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有好看一点的小说,不要边哭边磨叽 妙蔻 小说的

好看小说 ∣ 正常人
常小琥,男,北京作家,出版小说《琴腔》《收山》。
痛苦中寻求突破
在长达一年多的时间里,我处在寻找语言的焦虑阶段,不仅是单纯的语感,而是全部的文本语言、叙事语言的丧失,换句话讲,我觉得自己不会写作了。
对于许多作家来讲,这种事情并不少见,完成每部长篇,或者度过了某个阶段之后,都会有这样的经验。这个过程有多痛苦呢?几乎等于全部的自我否定吧。然后就是在漫长的蹉跎中,接受自己正在向二流作家行列退化的现实。我并不是说此前自己身处一流,而是谁年轻的时候没有过大杀四方的心?现在基本认识了,当个二流作家其实很符合自己的位置。于是在我接受现实的时候,我发现自己正在朝三流作家的行列出溜……
我想我再也回不到,当年写《琴腔》,写《收山》时候的自己了,尽管才只有三年左右的时间,但是我对竭力刻画现实这种事情,失去兴趣了。以前的我,热爱写实,像《红楼梦》那样,写得越细致,越光彩,越过瘾。可能是年龄的关系吧,现在觉得现实太紧了,好的小说应该是化繁为简,举重若轻。我去看波拉尼奥的短篇集,看格非先生的《隐身衣》,我不太好意思说自己看懂了多少,但那才是我认为的好小说。
如今的小说,已经不再承担为封闭环境中的小镇青年(别以为北上广那时候就不封闭),打开了解外部世界窗口的作用。人们读小说,不该再抱着看一件新鲜事的心态了。否则你要和互联网比画比画么,小说应当变得越来越个人化,越来越去意义。写一部没有“意义”的小说,我觉得这是件值得一干的事情。
什么是正常人,什么又是“正常”的爱情,一对在“我”眼中并不相配的情侣,他们会按照我们的预想,生活在失败中,还是能够过上幸福的生活?被现实生活挤压的“爱情”又能够正常吗?
老章不愿意见我已经很长时间了,所以在谈他的时候,我只能靠对他在学校,以及工作后一些零星的碰面,所产生的回忆和印象,来还原这个人。这样的话有些部分也就谈不上真实了,而且也仅限于我们俩之间的事,似乎对他不是那么公平。可是那又有什么问题呢?他变成今天这副样子,怪不着任何人,我这样和他说过很多次。
那天我们一起吃饭,是在湾子大街南面的红莲烤鸭店里,紧挨华联超市,筒瓦檐楣下挂着一串红灯笼的那家。没有办法,这样可以确保他不会离家太远,住后面简易楼的他们家老太太,也可以随时盯着自己儿子,提醒他注意时间,或者少喝一点。然后我知道我们该走了,我会拍一拍他的肩膀,很多话就此搁下。
西晒透过身旁竹雕的斜斗四方窗,硬生生地洒在我们肩上,当街的人和建筑以及路牙上熠熠发亮的白蜡树叶,被隔成一小联一小联的画片。看起来每个人都活在自己感觉不到的框里,走出这个格子,再进入下一个格子,就这样形成了一条和缓流动的河流。
老章一言不发地对着窗子外面看了很久,眼珠子不带动换。直到天边的太阳慢慢下沉,我们的眼前开始蒙上一层浅淡的黄色。
“你带的是什么?”我点着一根烟,随手将火甩灭。我都不用抬头,就知道他在看什么。我“哐”一声,把空酒瓶搁在桌子上。
“是我和摄友从绍兴玩回来带的,特别养人。”
他终于回过神来,用一副无比同情的面孔正对着我。他的头发像仙人掌的刺一样,尖利而稀薄,露出球形的脑壳和头皮。面部和鼻子头上满是亮鼓鼓的脓包,其他地方则是脓包胀破后留下的坑,自打我们认识的时候起,他就是这副样子。
“趁着那栋楼还在,你应该过去看看人家。”等服务员把菜上齐后,他悄悄从一个蓝布兜子里取出两瓶绍兴黄酒。“现在只是隔着一条马路而已,不要等她搬家了,不再回来了,你才知道难过。将来那里会盖一座剧院,非常大的剧院。”
“你不懂女人,没有资格讲她。我来是谈你工作的事情,怎么变成你教育我了。”
我把烟头一个接一个地塞进啤酒瓶,看着他为我倒好黄酒。
瓶子里充满了白烟,甚至溢出了瓶口,像是散着凉气的冰锥子杵在桌子上。
“我没有资格?为了接近她,当年谁把我当猴儿一样溜来溜去传话的。你们俩的事我都记着,你现在人五人六的倒全忘了,你这不是玩儿人家么。”
他讲话的口气很轻,但是又义正词严的,这会让你觉得老有人在你面前念经。
我把脸扭向窗外,望见了立在黄昏里的,那栋血红色的五层小楼。
这个点儿,也许她真的会出现在回家的路上。
“我也有脸的,闹成那个样子。”
“那你就有理由撒手不管了?让我怎么说你。”他也不管我,先把自己茶杯里的黄酒喝个干净。
“还是先说说你吧,现在的单位每月给你开多少钱?”
他用那双黑色的牛眼仔细打量起我,他从不知道那样看人会把自己暴露出来。
“四千多。”他小声说。
“你在一个给你四千块的地方,干了十年?”
我想起他是班里唯一一个至今没有换过工作的人,班主任常会这样夸奖自己的班长,我们都听到过。
“去年给提了五百,公司每月还有通讯和餐补,组织一次羽毛球赛……”
“不是我在跟你相亲,除了你妈,没有人想听你说这些。你可是咱们班唯一有注册会计师证的人,就凭你这个,哪家公司也不止给这点钱吧。”
“现在去相亲,也没人听你说这些。”
其实他已经想开很多了,放在从前,我们之间是不会谈这些事情的。为了不让他感到难以接受,我甚至把自己的二手奥迪车停在了手帕口桥边,走一站地才来见他。我这次也是这么做的。
他又开始望向窗外的那条长街,和之前不同,他这次的眼神非常确切。外面被风吹起一层一层的浮土,他下意识地吸了吸鼻子,然后开始找餐巾纸。
“那边就是新建的地铁七号线站口——湾子,你平常不坐地铁吧,进去后你就知道有我们家这一站。”他用手指给我点了点玻璃窗,指出前方的某一处,我喝了一口他倒的黄酒,没去理会。“我算过了,早上坐地铁到国贸那边,加上换乘,我要花八块五,坐公交车可以直达,但是下车要多走一站地,可这样我就能省下五块钱。所以我必须早上六点前准备好午饭,从家里出来。我的饭盒在车上被挤开过很多次,我中午喝流在塑料袋里的菜汤,喝了很多次。我讲这些话,你觉得有没有人愿意听?”
“你要学着改变自己。”我又给自己倒满了一杯黄酒,然后我们碰了碰杯,一起喝下。“真的,不能总是这种状态,你至少可以去别的地方试试。”
他摇了摇头,然后继续倒酒。
“我这次从绍兴回来,进家门的时候,看见我妈,我几乎没认出来她。”他尽量平静地望着我,我说过,他那双眼睛经常会暴露自己。不知道是不是那点黄酒的作用,他的语速越发快起来。“因为用了伪劣的染发膏,她整个脸肿了两圈,头发几乎全部掉光,她有过敏体质。”
他用指尖蹭了蹭眼角,我知道今天没有机会说些有用的话了,应该是一直喝下去才对。
“她岁数越来越大了,如果还能耗下去,我不会在这个时候跟你喝酒。”他忽然笑了,然后我们发现酒已经喝光了。“当时有谁想得到,你可以在银行做主管,班上哪有人理你,你连上厕所都要拽上我。那时候我一站厕所门口,他们就知道我在等你。”
“聘任的事情,我在我们部门说了不算,但是我会把你引荐到几家外资公司,甚至可能是四大的一家,你回去把简历准备好。”我觉得这是今晚唯一一次能说句正经话的机会了。“还有,我求你下次相亲不要上来就说你没车没房,婚后必须和你妈住在一起,本来没跑的也要被你吓跑了。”
“我只问你一句话,如果你有女儿,愿意让她嫁我这样的么?”
我突然被问蒙了,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你还喝不喝了?”
“没有酒了。”
“我出去买。”
后来他真的从家乐福里又买了四瓶黄酒回来,我起瓶盖的时候告诉他,这是炒菜用的酒,他说不耽误喝。那一晚我们说过的话、喝过的酒,令自己看上去像是漂浮不定的水草。我记得我们哭了,我不知道我有什么好哭的,总之我的双眼浸满了泪水,看谁都是曲了拐弯的。他好像在旁边一直教育我来着,对我很看不上,很失望的态度。随后他在我面前不停地吧唧嘴,口水和嘴里的酒甩在桌子和我手上,到处都是。我忘了他怎么又说到自己身上,说起过去的日子,他伸起双手趴在饭桌上的样子,连服务员都看不下去了。我当时瞄了那些空瓶子好几眼,都不敢相信我们喝的是黄酒。
我把他扶到外面,我们走在马连道茶叶城的路上,快到卖摄影器材的大楼时,他终于蹲在一棵槐树根下吐出来了。
“有进步,老章,有进步。”我一边拍着他的肩,一边这样说。
之后老章打电话给我,说再也不和我喝酒了,我也没有问他为什么。同时我能感觉到,他对换工作的那种淡漠的态度,我也就懒得再管。不过我仍然介绍了几位单身姐们儿给他认识,我清楚这种事不能牵扯到同事,所以她们其实跟我也并不太熟。当然在每次之后,我要像个真正的媒婆那样,去问他的意思,哪怕我很讨厌这样做。
“她是回民。”严重的鼻窦炎令他在电话里的声音很难辨清。
“是什么?”我有点急,我不知道这叫什么答案。
“回民。”
“我之前跟你提过的,人家不介意,你只要不当着她的面吃猪肉就行。”
“两口子互相躲着吃饭,你觉得正常吗?而且她喜欢吃辣的,我这个鼻子根本碰不得辣。”
“讲话不用那么难听,最要紧的是人好。”我感觉没有再说下去的必要了。
“人好?吃都吃不到一起去,人再好有什么用?我可以躲着她吃猪肉,难道我妈也要躲着吃?这都是很现实的问题。”
打电话的好处在于,这种时候我们用沉默来替代没有想清楚的话。如果是面对面,保不准我甚至会动手。
“关键是她属虎。”他终于讲出了实情,最重要的实情,“我妈说属虎的女人可不行。”
“老章,我就问你一句话。”我希望他明白,我已经尽最大的努力和他通话到现在了,“这是你自己的意思,还是你妈的意思?”
“你问这个干什么?”他的语气里恢复了警惕的成分。
“我早应该想到的,我是在帮你妈挑媳妇,而不是帮你。”
“这有什么区别吗?”他这话问得倒挺实在。
“区别在于——”我犹豫了一下,决定把话说完,“那样的话我根本就不该管你。”
从入学前在门头沟军训算起,我们就用一只凉水杯打水喝,用一卷手纸蹲茅坑,甚至睡在同一张木板床上。那时他会建议我不要和哪个班的人走得太近,或者注意把钱收好,我觉得我们已经算是很好的朋友了。之后的十几年里,大部分时间都是我在说,说些他听不进去的话,而他往往都是默不作声的,等待着我能说完。比如我曾无数次地劝过他,和女生见面前好赖把自己收拾一下,不要永远是那件土黄色的横条汗衫和卡其裤,不要永远把人家约到马连道茶叶城,“你家附近什么也没有,就和你一样。”他从没有为此作过任何辩解,他似乎觉得每个初次见面的女孩,都应该明白他的用意。
曾经有一天,老章毫无征兆地讲起了他的家事,母亲是如何照顾心智失常的四姨,父亲如何在大众浴池里中风倒下,一家三口又是如何举债度日。“有一整年,每天的晚饭就是吃手擀面,我吃了有一整年。”我不知道怎样才能帮到他,我只是告诉他,谁家里都有一堆的烦心事,以及数不清的坎儿要迈,你不比任何人特殊。
我想全世界也只有我,会站在那片芜杂的简易楼群里,等他拎着篮筐,从菜市场里走出来,然后听他分析这批茄子为什么便宜,那袋扁豆为什么不能买。傍晚时,暗淡从路两侧的树林中逐渐向眼前聚拢,我们沿着发酵着蒜蓉味的莲花河,穿过一架又一架光秃秃的高压变电站,在太平桥和红莲东里之间,兜来兜去。我很难想象会有哪个姑娘,毫无怨言地跟他这样走完整条路,那占据的可是人家难得的下班空闲或者周末时光。他慢悠悠地推着一辆墨绿色自行车,挂在车把的菜筐像风铃一样晃着。过往的情侣走近我们身边时,他会利索地瞄上一眼,我能感觉得到,他的眼光可一点也不低。
走到一个弧形的街心公园空场时,他把车支子放下,很认真地告诉我,两天前见了一位在友谊医院上班的女孩子。
“是放射科的大夫,在CT室拍片子,大我一岁。”他的手一直扶在车把上,好像那筐菜随时会掉下来。“她挺着急的,否则也不会见我。条件真不错,你看见刚才路边穿真丝连衣裙的女学生了么,她比她还漂亮。”
“她什么意思?”我不知道他想说什么,但我知道应该问什么,其实无非就是那两个结果,我不直接问,天知道他会磨叽多久。
“一点机会也没有。”他显得很沮丧,即使是在昏黄的路灯下,我依然可以看清他有多沮丧。每隔一段时期,这种失控的情绪就会在河沿的某个角落里,倔强地闪动着。
我是一个识趣的人,明白此刻无论再说什么,对他都是一种打击。事情发生前,再难听的话都有帮助,在一切全部结束以后,讲什么都于事无补了。我想他只是需要有个人能和他站在一起,在薄雾般的橘色烟尘下,听一听旁边闹心的露天卡拉OK,以及对面施工工地上发出的敲凿声,是他告诉我,那里在建地铁,在建一座很大的话剧院。
老章的鼻子对花粉和冷空气极其敏感,更别提碰上刺激性气味,一点点辣都会涕泪横飞。为此他特意在毕业前的那个暑假,去宣武医院动过刀,切除了不好的鼻息肉。这使得他的声音低沉并且模糊,滔滔汩汩地流进我耳朵里,他那两只突起的大眼睛,折射着细碎的光棱,对周围的一切毫无察觉。他就像一头目标明确的猫科动物,安静地把我往前方带。特别是你很容易从那双睁大的眼睛中看到光亮,你不知道那是不是泪水。当夜幕在缓缓降临的时候,我们本该是要面对黑暗的,哪怕是我们的眼睛,也该一起暗下去才对。
“如果你有女儿,你会同意她嫁给一个乞丐吗?”和上次一样,他忽然又冒出了这么个问题。
“会的吧,只要她自己愿意。”我当然清楚这个时候应该回答什么,我又不是傻子。“她如果把一个乞丐领到我面前,说要嫁给这个人,我一定会同意的,这不是问题。”
“你丫一点也不正常,我问错人了。”他没有半点为我的回答感到高兴的意思。“你丫一点也不正常。”
“我知道你指的是什么,可我还是那句话,存款、房子和车,不应该和我女儿结婚的意愿联系起来。”其实我也确实这样想的,但我并不奢望他能理解。“如果我女儿眼里只有这些,那应该是我的教育出了问题。”
他摇头了,这在我们这些年的对话中,并不常见。
“你丫可千万别有女儿。”他的口气我可不喜欢,这他妈叫什么话?“你知道上学的时候他们管你叫什么?‘怪物’,你是咱班四大怪物之首。”
我捂着嘴,不知道该说什么。这种话从不会从他嘴里说出来的,我想他应该憋很久了吧,这时候我才开始有些同情起他。
“总之呢,没有房子,别聊感情,别聊结婚。”他用脚把车支子一蹬,有要走的意思。“你说是不是?”
“你又问我?”我想了想,觉得说什么都不合适。“你对那姑娘动心了?”
“姑娘真是好姑娘。”他的话听上去是在评价一杯茶、一盘菜。“可惜人家对我没感觉。”
“她是这样说的?”
“短信里是这么说的。”
“那跟你没房子有什么关系?”
“操。”他叹了一口气后,看都不看我一眼就继续往家的方向走。“我不爱听你丫说话。”
“你又要跟人家强调你没房,还要人家和你父母吃到一起,住到一起,你还挑长相,挑气质。”不知道哪来的勇气,我也决定把憋了很久的话扣到他脑袋上。“没人会因为你没房不和你好,而良心上过不去的你知道么,长点志气。”
“我不是没有努力过。”他停下来了,这令我可以重新走到他面前,只是我不再看得见那双闪光的眼睛,他随着周围夜色早已沉了下来。“过段时间我想出去走走,上次去绍兴就挺好的,能让我把这些烦心事忘了。”
我本来想告诉他,逃避不是办法,我想让他看看眼前的一切都在发生着变化。但是他当时的样子我真的无法多说什么,他历来如此,我们的谈话总会在某个问题上戛然而止。
于是在立秋前的那阵子,变成了我一个人,从广安门外向马连道的方向走着。中途我会经过爆土扬尘的货运站,经过三路居的旧货市场,以及细长而清净的天宁寺前街。在熙熙攘攘的车站和天桥底下,我掺进十四中学生的放学队伍里,仿佛可以听到他们所讲的每一句话,陪他们在每一个路口停留。不知道是不是老章的话起了作用,我终于站到了那个女生家的楼门口。那是一片不大不小的空场,地上满是碎渣石子和水泥袋,我远远地坐在一个石墩上,回忆着我是如何急不可待地找寻着她,如何伤害着她。我想到这里对于老章的意义,我想到了他固执的理由,我想我有些喝醉了。
重新和老章取得联系,是在半年之后了,一个我们可以处理好身边的事情,还算从容地谈论彼此的时间。他果然不再提喝酒,特意选在了大观园西门的红楼茶舍,这里曾是我们放学路上的必经之地。当时天上正飘着纸屑一样的白雪,水泥路基上,栗红色的院门红柱底部,以及青灰色的琉璃瓦上,都积着又厚又硬的一层白霜。我在外面站了一会儿,望着半空中被风吹散的雪花,嘴中不断吐着霜气。
他从身后拍着我的肩膀,问我怎么不进去。我回过头瞅了他一眼,问他是否记得我们曾每天在这里骑来骑去。他说,怎么不记得,那次也是这样的天气,你为了追她,被一辆夏利蹭倒了,脸摔在地上。我转过身瞪了他一眼,才注意到他瘦下去不少,皮肤也更黑了。他又拍了拍我的胳膊,催我进屋。
一个穿枚红色旗袍的女孩,将我们领到一张核桃木的八仙桌前,点好香,然后问我们喝什么茶。我还没张嘴,老章便从怀里取出一袋密封茶叶,让人家去泡。
“我那会儿去了一趟昆明。”他说着说着瞪起眼睛,向上翻看,认真的样子好像他去哪里和我有什么关系。“先去了一个星期,后来请的病假,陆续又去了两趟。”
“昆明,那地方不错。”我试着去想象他和昆明的联系,可是什么也没想出来。“值得你多去几次。”
“嗯,我在那边交到了女朋友。”
这时服务员把沏好的茶水端了上来,她挡在我们两人的中间,缓慢地拾起茶壶,轻轻点了三次头。
“你有女朋友了?”
“瞧你丫这话问的。”他略显得意地朝我面前的茶杯使了个眼色。“这是一年以上的普洱熟茶,我从那边一个国企茶厂带回来的,你试试口感。”
“哪里人?”我继续追问。
“都说了昆明昆明。”他犹豫了一下,抠了抠像蒜头一样的红鼻子。“我们是在翠湖公园认识的,一天之内,观鱼楼、九曲桥、竹林岛,居然在里面碰了三回面,当时我就觉得这是上天注定的缘分。”
“恭喜你。”看着他向我投来的笃定目光,我还能说什么呢。“你觉得那姑娘怎么样?”
“她年纪很小,九三年生人的,家里妈妈走得早,她是由爸爸抚养大的。”
“我是问你,觉得那姑娘怎么样?”
“特瘦,特纯。”对于我的问题,他只说了这么多,令我空等了半天。
“就只有这些?”我尽量让自己别那么大惊小怪的。“你们相差十岁,你们相隔万里。”
他只是低头喝茶,那一刻屋内屋外都是同样地安静。
“我找你出来,不是想听你讲这些废话。”
“你说说看。”
“她和我是一条心,问题出在她爸身上,老人很难同意闺女和我来北京,她甚至没有出过本省。况且人家家底厚实,还是机关干部,她也刚在当地的工商银行转成正式合同。”
“问题怎么会出在她爸身上,明明是他妈的出在你身上。”我忘记了这是在茶舍里,声音大起来有些不像样子。“你不是去旅游的么,游完就完了不好么?”
“你还记不记得我当初问过你什么?”他好像根本没有在听我讲的话。“还记不记得?”
我不再吭声,只是平静地看着他,我知道他是在来真的。
“我只是想让你帮忙出出主意,怎么能让老人同意,把女儿嫁给一个在北京买不起房的穷小子。”
大观园里的那些蜡梅和玉兰树,被冷风吹得微微拂动,我隔着窗子,久久地望着它们,尤其是树枝上的深蓝色皮纹,和上面暗淡的天空,我不知道为什么它们一起出现在我眼前时,我心里居然会失落得像个孩子。
老章始终在看着我,但是没有打断我,可能他以为我在替他想主意。
“你为什么会来问我,你觉得我这方面是不是应该特别在行?”
“你别误会。”他显然没有想到我会冒出这么一句。“你不是就在银行里做管理工作嘛,我想可能关于人事调动上的事情,你会有些经验。”
“哦,对了。”我耐住性子,想了一想,也觉得今天自己的反应有些过大了。“你不是说她和你一条心么,老实讲,我觉得这个很重要。你他妈的遇到爱情了,其他事情在爱情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他面无表情地继续看着我,然后挤了挤眼睛,轻轻点着头。
我不知道他当时在想什么,见面之前他就应该清楚,我很难在这件事上帮他做些什么。
(摘自《北京文学》第10期,阅读全文可点击文末二维码在微店订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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