可以独立存在一个空间的两个独立个体，快乐的反面是结束。 这场大雪因为被誉为雪灾而意义非凡，王源抬起头，全世界银妆素裹的画面，却与美好无关。 满目的素白，干净的可以映照出两个并肩前行的少年的模样，面带笑容却匆匆忙忙。 时间的镜子啊，你见过最长的皱纹，听说刻在青春的脸上，漫漫长长。
高三开始后王源便很少去学校，整日整日的泡在画室里，画日落，画夕阳，画王俊凯。但在高三这个特殊时期，画画只能被看成是一种生存手段。 王俊凯和千宇文也在为高考努力拼搏，五千米长跑算是热身，停下来双腿就麻木的抬不起来，宁愿就一直这么跑着，永远不停。 千宇文在不断的奔跑中被晒得越来越黑，王俊凯却没变样，用千宇文的话说，自从王源集训走后，王俊凯就一直是一个样子，没精神的，颓废的。小学的时候千宇文察觉到王俊凯和王源的关系越来越好，逐渐有忽略他的趋势，千宇文分别找到他们两个，担心地问为什么和他关系变差了，那个时候千宇文得到的答案是肯定的，他们分别保证和千宇文的关系是最好的，一辈子的。千宇文知道，如果他现在问王俊凯相同的问题，得到的答案仍旧是肯定的，但是千宇文不问了，没任何意义。 现在的意义就是跑步，整个塑胶跑道在脚下不断被经过，跑了多少步，掉了多少汗水，一圈一圈的跑着，跑来跑去，跑不出去。
王俊凯家里阳台上的茉莉花又开的时候，是王源参加美术联考的日子。地点在北京，北方的城市，要坐22个小时的火车，度过一整个黑夜才能到达。 火车彻底远离了霓虹，驶上乏味的道路，如果车外是黑的，车内也是黑的，那么空虚就会纷至沓来。 送走王源的时候王俊凯问他，“你大学想考到哪里？” 王源笑着说，“这要看我联考的分数了。” 模棱两可的答案带着残忍的希望，王俊凯知道王源的美术功底，知道王源想上的大学是他无论怎么奔跑都跑不到的地方。但还是托家里的关系从国外给王源带回来一套画笔和素描本，带着祝福的意义送他上了火车。 王源保持着艰难的坐姿，车厢里难闻的气味和酸胀的腰背让王源坐立不安，还好凌晨初生的阳光给了他些许安慰，迎面坐着很多像他一样的考生，学生样子的脸庞，稚嫩的，成熟的。然后淡灰色的天空突然大释般的变亮了，王源透过车窗看天看云，这个北方的城市并未让王源感到太大的陌生，因为这里也有很好的云和很远的天。
有些事经历过一次就足够了，有些人见上一次就足够了，像是在夏天倾尽一生的蝉，在急切的，聒噪的，焦虑的，悲伤的青春里，将整个人生填满。 只一次，便够回忆一辈子。 北方的天气是纯粹的，晴朗里不掺杂一点粘稠的湿润，明媚的天气和漂亮的羽云，通透的像是能折射进自己的身体里。 参加考试的校园里非常静谧，每条道路两旁都种了非常多的樟树，偶尔会有一两道人工挖的细小河渠，河渠两边种了花，还有漂亮的路灯。这么好的景色，这么好的天气，王俊凯啊，你真该来看一看。 天气好像都比王源的心情清澈呢。
三点二十，王源走进考场。 阳光斜射进教室，落在地板上，在王源的眼里留下一道落寞的反光。考试题目和老师预想的一样，色彩丰富的水果，静物素描，王源本该胸有成竹。 阳光是能够穿透重围的利剑，它能读懂王源的心事。王源握着王俊凯送给他的画笔，突然觉得那些鲜亮的水果很陌生，紫色的葡萄或是黄色的柠檬，全都无从下笔。更可怕的是王源意识到，他除了会画王俊凯之外，其它的全都画不出来，心情像是穿过云层的飞机，刹那就清晰了。 十八岁的少年，一部电影也能改变人生的年纪，没什么是对的，没什么是错的，胸腔里涌动的热流会撞击原本坚固的墙壁，让它们完全破碎，只要世界还能在脚下停留一分一秒，那么无论做了什么都是有它必然会发生的价值。 于是，王源端着画笔，做了他青春里唯一一件倔强又勇敢的事。
王俊凯接到王源的电话时，正在被千宇文抻着一条腿使劲儿的开筋。王源说的很简短，半个小时后下车，你来接我吧。 王俊凯夺回自己的腿就跑了，千宇文虽然还是有些难以置信，但很快就恢复了无奈的丧气，刚刚还疼的叫的跟什么似的，现在跑的比兔子还快。最后还是帮王俊凯告了假，说他丧心病狂，晚上乱吃，结果拉了肚子。 王俊凯骑着自行车嘎吱嘎吱的飞奔，赶到火车站的时候王源刚好等在出站口，见到王俊凯还是淡淡的笑，推了王俊凯一把便跳上了车。 王源心里挺不好受的，虽然他什么也没说，但王俊凯仍然能感受得到，而且这种低气压已经让王俊凯没有勇气回头看上一眼，也想不出任何安慰的话。 王俊凯使劲儿踩着踏板，一圈一圈，呼啸的风涨满了王俊凯的外套，飘起来埋住王源的表情。 “你不问问我考的怎么样吗？”王源先开了口。 “嗯，你考的怎么样？” “一个字，差！我大概上不了清华美院了，不，是一定上不了。” “那就跟我上一个学校，我可以一直这样骑车带着你。王源儿呀，跑那么远干嘛呢，咱们还像以前一样一起上学，多好啊。” 王俊凯感到一阵莫名的安全感，甚至是安心，是因为什么呢？是因为王源终于不用离开的原因吗？王俊凯正思考着他莫名的心情，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阵小小的抽泣声，因为风太大，他听不真切，一个急刹车，王源砸向他的背，抹了把眼泪，刚好被王俊凯看到。 “你这是怎么了？” 王源捂着眼睛，嘴还是笑着，“没什么啊，沙子迷眼睛了。” “你松开手，我看看。” “没什么要紧的，快走吧，我饿了。” 王俊凯没再说话，蹬上踏板，骑得更快了，心想哪里来的什么沙子，就算有，也都被我挡着了。 王源是真的掉了眼泪，他终于感到了难过，他觉得有很多东西压在他的身上，如果没有风，他甚至能感觉到空气重重的压在他的身上。
那一天的风没有形状。 那一天回家的路有些摇晃。 王源始终没有告诉王俊凯，他是因为画了他，才丢了他的大学。可王源并未感到后悔，王俊凯的笑脸，曾是王源小小的快乐，是王源在画室里的素描时光。 很久之后，王俊凯走了之后，王源才恍惚觉得，他像是个徒步旅行的游人，向着最茂盛的地方，淌过泪水的地方，拖着流血的双脚，翻山越岭。沾着破碎血迹的杂草和王源的秘密，没有人知道，而王俊凯始终站在最远的地方，露出王源画布上的表情，长生且不老。 “王俊凯，北京可好了，那里的云比我们这儿的高。” “那以后一起去看一看吧。” 王俊凯认真的许诺，王源的眼泪无声的汹涌。 哭泣的少年，不知恐惧的年龄，但王俊凯此时的温柔，让王源害怕。
别把时间看成是一个虚无的词，时间是最好的丈量工具，它的作用立竿见影的会让人觉得虚无缥缈的是自己。年少无知时曾意气风发的妄图走到时间的尽头去看一看，没想到的是，成长与时间并存。 时间一直停在原地，而飞逝的，是我们。
王源最后还是选择和王俊凯、千宇文在一个大学。 那儿的美术专业将来可以留校当老师，王源是这么回答家里的长辈的。其实于他来说也没有什么别的特殊原因，会这么选择就像1+1=2一样，是理所应当的事，王俊凯和千宇文也都心照不宣。 开学的前一天，三个人风风火火的决定去前街的夜市上再吃一次牛肉面，街口的那家牛肉面，是三人少年时代一同认为的不可多得的美味。去的路上千宇文还嘚瑟的跳起来拍了一下王俊凯家大门的最顶端，糊了一手的铁锈。 “王俊凯，这弹跳力怎么样，盖你几个帽没问题吧。”千宇文嘚瑟的时候，声音就会变得尖细，烦的王俊凯一巴掌拍掉千宇文的手，一股铁锈的味道惹得王俊凯翻了好几个白眼。 千宇文拉过王源，让他自然的站在中间，王源的白T恤上粘了个锈红色的手指印，“王源儿站中间，我以后就不能跟这人走一起，绝对有掐不完的架！” “多大的人了。”王源一如既往的嘲笑他俩。 “王源儿啊，就是最好的挡箭牌。”千宇文嬉皮笑脸的说着，痞气的把一条胳膊挂在王源的身上。 出了巷子朝左拐是夜市的方向，三个人沿着路边走着，几颗老树和逐渐嘈杂起来的菜市场经过身后，身旁是零星的电线杆，光秃秃的已经没了电线，路面上有年久失修的坑坑洼洼，以前骑自行车上学经过时，会被颠的突突跳起来。 路途换成背日的方向，夜市就开始了。 热热闹闹的夜市摊位琳琅满目，三人随便找了张桌子坐下来，真的是好久没来了，牛肉面店的老板什么时候换了都不知道，门面还是那个门面，只是内部的五脏六腑换了个干净。牛肉面一端上来，王俊凯就说味道不对，王源鄙视他说，还没吃就知道味道不对了？ 千宇文喝了一口汤，果然味道不对，放了几勺辣椒再次尝试，味道还是不对，反而被辣椒呛了满脸的眼泪。 这碗面三个人一边吃一边回味当年的味道，结果全都吃的兴趣缺缺，最后还是千宇文砸吧着念叨了一句作为最后总结，他说，这味道还是回忆里的最好，真要是吃了，也就那样了。 真厉害啊千宇文，王俊凯很少认真的注目着他，可能真是觉得千宇文说的话在理。三个人漫无目的的在夜市上兜啊兜，兜啊兜，王俊凯想，牛肉面的味道和自己的记忆大概早就留在过去夜市上的一砖一瓦上了吧。
上了大学后，王源还是一如往常的热爱画画，朋友圈依旧那么大，供他画画的模特也还是王俊凯，偶尔千宇文会大发善心的让王源画一画，但千宇文不像王俊凯那么有耐心，常常坐上一会儿就被疯狂的青蛙铃声叫去球场决一死战。 王俊凯和千宇文是体育专业，经常组织一些体育比赛，课余生活甚是丰富多彩。渐渐的，王源常常变得一个人，一个人吃饭，一个人打水，一个人去画室。 其实一个人生活，无论从哪个角度上来看，都不会是快乐的体验。人很多，活动很盛大，气氛很热烈，而王源偏偏是一个人。这不怪他，真的。从画室走到篮球场要用五分钟，王源反复计算过，可拥挤的人群和热烈的呐喊淹没了他，他站在场外只能看到王俊凯奔跑时一蹦一跳的头发，听见耳边“好球”、“加油”之类的呼喊，然后由衷的为王俊凯鼓掌。
王俊凯嫌王源总是一个人，这么下去迟早要出问题，所以借着平安夜的由头，拉着王源一起参加他们宿舍的夜猫活动。 王源心里是有些高兴的，平安夜怎么说也算是个节日，如果能够庆祝一下那自然是好的，再奢望一下，如果能够和王俊凯一起庆祝，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不过，王源到了KTV后就开始后悔了，原来体育专业的学生鲜少有像王俊凯这样细皮嫩肉的男生，至少眼前这几位就不是，一个个的壮汉形象，用粗野汉子来形容，异常贴切。 桌子上摆满了酒瓶，地上也七七八八倒着一些，两个麦克风根本轮不到王源摸，几个汉子都是麦霸。王俊凯见王源乏味的窝在角落里，便也不参与抢麦活动，陪着王源一起神游，偶尔看着他们争抢的样子笑上一阵，偶尔又发呆的面无表情，两个人在情绪上真是契合到极致。
王俊凯从厕所回来的时候，王源正在角落里看着屏幕愣神，其他几个人唱得累了，躺在沙发上打盹儿。王俊凯穿过东倒西歪的几个人坐在王源的身边，他看着他的侧脸，白皙的皮肤，干净的流线和高挺的鼻梁。 王俊凯喝了酒，脑子很清醒。王源也喝了酒，脑子却不清醒。 没人唱歌了，屏幕还在一首一首的放着，歌曲的伴奏做了此时的背景音乐，播放着的抒情MV会打动王源，雨夜的拥吻，离别的火车，爱而不得的场景，老套的剧情，王源通通没有免疫力，甚至硬生生的憋出了眼泪。一闪一闪的光圈刺着王源的眼睛难受，王俊凯不经意的一瞥，发现王源的眼泪已经流淌到脖子。 王俊凯伸出手揽过王源的肩，让他靠在自己的肩上，把他半个身子圈在自己的怀里。下巴轻轻磨磋着王源的碎发，像是一种神奇的安慰，特别让人安心的那种。 王俊凯和王源认识多久了，须臾和永恒哪个更深刻，谁说得清呢。 五岁时抓过鱼的池塘，十岁时爬过的那棵大榕树，十七岁时雪花混合了泪花，在窗台上堆一个满腹心事的小雪人，但很快便化成了只剩碗盏那么大。 从泥坑到大学的岁月，已经叠加成无可计量的厚度，但这些厚重的时间也已经被新一轮的岁月碾成过往。 而现在，王源靠着王俊凯，就这么简单的动作，一瞬间的恍惚，火花、呼吸、一地碎光，都能使场景变成异样的气氛，心情会变得柔软而细腻，都是现在一瞬间发生的变化。
屏幕上播放的是一首韩国的老歌，男主角为了心爱的女人捐献了自己的眼睛，换来了女主角的重见光明，却再也无法见到她曾深爱的那个男人的模样。不是第一次看这个MV了，王源还是哭了。王俊凯搂着他，一下一下的拍打着他的背。 “什么呀，谁让他非要这么做的。” “女主角都不知道吧。” “他为什么要一厢情愿的这么做。” 王源为剧中的女人愤愤不平，可这只是一个MV而已，假的而已，王源这样突然的抨击很奇怪。再深究一些，王源他究竟在失落什么，难过什么，气愤什么。
王俊凯只当王源入戏太深，紧紧搂着他的肩，在他耳边轻轻说着，“别哭了。” “你的围巾还在我家，你还要吗？”王源没抬头，碎碎的短发渣的王俊凯的脖子有些痒。 “围巾送给你了，再下雪的时候记得围上。” 王源拉过王俊凯的另一只手，放在他的手心里，王俊凯的手因为常年的体育锻炼生了些老茧，王源的手也因为画画的原因也长着老茧。两只手交握着，摩擦的感觉落在心里，层层叠叠。 记忆像上了发条的弦，在脑子里吱呀吱呀的转着。 “王俊凯啊，你现在怎么不写作文了呢，小时候写得作文，多好啊。” “都什么时候的事了，现在恐怕连笔都握不好了。”王俊凯就只是笑，反握住王源的手，轻轻揉搓着。 王源摊开王俊凯的手掌，用食指轻轻在掌心中写着，一笔一划的写着，轻轻柔柔的触感撩拨得心里都有些发痒。 “王 俊 凯” 王源工工整整的写出这三个字，第四个字刚写出一个撇，身边躺着的人突然翻了个身，王源像是大梦初醒，顿住了手，戛然而止。
他收回手，王俊凯也攥紧自己的手，刚刚被王源写过字的掌心还在微微发烫，王源抬起头迎上王俊凯的眼睛，轻轻说着，“明天，咱们去庙里拜一拜吧。” “明天是圣诞节啊。” “外国的节日有什么好过，一年快到头了，咱们也去庙里算算时运。” “好。” 王俊凯清晰而沉稳的回答穿过王源的耳膜，王源坐直身子，流淌的眼泪也被擦了干净，只剩下王俊凯留在原地迷惑，刚刚那第四个字的那一瞥，究竟是我还是你。 王俊凯想他应该是喜欢王源的，这种喜欢大概就像小孩子喜欢吃糖，男孩子喜欢打篮球一样，都属于无法解释清楚的兴趣，是一种简单真实无需理由的存在。 就像他手腕处跳动的脉搏，一直持续地跳动，虽微弱却明晰。 但是还有一件事王俊凯始终没意识到，其实王源认为王俊凯和王源的名字连在一起便是最美的诗。
有人认为爱是性、是婚姻、是清晨六点的吻、是一堆孩子。但你知道我怎么想吗？我觉得爱是想触碰又收回手。
王俊凯和王源撇下一屋子残兵弱将，先跑了出来。凌晨的KTV安静了很多，有精力的人还在唱着，但歌曲已经换成了沉醉的曲调，听起来像是偷情的靡靡之音。 早晨五点不到，天是淡灰色的，依稀的日光隐在云层里，两排云厚重的堆着，由宽至窄，尾处染成墨白色。过圣诞节的人们还在梦乡，王俊凯和王源却已经走在路上。 凌晨的光景依然清冷，圣诞节又如何，不过如此。 王俊凯和王源并肩走着，手插在上衣兜里，脖子缩在厚厚的毛领里，萧瑟的冷风还是能从各种小缝隙钻进身体，颤栗一阵，像过电一样。
他们常常这样并肩走着，从春走到夏，从少时走到青春，走过一条又一条的街道，谈过各种有意义的没意义的话题。走着，笑着，成长着，共同走过的岁月，有十几年了吧，谁记得清呢。 可是，王俊凯啊，王源以为他们会一直这样并肩走着，可是直到有一天，这条长长的路上，王俊凯还在走着，而王源却已经停下了。他们一年又一年走过的长度，却成为他们之间的距离，无论王源怎么行走，这中间都有无法消除的距离，越拉越远，越拉越远，直到有一天回过头看时，只剩下一段冗长的路。 王俊凯总是对王源过于感性的性格嗤之以鼻，说他是因为太过沉溺在油墨重彩的世界，脱离了现实生活。王俊凯对王源说，“我啊，没那么大的雄心壮志，顺利毕业，找个工作，再找个爱的人，一辈子庸庸碌碌，平平淡淡。” 好吧王俊凯，有时候王源也承认，他的确有些伤春悲秋，毕竟现在王源还年轻，王俊凯也还年轻，不拿未来说事儿，只带着最纯挚的希望就这么走着。 你期望的那个爱人还没有找到，怎么办呢。不如我们就这样一直走着，走累了就停下来拥抱一会儿，只要我们还有路可走，就这样在一起，管他身后是不是有熊熊大火在燃烧。 好像这样就能够抵达更高的地方，就可以活在世界之外……
但是那天的圣诞节，他们徒步走了好久，终于走到了城郊的寺庙。因为圣诞节的关系，寺庙里稀稀拉拉的人比平时少了很多，整个寺庙看起来庄严又寂寥，使人无端地不自主的压低着声音。 其实王俊凯和王源不是有神论者，也没有信奉宗教的家人，但偏偏选择来寺庙，在不长的队伍里排了一会，在摇晃的签筒里搏出一支。 第二十二签。 那是支下下签。 签上垂着的便签纸上写着一句话：搁浅的船，无处可去。
后来，那只签的下落无从得知，王俊凯是如何安慰王源的，也记不清了。王源只记得他感到了一阵前所未有的陌生的孤独。可老天既然这么选择了，那就总要发生一些事情，很快，这沉重的预感就降临了。 王俊凯的奶奶因为跌倒突发脑淤血，收到病危通知书的那天，是寒假的前夕，王俊凯旷了两门期末考，转了三趟车才赶回那个小城镇。他冲进病房的时候，奶奶已经奄奄一息，呼吸已经变得非常短促和微弱。王俊凯的到来，奶奶的眼睛亮了一会儿，抓着他的手紧了紧，但只是紧了紧，短促的呼吸已经不允许她说出任何话了。 王俊凯愣在床边，一种莫大的恐慌蔓延全身，他甚至忘了哭，只剩下害怕。直到手心里的那只手失去温度，身边嚎啕的哭声震碎他的神经，他才真正意识到这种感觉，这种刻骨铭心的感觉。 家人一齐涌上病床边，王俊凯退了出来，病房外的长椅上，爷爷孤单的背影停留在那，头低得很深，后背佝偻的像是个问号。病房内的哭声不断传出来，王俊凯看着他的爷爷，终于跟着嚎啕的声音撕心裂肺的哭了起来，泪水像关不住的水龙头，止不住的流。 谁都一样，面对死亡，只剩下无能为力，这是个不可逆的定理，庆幸的是，只有死亡才将王俊凯的爷爷奶奶分开。 但遗憾的是，并非只有死亡才能将两个人分开。
王源赶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只赶上了葬礼。 他接到妈妈打来的电话的时候，才知道王俊凯旷了考试，已经回了家，突然就感觉一阵莫名的距离感。 王奶奶是巷子里常住的老人了，平日里慈祥和蔼，与人无怨，她的葬礼，整条巷子的住户几乎都参加了。王源站在角落的位置，一抬头便看见了站在前面的王俊凯。他低着头站在家人的身后，跟着父母一起向来参加葬礼的亲属鞠躬道谢，刘海软塌塌的垂下来，遮住了眼睛，看不清表情，王源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王俊凯像是察觉到了注视的目光，抬起头循着目光看过来，一眼就对上了王源的目光。王俊凯眼睛红红的，就这么看着，一直看了很久，他冲王源点个头，眼睛和嘴巴都没有话要说，也没有表情，面部像是被漂亮的刀刃切割过，整齐光滑。
告别仪式结束，紧接着便是遗体火化，撕心裂肺的哭声一时间铺天盖地。王俊凯低着头捂着眼睛，肩膀一颤一颤的，王源想上前去安慰，但发现人实在太多，他根本过不去，只能看着王俊凯在他眼前哭着。大概是嚎啕的哭声太过感染人，王源也跟着哭了起来。 王俊凯和王源小时候总是在巷子里疯玩，玩的累了吴奶奶会招呼他们一起坐在小板凳上吃饭，王源很乖，给一个小勺子自己就能吃，王奶奶总是夸奖王源乖巧懂事，容易带的很。 王源看着墙上挂着的黑白相片，老人留给这个世界最后的样子依然是笑得安详。他想搜寻一些关于老人的记忆，但发现在他的记忆里，关于王奶奶的部分已经是非常淡薄了，甚至于想要记起王奶奶说过的某句话，都已经是非常困难的事情。王源努力的回想，余下的记忆只剩下王奶奶曾经给过他的那两颗大白兔奶糖。
葬礼结束后，参加的人群被安排在南城颇有名气的饭店吃饭。王源和自己的父母坐在一桌，隔着几桌，王俊凯坐在那里，背影冲着他。身边的一个长辈拍着他的肩膀，似乎说着“孩子长大了，这么有出息”之类的话。 “认清”是个渐进的过程。王源发现，无论是场合还是身份，都不允许他走到王俊凯的身边。 王源坐的这桌大多是一些街坊四邻，一坐下来便开始闲话家常，气氛调节的更像是久违的聚会。诸如“听说老王家的工厂一直在赔，可你看人家这白事办的多大场面啊”或者“老王家的工厂到底怎么样谁知道呀”这样的话题一直不绝于耳。 周遭的气氛让王源有些尴尬，关于王俊凯家里的情况他一无所知，几乎都是从邻里七嘴八舌那里听来的，这才突然意识到，王俊凯从没对他说过他家里的情况。让王源不得不联想到他和王俊凯的关系，微妙停留在“朋友”和“兄弟”之间，甚至比兄弟之情更浓一些，那应该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呢？天平似乎发生了偏移，倾向了其中某一端。 这样以来，是否会连最初淳朴的感情一并失去呢。 王源又回过头看了一眼王俊凯的背影，只是背影就感觉到了王俊凯落寞的气息，王俊凯心有灵犀一般回过头，冲着王源笑了笑，笑容虽苍白，但他向王源诉说着“安心”。只一眼，王源便觉得很暖很暖，从心到胃，到手掌，到全身，很暖很暖。
他被创造到世上，只不过是为了紧靠着你的心口，就只生存那一瞬的时光。 隔着距离，两个人互相望着，瞳孔里映着彼此浓缩的身影，某些情感好像渐渐被厘清。
如果我们的眼里只装得下彼此，那么周遭的一切都会被忽略，要过多久才能看清当时蒙蔽住我们包裹住我们的是多么脆弱的幻觉。我们的情感是满溢的，可周遭的环境连带着我们一起，腐朽。
王俊凯和王源不是什么兄弟，他们连半点血缘关系都没有，如果要给他们的关系来个定位的话，那么只有“邻居”这个称呼是最恰当的了。王俊凯的家到王源的家中间隔着差不多八十步的距离，是最纯粹的邻居关系。 他们只不过在彼此的生命中出现过几年，只不过一起牵手走过一段路程，只不过有些脆弱的情感，我有，而刚好你也有。就是这样的影响，把他们从邻居拉到另一个层面的感情关系上，并且一直微妙的把他们定义在这个维系里，无法撼动。
然而，脆弱的定义是不坚强，不稳固。就像一杯丝滑甜腻的奶茶，放在那，迟早会凉的。一场温柔的美梦，迟早会醒的。 现在想来王俊凯的离开也不是没有任何端倪的，比如，王俊凯常常出入辅导员的办公室。比如，王俊凯家阳台上的那盆茉莉花开始出现枯叶。比如，那盆装着小鱼的鱼缸已经空了。 可是等到王源发觉时，一切都太迟了。
大二开学的时候，王俊凯和王源好像都有了一种默契，王俊凯会在王源的班级门口等他下课一起吃饭，王源从画室出来后，会带上一瓶冰镇可乐送到篮球场，不多的时候，勇气突然袭来，他们会手拉手一起逛商场，不顾忌别人的眼光。 他们会在周末的时候去看上一场票房不错的院线电影，并肩坐在电影院的最后一排，看到感人的地方王俊凯会握住王源的手，如果剧情更加虐心的话，王俊凯用腾出来的一只手擦擦王源湿润的眼角，另一只仍然紧紧的握着他的手，连带着王源手心里的爆米花一起紧握着，包裹的糖衣融化在手心里，黏黏腻腻的感觉。 王源会推一下王俊凯，半是催促半是甜蜜的说，“松开吧，手掌好粘。” 王俊凯看着王源，悄悄捏了一下他的手心，“不要，多握一会儿是一会儿，占便宜的时间决不放弃。” 这个时候，王俊凯和王源就会笑起来，王俊凯忍不住会趁机偷偷亲一下王源的脸，然后，王源呆住，半天说不出一句话，王俊凯以为他是生气或是没反应，泄气的说，“喂，你不会生气了吧？”说着就把脸凑过去，王源还在惊讶只顾愣神，一回头，恰好撞上王俊凯凑过来的近在咫尺的脸，双唇就这么猝不及防的碰上王俊凯早就在原地守株待兔的嘴。 王源捂住嘴，脑袋向后仰一个大幅的角度，瞪大眼睛看着王俊凯，一副怎么会是我主动的表情。王俊凯的表情似笑非笑，像只偷腥得逞的野猫，不要脸的说，“扯平了啊。” 两个人都无法从刚刚的亲密接触的氛围中完全缓解，荧幕上的剧情就被自然忽略，直到电影结束也不知道女主角究竟有没有和男主角重归于好。 他们这样就算是爱着的吧，大概是吧，不知道怎么能不爱，也不知道怎么能更爱。虽然这份爱谁都没有先说开始。
但是出了电影院，光线一下子都回来的时候，情形就全变了。先是王俊凯逃了一天的课，连王源都不知道他去哪了，电话打过去也关机。王俊凯以前也有过关机的时候，参加球赛或者系里组织的大型活动。这次，王源也这么告诉自己，但当他看见大剌剌的走在校园里的千宇文，他的理论就被轻易推翻。 千宇文没想到会见到王源，他明明已经远离了美术系的范围，一瞬间的怔忪后马上又恢复平日里一副吊儿郎当的表情。 “王俊凯呢？” 王源开口直奔主题，千宇文并未感到多么惊讶，“他家里有点事，告了假回去了。” 千宇文不会说谎，这是相处这么多年来总结出来的经验。王源伸手拦住一个体育系的男生，不顾眼前人惊讶的面庞，张口就问，“知道王俊凯在哪吗？” “王俊凯啊，他退学了。” “什么？” 王源无意识自己的脸色有多难看，也忽略了千宇文懊恼的拍着脑门，抓着那位同学的衣袖又攥紧了几分，那人只感觉王源现在憋了一肚子的无名火，竟觉得的有些骇人，又低声补充道，“其实也不确定，大家都这么传，他几天前就开始在辅导员那里办各种手续。” “我怎么不知道，他怎么没和我说……”声音很低，听起来卑微的可怜。 千宇文拉开两个人，像是豁命一样大义凛然的对着王源沉声道，“王源儿，快回去吧，王俊凯在家，你想知道什么亲口问他。” 王源低着头，被迫接受太多消息本就难以消化，再加上现在千宇文相当于肯定的陈述，王源一肚子的无名火瞬间被浇灭，代替的只有哑然失声。 “他妈的快回去啊，还愣在这干嘛，担心逃课扣学分啊！” 千宇文推了王源一把，王源如大梦初，醒把书甩在千宇文身上，转身就跑。
王源赶回家已经是傍晚，巷子里正是热闹的时候，街坊四邻端着板凳坐在门口聊张家长李家短。看见跑过来的王源还不忘嘲讽一句，“现在孩子不好好上学了，都往家跑。” 路过王俊凯家门口的时候，王源刻意放缓了脚步，听到里面传出来嘈杂的声音，看到墙角歪斜的倚着的那辆自行车，心缓了缓。 人的心理底线到底有多坚固呢，王源在看到王俊凯的时候反复问自己。明明心里气极了王俊凯的不诚实，气极了王俊凯藏着那么多的秘密，明明决定了见到他一定要质问他为什么要隐瞒，可这看似绝对不可打破的底线，只一点点的诱因都足够推翻它。 这个诱因有可能是王俊凯眼睛周遭发青的黑眼圈，也有可能是王俊凯脖子上那道刮痕，总之王源见到王俊凯的时候，只剩下沉默了。 “没课吗？”王俊凯先开口。 这句毫无意义的开场白惹得王源嗤之以鼻，王俊凯，你不想解释点什么吗！王源摇摇头，又不甘心的补充道，“这算什么呢？” 王俊凯一直低头不语，王源又重复一句，“王俊凯，这算什么？” “回学校吧，你不能逃课。”王俊凯抬起头，惨淡的笑了一下。 王源呆住，退开几步拉开距离，王俊凯的眼睛深不见底，眼眸里敛着沉溺的光。这就是我和你的默契吗，我不问，你便这样装傻？天色渐渐变成灰色，夕阳也所剩无几，巷子里老旧的路灯照下来，视线也变的昏黄起来，被灯光改变颜色的，还有王俊凯的头发、衣服、鞋沿，以及表情。 “所以呢，王俊凯，我不能逃课，你打算逃了？” 王俊凯垂着手，指节都变的僵硬起来，“那盆茉莉花，交给你照顾吧。” 王源闭上眼，在那一刻他还有想要再说些什么的不甘心，但这个念头几乎在诞生的瞬间就被藏匿起来。王源知道情况发生了变化，而他变得不再是决定结局的一环，他开始成为旁观者，虽参与其中，目测、听闻、经历，可即便他参与其中，仍然有些环节是他察觉不到的，这个环节比空气更坚固，他改变不了，王俊凯也改变不了。 所以，有什么可追究的，你为什么要瞒着我，为什么不告诉我！这些问题都将变得无关痛痒，无论怎样回答，都会是非常愚蠢的对话。难道要听到王俊凯的痛苦和舍不得吗？难道要听到王俊凯说，我不想这样的，我也不想离开的，我懊悔，可我无能为力。 王源低头笑起来，话题就这样结束了。 即便王俊凯解释了什么，事实仍旧无法改变。 “有些事情我觉得不公平，我想不通。” “快下雨了，回去吧。” 王俊凯无能为力，王源同样无能为力。这份感情掺了几分真，几分假，王源开始模糊了，或者半真半假。
王源没回家，他直接向车站的方向走，一路灯光越来越暗，雨点真的掉下来。夜市还是那么热闹，热闹固然好，可王源此时就像个被抛弃的女人一样，瘫坐在马路牙子上，和身后的闹市形成强烈的反差。他一点都不相信，王俊凯突然要走了，他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年轻的、年老的、嬉笑的、陌生的面孔，王源细细盯着，绝望的想，他和王俊凯，终于走到了岔路口。
王俊凯站在原地，他的头发早就打湿，他看着王源走出巷子，走出视线，才敢挫败的蹲下来，脸埋在双臂间，肩膀一颤一颤的，究竟是王俊凯的呜咽还是雨点落地的声音，已经分不清楚了。 王源不知道，其实王俊凯很强烈的反抗过，他不同意全家移民的决定，可他的反抗能是什么呢。无非是弄乱家什、撒气、绝食、顶嘴，可这些表现在大人的眼里都是不成器的样子，根本不能改变父母下定的决心。 王俊凯能怎么样呢，他能改变什么呢，他能做的，只有让王源讨厌他，只有漠然。其他的，他什么都改变不了。 迷路的少年啊，你过去的那些好时光被谁偷走了，那上面写满了脆弱的情意和心悸的故事，可是你爱上了最不可能的人，那些好时光终究量不过岁月，即使短了一点点毫米，它还是死在了时间的缝里。
为什么日光会让人觉得暖热，汗水像是眼泪的一部分。
王俊凯走的那天，电视上挂起了黄色预警信号，王俊凯把家里的门窗关得紧紧的，还是能听见怒号的风声。爷爷坐在客厅里，看着忙前忙后的儿子和儿媳，年龄大了都愿意落叶归根，说到底爷爷是不愿意跟着一起离开老宅，离开南城的。王父用了不少剩余积蓄安顿了老人的生活，没做过多规劝就钻进了车里，转身的时候王俊凯注意到父亲厚重的镜片上氤氲了些水汽。 老人一直笑呵呵的看着，拍了拍王俊凯的肩膀，冲他摆摆手示意他也跟着上车。王俊凯看着爷爷，几十年的光阴褪去了锋利的棱角，老人从以前的不苟言笑到现在的面带安详，王俊凯总觉得这样子的爷爷，更令他难过。
千宇文特意请了假来送他，站在王俊凯家大门口，大风把他黄色的头发吹得四处飞散，也吹迷了他的眼睛，千宇文用手揉着眼睛，还是王俊凯先看见的他，千宇文眯着眼睛抬起头，表情不悦的说，“风太大了。” 王俊凯点点头，千宇文此时的形象被大风毁的一塌糊涂，看起来不修边幅。 “我可是逃了体育教学课来的啊，你知道那个刘老头有多不近人情。” 王俊凯笑起来，“你再敢旷一次刘老头的课，期末就不用考了，自动挂科。” 千宇文撇撇嘴，傲慢地说，“知道我对你的感情了吧。” 王俊凯推了一把千宇文，眯起眼睛笑的没心没肺，笑的弯下腰。 千宇文突然正色，清了清嗓子，“那个，王源儿他要参加比赛，没办法请假，你知道美术系就是破事多。” 王俊凯摆摆手，接着笑起来，笑出了褶子，“没关系啊，其实你也不用来的，还旷了课，你的学分本来就不够。” 千宇文抬起手腕看表，从背包掏出一本画册塞到王俊凯的怀里，“王源儿送你的，离别礼物。” 王俊凯看了一眼怀里的画册，一片茉莉花瓣悠悠地落下来，落在黑色的封皮上，右下角是用丙酮写的王源的名字。 巷子里没什么人，父母在巷口的车里等着他，巷子窄窄的，王俊凯和千宇文对立站着，便阻挡了去路。电线杆间隔着投下影子，越往远影子越暗淡。王俊凯用手指磨磋着画册上王源的名字，冰冷的固状物，凹凹凸凸的像巷子里破旧的路。 时间像是条走廊，而此时王俊凯停在了原地。他把画册握在手里，一瞬间觉得怎么样也没有办法移动身体，好像连血液都凝结成那样凹凸的固状物。
千宇文凑过来推王俊凯，肩上的茉莉花瓣溜进兜里，千宇文嚷嚷着该走了，别让叔叔阿姨等太久。 王俊凯没有回答，千宇文又问，“你还回来吗？” 王俊凯回头望了一眼巷尾王源的家，又看了一眼千宇文，点点头，慢悠悠的说，“回来。” 千宇文低头抿着嘴笑了笑，伸出手拥抱了王俊凯，手掌用力拍打着王俊凯的后背，“算你有良心。”千宇文拍的用力，震出了王俊凯的眼泪，但表情还是笑着，笑着流泪，很维和的画面。不过没关系，杯子是水的容器，回忆是眼泪的容器，而王俊凯，是缺憾的容器。
汽车上了高架桥，从南往北开，细细的水珠浮在脸上，王俊凯感觉心底的某样东西被洗的干干净净，以至于在这样的离别场景，都显得不那么酸涩了。 他翻开那本画册，雨点迅速爬上画纸，他有些吃惊，第一张画纸上画的是他的脸，大幅的脸部特写，细致到头顶的碎发，睫毛的弧度，和含笑的眼睛。 再接着往后翻，一张一张的画纸，带着颜料的味道，画的全是他。发呆的样子，兴奋的样子，打篮球时的速写，走路时的速写，吃饭时的速写，全部都有。 王俊凯一张一张的看着，感觉鼻子越来越酸，原来他从来不知道，王源如此认真的临摹着他，甚至比自己都要了解他。 王俊凯翻到最后一张，上面画的是那天在王俊凯家的阳台上，王源背靠着王俊凯，慵懒的晒着阳光，似乎是刚画完不久，颜料都显得光彩异常。阳台上的那盆茉莉花开的正艳，鱼缸里的小鱼游来游去，午后的阳光改变了他们的发色，王源靠着王俊凯，嘴角是笑着的。 雨点吧嗒吧嗒的落在画纸上，王俊凯忘了合上画册，抬起头闭上眼睛，似乎有眼泪要夺眶而出，但是内心却更加清澈了。 就像画纸上王源写着的那句话。 “因为没有开始，所以没有结束，因为没有结束，所以能够一直记得，直到现在。”
午睡的时候，王源做了个梦。 梦里又是那天阳台上的场景，他和王俊凯靠在一起眯着眼睛感受风的温度。 王源歪着头问，“你会走吗？” 王俊凯坐正身子侧过头看他，“这要看爸妈的决定了。” 王源转了转眼珠子，小心翼翼的问，“那你可以留下来吗？” “不知道，这对我来说太难了。” 王源揉乱王俊凯的头发，咯咯的笑着，“没关系啊，听爸妈的话才是好孩子。” 我不怪你了，真的。 王源在梦里释然的对王俊凯说。
街边的音像店吵醒了王源，梦醒了才恍然明白，都过去了…… 王俊凯的离开，他也没那么难过了。 音像店里放着的是大红大紫的林宥嘉，那首歌是这么唱的： 走不完的长巷，原来也就那么长 跑不完的操场，原来小成这样 时间的手，翻云覆雨了什么 从我手中，夺走了什么 闭上眼看，十六岁的夕阳，美得像我们一样 边走边唱，天真浪漫勇敢，以为能走到远方
王源躺在床上，跟着歌声哼起来，窗台上那盆茉莉花，在他的家里开的如火如荼。编辑好的短信，发给一个空白的号码，提示一条信息，“号码不存在”。 有些故事还没讲完，它永远不会结束，就像这段冗长的路一样，没有尽头……
————————全文完——————————暖贴小天使呢~~~被让它沉下去啊……
登录百度帐号推荐应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