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晚上突然冒出这些炸东西豆油冒出来求大家帮忙看看

最近突然胳膊上冒出小红血点,还有继续冒的趋势,大家进来帮我看看
我也有,胳膊上长,这两年越来越多,身上其他地方没有。每年体检都正常
怎么很多人都有吗?
请问你身上的小血点好了吗?
我也有,几天就消失了,主要是胳膊上,脸上也要冒一两个
我也有。好多年了
我从初中就有了,现在大二,近一年越长越多,以前是手臂上面,现在手臂下面也有了,密密麻麻的,不过不痛不痒就算了,
今天去医院看了:查了血常规、超反应蛋白、尿常规、肝功能、肾功能,都是正常的;医生说不用管,说随着年龄还会变多。问题是现在发展好快了,都有好几十颗了,大部分是今年长出来的,怎么办?
我腿上也有一些,夏天穿短裙觉得有点难看,不知激光可不可以去除?
@cs淡淡女人香 250楼
22:04:54我腿上也有一些,夏天穿短裙觉得有点难看,不知激光可不可以去除?-----------------------------那没事儿,一般人家只关注你裙子的长度,不看那么细节的
楼主,你好,我也是这样,请问你现在好了吗,我都查不出啥@bskmeng 20楼
16:52楼主是不是这样的,我一直都有啊,不过从没上医院看过,这也有必要吗?不就是毛细血管的问题吗?-----------------------------
@fresh1jing 50楼
06:56我也一样,俩个手臂都满是血点,抽血了,血小板没少,但分布不均匀,医生也说是缺乏维C[来自QQ浏览器]-----------------------------你好,请问你现在好了吗,我也是密密麻麻的
我有一次手背全是红紫色出血点,密密麻麻,当时以为我要挂了,后来睡了一觉没了
我的也是14年起的,现在两年了。qq多交流
09:57@bskmeng
楼主是不是这样的,我一直都有啊,不过从没上医院看过,这也有必要吗?不就是毛细血管的问题吗?
—————我胳膊上也有,身上也有,没有胳膊上密集,不疼不痒,长了五六年了,最近发现老婆身上也有一些出现,觉得它应该是传染的,很希望大家一起把这个治好
好可怕我胳膊上也有 这几天发现的 去年也是这个时候手腕冒过后面又下去了
我也有这个 一两年了
肝排毒不好就那样,别熬夜,别吃太油腻的东西,多喝点绿茶
我胳膊上也有很多,前几年只有几个,现在长了好多,有针尖大小的,还有比针尖大点的,不痛不痒,去医院看过,医生说没事,也没管它,现在仔细一看又有很多了,有点担心
大家还在看[自己写的]请各位帮忙看看 提提意见
话说红茶馆帖子都好老抽空写的,脑子有些抽,都快分不清有些东西交代没交代了。主要是剧情,不是修真升级之类的,只是套了个道士的壳还没摸索出固定的叙事格式,老是卡,写到第14章,只觉得人一多真不好写。都发到起点了,结果删删改改,给搞屏蔽了,所性就再多写点
血月妖行记1.道院说法“道,可道也,非恒道也。名,可名也,非恒名也......”将近正月的寒夜里,浓雾蒙蒙,时间已过亥时。通北观说法院中传出一阵诵念《道德真经》的声音。“天下皆知美之為美,斯恶已。皆知善之為善,斯不善已。有无相生,难易相成,长短相形,高下相盈,音声相和,前后相随。恒也。是以圣人处无為之事,行不言之教;万物作而弗始,生而弗有......”赵游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师父,只见未石正闭目静听。《道德真经》早已刻在了心中,全不需想,赵游可从任一章节开始背诵,绝不会停顿一次。“使我介然有知,行於大道,唯施是畏。大道甚夷,而人好径。朝甚除,田甚芜,仓甚虚;服文采,带利剑,厌饮食,财货有餘;是為盗夸。非道也哉.....”未石慢慢睁开眼睛,直视着赵游。未石瘦削的脸庞越发衬托出眼神的锐利。赵游全然不顾,直直地盯着未石背后的三清壁画。“信言不美,美言不信。善者不辩,辩者不善。知者不博,博者不知。圣人不积,既以為人,己愈有,既以与人,己愈多。天之道,利而不害;圣人之道,為而不争。”整篇《道德真经》不消片刻便已背完,赵游目光落在师父身上,头微微放低,以示对师父的尊敬。“赵游,你可知道为师为何今晚让你背《道德真经》。”“师父是想告诫弟子,无论现是何时,身处何地,都要明大道,知事理。”未石点头,却未开口。“但是世间知大道者无数,却没有几人知道该如何行大道。弟子愚昧,请师父指教。”“知大道易,行大道难。”未石点头道,“你能知难,也贵在知难,便不枉为师对你的教导。”未石说着慢慢站起来,转过桌案向赵游走来,赵游也赶紧站起来。“要说如何行大道,哈,为师也不知道;若是知道,为师也该如传说中那般羽化登仙了。”赵游听着师父自言自语,依然保持着对师父应有的礼仪,但心里忍不住有些失望。赵游本是兴致勃勃的来到说法院,指望师父今晚可以教自己一些新的奇门咒法,却不想未石依然只是让自己背些早已烂熟于胸的经文,这半个月来一直都是这样,只是今晚加上了一些大道理。“但是,”未石猛的转向赵游,直吓了他一跳,赵游分明的感受到了师父的逼视。“无论大道如何难行,也决不能堕入邪道。”“是,师父教导,弟子永铭于心。”“好了,你回去休息吧。”未石摆摆手,转身要回桌案前。“是......啊?”赵游本能的回答,又猛然醒悟过来。“师父,这就,完了?”赵游看着未石转过头来,脸上也带有疑问,只是未石的疑问正好与赵游相反。“怎么,没完?”未石的疑问让赵游一时间觉得有些哭笑不得。“师父,都半个月了,您也没教我什么新东西。而且,弟子发现师父这半个月好像一直闷闷不乐,是弟子哪里惹师父生气了吗?”未石皱起眉头道:“你要记住,首先便是要戒贪,别整天想着学道法咒术。”“是。”赵游低头认错。“你的意思师父明白。”未石叹了口气,道,“你道法学得很快,师兄们没一个赶得上你,但是学得快未必是好事,知道法,不知道心,道将何去。所以为师这半个月以来只是给你讲解经文,等时候到了,为师自会教你新的道法。”“你肯定不高兴吧。”赵游还没来得及回答,未石接着便道,“少说不敢这种谎话。为师问你,今天上午让你打扫中庭,就扫了一半;今天下午让你去帮你行午师兄打理菜圃、药圃,人都不见了。你在搞什么名堂!”“弟子知错。”未石走到赵游面前,赵游赶紧跪下。这些问题根本不需要回答,因为已经回答过十多遍了,即使赵游绞尽了脑汁,也找不出新的借口来。真正的理由是:这半个月以来,从未石不再教赵游咒法开始,赵游也开始以偷懒作为抗议。“知错不改错是吧,好吃懒做是吧?你当这通北观是哪家私塾,你是来当好学生了是吧?”刚刚还好好的,翻脸比翻书还快,赵游低着头,看着未石在面前走来走去的脚步。“为师不教你道法,你就给为师脸色看,好,很好!”赵游的心慢慢下沉,只觉大事不妙,师父好像动了真气。“从明天起,打扫、涮洗、挑水,全都你一个人干,你行午师兄平时做多少,你便做多少,听到没有!”“师父......”赵游抬头,皱起一张苦瓜脸哀求未石。未石见了赵游表情,眉毛一竖。“怎么,讨价还价了还!” 赵游看着师父转头去桌案上拿戒尺,身体止不住地一颤,未石动手打人可绝没有轻手的。赵游正害怕间,未石已经拿了戒尺转回来。赵游索性把心一横。“好,为师成全你,把手伸出来。”赵游昂然挺胸,把手一伸, 直把未石气得吹胡子瞪眼。赵游预料的戒尺没有落下来。“你想领了罚,就有借口说干不了活了是吧。”赵游把头一昂,手继续抬高。“没那么容易。”未石把戒尺往桌案上一扔。“刚才说的那些事,一件不能少,还有,三天时间,把《道德真经》抄一百遍!让你一天只知道炼咒术道法。”三天时间,抄一百遍,练习道法的时间都没有了。赵游听了便软到在坐垫上。“今晚先在这罚跪一个时辰,好好反省,哼!”未石说完便向外走,赵游回头看着师父离去,想喊又喊不出声。未石转出说法院,脚步声还没消失,又转回来了。“让你给气糊涂了。浪费烛火的东西,去,今晚去替你师兄看守观门!”赵游自知多说无益,只得站起来,向未石行了鞠躬别礼,退出了说法院。----------------------------------出了说法院,向南,白日便可看到两层的经楼,经楼对面是鼓楼。若是没有经楼挡住了视线,是可以从说法院看到山门的;不过像今晚这般深重的雾气,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了。总之,通北观是真的不大,所以也只容得下这么不过二十余人。来到通北观也不过八个月,赵游还没有正式拜师,如今只能算一个苦行小道士,正式拜师之后,赵游应该叫做行游。作为一个未入门的道士,赵游本来没有学习道法和道经的资格,但自从三个月前长宏师伯携大师兄行古出游之后,师父未石便每夜都把他叫到说法院教授道法。可是从这半个月开始,就是长宏过了定好的归期还没回来,赵游便觉得师父未石有些心不在焉,今晚赵游并非有意要惹未石生气,只是想逗师父笑笑,现在想来,赵游只觉得自己做得太过刻意,反倒搭上了自己。“唉。”赵游忍不住叹气。“真是的,明明每天偷懒,师叔却视而不见,今晚又没怎么罚你嘛。”刚刚转过经楼,赵游便看见一人双手抱胸靠在墙边。“行志师兄。”赵游低头行礼,趁机整理自己因为碰到行志瞬间变得冰冷的脸色。“怎么没罚,这不来陪师兄了。啊,好冷。”赵游紧了紧道袍的胸口处,也学着行志的姿势双手抱胸。“又是高拿轻放,若是换了其他师兄弟,说不定都被师叔威胁要逐通北观了,师叔真拿你当宝贝。”行志好不容易整理出来的笑脸又冷了下去。“行志师兄,你怎么说我都行,但是这么说师父,过分了吧。”“难道不是,不过也难怪,师叔就你一个徒弟嘛,不疼你疼谁。”这一点行志倒说得没错,未石确实只有赵游一个徒弟。未石本是一名云游道士,两年前来到通北观,因为和观主长宏聊得投机,便互相以师兄弟相称,自此未石便留在了通北观。但是未石不似长宏那般名声在外,又一直没有要收徒的意愿,所以来通北观拜师的人最终都拜在了长宏门下,直到八个月前,未石出游带回了赵游。赵游就要压抑不住自己怒气时,看到行志背后经楼里出来一人,赶紧行礼。“行全师兄。”“小师弟来啦。”行全笑着走过来,赵游以前偷偷问过行午师兄,行全师兄那么胖,究竟有多重,行午师兄当时高深莫测的纠正赵游,说,那不叫胖,那叫扎实。“我记得你上次被罚来看守观门还是两个月前,今日午后我看师叔找了你好几次都没找到,生了好大的气,我就知道你今天跑不掉。”行全师兄一拍赵游脑袋。“明明以前那么勤快,这一个月倒像入了魔一样就知道偷懒,今天的教训可得记住。去,先去把被褥铺好。”赵游实在不愿搭理行志,便直接往鼓楼去了。通北观每夜安排两人看守观门,除了常驻的行全,每两日再换一人和行全一起。除了看守观门,子时过后,每过一个半时辰再由一人巡视观内,看守观门的人便睡在鼓楼一层。赵游将备用的被褥拿出来,铺在离已经铺好的两床最远的墙边,口里还在抱怨。“倒霉啊,真是祸不单行。”“什么叫祸不单行,来,给师兄解释解释。”赵游回头,正看到行志靠在墙边。“胎货。”赵游再也控制不住,冲口而出。“你骂谁?”“谁偷听我骂谁。”赵游挤出笑容,冷静的道。“好啊,师父不在,你要翻天了不成。”“师父,师父。”赵游憋着嘴,声音阴阳怪气。“除了念叨长宏师伯你还会啥啊,怎么,想动手,来啊!”行志被赵游激怒,作势就要扑上来,赵游浑然不惧,行志却又退了回去,赵游不上他当。“来啊,来教训我啊,刚才的气势哪去了,敬你是师兄,我让你先动手!”赵游虽然这么说,不过谁也不愿先动手。“你要动谁的手!”门外传来行全一声怒喝。
2.山外来客赵游一个人站在观门前,默默的看着浓雾和夜色交融在一起,只有两边石灯内微弱的烛光为赵游撑开了一点点安身的空隙。只是等过了子时,这两盏烛火也该灭了。行全以赵游对行志不敬为由罚他面壁反省,赵游已经在观门前站了小半个时辰。赵游也确实在反省,不过反省的不是对行志不敬,而是自己为何如此鲁莽。行志对赵游的偏见由来已久,这个赵游心里比谁都清楚。通北观中有待他好的,比如行全、行午,也有喜欢找他茬的,首当其冲的便是行志。赵游心里也明白,行志这一类人并不完全是针对赵游自己,也是针对赵游的师父未石,他们看不起未石这个便宜师叔,也顺带看不起便宜师叔的弟子。赵游无法控制的从心中产生一种挫败感。当时赵游之所以愿意和未石来通北观,只是因为想暂时找一个栖身之所,并未抱有其他的期望。但是和师父未石,师兄行全、行午等相处久了,也忍不住想为他们做点什么。尤其是师父未石,未石教赵游道法,虽然只是一些入门的基础,但赵游并不在意,基础很重要,这是在任何事上都说得通的道理,因此赵游也打起十二分精神,全心全意的学习。赵游只想学有所成,让那些看不起师父的师兄们不敢再轻视未石。功夫不负有心人,赵游也算有些天赋,就算是入门早自己数年的行志也怕自己三分,倒非行志就真的不敌赵游,只是赵游有办法让行志即使赢了也要脱层皮。可是到头来又如何,赵游只觉得正因为自己越发有恃无恐,反而惹出了更多的麻烦,连累了师父。夜深雾重,赵游身上和脸上都已经被雾气沾湿了。越发觉得冷了,赵游猛吸了下鼻涕。“赵游。”赵游听到行全师兄唤了他一声,转过头来,看到行全和行志从雾中走了出来。“快子时了,废话我也不想再多说。今晚的事,我不想从师叔和众师兄弟们口中听到一个字。”行全语气严厉。“赵游你听清楚了,以后再有对师兄不敬之举,可别怪我这做师兄的不留情面。”“是。”“向师兄赔礼。”“行志师兄,请见谅。”赵游真诚的向行志鞠了一躬,行全看了终于觉得满意。行志却只是向赵游略点了点头,赵游沉浸在自责中倒没注意,行全却是大皱眉头。身子一动,赵游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好了好了,”行全缓下口气,“刚烧了些热水,你去洗把脸,早些休息了。”“师兄,”赵游唤了一声,“两位师兄先去休息吧,师父罚我来看守观门,我想再待一会。”行全看赵游低着头有些发呆,行志却正眼也不瞧赵游一眼。听了赵游的话,行志冷哼一声,一言不发,抬脚便要走。“行志你站着!”行全终于有些憋不住了。“你那是什么态度,我们做师兄的走了,把师弟留在这,像个什么样子,我刚才说了那么多,你到底听进去一句没有?”“我又没逼他,是他自己想站那凉快,关我什么事!”行志有些恼怒。“没,没,”赵游急忙解释,“师兄,我没那意思......”“你住口!”行全师兄对着赵游一声呵斥,又转向行志。“什么都不说,算什么态度!师弟向你道歉,你这个做师兄的点个头又算什么态度!”行全终于发怒。赵游略低着头,看不到背对自己的行全是什么表情,只看到行志鼻子里喷出的气息越来越长。行志师兄终于正经的向赵游鞠了一躬,赵游也赶紧回礼。赵游再抬头看时,行志师兄已经走远了。“快子时了,我要去敲了三鼓,趁行志去巡夜,你赶紧休息。今晚可不许再闹了,以后也不许!”“是。”赵游听着行全师兄口气是动了真怒。鞠着躬,送走了行全师兄,才直起腰来。 赵游只能在心里感叹一个巴掌拍不响,自己不想再和行志闹矛盾,但架不住行志看他不起。赵游站到观门檐下活动着有些僵硬的身体,只觉无奈。赵游正活动者,正好看见鼓楼里出来一人,手里提着灯笼,在鼓楼前站定了。赵游就静静的等着,等着那人离开,好赶紧去收拾了休息。却见那人转了向,直往自己这边走来。“行志师兄,你先忙吧,我马上就去休息。”赵游看着行志手上提着灯笼,面无表情。“已经过了三个月,虽然比预定晚了十来天,不过想来师父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行志突然冒出一句,惹得赵游在心里冷冷的哼了声。“等师父回来了,你也就不用再听师叔讲经了,做好该做得事就行。唉,还可以待在通北观的这一年多时间,你就好好珍惜吧。”“你什么意思?”“当然,也可能要不了那么久。啊,你说什么?噢,”行志作恍然大悟状。“你该不会以为可以在通北观白吃白喝、舒舒服服的过一辈子吧?真是的,想什么呢。”“我哪有白吃白喝?”赵游拼命的压住自己的怒气。“和白吃白喝又有什么区别。现在世道这么乱,多少人累死、病死、饿死;若都像你这样,师叔随便出趟门就捡个乞丐回来,通北观还过不过日子。真当天上掉馅饼,通北观可没这规矩。也不知你是装没看见还是真没看见,这些日子观里陆续收到一些粮米银钱,那都是师兄弟们的家里人送来的,说到底,也不过是我们出钱养着你。通北观说大不大,说小也不算小,建这样一座道观要花多少银钱你知道吗,一年的开销需要多少你又晓得吗?师叔也是看你可怜啊,捡了你回来,又好不容易才说服师父,姑且养你两年,稍大些再放出去,兴许能活下来,当然,也不一定。师叔也真是心慈,可惜了这片苦心啊。哈,师叔估计还想说服师父,收你做通北观入门弟子,呵,到底只是个云游道士,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啊。”鼓楼上响起三鼓声,“咚!——咚!咚!”先三声,次三声,再三声。鼓声低沉,漏夜深重。行志看着颤抖的赵游,脸上止不住的露出笑意。“咚咚!”突然响起的敲门声吓了赵游和行志一跳。“师父!”行志喜不自胜地叫道。“不会是师伯,哪有这么晚赶回来的!”赵游断然否定,行志诧异的看着镇定的下来的赵游。“道兄!贫道圣京贞天观于山,携师祖天心真人书信,专程拜访通北观长宏观主!”“师祖!”行志听得,倒吸了口气。“让开,我要赶紧开门,是贵客!”“不能开,问清楚再说。”行志想抬起门栓,被赵游一把按住。“你!”“怎么回事?”行全师兄听得声音,也赶了过来。“是圣京的天心师祖,找师父的。”行志抢着道。“天心师祖?这么晚?”行全师兄考虑着。“先开门,你们往后站,小心留意着。”行全师兄开了观门,赵游只见门口站着三人。为首一人穿着道袍,向行全师兄见礼。“漏夜前来,打扰清修,还请道兄勿怪。”“无妨,只是道兄深夜前来,不知有何要事。”“贫道于山,奉了师祖天心真人之命,携书信拜访长宏观主,有事相求。”说着自称于山那人拿出一封书信。“只是师祖交代过,一定要亲手交给长宏观主,还请道兄见谅。”“无妨无妨,”赵游见行全师兄据着观门,用眼神止住行志,并没有要放那三人进来的意思。“行志师弟,你去看看师叔休息了没,把这边的事告诉师叔。”“这……”行志欲言又止,最终向那三人鞠了一躬,还是去了。“三位勿怪,请稍候片刻。”行全师兄向三人行礼。那自称于山的道士有些尴尬,只得回礼道:“正该如此。”赵游再看后面两人:左边戴斗笠那人举着火把,背着行礼,看不清面貌;右边那人,面目清秀,年纪大概二十出头,赵游只瞧了一眼,便觉是个文人官员。这人也在审视着赵游三人,待到他目光落到赵游自己身上,赵游赶紧转头看向别处。不过片刻,行志便赶了回来。“师叔还在说法院,请三位过去。”师父居然这个时辰了还在说法院,莫不是预料到了今晚的事。赵游这么想着,自己却不信,哪有这么神奇的事。行全师兄领了三人往通北观去,赵游趁着行志没注意,赶紧去准备些茶水。赵游再也不想和行志说一句话。 [url]http://bbs.ngacn.cc/read.php?&tid=&pid=&to=1[/url]
3.观星寻人刚过子时不久,未石听得三鼓声便打算去休息了。正收拾间,行志却跑来说圣京天心真人派人来访,未石大感奇怪。天心真人是长宏的师父,长宏自天心处学成之后便出外云游了,后因多方机缘,才在这山中建了这座通北观。未石站在说法院门口的台阶上,看着行全将那三人领过来。见礼毕,通了姓名,为首的道士叫于山,为贞天观“于”字辈,他的上一辈便是长宏“长”字辈,另两人一个叫李浑,一个叫林页。未石请了三人进说法院。进了院内,几人坐定。“不知三位深夜前来,所为何事。”于山低头行礼道:“贵观长宏观主曾拜在天心师祖门下,于山斗胆,称呼您为师叔,漏夜前来拜访,还请师叔勿怪。”“师侄过滤了,”未石点头,“听行志说师侄带了天心真人书信来找师兄?”“是,我等有要事想请长宏师叔帮忙,因此带了师祖的亲笔信,”说着于山从怀里摸出一封书信道,“因为事关重大,需要亲手交到长宏师叔手里。”“那么三位就来的不巧了,师兄出游未归,不知这书信可否给贫道看看。”未石瞧着于山有些犹豫,他看了看身旁两人,名叫李浑的那人点了点头,于山才将书信递了过来。“既然长宏师叔不在,自然只能劳烦未石师叔了。”于山看着书信之时,赵游过来倒上茶水。信的内容并不长,不过数十字,除开一些必要的客套话,真正有意义的话不过只有一句。未石看完信,便吩咐道:“行全你去门外守着,赵游你去收拾一建客堂出来。”等到行全和赵游都出去了,未石的目光又回到了书信上面。“天心真人在信中说,莫要问缘由,只需要按师侄说的去做,大概就这意思。”未石放下信,眼睛扫过三人,最后落在于山身上。“既然如此,师侄有什么要求,尽管说,贫道照办就是。”“师叔恕罪,弟子绝不敢有这个意思。”于山脸色一变,未石瞧着他的样子应该是没看过信,不过心下也明白了,他们所求之事只怕远远比天心真人这句嘱咐更重要,重要到不能落于纸上。“师侄言重了,”未石语气一缓,“天心真人是师兄的师父,便也是贫道的师父,师父有命,贫道自当遵从。师侄有什么需要贫道帮忙的,尽管说。”“师祖听闻,长宏师叔数年前得到一件异宝,名为观星鼎。用此鼎可查知天下任何一人的下落,我等这次来,便是想请师叔帮忙找一人。”“确有这么一回事,当时师兄便是于这通北山中得到了观星鼎,因此才在这里建了这座通北观。只是师兄出游未归,贫道也爱莫能助。”“长宏师叔不在,还请未石师叔帮我们找到此人,事关重大,还请师叔千万不要推迟。”于山说着,深深低头请求。“不是贫道推辞,师侄也该明白,此等异宝,主人是下有禁制的,便如天心真人的拂尘一样,就算交到师侄手上,师侄可使得动?”“这......弟子道法低微,贞天观的至宝也不可能给弟子使用。”“无关于道法深浅,宝物主人所设下的禁制才是最重要的,”未石目光转向另两人,“更何况,观星鼎也没有你所说的那般神奇,所要求的苛刻条件先不说,能够探知的范围也不过只有方圆数十里。三位想借观星鼎在这天下间寻一人,便是师兄在,只怕也帮不上忙。”“那么,请问道长,长宏观主去了哪里?”李浑终于忍不住开口,他声音也些粗哑,语调不疾不徐。“这个贫道也不清楚。”“道长需要明白,”李浑直视着未石,道:“我等身怀重命,还请道长千万不要借口推辞。”未石朝李浑略点点头,道:“贫道绝非推辞。既然是重命,又是专找师兄的,天心真人也在信中明言‘莫要多问’,贫道便也不会多问。只是师兄不在,贫道确实是帮不上三位。”“现在已过子时,今日便是二十八了。长宏观主小年不回来,总不至于年夜也不回来吧?”李浑说着,声音越来越低。“居士有所不知,通北观不受俗客香火,只为修行。按说年关自当回来,但若师兄路上有事耽搁了,回不来,观内诸事由贫道主持,也无甚妨碍。”说完,未石站起来,向着林页三人深施一礼。“三位都是自圣京而来,贫道自然明白轻重。”未石叹了口气。“三位若还有什么疑虑,不妨说出来,只要是在贫道能力范围以内,绝无推辞的理由。”“那好,”李浑起身,林页和于山也站起来。“请道长带我们看下观星鼎。”-------------------------------通北观自建成起,一年到头客堂也用不上几回。不过客堂虽没人住,每过几天也会安排人打扫,因此赵游只需略擦了擦坐凳上的灰尘,铺好床褥便算打扫完了。通北观不受熟客香火,平日开销都是靠各弟子家人年末送来的钱粮。因此长宏所收的弟子家中俱是非富即贵;赵游的师父未石,却是一直懒于收徒。据未石所说,赵游是他唯一的弟子,一切只因机缘,。然未石收赵游为徒时并未对赵游明说通北观收徒的要求,但年底这几个月,赵游多少也看到一些,心里也有些明悟,只是平时视而不见罢了,今天听了行志说的,赵游只能在心理强制自己忍受住屈辱的感觉。与此相比,今夜来的那三人才是真的让赵游在意。那三人来自圣京,让赵游颇感意外。一瞬间,赵游本能的反应便是来找自己的,虽然又觉得可能性不大,但终究不能排除。赵游认为那三人肯定有别的事情,但却怕捉大鱼的真顺便逮了自己这只小虾米。正想间,赵游听到屋外传来一阵说话声。“啊!喂喂喂!”“砰,啪。”碎裂的声音在夜里格外响亮。“怎么回事!”门外响起未石一声喝问。------------------------------未石带着于山三人看完观星鼎,打着灯笼,正好到了客堂。“前面就是客堂了,因为距正殿较远,又少人住,所以晚上基本不会点蜡烛,三位小心些。”未石不知道李浑三人是要找谁,最开始他们在说法院中咄咄逼人,像是不见到长宏决不罢休的样子。直到看到观星鼎,李浑还有些犹豫,等到于山点头,李浑才不再向未石逼问有关长宏的事。未石心里有些担心晚了半个月还没有消息的长宏,是否是师兄牵扯进了什么麻烦事,未石回想着长宏还在通北观时的状态,一切并无异样。未石刚到客堂门前空地,便听到屋里传出一声类似惨叫的声音。“啊,啊!喂喂!”“砰,啪。”紧接着是一阵碎裂的声音,在这安静的夜里,未石听着只觉刺耳。“怎么回事!”未石厉声问道。客堂里亮着灯,未石起初还能看到赵游的人影在窗前晃动。“师父,弟子不小心打碎了茶壶。”林页三人也只得停在了客堂外,过了一阵,赵游才应了一声,然后才看到赵游躬着身子从客堂出来“头又是怎么回事!”未石看着赵游左手捂着额头,右手用道袍兜着茶壶碎片,问道。“弟子看茶壶快掉下桌子,慌乱间去接,撞在了桌角上。”若不是看赵游到现在还捂着额头,痛得眼睛都有些睁不开,未石真想狠抽赵游。“回过味来没有!”赵游勉强睁开眼睛,瞧了未石和未石身后三人一眼,道:“已经没事了,弟子这就去拿个新的。”“贫道管教不严,让三位见笑了。”赵游走后,未石对于山三人道。“师兄或许不日便归,也未可知。三位请先在这客堂里歇息,若有师兄的消息,贫道一定第一时间告诉三位。”“道长,”李浑对这场闹剧不为所动,“我可有言在先,若是到了除夕,长宏观主还不回来,道长可一定要给我们一个说法。”未石无奈,只得点头答应。李浑也不多说什么,和于山、林页一起进了客堂。不过一会,赵游便拿了个新茶壶来,未石看着赵游送了进去,才领着赵游往回走。进了中庭,未石走到墙边,停了下来。“行了,别捂着了。有那么痛,怎么没把你脑仁撞出来。”未石将手上灯笼抬到赵游面前,赵游把手放下来,额头上豁然是一块长两寸,宽一寸的疤痕,赵游将头发抹下来遮住。“师父,是真的痛啊,又正好撞在这伤疤上。”“胡闹!”未石气急,几乎没将手上的灯笼砸在赵游脸上。“你那伤疤都好了大半年了,今晚你是存心找为师麻烦是不是。”“没没,”赵游赶紧摆手道,“弟子真的是不小心,师父就饶过弟子这次。要不弟子先回去休息了,毕竟都很晚了,吵到师兄们可不好。”“想得美,为师罚你今晚看守关门,你倒像开溜。”“还回鼓楼啊,师父?行全师兄和行志师兄这会也该休息了,我这会再去……”“为师正好想到一个好去处。”听到这,赵游脸色开始变得难看。“你不是怕吵到你师兄们吗?那你就去后院睡。”因为没有殿宇,所以通北观的所谓并不在通北观里面,从中庭往西,过了两道门,还得顺着外墙走到头,出了侧后门,通北观后面的整块地便算是后院。 “师父,后院只有一间柴房啊!还那么黑。”赵游恳求着,未石见了只觉心里终于顺畅了许多。“还讨价还价,《道德真经》抄三百遍!”“师父,弟子这就去,这就去。”赵游说完,草草鞠了一躬便要跑,没两步又低着头走了回来。未石只觉得赵游今晚完全没有平时稳重的样子:先是说法院惹自己生气,然后失手打碎茶壶,这会又丢三落四。“拿去!”未石说着将手上的灯笼递给赵游。“还不去睡!”赵游已经不敢应声,接了灯笼便小心翼翼的走了。毕竟才十四岁。看着赵游出了中庭,未石在心理感叹。不管赵游今天怎么反常,未石也没空担心他。未石心里明白,现在最重要的事是长宏,长宏不仅仅是晚了半个月还没回来,连未石用观星鼎联系他也没有任何反应,再加上今晚这三人又是专找长宏……未石决定今晚再联系长宏一次。
4.太子昭王“真是的,白白忙活了一晚上,于山道长,你今天可算是带我们好好逛了一圈这通北山。”林页用脚把桌下的凳子勾出来,几乎是任由身体栽在了凳子上,然后倒了杯茶水,一饮而尽。听着林页抱怨的口气,于山也不高兴。“任谁都料到这山上晚间会起这么大的雾。”“这种事当然谁都料不到,”林页摆摆手笑道,“我只是在说事实,别人所说的不过个把时辰的山路,我们却走了超过三个时辰的事实。我又没责怪道长没能兑现夸下的海口,毕竟长宏观主不在的事与道长无关,道长又何必找借口。”于山不想理林页,因为他确实无从辩驳。当时李浑和林页是想在山下休息一晚,等明日再上通北观的,是他坚持要上山。“只要到了通北观,贫道一出示师祖的书信,长宏就得按贫道的话照办!”于山现在回想起当时自己说过的话也觉得刺耳。本来不过只需要一个时辰,结果因为山上雾气太浓,三人迷了路,绕了一大圈,差点找不到通北观。“行了,”站在窗前的李浑透过窗户观察着外面,确定了外面没人,才走到桌前也给自己倒了杯茶,用目光阻止了林页和于山的争吵。“别扯这些没用的事情。”“于山道长,观星鼎我们看到了,以你的眼光,观星鼎是否真如传言中那么神奇。”李浑这时提起,于山回想着却也觉得身上一阵发冷,当然不是因为真的感到寒冷。“想不到,想不到。”于山抬头望着漆黑的屋顶,感叹了两声,然后郑重的看着李浑和林页。“真想不到这小小的通北观居然会有这样的异宝。”“道长,”林页双手撑在桌上,靠近于山道,“你只看了一眼,便能知道用这观星鼎可以查知天下任何一人的下落,有这么神奇?”林页眼中透着好气,于山却本能的觉得他没安好心。“贫道可没那么说。”“那道长你感叹个什么劲,现在最重要的是我们能不能靠这个观星鼎找到老陈王。”林页貌似失望的摇了摇头,于山却分明看到他还在笑。于山看着李浑正色道:“以贫道看来,就算不能,也相差不远。”“我不信,传言、传说往往都是夸大居多。”林页继续插嘴。“那请问林大人,”于山感觉自己的耐心到了极限,不因为林页的抱怨,也不因为林页插嘴,于山只是受不了无论自己说什么林页都要怀疑的态度。“天心师祖的拂尘可以断光阻水,这个传言你怎么看。” 于山保持着脸上的微笑对林页道。“这不是传言,我亲眼见过的。”林页确实见过,于山正是知道才这么问。“在我看来那不过只是再普通不过的拂尘,天心真人只是将拂尘一甩,就将房间内的光亮尽数驱散,更为让人惊奇的是,当时房间内明明点着数十根蜡烛,蜡烛未灭,燃得好好的,屋子里却是伸手不见五指。”“林大人有幸亲见是林大人的事情,这世上有那么多如林大人这般幸运的人吗?”“道长的意思是......”林页又来了兴趣。“贫道的意思是......”于山欲言又止。“林大人没有听过我们贞天观内部对师祖的拂尘的传言吧,林大人想听听吗?林大人又猜猜贫道是否见证过这个传言的真实性。”“当。”的一声。李浑用放下茶杯的声音阻止了林页继续搭话。“道长的意思是,观星鼎就算没有传言中所说的,可以在天下间找到一个人的神效,至少也如未石所说,只是方圆数十里的话完全没有问题。”于山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竟然会有如此宝物流落民间。”李浑喃喃自语道,若有所思。“道长,”林页边给于山倒上茶水,边道,“我还是想知道你们贞天观内部是怎样的传言。”“这不重要了。”李浑打断了林页的追问。“既然观星鼎如此神奇,就绝不能再让这等宝物留在这小小的道观里。”于山听了冷笑道:“李大人最好不要这么做。”“道长,”林页也收敛了脸上的笑容,道,“这样的宝物,如果我们带了回去,也是交给贞天观,这......道长也有异议?”“宝物归宝物,若因此惹来了大麻烦,我可就是贞天观的罪人了。”“麻烦?罪人?”林页不解。“我们向常渡太子请一道旨,让彭城的都府来办这件事,太子殿下到时肯定会对通北观加以封赏,这……难道通北观会拒绝?”“两位,”于山喝了口水,才接着道,“贫道有一位师兄,隆轩九年,为了庆贺当时的贵妃,也就是现在的皇后诞下皇子,贫道师兄的父亲进贡了一株状若腾龙的珊瑚,深得圣心,他父亲当年官任鲁州刺史。隔年,师兄的父亲便升任扬州刺史,但就在去上任的路人,遭人灭门。只余师兄一人啊,因进献贡品有功被留在了圣京才躲过此劫,此后师兄心灰意冷,又得皇后照拂,拜在了我贞天观门下。”于山看着李浑。“这事,身为监察司副使,李大人该知道是怎么回事吧。”李浑点头道:“当然,道长这位师兄的父亲当年只在鲁州刺史任上干了两年,便从鲁州这样的下州刺史升任扬州这样的上州刺史,直接跳过了中州。据说,这株罕见的腾龙珊瑚原是鲁州一个百年家族的传家之宝,这位刺史大人给这家族安了许多莫须有的罪名,抄了家之后,将这珊瑚作为贡品进献给了皇上,后来赴任路上遭到了报复。怎么,道长,我说的不对。”李浑见自己说到后面,于山居然笑了起来,便问。“李大人前面都说的对,只有最后一句不对,”于山把玩着手中的杯子道,“事实上,贫道这师兄的父亲是把事做绝了的,那家的人,充军、流放、杀头一个也没跑掉。”“那是谁干的?”林页忍不住问。于山尽力隐藏着自己得意的心情。“不知道。”“道长,你可真是.....怎么不去说书呢你。”林页哭笑不得。“确实不知道,贫道那师兄也不知道是谁干的,不过师祖经常拿这事教导要出门办事的人。”于山扫了李浑和赵游一眼,低声道:“人人自危!”“鲁州这种偏僻下州算什么。世人只知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却不知道,匹夫一怒,血溅五步。更何况是扬州这般世家大族遍地的上州,呵,又岂能容得下这样的人来当刺史。李大人、林大人,你们想把这观星鼎带回圣京……老实说贫道也想,但是长宏观主的师父可是天心师祖,贫道若当真做出这样的事,全天下的修道之人会怎么看我贞天观?仗着自己势大,便去夺别人的宝物?两位要知道,夺修道之人的至宝,和杀人全家,然后掠人钱财可没什么区别!贫道善意提醒两位,想想可以,可千万别这么做。”林页听了沉默下来,于山很满意他这个态度。“江洋大盗、名门望族……”于山听到李浑粗哑的声音,转过头来,见李浑遍布风霜痕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不惊也不笑。毕竟是见惯了生生死死、打打杀杀之事的监察司副使,而且他这个副使还是常渡太子为了方便派他办差而有意为之,深处圣京的人都知道,监察司本就是以李浑为领头。“这种人我杀过多少,早就记不清了。罢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的正事。””“啊,对,确实。”林页回过神来。“时间都这么晚了,得先谈正事。”“这事,还得麻烦道长了,毕竟道长容易和通北观的道士搭上话。”李浑正色道,“这通北观和陈王属地不过一州之隔,这都已经年关将尽,长宏观主都不回来,我总觉得蹊跷。”于山点头道:“虽然在心里贫道是认可未石所说的理由;不过李大人所说也在理,若是长宏观主真和老陈王勾结在了一起,他们便可以用这观星鼎精确的确定昭王的所在。”“这也是我所担心的,”李浑道,“如果说我们悄悄离开圣京这事能瞒过陈王三五天,我信;但我们离开圣京已经半个多月了,这里又接近陈王的地盘,我敢说,只要我们今天向太子殿下上密奏,明天这份密奏可能就会摆在陈王的面前。如果陈王知道了我们此行的目的是通北观,不管这长宏和老陈王有没有勾结……就算没有勾结,只要陈王设法阻止长宏回来,我们就等于是被栓在了这通北观,他们也就有了更多时间来准备迎回昭王。”“若昭王被迎了回来......”林页苦笑着,后面的话不需要说出来,三人心里都明白。林页瞧着李浑和于山都不说话,笑道:“不过我倒注意到了一个人,兴许对我们有帮助。”-------------------------------早晨,听到晨钟声响,赵游便起来了。一个人住在后院可不同于平时和师兄们住在一起,首先一件事,赵游便是要自己去打水。通北观的水井没有打在后院,而是打在了斋堂旁边。赵游迷糊着,趁着天还没亮,提着水桶便过去了。沾了冰冷的井水,赵游才觉得自己从瞌睡中清醒了过来。为了避免撞见谁,赵游在考虑要不要吃饭也晚些再去。 正想着,赵游只觉被人在后面推了一把,赵游本能的松开提水的绳子,双手搭在水井两边,才避免了栽进井里。赵游还没来得及骂出口,背上又被人重重一按,井口本就湿滑,赵游再也扣不住,只觉眼前瞬间一片漆黑,掉进了井里。
5.深井离火井中一声闷响,井口猛然喷出火焰将赵游反冲了出来。一大片井水落下来,浇熄了余火。“师弟你冷静点!是我!呼!呼!”天还未大亮,借着火光,赵游终于看清了是谁。行午被赵游左手抓住衣服按在地上,看着赵游停在自己面门上的右手,急叫出口。只差一点,赵游右手中的火焰就要盖在行午脸上了。赵游生气至极,一挥手,散掉火焰,双手将行午提到自己面前。“师兄,你找死吗?”面对赵游咬牙切齿的质问,行午还没缓过劲来,也不知他脸上是吓出来的汗,还是沾上的水,行午嘴里只是重复着两个字。“离,离……火,离火……”赵游不想再理他,将行午重重的砸在地上,转身就要走。“诶诶,师弟不要生气嘛,开个玩笑而已。要不下次你也这么整我,哈哈.......你的机会可是多的是,哈哈……”赵游回头怒视着行午,直把他尴尬的笑声瞪了回去。“喂喂,别走,真有事,”见赵游又要走,行午赶紧挣扎着起来,一把拉住赵游,“那个……刚才,是师兄的错,师兄向你保证,以后绝不再开这种玩笑。”“说完了?”行午说得倒是一本正经,但赵游却也不是刚认识他。“啊?”行午没跟上赵游的节奏,被赵游挣脱开来,行午赶紧拦住赵游。“没呢,你听我说完,还有还有,你昨晚干嘛去了,行全师兄说你开始还在观门那,来了三个人之后你就没回鼓楼了,害得师兄我担心了你一晚上。”赵游抬眼瞧了行午一眼,见行午一脸认真,赵游也不想继续跟他纠缠。“打碎了个茶壶,师父罚我这几天待在后院反省,没其他事的话我先回去了。”“等等,还有一件事,你急什么,今早师叔吩咐的,如果那三人问我们关于师父的事情,不管问什么,我们一概回答出游未归,记住了?”赵游点了点头,这次他没急着要走,刚才是事发突然,这会赵游也慢慢冷静了下来。“真是的,还非得搬出师叔,你才肯听人把话说完。”行午说着,一把搂住赵游肩膀。“对师兄也这么不客气,枉费师兄平日那么疼你。”赵游一把推开行午。“师兄,衣服都湿透了,大冷的天,又快除夕,我可不想染上风寒。”“话说,师叔居然连离火咒都教你了。”行午又凑道近前道。赵游默默不语,只是斜着眼睛看着行午,行午平静的与它对视,也不说话。赵游被行午看得心里惴惴,侧过头不再看着他。“师兄……”赵游很想说出恳求的话,但最终他只能让自己不再沉默。“要说出去吗?” “哈,瞧你吓得那样,”行午右手撑在赵游肩膀上,道,“你以为我是那个不仅嘴上没把门,还生怕事情闹不大的行志吗?不过师兄可提醒你,这事可千万别让其他师兄弟知道。”“其他师兄们也不会开刚才那种玩笑。”“哈哈……这倒是。”赵游往后退了一步,行午因为撑着赵游肩膀差点没站稳。“谢师兄提醒。” 向行午深施一礼,道,“刚才,是我太过激动了,请师兄……”“啪!”“……师兄你干什么!”赵游怒道。他刚低下头,后脑勺便挨了狠狠的一巴掌,差点扑在地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主要是你这……来得太突然,弄得我很尴尬,所以就……顺手,顺手,太顺手了,哈哈哈……”赵游捂着后脑勺是因为还有些痛,行午也用手抓挠着后脑上的头发,或许真的是因为尴尬。对于自己心中那瞬间就能燃起的对未石的不满,对师兄的怒意……赵游也说不出其他话来,此时只能无奈的对行午笑着。-----------------------------------林页吃着碗里的饭菜,只觉寡淡,难以下咽,却还得装作吃得津津有味。通北观本是要把饭食送到客堂,不过林页自己说想到斋堂来看看,还找了个借口说自己家里也有吃斋的习惯,林页现在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装得太过了……不过应该没人会在意。林页嘴里嚼着饭,看向侧面,隔着两个长桌,那个道士---林页回想着,好像是叫行志----终于也注意到了他的目光。林页笑着对他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林页看到吃着饭的行志有些惊讶。林页觉得差不多了,便收拾了碗筷放在桌上,通北观安排了人专门来收拾,林页也不用管,便从行志桌前走过,出了斋堂。-------------------------------将近午时,赵游到了斋堂,他故意来得晚了些,却发现林页居然也在,赵游寻了个离他较远的地方吃饭。行午见赵游来了,便靠了过来。边吃饭,边低声闲聊。“师兄,有个事想求你。”赵游压低声音道。行午饶有兴致的抬了抬下巴,示意赵游说。“可不可以请师兄教我一些道法?”“咳咳……”行午正吃着饭,听了赵游的话,瞬间感觉喉咙被饭食卡住了。赵游镇定的递过去一碗汤,倒像是早就预料到了。“喂喂,师弟。”行午喝了一大口汤,瞄了一眼四周,低声道,“你也不怕被人听见!”“我们坐在最后面呢,他们不会注意到我们,而且,我只请师兄教我一些最最基础的。”“什么叫最最基础的,你……”行午用筷子指着赵游。将声音压到最低。“连离火咒都学会了,哪里还有什么基础的道法咒术可言。我这半天还琢磨着去找师叔谈谈,他实在是对你过于偏爱了。”“可别啊,师兄,你看我这都被罚到后院去反省了。”“你也……知道自己现在在反省!要不是顾忌着这个,今天上午我就去早师叔了。”行午感觉自己都快压不住声音了。 赵游陪着笑,道:“可师父这半个月以来都没教我什么新东西,有些……馋。”“馋就添饭,管饱!”行午没好气的道。赵游还没说话,行午接着道:“我的师弟啊,师叔已经对你够好了,你怎么这么不知足,师叔现在不教你,自然有他的道理。”赵游刚准备说话,行午就打断了他。“别说了,反正师兄我是不可能答应你,我可警告你,你如果继续这么任性下去,也是在给师叔找麻烦。”赵游终于不再说话。行午觉得自己话可能说得有些重了,只见赵游只是默默的吃着饭,也没有多失落的样子。“师兄,你说的话我记住了,我吃完了,先回后院去了。”“这就走了?”行午看了看自己的半碗饭,再看向赵游面前的空碗。赵游只是注视着斋堂大门。“师兄,我也知道我刚才的请求很过分,所以师兄,你就当从来没听到过。”行午瞧着赵游脸色如常,但是今早只是和他开个玩笑-----一个有些过分的玩笑,赵游反应便如此激烈,一点也不像平时的他。行午心里觉得奇怪,却不好多问。“下午我去找你。”“师兄答应啦。”赵游又凑过来,一脸兴奋。“想什么呢,”行午又种想扇赵游一巴掌的冲动。“这不快除夕了,我得去菜圃收些菜好准备着啊。”赵游听了行午的话叹了口气。“师父还罚我抄三百遍《道德真经》呢,”赵游做出快哭的表情,“一上午才抄了不过十七遍,师兄你就饶了我吧。”“三百遍,你不会骗我吧?”“不信你来看啊,手都给我写软了。”-----------------------------------趁着行午还在思考赵游刚说的话的真实性,赵游赶紧出了斋堂。外面阴着天,雨却一直下不下来。虽然赵游在行午面前装作不在意,但还是有些失望。赵游想学习更高深的道法咒术,无论是对未石还是对行午来说,这个要求都很过分,赵游心里很清楚。可想起行志昨晚对他说的话,说他在通北观吃白食……虽然难听,赵游却不得不承认。以前有未石护着,他可以视而不见,装作不知;师兄们也心知肚明,只是并不说破。可现在行志既然已经把这事说了出来,赵游虽然觉得气愤、屈辱,又有些舍不得……可是以己度人,赵游相信自己不会像行志那般气量狭小,但真要这么没有任何代价就可正式拜师……开了这样的先河的话,长宏以后收徒就该为难了,师兄们中也总会有人心怀芥蒂,而未石,则正处于这样的夹缝中。因此,赵游下定了要离开的决心,可到了决定了要离开时, 赵游才发现自己或许真的如行志所说,出去了,未必能活下来。因为这个担心,赵游才请求行午教自己道法咒术,行午不答应也在意料之中。赵游出了斋堂,往左边走。刚才和行午说话时,赵游一直在注意着林页。而且不仅是他,赵游注意到坐在他前面不远的行峰也在注意林页。赵游看了良久,他看到林页出了斋堂之后不过数息时间,行志也跟着出去了。他看得清清楚楚,行志最后只是匆匆吃了几口饭,连碗筷都没收拾好,便跟着去了。刚才林页和行志出了斋堂都是往左边去的,林页还可以理解,他要回客堂,或是出院门去哪转转;但是行志也跟着去就让人费解了,毕竟向左走只有回客堂和去大门的近路。赵游从斋堂侧门出去,回头看了看,确定没有人跟来,尤其是行峰没有跟来。赵游便捡了靠外墙的小路往客堂方向去。
6.通北风景“原来道长也是冀州人,不知道长祖籍冀州哪里。”赵游走到客堂,又绕到客堂后面,听到了林页的声音,赵游便小心地靠在侧墙边听着。“笼县,我记得那可是冀州第二大的县了吧,梁河正从笼县流过。我家乡在随县,那也有一条小河,不过是梁河的支流。离开家乡都十七年了,那时候年纪小,现在只记得那条小河的样子,名字都已经忘了,不过和梁河比起来也就只能算条小溪流。冀州离通北观都快两千里了,道长怎么会来了这里?”“也是因为家父一心向道,一直想了这心愿。我在家中排行老三,上面还有两位兄长。当时师父云游到笼县,帮了家父大忙,于是便让我拜了师。可是师父当时一心云游,也没打算带上我,因此留了封信,告诉家父,若一心向道,可去圣京,拜入贞天观门下。”“贞天观素来对于收徒是慎之又慎,可既然道长有长宏观主书信,拜入贞天观门下想来便没什么阻碍,却怎么又到了这小小的通北观?噢,在下没有这个意思,道长恕罪。”“无妨,林居士的意思贫道理解。家师师承天心真人,通北观本就是贞天观一脉,贫道拿了师父留下的书信,拜入贞天观本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说句不好听的话,想来师父他老人家也不会怪我,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这是再浅显不过的道理。贫道当时就想去圣京,一是可以了却家父的心愿,二则也可潜心修道,家母也是支持的,可是......唉,无奈家父偏偏不许。”“尊父不是一心向道吗,怎么会不许,总不至于尊父也要道长出外云游吧?”“居士猜得不错,还真是。那段时间,家母和家父闹得不可开交,说出来居士可能不信,那之后贫道竟在自己家中修道,居士想想,这样能修出什么道?真是羞于对人提起。”“那道长怎么到了通北观?”“就这么过了几年,家母看我年纪也大了,既然道修不成,便打算让我成亲。可这时又不知家父是从哪里得知的,说师父要在这里建一座道观,便不远千里把贫道送来。呵呵,说起来,这通北观有三分之一是家父出资修建的,居士可别看通北观小,石材、木料、一砖一瓦都得从山外运来,就连工人,不出大价钱谁会愿意到这深山中来忙活。所以啊,贫道对通北观也是感情颇深,把这里当成了贫道的第二个家。”“该怎么说呢,也是道长和长宏观主的缘分使然。”“是啊。要不贫道陪居士四处看看?”“在下正有此意,如此便劳烦道长了。”“居士言重了,这边请。”赵游听到这里,便躲到树后,等林页和行志走了,便回了后院。---------------------------------下午间,赵游正在后院房中抄写《道德真经》,突然听到行午在外面大喊大叫。“赵游,你给我出来,看我不好好收拾你!”赵游赶紧到门边看,只见行午挑着四个空竹筐,,框里放着把锄头,手上拿着跟扁担。行午一见赵游探出头来,甩了肩上挑着的竹筐,双手抄起扁担就冲了过来。“师兄又怎么了?”赵游瞧着行午的样子有些骇人。“你站着别动!我问过师叔了,只罚了你抄一百遍,敢骗我,别关门!”赵游听到行午如此说,赶紧关上了门,用自己的身体紧紧地抵住。“嘭”的一声,赵游估计应该是行午整个身体撞在了门上。“赶紧开门,不开的话,可别怪师兄不客气了!”行午使劲的拍着房门。“师兄你轻着点,这门晚上风都能吹得‘哐哐’响,要是砸坏了,师父饶不过你。”“我可不怕,大不了修好了来这边和你一起住。开不开门,我数三个数,三……二……”“师兄你也不小了,怎么还是小孩子脾气。”“谁小孩子了?你给我说清楚!”赵游只觉门板上传来的力量越来越大,只得无奈的大喊道:“我我我,我小孩子脾气,我错了,师兄别跟我一般见识,我还得抄经书啊,师兄你饶过我吧!”一瞬间,赵游觉得门上的力量小了许多,然后就觉得柴房里变得漆黑。行午拿东西把柴房唯一的一扇窗户堵住了。“你不出来可以啊,有本事你大白天点着蜡烛抄经书,看我不告诉师叔,让你好看。”赵游没有办法,只得开了门,无奈道:“师兄这又是何必,是我的错,我道歉。”行午见赵游开门,立即抢门而入,到了桌边,拿起赵游抄写的经文看。“等我抄完了经书就来帮师兄,我早些抄完了拿给师父看,也好早日出了这后院。师兄你是不知道,这后院一到晚上就黑咕隆咚的,昨晚灭了蜡烛,我一直没睡着,听了半夜的风声。”行午一页一页的数着手上的纸张。“别想再唬我,修道之人还怕黑,你说你怕鬼,我看鬼怕你才是正经。抄多少遍了?”“快完了.......喂喂,师兄放手!”行午听赵游这么说,一把拉了赵游便往外走。“既然快完了,就赶紧来帮我。”“还差六十多遍呢,哪有这么快,放手,衣服都要扯坏了!”行午一把箍住赵游脖子,拿着扁担敲赵游脑袋。“叫你唬我,叫你唬我,还差六十多遍也算完了。昨天就说好了要来帮我,让你给躲了,今天中午又给你说了,还想懒,今天说什么都得补上。”“行......行.......师兄行行好,我快喘不过气了。”行午撒手,正色道:“好了,不跟你开玩笑了,行陆师兄也快来了,你忍心看着师兄一个人忙活,你在这心安理得的抄写经书,嗯?”赵游顺过气来,听得行午如此说,见行午故意摆脸色给自己看,只得道:“好吧,那就赶紧吧。”赵游和行午在菜圃里忙了有一刻钟,行陆踱着步终于来了。“小师弟也在啊,那今天可终于能轻松些了。”行陆挽着袖子走到赵游边上,赵游赶紧道了声:“行陆师兄好”。行陆身材修长,脸与其说端正,倒不如说漂亮,赵游始终觉得他有点女人味。即使如此,行陆留着一撮胡子,倒也不会让人觉得不搭。“小师弟,你这萝卜上的泥可都没扒干净,这么半吊子,一会你行午师兄可得挑半框泥回去了。来,师兄教你,这样,看见没,要把泥扒干净,一会洗着也方便些。”行陆来了也不忙,倒教起赵游来。赵游看着行陆仔细的扒着萝卜上的泥,就差没用小指头把萝卜皮刮下来了。“行陆师兄啊,你赶紧的,”行午实在看不下去了,放下锄头道,“今天都二十八了,今天多收些回去,明天才是可以少忙一些。”“也是。”行陆答应着,这才不慌不忙的收拾起菜来,和赵游丢一个竹筐里。收拾了两筐蔬菜,行午先挑了往斋堂去。赵游忙得久了,觉得腰有些酸了,站起来活动着身体。却见行陆将一根扁担放在一个空竹筐上坐着。行陆的偷懒在师兄们里面是出了名的,连擅长死缠烂打的行午都拿他没办法。“师兄,看什么呢?” “树。”行陆答得简洁,像是不想被打扰。赵游顺着行陆的目光看向后院外的树林,看不出什么。“忙完再看呗。”赵游试着小心的问道。“你先忙吧。”行陆眼睛盯着那些树,都没看赵游一眼。赵游只觉得无语,不禁怀疑自己说得过于委婉了。“师兄,你也不看看我忙得满头大汗的,也忍心。”行陆终于看了赵游一眼,道:“我也有看你啊。”说着行陆指了指自己瞄向赵游的眼角,脸上挂着淡定的笑。“用余光。”“哈哈,师兄好境界,哈哈......”赵游附和着,自己都觉得笑得尴尬。便不再理行陆,忙着自己的。“这样最好。”过了一会,行陆突然说道。“啊?”赵游抬起头,看见行陆这回是正看着自己。“你继续,继续。”赵游被搞得一头雾水,心中有气,也不用锄头,直接拔出一窝白菜。“就是这样,这个好。赵游只觉得浑身脱力,真想一屁股坐在地上。“就你刚才那个,徒手拔白菜,最好。”行陆笑得很浅,但赵游却觉得他很开心。“正是岁末,天也阴着,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下雨。通北观后院外的树木挡住了山外吹来的风,有些树已经落了叶子,光秃秃的;有些还郁郁葱葱。小师弟一个人收着菜,有些不高兴,便拔出了一窝白菜出气。真是一副安逸的好风景,和百姓驾着着耕牛,在烈日下犁田有异曲同工之妙。”“师兄.....想当画师?”赵游试探着问。“以前想,可画得不好。”行陆依然笑着,只是带着些落寞。赵游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多练嘛。”“可师父说.....不是长宏师父,是以前教画的师父。师父说,太急于求成,有画无情,没有意境。所以便没画了。”“那可真可惜。” “是啊,真可惜。不过好在没放弃,现在在心里画,等有了情,有了意境,再画到纸上去。 “好了没?”行午挑着空框,猛地冲了回来。行午瞧了眼竹筐,道:“才这么点,赵游你敢偷懒。”“没有的事,”行陆说着站起来,拍了拍道袍粘上的泥土。“行午你错怪小师弟了,来,我也来帮忙。”行陆说完,这次竟真的帮忙在干活了。“师兄,”赵游抽个空,挪到行陆边上,压低声音道,“今天……不画了?”行陆和煦的笑着道:“不画了,今天得了幅好画,还得谢谢小师弟。”三人一起忙着,剩下的两筐没废什么功夫便装好了。
7.夜访不遂第五十一遍《道德真经》抄完,赵游敲着自己的肩膀站了起来。下午帮行午收拾蔬菜,忙活了有一个多时辰,晚上又一直在抄写经文,这时候赵游也有些疲乏了,所以站起来活动着有些酸痛的手臂。通北观后院柴房分为东西两间,东边那间堆着许多柴火,算是正经的柴房;西边这间因为偶有人住,略微有些布置,不过放了床榻和桌椅后,也没剩下多少空间。房间虽小,赵游也不在意。昨晚在客堂,他本就是故意打碎的茶壶,然后又诱导未石把他赶到这后院来,一切只是为了离行志远一些。如果还和师兄们住在一起,整天和行志低头不见抬头见,赵游难保不会再起争执,不需要多,只要两三次,以行志的风格必然会闹得人尽皆知,到时候别说一年,赵游只怕立刻就得离开通北观。正想间,响起了敲门声,赵游有些担心是行志来找麻烦。“小师弟,开门,是我。”门外传来行全的声音,赵游这才松了口气。 赵游开门让行全进来。
“师兄这么晚了找我有什么事。”赵游问。
“也没什么事,啊,就不坐了,我只是来看看你。”行全见赵游把柴房唯一一根凳子拿过来,摆摆手道。
赵游将凳子放在行全身后,行全笑笑,也就坐下来了。
行全拿起桌上那叠抄好了经文的纸,看着问赵游:“抄了多少遍了。”
“才一半,估计明天能抄完吧。”
行全打量着桌上的烛台。“那就好,晚上就别再抄了,这灯暗,太伤眼睛。”
行全见赵游只是奇怪的看着自己,没有应话。
“哈哈,”行全笑着道,“真没什么事,就是行午说怕你一个人住这边,无聊,也想也搬到这后院来住,还找借口说是为了干活方便,被师兄我给撵回去了,害你少个伴,师兄心中过意不去,所以来看看你。”
“行午师兄怎么想着要闹这么一出……”赵游笑着说,却又想到些事,慢慢笑不出来了。“师兄可是帮了我大忙,要是行午师兄过来了,不仅我晚上会睡不好觉,还又得挨师父骂。”
行全指着赵游道:“师兄也是这么考虑的。不过行午要是知道了你这样的态度,明天那几筐菜就都是你的活了。”
“玩笑归玩笑,行午师兄还是会照顾我的。” 行全将手中的经文放在桌上,按了按,沉默了一会,道:“你以后尽量别和行志起争执,毕竟你是师弟,他说你你犯了什么错,你听着就行了,要记得对师兄多尊重些,师兄弟之间和睦最重要;当然了,也不必怕他。” 行全说到最后一句,竟笑了出来,倒像在开玩笑;不过要让赵游不注意到师兄微眯的眼睛中透出的凌厉目光,只能是瞎了。
“师兄放心吧,我保证不会了,其实……我挺佩服行志师兄的。”
行全一拍桌子,忍不住低下头笑出声。“你佩服他?在这观里,你这话说出来谁信啊。”
赵游只能无奈的耸耸肩。“是真的,师兄看我像是在说假话吗?不过,佩服归佩服,不喜欢还是不喜欢,至于为什么,我也说不清楚。”
赵游不喜欢行志专找自己麻烦,不喜欢行志忙着结交贞天观,不喜欢那句“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但赵游也在心里佩服行志敢把这话说出来。
“说不清楚就不说了,”行全站起来。“我来的时候亥时就已经过了,平日里这个时候你可该在说法院了,怎么今晚不去?”
赵游苦笑道:“这不正被师父罚着反省吗?师兄就别开这种玩笑了。”
“行午才开这种玩笑。”行全语气严厉,接着道,“我可看到师叔今晚一直一个人在说法院……”
赵游不敢相信的看着行全。
“你说师叔在等谁呢?说到底师叔只是罚你反省,应该没说不给你讲经了吧?”
赵游沉默着,有些出神,只是摇头。
行全两只手按着赵游的肩膀,凑近了道:“好了,我还有事,先回去了,你也收拾收拾,赶紧去吧,别让师叔等太久,嗯?”
赵游点了点头。
行全拍了拍赵游的肩膀,没说其他便走了。
行全走后,赵游慢慢坐下来,长叹了一口气。
行全说行午想过来一起住,赵游听了相当感动。可感动之余,赵游也明白了:即使行全明言禁止,行志终究还是把昨晚的事散开了。行志昨晚说的那些话……十有八九行全和行午已经听说了,所以行午才想来陪他,行全又专门跑来告诉他未石还在说法院等他。
行午和行全是关心他的,想护着他,赵游心里明白;可也正因此,赵游明白了自己绝不可能成为正式的通北观弟子。
会不会也传到了师父耳朵里,赵游心里很担心。
舍不得离开,却终究必须离开,只是早晚。
赵游找出未石平日里讲的那几本经书,然后擦干净了流出来的几滴眼泪,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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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去找未石,他不过还是那些说辞,有什么用?”于山跟在李浑后面,没有好气的道。
虽然只是过了一天,但李浑、林页、于山三人在客堂大眼瞪小眼,也相当于发了一天的呆。尽管李浑素日沉得住气,今晚也觉得心烦。
“没办法啊,”林页感叹道,“我出了主意,道长你不答应啊…..道长看我做什么,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
于山回头怒视着林页。“你想出来的办法,自己去做就是了,关贫道什么事?”
林页停了下来,李浑回头见于山和林页对视着,于山瞪圆了眼睛。“我要有他想要的东西,自然不会来劳烦道长,可这不没有嘛。”林页压低了声音。“别人一心就想着去贞天观,还让我来向道长引荐呢。”
于山咬牙切齿的道:“贞天观是说进就能进的吗?”
“够了,也不看看是什么地方。道长不愿意就算了。”李浑说话,压低了的粗哑声音倒像是叹气。
于山笑着看向林页,林页扬起嘴角,也微微一笑,对李浑否决了他的提议也不在意。
从圣京到通北观,林页和于山闹了一路。李浑找林页谈过,告诉他正事要紧。林页只说自己没什么恶意,不过是逗逗于山;偏偏于山一贯认真,开不得玩笑。林页是国子监丞,陈王幼时朋友;于山是贞天观道士,要通过观星鼎找到老陈王就必须让贞天观帮忙。这次只是一起奉旨办差,两人都算不得李浑的手下,没什么过错,李浑也不好说什么。和这两人在一起,李浑有些怀疑常渡太子是不是根本没把他们这次通北观之行当回事。
李浑走到林页和于山面前,低声道:“后面有人跟着。”
三人站着等了会,见一个小道士来得慌忙。廊下没有灯火,走得近了,这小道士才注意到三人。
林页首先就站了出来。“这么晚了,小道长走的这么急,干嘛去啊。”
那小道士手里拿着几本书,略低着头。“三位居士不也没休息。贫道有事要忙,三位可否让让。”
林页一愣,他也没想到这小道士根本没把他当回事,不过林页依然笑道:“小道长客气了。”说完便让出一条路来。
那小道士从三人中间穿了过去,快要进中庭时又停了下来。
“三位莫不是要去找师父?”
李浑走了过去,认真的看着没有正视着他的小道士,道:“正是,小道长怎么知道?”
“这么晚了,师兄们都已经休息了,只有师父还在忙着事情,而且这条路是去向说法院的。”
李浑向小道士略行了礼。“看来小道长也是去找未石道长的,小道长手里拿着经书,想来是去听尊师讲经的,既然如此……我们只是有些琐事,今天就不打搅了尊师了。”
那小道士略微抬起些头来,“和三位相比,贫道的才是琐事,三位请吧,只是请三位转告师父,就说赵游来过了。”
说完,赵游便站在一边,做出请的姿势。
李浑笑着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小道长的话李某一定带到。”
三人走进了中庭,李浑放慢了走路的速度,让林页跟了上来。
“你注意到没有。”李浑低声问赵游
“注意到什么?”林页奇怪。
“那自称赵游的小道士一直低着头,礼数过了头吧。我看着倒觉得是故意躲着我们。”
林页看着李浑脸色阴沉。“这能说明什么?”
“天太黑,你们可能没看清楚,昨晚便是他打碎了茶壶,在客堂外面,手一直捂着额头。刚才我可注意到了:那小道士额头上有一块长两寸、宽一寸的疤痕,就连左边眉毛尾巴上都少了些。”
李浑停了下来,喃喃道:“尺寸正好和刺字留下的疤痕相仿,年岁也相近。”
林页惊讶得张了张嘴,有些说不出话来,最后他终于深吸一口气道:“你的意思是……那个小道士是逃犯?这可有点骇人听闻了!”
“不仅如此……”李浑考虑着,然后停下来道,“我还有些担心其他。”
三人站在空旷的中庭中,林页和于山等着李浑的下文。
李浑回头看了看中庭的西侧门,出了西侧门便可以看到说法院了。“今晚不去见未石了,先回去,回去谈。”
“我们这么白跑,总该说清楚是为什么吧。”于山不耐道。
李浑看着于山,眼神如同审视。“为什么?明天道长去赴约就能弄清楚了。”
林页不去看于山,只抬眼看着漆黑的夜空,绷紧了自己的脸,憋住笑。
8.将雨年终天暗得厉害,可能不到晚上就会下雨。赵游昨晚翻来覆去折腾了半夜,一直睡不着,索性起来抄经书。到了今日午后,一百遍《道德真经》总算抄写完了,赵游本想立刻拿着去找未石,又觉得不必急着去,现在还是暂时待在后院,少见人为好。冬日风微,赵游搬了凳子,坐在门边。像昨晚那般睡不着已经好久没有过了,或许不是真的睡不着,只是怕梦到以前罢了,赵游想着。其实在通北观也不过才过了八个月,只是这种不用担心的平淡日子实在容易让人变得消沉,不知不觉间,就连曾经的激烈心情也倦怠了。“怎么在这打起瞌睡来了?”赵游正恍惚着,被人叫醒,却见是挑着菜筐的行陆。赵游甩了甩头,让自己稍微清醒。“行陆师兄,怎么,今天行午师兄不来吗?”“嗯,行午有些事要处理,说是晚些才来,不过我找了人来帮忙。” 行陆转头示意赵游看他身后。不需要行陆说是谁,一看到进入后院的人,赵游的瞌睡就全然醒了。“行志师兄。”赵游站起来向行志行礼道。行志将手背在背后,慢慢踱过来,他看着赵游,最后只是笑了笑。行陆见了,有些疑问。“行志,你不是说想来看看小师弟吗,怎么来了又不说话?”“看着小师弟这么悠闲,无话可说。”赵游不理他,只是冷漠的看向别处。“好了好了,明明是师兄弟,你们别搞得像陌生人一样,这天看着像要下雨,今天都二十九了,可得多收些菜回去,还有那边的药材今天也得收一些,有得忙。”三人收着菜,行陆自顾自的忙忙停停,赵游和行志都不会向对方搭话。赵游和行志素来不和,这在师兄弟中是人尽皆知的事情,行陆自然也知道。中午吃饭的时候,赵游注意了一下,也只有几个人有偷偷看他,赵游以此推断:行陆还不知道他们两人的关系已经恶化到何种程度。赵游注意到行志已经盯着自己冷笑了好几回了。过了半个多时辰,收了两筐菜加一篮子草药,行陆挑着去斋堂。“我要是你的话,早离开通北观了,”行陆刚走,行志便停了下来,倚着锄头道,“真是个不知廉耻的家伙”。“毕竟廉耻当不得饭吃。”赵游看也不看行志。行志啪啪的鼓掌。“居然能如此坦然,果然是乞丐说的话,师兄可有些佩服你了,小师弟。”赵游深吸一口气,要心平气和的和行志说话就需要安抚情绪。“还得感谢前日晚上师兄的善意提醒,让我摆正了我的位置。”“你想这么一直赖在通北观?我告诉你,不可能!”行志丢在锄头,走到赵游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赵游站直了。 “师兄,你又何必赶尽杀绝呢?往日都是我的过错,我在这向师兄道歉。” 说完赵游便向行志正正经经的鞠了一躬。”行志见了,笑了两声,赵游看着他左半边脸都皱成了一块。“现在想着认错赔罪了,师兄告诉你,晚啦!一看到你就让我恶心,为我自己着想,师兄可不能让你在通北观多待一天。”赵游气极反笑。“说老实话,前晚听了师兄的话,我可吓得要死,都跑到后院来躲着师兄了。可有个问题,这两天我又一直想不明白,真是伤透了脑经----师兄到底要怎么把我赶出通北观?如果师兄没有好办法,我可得一直恶心着师兄了。”“原来你觉得我说了不算数,所以有恃无恐,你就这么相信未石保得住你?别打量着我不知道,未石这三个月教了你不少道法吧,我告诉你,你们师徒两无视通北观的规矩,等师父回来,我便告诉师父,把你赶出通北观!就像拔这萝卜一样简单!”说着行志逮着地里的萝卜,用力一扯,却把萝卜掰成了两截。“哈哈哈哈哈……”赵游见了行志的尴尬样,笑得蹲了下去,行志气得发抖,把手里的半截萝卜砸在地上。“我告诉你,”行志恼羞成怒,吼了出来。“到了那时候,你们师徒两个,都给我滚出通北观!不过只是个云游道士,还让我叫他师叔,就凭他?我倒要看看你们两是不是能一直师徒情深!”“师兄……”赵游还在笑着,只是笑得越来越轻,笑得行志愕然。“我们能不能不要再像两个怨妇一样这么多话了,”赵游站起来,脸上挂着轻蔑的笑意,“你喜欢,我可是快吐了。要不你现在杀了我,不然,该干嘛就干嘛去。”“你!”行志抬手就要拍向赵游脑门,却见赵游只是死死的盯着自己,并不躲避,便又止住了。“想激怒我?”行志笑得狰狞。“然后就可以去找……”赵游一拳捣腹,行志痛得声音都发不出来,直蹲了下去,赵游一把抓住行志的发髻,将他低下的头颅拉了起来。“师兄不敢动手,我可是光脚不怕你穿鞋,明明自己吃里扒外,拼命的讨好那三个外人。”“你……”行志忍着痛,只憋得出来一个字。“好一个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啊。”赵游注视着行志因震惊和疼痛而颤抖的眼睛,笑着道。说完,赵游撒手将行志贯在地上,然后凑上前去。“师兄这是怎么了?” “怎么回事?” 刚回来的行陆赶紧过来要扶起行志。行志只是怔怔的看着赵游。赵游退到行陆身后,面带微笑。行陆顺着行志的目光回头看赵游。赵游面带关切。“许是肚子疼吧?”----------------------------------------吃过送来的晚饭之后,客堂里,林页和李浑相对坐着。李浑冷冷的看着品着粗茶的林页。他不是在品茶,只是在享受于山被李浑逼着却赴约的快意。“没问题吧。”李浑问。“一个心大的主,能有什么问题。”林页笑笑,满不在乎的答道。“只是看消息是好还是坏罢了。”“但愿能带回点好消息,不然我们可就是在这白白的浪费了两天。”林页往后靠在椅背上道:“我实在想象不出来能有什么好消息。”本来这客堂是没有椅子的,林页今天得空,让人找了一把椅子来。“趁着道长不在,”林页说着又扑回桌子上,给李浑倒上一杯水,“李大人,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李浑喝了口水,示意林页说下去。“李大人就不觉得于山道长过于在乎贞天观了吗?最开始赶着来通北观,仗着有天心真人的书信,一心想着邀功;长宏不在又维护这通北观,我们这么拖在这可不是个办法。”李浑平静的道:“贞天观天心真人的面子该给还是要给的。”“我们给天心真人面子,于山道长却一意为着他贞天观。就像今天,我都帮他铺好路了,让他去套几句话,我低三下四的求他还不行,最后得李大人你开口才肯放下架子。明明他更好说话,说来好笑,我都快把自己说成是那道士的同乡了。”李浑抬眼看了眼林页,道:“现在终归还是要靠着于山道长,不必为这些小事起冲突。”林页用手指点着桌子。“可我们多拖一天,老陈王便多一天时间准备,要是道长再这么不配合,或许就因为浪费的这点时间,就真给了老陈王把昭王救回来的机会,到时候,道长和贞天观可不会担罪责,倒霉的还是我们。”李浑也是这么觉得。林页虽然平时轻浮,但该做的事还是会尽力去做。就这个于山,有机会的时候大包大揽,遇到点不如意的事,又只顾着自己。李浑点着头,道:“我也急啊,可再急也是没头苍蝇。”“所以李大人才想弄清楚那小道士的底细?”这回李浑只点头不说话。林页道:“那小道士到底什么来头,李大人就别藏着掖着了,好歹给我透露一点。”李浑看着林页。“我还以为你应该知道的。”“这……”林页无奈道,“一个小道士额头上有一块疤痕,这我能知道什么。不过听李大人的意思,这人和我有关?”“今年二月的时候,我拿到了一份沙土堡上报的文书……”李浑回想着,“去年年底,大概也就是这几天,单家有个小子从沙土堡逃了出来……”林页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李浑看着他满脸惊讶,眼睛瞪得滚圆。林页压抑声音,喘息着道:“李大人为何现在才说?”“林大人你冷静些,”李浑拉着林页坐下,“坐下听我说完,沙土堡当时就派了官差追捕,一月之后找到了尸体。”“找……找到了……就好。”林页终于长出了一口气。“林大人放心,只是个旁系罢了,单家直系的话,五年前都死光了。我记得…..好像是叫单方……什么的,记不清楚了。”“李大人这不是废话吗,”林页无法控制的加重了语气,“他们这一辈就是‘方’字辈,单方冲、单方意、单方……”“……优。”林页说到最后低下了头。李浑看着林页好不容易才将最后一个人的名字说了出来。“林大人还对方优小姐念念不忘?”“我林家和她单家……..当时也没有办法,”林页慢慢抬起头来,眼睛却只是失神的看着桌面,“我终究……是对不起她。”李浑知道,当年就是林页从单方优处等到了单家谋逆的消息。而林页现在已经二十有二,却还未成亲。 见了林页今天得态度,李浑觉得还是有必要上报给常渡太子。“林大人收拾下心情吧,于山道长回来了。”过了数息时间,于山推门而入,林页和李浑看着他。“林页,你究竟搞什么名堂?”于山怒气冲冲的道。“我……又干什么了?”林页茫然笑着问。“干什么?”于山一拍桌子,指着外面道,“过了你说的时辰,我又足足等了三刻钟,这雨都快下起来了,却连那行志的影子都没看到!”
9.夜雨徐行“道长小声些。”李浑冷冷的看着于山道。于山瞪圆了眼睛和李浑对视着,李浑一层不变的冰冷眼神终于让他慢慢冷静下来。“真没来?”林页小声的提出疑问。于山一转头怒视着林页,像是受了奇耻大辱,整张脸憋得通红,他紧咬牙关一个字也没说。林页道:“或许是因为什么事绊住了。”“晚饭时,他也没来斋堂。” 于山依旧怒气冲冲,只是声音压了下来。因为怕引人注意,晚饭只安排了于山一个人去斋堂吃,李浑和林页一直都在客堂等他回来。林页把头靠在椅背上,望着屋梁更上面的黑暗处。“那就是被未石发现了。” ”“明天,我们得离开通北观了,不能再浪费时间。”李浑像是在自言自语。“道长等都等了那么久了,有没有去找过他?”林页继续道。“你还想让贫道去找他?”于山被林页懒散的举动再次激怒,一把扯动林页坐着的椅子,没有料到了林页脑袋在椅背上磕了一下。“第一天晚上贫道已经对那未石低声下气了,今天你还要贫道去求着那个行志不成,我贞天观可不会丢这个脸。”林页揉着脑后,看着于山义愤填膺的样子,不怒反笑。“贫道可以明确告诉你,这种吃里扒外的狗东西是绝对不可能进贞天观的门,绝不!”林页苦笑着。“道长您消消气,我们又没有逼你一定要让那行志进贞天观,只需要你这么一说,他呢,也就这么一信。就这么简单。”“说话不算数,等传出去了,丢的是贞天观的脸,你当然觉得简单。”“可……”林页也差点拍桌子吼出来,他看了沉默着的李浑一眼,最后只笑笑,不再说话。房间里一下子变得安静了。李浑也不看于山,只缓缓道:“都到了眼前的事情,最后没办成,太子殿下怪罪下来,道长和贞天观或许没事,但我和林大人弄不好会没命的。”“那…….”于山憋出尴尬的笑。“我们就当在这通北观什么都没发生,不告诉常渡太子……”李浑和林页同时把目光投向于山。只是淡淡的目光,却让于山再也说不出话来。沉默了好一会,林页闭上眼睛叹了口气,站起来道:“我去找那行志。”听了林页说出这话,李浑也不再看于山。林页打开了门,一阵冷风吹进来,于山被刺得一颤,才惊觉背上衣物已经被冷汗浸透。于山听到林页跨出房门的脚步声,却没有关门。李浑一下又看向于山,于山被李浑锐利的眼神吓了一跳,却又发现李浑看向的是他身后。“有人来了,是他吗?”李浑这样问。于山只听到外面滂沱的雨声。“道长,你可来了。里面说话。”门外传来林页欣喜的声音。林页将行志请进屋,瞧了瞧外面,然后关上门。行志一身道袍外面尽湿,正好和于山相反。只是两人脸上同样透露着不安。“有事耽搁,”行志鞠了一躬。“烦三位久等了。”“无妨无妨,”林页把自己坐的椅子提过来,按着行志坐下。“道长来了就好。”“贫道说了,”行志向着于山道,“道长真的可以把贫道引荐进贞天观吗?”林页三人瞧着行志明明还因为身上湿冷,略微哆嗦着,却是眼神灼热,开门见山。“可以!”于山还没开口,林页就已经回答了。“绝对,李某保证。对吧,道长?”李浑问于山。三人看向于山,于山只能点了点头。行志还有些迟疑。李浑安奈下自己急躁的心情,慢悠悠的说道:“道长此时不说,小心会有灭顶之灾。”行志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像是下了大决心。“三位有什么要问的,尽管问吧,行志知无不言。”林页看了李浑一眼。“长宏观主去哪了,干什么?”李浑开口。“师父三个月前带了行古师兄出游,去哪了,干什么,我们一概不知。”“未石知不知道?”“未石可能知道一点,但也不一定,他只是两年前到通北观的云游道士,因为和师父聊得投机,师父才把他留在了观里。”“那据你所知,长宏观主这两年,或者是更早之前,有没有和什么达官贵人来往?”“有来往,但只是平常的来往,这样太浪费时间了,我还是说点对你们有用的信息。”行志想了想,道,“师父出游,是有定期的,定好回来的日子是腊月初十。”“腊月初十,晚了半个多月了。”李浑微眯眼睛,重复了一遍。行志点头, “是。腊月二十八,也就是你们到通北观的第二天早上,未石突然吩咐我们,不允许任何人把这事告诉你们。” 李浑和林页对视了一眼。行志看着李浑三人继续道:“贫道知道你们怎么想的,但贫道更偏向于未石什么都不知道。换做是贫道,也会这么做。因为三位毕竟来自圣京,又拿着天心真人的亲笔信来找师父,而师父却不在,想着拖得一时是一时,也会瞒着三位。”“道长还知道什么?”林页问道。“其实…….未石是可以联系到师父的,贫道相信,这半个多月,他已经和师父联系过许多次了。”“怎么联系?”“通过观星鼎。具体的,整观上下,应该也只有未石和行古师兄知道该怎么做。就连观星鼎的这个功能,也只有包括贫道在内少数几个人知道。”“这么神奇,多大范围可以联系到?”于山忍不住问。“大概……..方圆数百里吧。”李浑三人听了倒吸一口凉气。行志瞧着这三人眼神火热,笑了声道:“贫道奉劝三位不要硬来,李居士武艺高强,于山道长道法精深,这一点贫道还看得出来…….但你们两人加起来,只怕也不是未石的对手,更何况……还有众师兄弟。”于山听了有些颓然,他看着李浑道:“若只论贫道与他的差距……确实……更何况还有观星鼎这样神奇的法器。”行志摇了摇头道:“贫道所说的,并没有把观星鼎算在内,毕竟师父下有禁制。据贫道所知,未石应该是主修咒法,修咒法者大多耻于借助法器。”李浑听了只是笑笑,不作评论。林页心里冷笑,这行志已经开始帮忙算计自己的师叔和师兄弟了。“贫道所知对三位有用的,应该就这些了。”行志看着李浑道。李浑点头道:“我们答应道长的,请道长尽管放心。”“道长,”林页见行志想要起身,一把按住他肩膀。“还有一件事,那个小道士赵游,也请道长给我们说说。”“他有什么好说的。”行志见林页提起赵游,没有好口气。“比如他从哪来,以前家里有什么人,他额头上的伤疤又是怎么回事?”“这……”行志思考着,“这个赵游,是八个月未石从曲州带回来的,当时他浑然就是个乞丐,至于额头上的伤疤,据说是摔的,其他的就不知道了。”“曲州,乞丐,八个月前,摔的?”林页听到李浑如是说。时间相差不多,曲州又正好是沙土堡所处的梁州的邻州。林页的心沉了下去。---------------------------------------------吃晚饭的时候,赵游没有看到行志,预料之中。晚饭之后,赵游本想去见一见师父,把抄好的《道德真经》交给他。可拿了抄好的经文从后院出来,赵游也没去说法院,而是转到了正殿侧面的外墙边。观星正殿挡住了夜色,也染上了夜色的漆黑,上翘的殿角在黑夜中若隐若现,两点闪烁的微光从殿瓦上划过,然后是雨滴嗒嗒。赵游坐在墙边松树下,他已经在这发了好一会呆。下午行陆回来后,行志便借口有事走了。忙了好一阵,行午终于回来了。行午还是一样的嘻嘻哈哈,赵游却再也不能强迫自己像在行志面前那样笑出来,他已经从行陆那知道了行午所忙的事----清点家里送到通北观的钱粮。行午责怪行陆胡言乱语,不停的向赵游解释,赵游只是笑笑,对行午说他没事。赵游现在躲在这里,不去说法院,也不回后院,便是躲着行午。赵游本来只是想在通北观待个一年半载,想清楚了以后怎么办便离开,可不过短短几个月,赵游的想法就变了-----想留在通北观。只是这眼下的情况,舍不舍得也由不得他。想着这些,赵游心里真希望能飞到那大殿顶上,看看整个通北观是什么样子。结果还是只有苦笑叹气。在天上徘徊了几天的云,终于还是化作滂沱大雨降落了下来。赵游把抄好的一百遍《道德真经》经文揣进怀里,防止被雨水打湿。想着未石今晚是不是也在说法院等他。赵游想去见见未石,昨天没有去成,今天却是不敢去了,赵游怕自己去见了未石就会沉不住气偷偷离开通北观。赵游冷眼瞧着一个人影从中庭侧门闪了过去。大约一刻钟之前,赵游已经看到这人往客堂去了。下午赵游说行志吃里扒外不过是想激怒行志,却不想一下把行志吓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倒是让赵游大感意外。赵游断定他心里有鬼,可又不能时刻跟在行志后面。晚饭时赵游也没有看到行志,还以为错过了,思前想后赵游还是决定选个靠近客堂的地方碰碰运气。赵游估摸着行志该走远了,便起了身来,顶着大雨往说法院去。毕竟现在已经有了见过未石也应该继续留下来的理由。
10.观星传讯昨晚雨下了一夜,赵游也听了一夜。到听到晨钟声响,赵游起来看时,雨还没停,只是略小了些。赵游今天不想去打水,后院柴房外边有一个烂掉的水缸,赵游去取了些雨水来,洗了脸,喝了几口,便坐在门口等着天亮。过了一会,听到从说法院传来早课的诵经声,赵游拿着抄好的《道德真经》站在门前。他只是个未入门的苦行道士,没有参加早课和晚课的资格,因此未石这三个月才在深夜单独给赵游讲经。 赵游听着早课的声音,也跟着默念起《道德真经》。昨夜赵游到说法院时不过只是亥时刚过一半。却只看到说法院大门紧闭,一片漆黑。那样子的说法院像是在告诉赵游,他根本不属于这里。赵游在说法院门前站了多久,他自己也不知道,只记得恍惚中是听到三鼓声才回了后院。昨夜淋了雨,又一晚上没有睡着,赵游打了个喷嚏,却不想眼泪跟着鼻涕下来了一片。等到早课结束,赵游拿起抄好的《道德真经》往斋堂去。担任监观的未石一般只有晚上回到斋堂吃饭,赵游估计着时间应该来得及。“师兄,师父的早饭还没送过去吧?”赵游找到负责饭食的行琼师兄,问道。一说话,赵游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嘶哑。“师叔的?没呢,怎么?”“让我送过去吧。”“你自己不也还没吃吗,怎么今天急着给师叔送去?”赵游扬了扬手里抄好的《道德真经》,对行琼苦笑道:“这不,师父罚我抄的经书抄好了,怕师父余怒未消,所以我想去讨好下师父。”“哈,好,师弟你等下。”等了一会,行琼端了个盘子来,盘子里放着一碗稀饭 ,一个馒头和一小碟菜。赵游接过来,向行琼道了声谢,便往说法院去了。到了说法院门口,赵游却听到院里有人在说话。“师父,弟子送了早饭来。”赵游喊了一声。说法院中安静了下来,然后赵游才听到声音。“进来!”赵游一下就听出来未石声怀怒意。赵游进去,见林页三人都在,他们都没落座,像是刚来。“三位不吃早饭吗?”赵游问了林页三人一句,于山却摇了摇头,另两人只是一直审视着他,也不说话。赵游看向未石,却只觉未石盯着自己的眼神像要把他刺穿一般。未石只是示意赵游把早饭放在桌案上。赵游瞧着林页三人盯着自己,像是急着让自己走,赵游只得将抄好的《道德真经》放在一本没有封面的经书上。未石见了,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你去告诉行全,今天观里的事让他看着,师父和三位客人有些事要谈,你出去的时候把门带上。”赵游听了,便退了出去,关上门。------------------------早课刚刚完,李浑三人便来到说法院找未石。未石请李浑三人坐下,随即赵游便来送了早饭。未石的早饭向来不是由赵游负责,因此未石知道赵游有话要说,正好他也想问问赵游,为何这两天没有来说法院听他讲经。但李浑三人没有落座,也没吃早饭,未石便知道了他们是有重要的事情来找自己,赵游自然也看得出来这点,所以赵游没说自己想说的事情,未石也没有问自己想问的问题。赵游走后,于山迫不及待的问:“师叔,可有长宏师叔的下落了?”“还请师叔顾念着通北观与贞天观一脉之情,慎重回答。”于山补充道。未石看着这三人丝毫没有要落座的意思,未石只好陪他们站着“尚无音讯”。未石道,“师兄究竟在做什么,又为何未归,这事贫道确实不知。若是因此耽误的三位肩负的要事,一切都由贫道负责。”于山看了李浑一眼,叹了口气不再说话。李浑拿出一块腰牌给未石看,未石看着李浑手中这块黑玉腰牌中间六个显眼的红字----监察使司副使。“道长,只怕你一个人还负不起这个责任,” 李浑收起腰牌道,“我们没时间再跟你绕弯子了,我们怀疑长宏勾结藩王,图谋不轨,若道长不能把长宏的下落以及迟迟未归的原因交代清楚,通北观可就是同罪了。”未石一惊,长宏迟迟不归,又联系不到,未石已经猜到必然是出了什么事,但还是没想到会严重到这个程度。“这却是怎么回事?”“道长也该知道五年前永州腾城之事。”未石点头道:“这事天下人人皆知。”五年前,隆轩三十四年,北面朔方国趁血月朝忙于应付鲁、魏、常三州乱民,于当年六月侵并州。两月间,朔方破并州、顺州,沿羽鼎江南下直至永州腾城,只待破了腾城便可进逼圣京。九月初,昭王常笙被册立为太子,率军四万代驾亲征。常笙太子在腾城西南七十里龙首山处破朔方伏兵,朔方军暂退,常笙太子进腾城。坚守三个月后,朔方退兵,常笙太子回救被反民围困的圣京,却又于龙首山北被朔方伏击,遭遇大败,不得已退回腾城,半月后腾城被破,常笙太子被执。“现如今,老陈王违逆圣意,欲迎回昭王。我等奉旨,请了天心真人书信,想拜托长宏观主用观星鼎帮我们找到下落不明的老陈王。”未石有心辩解,可心里也明白李浑三人必定知道了什么,所以才如此和盘托出。李浑上前一步,盯着未石的眼睛道:“长宏在本月初十便该回来了,如今已经误了半个多月的归期,道长你居然还让通北观隐瞒,是何居心?”李浑也没给于山回答的机会,继续道:“只要道长把长宏的下落说清楚,然后把观星鼎交由我们保管,我等便愿意相信道长只是被长宏所蒙蔽,道长与通北观众人皆没有参与长宏所行叛逆之举。这一次,道长可一定要想清楚了再回答。” 未石终于知道观内已经有人把这些事告诉了李浑三人,可现在就算弄清楚了告密者是谁也没有了意义。如今必须在长宏和通北观之间做出选择。未石叹了口气道:“其实从一开始,贫道便不指望能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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