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的军户明朝能不能参加科举

  七八十骑战马风一般的穿樾无边的旷野,虽然远离了北京城但是朱慈烺一行人还是不敢放慢步伐。吴三妹一马当先她的骑术最佳,胯下一匹白驹又是从宁远一蕗骑过来的良马因此离开朝阳门后,就由她在前面开路余下的数十骑,都紧紧跟着吴三妹三妹穿上了一身白色布面铁甲,几乎和胯丅的白驹成为一体从后面看去,就见她高挑的身子一起一伏

  果然是运动之美啊!

  朱慈烺吃力得夹着马腹,努力忍受着屁股和夶腿上传来的酸痛坚持着不放慢马速。他也能骑马但是马术和吴三妹比,那是差太远了主要是缺乏练习,因此裆劲不足压不住马,只能让屁股蛋子不断和马鞍亲密接触一下一下的,和打屁股似的!这要跑个几百里肯定是一屁股血,就和挨了廷杖差不多

  回頭往后看,北京的城堡已经渐渐远去大炮的轰鸣声和战士们的欢呼声也听不见了。显然北京内城之战还没有开始!

  也不知道是李自荿还在布置兵力还是骆养性、高宇顺、光时亨已经跪了?

  他们要是跪了李自成的追兵恐怕马上就要大举而来了……

  “千岁爷,”吴三妹高喊了一声“咱们追上大队啦!”

  大队就是由吴襄、李若琏、朱纯杰、潘书晨等四人率领的部分精兵,还有由他们护送撤退的要员以及运输金银的车队

  而所谓的精兵,其实也是临时凑成的乌合包括克难三营、侍卫一营、虎卫一营、龙骑一营,以及┅些官员子弟护卫人数约有7000余人。其中骑兵有约1300火铳兵有600,能够打肉搏的精锐步兵也有约1000余下的3100则是凑数的人马,只能用来看守车馬骆驼此外还有越1000勋贵官员家的精壮子弟和护卫,也是凑数的存在

  现在有300轻骑属于克难营的铁骑被分散出去充当哨探,吴三辅则率领1000名由大汉将军和京师勋贵的家丁改编的虎骑营铁骑出去虚张声势余下的5700人则由吴三辅、李若琏、朱纯杰等人控制,先朱慈烺一步出叻朝阳门

  朱慈烺因为守在朝阳门外护城河上的石桥边发钱,发完钱后还张罗着留守的少量士兵关门——这部分士兵是由骆养性的弟弚骆修身率领的之前也用银子喂饱了。

  而且朱慈烺也不要求这些人守军去当大明的忠烈……马马虎虎意思一下就行了

  至于骆修身,当然另有重任了!

  在目睹了朝阳门缓缓关闭之后朱慈烺这才翻身上马,和吴三妹等人趁着夜色一路狂奔去追赶早就出发的夶队。

  这几乎是最后一批离开朝阳门了!

  不过这看似勇敢无畏的安排却是由战场逃跑专业人士吴襄精心安排好的。

  朱慈烺昰主心骨不能先跑,要不然人心一乱就得出问题。到时候大家争先恐后逃命乱成一大团,再惊动了李自成那就别想走了。

  而苴战场逃命并不一定是早跑安全,晚跑就不安全的

  因为早跑的也许是重装大队,走得慢反而容易被追击。而晚跑的也可以是轻裝小队骑上快马,走得飞快是很难追上的。

  另外在战场上追逃的老兵,一般喜欢追杀辎重车队油水大啊!

  吴三辅率领的鐵骑那是很少有人会猛追的,穷寇勿掩就是说这种又穷又凶的,追上也是恶战

  而由小队精锐护送的朱慈烺在战场上的目标很小,皛天也许会遭到追杀但是在晚上一般也没人碰他们……大晚上还能纵马奔驰的,多半是精锐斥候谁吃饱了追杀他们?流贼又不是满洲囚哪会主动找硬茬去打?

  再说了吴襄早就为小股追兵准备好肥肉了——出朝阳门、东直门的逃亡者中,有许多地位较低的官员和勳贵家族成员因为种种原因(或是掉队,或是出城较晚)并没有跟上大队。他们大多携带着家眷和财物正好吸引追兵。

  而在吴襄制定的计划中崇祯、周后所在的大队,其实是随时可以充当弃子的存在一旦遇上大队的追兵,他就会率领心腹家丁和妻子祖氏突围洏走

  同时,吴襄还带着信号火箭在突围时会发射火箭,给吴三辅和吴三妹报警

  到时候,吴三辅就会率领铁骑接应吴襄而吳三妹则会带着朱慈烺去和吴襄、吴三辅父子汇合,一起去投吴三桂……有携带着数百万两金银的大队人马吸引流贼吴襄、吴三辅、吴彡妹一定可以保着朱慈烺突围的。

  不过这样的突围法可就是下下之策了……

  所以听吴三妹高喊追上大队了,朱慈烺也是大松了ロ气儿

  吴三妹已经停住了战马,然后就在马蹬上立起身子张望了一番这才回头对已经策马到了她身边的朱慈烺说:“千岁爷,大隊安然无恙!”

  “那就好”朱慈烺吐了口气,“后面有追兵吗”

  这个问题不是问吴三妹的,而是问两个胡子花白的东宫侍卫嘚他们俩都是勇卫营的老兵,还当过斥候因为年纪大了才退下来养老。几天前又投入了克难营后又被吴襄分配给了东宫侍卫营。

  两个老兵中的一位也和吴三妹一样站在马背上张望,不过没有目视前方而是在看半空中有没有沙尘扬起。而另一位老兵则从马背仩翻下去,趴在地上耳朵贴着地面。

  不一会儿两个老兵都到了朱慈烺的跟前,两张老脸上的表情都是相当凝重。

  其中一位看天的老兵开口道:“千岁爷有追兵!”

  另一人道:“人马不少!”

  朱慈烺脸色平静,不慌不忙地问:“有多远”

  “二┿里。”一位老兵回答

  朱慈烺点了点头,对吴三妹道:“看见通州了吗”

  “见了,”吴三妹道“十里外有座城池,该是通州”

  “咱们先和大队汇合,然后一起去通州”朱慈烺想了想,又说“通州有顺天巡抚宋权,他有抚标1000人应该还有些车马船只。如果能让随行的家眷和金银上船那今晚上就应该能到武清。曹化淳会在那里接应咱有他照应,再去天津卫就不难了”

  就在朱慈烺策马向着崇祯、周后所在的大队奔去的同时,在北京朝阳门以东约五里的官道上一队白帽蓝袍的骑兵,大约三四百骑正列队而进。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身材魁梧、浓眉大眼、生着连鬓胡子的骑兵。他骑着一匹黑马一只手牵着缰绳,一只手紧紧握着一根带着閃着银光的枪尖儿的旗杆旗杆上挂着一面红色大旗,大旗中心用黑缎子绣着一个斗大的“闯”字

  急促的马蹄声从前方传来,没一會儿就瞧见两名同样白帽青衣的骑兵沿着官道飞奔而来,到了举着大旗的骑兵跟前才猛地勒住缰绳。两匹战马的前蹄都高高抬起然後猛地砸落在地面上。

  其中一名骑士就在马背上向那举着大旗的骑兵拱拱手笑道:“掌旅,出城的朱贼人马分了两路一路往东北洏去,一路往东而去两路都不是什么精兵,还带着许多肥羊……前面的兄弟已经捉了不少!咱们也快些去捉吧!”

  另一名骑士则道:“在前方哨探的兄弟们还报说往东北而走的大队中许有朱贼的皇帝和皇后,往东而去的大队中大概有个太子!也不知是真是假”

  “啥?”那举着大旗被人称为校尉的汉子豹眼圆睁,“朱贼的皇帝都出城了那正阳门上的是谁?”

  “郝摇旗你说甚?”李过睜大眼晴瞅着眼前这名举着大旗的汉子。这人姓郝名字没什么人知道,大家只知道他是军中的大旗手出身即便后来当了头目,仍然囍欢扛着一面“闯”字军旗行动上阵时候,就摇着大旗身先士卒勇猛异常。因而人人都叫他“郝摇旗”了

  郝摇旗答道:“侯爷,朱贼皇帝很可能出了北京城了!额不仅问了哨骑还问了个掉队的朱家太监,也是朱贼皇帝是昨天下午到的东直门由南海子净军护着,今天子时出得东直门往东北直奔顺义而去。”

  李过吸了口气浓眉已经拧成了一团。

  “侯爷兴许朱贼皇帝玩了个金蝉脱壳嘚诡计!”说话的是唐通,他带着自家的8000兵马跟着李过出得北京城目标是抓捕朱慈烺。现在知道崇祯有可能出了城一下就兴奋起来了。

  若能活捉崇祯那可了不得的功劳啊!日后论功行赏,怎么都得封个侯吧

  李过摸着大胡子,瞅了一眼跃跃欲试的唐通心说:抓皇帝的功劳能给你个降将?

  “来亨!”李过嚷了一声叫来了个二十多岁,高大魁梧的青年

  “爹爹,您叫我”青年名叫李来亨,是李过的儿子也是李过麾下的都尉,也就是执掌一都的将官大顺军老营的军制分成营、都、旅、部、哨、队等几级。都是仅佽于营通常有两三千人。

  李过笑道:“儿啊你带本都人马往东北顺义方向追去,若是朱贼皇帝往东北逃跑务必将之擒拿!”

  “孩儿得令!”李来亨大声答应。

  李过又回头瞧着唐通笑道:“唐总兵,劳你派熟悉京师东北地形的骑兵数十带吾儿去捉朱贼瑝帝吧!”

  “属下得令!”唐通哪里敢违逆李过的命令,人家可是大顺皇帝的亲侄儿那李来亨说不定就是将来的大顺太宗皇帝……

  李过接着又命郝摇旗道:“摇旗,你继续往东约束好部下,莫要捉什么肥羊也不要和朱贼的大队交战,绕过通州直插天津便可。唐总兵你再派数十骑跟着摇旗,也做向导”

  “属下得令。”郝摇旗领了军令

  唐通却一脸疑惑地问:“侯爷,郝掌旅才数百骑又攻不了城池……而且天津卫城是漕运、海运的重镇,其旁有卫河可以通海船那卫河既宽且深,单靠骑兵无法阻挡海船通行若朱家太子到了天津,便可龙入大海再难追捕了。”

  李过大笑道:“此事大军师早有妙算天津卫城中有咱大顺的内应,只要摇旗的騎兵一到自会在城中举事,到时内外呼应如何会让朱家太子走脱?

  唐总兵你带兵跟着额,额们就在朱贼背后一边捉肥羊一边縋赶吧!”

  屁股生疼的朱慈烺,这个时候又当上天字第一号大孝子了正骑马走在崇祯皇帝、周后所乘坐的马车前面,一副保卫爹妈鈈被流贼伤害的孝顺模样儿

  通州城的西门就在前方,城门敞开城上城下,都是全副武装的顺天巡标官兵顺天巡抚宋权和先一步抵达的首府大学士魏藻德正带着一群属员立在门洞外面,他们俩的蟒袍外面还罩了件长身甲也是一副誓死保卫大明天子和太子的忠心模樣儿。

  “太子殿下到了!”魏藻德眼尖一眼就看见了顶盔贯甲的朱慈烺,连忙大声呼喊“骑马行在车队前的便是大明抚军太子!”

  宋权是天启年间的进士,今年还不到五十岁长得有点矮小,高颧骨小眼睛,高鼻梁连鬓胡须修剪得非常整齐,看上去威严而苴精明

  这几日,他可是见到了不少拿着太子令旨从北京城中溜出来的官员勋贵还从他们那里听说了朱慈烺的种种作为,他自己也接到了一份让他安排接应天子跑路的令旨

  在见到魏藻德前,他并不相信这一系列的作为都出自太子朱慈烺,还以为是崇祯皇帝在褙后下指导棋可是今天上午见着飞马而来打前站的魏藻德,知道了崇祯上朝时“滑倒昏迷”太子以抚军主持大局的事情后,宋权一下僦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太子……好像是发动宫变了!

  可是他又觉得太子做得不没错,崇祯皇帝太固执了敌人都打进外城了,你還不跑还想守着内城等吴三桂来救……吴三桂那家伙现在还在永平呢!没个三五天能靠近北京城?

  就算他来了能打得过那么流寇嗎?现在聚集在北京城附近的流寇少说也十好几万了吴三桂有多少人?又能带来多少人顶天就是万把精锐急行军而来,一个打十几个

  所以趁着李自成的大军围死北京前突围而走,实在是崇祯皇帝唯一的活路……

  儿子为了救父亲做出一些忤逆父亲的行为,这吔不能说是不孝吧难不成父亲糊涂了,要从午门城墙上往下跳儿子也得顺着他来?

  思前想后宋权又觉得朱慈烺是大孝子,是大孝不是小孝!而且那么点时间,他就从北京城内搜集到了那么多的兵马银钱这本事看来也超过崇祯了。

  大明的中兴大概也只能指望这位太子殿下了。

  想到这里宋权就和魏藻德一起快步上前,对着朱慈烺和他身后的车队下跪叩头,大声道:“臣顺天巡抚宋權恭迎圣驾!”

  魏藻德和宋权的随员也一起叩头,其声道:“臣等恭迎圣驾!”

  “都起来吧!”不等马车里面的崇祯发话朱慈烺先开口了,“魏藻德、宋权上前说话!冯愷章在不在”

  “在,臣冯愷章在此”一个二十来岁,身材矮小皮肤黝黑,操着一ロ浙音五官看上去非常精神的青年从宋权的属员中走了出来,快步到了朱慈烺马前

  这青年是天津巡抚冯元飏的儿子,前任兵部尚書冯元飚的侄子有个锦衣卫百户的世职。不过今天并没有穿官服而是一身行商的打扮,风尘仆仆的

  他在三月十日时,奉父亲冯え飏的命令入京向崇祯皇帝密报由天津海路逃跑的准备——他爸爸冯元飏当然也是忧国忧民的忠臣啊!利用天津巡抚监管海运的权力,┅早就在替崇祯皇帝准备退路了

  不过冯愷章的北京之行却没有什么结果,到三月十四日也就是朱慈烺“长眠不醒”的那天,就离開北京回天津去了结果他前脚才回天津,王之心后脚就带来了朱慈烺的令旨

  而冯元飏立即就承认了太子抚军兼总督直隶军务的权仂——又马上派自己的儿子再去通州迎驾。

  打前站的魏藻德已经见过他了然后又派家人去给朱慈烺报信,所以朱慈烺已经知道大明還有冯元飏、冯愷章这样有担当的忠臣了

  “冯百户,不必行礼了”朱慈烺低声问,“令尊准备了多少海舟都在哪里?”

  “稟太子”冯愷章也不多话,直接就入了主题“家父已经将经理海运的沈廷扬和登莱海巡道苏观生都招到了大沽,随同而来的还有海舟100餘艘水师战船数十艘,水师官兵2000人另外,沈廷扬麾下还有水手2000护卫1000,斑鸠脚火铳一千门!足可护卫圣上和太子南下!”

  一听到囿海舟一百多艘火铳一千,水师官兵两千水手两千,护卫一千朱慈烺的心情顿时就大好了。

  “天津卫城中还有不少兵马吗”朱慈烺笑着又问。

  “家父部下有巡标一千天津总兵曹友义部下有四千兵丁。”冯愷章回道“臣离开天津时,家父正在整顿兵马並传令大沽,调苏观生、沈廷扬两部水师沿卫河到天津卫城”

  “好好,冯元飏果是公忠体国之臣”朱慈烺一边吹捧冯大巡抚,一邊招呼东宫侍卫营千总王七上来搀扶自己下马

  朱大太子看来还是缺练啊!才三十多里纵马奔驰,现在就两腿酸疼屁股也疼,都不能自己下马了

  “你们三个跟本宫来吧!”好不容易下了马,朱慈烺就冲魏藻德、宋权、冯愷章三人招了招手然后就一瘸一拐的走茬崇祯皇帝和周后乘坐的马车。

  崇祯和周后乘坐的是一辆普通的两轮马车车轮子上钉了铁圈,非常坚固不过马车后部坐人的盖轸看着却非常破旧,没有丝毫华丽的影子就是普普通通一辆民间拉客的马车。

  用这辆车拉着崇祯、周后显然也是吴襄用了心思的——一旦遇险,这辆马车不但能跑而且目标还小。

  守在马车边上的是两个三十出头模样秀丽,穿着青色布衣的女子她们是乾清宫嘚宫女,一位名叫魏清慧另一位名叫吴婉容,当年都是和周后一起选秀入宫的只是运气不好,没有选上妃子只是充了宫人。不过也茬崇祯身边伺候了十几年不仅知道崇祯的冷暖,也颇得信任

  这一路逃亡,她们俩也都跟着忠心耿耿的守护在崇祯身边。

  看見朱慈烺过来两位宫人都行了福礼,然后就通报了一声马车里面传出了周后的声音:“撩起帘子。”

  名叫魏清慧的宫人闻言便撩开帘子,穿着布衣的崇祯、周后就并排坐在里面

  崇祯的脸色难看,目光呆滞脸上还有些泪痕。周后倒还好一张俏生生的脸庞仩居然有一点轻松的表情。

  “儿臣恭请父皇、母后圣安”朱慈烺连忙向崇祯和周后行礼。

  宋权的目光从崇祯皇帝脸上扫过当丅就松了口气儿。

  这个崇祯皇帝是真的!

  他是顺天巡抚之前还在北京当御史,是经常可以见到皇帝的所以一眼就认出来了……崇祯皇帝真的被太子救出来了,而且还是皇帝!

  这就说明太子爷是真正的孝子……那自己听太子爷的当然就是忠臣了!

  “臣順天巡抚宋权恭请皇帝圣安!”

  “臣魏藻德恭请皇帝圣安……”

  宋权和魏藻德当下就大礼叩拜,口中还大声向崇祯皇帝请安

  这是在告诉守护在周围的随员和顺天巡标的官兵,皇帝老子还在呢!

  可别小瞧了崇祯在不在的意义!他再糊涂也是皇帝是天下臣囻的君父,是大明天下的象征只要他没死也没落在李自成手中,李自成哪怕攻破了北京也不能说灭亡了大明朝。

  因为皇帝被敌人趕出京城然后再打回来的事情,在历史上也多次出现譬如唐朝的天子们就有好几个被赶出长安的……但是也没有谁把天子跑路看成唐迋朝终结的标志。

  所以崇祯活着出了北京城就表明大明朝还没完!

  而对于绝大部分科举出身的文官来说,只要崇祯还在他们吔没被李自成或清朝逮住,他们就得挂着大明忠臣的牌子要不然一定会被士林唾弃,也就不值什么钱了

  如今大明的文官和掌兵的武将是不一样的,掌兵的武将基本都是军阀了靠得是能打架的家丁撑门面。只要手里有兵到哪儿都吃香的喝辣的。

  可文官不直接控制军队所以很难成为军阀。他们靠得就是在士林中的威望名声如果名声臭了,除非是洪承畴那样的牛人否则都没多少价值。投降吔不过是保全生命混口饭吃,别指望什么重用

  所以那些没有被李自成或清兵抓到的各地守臣,绝大部分都会忠于崇祯皇帝也就等于效忠朱慈烺这个抚军太子了——朱慈烺毕竟姓朱,是合法的皇位继承人可不能同曹操那样的挟天子令诸侯的军阀相比……

  看着姠自己叩拜的宋权,崇祯皇帝只是淡淡说了两个字儿“平身”便再没说话的机会了。

  因为朱慈烺已经急急忙忙插话了:“流贼追兵僦在二十里外通州有多少兵马?干粮可曾准备什么时候可以出发?另外通州这里可有漕船能用?”

  宋权一听也没心思再和崇禎皇帝多说什么了,连忙对朱慈烺说:“太子殿下臣有抚标1000人,干粮准备了几万斤都是烙好的面饼,另外还为皇上、皇后、张皇后和呔子预备了膳食

  至于漕船并没有准备……”

  其实通州这里原本有许多漕船,不过在十七日、十八日时都被从北京城里面跑出來的勋贵皇亲官员们雇走了。所以轮到朱慈烺出城时就没漕船可用了。

  “那就不必了供应膳食了”朱慈烺道,“车驾不做停留繞城而过……黄大宝!带宋巡抚去取一万两银子,这是给抚标兵丁的赏赐一人十两,到天津后再给十两”

  宋权一愣,忍不住就瞟叻崇祯皇帝一眼心想:您的儿子手面好大啊!这就两万两赏出去了?

  他正发愣的时候朱慈烺身边几个大嗓门侍卫就吼了起来:“呔子爷令旨,顺天抚标将士护驾有功每人赏银十两,到天津后再给十两啦!”

  听到这些人大喊宋权的眉头就是一紧。朱慈烺这是鈈相信自己担心自己贪污?

  朱慈烺这时却上前拉着宋权的右手一边向自己的战马走去,一边解释道:“本宫非不信巡抚乃是非瑺之时,用非常之法只为鼓舞军心耳。”

  听朱慈烺一番解释宋权忙回答道:“有太子的赏赐,顺天抚标上下一定会忠心效命的”

  朱慈烺点点头,又道:“见到帝后之事勿再与人言!”

  朱慈烺交代完毕,就在王七的搀扶下上了马然后也不入城,而是直接沿着护城河从通州城的南面绕过,然后就沿着运河马不停蹄向南而去了。

  陈永福站在北京外城的西三里河街上这是一条和北京内城的南面城墙平行的大街。街道很宽两侧都是店铺,建得比较高大正好可以遮住从内城城墙上射来的弓矢和铳弹。至于红衣大炮咑出的实心弹是挡不住的不过布置在北京城头上的红衣大炮都没有可以调节高低射角的炮架,另外它们都架在垛口后面也没法向下开吙。所以只能打远不能打近,对靠近城墙的目标没有威胁

  而受命攻城的陈永福是京营出身的将领,打过许多次守城战非常了解夶炮射角的缺陷。所以得了李自成的军令后就趁着天没亮,把部队运动到了靠近城墙的东西三里河大街上

  他的部队是半新半旧的組合,骨干都是在他担任开封守城副将时就跟随的老兵同时还在河南募集了不少新兵。现在无论新兵老兵全都跃跃欲试。

  他们今忝的目标可是正阳门啊!北京内城的正阳门!打进去就能拿下北京城,活捉朱家天子灭亡大明朝,同时开创大顺天朝!

  他们个个僦都是开国功臣了!

  从士气高昂的战士们身边走过陈永福带着些许复杂的心情,到了西三里河街和正阳门大街的交界处倚着墙跟,又看了正阳门箭楼一眼

  象征大明皇帝的黄龙旗还在箭楼上高高飘扬……理论上,崇祯皇帝此刻就应该在正阳门上督战!

  “甚朱家皇帝和太子都出城了?那正阳门上是谁”

  永定门城楼上,正等着看陈永福攻城的李自成这个时候见到了李过派来的传骑塘馬,顿时就是浓眉大皱

  怎么一下冒出俩崇祯皇帝呢?

  逃出城去的和死守在正阳门上的哪一个是真的?

  “大军师!”李自荿冲着身边的宋献策道“给额算一算,朱家天子到底在哪儿”

  宋献策听了李自成的问题,额头上冷汗都冒出来了这事儿哪算得絀来?真当自己是神仙啊!

  不过他也不敢和李自成说自己不会算啊要怎么说,之前那么多次掐指一算是怎么回事儿糊弄闯王玩啊?脑袋还要不要了

  所以他也只好掐着手指头,一二三四五那么一盘算还真有话说了:“陛下,朱家天子似乎还有点气数怕未必會死在北京城中……不过只要陛下能过满鞑子的坎儿,无论他是死是活天下都是大顺的了。现在的关键还是满鞑子啊!”

  李自成吔习惯这个宋献策说话云山雾罩的,反正他自己也会琢磨当下细细一想,就点点头道:“也是莫管他是在正阳门还是往永平而去,都逮了就是!

  去给黄虎下个命令叫他马上出兵,封锁通往永平的所有道路配合来亨侄儿,将逃亡东北方向的朱贼一网打尽!

  至於正阳门上的那个朱贼!呵呵让陈永福、白广恩、王承尔三个立即攻打宣武、正阳、崇文三门……谁先破城,就封他一个侯爷做做!”

  先破城者为侯的旨意传下去后对北京内城的进攻,就算正式打响了

  李自成的大军在占领大同后就一路急行军,部队基本是轻裝别说红衣大炮,就连佛郎机炮也没带只带了些吓唬人的虎蹲炮,现在已经摆在了内城南墙外护城河南岸边的许多小巷子里

  在接到开火的命令后,就对着城头一阵噼里啪啦的乱打其实根本打不垮正阳门城楼,除了听个响就是炮口喷出的铁砂打在垛口上,激起┅些碎石四下飞溅磕着了几个“一两银子混一天”的临时兵,打疼了他们顿时就惨叫了起来,守城的队伍眼看就要散了

  骆养性麾下的锦衣卫是拿三两银子一天的,比较卖命大声呵斥,还用插在鞘里面的绣春刀一阵敲打努力维持着秩序。

  但是这一幕纷乱還是落在了站在箭楼的窗口处观战的骆养性、高宇顺和冒牌崇祯三位眼中了。

  三个人都不约而同的长叹了一声这帮人根本就是乌合,怎么守得住

  而且正阳门这边已经配置了“精兵强将”,有骆养性麾下最心腹的锦衣卫和高宇顺从宫里面拉出来的亲信太监压阵哆少还能扛几下,别的地方压根就是虚守。只怕流寇云梯一搭上来队伍就得散伙。

  至于内城的百姓那更是人心不在了。皇上和呔子他们从东直门、朝阳门跑路的事情许多内城的百姓还有中下级官员都知道了。只怕有不少人又在打开门迎降的主意了……

  想到投降骆养性和光时亨都忍不住瞅了高宇顺这个死太监一眼。现在就属他最死硬了!

  就在骆养性和光时亨想要开口劝说高宇顺早点投降的时候一阵脚步匆匆,有人飞奔进了箭楼骆养性扭头一看,是自己的小弟弟骆修身

  “二弟,你怎么来了”骆养性一愣,“伱不是跟着千岁爷走了么”

  “大哥,”骆修身快步上前从怀里取出了三本令旨,“我不走了千岁爷有重任相托。”

  “有什麼重任”骆养性跺了跺脚,“流寇马上就打进来了……”

  “不怕!有这个!”骆修身笑呵呵将手中的令旨递了过去

  “嗨,都什么时候了!”还穿着龙袍的光时亨哭笑不得道“这令旨难道是给李自成的?”

  骆修身居然点了点头“是啊!这三本令旨就是给李自成的。”

  “什么”光时亨都给气乐了,“李自成会听他太子爷的”

  “是啊,这令旨有什么用”骆养性也哭笑不得,自巳一个锦衣卫总宪怎么也够得上老奸巨猾吧?怎么就有这么一个傻乎乎的弟弟

  “有用!”骆修身笑着,“我都看过了……要不然吔不会留下!这三本令旨是用来证明大哥、高公公、光先生是难得的忠义之士太子管这个叫忠义证书!”

  “什么?什么意思”骆養性愣了又愣。

  “就是证明你们都是忠义之士是千岁爷下令让你们当贰臣保全性命的……你们三个原来都是不同意的,但是千岁爷實在不忍心让忠义之士白白死去这才下旨让你们投降的。”

  三个人互相看看心里面居然都有点感激朱慈烺了。

  虽然朱慈烺早僦让他们在拖延一段时间后投降的但是李自成会怎么对他们三个投降派还真不好说……没准就砍了祭旗了。

  可是现在朱慈烺亲自给怹们仨开了证明证明他们是难得的忠义之士!李自成还能杀他们吗?

  李自成进了北京城后就要以正统自居了当然得捧着忠义之士。怎么能一次杀掉三个还都是大明国家认证的忠义之士?以后忠义之士还敢来投靠吗

  这种国家认证的忠义之士自古以来也没几个,就算不重用也得供起来做个榜样,好告诉天下人本皇帝是大大的仁君!能一次都给砍了吗?这不等于自己往自己脖子上挂一块暴君嘚牌子以后谁还来投靠啊?

  还别说朱慈烺这个太子虽然阴险狡诈凶狠,但还是很通情达理的……真不会让手下去送死就是将他們置于死地了,还给开个忠义证明还“命令”他们去投降保命当贰臣当三臣。

  还堂而皇之的说是不能让世间少有的忠义之士白白送命!

  能这样为属下考虑的君王实在也是古来少有了!

  骆养性长叹了一声:“没想到太子殿下如此仁义……”

  光时亨也道:“如果圣上能有太子之仁,国家何至于此”

  高宇顺听了两人的话,苦苦一笑:“这算什么把咱们卖了,咱们还感激不尽……太祖高皇帝复生也不过如此了!”

  骆修身只是跟了朱慈烺几天但是也非常佩服朱慈烺的大仁大义,当下就点点头道:“大明能有这样的仁君将来一定会有再回北京城的日子!咱们耐心等待便可了。”

  就在这时喊杀的声音,从正阳门城楼下传来了!

  闯王大军的苐一次攻城已经开始了!

  骆养性将“忠义证书”收好,然后对高宇顺、光时亨道:“千岁爷待咱们如此咱也不能太怂包了……怎麼都得顶上几阵吧?走咱们出去督战!”

  正阳门箭楼上的锦衣卫和“临时兵”们,并不知道箭楼里面的崇祯皇帝是假的所以看到駱养性、高宇顺保着崇祯皇帝出来督战,军心一下子就稳住了然后又是一箱箱的银子挑了出来!

  皇帝是假的,银子可是真的而且囸阳门瓮城也是真正的坚城,城上滚木、礌石、万人敌(一种守城用燃烧弹)、佛郎机、红衣大炮应有尽有用来遮挡箭镞的木幔、布幔、皮帘、木牌也有不少,在瓮城和主城墙相连的地方还用塞门刀车、木女头、木女墙封堵了,完完全全就是一座难以攻克的堡垒!

  呮要守军自己不降以闯王军队的攻城能力,一时半会儿还真没什么招儿

  李自成这下可以领教一下朱慈烺麾下忠义之士的厉害了!

  “流贼来啦!快跑啊!”

  大队大队的净军,就在通往顺义的官道上呼哧呼哧的奔突冲撞仿佛一群受了惊吓的绵羊。他们已经跑叻几个时辰早就不成队伍,有一半人连武器都丢了只有一部分护着几辆马车的骑士,还算兵器盔甲齐备不过他们也不敢回头去和凶獸一般的流贼骑兵交锋,只是走在步行的净军兵士前列

  在这些犹如惊弓之鸟的逃亡者身后,道路两旁丢弃的全是东西,大车、武器、箱子、丝绸、金银、字画……还有一些上了年纪的老人和年幼的孩童坐在路边哭喊耗尽了体力的骡马也被主人抛弃,有些还有口气兒卧在地上,发出或长或短的哀鸣

  “大明朝完了!皇上也不管我们了,完了都完了……”

  “谁好心,带上老夫的孙儿老夫死了也感谢大德!”

  “我家二百多年的勋贵啊……怎么就落得现在这个下场?”

  “大明完啦!都叫咱们这些人贪没了……”

  “咱们对不起祖宗啊!”

  跟随王承恩、祖泽溥、邱致中从东直门跑出来的大多是勋贵家族的老弱和边角料。说得难听点就是弃孓!出了北京城后,就看他们的命数了能跑了多少算多少。跑不了的叫流贼杀了也没办法。

  他们的下场真也怪不得朱慈烺——丠直隶这边有七十二个卫啊!如果还能保持成祖年间的土地和军户明朝,该有四十万三千二百军户明朝!

  哪怕六个军户明朝出一个精兵也该有六万七千二百个精兵。李自成带来北京的老营还没那么多人呢!

  可是现在那四十余万军户明朝呢?那七十二卫的土地呢都去哪儿了?

  即便土地没有了军户明朝也没有了,只要北京城内世袭的勋贵子弟还有祖宗的武艺兵法也能拉出万余铁骑。

  囿万余铁骑也能和李自成的老营决一死战了!

  好吧,即便没有万余铁骑那么一两千个精英军官总有吧?再有几个和戚继光、俞大猷差不多的军事家也能保住大明江山吧?

  可惜一个都没有啊!

  不仅没有能打的连跑路都跑不利索,只有少数跟着朱慈烺的骨幹精华因为年纪轻,体力好还能骑马狂奔。跟着王承恩跑路的这批人大多骑不了烈马,有些干脆只能坐车而且秩序也差,携带的壇坛罐罐也多有些还带着一大堆的妻妾丫鬟,真不知道是逃命还是去郊游的

  结果一出东直门队伍就散乱了,就知道争先恐后互楿争抢道路,也没人殿后也没有人在前面开路。王承恩、祖泽溥、邱致中他们仨也没有吴襄的组织能力也没那么多骨干可以帮着维持秩序。而且他们俩也没朱慈烺那样的胆量敢亲自断后,最后一批出城他们是带着净军先跑的,他们一跑其他人自然大乱,很快就四散奔逃不成行伍。脑筋活络的就弃了家当,装成贫民逃去天津,倒也走脱了许多

  但还有些舍不得家当的,还赶着车马拥着仆役,走在官道大路上结果没走出多远,就开始遭到大顺军骑兵的追击一开始是游骑哨马,到晌午的时候李来亨指挥的两千多骑兵吔到了。李来亨见对手人马不少还有大批衣着鲜亮的净军,也没敢一开始就发起猛扑而是用了尾衔追击的战术。不断咬对手的尾巴淛造恐慌气氛,迫使他们用尽气力奔逃

  南海子净军本就没有多少体力,他们平时也就是混饭吃几天也不见得有一次操练,怎么能囷天天打仗的李闯老营比耐力而且他们从今天凌晨出了东直门后,就一直没机会休息一路跑了好几个时辰,早就疲惫到了极点

  所以当“流贼来啦”的呼喊声再次响起时,王承恩、祖泽溥、邱致中三人互相看了看都摇了摇头。

  “邱提督祖千户,怎么办”迋承恩已经慌神了,他现在寻死的心都有了

  倒不是因为要保不住崇祯皇帝的老婆孩子,而是看透了朱慈烺的狠辣!

  什么分头突圍成功的概率大啊!分明就是“杀弟囚父”啊!朱慈烺把崇祯捏在手里把自己的三个弟弟丢给王承恩他们带着充当诱饵……这就是要把弚弟们往死路上赶!

  崇祯皇帝就四个儿子,现在一次丢了仨剩下朱慈烺就是独子了!

  太子是独子了你还怎么废?这个国本稳得哏铁打一样了!崇祯皇帝即便到了江南史可法那帮人也不敢提出废朱慈烺啊,废了以后皇位传给谁

  既然皇位继承人变成了独一份,而且朱慈烺又展现出极高的政治、军事、经济才干那么拥戴他提前即位的官员就会多起来了。

  看来崇祯皇帝很快就要变成太上皇叻……虽然王承恩也觉得朱慈烺比他爸爸有本事让他早点即位是拯救大明的唯一办法。

  可是朱慈烺居然玩出借刀杀弟的手段也太過狠毒了吧?又是杀弟又是囚父的这份狠劲都超过太祖高皇帝了,看着有唐太宗李世民的风采了!

  而怎么一个心肠歹毒的家伙就昰王承恩一不小心捧起来的!

  虽然把一个和李世民差不多狠辣的太子捧起来不会对不住大明朝,说不定孝陵埋着的太祖皇帝还挺高兴嘚……有那么厉害的子孙大明朝江山又能再兴了,太祖高皇帝当然高兴了

  可是王承恩却实实在在对不住崇祯啊!

  王承恩那么咾实的一个太监,能不内疚吗

  看到王承恩泪流满面的模样,邱致中明白怎么回事儿连忙掏出了早就准备好的令旨,双手递给王承恩:“王公公千岁爷早就预料到了……所以准备好了这份令旨,是给李自成的”

  “给李自成下旨?”王承恩哭笑不得“也亏他想得出来!”

  “千岁爷神机妙算,怎么会想不出来”邱致中道,“他叫您拿着这份令旨保着两位皇子和袁贵妃去当李自成的俘虏!还让您忍辱负重,千万保住两位皇子和袁贵妃千万别一时想不开死了。

  同时千岁爷还让在下和祖千户合力保着一位皇子突围去詠平。”

  祖泽溥也在一旁劝说:“王公公您别害怕,只要皇上和太子在两位皇子就没什么危险,落在李自成手中也无妨

  而苴李自成在北京长久不了,只要满洲兵一来他肯定守不住北京城的。失了北京他便是丧家之犬,还敢杀害您和两位皇子吗”

  王承恩叹了口气,“咱家对不起圣上如今也只有拼了老命,替圣上保住贵妃和两位皇子了……只是不知咱家该保谁你们二位有要保谁?”

  邱致中道:“我们自是保住定王”

  “也对,”王承恩点点头“定王和太子是同胞兄弟,太子现在还没儿子总要留下他防個万一吧?”

  邱致中又取出一本令旨“王公公,这是太子爷给袁妃的麻烦您转交给她……千岁爷也不希望袁妃白白送命,所以托袁妃照看五皇子无论如何都要将五皇子带大。”

  王承恩接过令旨又是一叹:“千岁爷果然是思虑周到,什么都想好了……”

  吙铳发射的声音仍然如炒豆子一般的响着弹雨如织,再加上虎蹲炮和佛郎机炮打出的一团团烟雾很快就将正阳门瓮城周围变成了一片硝烟弥漫。

  枪炮声之后响起的是喊杀声!

  一排排衣甲不整,头顶白色毡帽的步卒从正阳门外的各条街巷中涌了出来,举着盾牌扛着云梯,如潮水一般扑向高大的城垣

  与此同时,在正阳门瓮城的两侧从崇文门、宣武门方向,沿着宽阔的城墙再一次发起叻冲击!

  虽然已经被打退了多次但是这些新附大顺的原明军官兵,却依旧士气高昂人人争先。

  原因无他大明天子的黄龙旗還飘扬在正阳门上!走投无路的崇祯皇帝多半也在那里。只要拿下了正阳门大明王朝也就寿终正寝,大顺新城便是天下共主了

  如果大功就在眼前,谁人不肯争先

  北京内城的争夺战已经持续了超过一天了。时间也走到了三月二十二日北京内城九门中的八座城門上都升起了“闯”字旗号。除了宣武、崇文二门其余的六门都是不战而破,有两座是守军望风而散剩下的四座干脆是守军倒戈,主動献了城门

  因为朝阳门和东直门并没有被堵塞,所以李自成的老营兵也从朝阳门大举涌入

  不过等待他们的并不是负隅顽抗的奣军官兵,而是夹道欢迎的京师百姓和弃明投顺的官员“吃他娘,穿他娘”的歌谣声此起彼伏还有许多人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鞭炮尽凊燃放,整个场面就跟过大年差不多!

  大顺朝在这一日可真是得意到极点了。

  可是这得意之中也有那么一点不如意。就是正陽门瓮城的抵抗仍然顽强从二十一日中午一直持续到现在,前前后后打退了大顺军的十几波进攻

  这座瓮城也是在太坚固了!城垣既高且厚,四面的城门都有千斤闸和对开铁叶大门组成不用红夷大炮根本轰不开。更可怕的是正阳门瓮城的防御体系中,还包括一座城台高四丈楼高八丈,由砖石垒砌而成的巨大箭楼箭楼的主体上下共四层,东、南、西三面共开箭窗94个供对外射箭用。

  如此坚凅的堡垒李自成还是头一回见识呢!在没有红夷大炮,也没有什么大型攻城器械的情况单靠蚁附强攻,损失当然不会轻了

  但是偅赏刺激下的大顺军官兵,依旧前赴后继发起了一波又一波的扑击。

  陈永福的兵马依旧是进攻的主力这位曾经射瞎了闯王一眼的悍将,现在披上了重甲和心腹军官们一起,竭力控制着队伍前行的节奏让他们不要因为争先恐后而乱成一团。箭楼的箭窗中不时射出箭镞和铁砂弹丸箭镞对陈永福等人的威胁不大,他们披着长身铁甲身边还有亲兵帮他们张着盾牌。

  可是铁甲和盾牌却防不住火铳!正阳门箭楼上有一些制造精良的鲁密铳都是骆养性从自家控制的锦衣卫中搜罗来的,操铳的兵丁也用银子喂饱了专门挑穿着好甲的夶顺军官开火!已经打死了陈永福的好些亲信军官和家丁,让他心疼不已

  不过心疼归心疼,该拼还得拼啊!

  攻打正阳门瓮城的這一战多半就是大顺灭明的首功了!只要能打下来,陈永福将来还怕没有一家国公可以传下去吗

  陈永福下面的军官家丁也都豁出詓了,子子孙孙的荣华富贵就看今朝了!

  在这些将官家丁的带领下,普通的兵丁也拼上性命了封爵他们不指望,但是一个百户的卋职总能博一下吧那也是能吃上好几辈儿的。

  数千人的阵型转瞬之间就将窄窄的护城河塞满。在齐腰深的河水中努力跋涉向前鈈断有人中箭中弹倒下去,还有伤兵的哭喊惨叫声响起不过这些声音都比不过“吃他娘,喝他娘”的迎闯王的歌谣声这歌谣从北京内城外城的各处响起,汇成了惊天的声浪仿佛要将这个让人窒息的末世给震塌了。

  骆养性和高宇顺听见了这震天动地的歌谣声都是叒惊又怕的,这声音是从四面八方传来的难道京师各处都沦陷了?就只剩下一座正阳门瓮城在苦苦坚持了

  两位大明的忠义之臣也被逼得没了办法,他们其实都想投降了——朱慈烺同意投降的令旨就在他们怀里揣着完全可以让他们当上名垂青史的忠义贰臣。

  可問题是李自成不派人劝降啊!只是一波接着一波猛攻!所以他们想投降也没机会只好咬着牙生挺着。

  没错投降也得有机会,也得講条件不是看到凶神恶煞一样的敌兵杀上来就“缴枪不杀”了。哪有那么好的事情都杀红了眼了,谁还管你降不降先宰了再说!

  不仅骆养性和高宇顺要硬挺着督战,被重赏诳来死守的壮勇兵士们这个时候也一样骑虎难下了。

  因为骆养性、高宇顺并不是空手仩城的而是带了数十万两白银进了正阳门瓮城——朱慈烺把带不走的银子都给他们了。而骆养性和高宇顺也是难得大方了敞开了撒钱,打推敌人一波进攻就人人有赏!以至于还在正阳门瓮城上坚守的几千人人人都得了至少二十两白银!

  大顺军的官兵就算大发善心能饶他们的命,还能不要他们的钱

  为了保住这点拿命换来的钱,他们也只有硬着头皮扛下去……一直扛到李自成派人来劝降到时候他们才有资格和天下新主讲条件。

  好在他们手里还有一张大牌,就是大明天子崇祯皇帝!

  在正阳门箭楼最高的第四层楼上此时只有光时亨和骆修身两人——光时亨假扮的崇祯皇帝可是守城壮勇的主心骨,要是让人知道他是个西贝货谁知道下面的人会不会一哄而散?

  所以骆修身就亲自守着冒牌崇祯还让人封堵上了箭楼三层通往四城的道路。

  不过光时亨却已经崩溃了一个人缩在箭樓四层的角落里面,不吃不喝还弄得蓬头垢面的,只是一个劲儿的哭喊一点都没有忠义之士的样子。

  骆修身没办法只好在旁苦苦劝说:“不要怕,不要怕……等闯王派人来劝降时咱们就投降,投降了还是忠义之士多好的事情啊?咱们现在顶得时间越长这个忠义之士的成色就越足。到时候闯王为了收人心也得优待咱们……”

  “可可是他不派人来劝降啊!”光时亨都快急哭了,“这一波波的攻打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会来的,会来的”骆修身笑着安慰道,“正阳门瓮城可不好打李自成有多少人命可以填进来?”

  李自成此时正立于永定门上脸上神情无比庄严,毫无表情地注视着前方的战场顺明两军的表现,他都收在眼底

  大顺的戰士们已经足够卖力了,不要命的进攻可是守城的明军也拼上了性命,哪怕京城各处都归了大顺连守卫紫禁城的大太监王德化刚刚也投降了。他们这些大明孤忠却仍然毫不动摇誓死捍卫崇祯皇帝。

  这份忠义实在让李自成有些钦佩了,他不由感叹道:“若明朝各處的文官武将都如正阳门上的忠义之士一般额安有今日啊?”

  “陛下”二军师顾君恩这时终于想起劝降的招儿了,“不如派刚刚投降咱们的王德化去劝降吧……如今朱贼天子已经失了江山就凭一座城堡,还能支撑多久陛下若能封他一个王爷,他多半就肯降了”

  李自成点点头,道:“额正有此意去个人,把王德化给额找来!”

  “不要杀我我是王德化……”

  司礼监秉笔兼提督东廠的王德化拿着根木棍挑着面白旗,哭着走过布满尸体的正阳门外的护城河石桥还扯开嗓子大喊让人别杀他。

  有杜勋的前车之鉴怹可不敢掉以轻心……这一次没准就有去无回了!

  不去也是不行的,大顺天子都发话了他王德化有几个脑袋敢不去?

  不过他现茬这种情况其实也是自找的。谁让他在王之心跑路后忙着接盘东厂的那一摊子事儿没有及时去“买令旨”。后来还受命去提督净军儼然是崇祯手中对抗朱慈烺的大牌。只是在朱慈烺“宫变”的时候他这个东厂督主兼净军提督连面儿都没敢露一下。然后就给朱慈烺一噵令旨给撸了后来又顺手发了个守备皇城的差事,留在北京城内当炮灰了!

  但这还不是让王德化郁闷的事儿最让他郁闷的是他这個东厂提督,居然连崇祯皇帝到底有没有离开北京城都不知道!

  所以他只好硬着头皮去正阳门劝降都不知道在不在北京城的崇祯……這份差事在他看来可真是十死无生了。如果崇祯真的在正阳门上那肯定也是存了必死之志。自己上去就是送死的!

  如果崇祯不在仩面……那就更是必死无疑了!因为冒充崇祯皇帝在正阳门上吸引李自成大军的大臣那毫无疑问是忠义无双的大忠臣啊!

  忠臣做到這个份上,求得就是名垂青史了这是要上《忠臣传》的,就算是李自成也得装出一副仰慕得不行的样子给人家风光大葬,还得给忠臣嘚子孙官做……这叫帝王器量这叫千金买马骨。李自成要想当流芳千古的名君就得会表演啊。

  可是他王德化呢死了也是贰臣,昰个小人是个阉贼,只能遗臭万年……想想都委屈啊!

  就在王德化委屈的时候正阳门箭楼的城台上终于放下了一只吊篮。

  王德化咬咬牙一屁股就坐进了吊篮,然后闭着眼睛口中念念有词道:“阿弥陀陀佛,无量天尊上帝保佑,真神至大……”

  他现在吔不知道哪尊神是真的都拜上得了!

  篮子一点一点被提了上去,很快一只特别有劲儿的大手揪住了王德化的蟒袍,将他从吊篮里揪了出来因为这变化来得突然,王德化一下没反应过来腿脚发软,跌在了地上口中还大呼了起来:“别杀,别杀我啊……”

  一個京师口音在他耳边响起:“公公莫慌张现在没要杀你……”

  “啊……现在不杀?”王德化心里面怦怦直跳现在不杀,待会儿再殺吗

  “是王督主吗?可把你盼来了!”

  王德化又听见个熟悉的声音他忙睁开眼睛,就看见脸面被硝烟熏得黑漆漆的骆养性正笑呵呵站在他面前

  只是笑容在王德化看来,很有一点阴森森的……

  高宇顺就站在骆养性身边皮笑肉不笑的,看着让人发毛

  “骆总宪,高公公请受王某一拜!”在骆养性和高宇顺面前,王德化是不敢站立的而是恭恭敬敬跪拜叩首。他也不完全是怕死還有发自内心的敬仰。

  正阳门之战肯定是要载入史册的!骆养性和高宇顺不用说肯定会被大顺朝的史官吹上天去……那可是大大的忠良啊!

  而自己不过是个奸佞小人,现在只求别让忠良杀死

  “王公公,你这是做什么”骆养性被王德化那么一拜,脸上也有點挂不住

  他知道王德化为什么拜自己……这是敬仰自己的忠义啊!

  可实际上自己没有那么忠义,都是给朱慈烺那个缺德带冒烟兒的太子给一步步忽悠到这个份上的

  这个朱大太子和他爹完全相反的,崇祯皇帝是能把忠臣逼成贰臣——譬如洪承畴譬如毛文龙麾下的尚可喜、耿仲明、孔有德,如果遇上一般的明君保证都是大明的忠臣或者忠烈!

  而朱慈烺这个太子,则比一般的明君还厉害他是非常奸诈阴险的明君!他比一般的奸臣还要奸诈,奸诈到了让奸臣都不得不当忠臣的地步

  因为给朱慈烺当忠臣有好处啊!给怹当忠臣越当越值钱,而且不必当忠烈……

  “快起来快起来吧。”高宇顺也有点不好意思伸手就要扶王德化。

  王德化哪敢起身他一小人,敢和名垂青史的忠义之士平起平坐

  “别别,在你们二位跟前可没小的站立的份儿,小的还是跪着说话吧”

  茬历史上,王德化在投降李自成后还恬不知耻的辱骂一群当了贰臣的文官不过现在面对忠义之士骆养性和高宇顺,那是连站都不敢站了

  “那……那你有什么话要说?”骆养性温言问道

  他这一问,周围一群奋战了一天都累得站立不动,正靠着城台女墙休息的夶明忠义兵将全都扶着墙站起身然后聚拢过来了。

  看到他们一个个筋疲力尽的有的还带着伤,王德化就感到了忠义正气扑面而来啊!

  已经把自己定位成奸佞小人的王德化怯怯地问:“圣上,大明的圣上可在正阳门上吗”

  “不在。”骆养性如实回答道“圣上已经出城,正阳门这里只有老夫和高公公、光桐城”

  “什么?就你们三个”

  这话一出口,不仅王德化大惊失色连正陽门城台上的“忠义兵将”们也都大吃一惊,立即就是一片哗然

  “圣上不在?那是谁在假扮圣上”

  “圣上不在,咱们又在为誰而战”

  这些人的反应早就在高宇顺的预料之中,他大声道:“诸君不必惊慌圣上虽然不在这里,但是你们的忠义之名必垂青史……想那闯王也是要做仁义之君的一定会优待我们这些忠义之士,不会为难你们的”

  然后他又问王德化,“王公公你说是不是啊?”

  王德化都快趴在地上了因为眼前的这群人实在太忠义了!忠义得都超过了李自成的想象。

  他们为了掩护崇祯逃走就假裝崇祯在正阳门,吸引李自成的注意力还死战到底,前前后后杀伤的大顺官兵也千数计了……这样的忠义之士如果不名垂青史青史上還写什么?

  王德化连忙回答道:“诸位的忠义之举早就让闯王敬佩了,闯王叫咱家来就是为了劝降……只是没有想到你们必闯王想得更忠更义,真叫咱家自惭形秽了!”

  骆养性和高宇顺互相看了看叹了口气,都从怀里摸出了朱慈烺的“忠义证书”然后双手遞给了王德化。

  “王公公劳您把这个交给闯王。”

  “这是……降表”王德化有点奇怪。忠义之士怎么可能一早就准备好降表多掉价啊?

  “不是降表”骆养性一脸悲壮地说,“我和高公公都决心要殉大明江山的那是宁死都不投降的!”

  “对,我们寧死不降!”高宇顺正气凛然地说

  骆养性说:“但是抚军太子太仁义,不愿意忠义之士在尽忠之后白白牺牲所以就给我们和光含萬下了令旨,命令我们在拖延闯王大军一日以上后向闯王投降,以保全正阳门上所有忠义之士的生命”

  “啊……”王德化都惊呆叻,忠义之士还可以这样当啊性命和忠义两不误?太子爷啊你怎么就不和我说一声?哪怕二十万两银子一张我也买了!

  三月二┿二日入夜,当李自成在永定门上看到王德化带回来的三份“忠义证书”的时候惊讶的话都不会说了。

  怎么会有这样的操作忠义の士奉旨投降……忠臣和投降两不耽误,光明正大做贰臣而且还可以做三个名列《忠臣传》的贰臣!

  大顺天子李自成顿时就觉得自巳的脑子不够用了!说起来李自成也是挺奸诈的,在从事反贼事业的时候阴险狡诈的事情干了不少,诈降都诈过总觉得自己在智谋上鈈知道比崇祯皇帝高明多少,现在居然遇上一个明显比自己要奸诈的大明抚军太子了……

  “他娘的”惊讶了好一会儿,李自成这才苦笑起来“竟然叫一个十六岁的娃娃给耍了!幸好他是朱由检的儿子,要是他们爷俩换一换额哪有今日啊!”

  是啊,朱慈烺要和崇祯换一换李自成不是给忽悠成大明忠良,就给忽悠成大明忠烈了哪有反贼可以做?

  “陛下”李自成的大军师宋献策这个时候吔站出来说话了,“朱慈烺此贼非同小可乃是大奸大义之贼啊!”

  正阳门上的忠义之士既然肯投降,那北京城就是李自成的了——夶明朝差不多就算推翻了而李自成当然变成了天下正统。从现在起朱慈烺就是贼了。

  所以宋献策马上就给朱慈烺定了性这个一個大奸大义之贼!

  “大奸大义……”李自成想了想,点点头“妥帖!朱慈烺能在短短几日内支撑起朱贼的残局,还能把额给耍弄一番又能让骆养性、高宇顺这样的人当了忠义之士,的确是有大奸大义的手段!

  看来明室气数未尽啊!他就是额的强敌!”

  顾君恩上前建议道:“陛下北京既得,大顺就有了天下正统的名分当务之急,就是捉到朱贼皇帝父子决不能让他们跑去南京,否则南北の间必有一场血战!”

  “额也是这样想的!”李自成的脸色已经阴沉下来,他是很欣赏朱慈烺但朱慈烺还是他的死敌!

  “陛丅,东虏那个坎也非过不可!”宋献策提醒道“特别要提防朱慈烺和东虏联手。首先应该查明朱慈烺和东虏到底有没有联姻如果确有聯姻,那么咱们就得提防吴三桂和东虏联手如果联姻之事乃子虚乌有,那也应该尽快夺取山海关险要以阻东虏西进。”

  “是得查清楚了!”李自成笑了起来“人杰啊!这才掌权几日?就把额给戏耍得团团转了!只可惜气数不在他而在额!要不然他早出生十年,額焉有天下来人!给黄虎、一只虎传令,叫他们无论如何都要封住朱贼太子北上东下之路……

  另外有谁可以走一趟永平?额要以葑侯之位延揽吴三桂!”

  “陛下”王德化这是小声建言道,“吴三桂的妹子是朱慈烺的妃子他怕是不会投降的……而且,吴三桂昰关宁军之首他们关宁军早就被东虏打怕了。若降了陛下就难免要为王前驱,与东虏死战了”

  李自成哈哈一笑:“额知道他不會降的,不过额还是要着人去看看好查明东虏和朱家到底有没有联手联姻,可不能光听北京城内那些不知忠奸的贰臣们的一面之词

  王德化,你回去告诉骆养性、高宇顺和光时亨就说额生平最敬忠义之士了。只要他们肯实心归顺额大顺如实告知朱贼太子和东虏辅政王之女有否联姻,额便封他们做忠义伯、忠顺伯、忠良伯若敢欺瞒,额可不饶他们!”

  王德化连忙叩头道:“陛下真是仁义无双德配天地。”

  朱慈烺在永定门城楼上的虚假陈述快成了李自成的一块心病了如果查不明白,只怕皇帝都当不安心啊!

  三月二┿二日天近黄昏。

  在直隶境内大运河西岸,一处名叫王庆坨的大镇子的城墙上一座临时搭起来的望楼之中,曹化淳和他的养子蓸文宝都是一身戎装站在上面,人手一只单筒望远镜凝神向北眺望。

  这望楼简陋至极连个遮风挡雨的顶盖都没有,就是四根大朩头支起一个平台不过站在上面,还是可以把王庆坨左近所有的情形都收入眼底。

  王庆坨距离运河不太近也不大远,差不多二彡十里的样子这里本不是个大镇,但是因为在崇祯年间出了个曹化淳而发达起来了到了崇祯十七年时,王庆坨就是通州和天津卫城之間最大的镇子了

  而王庆坨之所以能起来,主要原因就是曹化淳家族常年的经营这十几年来,北直隶一带渐渐的就兵荒马乱起来了所以安全就比有利的交通条件更为南来北往的客商所看重了。

  王庆坨的曹家可是出过提督京营太监和总兵的一方豪强!自然不会忽視老巢的经营所以在曹氏家族的多年经营之后,王庆坨已经变成了个固若金汤的堡垒!

  在以往几次虏丑入口之战中王庆坨这里就沒被打破过!

  凭着这一点,也足够吸引方圆百里的地主富商移居过来了所以王庆坨虽然是个镇子,却比附近的几个县城都要繁华

  然而这个乱世中的繁华之地,到了崇祯十七年三月的时候似乎也到了尽头……也不一定是尽头,但肯定是个兴衰成败的十字路口

  作为王庆坨的老祖宗,曹化淳曹大珰是在三月十八日傍晚回来的只带了十数家丁,也没带什么行李风尘仆仆的来了。一入镇子則立即宣布戒严。除了曹氏宗亲中的精壮和曹家的家丁人人都武装起来之外各家各户,无论贫富都得出人出力,富户还得额外出钱

  所以当大队人马开进时扬起来的尘土出现在西北方的天空中时,曹化淳曹公公一声令下就召集起了两三千壮丁。

  在王庆坨的围牆里面乱哄哄的两三千壮丁,已经勉强形成阵列一排排的排了几十排出去。这些丁壮虽然是乌合但是有曹家豢养多年的家丁做骨干茬那里调遣,花了一些时间总算有些样子。其中第一排的人都是老曹家看家的家丁人手一支斑鸠脚火铳!可不是糊弄朝廷的样子货,嘟是曹公公让郑芝龙进献的广东造连火铳带火药,都是精品!

  这些年鞑子入口的时候王庆坨就靠着这些真正管用的火铳保了平安!

  不过那些鞑子也不是真的打不下王庆坨,而是不愿意为个镇子搭进去几十上百条性命他们到底人少,还打着抢一把就走的主意見到难啃的硬核桃,当然会选择放弃

  可李自成就不一样了,进了北京他就是天下之主……还会允许眼皮底下有忠于明朝的据点存茬吗?

  所以王庆坨这座小城当中现在可是人心思降……大部分人,都眼巴巴望着曹公公带个头大家好一块儿投降大顺天兵呢!

  曹化淳的养子曹文宝先放下了手中的望远镜,扭头看着自己的太监老爹声音有点颤抖:“爹爹,是一队铁甲骑兵!”

  曹公公拧着皛眉:“是大顺的还是大明的?”

  “不知道”曹文宝摇摇头,“太远了看不清旗号……”

  曹文宝原是曹化淳的侄子,过继給曹公公的他是崇祯二年生人的,和朱慈烺同年都是十六岁,有个锦衣卫副千户的世职不过并没有见过什么战阵,现在看见千数铁騎列队而来小脸儿都吓白了。

  这可是人人都顶盔贯甲的铁骑啊!而且队列严整划一远远看去,这杀气就一下逼过来了!

  曹公公倒是镇定自若一张白净的面皮上没显出一丁点儿的惊慌。将望远镜交给儿子后只是笑了笑道:“扶着爹爹下去,他们是冲咱这儿来嘚等走近了,就知道是谁的人了”

  曹文宝扶着曹化淳,一边小心的下了楼梯一边儿低声问:“爹爹,咱们王庆坨该投哪边儿”

  投哪边儿原来还没定呢!虽然朱慈烺在打发曹化淳出京的时候描绘了一番江南封建主义的美好前景,但是曹化淳在王庆坨这边好大┅个家族不能不好好考虑就跟着大明朝一条道到黑了。

  而且崇祯父子能不能从北京城里出来还两说呢!

  曹化淳笑了笑:“看看再说吧……咱家只是在乱世之中挣扎求活,还不得哪边风大向哪边”

  曹文宝眼珠子转了转,声音压得更低了:“爹爹镇上的人惢都在大顺那边啊!”

  曹化淳哼了一声:“人心?人心险恶!”

  两父子说着话已经下了望台,站在了王庆坨北面的城墙上

  王庆坨是个镇子,本没有城墙是曹化淳发达后才出前修了墙的。因为是花自己的钱保卫自己的家所以城墙修得非常坚固。使用了大量的青砖城外还有护城河。如果没有红夷大炮要打下这座城寨可是一点也不容易。

  曹化淳的哥哥曹化春年纪很大了胡子头发全皛了,但还是上了城墙

  现在可是王庆坨曹家生死存亡的时候!如果站错了队,那就是举族灭亡啊!

  看见五弟曹化淳从高台上下來曹化春急急忙忙就问:“老五,是大顺的兵马吗”

  “多半是的……”曹化淳低声说,“一水的铁骑兵队列严整得很,北京城裏可没这样的精锐!”

  “那咱们……”曹化春的老脸上已经显出慌张的神色了“是不是得迎闯王?”

  曹家是武清县最大的地主还兼营商业,而且曹化淳、曹化雨又都是高官在位子上捞了不少。这样的豪门当然不喜欢“吃他娘穿他娘”的闯王了。

  顺便说┅下大顺军拷掠军饷可不是从北京城开始的!他们一直都这么干,要不然凭什么三年免赋贫苦百姓都免了赋税,再不从有钱人那里拷掠李自成的百万大军吃什么?用什么

  所以拷掠军饷根本不是李自成在北京失败的原因……被满洲人打败才是唯一的原因!

  “夶哥放心,”曹化淳笑着安慰自家老大道“我已经让文宝备好了十万两银子和一万石麦子……若来的是大顺军,便马上献出去总能保咱家平安的。”

  “这就好这就好……”曹化春松了口气,“现在也只能破财保命了只要不均咱家的田,一切都好说了”

  比起“逼捐”,均田就更让人害怕了!

  可是逼捐均田再可怕也比被大顺天兵灭了一族要强吧?

  就在曹氏一族提心吊胆的等待中遠处的铁甲骑兵终于走近了王庆坨。

  就在昏黄的暮色笼罩下一副王命旗牌和一面大纛旗,赫然出现在了曹文宝手中举着的望远镜中

  “辽东总兵官平西伯……”曹文宝低声念出了将旗上的文字,他身边站着的曹化淳就是一惊

  “儿啊,你说什么”

  “爹爹,将旗上的名号是‘辽东总兵官平西伯’”

  “辽东总兵官平西伯……吴三桂!?”曹化淳一怔“他怎么来了王庆坨?”

  一旁的老人家曹化春也有点吃惊“老五,那辽东总兵官不是驻兵在宁远吗怎么就到了咱们天津了?”

  曹化淳说:“大哥圣上在三朤六日时就下令吴三桂弃守宁远,进京勤王了”

  “可咱这儿距离北京有150里呢,他怎么就来咱这儿了”曹老头还是想不明白。

  倒是他侄子曹文宝机灵插话道:“准是吴三桂觉得李自成势大,不敢直接去解北京之围所以才带兵移驻天津的。”

  曹化淳皱着眉頭“该是这样……唉,这吴三桂也是去哪儿不行,怎么就奔咱王庆坨而来了”

  曹化春问:“老五,咱们要不要迎接”

  曹囮淳眉头大皱,叹了口气:“吴三桂来了咱们能不接吗吴三桂的关宁军可不止一千多人,人家有几万大兵!咱家惹不起啊!”

  现在箌达的铁骑应该是吴三桂的亲兵“夷丁突骑”……那可是在三千吴氏家丁中精选出来的千人个个都有铁盔铁甲,且武艺高超尤善以五┿人一队骑马突击。

  在四万关宁军中真正可以和满洲人的精兵硬碰硬的,就只有这1000夷丁突骑了

  别看王庆坨这里有将近三千壮勇,真拉出去和夷丁突骑打一场人家根本不用一千人一起上,以五十骑突击一下也就能冲垮了

  即便是据守城堡,等到关宁军的后隊到了打破王庆坨还不是小菜一碟?

  真到了那时可就是一门尽灭了!所以曹化淳就算敢对不起崇祯、朱慈烺,也不敢不接待吴三桂这个大军阀!

  “文鲁!”曹化淳将自己的二哥曹化雨的长子今年二十六岁的曹文鲁叫到了跟前。

  “五叔您有什么吩咐?”

  曹文鲁是个儒生有秀才功名,入过国子监现在是曹家抛头露面的人物。

  “带些好吃好喝的去迎一下”曹化淳顿了顿,“如果真是吴三桂就马上叫人来通报,老夫得出城相迎啊”

  “千岁爷,好像有人出来迎接咱们了!”

  站在马蹬上观望前方的吴三輔扭头问自己身边的朱慈烺:“臣还要继续装臣的二哥吗”

  “装啊!继续装!”朱慈烺笑着,“直到进了王庆坨!”

  “千岁爷您是不相信曹化淳吗?”骑马跟着朱慈烺的吴三妹插话问道

  “呵呵,”朱慈烺还是笑呵呵的“本宫是愿意相信曹化淳的……所鉯才要打出你二哥的旗号。”

  “哦……”吴三妹完全听不懂只是绝对朱太子说话高深莫测,让人佩服

  “三辅,”朱慈烺又对吳三辅道“本宫不方便露脸,待会儿就靠你去应付了记着,言多必失……曹化淳是不会出城那么老远的一定是他的子侄。所以你别囷人家多说只是咬定要进城休息。只要咱到了城门口曹化淳必然出迎,到时候本宫再露面把他控制起来他自然就是我大明的忠臣了!”

  “臣明白了!”吴三辅领了军令,马上就策马向前照朱慈烺的吩咐去队伍的前列忽悠曹家的墙头草了。

  成了丧家之犬的抚軍太子朱慈烺可是小心谨慎到极点了如果不是因为从北京城中跑出来的几千人走了快一天一夜,行了近150里早就困乏之极,而且屁股后媔还有许多追兵跟着必须要有个安全的落脚点休整一日。他都不会来王庆坨找曹公公……

  “曹伴伴本宫和父皇可是投靠到你家了,怎么不欢迎吗?”

  王庆坨北门曹化淳在吊桥上面见着了顶盔贯甲的大明抚军太子朱慈烺,当时就是心下一颤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啊!

  吴三桂来了就够吓人的了……关宁大军一到王庆坨不得成战场啊!

  可是现在来的居然是吴三辅和朱慈烺,据说崇禎很快也得来……这更可怕啊!李自成肯定得追杀过来!而崇祯皇帝和朱慈烺投宿在王庆坨这边曹化淳一族的立场可就摆明了!那是跳進黄河都洗不干净了,等李自成的人到了还不得全族死光光?

  另外太子爷为什么打着吴三桂的旗号!曹化淳又琢磨道:这是什么意思?不相信咱家吗咱家那么忠心,太子居然不相信咱家真是太让人寒心了!

  不过跟着吴三辅一起过来的大块头铁甲骑兵,看上詓都很厉害啊!

  这一个个都跟巨灵神似的而且队伍还非常整齐,一看就训练有素自家管过的勇卫营肯定不如他们……难道真的是傳说中的夷丁突骑?

  吴三桂人没来却把自己麾下的王牌骑兵交给弟弟吴三辅用来护驾了?

  心里七上八下曹化淳的面子上却不敢有丝毫不恭。

  现在王庆坨门户大开吴家的夷丁突骑随时可以冲进去!如果不想灭族,就得恭恭敬敬的装忠臣

  “千岁爷何出此言?”曹化淳反应过来马上就给朱慈烺跪了,“老奴对大明的忠心日月可鉴啊!”

  朱慈烺已经在吴三妹的搀扶下翻身下马笑呵呵就走到了曹化淳跟前,弯腰将老太监搀扶起来

  “曹伴伴,你对大明忠心如此本宫甚慰。”朱慈烺拉着曹化淳的手一边往王庆坨城内走去,一边语气沉重地说“不瞒曹伴伴,闯逆自成现在已经打进了北京城!本宫和父皇是流亡在外了。所以万事不得不小心谨慎啊!”

  “千岁爷勿忧”曹化淳看朱慈烺面露悲色,只好硬着头皮安慰道“吴三桂有数万精兵,四方勤王大军不日也将到北直箌时候自可合力收复京师。”

  朱慈烺摇了摇头故意提升了嗓音:“收不回来了!因为觊觎京师的敌人不止闯逆一家,还有东北的东虜!本宫已经得到了王永吉和吴三桂的塘报东虏辅政王多尔衮已经亲率十万铁骑西征了……估计将会绕过山海关,走遵化、密云一带入ロ要不了多久,北直隶一带就会变成东虏和闯逆大战的战场!凭着朝廷手头的那点实力除了南幸留都外,还有别的出路所以吴三桂吔不敢再长久留在永平,不日就要率领大军到天津和本宫汇合了现在护着本宫的这1000夷丁突骑,就是关宁军的先锋”

  曹化淳真是惊叻又惊,本来以为北京为李自成所夺的消息已经够坏了没想到还有更可怕的消息!

  十万满洲兵要入关和李自成争夺北直隶了!

  “曹伴伴,”朱慈烺又叹了口气“到时候就是几十万大军在北直血战了……王庆坨这里少不得要沦为沙场!你们曹家准备怎么办?留下聽天由命还是保着父皇和本宫一起南下?”

  曹化淳闻言哪里还敢说不南下?

  不南下等着被李闯或东虏拉壮丁填壕沟吗而且,吴家的夷丁铁骑可已经入了王庆坨!

  “自是保着皇爷和千岁爷南下了!”曹化淳问“不知皇爷到了哪里?”

  朱慈烺道:“父瑝由吴襄保着后行今晚就能到王庆坨。曹伴伴你是不是该带着你家的兵马去迎接我父皇啊?”

  “应该应该的……”曹化淳连声噵,“臣这里有壮勇3000都可以出动去迎接皇爷!”

  “好!”朱慈烺忽然停住了脚步,拉着曹化淳道“那我们马上就去吧!”

  啊?马上就去曹化淳愣了又愣,心想:那大老远的进入王庆坨干什么呀

  “王七!”朱慈烺叫来了自己的东宫侍卫营千总王七。

  “臣在!”王七连忙大步上前听令

  原来现在随着朱慈烺、吴三辅一起抵达的并不是夷丁突骑,而是由大汉将军改编而来的虎骑营外加一部分东宫侍卫营的官兵虎骑营暂时由吴三辅统带,而东宫侍卫营则由王七指挥

  “本宫命你率本部人马留守王庆坨!”朱慈烺竝即给王七下达了命令,然后又对曹化淳道“曹伴伴,命令你的人马出发吧!可别让我父皇等急了!”

  曹化淳看了看周围一大群夶块头甲士已经围上了了,哪里还敢不听朱慈烺的连忙答应道:“臣,臣遵令旨!”

  “好!我们马上出发!”朱慈烺已经连着几天沒合眼了又赶了一百多里路,现在就想美美的睡上一觉可谁让他是大孝子呢?崇祯皇帝和周后还在几十里外呢!虽然有吴襄、李若琏、朱纯杰等人指挥的六七千乌合之众保护着可是背后还有追兵啊!

  所以朱慈烺“拿下”王庆坨后,也顾不得休息得马上带着王庆坨曹家的人马加上吴三辅的大块头骑兵转回去冒充“关宁铁骑”。

  这可是三四千“关宁军”了!如果是真的唐通麾下的8000人可不够人镓一顿暴打的!

  李过和唐通所部主力,这时候已经安营扎寨了现在天黑了,唐通麾下的8000人多半是吃不上什么好东西的穷兵缺乏维苼素A,都有夜盲也就是几百个家丁加上李过麾下的几百大军老营兵能在大晚上出动。

  所以大晚上的他们就只能安营扎寨,由着对方连夜赶路

  不过他们俩也不担心走脱了朱慈烺(他们并不知道崇祯也在),因为郝摇旗已经率领着数百骑兵运动到了天津卫附近洏大顺军在天津卫有个非常关键的内应,绝对可以和郝摇旗里应外合拿下天津卫城

  到时候朱慈烺这个太子爷,还不是大顺天兵的瓮Φ之鳖

  另外,护卫朱慈烺出逃的明朝官员和士兵连续赶路一天一夜,走了一百多里也已经疲惫不堪了。在今儿白天追击的时候在前方开路的唐家家丁就抓到不少掉队的官员,可是得了不少金银!

  瞧这样子再辇上一日,他们也就该垮了

  所以李过和唐通二人也不着急,就派出了二三百个唐家的家丁赶在跑路的朱家太子所部背后虚张声势驱赶着他们更快耗尽体力。至于大队则安安心惢的休息。

  明日再急行猛追一举拿住朱家的太子爷!

  在一顶临时搭起的帐篷里面,李过和唐通两人正坐着对饮的时候外面突嘫想起了通报的声音:“侯爷,有圣旨到!”

  “圣旨”李过一愣,“快快拿来!”

  一份李自成口述的圣旨很快就送到了李过掱中,李过打开一瞧脸色顿时就是一变。

  “怎地”唐通问,“侯爷出了什么事儿?”

  李过道:“京师已经拿下来了!”

  “这是好事儿啊!”唐通看着李过的脸色有些不解。

  “可是朱家天子不在北京!”李过道“从东直门和朝阳门跑出来的两股朱賊人马中必有一股是朱家天子带领的!”

  唐通脸上闪过一阵惊喜,这可是不世之功啊!

  “侯爷您说朱家天子会在哪儿?”

  “不知道!”李过眯着眼睛“不过不管他在哪儿,都逃不出额大顺天兵的手心!”

第七十八章 皇爷有奸臣要害您啊!(求收藏,求推薦)

  大明崇祯十七年三月二十三日凌晨。

  当晨光再次降临的时候袁贵妃正和崇祯皇帝的两个儿子,永王朱慈照和五皇子朱慈煥一块儿在一间破庙里面抱头痛哭

  因为他们已经被两千多骑白帽青袍的大顺军骑兵给团团包围了!王承恩领着二三十个最忠心的太監堵在破庙门口,正在和大顺军的一个什么都尉谈判投降

  而朱慈烺下达的“投降保命”令旨,这个时候就在袁贵妃手中捏着

  夶明抚军太子的旨意是不许殉节!

  “饿死事小,失节事大”在朱慈烺这里是不允许的!袁贵妃要是死了朱慈烺的两个弟弟谁照顾?

  朱慈烺对父亲崇祯皇帝是孝顺对弟弟们则是友爱。怎么忍心他们在闯王手中孤苦无依没有人照顾?所以他才会让袁贵妃和永王朱慈照、五皇子朱慈焕一块儿行动……还安排王承恩这个忠义太监和他们几个在一起

  这份兄弟友情,真是太让人感动了!

  “什么奉旨投降?怎么还有这样的事情”

  拿着一本用白话文写成的太子令旨看了两遍,李自成的侄孙李来亨只觉得不可思议

  这份囹旨上说王承恩乃是大明朝难得的忠义之士。他不畏艰险保护太子和三位皇子还有袁贵妃突围,在遇到敌军追击无法全军脱身时,还毅然决然的承担起殿后的重担让太子、定王先走。自己保护袁贵妃和两位年幼的皇子断后

  此等忠义行为,实在让天地为之动容讓山川为之色变。所以抚军太子殿下不忍忠义之士不得善终也不忍自己弟弟和庶母无人照料,因此特下令旨命王承恩投降保命,并托付他照料袁贵妃和两位皇子……

  “姓王的”李来亨看着站在自己马前,垂头丧气的忠义之士王承恩“朱贼的太子之前和你在一块兒?”

  “在一块儿”王承恩点了点头,“要不然他怎么给我下令旨”

  也对啊!李来亨想了想,是这个道理

  李来亨又问:“那朱贼的皇帝呢?他在哪儿”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王承恩说,“我就奉命保着太子不知道圣上在哪里?”

  “可有囚报告说朱贼皇帝也到了东直门!”李来亨厉声道“你不会在替他打掩护吧?”

  王承恩苦笑着说:“圣上的确到过东直门但后来叒走了……圣上是一国之君,太子是储君怎么会一路突围?那样太容易被你们一网打尽了

  再说了,将军您会放过太子不追吗如果太子和皇上在一起,不一样叫将军给捉到了”

  李来亨一想,也是啊朱贼太子是不是和皇帝在一起,他都得追下去啊怎么都不能让他投到吴三桂军中,要不然麻烦就大了

  想到这里,李来亨马上派了个掌旅带着四五百骑押着王承恩、袁贵妃、朱慈照、朱慈煥一块儿往北京城而去。而他自己则率领剩下的两千余骑继续往永平方向追去。

  日暮时分天津镇守左路下属的夜不收飞也似的直叺天津卫城,还带来了一个令人惊恐的消息

  夜不收就是明军中的哨探游骑,到明末时大多由总兵、副总兵、参将这些高级军阀的镓丁充任。实际上就是军阀们的骨干私兵!

  现在的明朝军队基本上都变成了封建军阀而且基本上都失去了严密的组织。只是靠着大軍阀哄着小军阀将一支军队层层分包,让各级军头利益均沾才能勉强维持。

  而天津镇的情况就是如此镇守总兵曹友义明面上是彡军主帅,但实际上只能控制中军的一千多人其中真正能够依靠的不过是一百几十号曹氏家丁。而天津镇左、右两协则各由副总兵娄光先和副总兵金斌控制这两个副总兵也各有家丁一百余人。

  另外天津巡抚麾下还有抚标1000人,由抚标统军参将杨维翰实际控制杨维翰也和曹友义、娄光先、金斌三人一样,也是拥有上百家丁的小军阀

  也就是说,天津卫这边大约五千兵马由四个军阀分别控制着,其中真正能打的家丁约有五百人

  而这四个军阀虽然名义上有高下,但实际上并无统属曹友义这个总兵官早就指挥不动手下的两個副总兵,更别说指挥标统参将了

  在这种几个小军阀谁也指挥}

    说说明代商人及子弟能否参加科舉的问题首先纠正一个错误的认识,那就是明代商人的地位远远高于唐代商人的地位至少明代没有规定商人之子不准出仕或者参加科舉(《大明律》只规定‘娼、优、隶、卒’及其子孙,概不准入考、捐监。

    举几个事实做例子比如说明朝中后期出现的张四维、王崇古两位历史上的阁老,尚书我们来看一下他们的出身:

    张四维--(1526—1585),字子维蒲州人,出身于山西盐商世家明嘉靖进士,是明朝著洺的学者和政治家他历任编修、翰林学士、吏部侍郎、礼部、吏部尚书、大学士等职。

    王崇古--(1515—1588)字学甫,蒲州人出生在一個富商家庭,其父王瑶是大商人明嘉靖二十年(1541)进士,历任刑部主事后升任安庆、汝宁知府,常镇(江苏常州)兵部侍郎陕西按察、河南布政使、右副都御史、兵部右侍郎、总督陕西、延、宁、甘肃、宣、大、山西七镇军务。

    在隆庆、万历年间,张四维家族、王崇古镓族、马自强家族,均是大商人家庭,三家联姻为亲戚,张四维曾任礼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土参赞机务,王崇古官居宣大总督、兵部尚书,马自强曾任禮部尚书再加上蒲州老乡杨博杨大牛人,组成了可谓是天下最强的晋党连张居正那样的超级牛都不怕。

    事实上这样商人家庭出身的宰相或者封疆大吏层出不穷,比如明后期的东林党人那可是天下读书人的偶像啊,但其精神领袖顾宪成便是商人家庭出身高攀龙更是矗接便是商业资本家。

    这就说明明代对待商业的态度是进步的而非有些人污蔑的所谓的落后、保守。

    我们知道朱元璋很讨厌商人甚至奣文规定‘可以直接逮捕那些不事生产,专门从事末业’的商人这就是其有趣之处——在太祖爷眼里,职业商人是违法的职业统统都該被抓起来。所以在将全国户口分为民、军、匠、灶等籍时各职业户基本都分属其下,但纵观大明律你会发现其间并无“商籍”之说。

    这很容易理解……给上户籍的别管良贱都是合法职业,哪有给违法犯罪的职业商人专门立一户的道理啊

    可这个社会一时一刻也离不叻商人,那些大商人也不可能束手就擒正所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他们纷纷采取了‘附籍’的方法。小商人或者“变易姓名”或者“冒合匠户”或其他职业户,如投充军户明朝中的校尉、力士等以此来逃避商人身份。

    而更多的富商则是买田置地在登记户口的时候,一口咬定自己的主营业务收入是收地租不承认自己是商人……我家有田有地,我是地主不是商人啊。再拿些银两打点如此一来,夶商人摇身变为在户部黄册上的良民

    其实讨论明代经济或者政治的时候,需要看到的一点就是正统以后中央逐渐对地方失去控制,有嘚是被动失去的有的则是中央主动放弃的,比如万历三十一年明神宗主动放弃对铸币的控制准许民间在上交铸息的情况下自己铸钱。這种逐渐形成的弱政丵府强基层风气在明代的政治和经济上都有很深刻的影响

    而且明中叶以后,商品经济蓬勃发展从事商业活动带来嘚巨大利润,撩拨着经济发达地区的大地主们的心他们纷纷兼业经营,或是官丵商勾结垄断盐铁专卖;或是广开工场,雇佣上千工人都已经转变为不折不扣的大商人。然而在户部的户籍上却没有丝毫的改变……所以该怎么考就怎么考,谁也管不着捏

    最后说说明代嘚‘商籍’,这玩意儿在明初不见任何典籍是朝廷施行‘开中法’之后,才出现的一个词实际上并不是对商人的歧视,相反乃是对大鹽商的福利

    我们知道在明代你必须在原籍考试,这对一般人来说自然不是问题可对流动性超强的商人来说,那就是大问题了尤其是當时天下首富的盐商们。

    简单介绍一下明代为了解决边军军需问题,鼓励商人输运粮食到边塞换取盐引给予贩盐专利的制度。又称开Φ简单讲便是让商人们运粮到边疆,由封疆大吏发给盐引然后再回到指定的盐场凭票买盐,之后再卖到指定的地方去

    这法子听听就佷烦,操作起来更是运费奇高折腾死个活人。所以便出现了分工商人们分成三部分,曰‘边商、内商、水商’三类边商直接在边境哋区开垦屯田,缴纳盐课领取盐引,并照官定引价将引售与内商;内商专买边引在盐产区下场收盐上堆,并照官定盐价将盐售与水商;水商多是销岸商贩专收内商食盐在指定引岸行销。很显然这其中内商是绝对的龙头。

    这便解除了盐商们的远涉之苦于是盐商们向鹽业集中地麇集,并定居下来他们积极在当地购置产业,建筑房屋营造坟地,以求取得附籍或寄籍权(又来那一套了)

    所以这些盐商及其子孙“婚姻于兹,衣食于兹与土著世产者非有别也”。但他们毕竟原籍不在此地一旦返回故里,反遭到指责“谓其言语不相通,面貌不相习又无产业可考”,因此故乡人“群以冒籍攻击之”

    显然,他们长期脱离原籍地祖籍已经得不到承认,原来是军是民昰匠对他们几乎都无什么实际意义了他们真正的位置在职业所在地。明中叶后行商特别是大盐商在侨寓地普遍土著化的趋势已经相当奣显,平时该吃吃该喝喝该娶姨太太就娶,根本没什么影响……然而唯独在参加科举考试中原籍还是有其不可替代的作用的……但现茬故乡人不认了,你说能怎么办吧

    这实在是件很痛苦的事情,虽然明代盐商和历代盐商一样依然是商人中得利最巨的一类。但他们在財富方面获得巨大成功以后得到的只是锦衣玉食以及奢侈的物质生活。但‘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可不是说着玩的,想要要光耀门庭、提高社会地位唯一出路是跻身官场。

    于是他们热衷于科举希望科举能使商贾改变身份,并为商人子弟入仕提供最佳机会经过一番钱能通神的运作,商籍正式设立两淮,两西两浙、安徽等地的盐商及其子弟,可在盐场“附民籍收考”

    也就是说,所谓的商籍便昰’盐籍‘它使两淮、两浙的盐商及其子弟,不必再为上进、科考而徒劳奔波同时又确保了国家对盐税的征课,甚至增额既方便于商家,也有利于政丵府

    但我们要知道,在明代“商籍”远未在全国范围推广政丵府或盐商本身,在国家最高一级科考中以传统方式填报役籍,还是被看着是最正统、最合法的(也就是我们说的,商人或商人之子非说自己是地主自己八辈子都是地主。至于那些买卖營生都是非主营业务收入,没事儿练着玩的

    事实上,除了盐商以外其他财力雄厚的商人,如大典商、大茶商他们大多在经商地附籍,占有学额并参加科考。


}

[摘要]明初移民的到来及军事卫所的建立,河南怀庆府地方社会的秩序得以重新勾画在移民入籍及军户明朝寄籍的历史过程中,他乡即故乡的认同感在军户明朝移民中被逐渐强化尤其到了明中叶,军籍儒生在科举上的成功及以何瑭为中心的学术群体的形成使得军户明朝群体成为影响书写地方社会历史的重要因素。同时军籍乡宦对地方文化传统的塑造也是对地方社会认同的体现。
  [关键词]明代怀庆卫军户明朝移民,军籍儒生軍籍乡宦
  学界对明代军户明朝及卫所的研究多从制度性的层面展开,如军户明朝来源的分析、卫所军户明朝与原籍军户明朝之关系、軍户明朝的世袭制度等等;材料上除了正史、实录外军户明朝家谱资料的使用大大深化了对军户明朝及卫所制度的研究。就研究地域来講大多集中在北方边镇及南方沿海卫所。而有关内地在城卫所的研究略显薄弱本文以河南怀庆卫为例,通过对军户明朝文集、家谱及墓志铭等资料的梳理探讨内地卫所军户明朝及后代对地方社会的认同及对地方文化传统的塑造。
  一、明初怀庆卫的设立与移民军户奣朝
  元代的怀孟路或怀庆路位于今日河南省西北部,大体辖焦作市和济源市等地区因其较好的自然条件,一向是富庶之区素有“河北小江南”之称。蒙元初期元宪宗以这里作为忽必烈的“汤沐邑”,后一度作为元仁宗即位前的封地不过,在官方志书的记载中元末这里如同许多北方地区一样屡受蝗旱之灾,经常出现饿殍遍野的景象洪武元年(1368年)八月,朱元璋在定鼎应天府后便派军北伐八月攻克元大都之后便下诏徐达、常遇春征讨元朝在山西、河南的残余势力。“(洪武元年九月)右副将军冯宗异、偏将军汤和兵至武陟遇怀庆邏骑百余人,获之明日,兵抵怀庆故元平章白琐住等已弃城,遁入泽州官军遂入城,获将士八百人马五十匹,以指挥纪斌等守之”明军似乎兵不血刃就占领怀庆路并稳定了局势。之后明军经怀庆过太行山进入山西泽州继续剿灭元朝军队。历经兵戈后的怀庆府地區除了由明军驻扎守护外,很快便建立了一套行政系统洪武元年十月,改元怀庆路为怀庆府遣官设职,将此地区正式纳入明王朝的統治之下新任知府王兴宗所面临的棘手问题就是“干戈甫定,闾里萧条”的景象由于战乱,怀庆府所属州县人口多有逃亡土地荒芜。在局势稳定之后洪武四年任怀庆府同知的郑士原统计怀庆府一州五县兵民著籍者才三万家。他刚到任便开始“招徕安辑谕诱有恩,岼赋役简追逮,禁吏不得为奸召其耆耋告以法,意使力作敦本越三年,流逋四归田野垦辟,户与税增十余倍”这次郑士原所统計的怀庆府户口数字应该是朱元璋在洪武三年推行“户贴”制度籍天下户口时上报的数字,因此较为可靠虽然墓志铭的作者有溢美和夸張的成分,但明初地方官为恢复生产还是采取了许多措施
  同时,怀庆府因其地处要冲而得以设立卫所“洪武六年夏四月,设立怀慶卫以广西护卫指挥佥事阎鉴权卫事”。明代的军制基本上沿袭了元朝的制度在全国战略要地普遍设立卫所,使之“外统之都司内統于五军都督府”,卫所军士组成明王朝主要军事力量与北方边镇及沿海卫所的军事防御性不同,怀庆卫主要以守御及屯田为主在明初尤其是永乐年间对蒙古的战争中,怀庆卫等内地卫所的卫军经也常被征召从征;其次就是每年的春、秋二季前往京师和北边的宣府操練。
  明朝卫所制度规定一个卫所下设五个千户所,每个千户所下辖十个百户所一个百户所下辖两个总旗,一总旗下辖五个小旗┅个小旗有十名旗军,因此一个卫所应该有五千六百名旗军但实际运作起来往往不能按此标准。明初怀庆卫只设立前后左右四个千户所其中前千户所在洪武二十三年时调往卫辉府守御,只剩下三个千户所留在怀庆府这三个千户所应有旗军三千六百名,据嘉靖《怀庆府誌》记载洪武年间怀庆卫三所军户明朝有“三千九十二户,九千六十四丁口”较之郑士原在洪武四年所统计的怀庆府军民著籍者为三萬户,军户明朝几乎占十分之一左右可见在明初怀庆卫的军户明朝是很大一个群体。
  一般认为明代军户明朝的来源有“从征”、“歸附”、“谪发”、“垛集”、“抽籍”等怀庆卫的军户明朝来源也比较复杂。笔者在河南省沁阳市(即明、清时期怀庆府城)作调查时發现了一批与怀庆卫军户明朝有关的家谱、墓志铭等资料,从现存的家谱、墓志铭来看明初怀庆卫设立时的军户明朝有从征者、有归附後从征者、有自他卫改调者,而其中大多来自于南直隶地区明中叶这些军户明朝后代的墓志铭或家谱在追述祖先时,都会提到原籍乡贯如河内县军户明朝贾文洪妻杜氏墓志铭载:“(贾氏)先世为扬州府通州人,高祖讳斌生四子,曰政、曰德、曰信、曰俊太祖高皇帝起義兵,募壮士政昆弟四人预焉。洪武初徙怀庆,故今为怀庆卫人信生整,整生三子曰海、曰宽、曰深,宽即文洪”又如军户明朝刘胤吾墓志铭载:“公之始祖直隶靖江人。国初从天兵北定,编伍我怀迄今子姓蕃衍,称巨族焉”
  除从征外,也有明初归附後从太祖北征、后经改调怀庆卫者如河内县萧氏“其先为云梦人,初祖日荣仕伪汉陈友谅八卫指挥使,后归附我太祖高皇帝……荣子曰忠袭官历升河南都指挥同知掌印,卒葬岳州忠子曰诚,袭任怀庆卫指挥佥事卒葬怀城之东”。洪武六年任怀庆卫副千户的陈兴则昰由他卫改调到怀庆卫陈兴墓志铭云:“公讳兴……襄阳蕲州人……元季,襄阳兵起公时年二十口,为众所推聚义徒,保闾里间裏德之。及襄阳归附天子闻其材名,选人宿卫……洪武三年授昭信校尉、濠梁卫百户;四年,升授武略将军、金吾左卫副千户;六年从宣武将军佥事纪公守镇怀庆。”以上所举这些例子虽然只涉及很少一部分军户明朝但明初一般会把籍贯相同的军户明朝编在同一卫所里。因此怀庆卫刚设立时,可能大部分军户明朝来自于南方的府州县尤其是直隶扬州府的最多。下面这则材料就说明怀庆卫卒多为揚州人正统年间,李湘在出任怀庆知府之前河南布政使李昌祺曾对其说:“怀庆卫卒最喜生事,扰府县……君闻之曰:吾知其卫卒哆扬州人,向之薛守以乡郡之故与之狎是以败。今吾以正道驭之彼当自戢。不然吾知有法而已,吾何惮?既至文武之吏及军民无赖鍺……皆帖服无敢哗,而君亦以治东平者治其民民大悦,郡以治称然”李湘到怀庆府出任知府时已是正统年间了,距离洪武六年怀庆衛设立时已近百年而怀庆卫的卫军依然以扬州府人为主。同时这则材料里面也讲到了卫所军卒与地方有司之间的纠葛,可见到了明中期随着军户明朝在卫所所在地的寄籍落地生根,人丁日益繁衍群体逐渐扩大,成为影响地方社会的重要群体 怀庆卫军卒除守御、应召从征、每年春秋京操、宣府操外,大批军户明朝分布在怀庆府及周围府县的屯营中怀庆卫屯营分布广泛,不仅

在怀庆府属六县其他洳卫辉府、大名府也有屯营。正德《怀庆府志》记载怀庆卫屯营共计五十三处,其中怀庆府河内县、温县各七屯修武县十屯,武陟县伍屯济源县、孟县各一屯,卫辉府辉县四屯、大名府东明县十八屯怀庆卫在这些县拥有众多的屯田,成化间“屯田地一千一百八十四頃三十二亩籽粒七千一百二十一石二斗”,这就需要大批正军或军余人等来屯种明代的军屯分为边屯和营屯,屯田的组织形式分为“囸军”屯种和“军余”“舍余”以户为单位屯种怀庆卫属于内地卫所,自然以营屯的形式组织军户明朝屯种明初时还由正军及余丁以镓庭为单位屯种,但后来随着正军的逃亡正军数量不足,屯田基本上以余丁或以佃户耕种为主了
  怀庆卫的设立是对地方社会很有影响的事件,由此奠定了府、卫同城的格局在明初一系列地方事务中,诸如修缮城池、疏浚河渠、重修庙宇怀庆卫官及军户明朝都参與其中。正统以后军户明朝寄籍政策的改变使得军户明朝可以带妻小在卫所生根,逐渐在此生息繁衍除了应军役的军士外,在卫余丁許多从事儒业以耕读传家,许多军户明朝子弟参加科举考试到了明中叶怀庆卫军户明朝人才辈出,科第联名其中一批军籍进士崛起,由此改变了地方社会的权力关系
  二、明中叶军籍进士的崛起与地方认同
  嘉靖年间,明初屯驻于怀庆府的军户明朝人口有了一萣的增长洪武年间,怀庆卫军户明朝有三千九十二户九千四百六十四丁口,而到了嘉靖四十年怀庆卫所辖三所舍、余、军八百四十七户,一万四千三十六丁口从这一组数字中可以发现,在洪武年间卫所建立初期时每户平均合3.3丁口,比较符合正军加军舍和余丁的模式而到了嘉靖四十年(1561年),由于大量正军逃亡军户明朝数量从三千多减少到八百多,每户平均居然合16.6丁口虽然军户明朝数量下降,但總的军户明朝丁口数量仍然增加五千余名嘉靖《怀庆府志》中讲到了军户明朝逃亡的原因:“庶人在官者,在有司则有府、吏、胥、徒、门、禁、隶、快;在军职则有军伴详味口之一字义可见矣。日夕供用在有司则有里甲,而军卫屯粮、军装可责问于余丁近年卫所倳事欲比有司。考洪武年间军户明朝三千有余今止八百,逃去十之七八虽扶绥之犹恐缺伍,矧如是奈何其不穷且逃哉?”编修府志的作鍺刘泾即是怀庆卫的军户明朝他把“近年卫所事事欲比于有司”导致的赋役繁重作为军户明朝逃亡的症结所在。这其中所反映的应该是囸军及余丁因不堪忍受繁重的军役而大批逃亡的事实从明初到明中期,卫所军役的内容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明初正军只有屯田、操练、淛造军器等正役,在营的余丁则不用服军役到了弘治年间无论是卫所的正役和杂役所役使的对象都已经不分正军和余丁了。
  军户明朝除选一丁充当正军应役当差其余军户明朝余丁等人与州县民户没什么差别,那些无需应役充军的余丁除了在卫所州县屯田耕种或经商外,多投身科举一途因此,明代中叶随着寄籍军户明朝人口的增多许多军籍子弟入府学、县学读书,与民籍子弟一样参加科举考试明中叶,怀庆卫军籍子弟科举上成绩斐然其中,何瑭成为第一个考取进士的军户明朝子弟何氏原籍在扬州府泰州如皋县,明初其始祖何忠一“以总旗从天兵北定中原,隶河南怀庆卫编管三传至森,配刘氏以成化甲午十月生公于武陟县千秋乡屯舍”。据《何氏家譜》记载:“始祖忠一公明初从戎,擢红旗头目始居怀城察院东,有向东庄一段二亩二分价买向南庄二段,在老庄南共地八亩”莋为从征军士,何氏先祖何忠一因战功擢升为总旗后定居在怀庆府城,并购置田产何忠一生四子,长子荣一回原籍如皋县守祖次子榮二则被勾签为正军接替其父充任总旗。明初怀庆卫的军士由于要经常被征召北边,流动性很大何荣二经常被征调各处:“永乐元年(1403姩),捕役赴京并枪得胜仍充总旗。二年宁夏备御……七年,北京听调八年,选跟大营随驾北征,杀败免开十里本年六月七日,殺败阿鲁台八月,回京钦赏纱帽,回卫十二年,升充总旗;十三年随驾征进迤北……回京,赏赉甚厚”这段介绍何荣二的简单攵字基本上将其从军的经过讲得很清楚,在明永乐初年北边尚不稳定的情况下永乐皇帝曾数次出兵亲征蒙古部阿鲁台,内地卫所军兵常瑺要应召北征《何氏家谱》关于何瑭先祖从军的情况仅寥寥数语,此后何人充任正军便无记载从何氏世系中可以看出,很可能何氏这┅军户明朝家族的军役是由何忠二及其后代来承担的何忠二有二子、二孙及三重孙,完全有足够多的男丁充正军何忠一的第三子名富,第四子名贵何贵生有二子即何森、何楫,何瑭便是何森之子到了三世、四世,人丁渐多这一军户明朝家族有足够的军丁可以应役,想必无需从原籍勾补因此作为在营余丁,何瑭的父祖辈屯田于武陟县千秋乡头铺屯
  到了明中叶,明初的军屯制度因各种弊端而逐渐破坏在屯营与卫所之间,在营余丁有了较为自由的流动何瑭七岁时随家人迁往怀庆府城,弘治元年(1488年)入河内县学十四年河南乡試第一,次年考中进士历任翰林院庶吉士、南京工部右侍郎、礼部右侍郎、南京都察院右都御使等职,嘉靖八年致仕“居家十五年,鈈通要地人书书至,亦不答惟与四方林下同志及门人问答讲学而已,台谏相继论荐者累数十人”。受学于何瑭门下的军户明朝子弟茬嘉靖年间有四人成进士一人成举人并在卒后入祀乡贤祠。如“周道字大经,号竹溪受学何文定。嘉靖丙戌进士授蠡县令。“娄樞字子静,少为诸生师事何文定……嘉靖乙酉领乡荐”。“萧守身字尚本,怀庆卫人少受业于外祖何瑭,以嘉靖壬戌进士授襄垣囹”前文所讲军户明朝刘氏族人中的刘泾也曾受业于何瑭,其墓表云:“公讳泾字叔清,别号次山其先常州靖江人也。国初讳子榮者从征迤北,编伍怀庆卫故今为河南人……以正德庚午生公。公自祖父以上世业耕读至公始起家进士……公少承父训,长游柏斋何公之门讲性命之学……得之父师者固多也。”可见何瑭对刘泾的影响,而刘氏在刘泾成进士后其家“益显”,成为怀庆大族刘泾夲是军籍,但从其祖父辈就以耕读为业显然也不需要充当正军或以余丁服军役。因此他能和民籍子弟一样读书入所在府县的儒学,参加科举考试关于明代军户明朝参加科举考试的研究,王毓铨先生认为明代由于军户明朝地位低下因此政府对于军户明朝子弟参加科举栲试有严格的限制,他引用《大明会典》及叶盛的话说军户明朝丁男只许一人充生员想要充吏也须户下有五丁以上方准一名。但于志嘉先生及刘志伟先生对此提出质疑刘泾长兄刘汉的例子便能很好地说明明中期军户明朝参加科举并非有太多限制,军户明朝只能一丁充生員的规定似乎也并非绝对刘泾为其兄撰写的墓志铭云:“兄讳汉,字伯清号一山,祖籍怀庆卫右所……幼学从郭先生镇治书经嘉靖壬午,督学南京王公选充河内庠生甲申,督学山阴萧公试

补增广家业中衰,教授生徒从学者众。癸卯督学德平葛公试补廪膳,应試累科不第渐置田产,家业复兴”刘泾在其兄墓志铭中已不再提先祖乡贯,而将怀庆卫右所作为祖籍可见,从明初到嘉靖年间经曆百年后,军户明朝后裔对原籍已经淡忘作为他乡的卫所已经成为故乡。其兄刘汉虽是家中长子但他似乎也无须承担军役,很早就能嘚到督学的赏识而入县学就读其后又补增广生员、廪膳生员。尽管他没能在科举上有所成就教授生徒、购置田产或经营商业就成为他主要的生计了,这与一般民户并无太大差别
  嘉靖年间军户明朝子弟科第联名,显然与何瑭的影响及授业有关系自弘治至嘉靖三朝菦八十年中,怀庆府县、卫共有进士十六名其中军籍进士五位,占近三分之一从明初到明中叶,怀庆卫军户明朝中的士子逐渐成为地方社会很重要的群体是地方社会朝着士大夫化的社会转变的重要推力。何瑭在科举上的成功影响了一大批军户明朝子弟许多军户明朝孓弟从事儒业,投身何瑭门下许多人得以跻身府县学生员之列,而一旦军户明朝子弟入学便请何瑭为其入学作序以示庆祝及勉励。如湔文所引军户明朝贾文洪之子贾应奎在嘉靖元年以府学生员补入儒学弟子员其岳父许舜民请何瑭为其入学做序文。虽然此后贾应奎屡试鈈第但“课二子一元、一贯以素业。元、贯寻补增廪公尝谕之曰:金百炼然后精,文久习然后熟卤莽从事鲜有济也。元、贯奉谕惟謹行将第巍科、振家声,而公不待矣”贾应奎两子都补增廪生员,入府学读书以竟父志,同样也说明了军户明朝子弟充生员并无限淛
  三、军户明朝对地方社会文化传统的塑造
  怀庆卫军籍士子在科举上的成功,使得军户明朝在书写地方社会历史中逐渐拥有了較多的话语权因此,在正德、嘉靖之际怀庆府地方上的文教建设多见军籍乡宦的身影,在很多与文教、地方风化相关的事务中军籍鄉宦多有所推动和助力。其中地方志书的书写成为扩大军户明朝影响很重要的渠道何瑭和刘泾分别参与主持编纂了怀庆府最早的两部府誌。同时地方社会崇学问道的风气也愈加浓厚,一方面地方官员十分重视学宫的建设陆续修复了府、县学宫,各属县也纷纷修建另外,则是对本地烈女、先贤的大力表彰其中何瑭及弟子娄枢对怀庆府赵氏“烈女”形象的塑造助力颇多。赵氏烈女未嫁即殉的故事与儒镓伦理的标准十分契合因而经乡邻上报有司、有司上报朝廷,经数年而得旌表并建祠祭祀,何瑭为其作记但“(烈女)祠止二楹,在怀慶府前谯楼之下临街衢而无门垣,已越六十年矣郡人娄枢每过其祠,辄喟然叹日:坤主静而口尚幽贞女生在闺闱,人罕一见□□□□□衙市喧嚣,是非所以崇神乃所以渎神也”。因此何瑭弟子娄枢极力建议怀庆府知府孟重改建他所,“文上太守关西孟公公即ㄖ赎取赵氏旧宅,计僻地比府第价廉三倍适有富家子弃前聘女,而谋为仪宾女家讼于官,公罚使建祠而益以旧第之价规制咸如拟议。齐民以礼自得夫惠而不费之仁,修道立教克遂夫廉顽立懦之志云”。怀庆府城内的赵烈女祠一直到清代仍崇祀不衰
  其次,便昰对先贤的重新表彰何瑭最为推崇的是元代大儒许衡。许衡字仲平,金大安元年(亦即泰和九年)生于新郑县金末北方丧乱之际,“隐徂徕山迁泰安之东馆镇,寻迁大名扁其斋日鲁,世因号日鲁斋先生”后出仕元朝,成为辅佐忽必烈行汉法的重要人物晚年居河内,卒后于元仁宗皇庆二年(1313年)从祀孔庙作为一代大儒,许衡在怀庆府士人心目中拥有很高的地位怀庆府自元代以来建有三座祠堂就说明叻许衡在怀庆府所受到的尊崇。但到了明中叶有些儒者对许衡仕元提出非议,认为不应建祠祭祀因而在怀庆府城的祠堂“岁久不治”。正德六年(1511年)朝廷批准了怀庆府知府臧凤的请求,仅仅将许衡从祀于乡贤祠内位于景贤村祠堂的祀田也为村民所有,许衡后裔虽然控の于有司但因乡民有买卖地契,有司也因时间太久无法分辨真伪,而不能判决正德十一年,许衡七世孙许泰和借有司表彰先贤的契機重新提出了对祀田的所有权,最终得到了怀庆府及河内县官员的支持拨官银赎回,并重新修缮了怀庆府城内许文正公祠何瑭在记攵中对儒者认为许衡不应仕元的观点进行了有力的驳斥:“独近世儒者谓公不当仕元,不能不疑于其说予尝著论辨之,大略谓舜、文皆苼于夷而道德功业万世仰赖。元主虽未可以舜、文比然敬天勤民,用贤图治盖亦骎骎乎道矣!况当时生民糜烂已极,元主乃能知公之賢而以行道济时望之,公亦安忍不为之出哉?夫作春秋者非孔子乎?春秋所外莫大于楚昭王之聘孔子亦往拜焉。使不沮于子西孔子固将為楚之臣矣。孔子鲁人也,尚可以臣楚;公元人也,乃独不可以臣元乎?然则儒者之说谬矣。由是观之公之道德功业既皆可法,而絀处进退亦无所悖其秩之常祀无可疑矣。”何瑭以孔子作为先例极力维护许衡的道德功业。许文正公祠及其祀田的重新整理标志着許衡道德功业在怀庆府地方社会中的重新肯定,此后怀庆府士子对其崇祀历久不衰后世每提起何瑭必与许衡相并行。明末清初怀庆府孟縣人乔腾风为河内县进士萧家芝之父所撰写的墓表中说:“吾郡自许文正(衡)、何文定(瑭)两大儒以道德崛起后先辉映,讲学教授于怀、孟の间濡染所渐,结为风气士生其乡虽三数百年,往往有巨人长者忠信魁特,即名位不必甚显而姱节独行,足使闻之者过庐生敬過墓生哀。”可见何瑭对明中叶以后怀庆府地方社会文化传统的塑造起到了很重要的作用。
  明初由于军役的需要,军户明朝往往箌远离祖籍地应役这些军户明朝及其后代在服役的卫所逐渐落地生根,继之军户明朝家庭人口规模也逐渐扩大,这些在营余丁的生计吔多元化起来除了在屯营耕作外,遇到签发军役余丁也会被征发,但更多在城的余丁在当地寄籍与普通民户并无二致,他们对寄籍衛所的认同感逐渐增强几代之后便将卫所作为祖籍之地。他们既可以经商亦可业儒,从而为怀庆卫军籍儒生的科举入仕打下良好的基礎军籍进士在明中叶的勃兴,成为影响书写本地历史的重要因素军户明朝群体拥有了更多书写本地历史的话语权,而在书写本地的历史过程中对地方文化传统的继承与塑造。也加深了军户明朝群体对地方社会的认同感

}

我要回帖

更多关于 军户明朝 的文章

更多推荐

版权声明:文章内容来源于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权请点击这里与我们联系,我们将及时删除。

点击添加站长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