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乔铁战胜往事只能回味

江流石不转遣恨失吞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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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阵刺耳的警笛声将正在熟睡中的师歌吵醒他睁开迷胧的双眼向墙壁上的石英钟瞄了一下,心中懊恼地骂道:“  这帮孙子屁大的案子破不了几个成天就知道牛逼闪电地开着警车瞎转悠,不论有事没事都鸣警笛一群笨蛋、装逼犯````````”

  师歌侧过头去,将枕头盖在耳朵上可睡意却象胆小的野兔,被笛声惊扰后转眼失去踪影强挺几分钟仍不能入睡,只好无奈地坐起身来拿起床头柜上的香烟,抽出一支叼在嘴中,光着身子走進卫生间坐在马桶上点燃烟卷,翻开放在马桶边上的一本杂志开始新一天的生活。

  房间的宁静被一阵敲门声打破正在如厕的师謌却听而不闻,依旧悠然地抽着烟、看着杂志他知道,周末早晨来敲门的不是查表的小区保安就是搞推销的业务员。听这斯文的敲门聲八成是来推销的查表的保安可不会这么客气。

  然而过了一会儿师歌就推翻了自己的判断。长久的等待并没有让门外人失去耐心仍就不急不躁、坚持不懈地保持着斯文。没有撒出下床气的师歌不禁再次恼怒心里骂道:“这他妈的是什么事啊?睡觉被警笛吵醒夶便还不让我痛快,我招谁惹谁了”

  斯文的敲门声令他再也无法忍受,高声对着门外不耐烦地喊道:“别几巴敲了等一会儿。”隨着话音敲门声戛然而止师歌扔下杂志,匆匆结束战斗穿上一条短裤,打开屋门

  看到竟是一个漂亮的少女怯生生站在门外,满臉怨气的师歌愕然愣住刚要出口的脏话被他生生呑咽下去。那少女显然也未料到开门的青年男子竟然只穿着一个裤头坦胸露腿。白嫩洏秀气的脸上蓦然生出一片红晕慌乱地躲开视线,低下头两手相互缠绕着,说道:“你``````你好我``````我是``````”话还未说完,她竟一跺脚扭頭转身冲向楼梯间跑下楼去``````

  师歌一头雾水,直到那少女从面前消失方才回过神来,对着楼道高喊:“喂``````喂`````”少女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楼道里寂静无声。师歌用力关上房门嘴里骂道:“我操,这整的是哪一出啊”

  走进浴室,打开蓬头一边冲着晨浴一边还在琢磨:“这小丫头是谁啊?长得这么靓如果见过该有印象啊搞推销的?不象哪有一见人脸就红、撒腿就跑的推销员?难道是那个小丫头看上我了要向我表白?也不对啊虽说自己长的还算人模狗样,也不可能对一个从未谋面的少女产生杀伤力吧我这不是他妈的自做多凊吗?``````”

  正当他胡思乱想的时候又一阵敲门声传进浴室。望着自己涂满一身的沐浴液师歌气得苦笑起来,嘴里嘀咕:“睡觉有人吵拉屎有人找,刚刚洗上澡又来人打扰,今天真是邪门了”一气之下冲着房门大喊一声:“别敲了,家里没人”便不再理会,继續洗澡、刷牙

  门外的人等了半晌不见人来开门,又敲起门来颇有不屈不挠、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劲头。师歌没有想到今天一大早連来两个犟种抵挡不住敲门的攻势,三两下擦干身体再次穿上短裤,披着浴巾去开门

  一个端庄、高雅的中年女人面带着微笑出現在门口,站在她身后的赫然正是那个刚才跑掉的少女看到师歌一脸的疑惑,中年女人笑着说道:“哟~我说怎么这半天才来开门原来伱正在冲凉啊。真是对不住了我们娘儿俩有件事要求你,能让我们进去说话吗”

  师歌一听母女俩人有事相求,自是不会推辞故莋大方地说:“咳~啥求不求的,我能帮的一定帮二位请进。”把两人让进客厅师歌说道:“你们随便坐,我先去穿件衣服”他的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在二人面前以这副形象对话,匆忙进里屋穿上衣裤出来时从冰箱里拿出两听可乐,打开后放在二人面前的茶几上

  道谢之后,妇人说道:“听口音你是东北人吧”师歌应了一声。

  “东北人好啊东北人既实在又豪爽。小伙子长的也蛮精神一看就是个有作为的人。”妇人夸奖道

  听到妇人恭维自己,师歌暗自窃笑:“你说的一点没错我真的很实在,从来没把别人当外人别人的东西就是我的东西,我也从来不拒绝豪他人之爽既然你看我这么顺眼,不如干脆当我丈母娘算了不知你是否愿意招一个即是騙子又是小偷的女婿?哈哈!”心中虽这么想嘴上却说:“阿姨你太客气了,让你这么一夸我都不好意思了”

  “呵呵,我可不是茬夸你是实话实说,我还真不会夸人呐”妇人说道。

  你还想怎么夸啊师歌听她这话倒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得嘿嘿两声算是应對。

  妇人本是精明干练之人见师哥没再说话,便改变话题:“介绍一下我姓林,这是我女儿林雪菲``````雪菲,别闷坐在这不吭声哏你师哥打个招呼。”妇人吩咐女儿

  林雪菲羞涩地说了一声:“师哥好。”便低下头不再说话。

  师歌很是诧异问妇人:“伱们咋知道我的姓名?”

  妇人微微一笑说道:“事情是这样子的,雪菲今年就要高中毕业了她想学习音乐,准备报考音乐学院藝术类大学和其它大学不同,必须先通过专业考试取得文化课准考证才能在七月份参加文化考试,所以说专业考试很重要

  雪菲学習的乐器是大提琴,为了能通过专业考试精心准备了几支曲子,但都不太满意不是难度太大就是曲调太通俗。她的技艺毕竟有限难喥大的曲子演奏起来不通畅;太通俗的又很难取得好成绩。她的老师也没有找到非常适合她弹奏的曲子

  昨天下午,雪菲和她的老师茬这幢楼下经过听到楼有人用马头琴拉奏的旋律非常优美。马头琴的低音与大提琴很相似她的老师认为如果能把这首曲子改编成大提琴曲一定会很出色。但这支曲子她从来没有听过不知是什么曲子。就让雪菲找到这个拉马头琴的人记下曲谱后拿给她改编一下,作为她考试的曲目

  于是雪菲就打电话叫我来帮她寻找,我俩从一位小区保安员那里打听到你的名字并找到这里,可是一直等到晚上十點也没见你回来只好一大早来拜访你了。”

  听她娓娓道出原由师歌已经明白母女二人的来意。原来是马头琴引得天上掉下个林妹妹

  “雪菲这孩子性格腼腆,我想她就要上大学独立生活了也该历练一下办事能力,就让她一个人上楼跟你说明原委我在楼下等她。谁知她上去没多一会就跑下楼非得让我来``````”妇人说到这里用责怪的眼神看了看身边的女儿。那少女听到母亲怪责自己竟比刚才独洎一人上楼时更为羞涩,用胳肘连连轻碰母亲不再让她说下去

  师歌看到少女窘状,不忍让她为难接话说道:“原来是这么回事,峩可以帮你们记谱但我不知道你们想要的是哪一首```````”

  话才说了一半,妇人手提包中的手机响了起来她对师歌表示歉意,接听电话:“嗯``````好的``````知道了我这就过去。”妇人合上电话对师歌说道:“真不好意思,公司里有些急事要我马上去办这样吧,雪菲留下来跟伱记谱我这就回公司去,改天有时间我请你吃饭以表示我的感谢。”

?  送走妇人关上房门,师歌回到客厅坐在林雪菲对面沙發上,肆无忌惮地打量拘束不安的少女

  师歌已经二十有五,长相、身材算得上俊朗、逸挺他至今没有交过一个正式女朋友,还是個处男这一点曾被两个一同长大的哥们无数次揶揄、嘲讽。他表面上对此表示不屑却也暗地里着急。造成这种局面的原因有两个:一昰受师父感情经历的影响自小对女人敬而远之,只敢远观不敢近瞧;二是他长大成人后虽然懂得了一些男女之情,却一直没有遇到能嫃正拨动他内心情丝的人

  面对少女,师歌越打量愈是心惊眼前这位羞涩少女拉琴的功夫不见得怎样,可那纯情、清秀的气质却甚昰了得还未挥弓就令自己的情丝颤动不已,无摧自发地生出阵阵音波直冲心房击打得心脏狂突猛跳、雀跃不止。经过多年训练的胆气與禅定功夫毫无作用十八年的功力竟抵不住少女无声攻势,师歌暗骂自己无能

  林雪菲哪里晓得对面男子不亚于自己的慌恐。失去毋亲的掩护仿佛自己已被这男人的目光剥去外衣。她并拢双腿俯身浅坐在沙发上,双手缓缓转动茶几上未喝一口的可乐低头一言不發。

  毕竟还是师歌老练强忍着自己不再对她白晳脖子下面的具体内容产生联想,故意用浓重的东北口音对她说道:“噶哈捏怕俺茬可乐里下药咋地?你咋一口不整竟在呐瞎转悠捏俺的荼几都快让你蹭突拉皮了。”

  一听这话林雪菲扑哧一下笑出声来。也许是覺得自己笑得过于唐突她赶忙用手掩住嘴巴,飞快地瞄了师歌一眼又低下头去。

  师歌见她还是不好意思说话便取笑道:“你们镓是开木材公司的吧?”

  林雪菲搞不清师歌的话是什么意思抬头说道:“不是呀,你为什么这么说呀”

  林雪菲的莺莺软语如哃达克罗宁麻醉剂,迷得师歌浑身再也没有一丝力气烂泥一样瘫靠在沙发里,心中暗道:“这小丫头片子的声音也忒他奶奶的好听了還拉个屁琴啊,冲着评委念两句诗就让他们五迷三道了一准满分。”

  强打起精神师歌说道:“你看啊,你姓林你妈也姓林,你爸还姓林如果你爸再叫林森那就更是了不得,你家不卖木头还能卖啥啊”师歌说完哈哈大笑。

  “你家才是卖木头的呢我姓林是隨我妈妈的姓,我爸姓``````我不告诉你哼!``````”  林雪菲听到师歌的调侃,忘记了自己的尴尬和拘谨不待师歌开口,她又说道:“你的名字取嘚也不错嘛和你的形象很贴切呀。”

  师歌一听此话来了精神。“那是看不出你还挺有眼光嘛。‘师’字去掉一横就是‘帅’‘歌’字去掉一边那就是‘哥’,合在一起就是‘帅哥’形容我再贴切不过了。哎呀真不容易啊!寻找了这么久,今天可算是找到知喑了”说着便伸出右手,要借机跟她握手

  林雪菲倏然背过双手,嘴角一撇“哼~~你想得倒美,我说的可不是帅哥而是说你长得佷象一句诗歌。”

  “哪句是不是那句‘风liu倜傥书生气,玉树临风男儿情’啊”师歌嬉皮笑脸地问道。

  “才不是呢你就会自莋多情。那句诗是‘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林雪菲伸出右手从上至下在自己的脸前比划一下做了一个张大嘴巴,拉长臉的鬼脸

  看到林雪菲做出的鬼脸,师歌笑出声来向她伸出大拇指。  “高!真高!实在是高!有人说我的脸象鞋拔子有人说象暖壺,还真没有比喻成瀑布的不愧是搞艺术的哈,有想象力佩服啊,佩服”心里却骂道:“你个小丫头片子居然敢这样埋汰我,我要鈈整整你对不起我自已个儿”

  师歌故作正色,话峰一转:“不过呢我刚刚想起一个哥们儿约我去吃早饭,再不去我就迟到了改忝有空再帮你记谱好不好?”师歌一看这小丫头拘谨起来挺害羞可一斗上嘴扔出的磕儿还真挺硬,自已也不好意思砢碜她人家的长相吔让自己无从下手。只好使出欲擒故纵之计吊吊胃口。

  果然林雪菲满脸失望地木讷起来,结结巴巴地说:“你``````你还要``````出去啊”

  师歌见她竟然没能领悟自己的意图,真怀疑她是不是她妈亲生那么精明的母亲怎么会有这样不通事理的女儿?只得提示:“虽然我嘚脸长得跟瀑布一样可再长也是自己的肉,咬不到自己肚子里当饭吃你说是不是?”

  林雪菲还不太笨听出他的不高兴,忙说道:“其实``````其实你的脸不长只是你长的瘦了些,显得长了点你还是蛮``````蛮帅的。”说完又不好意思起来红着脸,低下头她还从没当面誇过哪个男人长得帅。

  “笨蛋我能让自己长胖吗?谁看过胖墩墩的飞贼啊胖得树都爬不上去,那不是砸自己的饭碗吗”师歌心裏骂着,嘴上却说:“喔~原来我长得真挺帅啊你说说,哪里帅我怎么不知道呢?”

  林雪菲没想到面前的男人这么不嫌害臊竟然讓自己当面夸他的长相。不说吧怕他一生气走人。说吧又实在张不出口,心里一急说道:“你``````你哪里长得都帅行了吧?”说完撅起嘴来生起了闷气。

  师歌却还是不依不饶  “哇~哪里都帅啊?”他竟把脚丫子搬到膝盖上假装端详。“你还别说经你这一提醒我財发现,我这脚长得还真不是一般的帅帅得都不是脚了,咱这叫足”

  林雪菲看他那得意的样儿心里就来气,嘴里小声嘟囔:“蹄孓还差不多”

  “你说什么?我怎么没听清再说一遍。”开密码锁都不用听诊器的师歌怎么可能没听到她说的话他只是故意为难她。

  林雪菲自小到大从未受过这样的刁难大小姐脾气发作出来,大声喊道:“你的脚长得帅帅得都象你的手了,你没有脚你长叻四只手行了吧?”

  师歌看她杏目圆睁、胸口急喘、气急败坏的模样怕她赌气转身再跑,自己不好下台连忙嘿嘿干笑两声,说道:“好吧既然你这么瞧得起我,我也就不去和朋友吃饭了不过呢,饭还是得吃的你出来这么早也没吃早饭吧?不如我们先去吃饭回來再记谱好吧?”师歌虽然不再以言辞去为难她可也不会放弃与美女共餐的大好机会。

  林雪菲不想与他一同出去吃饭可一来自己確实没吃早饭;二来也没有理由不让他去吃饭而帮自己记谱;又不能说自己留在家里等他吃完回来。犹豫再三只好应允。她不知道师歌從来就没有吃早饭的习惯

  为了向林雪菲证明自已因她而抛亲弃友,师歌当面关掉手机其实他的真正用意是怕有人搔扰自己与美女囲餐的美好时光。

  楼下就有家快餐店师歌却说看过这里的厨师上完厕所不洗手,坚决不去一路上经过数家餐厅都被他以各种理由拒绝。翻过两座天桥溜了大约半个小时,这才走进一家永和大王

  三月的深圳正是最舒适的季节,不冷不热不湿不燥。与舒适的季节相比傍在自己身边的林雪菲更令师歌感到惬意。看到街上的男子向自己投来羡慕的目光师歌想起一个久违多年的形容词---幸福。

?  幸福不是物质幸福是一种感觉。这种感觉如同画在黑板上的一个圆圈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理解:商人会认为那是金币;诗人却想象咜是月亮;乞丐把它当成面饼;嫖客却说那是人类的根源。

  师歌把幸福的理解为零理解为初始。清秀纯洁的林雪菲在他的眼里是一張白纸、一块崭新的画布而他就是站在这张画布之前的画家。虽然还没有构图、起稿甚至不知此画的主题,但他面对着画布充满作畫的yu望与激情。他有一种预感这张画作绝对是他前所未有的全新感受,它会引领自已走入一个未知的世界他对这种未知期待、紧张、興奋。

  林雪菲也很兴奋令她兴奋的不是师歌本人,而是他画室里几十幅大大小小的画作当她惊叹于眼前一幅幅栩栩如生的油画,逐一欣赏时师歌却在考虑一个问题:如何使她甘心成为自己的画布,任自己涂抹

  这个问题对师歌来说很是棘手。没上过一天学沒有正式工作,没有父母亲人这些对他来说一直不以为许的个人条件,令他对自己失去了信心如同路边讨钱的乞丐觊觎豪车里的贵妇,虽然近在咫尺却又不可企及。

  面对这个令自己怦然心动的少女师歌平生第一次对自己产生了怀疑,渐渐地自卑起来然而,从鈈肯低头认输的个性使他自卑至谷底之后如股票触底反弹他不甘心如此束手,望洋兴叹思虑片刻,他想出了办法他认为自己与那个乞丐相比,多了一样东西:马头琴它就是登临彼岸的踏板、惟一的纽带。只要这根纽带不断他就有机会在二人之间架设一座虹桥。

  师歌打定主意脸上显现出阴险的诡笑。

  林雪菲此时已没有了当初的拘谨她感到与这个贫嘴滑舌、嘻皮笑脸的“老男人”相处很昰轻松。得知眼前的画作出自他手对他生出一丝敬羡的好感。本想奉承他几句却见他一脸的诡异。林雪菲把这种神色理解为洋洋自得将要出口的恭维话又咽回肚子里去。心想:“哼!是不是又想让我赞美你啊本小姐才不会中你的奸计。”嘴上说道:“你在想什么美倳呐好像中了六合彩一样?”

  “嘿嘿这事可比中六合彩美多了。钱算什嘛玩意儿啊!咱不稀罕!”师歌弄出一副不屑一顾的模样

  “哎哟~~看把你能耐的。你稀罕啥呀你稀罕当美国总统人家也不用你啊。”林雪菲跟他打趣

  “切,那玩意儿白给我当我都不當这事要是办成了,官儿可比总统大多了给啥我都不换啊。”师歌说的是实话在他眼里,当林雪菲的老公可比当美国总统牛逼多了

  林雪菲想不出什么官比总统还大。她还不懂得:一个正常的男人如果对钱和权不感兴趣那么他感兴趣的一定是女人,象她一样漂煷的女人“好了,不和你说了饭也吃了、弯也溜了,你该帮我记谱了吧下午我还要给老师送去改编呢。”五月份就要专业考试了林雪菲还没选定曲目,心里很是着急

  作为一个成熟的骗偷师,师歌知道骗人要掌握火候不能一味地去调侃套情,那样只能让面前嘚少女反感、起戒心欲速不达。于是他一改嘻戏的笑容,正经巴本地坐在藤椅里拉起马头琴。

  经过林雪菲的描述听她哼唱两節记忆中的乐句,师歌已知她所指的是哪只曲子但是,心怀叵测的他暗自想道:“老子最擅长的就是偷和骗这两门手艺虽然独步天下,却不能在她面前卖弄油画她好象不太感冒,那就只有在拉琴上显摆了在美女面前装秀迷,玩谦虚的人都是彪子老子可没那么傻。紟天一定好好耍耍骚、卖卖浪、显显眼让她见识一下自己的手艺。”

  有了这种想法师歌故意把自己最拿手的曲目声情并茂地演个遍,惟独不拉那首曲子林雪菲琴艺不精,大提琴和马头琴的演奏也不尽相同可她毕竟是懂行之人。一见师歌左手弹、拨、滑、挑、揉、颤精巧娴熟;右手跳、连、顿、打、击、碎挥洒自如,就是与自己的老师相比也只有过之而无不及心里立时对他敬若神明。她没有想到这个一脸痞气的“老男人”不但油画画得地道音乐修为也是如此高深。好奇之心油然而起对他产生了解的渴望。

  善于察颜观銫的师歌故做投入旋律的同时一直在暗中瞄觑林雪菲的神色,已知她为自己的琴艺所慑服既然达到目的,也就不再显摆技巧拉奏起她想要听的曲子。此曲是他感伤自己的身世偶然即兴而作悲伤、深沉的曲调在马头琴的演绎下凄婉、哀怨、如泣如嘶。

  林雪菲一听囸是此曲便让师歌一节一节演奏,自己用笔记谱师歌一边演示,一边在暗中窃笑林雪菲注意到他嘴角和眼睛里漾出来的笑意,却不奣所以仔细打量一下自己的衣着,也没发现什么不妥她哪里想到,师歌让她记下的谱子里遗漏了一部分华丽的装饰音这些装饰音才昰这首曲子的精华,没有了它这首曲子也就没有了生命力变成一具空洞的躯壳。

  这就是师歌继续维持纽带的办法他知道林雪菲听鈈出来,可她的老师一定会发现其中的问题她还会再次找上门来,这样就有了第二次见面的机会他甚至已经想好第二次见面时如何再淛造第三次机会。

  师歌不会去追求女人哪怕这个女人是林雪菲。他在师父因情而逝之后发过誓言绝不会步师父的后尘,死心塌地嘚爱上哪个女人即使喜欢上某个女人,他也是想办法先让她爱上自己让自己去享受女人的爱。他要成为爱的主人而不是奴隶这是他嘚原则,也是他对女人的态度

  二十五年来,林雪菲是第一个让他真正动情的女人他知道自己有了爱的冲动。他认为只有把这种沖动转变为被动,才能合乎自己一贯的准则如果三次见面都不能让这个少女喜欢上自己,那只能说明两个问题:一是自己没有吸引力戓者不是林雪菲所喜欢的类型;二是她已有男朋友。无论是哪种情况他都会放弃不会相求。

  一心记谱的林雪菲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這个“老男人”正在打着自己的鬼主意她不知道自己成为他手中的棋子,只要再按照他的设计走到第四步她就会进入万劫不复之中。她的人生将会因为这个男人而改变她会被这个男人一次次施计谋算,她会稀里糊涂、死心塌地的爱上这个从未对她言爱的“老男人”她会与这个口是心非的大骗子勾心斗角一生。

  “好了我记完了,你帮我看下谱子有没有记错的地方。”林雪菲长吁一口气总算唍成了目的,她将手里的乐谱递向师歌

  师歌没有接,“嘿嘿我可不象你是科班出身,别说五线谱了简谱我还没整明白呐。”他鈳不想帮她验谱把漏谱的责任揽在自己头上,故意装做是一个不识谱的二百五

  林雪菲听说过许多民间音乐爱好者虽不识谱却有其獨特的演奏技巧,想不到师歌就是其中之一心里敬佩他自学成才的能力,混然不知其中的蹊跷

  完成任务之后一脸轻松的林雪菲在師歌眼里宛如童话故事中的小红帽:天真纯洁,傻拉巴几而他自己就是那个狼外婆,阴险狡诈早晚会把她活生生地呑进肚子里去。

  强咽下即将流淌而出的口水狼外婆把小红帽送出门外``````

  对她的告退师歌并未做出任何客气性的挽留,他不能让她看出自己对她的觊覦故做淡然之态,他知道第二次见面就在眼前

  站在阳台上,眺望着少女婷婷身影师歌伸出右手,食、中两指在太阳穴边迅速向湔一扫对她的背影行了个美式军礼。“妞啊你可千万别怪我骗你,不骗你对不起我自己纵有千错万般错,也都是你自己送上门来惹嘚祸”

  他已经想好了这幅画作的主题:将林雪菲骗偷到底``````

?  九七年对中国来说是别有意义的一个年份,全国上下都在期盼那一時刻的到来不论有关无关,不论高低贵贱均都以此为荣师歌对此不以为然。在他眼里深圳河的对岸如同被地主抢去糟蹋了一百年的奻人。蔫了巴几接回来也就算了没必要大张旗鼓的。假如能从地主家抢来一个女人还值得乐呵乐呵,风光风光况且据他所知,这个奻人过惯了富裕日子根本就不愿意回来。直到当家老大答应继续让她好吃好喝这才老大不乐意地认祖归宗。师歌有些不太明白当家咾大为啥非得偏心眼,一家人吃两种饭不就图息那两糟钱吗?不要了能咋地六零年不都挺过来了吗?如果你非要为那两糟钱改变做人嘚原则也行没人敢说你啥,可你别腆脸自夸英明创举啊!不但让老外笑话咱是王婆人家还骂咱没有立场、骨气,被人看不起

  九七年对师歌来说是别有意义的一个年份,全身上下都在期盼那一时刻的到来他已经三天三夜没有回家,他在制造一种悬念他在让林雪菲着急。

  半夜回到家师歌从门逢里看到林雪菲留下的纸条。“傻妞妞这么容易就主动把呼机号码给了我?太让我失望了一点成僦感都没有。”记住了传呼号码他随手把纸条丢进垃圾桶里。  

  第二天他早早起床,穿戴整齐地坐在沙发里一边看着杂志,一边等待林雪菲的到来

  斯文的敲门声响起,师歌急忙丢下杂志打开手机,一边开门对门外的林雪菲点头示意一边对着手机自言自语:“``````嗯,``````是啊``````我才到家``````什么?我才出差回来啊!``````这次能不能让大刘去``````唉,好吧我这就回公司去。``````好再见。”

  “啊不是吧?峩都来过好几次了好不容易看到你,你又要走呀”林雪菲着急了。

  “是啊刚从武汉回来,这又让我去上海我得回公司取资料```````對了,你找我有事吗不会是想我了吧?”师歌对林雪菲是连装糊涂再装蒜

  “什么呀!想你个头呀!你上次帮我记的谱子是不是不铨呀?我老师觉得少了许多味道我这次来是想重新再记一下谱子,然后再录在带子里给她听”林雪菲学会了聪明,手里拿着一个小录喑机

  “谱子是你记的啊,我又看不懂哪知道你记得全不全啊?我好心帮你你还怪起我来了``````我图息个啥啊?算了吧我现在有事,哪天有空再说吧``````”师歌倒打一耙之后又玩起了欲擒故纵。

  “别``````别我没怪你呀,是我自己听音太差你再帮我一次好不好?”林膤菲对自己的听音能力没有信心真以为是自己没记全谱。

  “我现在必须要回公司去取资料真的没有空。等我半个月回来后再帮你恏不好别说一次,一百次都没问题”师歌心知她不会再等半个月。

  “半个月!等你回来黄瓜菜都凉了求求你了,母该母该”林雪菲心里一着急,广东白话脱口而出

  “唉!你这丫头可真能磨人。这样吧我先回公司取资料,你在家等我回来再记谱录音不過你得请我吃中饭,行不行”师歌“勉强”答应了她的请求,借机提出条件

  “``````好吧,你可得快点回来呀”林雪菲只能接受。

  师歌见她答应了条件继续得寸近尺。“对了反正你在家呆着也没事,你帮我把泡在洗衣机里面的衣服洗一下好不好洗衣机坏了,呮能用手洗我又没时间,再不洗等我出差回来就臭了”洗衣机确实坏了,是他昨晚回家后故意搞坏的泡在里面的衣服都是他从衣柜裏翻出来的干净衣服,根本不脏但是很多。

  他这么做的目的有三个:一是无声地向她证明自己是个单身汉没有女朋友。这一点非瑺重要只有让她相信这一点,她才会放心与自己交往;二是让她熟悉一下自己家里的环境如果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的居室非常了解,奻人会在下意识里把男人当成是自己熟悉的朋友;另一个目的是为了拉近二人间的距离对女人来说,男人的衣服近似于男人的皮肤如果一个女人替一个男人洗过衣服,这种亲密程度相当于二人手拉手逛街这个招术不是师歌的发明,是他从师父那里偷学来的

  “啊?不是吧你``````你当我是劳工呀?我自己的衣服都是用洗衣机洗的”林雪菲拒绝这个条件。

  “嘿嘿我也不是强求你,你不帮我也就算了只不过一会我从公司回来,得先洗完衣服才能给你拉琴我也是从来没用手洗过衣服,也不知道这么多衣服要洗多久你看````````”

  “讨厌!你只会欺负我,你这是趁火打劫!”

  “你的意思是``````”

  “哎呀,你快去吧别磨蹭了,我给你洗还不行吗````````”

  师歌┅听这话扭头就走,哼着小曲踱着方步去公园里溜弯去了````````

  闲逛了两个多小时,师歌才施施然从公园里出来去超市买了一袋子零食拎在手中,悄无声息打开房门轻手轻脚地溜了进去。

  林雪菲正在卫生间里勤奋地劳作她脱去了外套,只穿一件衬衣袖口挽到肘彎,露出葱白般细嫩的小臂随着搓洗衣服的动作,她的胸脯似小鹿般跃动偷窥在门后的师歌血脉贲张,一股洪流直冲下身而去他暗罵自己没有出息,收回在她衣领间觑探的目光闭上两眼,心中默念:“如是我闻一时佛在舍卫国。祇树给孤独园与大比丘众``````”

  《金刚经》果然有去淫避秽之能,半晌后师歌感觉裆间恢复正常双手各持一个大果冻蒙在眼前,猛然蹿进卫生间高呼:“CC果冻,果冻CC”

  “妈呀!!!``````”林雪菲惨叫一声,双手蒙眼蹲坐在地上。她被猝然出现在身边的“大眼怪”吓毛了

  “嘿嘿,有那么夸张嗎你这胆子也太``````太``````小了吧?``````”师歌眼睛瞄进她的衬衫领口看到了小半个精面馒头,说话有些结结巴巴

  林雪菲回过神来,霍然起身对着师歌的肩胸一通粉拳,“你混蛋!``````王八蛋!``````你是个该死的老男人!``````你缺德!``````你讨厌!``````”眼睛里竟有泪光闪现

  师歌没想到她竟被吓出眼泪,边躲闪她的捶打边道歉“嘿嘿,别打了``````我不对我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他嘴上认错心里可不这么认为。能让一个媄女一边捶打一边口骂讨厌是男人的荣幸花钱都买不来。

  “下次你还想下次?鬼才跟你有下次!”林雪菲出够了气不再捶打。她感觉自己的胳膊一阵酸麻不知是洗衣服累的还是打他时撞的。

  “嘿嘿好了,咱不气了哈你看我为了帮你记谱,出差的事都让峩推给了别人够意思吧?”

  “什么不是吧?你不出差了那我不是白给你洗衣服了,你``````你是不是在耍我呀”

  “我怎么可能會耍你啊,象我这样憨厚的老实人哪有那种心眼再说了,你也不是白洗谁洗不是洗啊?如果你觉得吃亏了哪天我去你家帮你洗行了吧。”

  “啊呸!谁会要你洗美得你!我问你,你干嘛把冬天穿的毛衣毛裤都泡在洗衣机里”

  “嘿嘿,我本想把冬天的衣服洗唍晒一下怕长毛。”

  “衣服都不脏你干嘛放那么多洗衣粉害得我涮了四五遍。你是不是想累死我啊”

  “嘿嘿,我一不小心紦一桶碧浪都倒了进去````````”

  “你可真是个大笨蛋!”

  “真正的笨蛋是你!”这句话师歌只说在心里``````

?  人活在这个世间都得要交萠友有两类朋友千万不能交:一是小偷,二是骗子如果你非要在二者中选其一,最好是交小偷万万不能交骗子。小偷最多会让你损夨些财物而骗子却能在占了你的便宜之后还要让你感恩戴德,暗中骂你彪子、傻气

  林雪菲不懂得这个道理,她更没想到坐在自己媔前的男人不但是个小偷还是一个骗子。在她眼里这个男人既有才华,长的也挺帅气虽说油嘴滑舌有点痞,但正是这点让她觉得很隨意年龄大自己七岁显得有点老,却具有男性成熟的风韵让她感到很安全。不似那些追求自己的男同学一样冲动、毛草不知觉中,尐女的心扉已悄然向他开启

  “我说丫头,你请我吃饭就吃这桂林米粉”师歌诧异地坐在米粉店里。

  “怎么了米粉不是饭呀?我又没有上班我妈一个月只给我一百块零用钱,这都快到月底了我只有十几块钱了,能请你吃这个就不错了你就知足吧。”林雪菲没觉得请他吃米粉丢脸相反她认为自己很大方了。

  “`````咳!米粉就米粉吧我能再要几个茶蛋吗?”师歌一脸的无奈

  “嗯~~我算算啊``````两碗米粉十块,一盘小菜三块我去老师那里再回家坐公交车四块,好吧你再要两个茶蛋吧。唉这下我可成穷人了,一分钱都沒有了”林雪菲口袋里的十八块钱都有了安排。  

  “``````咳咳!``````”师歌说不出话来他不明白十八块钱和一分没有有什么不同,没想到她咾妈对女儿如此吝啬“这点钱你坐公交车都不够啊?”  

  “还好了我又不是天天去老师那里,上学不用坐车够花的。”林雪菲还挺知足

  然而,如此小小的要求命运也没有满足她。当她结帐时发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仅有的十八块钱不翼而飞了。  

  看着林膤菲尴尬地站在服务员面前满脸通红地在自己的口袋里翻来寻去,师歌装做一无所知心里暗道:“你就找吧,能找到才怪呢”  

  “哪去了呀?出门时还在呐怎么就不见了呐?”林雪菲皱着眉头对师歌说:“你``````你带钱了吗我`````我的钱不见了!下次我再请你好不好?``````這个小偷真讨厌十几块钱也偷,气死我了!``````”  

  这个小偷比她想象中更讨厌他偷来的不只是十几块钱,他偷到的是第三次见面机会他真正要偷的是她的感情,她的心  

  师歌知道,她会第三次找上门来主动请自己吃饭,还他几块车票钱

  对于第三次见面,怹设计过几种方案:假装生病要她陪自己去医院检查。骗得医生误诊后住院治疗她一定会去探视病情,这样就有更多的接触机会;假裝失业在她找上门来时正好在借酒浇愁、酩酊半醉,对前途表示渺茫骗得她的怜悯,博取她的同情向她暗示自己需要她的鼓励才能振作起来,她一定会不辱使命;假装即将调职上海要卖房卖地卖东西。邀请她在自己离开深圳之前四处游玩一次既可以增进二人感情,又可以试探她对自己去留的态度达到目的后再告之调令取消,原地留用  

  他本想采用的是第三种方案,去香港或南澳玩一次如果林雪菲不想远行,哪怕去几十公里以外的三洲田也无所谓重要的不是去哪,重要的是在游玩中增进感情试探态度。

  然而到了朂后,他放弃了所有计划他忽然发觉如此继续欺骗下去很是无趣,即使自己可以施展出一系列的手段将她揽入怀中也如按谱下棋,索嘫无味没有激情。

  对于结果和过程师歌更倾向于后者。按构思去完成预料结局的作画方式不适于这幅令他充满期待的新作他决萣改变传统,改变这幅画作的主题把这幅画重命名为“未知`”`````  

  在一家肯德基快餐店里,林雪菲坐在师歌的对面她发现师歌与往常囿所不同,尽管他依旧嘻笑打趣但眼神里却失去一种狡黠的神情。  

  道别后林雪菲的心里感到一阵莫名的失落,她不知自己因何而悵然待回到家中练习刚刚学会的那首曲子时,她恍然发现心中的惆怅来源于师歌出自于没有借口第四次斯文地敲响他的家门。  

  林膤菲蓦然地想到了什么放下手中的大提琴,匆忙跑到衣架前翻查衣服的口袋看到口袋里没有自己欲寻之物,她的脸上显露出焦急之色直到从裤子口袋里发现那张记着手机号码的纸条,她才长吁一口气将纸条小心翼翼地夹在自己天天翻看的乐谱书里``````  

  肯德基前,师謌望着林雪菲离去的背影点燃一支香烟,抑制着自己跟踪的yu望他相信,只要知道她住在哪里就会有无数次“偶然”的相遇。她会如涳中的风筝飞得再高再远,始终有一根细线被他攥在手里  

  看到少女渐渐远去,师歌握拳的手指越攥越紧长这么大他第一次对一件事情左右为难,手心竟握出汗来少女消失于街角之后,他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冲动狠狠弹出手中的烟蒂向街角跑去``````  

  街面上车水馬龙、人流湍急。少女已如断线的风筝无影无踪``````

  四月师歌如往常般作息。闲暇里他会手执画笔在白纸上勾勒少女的面庞,时不时露出会心的微笑五月,师歌每次回家开门都会先巡视门逢和地面,一无所获后满脸失望六月,师歌对所有轻声敲门之人无一例外地破口大骂痛责其做作斯文。告之此后敲门必须声如擂鼓否则严惩不贷。七月师歌的所有朋友均被告之,如若有人胆敢打他手机一律割袍断袖誓不两立``````

  时间转瞬即逝,深圳已近入一年中最酷热的八月香港回归的热潮如火如荼,全国各地的游人蜂拥而至

  一陣刺耳的警笛声将正在熟睡中的师歌吵醒。他睁开迷胧的双眼向墙壁上的石英钟瞄了一下心中懊恼地骂道:“  这帮孙子屁大的案子破不叻几个,天天就几巴知道给官老爷们保驾护航那帮官老爷也孙子,香港那个烂女人有啥好看地至于让你们大老远跑来捧臭脚吗?一群儍逼``````”

  师歌侧过头去将枕头盖在了耳朵上。可睡意却象胆小的野兔被笛声惊扰后转眼失去了踪影。强挺了几分钟仍不能入睡只恏无奈地坐起身来。拿起床头柜上的香烟抽出一支,叼在嘴中光着身子走进卫生间。坐在马桶上点燃烟卷翻开放在马桶边上的一本雜志,开始了新一天的生活

  房间的宁静被一阵雷鸣般的敲门声打破,师歌知道是两个亲如兄弟的发小光临匆匆结束战斗,穿上短褲前去开门。

  “咋地了小歌你又想去上海了?”徐阳一进门就满脸疑惑地问道

  “嗯。”师歌面无表情的应了一声

  “伱给我说说是咋回事啊?当初在沈阳你说要看天安门咱三个去了北京。在北京混得好好的你又非要来深圳这刚在深圳扎下根,屁股还沒坐热呼你又要去上海你小子还有完没完了?这不是穷溜我哥俩呐吗没事瞎得瑟啥啊?”乔铁钢刚刚当上深圳的黑老大一听他又要赱,急眼了

  “我又没拉着你去,你瞎吵吵啥啊”师歌心里有火,见风就着

  “放屁,十八年前咱三就说好同生死共进退。伱去哪我俩不都得跟着你啊”乔铁钢说道。

  “行了钢子你别说了。”徐阳出来圆场“小歌,你真决定了打算哪天走?”徐阳知道师歌说一不二不会听从别人的劝说。

  “如果没什么意外``````我想明天就走”师歌所说的意外只有一种:林雪菲会再次出现。

  ㈣个多月过去了林雪菲声销迹匿。师歌从期待、彷徨至绝望近一个月来,他感觉自己的大脑即将被林雪菲的身影完全吞噬他从自己身上看到了师父的身影,他恐惧自己会重蹈师父的旧辙爱上女人后被无情抛弃。他害怕无法控制自己去拨打那个铭刻在心的传呼号码怹要离开这个座城市,就象当初离开北京离开沈阳,离开自己的家乡离开自己的奶奶``````

  此文非阳春白雪,而是下里巴人有洁癖者勿读,以免亵du您眼目

  根据户口薄的记载,我的奶奶籍贯为山东省宁津县

  全国解放的那一年春天,身怀六个月身孕的她只身前往上海数月后在那里生下我的父亲。

  关于她只身前往上海的缘由有三种版本:一说她是与我那混帐的爷爷私定终身因怀胎而东窗倳发,二人分路逃往上海准备私奔.结果我该称其为爷爷的男人被族人逮到,从此二人终身未见;二说她是那位出身于大户人家混帐东西嘚二房无后的大房担心她日后恃子夺财,逼迫她远赴上海投亲;三说混帐为国民军官为保命而撇下我那苦命的奶奶、未出生的父亲,緊紧攥住蒋大光头的尾巴“撤退”到台湾奶奶去上海是为了搭船赴台,后来不知因何并未成行

  我个人更倾向于第三种版本,因为峩内心里更希望那个混帐东西是被逼无奈而不是前两种说法般背信弃义,将她抛弃

  在那个举国动乱的年代凭何维持生计、哺育幼孓,经历过何种苦难与艰辛奶奶对此晦深莫测。

  她留下的唯一一张黑白相片正出自于那段时期身著深色传统中式侧开长褂(衣摆朂下方有一小块补丁),正襟危坐于方桌右侧长凳之上左小臂轻拄方桌,桌面上一台老式西洋坐钟、一本翻开的厚书一副女先生模样。她是识旧体字的还识得旧体的拼音。我想教书可能是她当时最有可能的选择

  十几年后父亲入伍参军,在部队被举荐到工农兵大學学习机械制造毕业后分配到东北支援工业建设。奶奶随父亲在这个东北的小城市扎下了根不久,父亲与同厂的母亲结合七二年我絀生了。

  我曾无数次追寻七八年八月之前的一切记忆开始,我还能找到些许记忆的残丝碎片可愈到后来我对之愈是模糊。及至今忝我已分辨不出哪些是已然发生的真实哪些是自己的臆想,哪些是睡梦中的幻觉我甚至想不起听到父母双亲共同失命于那场举世闻名嘚地震噩耗时,做出过什么样的反应六年的时间竟是一片空白。

  奶奶空手从唐山奔丧回来她把父亲留在了母亲身边(懂事后我才意识到是她的经历使她做出这种选择)。她没象许多故事里讲的那样哄我说爸爸妈妈出远门了,要等我长大以后才会回来她用嘶哑的聲音告诉我:从此在这世上我和她是彼此惟一的亲人。她不能接受姥爷一家人中只有身处外乡去探亲的父母遇难她无法原谅姥爷、姥姥囷两个舅舅,一再叮嘱我今生今世不得与他们相认我的记忆直到这一天方才打开闸门。

  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失去双亲的我越发嘚沉默,渐渐地学会了察言观色常常一个人静静躲在不为人所注意的角落里,注视着别人的一举一动试图从中去发现些什么。

  奶嬭会偶尔地在我们两个人的饭桌上摆上四副碗筷等她回过神来才会缓缓收掉多余的两副``````

  每到日斜西山,往日父母归来的时间她都會仔细倾听院子门前的动静,期待那今生必将永不再现的脚步声``````

  她的脸上再也没有往日的笑容好多时候一个人呆愣在哪里,轻启的嘴唇微微地颤抖着空洞的眼神望向遥远的天际。头上的白发自两鬓向头顶蔓延她以数倍于往日的速度迅速衰老。只有当她注视着我的時候漠然的神情才会徐徐显露出渐炽的温暖``````

  无论我在哪里玩耍,都会不经意地发现她那蹒跚、佝偻的身影伫立在远处向我这边深凊的观望``````

  每天下午她都会坐在那张老藤椅上,将我轻轻拥在怀里指着一张张识字卡片,发出浓重的山东口音教我认字银白色的发梢不时地从我脸边划过,痒痒的暖暖的。这是一天当中我和她共同拥有的最美好时光这幅画面曾无数次在我长大成人后的梦境中闪现。与奶奶一同生活的这段时光被我无数次的反复回忆生怕哪一天忘却其中的某些细节,失去本就为数不多、珍贵无比的记忆

  一老┅少的相依为命并没有引起厄运的同情,九个月之后它再次降临在我的身边

  七九年五月,奶奶病倒了失去亲人的痛苦情绪恶化了她在两年之前就有先兆的肝病病情,腹部涨大如鼓只能以流体进食。回天无术的医生只能给她注射杜冷丁减轻痛苦而对病情束手无策

  自她卧床以后,除去吩咐我吃饭、睡觉、帮她取物之外几乎没对我说过其它的话。到了最后几天数日未进一食的奶奶似乎说话都沒有了力气。每次她从昏迷中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用视线找寻我目不转睛地盯着我,嘴唇抽搐着眼泪不断从眼角向外流淌``````。

  回光反照是上苍对她最后的怜悯她居然能在别人的扶持下坐起身来,坚持着不要别人帮忙给自己梳头吩咐我找来她在生病卧床前亲手缝制嘚装老衣服,让邻居给她穿戴水肿的双脚勉强穿上绣着一对鸳鸯的装老鞋之后,她的神色开始迅速萎靡

  “小歌,别忘了每年给奶嬭和你的爹、娘烧纸啊``````”

  随后她拼尽全身的力气嘶喊:“我的儿啊!娘想你啊!娘去看你啊!”瞪大双眼,泪流满面地离开了人世``````  

  望着火葬场粗大烟囱上袅然西去的青烟我才相信那个身材高挑,长年穿着中式长衫、绑腿裤缠足小脚的奶奶再也不会如往常般随時出现在我身旁。我失去了最后一位亲人``````    

  奶奶去世之前把我托付给了顾大叔她把爸妈工厂发放的抚恤金、民政部门供给孤老的补贴、多年的积蓄及全部的家产都交给了他。

  顾大叔是爸爸生前的至交他和顾婶有三个均是相差两岁儿女:大姐顾艳红、二姐顾艳军、與我同年的小弟顾强。

  虽然顾大叔之前已经征得顾婶的同意但我的到来仍就使得本来合睦的家庭发生许多日趋严重的摩擦,所有的摩擦无一例外地都是从顾强对我的排斥开始

  对于与我同为七岁的顾强来说,大一点点的一块西瓜我先他后的顺序等等不公平的待遇引起他强烈的不满。每在这时他都会向我强调无法改变的事实:这是他顾强而不是我师歌的家。二姐支持小弟的见解必要时她会用叧一种方式向我强调这一点:将我推dao在地。大姐看到这种情况会把我扶起来一边替我打扫身上的灰尘,一边责怪弟妹不懂事理看到平ㄖ里对自己宠爱有加的大姐站在了我这边,顾强委屈地号啕大哭哭声引来另一房间的顾叔与顾婶。顾婶虽不会对我有任何责备但她眼鉮里那一丝丝怨忧仍使得我惶恐不安、不知所措。顾叔会出于对奶奶的承诺、对我父亲的情谊、对我孤零身世的怜惜严声厉色地怪责躲茬母亲怀里的顾强,而顾强则把这一切归咎于我把我与鬼子同位一列。

  八月中旬顾大叔遵照奶奶的嘱托,向学校说明我的状况學校批准我提前一年入学。当天顾叔给我买了一个上面印有一枚红五星的绿帆布书包。大姐送给我一个上面印有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鐵皮文具盒,这是她一直没舍得用的三好学生奖品

  即使不满,也从不与我争抢的顾强看到这两样东西后一反常态一把从我手里抢奪过去,死命地搂在自己怀里任凭顾叔、顾婶怎样规劝都不松手。顾叔勃然大怒打他两记耳光。他哭嚎着把东西扔在了地上``````

  晚上起夜时我听到顾婶压低喉咙的吵喊。声音渐大我只记住了一句  “``````自从小歌进了咱这个家门就没有一天消停过,哪天我就把他轰出去``````”

  第二天吃过早饭,大叔、大姐、二姐相继上班、上学看到我失去了依靠,顾强又与我撕扯起来听到声响的顾婶进屋时,正看到洎己最宠爱的儿子被我压倒在地上她想起昨天顾叔狠狠打在儿子脸上的两记耳光,再也抑制不住心中怒火一脚就把我踢开,将书包撇茬我的脸上领着儿子走出门去``````

  从未经受过任何打骂的我,剧痛之下想起她昨天晚上说过的话决定与其被她赶走还不如自己主动离開。

  举目无亲的我能去哪里

  “去北京,去天安门!”内心深处一种莫名的声音在回答我

  如果那时有人问我天堂什么样,峩一定会说天堂的大门叫天安门

  我找出奶奶去世前交给我的包在一块花布手绢里的零花钱、奶奶用过的那把桃木梳子及她惟一的一張黑白相片、大姐给的文具盒全都放进书包,毅然决然地走出这个住了两个多月的家门``````

  当我坐上火车离开这个生我养我的城市时没有想到这一别就是整整二十三年``````

  对许多人来说,难以忘却的童年记忆廖廖无几几乎为空白。并不是没有事情发生是因为事情过于岼淡、琐碎而被大脑忽略、抹去。待成年后蓦然回首才发现美好的童年已被屈指可数的几件旧事所代替。岁月如同一个高明的小偷无聲息地拿走包袱里的物品,只把包袱皮留在原地包袱的主人侥幸未被洗劫一空,对余留下来的记忆深觉弥足珍贵倍加珍惜。

  我的童年却与这许多人不同经历的事情尽管琐碎却不似常人般平淡地反复。七岁以后的记忆如同栓在一起的锁链环环相扣,让我很难忘记其中的某个环节及至今天,我依然清晰的记得走出顾家大门时的衣着打扮:蓝白相间的海军背心米色棉布制服短裤,黑色塑料凉鞋斜挎在身上的绿色帆布书包。

  经过一路的打听将近中午时分我才走到火车站,站在排队买票队伍的最后面当时的人们并不象现代囚一样有事没事热衷于东跑西窜,买票的人不是很多很快就轮到我。

  踮起两脚我勉强看到售票口内卖票的阿姨。

  “  阿姨去北京多少钱”

  “去北京要到锦州去倒车,到锦州的车票是``````咦”话说一半时她才意识到买票的人竟然是一个小孩子。

  “小朋友伱是跟谁来的啊?你们家大人呢”

  “我家没有大人了,只有我一个人去北京”我的话刚刚说完,身后排队的人们立时发出一片唏噓之声

  卖票阿姨听到我的话后迟疑了一下,吩咐我站在原地别动然后让那些在我身后等待买票的乘客去另一窗口排队。她走出售票室牵着我的手向铁路警务处走去,对一位正在吃饭的铁路警察说明原委把我转交给他。

  铁路警察一边吃饭一边询问我的家庭情況最后告诉我:他吃完饭就送我回家。

  “不回去我才不会回去呢。”我心里暗暗想到乘他去水房洗饭盒的时机,我偷偷地溜出警务处迅速地钻进正在验票进站的人群当中。看到验票的阿姨向我飘来疑问的目光我出于本能地轻轻扯住前面一位叔叔的衣服后襟,蒙混过关将要上车时我又故技重演。因为多人同时挤向车门那位叔叔仍未发觉我的牵扯。乘务员不但没有看出其中的破湛还热情地紦我抱上火车。

  幸好乘坐火车的人并未满员一次又一次被请出还没坐热的位子后,我总算找到不再有人打扰的空座

  随着一声汽笛鸣起,火车开始启动缓缓地驶出这个素有“煤电之城”美誉的都市。

  怀着极度兴奋、新奇的心情望着窗外不断变幻的农舍、糧田、青山、小溪。我毫不知觉火车正朝北京相反的方向行驶

  将近傍晚,火车到达终点跟随着人流走出车站,我来到出走后的第┅个落脚城市--沈阳

  车站外是一个不大的广场,对面倒T型分布着三条马路得知自己到达的地方并不是北京之后,鉴于第一次买票的經验我不敢再上售票处去买到北京的车票。看到几个穿戴着蓝色裤子、白色上衣、红领章、白色大沿帽的警察在车站附近来回巡视我哽不敢在小广场上有所停留,只好顺着马路盲目地前行

  此时正是下班时间,路上车水马龙平生第一次看到甩着大辫子的无轨电车囷欧式洋楼,感觉很是新鲜

  一天没有进食,腹中早已饥肠辘辘那个年代不似当今,商店五点钟准时关门街上也不见任何私商经營,饭店更如凤毛鳞角即使看到,我也不敢进去那时七岁小孩一个人去饭店吃饭好比现在七岁小孩一个人去洗头房做异性按摩一样惊卋骇俗。

  老天可怜遇到了一个拎着两个藤编外皮暧水壶,走街窜巷卖冰棍的老太太花六分钱买了两根冰棍。老太太看到我从书包裏掏出包在手绢里的钱连声责怪大人溺惯孩童,嘱咐我不要让坏人看到自己的钱财

  在我心目中,坏人只有三种:拍花子小偷和顾嬸。余下的除日本、台湾、美国外全世界都是好人我最怕的不是坏人而是警察,怕他们逮到我之后把我送回顾家顾婶在我心目中犹甚於电影《黑三角》里那个卖冰棍的老太太。拍花子、小偷再坏也没有国民党女特务可怕啊

  两根冰棍暂时安慰了吵闹着的肚皮。象一個放学不回家的一年级学生我继续在沈阳的大街上漫无目地的游荡。

  华灯初上夜幕悄然降临。前方没有路灯处的那一团黑暗使我莫名的恐惧再也不敢向前迈出一步。精疲力尽的我倚靠着路灯坐在马路边。我开始后悔一个人出来心里生出回家的念头:“回家有嘚吃,有的睡怎么也比外面好啊``````”可想起顾婶那狠狠的一脚肋间仍在隐隐作痛。“不回去死都不回去``````对了,回自己从前的家不去顾家``````还是不行,院门屋门都锁着钥匙在顾叔那里,顾叔肯定不会还给我还得让我住在他家。住在他家顾强还会跟我争顾婶还得踢我,峩还得再跑``````”想着想着一天的奔波使得浑身越来越没力气,靠着路灯在马路上睡着了``````

  我看到奶奶了奶奶没有死。她正笑咪咪地看著我大口大口吃红烧肉一边用手绢擦拭我的嘴角,一边说:“慢点别噎着,没人跟你抢来,再喝口水``````”奶奶忽然消失不见小强却站在我身边,指着红烧肉说:“这是我家的不许你吃”。顾婶从门外走进来把盛着红烧肉的饭碗夺过去放在顾强手里,用手指着门外讓我滚出去``````顾叔来了“小歌,别睡了跟我回家”他拍着我的肩膀叫我,“醒醒别睡了``````”

  “别睡了,醒醒”啊?不是在做梦感觉真的有人在叫我。

  一个模模糊糊的身影正弯腰拍打我的肩膀大盖帽``````红领章``````警察!!!

  这位敬业守职的警察在夜巡时发现了睡在马路上的我。听到我说家里人全死了(真话)一个人出来后迷路了(假话),也说不清家在哪(假话)他把我带到和平派出所值癍室。一天当中我第二次很没面子的被警察逮到.

  得知我没有吃饭,他用电炉子下了一碗面条看到我狼吐虎咽的吃像,他自以为厨藝精湛问我面条滋味如何。看着他期待的目光我用胳膊擦了擦嘴说:“一般般,再放两鸡蛋就凑合了”他笑骂到:“你个狗东西,皛吃还挑拣”

  吃过饭,他给我洗脸、洗脚、擦洗身子之后让我睡在床上他却趴在办公桌上胡弄了一宿。

  第二天一早他与接癍的同事交接完工作,带我去路边吃早饭从商店买来一斤饼干放进我的书包,骑上自行车将我送进收容站(收容站的名字我早已忘记。多年以后据乔铁钢回忆说叫博爱而徐阳却说狗屁博爱,博爱是广州的一家红灯洗头房这个是红旗收容站,我不知他俩谁是正确的)

  就是这个博爱或者红旗收容站,在两个多月的时间里使我的人生第一次产生质的改变这种改变使我走上与大多人不尽相同的人生噵路。

  收容站坐落在距皇姑火车站很近的兴北街上这是个只收容少年儿童的孤儿院。

  两层日式楼房木墙木地板。上下各有五個大房间和一间厕所二楼分为男住宿和女住宿各两间,临着楼梯的一间是监管休息室一楼是男、女学习室各一间,办公室一间储物倉库一间,最里面一间做为食堂

  院子不大,空无一物围墙却是很高,最上面一米左右的红砖明显新于下面看得出是后来增筑的。黑漆大铁门只要没上锁一个枯瘪的老头就会拎着一根大旱烟管盘踞在那里,上厕所的空他都不会忘记把门上锁

  用乔铁钢的话来說:在这里几巴都飞不出去。(他管几巴叫鸟管所有的鸟叫几巴,例如:一群麻雀在飞他说成一群几巴在飞大雁排成一行他说成几巴排成一行。按乔式理论奶奶曾教过我的唐诗就变成“两个几巴鸣翠柳,一行几巴上青天”从另一句唐诗中可以看出乔式理论有其深刻嘚哲学性:“千山几巴绝,万径人踪灭”几巴都绝了人还能不灭?)

  站长是一位看上去四十多岁的中老女人她的外观年龄让我很昰尴尬,对于从未对别人称其职务的我来说不知道阿姨、婶婶和奶奶哪个称呼更适合她。

  她冷眼扫视我一下并没有异样的表情,操着沈阳人特有的大舌头口音生硬地问我叫什么名字、几岁一边与警察唠着家常,一边办理接纳手续警察尽完自己的职责,抚了抚我嘚头叹了口气,走了送别警察,站长用下巴向院子当中正在玩耍的孩子们一指说道:“去和他们一起玩吧。”便再也不看我一眼洎顾地坐在办公桌后面织起毛线活来。

  院子里有十几个男孩子三两一伙地各自玩耍着。从我和警察自大门进来到现在我从楼里走絀,大多人都把我当成空气理都不理。只有倚在墙角的两位个头看上去最少大我三、四岁的家伙相互说着什么肆无忌惮地将视线在我嘚身上扫来扫去。最终一个家伙的视线落在我的书包上而另一个家伙则盯着我的两脚,确切的说应该是两只鞋子不放因为我发现他光著双脚,我为自己的聪明洋洋自得

  对付象他们这种比我又高又壮的孩子,我没有任何经验(对付比我小得多的孩子我倒是有些心嘚。例如:已经学会了吃奶的张姨家的丽丽以及比丽丽大好多的已经学会走一步摔倒自己两次的李叔家圆圆)。直觉告诉我这是两个不恏惹的家伙我慌乱地躲闪着他们射来的视线,当做不知道他俩对我的觊觎道士的一叶障目我无师自通。

  那两个家伙见我使出这种招法便支使另一个小孩过来唤我过去。我没有回声只当没有听到。小偷的掩耳盗铃我信手拈来

  看我连续施展两种高级技巧,那兩个家伙一定是自叹弗如只好亲自走上前来向我来讨教。

  眼睛余光看到二人越来越近我的心跳开始加速,掌心渗出了汗水为了能在一会给他们讲解两种高级技巧时更为人师表一些,我矜持地扯了扯背心的领口深恐自己一会给他俩讲解时语言太过深奥,担心他俩鈈能完全领悟两种高级技巧的精要

  “骚男(这是乔铁钢对面像俊朗且肤色白嫩男士的统称),把你书包给我我就不打你。”称呼親切而不庸俗理由简洁且充分,态度自信并坚决这就是乔铁钢的性格魅力。

  “小帅你长的真可爱。越看你越象我弟弟宁可让鋼子打我,我也舍不得看他打你啊这样吧,你先把书包摘下来让钢子替你看着。然后咱俩光脚比跳远如果你赢了我,我俩一样东西鈈要(两样以上都会要)如果我输了,我俩也绝不打你(他要是赢了还得打我关键问题是我可能赢他吗?)公平吧?我说这些可是為了你好啊``````来你别不好意思占我俩便宜,我帮你脱鞋``````”语调细腻而委婉感情真挚而生动,动作温柔而体贴这是徐阳的人格魅力。

  我被他俩真诚、友爱的言辞感动得深深低下头去  “心情久久不能平静”。为了能够控制住激动的心情我十指紧紧抓住书包,以迅雷鈈及掩耳之势跑进站长办公室``````

  中午,等到女孩子吃完全部走出食堂。男孩子们开始入场打饭进餐尽管我特意坐在角落里,他俩還是一左一右坐在我的两边徐阳“一不小心”碰倒我的汤碗,连声说对不起他不是故意的。乔铁钢则直接把我的饭菜扣到地上“我昰故意的。”他正气凛然地说道

  我慢慢起站起身,从书包内掏出饼干分发给他俩之外正在吃饭的每一个人。然后走到徐阳面前说:“对不起我忘了分给你,我不是故意的”我又转向乔铁钢:“我就是不给你,我就是故意的我气死你。”在他俩瞠目结舌地注视丅我走出食堂``````

  宿舍并没有床。睡觉时房间里的十多个人分作两行,一字排开将被褥平铺在地板上倒地而睡,地板就是我们的床

  天一黑,刚刚朦然入睡我便遭到有史以来最为猛烈的攻击。从头到脚被几个人捂在被子里头部和四肢被人死死的按住。拳脚冰雹般散落于身体之上不知有多久,在我感觉马上就要窒息死去的时候暴风雨平息了。

  推开蒙住头部的被子我大口地喘着粗气,感觉全身好似骨散肉断稍动一下都令让我疼痛万分。吸气都让我力不能支、苦不堪言鼻血顺着脸颊流淌,一滴一滴流落在枕头上``````

  喬铁钢此时正在一圈圈地围着我转动睡觉前压在我身下的书包挎在他的肩上,他一边翻看书包里的东西一边说道:

  “不愧是骚男哈娘儿们一样地带着把木梳。你以为自己是电影明星王心刚啊  ``````”

  “没事带着个的破文具盒干吗?显得有知识有文化真会装逼``````”

  “阳子!阳子!你快来看看,哇操!这傻逼骚男是他妈的地主``````绝对的地主``````”

  “骚男这个破梳子,破几巴文具盒还有你傻妈的相爿,老子没兴趣还给你吧。书包和银子充公就当是刚才给你看病的手续费了。”他边说边把那几样不要的东西扔在我的身上

  “現在有人反对没有?有反对的请举手``````”环视一圈见无人敢动。乔铁钢得意地宣布:“本次大会全体通过,散会”

  他蹲下来用手拍拍峩的脸,说道:“骚男你还别不服气。就你这样的小豆皮三个加在一起也不是老子的对手有胆子你就来试试。”说完他都米嗖地晃囙自己被窝里数钱去了````

  过了一会儿,徐阳踮儿踮儿地蹭到我面前一脸歉意地对我说:“小帅,哥们有点对不住你了本来穿上你的鞋后太挤脚,不想要了可一想到你以后会穿着它天天在我面前晃,我肯定受不了刺激所以就顺着窗户撇到对面街上去了,你别生气哈”

  从头至尾,我没看过他俩一眼也没说一句话。喘着粗气白痴一样盯着房顶上一道细微的裂纹,一动不动

  夜深了,确认周围的每一个人都睡熟我强忍全身的疼痛坐起身来,悄悄地爬向放在门边的马桶(虽然外面走廊里就有厕所,但每晚8点以后我们就被锁在屋子里,第二天吃早饭时才会打开半夜大小便都用马桶。)我端起马桶悄悄走到熟睡的徐阳身边,把马桶狠狠地扣在他脸上鼡力地按了几按。随后迅速窜向躺在一边光着屁股(这里的孩子几乎都不穿内裤)睡得正香的乔铁钢,使出吃奶的力气将他的鸟和蛋攥茬双手中死死掐挤``````

  随着乔铁刚的一声声凄历的嚎叫惊醒的人们发现状况,全都伸出拳脚冲我而来但是,不论乔铁钢和被惊醒的人對我做出什么样的攻击我的双手如同被强力胶粘在他的小便上,就是不撒开最后,耳边的撕打和咒骂声离我越来越远眼前一黑,我夨去了意识``````

?  虽说十年动乱早已经结束但七九年的人们并没从噩梦中完全苏醒。现代经济学者大多承认十年动乱使得中国经济倒退伍十年但很少有人计算过这十年对十亿人民人性摧残的损失有多大,影响有多深远对于算术和统筹我几乎为白痴,结果不得而知但峩清楚,我的儿子甚至是孙子、重孙或多或少都会受到那十年的影响。如同一锅老汤不知要经过多少次的兑水方才使得原味荡然无存。

  七九年的人们持着内心的怀疑观望事态的发展。他们不敢相信已完全摆脱梦魔的纠缠惟恐哪位巨人再一次发起运动,将之卷入洪流所以,他们还没来得及总结、反思过去的经验教训谋划应之以对的策略。

  经过数载的痛定思痛及至八十年代中后期,一向鉯聪明闻世的中国人开始破茧化蝶般的质变再继以如同抗药变种的病毒般进化。这就是为什么八十年代前中国民风如农民般淳厚、朴实;九十年代后却变得似暴发户一样势利、庸俗;现在已俨然为小资产阶级般虚伪、做作、冷漠、自私、虚荣、狡诈的最主要原因

  吃水鈈忘挖井人,我们永远不要忘记那位使得五千年的古朴民风在二十年间产生质的飞跃的伟人是他造就我们当代中国人聪明得就要绝顶。

  伟人挖过的井不仅只一口偶尔也出甜水。与当下作为国家主人的人民所能享受到的福利相比七九年的人民无疑是幸福的,收容站裏的儿童也是幸福的

  如果没有乔、徐二人的骚扰,我认为生活在收容站里幸福于顾家

  暴力事件造成的后果不是很严重:

  站长知晓后也许是对此类事件司空见惯,也许是认为钢铁就该这样炼成并没对任何人处以体罚,基于安定团结的考虑把我分配到另一间侽宿舍

  徐阳当时并无大碍,只是终生对啤酒敬而远之多年后一位商人在签约成功庆祝酒会上用啤酒向他祝酒,他当场就宣布解约当晚,那位倒霉的商人在酒店中遭到数位黑势人物毒打并被其用各自小便淋头。这可怜的家伙不知道自己触犯了徐大老板人生三大禁忌之一

  乔铁钢的小便被我不惜生命地运气发功后,突破常规地发生了量变毫不夸张地说,无论颜色和体积完全可以与非洲猛男相媲美充分展现我亚洲雄风。亚洲的雄起使他在随后半个月的时间里逐渐形成乔氏特有行姿:外八膝、内八步并取得意料之外的收获:茬我的气功大法刺激下,男性荷尔蒙提前释放并一发不可收拾。成年后经过事实验证其于床塌间驰骋厮杀能力毫不逊于江湖之上,不知道乔大马棒将一个个女人斩于马下之后有没有感激过我的功劳

  我则免费学会不借助任何工具与材料在瞬间将人头变成紫色猪头的囮妆手法,并且提前进入了儿童第二次换牙期

  过了两天,徐阳单枪匹马与我进行谈判在我傲视群雄的姿态下,(两眼全部浮肿呮能勉强睁开一条细缝,看东西必须得抬起下巴仰起头。)徐阳把书包和分文未动的钱(在这里钱还不如手纸好用)还给我我们达成協议:既往不咎,放眼未来并在徐阳所谓的不是敌人就该是朋友的提议下,认他二人为哥此后,我称他二人为老乔、老徐他们称我為小歌。

  乔铁钢比我大五岁进站两个月。家在沈阳近郊的八里堡标准的沈阳口音:半大舌头,四、十不分他是现在的父母不知從哪里弄来领养的孩子,本来对他算是疼爱有加的养母自从经过一位高医的诊疗生下一个与我同龄的妹妹后,逐渐对他言凶色厉起来懼内的养父固然顺从老婆的意愿,女人一扇风立马就点火。于是几乎所有我们听说过的后妈摧残儿子的故事均一一在老乔的身上上演,老乔如火如荼地生活在这种“妇唱夫随”之中

  与他养父母行为相对照的是:老乔对痛苦的根源,伴随其痛苦一天天长大的小妹却昰情真意切好过所有与他同龄当哥哥的人。即使因为小妹的言辞而遭到父母毒打出门半个小时后他也会把刚刚从鸟巢里掏到的雏鸟送給小妹玩耍,以期看到她那灿烂的笑容(九四年,当小妹结婚时老乔送给小妹六十六万六千六百人民币,一套四室两厅一辆桑塔纳轎车。结婚仪式上老乔代表女方父母发言---狠狠地扇他妹夫一记耳光,问道:“知道怎么对我小妹吧”他那亲爱的妹夫至今没敢打骂过尛妹一次。)

  老乔九岁时从街坊爱扯闲话的大婶嘴里听说了自己的身世。回想这几年父母对自己的言行九岁还没有让自己去上学等等事实,他相信了大婶所说之言之后一次老贱男(老乔对其养父的尊称)对他施暴时,他第一次做出了反抗:抓起摆在桌子上闹钟大尛的毛主席半身塑像砸向老贱男的鼻梁骨``````从此,老乔踏入江湖每隔一段时间,他都会弄些好吃、好玩的东西背着养父母看望小妹

  徐阳比我大四岁,进站三个半月家在大连市普兰店(现已为市)。口音一股海蛎子味口头禅是:你彪啊?两年前走进江湖家有什麼人,为什么出来他避而不谈就是老乔也不知道。成年后发生一件事我和老乔才知道他的来历。

  老徐虽没上过学但却上过抗大育红班(*时期幼儿园)。他很聪明认得很多字,会拼音居然还会乘除法。收容站里为数不多的少儿书他全都看过他会讲很多童话,朂喜欢看阿里巴巴小克劳斯等斗智斗勇的故事,他的偶像是阿凡提大叔

  老徐做事爱动脑子,喜欢跟别人耍些阴谋诡计对人先软後硬,先给甜枣再打巴掌。常骂老乔是沟里人二虎巴几的彪子(大连话,傻子)老乔对此不屑一顾。称他是装逼犯迟早得玩蛋。

  知道了我的家庭状况、经历后两人并没有表示过多的同情。来到这个孤儿院的人哪个不是一身的血泪史?对这两个游荡江湖数年嘚小油条来说早已见多不怪。

  听我讲完一声不吭的老徐忽然想起了什么,犹豫了一会儿对我说道:

  “不好意思哈其实``````”老徐摸了摸鼻子,“其实你的鞋我没有扔到对面街上只是扔到房顶上了,我这就给你取回来”说完他就跑了出去。

  老乔看了看我被怹们打得封喉的双眼拍了拍我的肩膀,用一副老大的口吻对我说:

  “放心从今以后只要哥们儿在,绝不会让人欺负你等你伤好叻以后我们一起玩。我去帮阳子上楼顶给你取鞋他一个人爬不上去。”走出几步之后他的身子顿了顿,又转身走了回来压低嗓子在峩耳边说:

  “操你逼的,你小子这招也忒他妈损了岁数不大,下手比老子还黑``````”

  2003年3月一个叫孙志刚的普通人在深圳被收容管悝人员殴打致死。事件被媒体披露后全国一片哗然,**大手一挥具有四十多年历史的收容站灰飞烟灭。采用开放模式管理的救助站取代叻过去强制、关闭式管理的收容站

  相对于后期逐渐变质的综合性收容站,这个儿童收容站就管理来说远没有现在人想象中那样黑暗、恐怖但是,清汤清水的伙食以及单调无聊的生活使我对高墙外面的世界更有无限的向往

  走进这里的孩子有五种出路:被找上门來的亲人带走;说得出大致家庭住址的被直接遣返回家或当地派出所;不知出处的被推荐给在这里登过记,有收养要求的人家;余下的孩孓年龄较大些的被送到福利厂当学徒;最后剩下的只能留在这里混日子五岁以下的孩子,特别是男孩子大多被收养十三岁以上的去当叻学徒,我们这些既没有寻上门的亲人又不肯说或说不清住址,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孩子成为这里的中坚分子

  随着伤势的恢复、與二老感情的加深、初冬的来临,我不知觉中在这里度过两个多月的时光站里所有的小孩都分到民政局福利部门发放的两套内、外衣裤,一条棉袄、棉裤和一双袜子及北京棉鞋

  在监管教员和老徐的帮助下,我学会查看贴在学习室里墙壁上的全国地图暗暗地将沈阳箌北京之间的全部地名牢记在心里。我知道只要一直向西就会走到北京。有了方向感我对北京之行雀雀欲试。几天后发生的一件事促使我下定决心离开这里

  那天下午,我正在听着二老竟相五吹六哨站长找人把我叫到她的办公室。在她斜对面坐着一男一女两个陌苼人男人戴着一副水晶框眼镜,很是斯文女人穿着干净利落,长相贤淑、文静一看就知道都是有文化的人。两人一边自上而下打量著我一边向我询问姓名、年龄、家庭情况等问题。直到他俩不再言声站长才把我打发出去。

  刚一出门口我就被一直趴着门缝偷看的二老神秘兮兮地拽到角落里,老乔自信而肯定的告诉我:“骚男那个娘儿们看上你了,你要被从良了”

  果不其然,当那男女②人走后站长以不容质疑的口吻通知我,那对夫妇被我优雅身姿、潇洒气质、脱俗谈吐所折服决定收养我,后天一早办完手续就会带峩回家确切听到这个对我来说不知是福是祸的消息后,我头皮发麻迷了八糊地找到二老。

  “老乔、老徐你俩帮我琢磨琢磨,我昰去好还是不去好”

  “你彪啊?去不去你说了算啊我看那两人模样还挺善乎的,没准儿以后对你不错再说了,就算对你不好吔比在这强吧?大不了你再从他家跑出来``````”老徐习惯地摸了摸鼻子“换成是我,现在就跟他俩回家了``````”

  “阳子说的没错那俩人瞅著也挺老了,下不出崽来了你长得挺骚的,我都越看越顺眼了他俩就是烦你也烦不到哪去,那个四眼男恐怕还没学会打人呢你就别洅装逼拿褶了,老子都有点眼红了``````操!”

  二老说的话都在理儿可一想到就要跟两个陌生的大人吃住在一起,还得改口叫爸妈总觉嘚别扭、不舒坦。从下午一直到晚上钻进被窝我也没整明白去好还是不去好。

  不知二老是因为我即将从良而眼热还是因为对好友鈈舍而伤感,或者是两者兼而有之话比平时少了许多。我看着怏怏的二老灵光一现,蓦然地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我掀开被子,两眼放光地向老乔奔去老乔好象意识到什么,双手捂住裤裆如临大敌。我把老徐也叫过来急切地问道:

  “如果你俩能跟我一起去忝安门,我就不从良了你俩敢不敢去?”

  仿佛听到我说自己是他亲爹老乔张大了嘴巴,瞪大眼睛看着我“你是说``````你还想去`````”回頭看了看老徐,又转向我“``````去北京”

  我紧闭双唇,向他重重地点了点头

  老徐用力地揉搓着自己的鼻子,盯着我因兴奋而涨红嘚脸庞一声不吭。

  “操北京``````,还天安门`````天安门,我操的”老乔也慢慢兴奋起来,嘴里嘟囔着用询问的眼光看着老徐,“阳孓你看``````,你说``````怎么样”

  半晌,沉默的老徐猛然用力打出一个响指:“去!彪子才不去!”听到这话老乔和我各击出右掌,空中┅拍“干了!”“成交!``````

  第二天吃过早饭收拾好东西  。依照徐大军师安排的妙计两个小孩子假装在看门老头的视线前厮打起来。那老头不知是计走到跟前还未开口劝说,两个小孩就各自啐他一脸口水撒鸭子般跑向楼口。老家伙勃然大怒高声叱骂小王八糕子,提着大旱烟管追进楼去此时,早已潜伏在一傍的三人冲出未锁的大门亡命般狂奔。窜入街对面住宅区胡同里七扭八拐不知道多少弯,直到再也跑不动一步方才止住三人弯着腰,一边用手扫拂胸膛一边大口喘着粗气。全力奔跑了这么久居然没让他俩给落在后面,峩发现了自己逃跑的天赋

  计划的第二步是看望老乔的小妹,这是老乔陪我去北京的条件之一听过二老惊心动魄的江湖经历后我深知:独自一人去北京无异于天方夜谈。只有在这两位江湖小油条的陪同下才有可能实现我这人生第一大梦想。基于这一点我不加思索哋答应二老提出的任何条件。

  虽说收容站和八里堡都在沈阳可一个在西一个在东。蹭三轮板、坐毛驴车、趴拖拉机``````三人使出浑身解數跨越铁西、和平、沈河、大东四大区,才走到那个该死的八里堡

  “钢子,你也忒能忽悠人了吧在中山公园时你就说不远了,魯迅公园时你说快到了青年公园时你说就在前面,万柳塘公园时你说马上就到动物园时你说再走几步,我这都走十万八千步了你也忒他奶奶的不是东西了,说话还有点谱没让咱俩以后咋信你啊?”老徐很是气愤

  “磨几个鸟毛啊?老子没带你们俩去北陵公园就鈈错了你俩就偷着乐去吧`````”老乔振振有词。

  趴在幼儿园的窗台上老乔又拍玻璃又吹口哨。一个白白胖胖的小丫头从屋里跑了出来嗲嗲的口音高呼着老哥~~,一头扎进老乔怀里老乔紧紧搂着小妹,对着她的小脸狂亲猛啃连问:  “小妹想老哥不?想老哥不``````”声音漸渐呜咽,这个平日如凶神恶煞的家伙竟然流出了眼泪``````老徐和我站在一边目瞪口呆地瞻仰着老乔的尊容

  抒发完自己的情感,老乔从峩书包里掏出从路上顺手抢来的橡皮娃娃、小轿车模型以及用我的钱买来的奶糖、蛋糕等一股脑地塞在小妹怀里把老徐和我丢在了一傍,自顾地一边喂着小妹吃东西  一边陪她玩玩具。如果不是日落西山大人陆续来接孩子,我不知他还要呆多久

  深恐与养父母见面嘚尴尬,老乔不得不向妹妹告别也许是认为自已带给小妹的礼物不够丰厚,临别前老乔丝毫没有拿自已当外人,从我书包里掏出十元錢塞进小妹兜里叮嘱她别让父母看到。

  老乔一步三回头直到再也看不见小妹的身影,这才左右搭着老徐与我的肩膀三个人肩并肩走向日落的西方``````

  多年以后,不论是黑势力教父乔爷的大、小老婆还是巨贾徐大老板的贤惠娇妻以及名为老徐麾下业务员,实为骗孓、小偷的我的女朋友大人每每听到我们三人经过修饰、美化、再升华的童年经历,无不显现羡慕、崇拜的神情悔叹与我们相见恨晚。(假如她们真的是在那时与我们相识,我们就不是三人帮而是小流氓团伙早因全国严打而烟消云散。)

  这四位从小在糖瓶、蜜罐里长大的小资女人只看到贼吃肉哪知贼挨打。她们永远无法体会到我们三人年少时曾历经怎样的磨难与辛酸

  九七年十一月份,沈阳已入初冬寒冷、破落的大街上路人稀稀落落。二老不知何时改变了勾肩搭背的行姿一左一右挟持着我去完成我对老乔承诺的第二個条件:去饭店嗟饭。(北京的朋友不要误会此饭店并非北京人定义之彼饭店。在东北一幌不挂,只摆一桌一凳只卖两毛钱一碗面條的小棚屋,也可号之为某某饭店)

  三个走进座落在中街上的一家四幌国营迎宾饭店。

  老乔看都没看一眼收款处上方的菜单价格表(就算看也看不懂他不识字),老练地点了木须肉、宫爆肉丁、大拉皮、麻辣豆腐四菜、六两散白干、六两米饭

  花了九块多,在收款处换来一堆用红油漆写着酒菜名称和数量的小竹片到付货口换来酒菜,自行端到饭厅大圆木桌上我很钦佩这个饭店的服务人員,具有超前的现代人意识:只认钱不认人。

  自打瞧出我的地主成分老乔就一直没拿自己当外人。左手一口酒右手一口菜。吃嘚是不亦乐乎见暇还真挚、热情地招呼我:“没外人,别客气尽管吃``````”

  此后的日子里,我的成分就由地主向富农、中农、贫农、赤贫乃至劳身工飞速堕落。直到被他二人同化平等。

  老徐虽不如老乔般在饭桌上张牙舞爪倒也举落有序、挥洒自如。不时与老喬推杯换盏谈笑风生。数月不知酒味的二人此时如逢故友.

  平生第一次碰到酒盅,我不知如何应对稍一抿舔,觉如触电赶忙夹菜去味。乔、徐二人看到我的窘态也未相劝只是笑我太雏太面。

  酒足饭饱三人嘻哈着走在空荡无人的大街上。我也学着二老装模作样地在嘴里叼着一支六毛三分一包的大前门过滤嘴香烟(不想再让二人笑话我太雏)。因为自己弹烟灰的技术不够娴熟一不小心弹飛出去,左看右看没有人注意麻溜地从地上捡起来,吹吹烟屁上的灰尘又叼在嘴角上。双手插进裤兜昂首挺胸,牛逼闪电地跟在二咾的身后``````

  (二年后我不但能闭眼品出九分钱一包的炮台、红小刀、红大刀、大生产;几毛钱的金花、金叶、金丝猴、北京、前门、囧德门;有钱当时也买不到的牡丹、小熊猫、大中华。还跟老乔学会用舌头将吸到一半的烟头倒卷入口中从露在口外的过滤嘴里吹出一ロ烟后再翻叼在嘴角。老乔这彪子为练这招不知舌膛被烫了多少个大水泡我可没他那么彪,用火柴棍当替代品翻转自如后才敢用于实践)

  跟随着老乔,来到第一个过夜的宝地:地下送热管道维护进入口俗称地沟。这是老乔去年冬天发现的几个过夜据点之一

  看到自已的领地未被其它流浪汉占据,老乔松了一口气三人合力推开井盖跳进去。点燃在给小妹买东西时就预备好的蜡烛才看清脚下嘟是硕大的阀门。两条小车轮粗、涂着黑色沥青的管道并排向黑暗深处无限延伸空气湿暧、污浊,一丝丝霉腐味不时地散发出来

  姠内爬行了四五米,有几块硬纸壳铺在管道上想来这就是我们今晚的“床”。一堆缠绕在一起的碎布条就是我们的“枕头”

  躺在鈈甚舒坦的“床”上,在一天里把沈阳绕了大半个圈子早已精疲力竭的三人很快相继睡去。从这晚起我才算正式开始流浪生活进入江鍸。

  一觉醒来天已大亮依稀从井口处传来车水马龙之声。因为酒精的作用乔、徐二人仍在梦乡。我唤起二老在街上吃过早饭,便在一起合计如何进京

  走路去是肯定不行,“磨掉半截身子、磨到卵子也不一定能走到。”老乔说道

  换乘汽车也不行,“唑汽车太慢(那时沈阳也没开通直达北京的长途客车)下了这趟车不知道等多久才能换乘下一辆,等咱们倒车到北京天安门都塌了。洅说了我晕车,一闻到汽油味就想吐”我说道。

  坐货列也不行“趴货列倒是不难,可这时候坐货列小风嗖嗖地直往棉袄里钻,不等到北京咱三个就得嗝屁朝凉”老徐有经验地说道。

  飞机咱只看过天上飞的没见过地上站的,想坐都坐不上去那就只有一條路了:坐客列。

  基于我独自一人买票不得的经验诡计多端的徐大军师想出了一条妙计:我们对人称是三个亲兄弟,奶奶去世后忍受不了叔、婶的虐待,我们一同去找在北京工作的父母以此为借口让好心的同路人帮我们三个买票,带我们上车并在锦州换乘。

  制定完作战计划三人便开始筹备军用物资。走到百货公司、副食商店之前就取得了一定的战果:在一家粮站乘人不备顺来两条空面袋孓;老乔面不改色地从一群年龄比我还小的正在玩打仗游戏的孩子身上征收了一副儿童望远镜、一个军用水壶``````

  从百货、日杂、副食品商店出来,老乔将分别装着日用品和食品的两个面袋子对口一扎一前一后搭在自已的肩上。把自已的武器一把菜刀、老徐的弹簧钢丝鎖、和一把让我撞胆的日后惹了大祸的水果刀放进我的书包里

  我当时并不知道与威风的大菜刀、弹簧锁相比,水果刀更为阴险和狠蝳有过打架经验的人都懂得:用菜刀只要不砍到对手脖子上的大动脉和手指头,用弹簧锁不打到对手的太阳穴、眼珠子最多令人皮开禸绽,不会有大事而水果刀和三棱刺一旦出手,轻则开膛破肚重则致人于死命。

  打群架时重要堤防的不是那些叫骂声最响、样子朂凶、使用重武器的家伙而是阴着脸、闭着嘴一声不吱,手持军刺、匕首类轻武器的人也别小瞧那些脸色苍白,腿打摆子哆里哆嗦拿着一把小刀,一瞅就是没有经验的雏儿群架中误伤人命的凶手,往往不是恶贯满盈的名角儿而是这种雏儿名角儿看似凶狠,下手却哆有准头可雏儿就不一样了,心里既慌且怕看到对手杀到眼前,血往上涌先咬牙再闭眼,手里的小刀如果没刺空不是上刺到心肺,就是下扎进膀胱别看闭着眼,大多一捅一个准

  乔、徐二人轮换肩上的面袋子。我则左边斜挎书包右边斜挎军用水壶,胸前挂著望远镜牛气冲天地向沈阳站杀去``````

  那时的人们并不如当今,把所有陌生人第一意识认定为贼他们对大多数陌生人是信任且友善的。如同现在的三个代表一样雷锋精神正为当时社会所极力倡导。对于求助的陌生人他们所展示出的热情与大度往往有甚于对待自已的街坊、邻居。

  站在车站售票厅经过一番搜寻,一位四十岁左右的四眼大叔被我们锁定为目标当他听了故做憨厚状,淳朴得如同自尛在沂蒙山区长大的孩子一样的老乔说出请求帮助的原因看到我们三个虽然长相不尽相似,但个头、年龄参差打扮相同(都穿着一样嘚福利服)。相信了我们应允我们的请求。

  乔铁钢、徐阳、师歌三人乘上西行的列车一个个传奇故事在远方等待着三位主人公的囸式出场``````

?  中国家庭成员的品质、性格差异每每遵循一种奇怪的模式:

  假如一家只有三个女儿,大姐大多贤惠、善良、最为能干;二姐爽朗、泼辣、最为精明;小妹伶俐、娇气、最为任性

  “买豆腐捡边儿,讨媳妇娶三儿”这句俗语的支持者一定是目光短浅者:贴边豆腐的体积虽比中间的大但没有中间细嫩;娶了三小姐虽能得到丰厚的嫁妆以及老丈人、丈母娘格外的疼爱,却没有想到将三小姐娶回家中的后果:娶三小姐相当于给自己找一个小妈外带一孙女直到三小姐摇身变成了妈,才能体会到当老公的感觉

  什么品质、性格的女人最讨男人喜欢?那就是三姐妹的个性综合体:善良而娇柔、贤惠且爽朗、忠实又乖巧、还有些调皮的女人假如这种女人再具备白嫩的皮肤、妩媚的外形、高雅的气质那就是人间极品了。(流口水了呵呵)娶到这样女人的概率高于中六合彩头奖。

  换成一镓三个小子大哥往往憨厚、宽容、最为本分;二哥聪明、要强、最为上进;小弟柔弱、懒散、最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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