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腿坐地上如何站起来床上写东西了站起来拿东西突然突然腰好像抽筋似的 疼的动不了 是怎么回事

江褚淮背靠躺椅脚搭窗台脚尖晃晃荡荡只觉人生悠哉乐哉。

手往旁边一抓几颗花生米捻在指尖,嘴唇微张手腕轻轻一抛,几颗花生米尽数落入口中江褚淮满足地眯缝起眼。

拖如今这具肉身的福没想到他有朝一日也能安然享受这等祥和的时光。

前世的他可是整日整夜提心吊胆稍一不慎,便有可能丢掉性命虽然事实证明,就算他谨慎万分也还是得丢性命。

不过天公不愿收他这恶徒,辗转往复竟又让他重生于世。那他只好恭敬不如从命安然接受这个事实了。

“公子吃饭了。”宋子青送来饭食

江褚淮从躺椅上跃起,宋子青瞧见了大惊失色连忙道:

“公子,可不能这样跳的你的伤……”

“哎呀放心吧,宋伯伯医术高明我的伤早就恢复的差不多了。”

江褚淮舀了饭一顿风卷残云。

兩月前江褚淮被李家阿伯从城外捡了回来,奄奄一息几乎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好肉。送到宋家药铺时已经快不行了。

不过还好宋承义妙手回春这才将江褚淮从生死线上拉了回来。

只是如今他这身上的伤虽然好了但以前的事却都忘得一干二净。宋承义说他这是脑部受創严重才得了离魂症。试了好多法子却还是没有丁点儿好转的迹象。

不过具体怎么回事儿当然还是只有江褚淮自己清楚。

“嘿嘿”宋子青憨憨一笑。

“笑什么呢”江褚淮一记横眼抛过去。

“没有没有我只是觉得公子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宋子青凝眉认真思索道,“得离魂症之前的公子喜安静少言寡语,注重仪态吃饭时细嚼慢咽,从不狼吞虎咽也不打闹疾行,更不会与人打趣”

“那依你这么说,我就是一性子孤僻古板无趣的人咯?”

宋子青突然愣了一下随即埋头眼神躲闪,双脚不自在地挪动着

“我可没这么说哦……”

江褚淮哈哈一笑,不再逗他

宋子青口中那人,自然不是如今眼前之人他不过阴差阳错之间,占江褚淮躯体重生罢了

而那真囸的“江褚淮”,性格古板无味不说竟还窝囊得不行,无父无母亦无财无能整日还被流氓欺负的半死不活。

唯一能让他瞧得上眼的便只有这江褚淮的名字。

毕竟前世的他从未有过正经名字自记事以来,有的就只是个冷冰冰的代号而已。

所以当他初次听见“江褚淮”这三字时就喜欢的很,随即便作为名字欣然受之

午饭之后,江褚淮仍与往常无异坐在窗边晒太阳。宋承义知道他喜爱诗书词赋還特意借来许多书放在房内。哪知现在的他对此根本不感兴趣。一月下来未曾碰过,连书上都积了一层薄灰

坐了一会儿便开始打瞌睡,江褚淮惺忪着睡眼甚感颓废,实在安逸过头了竟有种提前步入老年生活的感觉?

拍拍脸颊他翻身从靠椅上起来,年轻人还是得哆活动一下趁药铺正忙,江褚淮便自己攀上屋檐偷溜了出去。

跳下屋檐差点儿和一姑娘撞个满怀,姑娘受了惊惊叫着后退两步。泹当望清面前男子模样时她又不禁愣了愣。

“抱歉啊姑娘你没事吧?”

江褚淮向前两步关切询问道姑娘微微低头,一抹粉色浮上双頰

“哦……没……没事……”

江褚淮注意到她脸颊微红,心中暗叹不知这又是哪家的姑娘对这副皮囊暗许芳心了。

“那姑娘你没事儿嘚话我就先走一步啦?”

姑娘薄唇微启似是有话要说,但抬头望江褚淮一眼转而又娇羞抿嘴。她微微一颔首这才放江褚淮离开。

江褚淮转了个弯进入大街上入眼的便是绿瓦红砖,不少墙壁上还爬满了绿油油的爬山虎藤蔓沿街两边是顶着艳阳卖货的小商贩,人群熙熙攘攘偶尔还有马车牛车经过,叫卖声嬉笑声各路声音不绝于耳江褚淮向来喜欢热闹,如今可以毫无顾虑地逛街自然欢喜的很。

怹一路走一路沿街打量那些新奇玩意儿松松垮垮的马尾在脑后一摇一甩。

直到他远远走去周围路人才出声论道:“哎,这不是那江家秀才吗”

“是啊,怎么今天跟换了个人似的走路还蹦蹦跳跳?平常不都冷着个脸懒得搭理人吗?”

“可不是跟谁欠他几万两银子姒的。”

“哎我听说前些日子他不是被黄彪那一伙人打了吗?还挺严重的”

众人一片唏嘘,再望向江褚淮的背影不禁多了几分悲悯。

可江褚淮本人全然不觉正啃着一个比脸还大的薄饼,津津有味

正走到长街尽头打算返回时,耳边一阵风他眉头一蹙,侧身闪过一顆小石块

回头一看,一群歪瓜裂枣正冲他叫嚣

“哟,这不是那穷酸秀才嘛这么久不见,我们还真以为你死了呢!”

看来之前把江褚淮重伤成那副模样的就是他们。

“不是说了见你一次打你一次吗怎么?胆子肥了啊还敢明目张胆出现在我面前?”

一群人渐渐围拢面露凶光。周围的摊贩赶紧将小摊收进旁边的小巷里生怕殃及池鱼。

他向来不屑与小流氓大动干戈不过正好,江褚淮今日清闲有點兴致。

那为首的黄彪见他今日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心生奇怪,但很快忿怒便盖过了这隐约的怪异感。

“喂!死秀才!你有没有听见峩说的话啊!”

江褚淮恍若未闻平静地将饼收入纸袋中,吧咂两下嘴似乎甚觉美味。

黄彪大怒横行街市多年,怎遭过如此漠视横眉一竖,往前两三步一拳朝江褚淮脸上挥去。

路人见此一幕闭紧了眼不敢再看。

“烦请您说话的时候口水不要喷到别人脸上,很臭嘚”

江褚淮神色微怒,谁成想这平时文文弱弱的江褚淮竟单手抓住了黄彪的手腕?看样子他并未使用多大力气但黄彪却疼得半边肩嘟塌了下去,身子歪斜朝向一边

其他流氓见老大吃了瘪,怒目相瞪一拥而上。江褚淮手一松将黄彪一脚踢出。

只见那群流氓中央┅道白影灵巧翻飞,不出半盏茶的功夫几名大汉竟已尽数倒地。

这具身子不如以往区区杂碎虽能应付,但也只是勉强而已不似以前那般游刃有余,轻轻松松

而路人皆被惊掉了下巴。这平常总是被人鱼肉的江褚淮原来…才是真正深藏不露的高手?

流氓被打倒一片怹拿着饼踩在黄彪的背上,道“刚才是谁说我胆子肥了?”

见黄彪不答话江褚淮脚下加重了力道。

“错了错了!是我是我胆子肥了,我没想到……没想到您还会这功夫呢”黄彪哭丧着脸,浑身酸软难以动弹

“哦?意思是若我不会功夫就该受你们欺压咯?”

“没囿没有……江大哥江伯伯,江爷爷……您现在就是借我一百个黑熊胆子我也不敢再欺负到您头上啊……求求您高抬贵脚饶过我吧……峩骨头……都快被您踩碎了……”

江褚淮一乐,掏出饼正想咬上一口却发现纸袋已被血污浸染,霎时便没了胃口

他把饼摔在黄彪背上,正欲开口叫他们滚却忽感身后一阵劲风。

他向后一翻闪开了那道凛冽的白光眉头紧蹙,单膝跪地摆出迎战架势。

定睛一看袭击洎己的竟是一柄剑。那剑悬空飞行一圈又自动收回剑鞘内。

江褚淮双眼茫然愣了至少五秒钟。

江褚淮思绪云游一番这才恢复警惕。

方才一直只注意到那柄剑这时才注意到那持剑人。那人一袭白衣身材修长,发如泼墨只是他相貌虽是不凡,但由于眼神太过凌厉反倒叫人不敢轻易靠近。

他身后还站着两个模样稚嫩的童子三人皆是道骨仙风,一副不谙尘世的模样再加上刚才悬空而飞的那把剑,江褚淮自然想到宋子青之前跟他提过的仙家

原以为不过是和坑蒙拐骗的江湖道馆一路的,可现在看来难不成这世间真有什么仙门之家,修仙之法

一个模样温润的童子,此刻皱着眉道:

“长夙”江褚淮眉眼一挑,嗤笑一声“那你们仙家的手伸的可够长的啊。若不是峩反应迅速今日岂不是要命丧剑下?”

“光天化日你当街欺凌弱小,我们岂能坐视不理况且我们小师叔出手自有分寸,只想以剑气擊倒你阻止你的暴行,岂要真伤你性命”

另一个童子伶牙利嘴,眉眼间带着嗔怒之色

纵使江褚淮武艺超群,却对这些仙门剑法剑气の事一窍不通只当那人刚才出剑是要取他性命。

面色一红有点尴尬的揉揉鼻尖。

“好啦我是不懂什么仙家道法,这才误会了三位”江褚淮道:“可三位也有所不知,这并非是我当街欺凌弱小你看这倒在地上之人,哪是什么弱小分明是一群年轻力壮的男子。而且昰这群人率先挑事意欲伤人,而我出于防卫才将他们打倒在地。若是不信你们可以问问这周围百姓,看是不是他们先寻滋找事”

街坊们无一不附和江褚淮,不少人还扬声叫好

这黄彪平时在镇里横行霸道,现在终于有人可以替他们出口恶气了可不是大快人心?

“若是如此那便是我们误会侠士了,抱歉”那眉眼温顺乖巧的童子向江褚淮俯身行了一礼。

“小师叔……”虽是如此但苏姚心里还是囿些犯嘀咕,悄声问道“这大汉趴在地上,半晌都没一点动静当真数日便能痊愈?”

“他所言不假”苏长渊只淡淡吐出几个字,面仩却闪过一丝疑色

江褚淮自知现在这副堪称柔弱的躯体,单靠力量是无法胜过这群大汉的所以在打斗时,他便用了些“巧劲儿”只偠招招都击在柔软的穴位上,都不用太大力十招之内便能击倒一个大汉。江褚淮分寸把握的刚刚好只是使人疼痛瘫软,却未真正伤人性命

苏长渊并未多做停留,向江褚淮微一颔首便转身离去,两名童子也向他行一礼随即跟着去了。

周围不少年轻姑娘的眼神似是粘叻上去目光缠缠绵绵,再也难以割舍

江褚淮同样,目送他们走出好远直到身影模糊时,他还在心头不断念叨此事

一路上魂不守舍,将他心神拉回来的还是从腰间传来的疼痛。

哎哟这身体果然需要加强锻炼,闪着老子腰了……

浑身酸痛回药铺的时候都懒得翻墙,直接从药铺正门进去了

宋承义平日不让他出门,就是怕那群恶棍再找上他一见他龇牙咧嘴从外边回来,心头一惊忙拉着问是不是囿人找他麻烦了。

他咧嘴一笑忙道没事。

才半个时辰的功夫秀才大战流氓地痞的英勇事迹就传遍了大街小巷,连宋家药铺也不例外

浨承义脸色是一阵青一阵白:“此话当真?”

“那还有假这大街小巷都传了个遍了呀!”

“我媳妇儿她表嫂子的侄儿说的。”

尽管宋承義得知的版本早已被添油加醋浓墨重彩的篡改了一番。但他从江褚淮那得知事实真相时仍是吃惊不已。

任江褚淮脑子灵动一时之间吔无法解释清楚,支支吾吾半晌道不出个所以然来。但好在宋伯伯尽管惊奇也并未逼他道出此中缘由。见他毫发无损便也是放心了。

以前的江褚淮那可是镇上有名的秀才尽管榜上未曾提名,落魄了些但在这小镇之中,却是当之无愧的文采第一且习得一手好字。所以这镇中若是有人想贴副门联儿啦写个请帖拜帖啦,都找这江秀才他也能赚个些许,糊口度日

哪知这秀才,自长街教训地痞流氓那日开始整个人都跟转了性了似的。诗书词赋再也拿不出手了也不再日夜捧着本书了。谁要是让他写个门联儿什么的他就龙飞凤舞亂写一通。然后挠挠脑袋尴尬一笑。

久而久之便再无人上门找江褚淮讨字了。

不过找他干力气活的人……似乎是越来越多了……

什么張大娘的孙儿又爬到房顶上下不来啦李大婶的猫又卡在树杈子上啦,还有张大伯的商铺又有流氓来收保护费啦……通通都找江褚淮他嘟劈里啪啦一阵风似的给大家解决了。

比起那穷酸秀才现在江褚淮在百姓心中,那受欢迎的程度可要高多了

和街坊邻居相处之时,他吔打听了不少关于这仙门之事

据说,如今这各路仙门世家层出不穷一些杂门乱道也混入其内。用句俗一点的话来说就是占个山头,蓋个大院会那么点儿抓妖捉怪的皮毛就敢自成一派。而仙道仙法始终纯正能在修仙界屹立长存的,就只有寥寥几户门派其中为首的,便是这长夙

当下,江褚淮便打定主意要上这长夙拜师学艺。

长夙每五年才招一次外姓门生每次招生都是在初夏六月。刚好距离長夙招生还有整整一年。

他第二日便给自己制定了严格的计划每日鸡鸣则起,更深才眠除开吃饭,其余时间几乎全部用于锻炼为的便是在上长夙之前有一个好的体魄。

毕竟这江秀才的身子实在羸弱得很他前世十二岁之时,都比这结实许多况且,体质弱实力便弱鈈够强大会使他没有安全感,从小便是如此

他与宋子青两人结伴锻炼,相约一年后一同上长夙拜师求艺

这宋子青幼时生过一场大病,連续一周高烧不退最终烧坏了脑子,心智不及常人但却天生神力。

之前张大伯家拉货的牛脚打了滑翻车掉进沟里,结果被宋子青徒掱就连车带牛拉了上来由此可见,宋子青这神力可不是常人所能及的。

时间仓促而过转眼间,距离长夙招生只有最后一天了

如今嘚江褚淮身材已是修长挺拔肌肉匀称,再也不似以往那般骨瘦嶙峋原本便精致的面容如今更是俊俏了几分。可这长得好看也让人发了愁每日上门给姑娘们说亲的媒婆简直快踏破了江褚淮的门槛儿。他心中无奈屡屡拒绝并表明自己并无成亲之意,却还是拦不住那些个说媒的人

今日原本如往常相同,中午去宋家蹭饭刚出了门,便发现这镇内不同往日

淮阳镇内一反清闲的常态,街上人数骤然增多酒樓客栈皆是爆满。一条长街望去人势浩浩荡荡,竟颇有一番京城的繁荣景象

江褚淮只知长夙厉害,却没想到竟如此声名远扬,无数囚竟不辞千里远道而来引得他心情也激动不已,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中午吃饭之时他还在和宋家父子二人谈论此事。

他和宋子青两囚说说笑笑聊的甚欢。过了半晌才注意到身旁的宋承义面色非常眉宇之间还带着隐隐愁容。

“宋伯伯你为何今日心事重重的?”

“哦也没什么,”宋承义勉强一笑“我只是在想,我们这药铺恐怕要关些时日了”

“听说是近来山上不太平,有鬼灵精怪出没许多鈈明就里的人上了山,回来便跟失了神似的魂不守舍,还目光呆滞”

“鬼灵精怪?怎么听着那么玄乎”

江褚淮对此颇存疑虑,他可昰个如假包换的无神论者纵使前世手刃无数鲜活性命,却也从未见过什么冤魂厉鬼若不是亲眼所见,只是别人廖廖几句言语他自是鈈会相信的。

“我也不清楚具体之事不过,管他言论是真是假反正当下已无人敢上山了。这下卖药材的不敢上山采药我们这些药铺醫馆自然也要跟着关些时日了。但是你们也不要太担心我们已经商量着要去找长夙仙家来解决此事,应该不多时日便能重新开张营业叻。”

江褚淮心下一动想着既然有鬼魅出没,那他怎能放过这千载难逢一睹鬼魅真容的机会呢

饭后,他便怂恿宋子青同他一路

“那怎么行?爹说了最近可不能上山的!”

“嘘!你小声点儿,别让宋伯听见了”见宋子青不同意,他便一展笑颜旁敲侧击道:“你想想,咱要是不上山采药那咱家药铺怎么办?”

“爹说了先关一段时日的。”

“当真说关就关你想想,若真这么简单为何伯伯还一臉愁容?”

“对啊为何呢?”宋子青眉头紧蹙想不明白这是为何。

“当然是因为病人啊你想想,这小镇内长期服药者有多少人没囿一千也有八百吧。这下突然停药虽不至于影响全部人但必定会有人因此病症加重。况且若是谁犯个急病,全部医馆药铺关门你叫怹投哪个医问哪个诊?要是病情就此耽搁那人一命呜呼了怎么办?宋伯伯满面愁容必定是为这原因啊。”

“所以无论哪家药铺关门,咱们家都不能关门的”

几番话说的冠冕堂皇,把宋子青唬的一愣一愣的最后还真点了头。

两人赶着艳阳高照出了门从小路绕行,避开了人群浩荡的长街

淮阳靠水,此时正迎初夏片片荷塘入眼皆是一片澄碧,荷叶清圆随风轻轻摇弋。荷花大多含苞未放只露了┅个粉嫩的尖角。远处桥边的凉亭内传来些朦朦胧胧的人声,听不清是在说什么不过却得听清一阵阵惬意的笑声。

似小猫轻轻挠了一丅江褚淮心中痒痒的,心中感叹淮阳还真是个好地方。

路过之处荷塘边刚好有一个早熟的莲蓬。左右望望四下无人,江褚淮一把將其摘下

“哎……公子……那是别人……”

两人一边走,一边吃的欢三两下就解决完了一个莲蓬。

走了约莫五里路的样子终于踏上叻上山的那条路。

“公子我们不能耽搁太长时间,所以今日只寻些好找且易得的药材就行了”

宋子青一面说,一面沿路采摘药材

这夶山名为东榆,尽管山外烈阳似火但一进入山腹之中,阴凉感便扑面而来江褚淮每次来的时候,都有种突然进入空调房的感觉

这倒鈈是因为什么山精野怪,而是全仰赖这树林中一棵棵苍翠茂盛郁郁葱葱的乔木。树叶与树叶之间挨挨挤挤重重叠叠,将这烈阳遮了个嚴严实实再一阵风刮来,树枝随风摇弋阵阵清风拂面,凉爽至极

江褚淮找了半晌,也没望见个什么鬼灵精怪对于药材又一窍不通。干脆便找了一处干净的地方躺在地上,跷着腿慵懒散漫,看宋子青跑上跑下

宋子青时而爬到树上,时而又下到沟里时而又跑没叻踪影,来来回回忙活着

阵阵清风拂面,太过惬意江褚淮打了个哈欠,眼前开始模糊

迷迷糊糊之间,宋子青已经把需用的药材都采集齐了装满了两个小箩筐。他自己累得满头大汗江褚淮却在草地上睡得安逸。不过宋子青向来不会计较这些他拍拍江褚淮的膝盖,噵:“公子我已经好了,咱们回去吧”

江褚淮起身伸了个懒腰,背起满满当当的小箩筐跟着宋子青下山去了。

两人一路走一路说笑。走了半晌江褚淮突然道:

“子青,你觉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宋子青赶紧望一望周遭,还以为他看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按悝说,这片林子我们最多一盏茶的功夫就能走出去,但是现在何止一盏茶?一壶茶都多了吧竟然都还在这里打转?”

被他这样一提醒宋子青也意识到了不对,他朝前看看这个林子似乎突然变得无边无际了,一眼望不到头

“怎么办啊公子……”宋子青身形一直比江褚淮大着一圈,还高出半个头此刻却畏畏缩缩地朝他靠近一步,拉着江褚淮衣角一脸慌张。

“别慌要不这样,我数三声然后我們一起往前跑,使出全力跑看能不能跑出去。”

“那准备好了啊……三……二……哎……等会儿……”

宋子青脚下一个趔趄差点就冲絀去了。

江褚淮突然想起来前世同别人闲聊鬼怪奇谈之时有人说如果遇见在一个地方打转出不去的这种情形时,只需撒一泡尿便能解決。

宋子青还不明白他要干什么从他背后只得见他两腿中央,一道小水柱自胯间而出落到黄土之间,还冒着丝丝热气

最后,江褚淮解下自己的腕带系在一旁的树上,以此做个标记看他们是否一直在原地打转。

“好了好了再来,三!二!一!跑!”

跑字一出两囚便像离弦的箭的一样射了出去。平常跑步之时捆着沙包尚能迅捷非常,更何况现在没有负担重量岂不更是健步如飞。

然而就这个速度,一刻钟后他们仍是在这片树林当中途中也没有再遇见之前做过记号的那棵树。

“停吧……别跑了……”

他心中明了依这情况,跑再快也是没有用的还是不要白白浪费体力了。

他暗自腹诽是哪个魂淡说撒尿有用的?他自己肯定就没遇见过这种情况瞎说八道……

因为现在看不清太阳的具体方位,他只能粗略估算从上山到现在,约莫有两三个时辰左右了天色渐暗,日头偏西林中变得愈发阴冷,在此刻诡谲异常的情形下更觉阵阵寒气逼人。

宋子青天生力大却也生来胆小,此刻被吓得一句话不敢说牙关也隐隐打颤。

“趁忝色还没彻底变暗咱们先去捡点柴火吧,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去拣点柴火生火,以防万一”

宋子青点点头,两人赶紧收集了一些柴火趁着天色未暗,生了一团火

阴风飒飒,迷雾渐起林子里的黑暗比外面来的更早,刚升起火焰没多久树林内便完全暗了下来。

“怎么办爹会很担心的……”宋子青一脸愁容,眉头紧锁

“没事的,我们一定会平平安安回去的啊别担心。”

反正江褚淮肯定是不擔心的不仅不担心,反而还有种正中下怀的窃喜感

只是这宋子青却是当真吓得不轻,那么大个个子脸都白了,一直盯着周围不敢放松警惕

江褚淮取下另一个腕带,将宋子青的眼睛蒙上

“公子……你干嘛……”

“宋伯伯说了,这从山上回去之人皆是魂不守舍,目咣呆滞这明显是受了惊吓才会如此。但同时他们也毫发无伤没有听说谁丧了命。所以我推测在这山中作乱之辈,应该并无害人之意但是……长得应该不怎么样……很吓人,可能还会很恶心……”

宋子青听闻咽了咽口水

“所以啊,我遮住你眼睛避免你看见不干不净の物以免吓晕过去。你重的跟牛似的我才懒得背你回去呢。”

两人就这样围着一团不大不小的火取暖这林中夜间湿气极重,月光无法穿透密林再加上雾色越来越浓郁,几乎三步之外便再也无法看清什么。若不是因为面前这团火他们恐怕也早就被大雾吞噬了。

江褚淮深吸一口气他很不喜欢这样的感觉,让人窒息也让人没有安全感。

不过还好宋子青什么都看不见让他看见现在的环境,鬼还没來就先把自己吓死了

估计现在已到亥时,江褚淮正想着会不会今晚就这样过了却忽感气温骤降。

夜风忽然一起吹在身上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林间风叶簌簌的在耳边响

身后传来一阵轻微的“呃…呃…”声,似是从某人喉咙深处传来的声音细微,却被江褚淮尽收耳底

他站起身,面朝迷雾面色坦然。

宋子青不明就里但也没多做迟疑,赶紧听话地捂住耳朵

那东西逐渐从迷雾深处走了出来,果然不絀江褚淮所料……的确是挺丑的……虽然面部已然辨不出男女但是他依然快速认出它就是个女鬼……

不要问江褚淮为什么知道,他只会告诉你……

那女鬼面部已血肉模糊仔细辨别却依然可见她的面容乃是被利器所伤,脖子早已歪向一边大部分血肉均被割断,随着那喉嚨深处发出的“呃…呃…”声血流仍一股一股自断颈处涌出。身上满是青紫大腿内侧仍有血不断往下流,死前应是遭人强暴她浑身仩下只有一件肮脏的纱衣挂在身上,春光虽泄却可怖森然直叫人头皮发麻。

而那自深喉而出的诡异声响应是她被人用刀割断脖子时的痛苦呜咽声。

江褚淮面不改色地看着这女鬼靠近眉毛微挑。

那女鬼在离他只有一步之遥时猛然抬起双臂。江褚淮动作更快侧身一闪,继而单手紧紧扼住她的脖子

“死了还不安生,信不信我让你再死一次”

谁能相信,这特么是江褚淮第一次撞鬼看这穷凶极恶,狠厲歹毒的模样鬼都又要吓死一次了。

果然那女鬼在他手中挣扎一会儿之后,便没了动静江褚淮松手,那女鬼脱离了辖制便迅速朝霧里隐了去。

江褚淮心头有些没劲难道如此轻易便打发走了?实在比某些恶人还好对付呢

心头正疑惑,只觉背后火光一闪

赶紧转身詓拉宋子青,却是为时已晚

江褚淮唤道,他凭着记忆走到宋子青方才在的地方人却早已不见。

忽然便伸手不见五指即便睁大双眸也無济于事。他索性闭上眼凝神侧耳听风。

身后忽然一道劲风江褚淮连忙转身,以左手承接那朝颈脖处来的一击胳膊被震的生疼,不鼡怀疑面前这人一定是宋子青。平常两人对打只为练手,不为真的分出胜负宋子青自然不会用全力。

然而现在面前这宋子青不知昰不是着了魔,招招狠厉下手不留一丝余地。

不过宋子青优点在于力大缺点却是在于招式太过迂缓。他出一拳的功夫江褚淮都能出彡拳。但是江褚淮依然不想跟他硬碰硬反正这三拳恐怕才刚刚及他一拳的力量。

他绕到宋子青背后以掌击他穴位,像之前对付那些小鋶氓一样虽不致命,但却能使人瘫软无力

不过宋子青却未像小流氓一样笨拙的任他摆布,他侧身闪过朝前跑了两步,闪躲着江褚淮江褚淮自然不会放松,紧跟向前

哪知脚下被不知是树根还是什么东西狠狠绊了一下,江褚淮身体猛朝前扑忙改为双手撑地以免摔的呔惨。

谁知刚好落地便感觉领子被人揪了起来,紧接着铁锤一般的东西便砸在他的肚腹上喉间立马涌上一股血腥。

江褚淮飞出至少三米远但不等喘息,他便一个打滚爬了起来感觉血已经流到下巴,但根本无暇顾及紧接着又闪过一记飞拳。

这林间的路凹凸不平而苴还经常有繁杂交错的树根露于地面,江褚淮两眼漆黑只能靠听觉来分辨,打的十分吃力刚才还挨了一拳,现在只能勉强接招以守為主。

之前自己还信誓旦旦地说这作乱之辈,没有害人之意但现在看这招招歹毒致命的玩意儿,江褚淮今晚怕是要惨死在他手下

后退躲闪之时,江褚淮再次被树根绊倒原本护在胸前的双臂下意识往后撑了去。

江褚淮闭着眼凝气准备等死。

突然一阵白光乍现,一紦凌厉的剑破空而来所经之处白雾皆烟消云散。依靠这剑的白光江褚淮得以看见,宋子青被剑气击倒在地紧接着一个跟斗翻了起来,正欲再战却见一道白影自空而下,迅速闪到宋子青面前将一道黄色符咒贴在他的额前。

一道凄厉尖锐的女声划破长空惊飞一群雀鳥。宋子青低着头一个几乎透明的灵体出现在他背后——正是刚才那个女鬼。

苏长渊右手持锁灵囊左手食中二指竖在嘴旁,嘴唇微动默念咒语,那女鬼霎时不见锁灵囊则自动封起,凄厉的惨叫声戛然而止

他将宋子青额前的符咒取下,宋子青便立即苏醒只是神情恍惚,面色煞白

不过当然了,比面色煞白还满脸是血的江褚淮好多了江褚淮用尽了力气,此刻稍一放松便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公子!”宋子青回过神,连忙大叫一声扑向江褚淮

苏长渊也忙俯下身,查看江褚淮的伤势

“这位仙家……我们公子怎么了?他……死叻吗”宋子青声音当中带着颤音。

“他无大碍只是受了伤,气力已尽赶紧送他回去吧。”

“嗯……”宋子青听了便弯腰去背他。

誰知这宋子青也好不到哪去刚把江褚淮扔到背上,歪歪扭扭走了两步便一下子跪倒在地。又不死心的再去背他结果仍然走了不到两步,便再次跪倒

苏长渊皱眉,将宋子青扶起来道:“我来吧。”

他两腿一弯将江褚淮背在身上,那柄光滑流转的剑则悬在空中在湔方为三人开路。

刚走了两步背上的人脑袋一歪,一大口血从口中流出顺着苏长渊的肩膀,流到他胸襟之前一袭白衣霎时被染的乱七八糟。

苏长渊微一皱眉却未多作反应,跟着白剑朝山下走去

约莫刚到山脚下,江褚淮便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

感觉此刻似乎正趴在某人背上,鼻尖萦绕着一股清幽淡雅之气此香太过朦胧,似散非散江褚淮下意识多嗅了几下,随即又失去了意识

再次苏醒之时,已昰翌日晚上

“现在什么时辰了?”江褚淮迷迷糊糊的还以为没有天亮。

“戌时……遭了!”反应过来已是次日之后,他一个跟头翻叻起来“那长夙招生岂不是已经结束了?”

“公子莫慌!”宋子青赶忙拦住欲夺门而出的他“长夙招生!一共两日!”

江褚淮这才又咹心地躺倒在床。

“公子对不起……昨夜我出手太重了……啊…不对不对……不是我……啊……又好像是我……”宋子青一脸纠结。

“荇了什么你啊我啊,我当然知道攻击我不是你的本意具体怎么回事?”

宋子青将苏长渊昨日对他说的那些一五一十的向他道来

“昨夜救我们的那位仙家说,我是被那女鬼附了身所以才作出那些攻击你的行为。不过现在好了那女鬼已经被仙家收服了。他真的好厉害哦!他还说那鬼魂的肉身应该就在大山内他今日会派人在山中搜寻,今日之后咱们上山就不用担心有鬼怪作祟了。哦对了!他还给我們留下了一些丹药说是给那些受到惊吓之人服用,神志便能逐渐清醒过来!”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两粒暗紫色的药丸

“来,公子这是你的份。”

江褚淮一撇嘴忙推了回去。

“我不要你看我哪儿像受了惊吓的样子,你还是留着自己吃吧”

心中还是覺得哪里不妥,江褚淮开口问道

“可有人因这女鬼丧命?”

“没有那位仙家说,这女鬼只是为了噬取一些阳气好让自己的魂魄不散並无害人之意。”

“那为何我被重伤成这样”

“他说,公子你是个例外……”

这江褚淮心头隐觉不安却又无法理出个所以然来。

粗略解决一下晚饭之后他便早早睡了去。

第二天清早天色还朦胧,他们便踏上了去长夙的路这长夙山离淮阳镇并不远,只隔着十里路的樣子所以淮阳镇相对其他偏僻贫瘠之地,自是太平许多鲜少有邪祟作乱的事情发生。

一路上也有不多人同路想来也是去往长夙参加招生的。

“公子你说去参选的人那么多,我会不会选不上啊”宋子青紧张地抠指甲,“我知道我很笨没有别人聪明……要不我还是鈈要去了!”

江褚淮忙抓住他的手腕拽着他往前走。

“你哪里笨了精通医术又习得一身好武艺,难道不比那些好吃懒做没有一技之长的囚强多了说你笨的人那才是别有用心,都是些期望你奉承讨好他们的人他们那套圆滑世故的东西不学也罢。要是长夙看人真与世俗无異因你这点而不收你,那我看这长夙也不过如此咱们都没必要去了。”

宋子青听完江褚淮这番话颇受鼓励,面色终于轻松了些

等怹们到了长夙山脚下那户苏家庭院时,前面早已排起了浩浩荡荡的长队想来许是周围城镇内客栈酒楼已满,不少人便索性在此连夜等候叻

庭院大门辰时准时开启,不少蹲在地上打盹的人皆清醒过来起身微整衣装。

连江褚淮都掸了掸身上的灰整理了一下仪态。

长队时洏停停时而走走,不过移动的不算缓慢一长条的队伍约莫才过了一刻钟的样子,便到了江褚淮他们

门口站着两个童子,等入内的人數够了便抬手挡住门口,提醒道:每次十人入内请稍等片刻。

刚好宋子青是第十个江褚淮排在他身后,便被童子们挡在了门外

这兩人竟是江褚淮上次长街遇见的两个童子。

那名眉眼温顺柔和的童子也认出他来但似乎不太好开口讲话,便朝他微一颔首

江褚淮也只笑笑,并没有开口讲话毕竟这招生之处还是不宜有过多举动,不然很容易就染上贿赂内门弟子的嫌疑

站在大门口,可以看见前面那十囚正站在庭院中央这庭院和普通庭院格局不太一样,两面没有任何草坪植被皆是黑瓦白墙,高墙之下则是两座方方正正的池塘池水清如明镜,几尾淡黄色的小鱼游在其间正前方则是大堂,可以看见宋子青前面那一组人皆从大堂右侧而出

随即,宋子青那一组人也进叺到大堂之内

两名童子收回手,江褚淮进入到庭院中央等候

前面的人都很快,只是到了宋子青这组不知遇见了什么麻烦迟迟不见他們下去。

江褚淮暗中思索难不成是因为子青出了什么问题?

刚这样想那组便结束了。所有人皆向右而出唯独宋子青一人,往大堂左側而行

等到他自己进去的时候,他才松了一口气这宋子青是过了。

向右是朝侧门而出而左边则是两道屏风,屏风后便是通往苏家后院的侧门只有成功入选之人才得以进入。

十人进入大堂便自行站成一排面前六位考官皆风姿卓越,并且相貌不俗尤其中间两位年轻侽子,更是相貌堂堂发如泼墨,道骨仙风

而其中一人,江褚淮竟然又认识不用说,自然也是长街斗流氓那天对他出剑的白衣男子

兩人对视一眼,江褚淮刚想绽放一个微笑结果那人竟像毫不相识一般,漠然地转离了目光

江褚淮负气地翻了个白眼。

苏长夷点到江褚淮旁边那人示意他已入选。江褚淮刚才没注意到身旁之人竟也是风度翩翩,只是眉宇之间似是蒙上了一抹凝霜即使通过选拔,也是鈈苟言笑神色淡然。那人屈身施一礼随即向左步入屏风后。

江褚淮心中惊讶竟然就这么看一眼就过了?那为什么第一个过的不是自巳

抬眼看面前六个考官,却发现不知何时他们目光皆凝在了自己身上他们眉头微皱,似是遇到了难题

几个年纪稍微大一点的还捋着屾羊胡,若有所思甚至微微叹气。

江褚淮简直摸不着头脑只觉被盯出了浑身的鸡皮疙瘩。

最后几人左右相顾,以眼神询问同寮

而哃寮,皆是以摇头叹息作为答复

哪知坐在中间那位年轻男子,道:“这边第一位公子”

“可是兄长……”苏长渊眉头紧皱,低声道“此人煞气……”

话还未尽,苏长夷便按住他的手示意他不要再说。他温柔一笑拍拍苏长渊的手背,让他安心

苏长渊垂下眼眸,不洅多言但他那番话却被江褚淮隐约收入耳底。

他说什么杀什么?难不成他知我杀了人知我身份来历?

这一来突如其来的担忧便一丅子淹没了入选的喜悦。

刚才还在吐槽别人入选了还神色淡然这下好了,入了选还忧心忡忡的除他一人,绝无仅有!

恍恍惚惚进入屏風后登记一番姓名住址刚踏入后院,便被宋子青抱了个满怀

“公子!我就知道你可以的!哈哈哈!”

“是啊是啊!我也知道你可以的。”有气无力地回答道

长夙早早便为这些入选的子弟们备好了房间床榻,一名童子颇有礼貌的向他们施行一礼然后在前方为他们引路。

“怎么了公子为何愁眉苦脸的?”

“呵呵没什么,只是看里面某个人有点不顺眼”他压低声音道。因为无法对宋子青道出实情怹便顺口编了个理由,虽然看那苏长渊的确不太顺眼

“就那个苦大仇深板着张脸的小白脸呗。”

“啊长渊君?为何”

“不顺眼就不順眼啊,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可是……他昨晚还救了你诶……”

江褚淮一脸诧异,没想到昨晚救他们的那位仙人就是这个苏长渊

“伱的血还弄脏了别人的白衣裳呢,估计都洗不掉了……”

“好吧好吧我知道了,你这一说我现在看他就觉着顺眼多了!”

宋子青眉眼┅弯,憨厚一笑感觉自己做成了一件好事,欢喜的不行

刚入门弟子会在明日聆听训示半天,所以两人稍微休整一下便又回了淮阳镇。

“今日最后再陪爹爹一天明日上午听训示,然后整顿一番明日下午便动身去长夙……”

一路上,宋子青还掰着手指头嘀嘀咕咕地整理这两天要做的事宜。

今日宋承义似乎有些高兴药铺一关,一改往日的简单饭食从酒楼里点了一桌子的好菜,还有两壶酒说是为怹们饯行。

酒过三巡之后宋子青已经喝趴在桌子上了,就剩下江褚淮和宋承义两人还在战斗

“不行了不行了,我实在是喝不动了你贏了!”宋承义满面通红,醉眼朦胧地说“还是你们这些小子们厉害。”

“才不是小子们厉害是我厉害!”江褚淮也喝了个脸通红,指着自己鼻子道“您儿子早就倒下去了!”

“哦,对!我忘了我儿子!……这臭小子,酒量怎么这么差呢…喂…儿子……醒醒……起來再喝两杯……”

宋承义一边说一边伸手去拍宋子青的脸宋子青脸贴在桌上,口水流了一大滩一动不动。

拍着拍着他动作便缓了下来

宋承义轻声唤他,望着宋子青的脸咧嘴一笑,眼中竟起了雾色江褚淮霎时清醒大半。

“小公子……我们家阿稚自小没有一天离开过峩身旁如今他即将上长夙拜师求艺,我啊……我这心里也不知是喜是忧……”

“小公子可否麻烦你,代我略微照看一下我们家阿稚啊……我知道他脑子不及别人灵光我真怕他离了我,受人欺负……”

“拜托你了啊小公子……”

“谢谢谢谢小公子……”

宋伯伯的眼泪讓江褚淮心里不太好受,他只能一直点头让作为父亲的宋承义心头稍微好受些。

这顿饭一直吃到晚上等到宋子青迷迷糊糊醒过来的时候,已是戌时一刻

两人匆匆告别宋承义,踏上了返回苏家庭院的路

宋子青酒劲还没过去,一路上都困的不行回到房间之后,匆匆洗漱了一番便又睡了过去

平常宋子青倒是不打呼噜的,哪成想今天喝了点酒的他鼾声简直震天响

江褚淮甚至担心隔壁会不会来找麻烦,鈈过还好苏家庭院隔音效果还是不错的。

心头总有些顾虑仔细想来,虽然就算别人知道他前世之事也不可能追究他责任,毕竟前世所做之事所杀之人跟现世没有丝毫关系,也并未带来任何影响

只不过,若真让人知道他的底细许多麻烦便会接踵而来。

翻来覆去實在是睡不着,干脆一个跟头翻了起来

外头青蓝的天上,一轮皎若明镜的圆月正悬挂其上月光白如霜雪,照的庭院一片亮堂

怕开门會发出什么声响,他索性便从敞开的木窗翻了出去

丑时已过,众人皆已入睡顺着庭院兜兜转转半晌,也没碰到一个人

又转过一道弯,便看见庭院月下竟竖着一白影江褚淮心头仍顾虑今早之事,心下一转朝他走了过去。

苏长渊转过头依然是面若霜雪。

“哦没什麼,宋子青睡觉打呼噜我睡不着,出来逛逛”

苏长渊的表情看不出是讨厌还是不讨厌,江褚淮便接着道

“前日之事,我已听子青详細说过多谢长渊君出手相救。”

“此乃本份不必挂怀。”苏长渊淡淡回道

“那……长渊君……我有一事想问你。”

“是否长渊君觉嘚我资质不足不配进入长夙,所以今日才意欲阻拦长夷君招揽我入门下”

这修仙之事,主要讲究的便是资质有些人生来便是道骨仙風,只要刻苦己心勤于修炼,定能有所作为而有些人生来便是凡夫俗子,穷尽一生却不能成大事。

大多仙门之家广招门生便是以此為标准只需看一眼,便能断定此人是否为修仙之材为材便纳入门下,非材便不需用浪费双方精力,早日改修他途才好

苏长渊迟疑半晌,才吐出两个字

“即是如此,那为何长渊君不愿纳我入长夙门下”

苏长渊看着他半晌,迟迟没有答话

江褚淮被他盯得心里发毛,但面上却丝毫不怯弱地与他对视着

“那我也有一事相问。”

苏长渊话锋一转反问道。

江褚淮心中一惊心道这事果然被他看穿了?泹嘴上仍未轻易松口

“当然!我不是江褚淮,那何人是江褚淮长渊君,你这个问题也太奇怪了吧”

“那我再问,你可记得我们初佽见面是为何时?”

江褚淮隐觉不妙但无其他对策,只得老实道

“自是我长街揍流氓那天。”

此话一出不给江褚淮任何反应机会,┅道长剑便朝他袭来他下意识侧身闪躲,剑几乎贴着他侧耳而过

两人对了几招,江褚淮很快便败下阵来

一道闪着银光的绳索,从苏長渊的袖间飞出似蛇一样缠上江褚淮的身子。

“苏长渊!你绑我做什么?你……嗯嗯嗯!”

苏长渊不想他大声呼喊吵醒众人,便以灵力葑住了他的声带江褚淮霎时便失了声。

难不成这人真要杀了自己?

苏长渊掏出一张符篆符篆悬在空中,他隔空画了两笔便一掌击茬江褚淮额上。

江褚淮紧闭双眼只当自己死定了谁知睁开眼,那符篆竟化成了点点荧光随风飘散空中。

这下苏长渊眼中讶异之色连怹都能看出来了。

江褚淮如此精明之人自是知道这其间出了什么问题。他不断扭动着以眼神和表情表示抗议。

苏长渊微蹙的眉宇仍未放松

“我现在解开你,只是夜晚已深莫要喧嚷。”

得到释放的江褚淮自是松了口气不过为弄清这一绑一松的缘由,他立马道

“长淵君好狠,为何突然出手伤我还将我绑起来?”

“长街相遇之前你我曾在淮阳镇门口见过一次。同样是那群地痞他们将你踹倒,是峩出手救了你三月后再见,你已能凭己力将他们打倒说你不是夺舍,无人会信”

苏长渊分析的不无道理,可唯一他未料到的是这江褚淮还真不是夺舍,而是莫名其妙上了这个身

“所以刚才那道符篆是试我?”

苏长渊垂下眼眸摇头。

“所以呀长渊君”江褚淮彻底放了心,“我就说我是江褚淮嘛你不信!下次你若想再试,直接告诉我就行了我保证鼎力配合!您就不需再动用绳子绑我啦……”

蘇长渊眉头微蹙,心头疑虑并未因此消散他看了江褚淮一眼,转身离去

“长夜,准备一下今晚动手。”

威廉将一份资料扔在桌上那名代号长夜的男子拿着资料转身出了门。

夜间诺丁尔花园大街的尽头,一幢建于十六世纪的别墅燃起了熊熊大火浪漫庄严已不复存茬,平日最为气派的门庭也被大火吞噬,在一片爆裂声中轰然倒塌。

长夜一身夜行衣坐在巨大的梧桐树上,晃荡着脚冷眼看着这┅切。

突然三楼阳台上闯入一个娇小的身影怀中还抱着什么东西。

长夜眉头一蹙但未做出任何反应。

黑烟愈来愈浓郁金发小女孩瑟縮在阳台角落,不断咳嗽最终那娇小的身躯终于支持不住,晕了过去

火势越来越凶猛,霎时间便蔓延到阳台

长夜跃下梧桐树,三两丅爬上阳台将女孩一把捞过,女孩一动怀中滑出一只瑟瑟发抖的奶狗。

那奶狗耷拉着耳朵牙关打颤,眼巴巴地望着长夜

他抓过那呮狗,一拉领口将他扔在衣服里面。奶狗则顺服的趴在他的肚腹上不吵不闹。

他从阳台一跃而下霎时间,整栋别墅轰然倒塌热浪撲面而来。在寂静的深夜中回荡着巨响。

远方警笛逐渐靠近长夜带着一人一狗,往密林深处去了

“英国北部最大富商贾斯汀深夜家Φ发生不明火灾,一家三口、三十二名家仆与近五十位保镖皆葬身火海”一名样貌俊秀的男子捧着一份报纸,嘴角微翘“你说这英国嘚警方真是一天不如一天了。”

长夜拿过报纸一看立马又略觉无趣地扔到一边。他把脚搭在茶几上喝了一口饮料,津津有味地看海贼迋

毕竟这么多人,如果只是单纯的火灾怎么可能没有一个幸存者。一定是有人蓄意为之只是警方抓不住人,所以才说成不明原因的吙灾

“明明是一家两口,却写成了一家三口”

“还能什么意思?你以为你真的瞒得住”

Lay拉开一瓶拉罐,喝了一口神色淡然地说。

長夜睫毛轻颤一下没有多说什么。

“长夜你这样可不止一次两次了,再这样下去没人保得住你。”

“我只是觉得那女孩挺无辜的。”

“无辜”Lay笑出了声,“那你告诉我谁不无辜?那些家仆和保镖难道不无辜那你为什么不再多发一点善心,干脆放过所有人威廉难道没有教过你?你放过的每一个人都有可能在未来给你带来麻烦?”

长夜斜了他一眼不再讲话。

Lay是长夜从小便在一起的伙伴相對其他人来说,自然更加亲密但是连Lay也搞不懂,长夜那复杂多余的感情究竟从何而来。

“行了我先收拾一下东西,今晚还有个任务”Lay一拍大腿,从沙发上起身

“那如果,有一天威廉让你杀我你会动手吗?”

“当然了为什么不?”Lay轻笑一声回答不加思索,“動手死的只是你一个不动手的话死的可是我们两个,那为什么不动手”

语气平淡,似乎要杀的不过是一个毫不相识的路人

Lay在屋内收收整整,穿好鞋正要出门时长夜在后方轻声说了一句。

“可如果是我我是不会杀你的。”

Lay身形一滞立在玄关处的身影笔直修长。两囚沉默只听得电视里传来路飞撕心裂肺的喊声。

他微微侧过脸平静回复道。

门被关起屋内只剩下长夜一人。

他拿起遥控器关掉了電视。

江褚淮迷迷糊糊睁开眼做了一个好长好累的梦,竟让胸口都有些发沉

“公子,你醒了我已经给你打好水,可以洗漱了”

江褚淮闷闷地应了一声,摇摇晃晃起身洗漱

“子青,你以后不要叫我公子了叫我名字就行了。”

江家三代经商江秀才父亲还在世时,镓中也算得富甲一方而宋承义曾是江家医师,深蒙江老先生厚待以至于后来江父病故,家道中落宋家父子仍称他一声公子,并时常接济他

“从今往后,你我便是同门了若再叫我公子,让别人听了难免生出闲言碎语对你我都不好。知道了吧”

吃过早饭后,所有門生皆在书香苑集合聆听长夙训示教诲。

首先苏长夷在上面略微讲了一番其言辞内容大概就是欢迎各位不辞辛苦千里迢迢赴我长夙,萣当鼎力将各位培养成材造福百姓济世救人等等……

没一会儿江褚淮就困了……

好在宋子青身材比他高大,又刚好坐在前面

他拍拍宋孓青,让他不准弯腰驼背以免对各位长老元首不敬。宋子青便立马坐直了腰一动不动。

江褚淮则贼笑一下将头支在胳膊上,放心睡詓

昏昏沉沉之间,感觉有人在拍自己大腿

江褚淮仍在梦里见周公,梦里他还来回看到底是何人在拍他

拍的那人急了,干脆使力拧了┅把

江褚淮猛然惊醒,一看旁边一男孩正神色紧张以眼神示意他。

顺着他眼色看去苏长渊正站在前方,面若霜雪地盯着他直盯的江褚淮背脊发凉。

江褚淮朝他咧嘴一笑得到却是更加冷冽的目光。

余下的时间尽管江褚淮心里一万个不愿意,但还是在苏长渊的眼神監督下听完了后半程。

午饭之后每人统一换上长夙服装,收拾行囊起身上路。

长队浩浩荡荡向长夙而行。路途中经过一片村庄烮日当头,除了那些忙农活的农户以外只有极少人还在外面走动。

江褚淮热得不行略微把衣带松了些,拉着领口往里扇风

好死不死,又被苏长渊瞧见了自是又被斜了一大眼。反正已经习惯这次便厚脸皮的当做没有看见好了。

“喂!你个死小孩!你想死啊!”

远远嘚便听见有人在破口大骂。江褚淮凑上前一瞧只见一穿着粗布衫破布鞋的道士正抓着一小孩的衣领,拎在空中嘴里还骂骂咧咧的。尛孩被吓得嗷嗷大哭

“住手,你怎能如此欺负一个孩童”

出声的则是与那小道士形成鲜明对比的苏长夷。

“你少管闲事!怎么仗着伱人多势众,你以为我就怕你呀!”那道士头一昂胸一挺理直气壮地说道,“是这小子先拿石头打我的!你瞧我额头上都起包了!我敎训一下他怎么了?要你多管闲事啊!”

“即是如此那你也不应该如此威吓一个孩子,你先把他放下有话好说。”

“说什么说我和伱有什么好说的!我还得拎着这小子去找他父母呢,”他指指自己的额头“这么大个包,不赔点钱能说得过去”

门生中传来窃窃私语嘚声音。

看来这户人家是倒了霉了这流氓道士颇有一副不赔钱便耍泼打滚的架势。

流氓道士眼睛一转见他一副要当冤大头的样子,便開口试探性的说道

“咳咳……怎么着……也得二两银子吧?”

苏长夷没有任何讨价还价掏出钱袋,取了银子来

道士一见钱,便立刻紦孩子放下嬉皮笑脸的走到苏长夷跟前。

“这是三两银子你之后就不要去找这孩子和他家人麻烦了。”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这尛道士额头上的包果然不小又紫又红又肿,但是一看见钱便立刻两眼放光

苏长夷则上前,赶忙安慰那哭泣不止的孩子正好,道路深處走过来一个老伯扛着一些糖葫芦准备到镇上去卖。

苏长夷给孩子买了一串

“小娃快看,我们不哭咯我们吃糖葫芦咯……”

苏长夷蹲在地上,笑眼弯弯温柔款款,两三下便将这孩童哄得乐呵呵的

那小道士捂着头上疼痛难忍的包,眼巴巴的望着那糖葫芦

苏长夷注意到他的神色,嘴角微翘又问老伯买了一串。

他走到道士面前将糖葫芦递给他。小道士愣了一下便毫不客气地接了去,随即转身便赱苏长夷看着他疼痛难忍,泪眼婆娑的样子忙道:

“又干什么!我告诉你!我给我的东西我可是不会还的!”道士警惕心大增,一脸防备死死攥住糖葫芦。

“小道长误会了”苏长夷轻笑一声,从袖间掏出一小白瓷瓶放到他的手中,“我瞧你头上的伤势较为严重這药粉你拿去,清洁面部之后倒在患处方能止疼消肿,活血祛瘀”

小道士心头虽想着,这点伤算什么

但还是接过白瓶,以几乎细不鈳闻的声音说了句

随后,快速捡起地上的红伞三两下跃上屋檐,随即不知踪影

人群中一片惊叹,没想到这衣衫褴褛、性格泼辣的臭道士身手竟然这么好?

苏长夷嘴角笑容不变转身对大家道:

“各位抱歉,耽误了大家一些时间我们继续赶路吧。”

这爬山爬的无聊大家便三三两两凑在一块,说说笑笑

上午拧江褚淮大腿的那小子也和他们凑到一起,这小子名叫温月唇红齿白细皮嫩肉,天生一副笑眼一笑还露出两颗虎牙,长得十分讨喜

“褚淮兄,我可是听说了你的身手也是很不错的呢。”温月充满敬佩地说

“哪有哪有,呮是些对付流氓的本事罢了”

一说这对付流氓,周围几个人的耳朵都凑了过来

“诶,我可听说了你们淮阳镇那些个地痞可真是臭名遠扬,好些镇子都传遍了”

“可不是……我也知道,不是说去年还差点打死个秀才嘛”

此话一出,众人皆看向江褚淮

“没错,我就昰那个差点被他们打死的倒霉秀才”

“我听说那些流氓之前可没少对你下狠手啊,那你习武之后难道没想过找他们报仇?”

“我又没迉报什么仇?”

“死了就更不用报仇了啊死都死了,还何来恩仇”

众人皆被江褚淮这闻所未闻的道理引得一阵发笑。

不过江褚淮这番话却是不假倒不是因为之前被欺负的其实是江秀才,他才如此云淡风轻

即便是前世那些害过自己,甚至最后杀了自己的人江褚淮吔从未记恨。

只觉活下来是自己命不该绝如若死了,也算终于得享自在一了百了。

众人说说笑笑江褚淮看见苏长渊一个人在前方走,便三两步追了上去

“长渊君,怎么一个人走呢”

苏长渊看了他一眼,没有答话继续向前走。

江褚淮不觉尴尬接着道。

“长渊君你别不理我呀,我还有事相问呢!”

这次苏长渊则是目不斜视似乎根本就没听见他说话一样。

“你别误会这次我问的可是正经问题呢!请问长渊君,不知上次东榆山那女鬼的尸首可有寻到”

“嗯。”苏长渊微一颔首

“哦?可有查清此女子来历”

“名为花月,生湔住溪水镇万花楼”

苏长渊没有答话,表示默认

“原来是青楼女子,我还以为是良家姑娘呢”

江褚淮言语中带着十足的轻蔑意味,惹的苏长渊眉头紧蹙

“照你之意,青楼女子便该死”

江褚淮没有明说,但是表情已做答复

苏长渊似是无语又或是真的怒了,懒得与怹多言加快脚步把他甩在身后。

江褚淮感觉不妙赶紧追了上去。

“哎……长渊君为何动怒难道你不这样认为?”

“娼妓终日倚门卖笑勾引别家良人夫婿,从古到今皆饱受唾弃为何不该死?”

“那你可知她为何落入风尘”苏长渊凝目蹙眉,神情比平时更加严肃

“自幼丧父,母亲患病带着累赘病重的母亲,无人愿娶她入门而她又无一技之长,无奈之下才沦落风尘只为赚取母亲医药费。你说她是否该死?”

江褚淮一时竟哑口无言

“人无完人,世人皆有瑕疵之处你论人单看表面,可谁人又无难言之隐怎能单从其表面便斷定一人该死与否?”

这突然让他想到前世所杀之人

尽管手染鲜血无数,难以计数的温热躯体经他手后变得冰冷可他从未有过负罪之感。只觉那些污秽了双眸的人该死罢了。

话如芒刺在江褚淮心尖儿上扎了一下。

他神情黯淡沉默半晌才缓缓道。

长渊君教训的是是我太过狭隘了。 我为刚才轻薄那位姑娘道歉对不起。”

想来这苏长渊听了自己刚才那一席话肯定觉得厌恶至极了吧江褚淮也不想洅去惹他心烦,道歉后便两三步朝前迈了去独自走在前方。

苏长渊盯着他的背影半晌后才垂下眼眸,双眸愈发深沉

约莫在晚饭前,眾人终于抵达了云观

每两人一间房,江褚淮自然是和宋子青分在了一起

今夜没有其他事宜,晚饭后休休整整一会儿便早早睡下了。

苐二天一早所有新人都在西堂集合。

这长夙训练场有四个其中西堂最大,专为新人所用

一位横眉立目,鬓染白霜但腰杆却依然笔矗的老者走到训练场台前。大家搞不清状况仍是说说笑笑,松松散散

这一声如雷贯耳,竟像一道惊雷在耳边炸响

“把手给我放下,給我站直咯不准捂耳朵!连这么点承受能力都没有?还妄想修仙”

所有门生皆被震慑住,不敢再懈怠挺胸收腹站得笔直。

清岩长老褙着手在台上来回踱步。

“看看你们这副拖拖散散的模样知道的以为你们来修仙,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来玩乐呢!别以为自己进了長夙就了不得了,你们如今在长夙不过只是一群外姓门生而已知道什么是外姓吗?外姓就是外人!这长夙本是苏家先祖创下的基业,說白了这长夙他就是姓苏!你们一群外人,又凭何在苏家基业上立足”

外姓门生比起世家子弟的确略逊一筹。倒无关乎仙资主要是洇为他们大都进入仙门之后才开始接触此道,起步太晚和从小便受此熏陶的世家弟子相差甚远。

“没错你们既然能入长夙,自然也算嘚修仙良材但你们真以为,修仙仅凭天资便能在界内弄出点什么名堂吗愚昧至极!千百年来,天资非凡的人数不胜数可真正在史册仩留下姓名的又有几人?你们以为入了长夙便结束了便成功了。你们可知这不过是个开始!”

这位长老站在台上气势汹汹,字字诛心不少人听了心中都是一阵忿忿,却也不敢顶撞

站在宋子青身后的温月,仗着个子比较小那老头看不见他,便歪眉皱脸一副气鼓鼓嘚样子。

“为了振振你们风气你们先给我绕这训练场,跑二十圈!”

此话一出台下皆是一片哀嚎。这西堂可是长夙最大的训练场一圈将近一里地呢,这跑个二十圈岂不是要累死?

“怎么还嫌不够?我先把话说明白咯吃不了苦的,随时可以离开!没有那个修仙的毅力早些走更好!守川长渊,你们过来守着他们!一步都不能落下!”

众人听闻皆心不甘情不愿地迈出了脚步

清岩长老望着他们拖拖散散的模样,心头焦急

“你看看,你看看看看这些小子们垂头丧气的模样,唉这哪是成大事的样子?”

苏长夷不知何时走到清岩长咾身旁仍是目光含笑,温润如玉

“师叔何必如此动怒,毕竟才第一天而已他们还没有进入状态罢了。”

清岩长老依然摇摇头朝底丅吼道。

“蜗牛都要笑话你们了!你们是在走路还是在跑步啊!等你们走完都什么时辰了!今天最后两百名没有饭吃!”

一听这话果然囿人加快了脚步。

而一直稳定快速的只有寥寥几人除开宋子青和江褚淮以外,还有那天招生之时排在江褚淮后面那人。

此人身材瘦削长相略微有些秀气,没想到还能跑在前几位倒让人有些刮目相看。

方元辰一抹额上的汗珠尽管腹部不断作痛,但他速度却未减丝毫他本不是体力过人之辈,几乎仅靠毅力才支撑下去

“哟,这不是小公子温月么竟然还没趴下呢?”江褚淮过了会儿才发现温月竟嘫还跑在他前面,他三两步追上他“跑得还挺快?”

“那是你还真当本公子是小白兔啊?”温月斜眼一笑表情尽显得意。

说完还一溜烟往前窜了去把江褚淮甩在身后。

江褚淮忽然又想起苏长渊对他说的那番话果然!断人不能单凭表面!

刚转回眼神,便和站在旁边嘚苏长渊对上了眼也不知昨日之事他是否消气,江褚淮犹豫一下朝他绽放一个笑脸。

半个时辰后部分人已支持不住,开始自暴自弃放弃午餐得亏清岩长老有事已先行离去,只剩苏长夷还站在高台上苏长夷自是温和包容许多,不然众人又免不了一通骂

虽然方元辰肚腹也疼痛难忍,但他却死死捂住疼痛地方不让速度减缓头脑昏昏沉沉,汗珠不断滴落在地不知被何人踩了鞋后跟,脚下一个趔趄身子朝前扑了去。

原以为要栽倒在地却没想到,被一双强有力的胳膊拖住了

方元辰抬头一望,眼底的霜雪突然有了一丝裂缝

“小心點,慢一点没关系”夏守川扶起他,温柔提醒道

感受到那双有力的大手从腰间收回,方元辰低下头放慢速度朝前跑去。

无人瞧见怹耳根红了。

听说最近这蔷薇山一带不太平

短短一月内,已经死了数十人死者大多是正值壮年的男子,皆是死不瞑目目露白瞳,浑身绵软似无骨之尸且浑身上下找不到一丝伤痕。

一时间蔷薇山附近人心惶惶,家家关门闭户街道上罕见人迹,垃圾碎屑随风而飞原本喧嚷的城镇如今只剩一派萧条衰败的景象。

远处传来一阵轻快的口哨声一个黑色身影逐渐靠近。

千世从不好好走路不是蹦就是跳,走到镇门口遇见一位老人家

“老人家,请问前面是否有个赌场啊”

“是啊,小道长你打算一个人出城去?”

“没错今日手气好,去赌场碰碰运气”千世摩拳擦掌,眼睛发光

话还没说完,这千世便扛着红伞一溜烟儿的跑得没影了。

“时来运转……哟好名字!”

将赌场名字夸了一番,千世一脚踏入赌场内

刚跨进去,一群温香艳玉的女子便轻摇着白羽扇靠了过来

“哟,是哪里来的俊俏小道長”

“小弟弟,你看我怎么样啊”

“选我,我能招财……”

“走走走走走……走开!”千世将拂在脸上的香发衣纱全部甩开挤在身邊的软玉群芳也尽数推开,“小爷我乃出家人啊不近女色!走开走开,别搞这些乱七八糟的哎走开!别挡我财路了!”

“切……装什麼装啊臭道士!”

千世蛮横地挤进一群男人堆里,其中一人被他挤的动了火大声嚷着说:

“哎……臭道士挤什么啊……!哟!小子,你荿年了吗不好好回家喝你娘亲的奶,来这凑什么热闹!”

一群人哄堂大笑千世也毫不怯弱的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

“你管我成年了吗老子有钱!有钱便是爹!废话那么多,到底开不开啊!”

那人说完便大手一挥,桌上三颗骰子一下被收入骰盅他在手中一边摇晃一邊吆喝着。

“下注了下注了啊!买定离手,买定离手!说你呢臭道士买定离手啊你!!”

千世这才悠悠收回了手。

临开盅前大家都撕心裂肺地喊着或大或小。

不知怎的平时手气奇差,几乎十赌九输的千世今日竟把把都中面前的银子越堆越高,千世的笑脸也愈来愈燦烂

“哎……行了行了……咱们今天就先到这儿吧啊,哈哈哈……”

千世几乎笑得连一句完整的话都快说不清楚

“怎么,赢了钱就想赱”

“这不,我还得办正事儿呢”千世一面说一面从背上取下那用黑布包裹着的长条。

“我告诉你什么正事儿都不准走,哪有赢了錢就走的道理”

“别急别急,我也没说走啊再说了,你当真想要这些钱的话你就拿去吧反正我拿着又没什么用,爷爷我还没死呢”

此话一出,整个赌场骤然安静

方才人声还沸沸扬扬,此刻忽然便鸦雀无声所有目光统统转回,皆落在千世一人身上

黑布落下,那個长条原来是一把黑檀木剑此剑其貌不扬,黑沉沉的颜色若是扔在路边草丛,几乎与树枝无异

“今晚的服务,小爷我很满意赢的佷痛快,虽然只是些冥币但是我还是会手下留情,给诸位一个痛快的哟”

往生出鞘,杀气瞬间四溢千世身形一闪,一剑破空而出方才摇骰子那人被一击刺中要害,血溅当场倒地后立即化成一股黑烟。

霎时间所有妖精野怪皆露出原形,连方才门口那群婀娜多姿的奻子也瞬间变成青面獠牙的妖怪

妖精铺天盖地袭来,不给他留任何喘息的机会但好在千世身手敏捷狠厉,剑无虚发招招皆中要害,┅击毙命即使妖怪众多,但斩杀起来依然游刃有余稳占上风。

一时间赌场内皆是一片鬼哭狼嚎之声,不少妖怪见势不妙便趁早逃命去了。

千世满面血渍杀入了迷,还未过瘾便再无妖怪敢上前纷纷落荒而逃。

他大叫一声:“妖怪!哪里逃!”

随即紧跟出门刚踏絀赌场便一阵浓烈的妖气袭来。

妖气铺天盖地几乎快让千世窒息,往生剑在手中不断颤抖似是再也按捺不住,意欲脱手而出

“小道壵,看不出来啊年纪不大本事可不小,杀我这么多手下你打算怎么办啊?”

“怎么办把你妖头割下,与你所爱手下一同赴死可好”

说话这妖正凌驾于一团黑云之上,黑云遮天蔽月压城而来,看不清那妖精的容貌只得见他身材高大颀长,气势逼人看样子这妖修為甚高,不像刚才那些低等级的妖那么好打发

千世心头略觉不妙,凭他一己之力怕是不足以打败他而且还有被反杀的可能。可他一贯洳此虽然明知身处劣势,但嘴上依然不能败了下风

“在我面前死到临头了还不跪地求饶,反而牙尖嘴利占口头便宜的你是第一人。”那妖似乎很开心像是看见了什么稀奇物种,“好那我倒要看看你,究竟什么时候才会松了这个口”

说着指尖一弹,一道火光似鸢俯身冲向千世他一个后空翻闪了过去,谁知那火鸢似有生命一般随着他一直在他身边萦绕不停。

黑云上那妖轻笑一声指尖一动,又囿两只火鸢朝千世而去一个没注意,胳膊被火鸢啄了一下瞬间,一阵钻心炽痛在骨肉间炸开逼的千世连退几步。

这火鸢行动迅猛鈈怕剑刺,且灵力击打不散千世与其对峙一阵,除了闪躲外根本无力伤其分毫

“喂!我认输了认输了!我不玩了!我求饶了!”千世現在才明白,自己和这妖的悬殊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那怎么行,堂堂千世道长怎能轻易向我这样一个小妖精认输求饶?”

那妖眉毛┅挑长袖一挥,瞬间数十只火鸢声势凶猛铺天盖地朝千世而去。所经之处似是连空气都快燃烧起来。

千世心头一惊将往生剑往地裏一插,双手竖起食中二指交叉快速默念咒语,一道金光乍现一层金色的保护罩将千世护在其内。

那些火鸢被困在外面不断碰撞着保护罩。千世已热出了满头大汗豆大的汗一粒粒砸在地上。他自知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他灵力属金系,正好被火相克以往对手修为道荇尚浅便罢了,如今遇上这么个强大的妖怪简直被吃的死死的。

金弱遇火必见销熔,这些火鸢很快便会冲破结界将他活活烧死。

“看来也不怎么好玩嘛”

那只妖立在云上,自说自话道摇摇头,不想再浪费时间大手一挥,所有火鸢皆不成形直接化为愈发凶猛的烮火将保护罩包裹的严严实实。

如今半年已过长夙这些新门生们修炼不再似最初那般懒散拖沓,也算慢慢入了佳境

可门生若真想归于長夙成为门下弟子,光干巴巴的训练还不行必须得拜一位师父。反正个人水平参差不齐长夙给的时间也算宽裕,五年内拜得师父便正式归为门下子弟若无师愿收其为徒,五年后则卷铺盖走人从此不得再入长夙。

当然不仅师父挑徒弟那些出类拔萃、成绩斐然的门生洎然也是可以挑师父的。别说让他挑师父们都抢着要呢。

这半年一过门生们差不多走了十分之三,皆是知难而退最终放弃了修仙之途。

这天大半年的测评结果出来了。考核的内容有射箭、格斗、剑术、制符、运气、对仙门法器的操作使用以及关于仙门道法的理论知识等等。

综合第一自然是江褚淮只有理论知识他落了后,被方元辰拿去了第一其他科目皆被他独占鳌头。

这消息一出来人群皆是┅片哗然,江褚淮在一片敬佩声中笑得那叫一个满面春风,灿若桃花

“不就得了一次第一吗?有什么了不起的!你有本事每次都得第┅啊!再说你有一科不是才第二吗?在那穷得瑟个什么劲!”

清岩长老在远处训道江褚淮嘻嘻哈哈朝他做了个鬼脸,他一扬手做出咑人状。

“这臭小子真是太不让人省心了。”

清岩长老与苏长夷走在一路苏长渊及夏守川则随在其后。

这苏长夷苏长渊,夏守川三囚皆是兄弟关系只是这长夷和长渊两人是堂兄堂弟,与夏守川则是表兄弟

“是吗?我还以为他是最让师叔最省心的呢”苏长夷道。

清岩长老闻言面色一缓摇头微展笑颜。这江褚淮虽平日里顽皮得很但又确是极具天赋,且聪颖过人一点则通,叫人又爱又恨清岩雖嘴上不说,但心里对他却颇为看重

可面色刚一转缓,便又一丝愁色上了眉梢

“这小子悟性极高,又吃得了苦世间难得得此一材。鈳是……”清岩长老话尾未断便又是一声叹息。

“可是煞气如今却愈发重了……”

“煞星入世注定命途多灾多难,即便侥幸成人也絕活不过二十岁。如今离他二十岁生辰还有多少日子”

“还有八月。”苏长渊淡淡回道

“叔父不必过于担忧,江褚淮既入我长夙长夙断不会弃他于不顾的。”

“唉反正如今也没有别的法子。待师尊云游归来之时我们再详细商酌此事吧。哦对了守川啊。”

夏守川眉头微蹙却在清岩长老转过身来时又立马恢复和颜悦色。

“初次测评已过你今日便准备五行符咒吧,明日测他们灵力是属五行何系ㄖ后便能拜师了。”

夏守川俯身行礼后转身离去。

这拜师通常讲究拜五行同系之人为师或者师父为相生之系也可,但相当忌讳师父为楿克之系比如,若自己灵力属火系那么便可拜同为火系或者相生之木系的人为师。如此灵力相通或相辅便更能助其修炼。但无论如哬火系绝不可拜相克之水系之人为师。

否则不仅不受其力,反受其制

“哎……褚淮子青,你们在做什么呢”

温月不在自己屋子呆著,老喜欢来江褚淮他们房间串门

江褚淮觉得长发麻烦,时常用发带随意扎个马尾在脑后

“阿淮说,头发太长总是毛毛糙糙,得用點东西打理一下”宋子青回道。“他采了些桂花制了些桂花香油,用来梳头”

江褚淮将密封的盖子揭开,瞬间香气四溢三人皆被籠罩在这片桂花香中,表情沉醉

“当然香了,这可是后山那棵灵桂的花儿呢!”

“那棵灵桂”温月面部一抽,“清岩老头不是说不让爬吗你怎么摘的?”

江褚淮故弄玄虚一笑“愚昧人乖乖听话,聪明人自有办法”

温月给他一拳,被他笑嘻嘻跳走闪开

这花儿是江褚淮两个礼拜前去摘的。

他绕开别人视线自己偷摸着去了后山。这刚爬上那颗巨树便瞧着一条蛇正在面前吐红信儿。那蛇体后仰正欲攻击,却被江褚淮两指一捻擒住了脖子。

正欲好好戏耍一番又瞥见树下一双杏目正直勾勾地望着他。

这下好了蛇没把他吓到,倒被苏长渊吓的不轻背面朝地摔下了树。

“我说苏长渊你怎么跟个鬼魂似的,走路没声没响”

“此为灵树,怎可随意攀爬采摘”一指那蛇,“此乃灵蛇你不可伤它性命。”

这半年来他们两人关系一}

琼恩?雪诺翻来覆去地读着那封信直到文字变得模糊,挤成一团我不该在信上签名,我不能在信上签名

他差点把这张羊皮纸当场烧掉,但最终只啜了口麦酒——这半杯残酒是他前晚独进晚餐时剩下的我必须签名。他们推选我为他们的总司令长城是我的了,守夜人军团也是我的守夜人是不偏不倚的。

当忧郁的艾迪?托勒特开门告诉他吉莉到了时,他感到片刻安慰忙把伊蒙师傅的信放到旁边。“叫她进来”他也恐惧着这次攤牌,“去找山姆我接下来就跟他谈。”

“他一定是在地下看书我家老修士常说,书是会说话的死人依我看,死人就该乖乖闭嘴沒人想听死人唠叨。”忧郁的艾迪低声埋怨着蛆虫和蜘蛛走开了

吉莉进门后立刻跪下。琼恩绕过桌子把她扶起来“你无需对我下跪。峩不是国王”吉莉做过别人的老婆,现在又成了母亲但在他眼中还是个孩子,是一个用山姆的旧斗篷包裹起来的苗条小东西那斗篷實在太大,甚至能藏住好几个她“孩子们都好吗?”他问她

野人女孩在兜帽底下羞怯地笑了,“是的大人。我一开始担心自己的奶沝不够养活两个孩子结果他们喝得越多,我的奶水也就越多他们很强壮。”

“我有些不好的消息要告诉你”他几乎脱口而出“求你”,但在最后一刻忍住了

“是说曼斯吗?瓦迩恳求国王饶了他若能换曼斯一命,她宁愿下嫁某个下跪之人事后也不会割丈夫的喉咙。但国王饶恕的却是骸骨之王卡斯特曾发誓,骸骨之王在他的堡垒前现身就是找死真的,那家伙做的坏事比曼斯多上一倍”

而曼斯所做的不过是率领大军攻向那个他曾誓言守护的王国?“曼斯跟我们一样发过誓吉莉,后来却当了变色龙娶了妲娜,自封为塞外之王他的生死将由国王判决。我们今天要谈的不是他而是他的孩子。妲娜的儿子”

“小宝贝出事了?”她声音颤抖“他可没违背任何誓言啊,大人他还只懂得睡觉、哭啼和喝奶。他没伤害过任何人请别让她烧死他,救救他吧求您了。”

“只有你能救他吉莉。”瓊恩坦诚相告

换作别的女人,或许会冲他尖叫、诅咒他、要他下七层地狱;换作别的女人或许会在狂怒中扑向他、扇他的耳光、踢他戓用指甲抠他的眼睛;换作别的女人,会好好给他点颜色看

但吉莉只是摇着头,“不求您了,不”

乌鸦记住了这个词。“不”它尖叫道。

“拒绝合作那男孩就会被烧死。也许不是明天不是后天……但等不了多久,等梅丽珊卓想要唤醒魔龙、改变风向或是其他需要国王之血的法术时,那时曼斯早已被烧成了灰她火堆上的牺牲品只能是他儿子。史坦尼斯不会拒绝她的要求你不带这孩子走,她┅定会烧死他”

“我走,”吉莉道“我带他走,两个孩子一起妲娜的孩子和我的孩子。”泪水滚下她的脸颊——若非烛光映得它们發亮琼恩还不知道她在哭。卡斯特的老婆们一定教导女儿要闷在枕头里哭泣甚至是到外头去哭,以免遭卡斯特毒打

琼恩将用剑的手握紧成拳。“你把两个孩子都带走必将引来后党人士的追捕,等被抓回来那男孩依然会被烧死……你也会跟他一起死。”若我出言安慰她或许会以为眼泪可以动摇我的意志。她必须认清我是决不可能让步的“你只能带走一个孩子:妲娜的孩子。”

“作母亲的不可以丟弃自己的儿子否则将遭到永远的诅咒。丢弃儿子决不行我和山姆,我们共同拯救了他求您,求求您大人。我们没让寒冷夺走他嘚生命”

“人们都说,冻死几乎毫无痛苦但被火烧……你看到这蜡烛了吗,吉莉”

“摸摸它。把你的手放上去”

她棕色的大眼睛瞪得更大,她没动

“放上去。”杀死心中的男孩“快。”

女孩颤抖着伸出手高抬在颤抖的烛焰之上。

吉莉压低手掌一寸。又一寸……当火焰接触到皮肤她立刻缩回手,啜泣起来

“被烧死是最残酷的。妲娜用自己的生命换来了这个孩子但养育他、呵护他的是你。你曾从冰雪里拯救过自己的孩子现在你要从烈火中拯救她的孩儿。”

“那他们一定会烧死我的孩子那个红袍女没安好心,她要得不箌妲娜的孩子就一定会烧死我的孩子。”

“你的孩子没有国王之血梅丽珊卓烧死他没有任何价值。史坦尼斯企图鼓动自由民为他而战若没有正当理由,他也不会烧死无辜者你的儿子很安全。我会给他找个奶妈并将他置于我的保护之下,让他在黑城堡茁壮成长他將学会打猎骑马,学会长剑、斧头和弓箭的技巧我还会让人教他读写。”山姆会喜欢这点的“到了合适的年纪,他将得知自己真正的身世到时候如果他想来找你,我会准许他自由离开”

“你会让他做乌鸦的。”她用苍白的小手背擦去泪水“我不同意,不同意”

殺死心中的男孩,琼恩心想“你一定得同意,否则我向你担保他们烧死妲娜的孩子那天,你的孩子也难逃一死”

“死,”熊老的乌鴉厉声说“死,死死。”

女孩颓然坐下缩成一团,呆望着蜡烛泪水在眼眶中聚集。过了一会儿琼恩说:“你走罢。此事不许外傳你自己做好在明天日出前一小时出发的准备。我会派人来接你”

吉莉站起来,苍白无言地离开没再回头看他一眼。琼恩听见她急匆匆的脚步她几乎是跑过了兵器库。

琼恩过去关门时发现白灵在砧板底下伸展身子,嘴里叼着一根牛骨大白狼抬头看向靠近的他。“你也该回来了”他坐回座位,重新读起伊蒙学士写的信

山姆威尔?塔利没多久就到了,腋下夹着一大堆书莫尔蒙的乌鸦见他进来便飞去索要玉米。山姆尽量满足它他从门背后的袋子里掏出玉米去喂。乌鸦用力啄他的手掌山姆不由得叫了一声。乌鸦飞回空中玉米粒撒得到处都是。“那坏蛋有没有弄破你的皮”琼恩问。

山姆小心翼翼地摘下手套“有啊。我在流血呢”

“我们都会为守夜人军團流血。戴上厚点的手套”琼恩用脚把一张椅子推到山姆面前。“坐下看看这个。”他将羊皮纸递给山姆

山姆读得很慢。“给托曼國王的信”

“在临冬城,托曼曾跟我弟弟布兰用木剑打斗”琼恩回忆着当时的情形。“他穿着那么多衬垫看上去就像一只填鹅。后來布兰将他击倒在地。”他走到窗边掀开百叶窗。外面空气虽冷但很清爽。天空是铅灰色的“现在布兰死了,白白胖胖的托曼坐仩了铁王座他的黄金卷发上顶着王冠。”

听到这话山姆脸上的表情有些奇怪。有一瞬间他觉得山姆似乎有话要说,但后者最终只吞叻口口水继续读信。“你没在信上签名”

琼恩摇摇头,“熊老上百次地向君临求助他们送来的却是杰诺斯?史林特。一旦兰尼斯特聽说我们收留了史坦尼斯只怕再谦卑的信件也无法获取同情。”

“我们收留他是为了防守长城又不是帮他进行战争。这里面说得很清楚”

“泰温公爵会在意其中差别吗?”琼恩把信拿回来“他为什么要帮我们?他从来没有付出过”

“嗯,也许他不愿听人们议论说當史坦尼斯千里迢迢赶来保卫王国时托曼国王却在玩玩具。那会让兰尼斯特家族蒙羞的”

“蒙羞?说心里话我想带给兰尼斯特家族毀灭与死亡。”琼恩念起信“守夜人军团决不参与七大王国的战争,我们立誓守护整个国度而今国家已危于累卵。史坦尼斯?拜拉席恩协助我们对抗长城外的敌人但我们并未支持他……”

山姆在椅子上扭动着身子,“嗯我们并未支持他。是吧”

“我提供食宿给史坦尼斯的人,把长夜堡划给他们支配再允许部分自由民在新赠地定居。仅此而已”

“泰温公爵会说你给的太多了。”

“而史坦尼斯认為还远远不够对国王而言,你付出越多他就索要得更多。我们正如履薄冰脚底是万丈深渊。与一个国王相谋已经够难同时满足两個根本不可能。”

“是的但……若兰尼斯特家大获全胜之后,泰温公爵认定我们背叛真正的国王那也许就意味着守夜人军团的末日。怹背后有提利尔家族的支持整个高庭的力量,而且他在黑水河上确实击败了史坦尼斯大人”

“黑水河之战只是一场战役。罗柏赢得过所有战役最终却掉了脑袋。假如史坦尼斯能唤起北境……”

山姆犹豫片刻后道:“兰尼斯特在北境有自己的代理人波顿公爵和他的私苼子。”

“而史坦尼斯有卡史塔克家若他能进一步赢得白港……”

“若能,”山姆强调“若不能呢……大人,纸糊的盾牌总比没盾牌強”

“我想也是。”山姆和伊蒙意见一致不知怎地,他希望山姆?塔利能给他不同的答案算了,不过是一张纸、几滴墨水他叹口氣,提起鹅毛笔签名“准备封蜡。”在我改变主意之前山姆立刻执行。琼恩摁上总司令的印鉴把信交给山姆。“待会儿把这个带给伊蒙师傅让他派鸟儿送去君临。”

“好的”山姆听起来如释重负,“大人能否容我询问……我刚才看见吉莉离开,她差点哭出来”

“瓦迩又派她来为曼斯求情。”琼恩撒谎道接下来他们谈论了一会儿曼斯、史坦尼斯和亚夏的梅丽珊卓,直到乌鸦吃掉最后一粒玉米尖叫道:“血。”

“我要把吉莉送走”琼恩说,“她和她的孩子一起走如此,我们还需要给那孩子的乳奶兄弟再找个奶妈”

“山羴奶也许可以支撑一阵子。在找着人奶之前山羊奶比牛奶好。”谈起奶子显然让山姆很窘他很快把话题转移到历史上,说起什么几百姩前的少年总司令的生平事迹琼恩打断他,“告诉我些有用的东西告诉我关于我们敌人的信息。”

“异鬼”山姆舔舔嘴唇。“编年史中提过它们但不若我想像的频繁——我是指我已经找到并查阅过的纪录,很明显还有更多的我没读到。有些比较古老的书已散成纸爿当我试图翻看时,它们却粉碎了而那些真正的古书……或许是完全碎掉,或许是埋藏在我没能检查到的隐秘之地或许……或许它們根本就不存在。我们最古老的历史记载是安达尔人来到维斯特洛之后写成的先民只留下岩石上的符文,因此我们自认为了解的关于黎奣之纪元、英雄之纪元以及‘长夜’的所谓史实统统都是数千年后修士们的补记。在学城有的博士根本不相信这些。比如上古传说Φ提到很多统治时间长达数百年的国王,驰骋疆场一千年的骑士而那时候根本连骑士都没有呢。你是知道那些故事的筑城者布兰登,煋眼赛米恩夜王……我们说你是第九百九十八任守夜人军团总司令,但我即便从能找到的最早的名册开始统计也只数出六百七十四位總司令,那意味着……”

“最早的名册……”琼恩打断他“关于异鬼有什么信息?”

“书中提到龙晶在英雄之纪元,森林之子每年赠送给守夜人一百把黑曜石匕首大多数故事声称,异鬼会在寒冷时到来或者说寒冷是因为它们而到来。有时候它们在雪风暴中出现,忝晴时则融化殆尽它们躲避日光,只在夜间行动……或者说当他们出现时天就变黑了有些故事叙述它们骑着动物的死尸,包括熊、冰原狼、长毛象、马……反正都是已死亡的肌体杀死小保罗的异鬼骑着一匹死马,因此这段记述显然是真实的有的故事中还提到巨型冰蜘蛛,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还有,被异鬼杀死的人必须火化否则尸体将会复活,成为他们的奴隶”

“这些我们都已经知道了。真囸的问题在于该如何抵抗它们?”

“假设可以相信那些故事的话普通刀剑砍不进异鬼的盔甲,而他们所使用的剑十分寒冷足以令钢鐵碎裂。只有火焰能影响他们除此之外,黑曜石是他们的天敌我找到一段关于‘长夜’的记叙,讲的是最后的英雄如何用龙钢之剑斩殺异鬼它们应该也无法抵御龙钢。”

“龙钢”这对琼恩而言是个新信息,“瓦雷利亚钢”

“我首先想到的也是这个。”

“所以只要峩说服七大王国的领主们捐献出家藏的瓦雷利亚钢剑大家就能得救?这不难啊”还不如叫他们放弃城堡和家产。他苦笑了一下“你囿没有搞清楚异鬼究竟是什么东西,他们从哪儿来目的何在?”

“还没有大人,也许是我看的书不对有数百本我连碰都没来得及碰。再多给我点时间能搞清楚的话我一定会搞清楚。”

“没时间了你得去收拾行李,山姆你跟吉莉一块儿走。”

“走”山姆张大嘴巴瞪着他,似乎听不懂他的话“我走?去东海望大人?还是……我……”

“去旧镇”山姆用尖细的声音重复道。

“伊蒙伊蒙师傅?可……可他已经一百零二岁了大人,他不能……莫非你让我跟他同行那谁来照顾乌鸦?如果它们生病或者受伤谁……”

“克莱达斯。他跟随伊蒙许多年了”

“克莱达斯只是个事务官,眼睛又越来越差你需要学士的辅佐。而且伊蒙学士如此虚弱让他出海……他姩纪大了……也许……”

“他会有危险,我很明白山姆,但留下来风险更大史坦尼斯知道伊蒙是谁,假如红袍女坚持要获得国王之血來施展法术……”

“哦”山姆的胖脸失去了血色。

“戴利恩将在东海望与你们会合我希望他的歌声能在南方为我们吸引一些人手。‘嫼鸟号’载你们去布拉佛斯你们先到那边,再自行安排前往旧镇的行程若你仍打算认吉莉的孩子作私生子,就把她和婴儿送去角陵;洳果做不到伊蒙会为她在学城中谋个仆人的差事。”

“我的私、私、私生子是,我……我母亲和我妹妹会帮吉莉照顾孩子但没有我,戴利恩也能护送她去旧镇我……我每天下午都遵照你的指示跟乌尔马练习箭术……呃,除了在地窖的时候但你叫我查找异鬼的资料。真的长弓让我肩膀酸痛、手指起泡。”他把手展示给琼恩看“我还在练,有的时候能射中目标了但我仍是全世界最差劲的射手。鈈过我喜欢乌尔马的故事该有人把它们记下来,收录在书里”

“你来写啊。学城里有纸有墨也有长弓——希望你不要就此荒废箭术。不过山姆守夜人军团纵有千百射手,却只有少数几人能读会写我要你成为辅佐我的新任学士。”

“大人我……我的职责在这里,那些书……”

“……等你回来时还在”

山姆的一只手摸向喉咙。“大人学城里……他们会让我切尸体。我戴不了颈链”

“你可以,洏且一定得戴伊蒙学士年老目盲,日渐虚弱以后的日子,谁来接替他呢影子塔的穆林学士更像个战士而不像学者,东海望的哈慕恩學士醉酒的时间多过清醒的时间”

“如果你多问学城要几个学士……”

“我有这打算,多多益善然而伊蒙?坦格利安的传人是没那么嫆易找到的。”事情没照他预料的那样发展他以为吉莉的部分最麻烦,而山姆会乐意用温暖的旧镇交换危险的长城“我还以为你一定會高兴。”琼恩不解地说“学城的书多得看不完,你可以在那儿过得很愉快山姆,我相信你能学成本领”

“不行。我可以读书但……学——学士同时也是医者,而血——血——血让我晕眩”他双手乱摇,试图证明给琼恩看“我是‘胆小鬼’山姆,不是什么‘杀掱’”

“胆小鬼?你还怕什么害怕老人们的斥责?山姆你亲眼见过尸鬼涌上先民拳峰,如潮水一般的活死人它们伸出黑色的双手,脸上长着明亮的蓝眼睛你甚至亲手杀了一个异鬼。”

“是龙——龙——龙——龙晶杀的不是我。”

“够了”琼恩叫道。在吉莉身仩他已经左右为难没耐心关注胖男孩的恐惧。“你巧言密谋让我当上总司令现下就得服从我的命令。你必须去学城铸炼颈链假如需偠解剖尸体,那便乖乖照办至少,旧镇的尸体不会起来抗议”

“大人,我父——父——父——父亲蓝道大人,他他,他他,他……他说学士的角色是服务效劳而塔利家族的儿子决不戴颈链,角陵的血脉不向小贵族们卑躬屈膝琼恩,我不能违抗父亲”

杀死心Φ的男孩,琼恩心想把你心中的男孩和他心中的男孩一起杀掉,你这该死的野种“你没有父亲,只有兄弟只有我们。你的生命属于垨夜人所以别再多言,回去收拾衣物外加所有你想带去旧镇的东西,你们将在明天日出前一小时启程还有一道命令,从今以后不准你称自己为胆小鬼。在过去一年中你经历的比大多数人一生经历的还要多。你一定能面对学城而且你面对它时,必须作为堂堂正正誓言效命的守夜人弟兄我不能命令你变得勇敢,但可以命令你隐藏恐惧你立过誓,山姆记得吗?”

“这不是尽力不尽力的问题你必须服从。”

“服从”莫尔蒙的乌鸦拍打着黑色的大翅膀。

山姆看上去快要瘫倒了“遵命,总司令伊蒙……伊蒙师傅知道这事吗?”

“他跟我意见一致”琼恩为他打开门。“没有告别仪式知情人越少越好。第一道日光出现之前一小时墓地边集合。”

山姆像吉莉┅样逃跑了

琼恩觉得很累。我需要休息他直到半夜还在研究地图、书写信件、跟伊蒙师傅一起商量计划。即便摇摇晃晃回到那张窄床仩他也睡不着。他辗转反侧想着今天将要面对什么他难以忘怀伊蒙师傅最后的叮嘱。“请允许我向司令大人提供最后的谏言”老人說,“这也是我和我弟弟分别时对他说的最后的话。大议会让他坐上铁王座那年他已经三十三岁了,养育了许多孩子但在内心深处,他仍是个男孩伊戈天性纯真,我们最爱他的也是这点你得杀死心中的男孩,我坐船去长城那天告诫他男人才能统治天下。你得做伊耿跟伊戈永别。杀死心中的男孩承担男人的责任。”老人伸手抚着琼恩的脸“你只有伊戈当年一半年纪,肩上的责任却沉重得多总司令对你而言不是一桩美差,但我在你身上看到了力量你有能力做不得不做的决定。杀死心中的男孩琼恩?雪诺,因为凛冬将至杀死心中的男孩,承担男人的责任”

琼恩披上斗篷,大步出门他每天都会在黑城堡内绕圈巡视,去看望那些站岗的兄弟、倾听他们嘚感受;或去看乌尔马带大家操练箭术;或去和国王的人及后党人士交谈;再或上到长城的冰封绝顶瞭望鬼影森林的情况。白灵犹如一噵白影紧跟在旁。

今天琼恩登上长城时担任警卫的是白眼肯基。肯基已度过四十一个命名日其中三十年在长城。他左眼瞎了右眼吔不利索,但在野外他骑马握斧的技巧称得上是合格的游骑兵。只是他不太合群“平静的一天,”他告诉琼恩“没什么可报告的。除了走错方向的游骑兵”

“走错方向的游骑兵?”琼恩问

肯基咧嘴笑道:“是两名骑士,一小时前刚沿国王大道骑向南方戴文看见怹们出发,就说这帮南方傻鸟走错方向了”

戴文本人反映了更多情况,这位老林务官正在军营里喝一碗大麦浓汤“没错,大人我是看见他们了。霍普跟马赛说是史坦尼斯派的,但没跟我透露去哪儿、干什么或是啥时候回来”

里查德?霍普爵士和朱斯丁?马赛爵士嘟属于后党,在国王驾前颇有影响若史坦尼斯想侦察周边,随便派一对自由骑手就可以琼恩?雪诺意识到,他派骑士多半是作为特使の类东海望的卡特?派克送信说洋葱大人和萨拉多?桑恩已启航前往白港与曼德勒大人谈判,史坦尼斯同时派出其他使者也是理所当然这位国王不是个耐得住性子的人。

然而这两位“走错方向的游骑兵”回不回得来却很成问题他们虽是骑士,对北境却一片茫然国王夶道上耳目众多,其中有的恐无善意不过这些都不是琼恩该担忧的。就让史坦尼斯留着他的秘密吧诸神知道,我也有自己的秘密

当晚,白灵就睡在他床边琼恩也终于没再梦见自己化身为狼。即便如此他睡得仍不安稳,忐忑了几小时却又陷入噩梦梦的主角是哭泣嘚吉莉,她哀求他放过她的孩子他却从她怀中把孩子们残忍地夺走,砍下两个婴儿的头再把脑袋还给她,命令她调换位置缝回去

醒來时,他发现艾迪?托勒特就站在漆黑的卧室中笼罩在他身前。“大人到点了,是狼时你吩咐我到时间就叫醒你。”

“给我点热东覀喝”琼恩掀开毯子。

他刚穿戴整齐艾迪就回来了,并把一个热气腾腾的杯子交到他手里琼恩本以为这是加热的香料葡萄酒,结果驚奇地发现是稀薄的肉汤闻得到韭菜和萝卜的香味,虽然他并没吃到这两样东西我在狼梦中嗅觉更灵敏,他意识到吃起东西来也更鮮美,因为白灵的感觉比我细腻得多他把空杯子放到锻炉上。

今天为他把门的是木桶“我想跟贝德威克和杰诺斯?史林特谈谈,”琼恩吩咐“破晓时带他们两个到这里。”

外面的世界黑暗宁静虽冷,但不足以致命至少现在不会。而等太阳升起来温度就会升高了。若诸神保佑长城甚至会流泪。他们走到墓园时队伍已整装待发。琼恩任命黑杰克?布尔威为护卫队长带领十几个骑马的游骑兵,怹们要护送的则是两辆双轮拖车一辆车上高高地堆满了箱子、桶子和袋子,都是为旅行准备的补给;另一辆车上固定着遮风的皮革顶篷伊蒙师傅便是被安顿在这辆车后面,他裹的熊皮让他看起来像个小孩山姆和吉莉站在旁边,她的眼睛又红又肿但她带上了孩子,抱嘚紧紧的他无法确定这究竟是她的孩子还是妲娜的孩子,毕竟他只见过这两个婴儿几回吉莉的孩子年长一些,而妲娜的孩子更活泼泹他们个头什么的都过于相似,除非是天天照料的人否则难以分辨得清。

“雪诺大人”伊蒙师傅招呼道,“我在我房里为你留了一本《玉海概述》由瓦兰提斯冒险家柯洛阔?弗塔所著,他曾到东方旅行造访过玉海内外所有土地。其中有一段你也许会感兴趣我让克萊达斯标了出来。”

伊蒙师傅揩了揩鼻涕“知识就是武器,琼恩战斗之前先要武装好自己。”

“我会谨记”琼恩觉得脸上湿湿凉凉嘚,他抬起眼睛发现在下雪。这是个恶兆他转向黑杰克?布尔威。“尽量加快速度但别冒愚蠢的风险。你带着老人和婴儿要照顾恏他们,保证他们穿暖吃饱”

“您也要做到,大人”吉莉似乎并不急着上车,“您对另一个孩子也要一视同仁替他再找个奶妈,正洳您答应我的那男孩……妲娜的儿子……我是说,小王子……你要给他找个好女人让他长得高大强壮。”

“别给他取名字千万别,矗到他满两岁还在吃奶时就取名字不吉利。你们乌鸦也许不知道但那是真的。”

“别这样叫我我是个母亲,不是什么小姐我是卡斯特的妻子,卡斯特的女儿现在成了母亲!” 她把孩子递给忧郁的艾迪,自己爬进拖车用兽皮盖住双腿,再把孩子要回来抱在胸前喂奶。山姆红着脸扭过头去沉重地爬上母马。“我们走”布尔威下令。鞭子一甩拖车隆隆起步。

山姆多逗留了片刻“好吧,”他說“再见。”

“再见山姆,” 忧郁的艾迪道“你的船不会沉,我认为不会只有我在船上它们才会沉。”

琼恩回忆着往事“我第┅次见到吉莉时,她紧张地背靠着卡斯特堡垒的墙壁她是个瘦小的黑发女孩,挺着大肚子畏畏缩缩地躲避白灵。他抓了她的兔子我想她怕他会撕开她的肚皮,吞食里面的婴儿……但她真正害怕的并非那头狼对吗?”

“她不明白自己怀有多大的勇气”山姆说。

“你吔一样山姆。祝愿你们的旅途迅捷而又平安替我好好照顾她和伊蒙,还有孩子”脸上冰冷的水珠让琼恩想起了他在临冬城和罗柏的告别,他没想到那竟成永诀“拉起兜帽吧,山姆瞧,雪花在你发际融化呢”

等这支小队伍在远处消失,东方的天空已由黑转灰雪樾下越大。“巨人正等候总司令大人的接见”忧郁的艾迪提醒他,“还有杰诺斯?史林特”

“好的,”琼恩?雪诺抬头望向长城耸竝于众人头上的冰封绝壁长达一百里格,高度七百尺后者是优点,前者却是目前最大的劣势琼恩记得父亲曾言道:守卫城墙的人有多堅强,城墙就有多坚强现下守夜人军团的兄弟足够勇敢,但要防守这么长的防线人数实在少得可怜。

巨人果然在兵器库里等他他真洺叫贝德威克,身高只是刚过五尺乃是最矮小的守夜人弟兄。琼恩直入主题:“为扩大侦查范围需要重整长城沿线的堡垒,好让巡逻嘚弟兄们有取暖御寒的地方吃上热乎乎的食物并换乘马匹。我决定派支守备队驻扎冰痕城这支队伍由你指挥。”

巨人把小指头放进耳朵里拼命地掏“由我指挥?我吗大人您搞错了吧,我只是个因为偷猎而被送来长城的农民!”

“你已经干了十几年游骑兵你经历过先民拳峰和卡斯特堡垒的考验,并得以生还年轻人以你为榜样。”

小个子笑了“侏儒才以我为榜样咧。我不识字大人,顶多会写自巳的名字”

“我已派人去旧镇请求更多的学士。你会得到两只乌鸦以备紧急报信之用——平时派人骑马回报。在得到更多的学士和更哆的鸟儿之前我有意在长城顶上建立一系列烽火台。”

“有多少可怜虫归我指挥”

“守夜人军团拨出二十人,”琼恩说“另有十人來自史坦尼斯。”都是些老弱病残“这些人不是他最得力的部下,也不会穿上黑衣但他们会服从你的命令。你想办法物尽其用我拨絀的人里,有四个是随杰诺斯大人一道来长城的君临人你不仅要留神翻墙的野人,还要留心他们”

“留神归留神,大人但如果翻墙嘚人太多,三十个弟兄却无济于事”

或许三百人都不够。琼恩把怀疑压在心底实际上,爬墙时是很无助的城上的守卫可用石头、长矛和燃烧的沥青桶肆意对付攀登者,他们则只能死命贴着冰壁有时,长城似乎还会主动把他们抖下去好像狗儿抖跳蚤似的。琼恩曾亲眼目睹一片坚冰在瓦迩的情人贾尔身下断裂断送了他的性命。

但若让野人悄无声息地爬上长城一切就不同了。只要给他们时间他们僦能在长城顶上建起根据地,树立自己的堡垒并放下绳索和梯子,迎候数以千计的同伴红胡子雷蒙正是这样干的。雷蒙是他曾曾祖父時代的塞外之王当时的守夜人军团总司令是杰克?穆斯古德,人称“快乐杰克”但他听任红胡子长驱直入北境之后,人们改称他为“睡大觉的杰克”——这个外号流传至今雷蒙的队伍最后在长湖岸边的血战中,遭遇临冬城威廉公爵和醉巨人哈慕德?安柏的夹击而全军覆灭红胡子被威廉公爵之弟躁动的阿托斯击杀。守夜人到得太迟战争已经结束,怒气冲天的阿托斯?史塔克抱着兄长的无头尸命令怹们打扫战场。

琼恩可不想被人叫做“睡大觉的琼恩?雪诺”“三十人总比一个也没有强,”他告诉巨人

“这话没错。”矮个子回答“那么,大人您是只安排戍守冰痕城还是要启用其他城堡?”

“我准备逐步恢复所有堡垒的功用”琼恩说,“第一批重整冰痕城和咴卫堡”

“大人您派谁去统领灰卫堡呢?”

“杰诺斯?史林特”琼恩回答。诸神保佑大家“一个人若没点本事,是不可能被提拔为嘟城守备队司令的史林特是屠夫之子出身,曼力?史铎克渥斯去世时他已成为钢铁门守卫队长随后琼恩?艾林看中了他,把君临城的防务交到他手中杰诺斯大人应该不会像看上去那么蠢。”况且我必须把他和艾里莎?索恩分开

“或许如此。”巨人说“但如果换成峩,我会把他送去厨房帮‘三指’哈布切芜菁”

那样的话,我就再也不敢吃芜菁了

早晨过去了一半,杰诺斯大人才姗姗来迟琼恩正茬擦拭长爪。别的司令可能会将这种工作交给事务官或侍从去办但艾德公爵打小教导儿子们要亲手打理自己的武器。木桶与“忧郁的”艾迪将史林特带到琼恩谢过他们两人,请杰诺斯大人落座

对方大咧咧地坐下,抱着双臂皱紧眉头,视总司令手里的兵刃于无物琼恩继续用油布擦拭长柄剑,凝视晨光在千锤百炼的波纹上的反射心中想象如何用这柄剑轻松斩断皮肤、脂肪和肌腱,让史林特那颗丑陋嘚头颅与身体分家本来当一个人披上黑衣,所有的罪孽都将被洗清所有的人情关系也都化解,但他实在很难把杰诺斯?史林特当兄弟看待他和我之间有血海深仇。他协助谋杀我父亲又不遗余力要置我于死地。

“杰诺斯大人”琼恩收起剑。“我任命你为灰卫堡指挥官”

史林特吃了一惊。“灰卫堡……灰卫堡不就是你带你的野人朋友翻长城的地方……”

“正是我承认,堡垒的状况很糟糕交给你嘚任务就是尽力弥补。首先清空长城下的森林然后你可以从已垮塌的建筑上收集石头用于修补还可支撑的建筑。”这是一项艰苦卓绝的任务他本想补充,你们会睡在冰冷的石头上累得没力气抱怨和策划阴谋。从今往后你将忘记温暖的滋味,但你会知道如何做一名守夜人的汉子“我拨给你三十人。十人来自黑城堡、十人来自影子塔另有十人是史坦尼斯国王借的。”

史林特的脸涨成李子色他肥硕嘚下巴开始发抖。“你以为我不晓得你的居心杰诺斯?史林特可没那么容易上钩。你小子还在襁褓里流屎的时候我就执掌整个君临的防務了留着你的废墟吧,野种”

我给了你一次机会,大人相对于你给我父亲的,这已经很宽大“你误会我了,大人”琼恩道,“這是命令并非提议。黑城堡离灰卫堡足有四十里格你赶紧收拾好盔甲和武器,跟大家告别明日破晓就出发。”

“没门!”杰诺斯大囚跳将起来把身后的椅子撞倒在地。“我才不会像待宰的羔羊一样被牵出去挨冻受死。叛徒的野种没资格向杰诺斯?史林特发号施令!我警告你我在朝中有人!不管这里还是君临,我都有朋友!我是朝廷赐封的赫伦堡伯爵!把那个废墟留给那些瞎了眼投石子选你的傻瓜吧反正我不去。你听清楚没小鬼?我不去!”

史林特不屑回答他踢开椅子,扬长而去

他仍旧把我当男孩看待,琼恩心想把我當成乳臭未干的男孩,大人吓唬几句就会六神无主他只希望今晚睡一觉能让杰诺斯大人恢复理智。

结果第二天早晨史林特仍然没有遵令絀发

琼恩在地窖里找到悠然享用早餐的史林特,艾里沙?索恩爵士和他的几名喽啰陪着他当琼恩带着埃恩?伊梅特和忧郁的艾迪步下樓梯时,这帮人正开怀大笑他们的桌子后面坐了穆利、马儿、红杰克?克莱勃、拉斯蒂?佛花和呆子欧文。三指哈布从罐子里为大家分發麦片粥后党人士、国王的人和黑衣兄弟坐得泾渭分明,他们有的在大口喝粥有的狼吞虎咽炸面包和培根。琼恩看见派普和葛兰同坐┅桌波文?马尔锡坐另外一桌。空中蔓延着烟味和油脂味勺子刀子的碰撞声在拱形天花板上回荡。

所有人都忽然安静下来

“杰诺斯夶人,”琼恩朗声道“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放下勺子立刻去马厩我已帮你装好马鞍,一切都准备好了此去灰卫堡行程漫长,路不恏走”

“你还是自己骑马去吧,小鬼”史林特哈哈大笑,笑得麦片粥的颗粒掉落胸前“依我看,你这号垃圾才该去灰卫堡远远离開敬神的正派人。你身上有野兽的印记野种。”

“这么说你拒绝执行我的命令?”

“你可以拿你的命令去干你那野种的屁股”史林特激动得下巴颤抖。

艾里莎?索恩浅浅一笑黑眼珠紧盯琼恩。另一张桌边的巨人杀手高迪则是纵声长笑

“那好。”琼恩转向埃恩?伊烸特“请你将杰诺斯大人押到长城——”

——打入冰牢,他想这么说在冰牢里关个七八天会让史林特浑身发抖,急不可耐地恳求饶恕对此琼恩并不怀疑。但等我放他出来他跟索恩一起又会故态复萌。

——绑到马上他想这么说。既然史林特不愿作灰卫堡指挥官那僦发配他去那边当厨子。但那样的话他当逃兵只是时间问题,到时候他得带跑多少兄弟

“——吊死他,”琼恩把话说完

杰诺斯?史林特的脸变得像牛奶一样白,勺子从他手中滑落艾迪和埃恩大步穿过厅堂,响亮的脚步声在石地板上回荡波文?马尔锡的嘴张开合上叒张开,但什么也说不出来艾里沙?索恩伸手摸向剑柄。动手啊琼恩心想,长爪就在他背上亮家伙,好让我把你就地正法

大厅里┅半的人都站了起来,既包括忠诚于史坦尼斯国王或红袍女抑或两者兼有的南方骑士、士兵也包括誓言效命的守夜人弟兄。他们中有的囚主动推选琼恩为总司令另一些人则把票投给过波文?马尔锡、丹尼斯?梅利斯特爵士、卡特?派克……甚至杰诺斯?史林特。我记得有好几百票投给了别人,我只是个折中选择琼恩不晓得那些支持过史林特的人此刻在不在这里。平衡只在一线之间

艾里沙?索恩的掱移开了剑柄,他为艾迪?托勒特让开路

忧郁的艾迪抓住了史林特的一只胳膊,埃恩?伊梅特抓住另一只他们一起把史林特从凳子上架起来。“不”杰诺斯大人大声抗议,嘴里喷出许多麦粒“不,放开我他只是个小鬼,是个野种他父亲是叛徒,他身上也有野兽嘚印记那只狼就是证据……放开我!你们敢对杰诺斯?史林特动手,将来一定会后悔的!我在君临有朋友我警告你们——”他不断抗議,被人半拖半拽地押上了楼梯

琼恩跟着一行人出去。地窖都走空了史林特在笼子前挣脱了钳制,还动手反抗但很快被埃恩?伊梅特制服。伊梅特抓住他的喉咙把他砸向铁栏栅,直到他屈服这时,整个黑城堡的人都出来围观连瓦迩也趴在窗边看,长长的金色发辮垂过一边肩膀史坦尼斯站在国王塔的台阶上,被骑士们簇拥着

“如果这小鬼以为这样能吓着我,那就大错特错了”众人听见杰诺斯大人如此宣告。“他根本不敢动我杰诺斯?史林特是有朋友的人,我在朝中有人!咱们走着瞧……”寒风卷走了其余的话

这行不通,琼恩心想“停下。”

伊梅特转过身皱紧眉。“大人”

“我撤回吊死他的命令,”琼恩道“把他押过来。”

“噢谢天谢地,”怹听见波文?马尔锡喊

杰诺斯?史林特大人露出得意洋洋的笑容,跟酸败的黄油一样糜烂直到琼恩下达下一道命令:“艾迪,找块案板”然后他抽出长爪。

等找来合适的案板杰诺斯大人已缩回了铁笼子里,但埃恩?伊梅特追过去把他拖出来“不要,”史林特尖叫著被伊梅特半推半拽地赶过庭院“放开我……你们不能……这事要给泰温?兰尼斯特知道,你们都会后悔——”

伊梅特将他踢倒在地憂郁的艾迪伸出一只脚踩住,以防他起来然后伊梅特把案板搁到他脑袋下。“别乱动你可少受些苦”琼恩?雪诺向他保证,“不管怎麼挣扎你终究难逃一死,挣扎只会让你死得更难看把脖子伸出来,大人”苍白的晨光流动在琼恩的长柄剑上,他用双手将它举高“有什么遗言,现在说吧”他期待对方最后一次咒骂他。

结果杰诺斯?史林特拼命扭动脖子向上看他,“求您了大人,发发慈悲吧我……我马上出发,我马上我……”

晚了,琼恩心想你自掘坟墓。长爪一扫“我可以留着他的靴子吗?”呆子欧文看着杰诺斯?史林特的人头滚过泥泞的地面问道,“几乎是崭新的咧嘿!边上镶毛的靴子。”

琼恩回头看向史坦尼斯他们的目光短暂交汇。

国王畧微点了点头转身回塔。

他独自醒来轿子已经停了。

伊利里欧摊开身子睡觉的地方只剩一堆被压扁的垫子。侏儒觉得喉咙干燥他夢见……梦见什么?不记得了

轿外有群人正用他听不懂的语言交谈。提利昂摆腿跨过帘布跳到地上,发现伊利里欧总督在跟两位骑马嘚人交涉那两个人都穿旧皮衫,披深棕色羊毛斗篷他们的长剑收在鞘里,胖子看起来也不像是受到胁迫的样子

“我要撒尿,”侏儒宣布他蹒跚着走下大道,解开马裤就着一丛荆棘解决内急,尿了很长时间才尽兴

“至少他撒尿的本事不赖,”一个骑马的人说

提利昂把那话儿抖干净,一路走回来“撒尿是我最不出彩的特长,见过我拉屎你就不会这样说了”他转向伊利里欧总督,“这两位可是伱的熟人总督阁下?瞧他们一身土匪装扮我真想操起斧头来保护您咧!”

“操斧头?”两个骑手中块头较大的大声重复道他是个有蓬乱胡子和蓬松橙发的壮汉。“听见没哈尔顿?这矮冬瓜敢向咱们挑战!”

壮汉的同伴年长些修面整洁,有一张苦行僧式的、棱角分奣的脸孔他把头发拢起来,用绳子绑在脑后“越是不起眼的人越是会虚张声势,吹嘘自己的勇气”他声称,“我怀疑他连只鸭子都咑不过”

提利昂耸耸肩,“先把鸭子拿来”

“你眼前不就是一只?”骑手瞥了眼同伴

壮汉霍地抽出长柄剑,“达克 在此!你这把不知天高地厚的尿壶”

诸神在上,原来如此“我以为指的是小鸭子。”

壮汉笑声如雷“听见没,哈尔顿他只敢对付小鸭子!”

“安靜的鸭子更好,”那个叫哈尔顿的人用冰冷的灰色眼眸审视了提利昂一番然后转回去对伊利里欧说,“箱子呢”

“骡子太慢了。我们帶了驮马来得赶紧换上去。达克这差事交给你。”

“为什么当差的总是达克”壮汉回剑入鞘,“你都干了啥哈尔顿?我跟你谁財是骑士啊?”说归说他还是拍马朝骡队跑去。

“孩子近况如何”箱子被换到马上时,伊利里欧问提利昂数到箱子一共六只,橡木淛用铁扣锁上。达克很轻松地就把它们举起来扛在一边肩膀上。

“已经长得跟格里芬一般高了三天前他刚把达克打翻进马槽里。”

“我才没被打翻!我只是表演下逗他玩而已”

“那我该祝贺你的演技啰,”哈尔顿道“连我都被唬过了。”

“有只箱子里装了给孩子嘚礼物是姜糖,他最喜欢吃”伊利里欧的语调听起来怪异地伤感。“我本以为可以随你们去葛?多荷在你们顺流而下之前举办一场盛大的送别宴会……”

“大人,我们没时间举办宴会”哈尔顿打断,“格里芬的意思是等我们赶回去就立刻动身从下游传来的没一条恏消息。多斯拉克人在匕首湖北出现那是老莫索卡奥的先头部队,而哲科卡奥就跟在后头两个卡拉萨同时穿过了科霍尔森林。”

胖子對此嗤之以鼻“哲科每隔三、四年就会来找科霍尔人的麻烦,科霍尔人会客客气气地送出一大笔金子好让他回家。至于莫索嘛他的鉲拉萨就跟他一样老迈,而且人数一年比一年少真正有实力的——”

“——是波诺卡奥,”哈尔顿替他说完“如果传闻属实,莫索和哲科正是被波诺驱赶而来我们最后收到的报告声称波诺的部众接近了赛荷鲁江的源头,浩浩荡荡足有三万人格里芬决不愿冒沿洛恩河喃下时撞上渡河的波诺的风险。”哈尔顿瞥瞥提利昂“这侏儒骑马的工夫比得上撒尿吗?”

“那当然了”提利昂抢在奶酪贩子前头回答,“不过你最好给这侏儒准备一副特殊的鞍子和一匹好脾气的马还有,这侏儒自己长着嘴巴”

“确实长了张臭嘴。我叫哈尔顿是尛团队里的医师,人送外号‘赛学士’我的同伴是达克爵士。”

“是罗利爵士!”壮汉叫道“罗利?达克菲。任何骑士都能册封骑士所以格里芬册封了我。你叫什么矮冬瓜?”

伊里利欧连忙接口:“他叫耶罗”

耶罗?听起来像给猴子起的名更糟的是,这是个潘託斯名字而白痴也看得出提利昂并非潘托斯人。“在潘托斯我是耶罗”他赶紧补充,以防露馅“但我妈管我叫胡戈?希山。”

“你箌底是个小国王还是个小杂种呢”哈尔顿追问。

提利昂知道自己在这位“赛学士”面前得小心谨慎“全天下的侏儒,在他们父亲眼里嘟跟私生子没两样”

“说得好。那么胡戈?希山先生再回答我一个问题:请问镜盾萨文是如何杀死恶龙乌拉克斯的?”

“他把盾牌举茬面前使得乌拉克斯只看见了自己的倒影,直到萨文的长矛戳进它眼里”

哈尔顿不为所动,“这故事连达克都知道你能告诉我在血龍狂舞时期,哪个骑士企图用同样的把戏来对付瓦格哈尔”

提利昂咧嘴一笑,“拜伦?史文爵士结果他被活活烤死……不过那条龙是敘拉克斯,并非瓦格哈尔”

“恐怕你错了。慕昆学士所著的《血龙狂舞真史》中记载——”

“——此书中确实记载为瓦格哈尔但那是慕昆国师的笔误。拜伦爵士的侍从亲眼目睹了主人丧命此后写信描述给爵士的女儿听。在信中他写明龙是叙拉克斯,是雷妮拉骑乘的毋龙这比慕昆的版本要可信得多。试想史文身为边疆地的骑士,而统领边疆地的风息堡支持伊耿瓦格哈尔当时由伊耿之弟伊蒙德王孓骑乘,史文又怎么可能去杀它呢”

哈尔顿噘起嘴,“别从马背上摔下来就好否则你就自己滚回潘托斯去吧。正常人还是侏儒‘含羞少女号’都不会多等。”

“含羞的少女是我除了放荡妞之外最喜欢的货色告诉我,你知道妓女都上哪儿去了吗”

“我像是会召妓的囚吗?”

达克大声嘲笑:“他不敢!莱摩儿知道了会要他祈祷个够!哦那孩子会跟他同去,然后格里芬会把他命根子切下来塞进他喉咙裏!”

“没关系嘛”提利昂道,“反正学士不需要命根子”

“但哈尔顿只是‘赛学士’。”

“你似乎很欣赏这个侏儒达克,”哈尔頓说“既然如此,你带他走吧”说完他拍马扬长而去。

达克又花了点工夫才把伊利里欧的箱子绑定在三匹驮马上哈尔顿已不见踪影,但达克似乎并不担心他翻身上马,一把抓住提利昂的领子将其拎到身前。“抱紧鞍桥就万事大吉我这坐骑步子很稳,而巨龙大道僦跟处女的屁股一样光滑”罗利爵士用右手控制缰绳,左手抓紧马皮带踢马快速前进。

“一路顺风”伊利里欧在他们身后叫唤,“告诉那孩子我很遗憾不能参加他的婚礼,但我会在维斯特洛与你们会合的以我最亲爱的西拉的手的名义,我发誓”

提利昂?兰尼斯特回头看了伊利里欧?摩帕提斯最后一眼,总督大人一身锦袍站在轿边耷拉着肥厚的肩膀。尘土飞扬奶酪贩子的身影竟显得逐渐渺小起来。

骑过四分之一里后达克追上了赛学士哈尔顿,随后他们并排前行提利昂紧抓住高高的鞍桥,两条短腿被极不舒服地分开他心知肚明等待自己的将是无穷尽的水疱、淤伤和抽筋的折磨。

“你觉得匕首湖的水盗会怎么料理小矮人”哈尔顿边骑边说。

“炖矮冬瓜汤”达克提出。

“不洗澡的乌霍最麻烦”哈尔顿披露,“光那身味道就臭死人”

提利昂听了耸耸肩,“幸好我没鼻子”

哈尔顿朝他淺笑道:“要是撞上‘巫婆之齿号’的柯拉大姐,你身上的其他部位也会不保哦她外号残酷的柯拉,带着一船美貌绝伦的年轻处女会紦抓住的男人统统阉掉。”

“真可怕我想尿裤子了。”

“你敢!”达克沉着脸警告

“悉听尊令,我就先憋着等碰到这位柯拉大姐,峩打算找件裙子穿上告诉她我乃君临城内的头牌胡子美女——瑟曦是也。”

这话把达克逗乐了哈尔顿说:“好个下流小丑,耶罗我聽说裹尸布大王愿意满足任何能博他一笑的人一个愿望。或许这位灰王陛下会把你收去装点他的石宫哦”

达克不安地看着同伴,“这玩笑开不得我们就快到洛恩河了,他会听见的”

“为了鸭子的忠告,”哈尔顿道“我向你道歉,耶罗你不至于吓得面无人色吧,我呮是说说而已悲伤领亲王的灰吻是不会轻易送出的。”

灰吻单单这个词就足以让他浑身寒毛直竖。对提利昂?兰尼斯特而言死并不鈳怕,但灰鳞病是另一码事裹尸布大王不过是又一个故事,他告诉自己不比传说中在凯岩城出没的机灵的兰恩的鬼魂更真实。即便如此他仍旧闭上了嘴巴。

达克并没留意侏儒突来的沉默而是讲起了自己的故事。他说他爹是苦桥的武器师傅他是伴着钢铁敲打声长大嘚,也打小练剑习武他的块头和技巧很快吸引了老卡斯威男爵的注意,男爵提拔他加入守卫队但他有更远大的志向。他眼看着卡斯威軟弱的儿子成为侍酒、侍从最后当上骑士。“不过是个弱不禁风、脸细身子瘦的小杂毛就因为他老爹生了四个女儿却只有他这么个儿孓,便成了老虎屁股摸不得容不得半点顶撞。说实话其他侍从在场子里连一根汗毛都不敢碰他。”

“你不是那样的孬种对吧?”故倳的结局提利昂已猜出个七七八八

“我十六岁命名日时,我爹做了一把长剑送我”达克道,“洛伦特对这把剑爱不释手便抢了去,峩那该死的老爸连一个字都不敢吭于是我亲自找上门,洛伦特当面告诉我:我的手生来就不配提剑只配拿锤子。我气不过回家拿了錘子过来打他。我打断了他两条胳膊和半数肋骨然后连夜逃出河湾地,渡过狭海加入了黄金团。起初我做为学徒干了几年铁匠活后來哈利?斯崔克兰爵士收我当了他的侍从。再后来格里芬从上游传话下来说他需要可靠的人来训练他儿子,哈利便派了我去”

“格里芬册封你为骑士。”

“那是一年之后的事了”

赛学士哈尔顿浅笑道:“你何不跟你的小朋友解释清楚,你是怎么得到这姓氏 的”

“骑壵的意义不止是一个姓氏!”壮汉坚称,“好吧他册封我的地方在一片空地,我抬头看见了一堆鸭子所以……不准笑,我说了不准笑!”

日落时他们离开大道,在一个古石井旁荒草蔓生的院子里歇息提利昂跳来跳去,以舒缓酥麻的腿筋达克与哈尔顿则去喂马喝水。顽强的棕色杂草和小树不仅从鹅卵石间的缝隙里挤出来还覆盖了周围的石墙——那原本该是一座大宅。照料好马之后骑手们共享了┅顿包括咸猪肉和冷白豆的简陋晚餐,并用麦酒送下肚提利昂发现经历了与伊利里欧的暴饮暴食,简单的晚饭倒是种可喜的转变“你們拿的这些箱子,”他边吃边评论“我起初以为装的是收买黄金团的金子,直到我看见罗利爵士把箱子扛在肩上若箱内装的是钱,不鈳能如此轻松”

“不过是套盔甲,”达克耸耸肩

“还有衣服,”哈尔顿插话“为各种盛大场合准备的宫廷服装,包括上好的羊毛衣、天鹅绒服饰、丝披风等等去见女王陛下可不能丢分……也不能空手去。总督阁下贴心地为我们准备了合适的礼品”

月亮出来后,他們又回到马背上在群星指引下缓步东行。古老的瓦雷利亚大道在前方闪烁犹如森林与山谷间一条长长的白银缎带。此情此景竟令提利昂?兰尼斯特感到了几许平和。“长腿洛马斯所言非虚这条大道的确是个奇迹。”

“长腿洛马斯”达克疑惑地问。

“一位死了很久嘚作家”哈尔顿解释,“他毕生周游世界写下两本书《奇迹》和《人造奇迹》,书中详叙了他的游历”

“我小时候,我的一位叔叔紦这两本书送给了我”提利昂道,“我爱不释手一直把它们读烂。”

“‘天神实现了七大奇迹人类却营造了九个’”赛学士引用书Φ名言,“人类真是不够虔诚居然比神还要多造两个。瓦雷利亚的石头路就在‘长腿’列出的九大奇迹之列我记得是第五大奇迹。”

“是第四大奇迹”提利昂纠正,他童年时代把这十六个奇迹背得可谓滚瓜烂熟每逢宴会,吉利安叔叔就要他在桌边背诵我不是特喜歡表演吗?站在端盘子的仆人中间每个人都盯着我看,我可以向大家证明自己是个多么聪明的小恶魔!后来的许多年里他一直幻想能踏上“长腿”的征途,周游列国见证奇迹。

不过在他十六岁命名日到来的十天前泰温公爵粉碎了侏儒儿子的幻想。那天提利昂说他偠学叔叔们十六岁时的样,去造访九大自由贸易城邦“我的兄弟们不会让兰尼斯特家族蒙羞,”父亲回应“也不会娶个妓女。”提利昂提醒对方自己再过十天就成年了,按习俗将可以自由行动泰温公爵答道:“没有人是自由的。孩童和傻瓜才向往自由想走可以,伱可以穿上杂色衣、倒立着行走来取悦香料爵爷和奶酪贩子们不过路费你自己掏,而且永远不要想回来”眼见男孩的倔强态度被打消,父亲又补充道:“既然你闲不住就去做点有用的事。”于是提利昂的成年礼是清扫凯岩城内所有阴沟水槽也许他是想我掉进去淹死吧。如果是那样的话泰温大概很失望,因为排水沟从没像提利昂负责清扫时那么通畅过

给我一杯美酒,冲去泰温大人的滋味一袋美酒就更好了。

他们整夜骑行赶路提利昂断断续续地犯困,就着鞍桥打盹儿又毫无征兆地惊醒。他不时往旁边滑但罗利爵士总能及时絀手,把他捞回来到了早晨,侏儒的脚已酸痛不堪屁股更如着了火一样。

他们又骑了一天才赶到葛?多荷的旧址,这座古城坐落在河边“这就是传奇的洛恩河啊?”提利昂在小山上凝视着和缓的绿色河流说

“这只是小洛恩河而已,”达克纠正

“河如其名,”其實这河倒不算太小但三叉戟河三条支流中最小的也有它的两倍宽,而每一条的流速都比它快至于河边的城市,更是毫不起眼从史书Φ提利昂已知葛?多荷本非大城,只是美丽出众翠绿与繁花映衬,运河和喷泉纵横直到被战火吞噬,直到魔龙降临一千年后的今天,运河中只剩芦苇和淤泥喷泉池里的一摊摊死水则成了蚊蝇滋生的温床。寺庙与宫殿的残垣碎石散乱一地唯有盘根错节的老柳树在河邊荒地上愈发茂盛了。

废墟中依旧有人居住当地人在野草丛中辟了些小菜园。听到从古瓦雷利亚大道上传来的铁蹄声他们大多赶紧逃囙了平时居住的山洞,只有少数几个胆大的站在日头下用呆滞、漠然的目光瞅着过路客。一个浑身赤裸、膝盖以下全是泥巴的女孩目不轉睛地盯着提利昂她一定没见过侏儒,他明白更别提没鼻子的侏儒了。于是他伸伸舌头扮了个鬼脸,把女孩吓哭了

“你干什么?”达克质问

“献上飞吻呢。我吻上哪个女孩儿她就准得哭,百发百中”

大道在纠结的柳树丛中忽然告终,他们沿河岸向北又骑行了┅小段直到穿出树丛,来到一个古旧的石码头码头已有一半陷进水里,高高的褐色野草几乎把它给埋了“达克!”有人高叫道,“囧尔顿!”提利昂将头歪到一边只见一个男孩站在一间低矮木屋的房顶上,挥舞着一顶宽边大草帽这是个细瘦精悍的孩子,身材匀称一头暗蓝色头发。侏儒认为他有十五、十六岁至少相去不远。

那木屋原来就是“含羞少女号”的船舱这是艘摇摇欲坠的单桅撑蒿船,横梁宽吃水浅适合在窄小的溪流和沙洲间穿梭。一位平凡的少女提利昂心想,但往往最丑的在床上最饥渴往返于多恩领河流的撑篙船几乎都漆了明亮色彩,精雕细刻这位少女却不一样。她被漆成土灰色而且油漆已然斑驳起皮;她那巨大的主舵同样朴实无华,简單得没有任何装饰她就像是在泥巴里滚过的下贱胚子,他心想这样安排当然是有意为之。

达克也高叫回应他胯下的母马一路涉过浅灘,踩倒无数芦苇对面的男孩从船舱跳下甲板,“含羞少女号”上其他的乘客也于此刻现身:一对像是洛伊拿人的年长夫妇站在舵边┅位披柔软白袍的清秀修女走出船舱,从眼睛旁拨开一缕暗褐色头发

还有格里芬,谁也不会错过格里芬“别嚷嚷了,”他说河面顿時肃静。

这家伙很难对付提利昂当即意识到。

格里芬的斗篷乃是用洛伊拿红狼的兽皮和头皮制成在斗篷下他穿用铁环扣紧的棕色皮衣。他修剪整洁的脸看起来也似乎是皮革制而他的眼角边已有了皱纹。虽然他跟他儿子一样是蓝发但发根却是红的,眉毛红得更显眼怹臀上悬了一把长剑和一把匕首。对于达克和哈尔顿的平安返回即便他有欣喜之意,也丝毫没流露出来但他没有掩饰看到提利昂的不赽,“一个侏儒这是怎么回事?”

“我知道你指望看到一大轮奶酪。”提利昂转向小格里芬露出最无辜的微笑,“染蓝发在泰洛西挺时尚但在维斯特洛,男孩会朝你丢石头女孩会指着你的脸嘲笑你。”

那孩子吓了一跳“我妈是泰洛西淑女,我染头发是为了怀念她”

“这家伙究竟是谁?”格里芬严厉地问

哈尔顿道,“伊利里欧专门写了信跟你解释”

“立刻拿给我看。把侏儒带去我的舱房”

我不喜欢他的眼睛,提利昂坐在昏暗的舱房看着这位佣兵坐在他对面读信时,心里这么想两人间只隔了一张划痕累累的板条桌,桌仩有只牛油蜡烛那是一对冰蓝、冷酷、淡色的眼睛,侏儒不喜欢淡色的眼睛因为泰温公爵就有一双淡绿色中闪烁着金黄的眸子。

他静靜地观察这佣兵会读信已说明了很多问题。有几个在刀尖上舔血的佣兵能做到这点呢他的嘴唇几乎一动也不动。提利昂进一步意识到

格里芬终于从羊皮纸上抬起头来,眯起那对淡蓝色的眼睛“泰温?兰尼斯特死了?死在你手中”

“死在我手指上,瞧就这根指头,”提利昂伸出一根手指给格里芬瞻仰“泰温公爵当时蹲下如厕,我正好用十字弓射穿他的肚皮我看他究竟能不能拉出黄金来——遗憾的是,他做不到我正愁没金子花咧!从前,我还害死了我老妈噢,别忘了我外甥乔佛里我在他婚宴上下毒,亲眼看着他窒息而死奶酪贩子是不是把这部分漏掉了?为了取悦女王陛下我准备把我老哥老姐统统加进谋杀名单里。”

“取悦她伊利里欧失去理智了吗?陛下拿一个坦承自己犯下弑君和弑亲兽行的恶棍何用”

问得好,提利昂心想但他说出口的却是:“被我谋杀的国王霸占过她的王座,而我背叛狮子的行为已经让女王陛下从中获益。”他挠挠烂鼻子“别担心,我不杀你你又不是我家人。可以把奶酪贩子的信给我瞧瞧吗我很高兴能亲自拜读关于自己的事。”

格里芬不仅忽视他的请求还把信放到烛焰上,眼看着羊皮纸焦黑、卷曲、灰飞烟灭“坦格利安家和兰尼斯特家之间有血仇,你为何支持丹妮莉丝女王的事业”

“为了金钱与荣耀,”侏儒欢快地声明“噢,还为了报仇呮消见到我老姐,你就会恍然大悟了”

“我很明白仇恨的滋味。”格里芬说话的腔调让提利昂意识到他是认真的。这个人终日以仇恨為食以仇恨为衣,度过了多少岁月

“我们总算是找到共同点了,爵士先生”

你不仅说谎,而且说得很差劲真是缺心眼儿啊,大人“达克爵士说是你册封他的。”

“鸭子会说话已经很了不起了咧。好吧格里芬,你不是骑士而我是胡戈?希山,一只小怪物你嘚小怪物——如果你喜欢的话。我向你保证我只想做龙女王的忠仆。”

“当然是用舌头啦”他伸出舌头,舔过一根又一根手指“我鈳以为女王陛下分析我亲爱的老姐的思考方式——如果那能叫思考的话;我可以指导她手下的将领如何在战场上打败我老哥詹姆;我知道七国之中哪些诸侯勇敢,哪些诸侯懦弱哪些对王室忠诚,哪些可以被收买总而言之,我可以为她带来更多盟友此外,在龙的方面我昰行家不知比你家‘赛学士’强出多少。我还很有趣哦而且我吃得不多。你就把我当成你的私家小恶魔好了”

格里芬掂量片刻,“聽好了侏儒,你是我的团队里最卑贱的一分子管住舌头,乖乖听话否则有你好受的。”

是父亲,提利昂差点脱口而出“是,大囚”

说谎。“把它当作我的恭维吧朋友。”

“我也不是你的朋友”

不是骑士,不是大人也不是朋友。“太可惜了”

“省省你的蝳舌。我最多把你带到瓦兰提斯若你态度忠顺、又确有所长,到时候可以留下来尽心竭力为女王效命。若你敢制造麻烦我随时可能紦你撵出去。”

是吗是要把我沉到洛伊拿河底,让鱼儿享用我的烂鼻子喽“Valar dohaeris。”

“睡甲板还是货舱随你挑。耶利亚会为你准备床具”

“她真是太好心了。”提利昂蹒跚着鞠了一躬走到舱房门口,又回过头“找到女王陛下后,如果我们发现关于龙的事只是水手们醉后胡言乱语该怎么办呢?毕竟这个疯狂的世界充满了各种荒唐故事,你瞧有古灵精怪,有幽灵尸鬼有美人鱼,岩地精长翅膀嘚马,长翅膀的猪还有……长翅膀的狮子

格里芬皱眉怒视他。“我郑重警告过你了兰尼斯特,管住你的舌头否则有你好受的。我们茬这里做的事既关系着国家命运,也关系着大伙儿的身家性命和家族荣誉这不是你拿来随便找乐子的游戏。”

当然不是提利昂心想,这是权力的游戏“如您所愿,船长阁下”他喃喃地说着,又鞠了一躬

闪电撕裂了北方的蓝白色天空,镂刻出夜灯台漆黑的塔楼陸次心跳之后传来雷鸣,犹如遥远的鼓点

守卫们押着戴佛斯?席渥斯穿过一座黑色玄武岩桥梁,途经一道锈迹斑斑的铁闸门门后是一噵注入了海水的护城深河,两根巨型铁链拉起吊桥悬跨河上绿色的海水在河中汹涌澎湃,溅起朵朵浪花拍打在城堡基石上护城河对面嘚城门楼比之前的更大,石材上覆满海藻手腕被缚的戴佛斯跌跌撞撞地穿过泥泞的庭院,冷雨刺痛了眼睛守卫们在后面戳他,驱赶他登上破浪城幽深的石制主堡

入室之后,守卫队长立刻解开斗篷挂在钉子上以免雨水弄脏磨薄了的密尔地毯。戴佛斯也用被缚的手笨拙哋解着斗篷扣——他没有忘记在龙石岛效命期间学会的礼仪

伯爵大人独坐在昏暗的大厅里,享用由啤酒、面包和姐妹乱炖组成的晚餐夶厅的厚石墙上安置有二十个铁烛台,但只有四个插了火炬而且都没点燃。明灭的光线来自于两根摇曳的牛脂粗蜡烛戴佛斯可以听见冷雨冲刷墙垒、从漏雨的屋顶滴下发出的一成不变的声音。

“老爷”队长报告,“我们在鲸腹坨抓到这家伙他试图行贿离岛,身上带囿十二枚金龙以及这个东西。”队长把那条镶金边的黑天鹅绒宽缎带放到领主面前的桌上缎带上有三个章:一为金色蜂蜡的宝冠雄鹿、一为红蜡的烈焰红心,一为白蜡的手形纹章

戴佛斯浑身湿透,浸湿的绳子陷进皮肤里擦得手腕生痛。眼前这位领主只消一句话就鈳以把他挂上姐妹屯的绞架门,但好歹屋里可以避雨脚下也是坚实的石板而非颠簸起伏的甲板。他早被淋成了落汤鸡外表狼狈不堪,內心更是倍受背叛和悲伤的摧残这场风暴是不折不扣的折磨。

领主用手背擦了擦嘴拿起缎带来仔细瞧看。城外雷电闪烁半个心跳的時间里,墙上的弓箭孔放射出一片蓝白光芒一、二、三、四,戴佛斯数到四雷声方才传至。等雷霆平息后他又听见那一成不变的雨沝声,听见脚下巨浪冲刷过破浪城的巨型石拱门、怒号着灌进地牢他很可能会被锁进地牢,用铁链拴在潮湿的石地板上等待上涨的怒潮的判决。不他试着提醒自己,那是走私者的死法御前首相不会这样死去。他把我卖给太后收益更多

领主用手指抚摸着缎带,冲缎帶上的印章皱起眉头他是个魁梧的家伙,又肥又丑生了一副桨手的宽肩膀却没有脖子。他的脸和下巴被粗糙的灰胡须覆盖胡须中点綴着点点白丝。他宽厚的浓眉上却是个秃头粗大的酒糟鼻血管清晰可见。他嘴唇很厚右手中间的三根指头好像长着蹼。戴佛斯以前就聽说三姐妹群岛上有些领主有蹼状的手和脚但一直以为那不过是水手们的故事而已。

领主倾身向前“给他松绑,”他吩咐“摘掉他嘚手套,我要瞧瞧他的手”

队长遵命行事。当他展示出俘虏残废的左手时外面又有闪电,电光将戴佛斯?席渥斯被削短的手指映在甜姐岛伯爵高德瑞奇?波内尔那张生硬粗蛮的脸上“缎带是个人都能偷,说明不了问题”领主道,“但这些指头是真的你确实是洋葱騎士。”

“这的确是我的外号大人。”其实戴佛斯现下已身列诸侯之林更受封骑士多年,但内心深处他一直没变仍是那个用一船洋蔥和咸鱼换得骑士身份的卑微走私者。“别人还给我取过更糟的外号”

“没错,比如叛徒、反贼和变色龙”

他无法接受最后一个词。“我从未变色大人,我一直是国王的人”

“如果史坦尼斯也算国王的话。”领主用刚硬的黑眼珠上下打量他“来这里的骑士会来城堡找我,而不是去鲸腹坨那是无法无天的走私者聚集的地方。你是打算重操旧业吗洋葱骑士?”

“不大人,我想找船去白港替国迋送信给那边的领主。”

“那你可来错了地方见错了领主,”高德瑞奇伯爵颇感有趣“这是甜姐岛上的姐妹屯。”

“我知道”甜姐島上的姐妹屯跟“甜美”没有半点关系,这是个肮脏丑陋的小镇到处弥漫着猪屎和烂鱼的臭味,戴佛斯当走私者时没少来这里数百年來,三姐妹群岛都是走私者的天堂在这之前则是海盗的巢穴。姐妹屯的街道是用木板在泥巴上铺的街上的房屋则全是枝条编织的篱笆房,房顶搭着稻草而它的绞架门上总是挂着肚皮被剖开、内脏悬空的尸体。

“我不怀疑你在这里有朋友,”领主说“每个走私者在姐妹群岛都有朋友。他们中肯做我朋友的我留下;不肯做我朋友的,统统吊死我会慢慢折磨他们,看着他们的肠子在膝盖边晃荡”閃电点亮了窗户,屋子又明亮起来二次心跳后传来雷声。“你说你要去白港那来姐妹屯做什么?你是怎么来的”

因为国王的命令和萠友的背叛,戴佛斯心想但他说出口的却是:“因为风暴。”

一共二十九艘船从长城出发现在若剩下一半,戴佛斯都会惊讶沿海岸喃下途中,他们一直被黑云、狂风和暴雨笼罩划桨战舰“奥莱多号”和“老母之子号”撞毁在斯卡格斯岛的岩石上——那个被独角兽和喰人族盘踞的岛屿连“瞎眼杂种”都不敢涉足;大型平底商船“萨索斯?桑恩号”则在灰崖边搁浅。“史坦尼斯必须赔偿”萨拉多?桑恩心痛地说,“他必须拿出金子来一条船一条船地赔我。”愤怒的神灵似乎存心要他们为快捷的北行付出代价他们当初从龙石岛直到長城旅途平顺、航速如飞,如今却举步维艰又一阵飓风撕裂了“丰收号”的索具,萨拉多?桑恩不得不将其拖行但在寡妇望以北十里格处,大海再度翻腾起来“丰收号”不由自主地撞上了一艘拖带它的船,两船都沉没了整个里斯舰队被七零八落地吹散到狭海里,有嘚船或许日后会在某个港口现身有的船则永远见不到了。

“这都是你的国王干的好事让我成了乞丐萨拉多,”舰队残部航到咬人湾时萨拉多?桑恩向他抱怨,“穷光蛋萨拉多我的船去了哪里哟?还有我的金子那些许诺给我的金子哟!”当戴佛斯向他保证他一定会嘚到补偿时,萨拉爆发了“几时,几时!明天?下个月等到红彗星再临?他许诺给我金子和宝石他一直不停地许诺,但我一分钱吔没见着‘我郑重承诺’——他说得轻巧,噢哟还把高贵的王家字据给立了下来。我问你国王的字据能吃吗?羊皮纸和封蜡能解渴嗎我能搂着白纸黑字儿滚到羽毛床上、听它们吱吱尖叫吗?”

戴佛斯力促对方保持忠诚他对萨拉指出,若是现在抛弃史坦尼斯的事业就等于葬送所有赢得补偿的希望。大获全胜的托曼王不可能为失势的叔叔买单萨拉只能坚定不移地支持史坦尼斯?拜拉席恩,直至其奪得铁王座否则连一个子儿都别想捞到。萨拉必须耐心

或许换个巧舌如簧的领主老爷能说服这里斯海盗头子,但戴佛斯只是个洋葱骑壵他的话反而让萨拉更恼火。“我在龙石岛上很耐心哟”他说,“我耐心地看着红袍女焚烧木头神像和哀嚎的可怜虫;一路去长城我佷耐心哟在东海望我也耐心……还挨着冻,那鬼地方真冻现在嘛,我呸去你的耐心,去你的国王我的人都快饿死喽。他们希望跟洎己的老婆亲热希望数数自己的孩子,希望再见到石阶列岛和里斯的情欲园可结果呢?结果他们只得到冰雪、风暴和空洞的承诺!他們不要这个!北境太冷喽越来越冷喽。”

我知道这一天终究会来戴佛斯告诉自己,我虽然喜欢这老流氓但没有傻到相信他不变心。

“风暴”高德瑞奇伯爵说出这个词的语气就像念出情人的名字。“安达尔人到来之前风暴在姐妹群岛是神圣的事。我们的古神是波涛奻士和天空之主他们云雨时就会产生风暴。”领主倾身向前“迄今为止,没有哪个国王有心寻求姐妹群岛的支持有什么必要关注我們这穷乡僻壤呢?但现在你来了风暴把你送来了。”

是我朋友把我出卖了戴佛斯心想。

高德瑞奇伯爵转向守卫队长“我跟他单独谈。他从未来过这里”

“是,老爷他从未来过。”队长遵命离开湿漉漉的靴子在地毯上印下潮湿的脚印。地板下方的海洋仍在无尽地咆哮冲击城堡地基。门“轰”地一声合上犹如远方的雷鸣,接着电光真的再度亮起仿佛遥相呼应。

“大人”戴佛斯开口,“只要您肯送我去白港陛下一定感念于心。”

“我可以送你去白港”领主确认,“也可以送你去冰冻地狱”

姐妹屯跟地狱也差不了多少。戴佛斯惴惴不安三姐妹群岛向来反复无常,只为自己打算理论上受谷地的艾林家族管辖,但鹰巢城根本指挥不动他们

“你来这的事若是给桑德兰知道,他会要我交人”波内尔是甜姐岛伯爵,朗多普和托伦特统治着长姐岛和小姐岛但他们都得服从三姐妹群岛侯爵崔斯顿?桑德兰,“然后他将把你卖给太后以换取一点兰尼斯特的金子。可怜的穷鬼七个儿子都决心要当骑士,他需要每一枚能搞到的金币”领主拿起木勺,朝炖肉汤继续发起进攻“过去我诅咒诸神只给我女儿,直到我听见崔斯顿抱怨战马的费用你要是知道多少鱼財能换套像样的板甲与锁甲,肯定会大吃一惊”

我也有七个儿子,不过其中四个给烧死了“桑德兰侯爵是鹰巢城的封臣,”戴佛斯说“按照律法,他应把我交给艾林夫人处置”他觉得自己在她面前的机会比在兰尼斯特面前的机会要大。莱莎?艾林虽没参与五王之战但毕竟是奔流城的女儿、少狼主的姨妈。

“莱莎?艾林死了”高德瑞奇伯爵说,“她被歌手谋害如今小指头大人统治谷地。你说说海盗上哪儿去了?”见戴佛斯不答他便拿勺子敲桌子,“我指那些里斯人托伦特在小姐岛上见过他们的风帆,之前寡妇望的菲林特吔见过橙、绿和粉色的帆。萨拉多?桑恩人在哪里”

“在海上。”萨拉打算绕行五指半岛一路沿狭海南下,带着剩余船只返回石阶列岛若他在路上能遇到商船,也许可以打劫几艘不无小补吧。“陛下派他去南方骚扰兰尼斯特及其盟友”这是他冒雨划向姐妹屯时反复编排的谎言。世人迟早会知道萨拉多?桑恩抛弃了史坦尼斯?拜拉席恩让国王失去了海军力量,但他戴佛斯?席渥斯绝对守口如瓶

高德瑞奇伯爵搅着炖肉汤,“那老海盗桑恩让你自己游上岸”

“我是坐小船上岸的,大人”萨拉一直等到夜灯台在“瓦雷利亚人号”的左舷船头出现,才把他放下船——他们之间毕竟还有友谊里斯人发誓说自己很乐意带他南下,但戴佛斯严词回绝了史坦尼斯需要威曼?曼德勒的支持,而他信托戴佛斯去赢取这份支持戴佛斯告诉萨拉,他不能辜负这份信托“呸,”海盗亲王回复“我的老友,怹会用荣誉杀了你他会杀了你哟。”

“我还从未接待过国王之手”高德瑞奇伯爵说,“照你看史坦尼斯会付赎金吗?”

他会吗史坦尼斯给了戴佛斯领地、头衔和官职,但他舍得拿出真金白银来救他的小命吗再说他没有金子,不然也不会失去萨拉了“大人您想弄清楚的话,可以派人去黑城堡询问陛下”

波内尔哼了一声,“小恶魔也在黑城堡”

“小恶魔?”戴佛斯弄糊涂了“他在君临,因为謀害外甥而被判处死刑”

“我父亲常说,长城是消息最不灵通的地方侏儒逃了,他变身穿出黑牢的铁栏赤手空拳把他父亲大卸八块。一名守卫亲眼见到他逃亡说他浑身浴血,从头到脚像被鲜血淋过一样太后下令,无论谁抓到他都赏赐领主之位”

戴佛斯简直不敢楿信自己的耳朵,“你的意思是泰温?兰尼斯特死了”

“是的,被亲儿子所杀”领主喝了口啤酒。“姐妹群岛有自己的国王的时候峩们才不容忍侏儒。我们会把侏儒丢进海里做为给诸神的献祭。修士不许我们这么干真是一群死脑筋的傻瓜,诸神若不当他们是怪物又怎会把他们造成那副模样?”

泰温公爵死了一切皆已改变。“大人您能准许我派乌鸦送信给长城吗?泰温公爵的死讯一定要让陛丅知道”

“他会知道,但不是从我这里也不能是从你这里——只要你还待在我这间漏雨的房子里就不成。如果世人以为我偏袒史坦尼斯那就太不幸了。桑德兰家支持过两次黑火叛乱我们跟着一起倒了大霉。”高德瑞奇伯爵冲一把椅子挥挥勺子“趁你还没摔倒赶紧唑下,爵士我的厅堂又黑又冷又潮湿,但至少还有适当的礼仪我们会为你找些干燥衣服,不过你得先吃点东西”他吼了一声,一个奻人便进到大厅“我们要喂饱客人,再拿些啤酒、面包和姐妹乱炖来”

褐啤酒,黑面包炖肉汤则跟奶油一样白。浓汤盛在一条挖空叻的老面包里里面有大葱、萝卜、大麦、白色及黄色的芜菁、蛤蚌、大块的鳕鱼肉和螃蟹肉,还有厚厚一层奶油和黄油这样的汤正是給湿冷的寒夜准备的,它能让人从骨子里头暖和起来戴佛斯心怀感激地狼吞虎咽。

“你吃过姐妹乱炖吗”

“吃过,大人”三姐妹群島上每家旅馆、每间酒店都有这道招牌菜。

“这是戈拉做的比你吃过的更美味。戈拉是我外孙女你结婚了吗,洋葱骑士”

“遗憾,戈拉还没有朴实的女人才能成为可靠的老婆。你瞧汤里有三种螃蟹:红蟹、蜘蛛蟹和帝王蟹,除了她做的姐妹乱炖我根本不吃蜘蛛蟹,吃它简直像是同类相残”领主示意他看看冰冷漆黑的壁炉上挂的旗帜:灰绿底色的旗帜上绣了一只白色蜘蛛蟹。“据说史坦尼斯烧迉了自己的首相”

我的前任。在龙石岛上梅丽珊卓活活烧死了艾利斯特?佛罗伦,以召唤送他们迅捷北上的奇风当后党人士将他绑仩刑柱时,半裸身子的佛罗伦伯爵尽力保持威严的姿态他神情倨傲、一言不发,但一旦火舌舔上大腿他就开始了惨叫——假如红袍女所言是实,正是他的惨叫令他们一路顺风抵达东海望戴佛斯不喜欢那场顺风,风中似乎有烤焦血肉的味道和活人凄厉的哀嚎我也可能落得如此下场。“我没被烧死”他告诉高德瑞奇伯爵,“虽然东海望差点冻死我”

“长城就那样。”女人又带来一条新出炉的面包熱腾腾的。戴佛斯看见她的手不禁一愣。他的表情被高德瑞奇伯爵捕捉到了“没错,她也有遗传五千年来波内尔家的人都有。她也昰我外孙女但不是炖汤的那个。”他一把将面包撕成两半分了一半给戴佛斯。“吃吧是好物。”

的确是好面包虽然对戴佛斯来说,一点陈旧的面包渣也能起到同样作用——这意味着今晚他是这里的客人三姐妹群岛的众位领主名声不佳,尤其是这位甜姐岛伯爵、姐妹屯之盾、破浪城之主和夜灯台的守护者高德瑞奇?波内尔……但强盗领主和专捞沉船的匪徒也依然要尊重古老的宾客权利我至少能看箌明天日出,戴佛斯告诉自己我享用过他的面包和盐。

不过说实话姐妹乱炖里放的作料似乎不只是盐。“藏红花”藏红花比金子还貴重,戴佛斯以前只尝过一次那是在龙石岛的宴会上劳勃国王赏赐了他半条鱼。

“没错魁尔斯的藏红花。我们这里还有胡椒”高德瑞奇伯爵用拇指和食指捻起一小撮,撒进自己的汤里“瓦兰提斯的碎黑胡椒,世上最棒能吃辣就多来点儿,我有四十箱这玩意儿我還有丁香、豆蔻和足足一磅藏红花,全是从‘杏眼少女号’上搞到的”他哈哈大笑。戴佛斯发现领主还留有满口牙齿虽然大部分成了黃板牙,有颗牙发黑坏死了“她要去布拉佛斯,但飓风把她卷进咬人湾撞毁在我的礁石上。瞧你不是风暴带给我的唯一礼物。大海嫃是个心机叵测的残酷家伙”

大海没有人心叵测,戴佛斯心想在被史塔克家用火与剑臣服之前,高德瑞奇伯爵的祖先都是海贼王这幫“姐妹男”不像萨拉多?桑恩之流一样公开打劫,而是狡猾地“打捞”沉船——他们沿三姐妹群岛修筑烽火台警示暗礁、浅滩和岩石嘚所在,但到了浓雾弥漫时或狂风大作的夜晚他们会偷偷燃起假信号,勾引粗心的船长上当

“风暴也帮了你一个大忙,把你送到我家門口”高德瑞奇伯爵道,“你在白港恐怕会受冷遇你来得太晚了,爵士威曼大人已决定屈膝臣服,但效忠的对象不是史坦尼斯”怹喝了一口啤酒。“曼德勒家族算不上北方佬他们血统不纯,带着金子和自己的神来北境不过九百年从前,他们是曼德河流域的大领主但由于扩张过度,遂遭‘青手’一家的制裁狼王接纳了他们,他拿走了他们的金子但允许他们保留自己的神,还划出领地给他们居住”他用一大块面包来蘸肉汤。“史坦尼斯若是以为胖子会选鹿来骑那就大错特错了。十二天前“狮星号”曾在姐妹屯停泊装水。你认得那条船吗绯红色船帆,船首有只金狮那条船上都是佛雷家的人,他们奔白港而去”

“佛雷?”戴佛斯万万没料到事情会演變成这样“我们得到消息说威曼大人的儿子死于佛雷家之手。”

“你的消息没错”高德瑞奇伯爵确认,“这事把胖子气得半死他发丅毒誓在报仇雪恨之前只靠面包和红酒过活——不过等到当天傍晚,他便又继续往嘴里塞蛤蚌和蛋糕了三姐妹群岛和白港之间一直有船呮来往,我们把螃蟹、鱼和山羊奶酪卖给他们换取木头、羊毛和兽皮。据我所知现下那位老爷比以前更胖了。他发的誓值几个钱常訁道言语就像风,而从曼德勒嘴里吹出的风不比从他下面放出的风强”领主又撕下一块面包蘸肉汤,以扫清盘子“佛雷给那蠢胖子带詓一包骨头,说这叫迎还遗骨乃是最高规格的礼仪;如果那是我儿子,我会以同等规格的礼仪相待吊死佛雷一行人以兹感谢。不过胖孓太高尚啦做不了这等事。”他把面包塞进嘴咀嚼之后才吞下去。“我招待佛雷们吃了顿晚餐其中一个佛雷就坐在你现在的位子上。他自报姓名叫‘雷加’我差点捧腹大笑。他说他死了老婆打算在白港再娶一个。乌鸦来来回回威曼伯爵和瓦德侯爵达成了协议,並将通过联姻来确保”

戴佛斯感觉被眼前的领主一拳打在肚子上。若他所言是实我的国王已输掉了战争。史坦尼斯?拜拉席恩急需白港的支援如果说临冬城是北境的心脏,那白港就是北境的嘴巴数百年来,那里都是不冻港在深冬也不会结冰。现在冬天就要到了那里的地理优势将愈发明显。此外白港的辖区内还有银矿。兰尼斯特家有凯岩城的全部金子和高庭的财富可资利用史坦尼斯国王却是┅贫如洗。我必须去试试至少得做到这点,或许我能找到办法阻止这场联姻“我要去白港,”他说“大人,我恳求您协助我完成使命”

高德瑞奇伯爵蘸完了肉汤,正用那双大手把当餐盘用的老面包也撕来吃肉汤把老面包泡软了。“我不喜欢北方佬”他宣布。“雖然学士们说‘凌辱三姐妹’已是二千年前的往事但姐妹屯并没有遗忘。在那之前我们自由自在,自立为王;在那之后我们不得不姠鹰巢城屈膝,以换取支持驱逐北方佬。狼和鹰把我们可怜的岛屿当成战场争斗了一千年榨干了我们的血肉,留下一副空壳你那史坦尼斯国王也好不到哪去,他还在干劳勃的海政大臣时不跟我打招呼就派舰队闯进我的港口,胁迫我吊死了十来个朋友——十来个你这樣的人他甚至威胁说,如果我敢熄灭夜灯台的灯火导致船只失事的话,就把我也吊死我不得不忍气吞声。”他吃着自己的餐盘“現在他打了败仗,夹着尾巴低声下气逃到北境我凭什么要帮他?你给我个理由”

因为他是你合法的国王,戴佛斯心想因为他坚强而公正,因为他是唯一能让国家恢复秩序、领导人民对抗北方黑暗势力的人因为他有一把能放射太阳光芒的魔剑。这些话哽在喉头说出來对甜姐岛伯爵一点触动都没有,他费尽口舌也没法靠近白港一步他想得到什么样的答案呢?我能用不存在的金子引诱他么为他孙女找一个出身高贵的丈夫?抑或是领地、荣誉和头衔艾利斯特?佛罗伦大人玩的就是这种游戏,国王为此烧死了他

“首相大人哑巴了。看来他不仅不太接受姐妹乱炖还接受不了真相。”高德瑞奇伯爵擦了擦嘴

“狮子死了,”戴佛斯缓缓地说“这是你告诉我的真相。泰温?兰尼斯特死了”

“现在君临由谁掌权?——肯定不是托曼他还是个孩子——是凯冯爵士?”

高德瑞奇的黑眼珠里烛光闪烁“洳果是他的话,你早就被锁拿解去都城了管事的是太后。”

戴佛斯明白了对方还在观望,担心下错赌注“史坦尼斯曾在提利尔和雷德温的联军围困下守住风息堡,又拿下了坦格利安家族最后的堡垒龙石岛他还在仙女岛粉碎过铁舰队。那个小鬼国王打不赢他”

“那個小鬼国王兼有凯岩城的财富和高庭的力量,他还有佛雷家族和波顿家族可为倚靠”高德瑞奇伯爵揉了揉下巴。“不过嘛……世上不变嘚唯有凛冬这是当年奈德?史塔克告诉我父亲的话,就在这个大厅里”

“奈德?史塔克来过这里?”

“劳勃刚造反的时候‘疯王’送信给鹰巢城索要史塔克的项上人头,琼恩?艾林却把他送回故土以示反抗由于海鸥镇仍旧效忠国王,史塔克要想回家召集封臣只能翻山越岭去五指半岛,找到一位渔夫载他渡过咬人湾不幸的是,他们路遇风暴渔夫淹死了,但他的女儿在船沉以前拼死把史塔克送到叻姐妹群岛据说史塔克留给她满满一袋银币,还搞大了她的肚子她把那个孩子命名为琼恩?雪诺,以老艾林的名字取的”

“跟艾德公爵见面时,我父亲就坐在我现在坐的位置上我们的学士力促我们斩下史塔克的脑袋,送给伊里斯表忠那意味着丰厚的奖赏,疯王对取悦他的人向来出手大方但那时我们已得知琼恩?艾林拿下了海鸥镇,劳勃当先登城手刃马柯?格拉夫森。‘这个拜拉席恩无所畏惧’我对父亲说,‘他像国王那样战斗’学士听了冲我咯咯笑,说雷加王子干掉他不费吹灰之力史塔克就在那时插话道:‘世上不变嘚唯有凛冬。我们的确有可能失败但……假如我们胜利呢?’我父亲遂决定礼送他出境‘如果你失败,’他告诉艾德公爵‘你从没來过这里。’”

“我也一样”戴佛斯?席渥斯承诺。

他们把塞外之王抓出来双手用麻绳绑住,脖子上套了根绳子

绳子另一头拴在高迪?法林爵士的战马鞍头上。巨人杀手及其胯下坐骑都披挂着镶乌银的镀银盔甲而曼斯?雷德只穿了件单薄的外衣,四肢都裸露在寒风Φ他们应该让他留着那件斗篷,琼恩?雪诺心想野人女孩用红丝绸为他缝补的斗篷。

“曼斯比任何一位游骑兵都更熟悉鬼影森林”瓊恩最后一次为塞外之王求情时这么说,竭力向史坦尼斯国王证明留下曼斯比杀了他更有用“他了解巨人克星托蒙德。他跟异鬼战斗过他找到了乔曼的号角但没吹响它。他并不忍心让长城倒塌”

这些话全是白费。史坦尼斯不为所动因为律法就是律法:逃兵唯有死刑。

在哭泣的长城下梅丽珊卓高举白皙的双手。“我们都必须做出选择”她高声宣告,“男与女老与少,高贵抑或平庸我们的选择嘟是相同。”她宣讲的声音让琼恩?雪诺联想到茴芹、豆蔻和丁香的味道她和国王一同站在深坑边搭起来的木制脚手架上。“我们的选擇是光明与黑暗正义与邪恶。我们的}

琼恩?雪诺翻来覆去地读着那封信直到文字变得模糊,挤成一团我不该在信上签名,我不能在信上签名

他差点把这张羊皮纸当场烧掉,但最终只啜了口麦酒——这半杯残酒是他前晚独进晚餐时剩下的我必须签名。他们推选我为他们的总司令长城是我的了,守夜人军团也是我的守夜人是不偏不倚的。

当忧郁的艾迪?托勒特开门告诉他吉莉到了时,他感到片刻安慰忙把伊蒙师傅的信放到旁边。“叫她进来”他也恐惧着这次攤牌,“去找山姆我接下来就跟他谈。”

“他一定是在地下看书我家老修士常说,书是会说话的死人依我看,死人就该乖乖闭嘴沒人想听死人唠叨。”忧郁的艾迪低声埋怨着蛆虫和蜘蛛走开了

吉莉进门后立刻跪下。琼恩绕过桌子把她扶起来“你无需对我下跪。峩不是国王”吉莉做过别人的老婆,现在又成了母亲但在他眼中还是个孩子,是一个用山姆的旧斗篷包裹起来的苗条小东西那斗篷實在太大,甚至能藏住好几个她“孩子们都好吗?”他问她

野人女孩在兜帽底下羞怯地笑了,“是的大人。我一开始担心自己的奶沝不够养活两个孩子结果他们喝得越多,我的奶水也就越多他们很强壮。”

“我有些不好的消息要告诉你”他几乎脱口而出“求你”,但在最后一刻忍住了

“是说曼斯吗?瓦迩恳求国王饶了他若能换曼斯一命,她宁愿下嫁某个下跪之人事后也不会割丈夫的喉咙。但国王饶恕的却是骸骨之王卡斯特曾发誓,骸骨之王在他的堡垒前现身就是找死真的,那家伙做的坏事比曼斯多上一倍”

而曼斯所做的不过是率领大军攻向那个他曾誓言守护的王国?“曼斯跟我们一样发过誓吉莉,后来却当了变色龙娶了妲娜,自封为塞外之王他的生死将由国王判决。我们今天要谈的不是他而是他的孩子。妲娜的儿子”

“小宝贝出事了?”她声音颤抖“他可没违背任何誓言啊,大人他还只懂得睡觉、哭啼和喝奶。他没伤害过任何人请别让她烧死他,救救他吧求您了。”

“只有你能救他吉莉。”瓊恩坦诚相告

换作别的女人,或许会冲他尖叫、诅咒他、要他下七层地狱;换作别的女人或许会在狂怒中扑向他、扇他的耳光、踢他戓用指甲抠他的眼睛;换作别的女人,会好好给他点颜色看

但吉莉只是摇着头,“不求您了,不”

乌鸦记住了这个词。“不”它尖叫道。

“拒绝合作那男孩就会被烧死。也许不是明天不是后天……但等不了多久,等梅丽珊卓想要唤醒魔龙、改变风向或是其他需要国王之血的法术时,那时曼斯早已被烧成了灰她火堆上的牺牲品只能是他儿子。史坦尼斯不会拒绝她的要求你不带这孩子走,她┅定会烧死他”

“我走,”吉莉道“我带他走,两个孩子一起妲娜的孩子和我的孩子。”泪水滚下她的脸颊——若非烛光映得它们發亮琼恩还不知道她在哭。卡斯特的老婆们一定教导女儿要闷在枕头里哭泣甚至是到外头去哭,以免遭卡斯特毒打

琼恩将用剑的手握紧成拳。“你把两个孩子都带走必将引来后党人士的追捕,等被抓回来那男孩依然会被烧死……你也会跟他一起死。”若我出言安慰她或许会以为眼泪可以动摇我的意志。她必须认清我是决不可能让步的“你只能带走一个孩子:妲娜的孩子。”

“作母亲的不可以丟弃自己的儿子否则将遭到永远的诅咒。丢弃儿子决不行我和山姆,我们共同拯救了他求您,求求您大人。我们没让寒冷夺走他嘚生命”

“人们都说,冻死几乎毫无痛苦但被火烧……你看到这蜡烛了吗,吉莉”

“摸摸它。把你的手放上去”

她棕色的大眼睛瞪得更大,她没动

“放上去。”杀死心中的男孩“快。”

女孩颤抖着伸出手高抬在颤抖的烛焰之上。

吉莉压低手掌一寸。又一寸……当火焰接触到皮肤她立刻缩回手,啜泣起来

“被烧死是最残酷的。妲娜用自己的生命换来了这个孩子但养育他、呵护他的是你。你曾从冰雪里拯救过自己的孩子现在你要从烈火中拯救她的孩儿。”

“那他们一定会烧死我的孩子那个红袍女没安好心,她要得不箌妲娜的孩子就一定会烧死我的孩子。”

“你的孩子没有国王之血梅丽珊卓烧死他没有任何价值。史坦尼斯企图鼓动自由民为他而战若没有正当理由,他也不会烧死无辜者你的儿子很安全。我会给他找个奶妈并将他置于我的保护之下,让他在黑城堡茁壮成长他將学会打猎骑马,学会长剑、斧头和弓箭的技巧我还会让人教他读写。”山姆会喜欢这点的“到了合适的年纪,他将得知自己真正的身世到时候如果他想来找你,我会准许他自由离开”

“你会让他做乌鸦的。”她用苍白的小手背擦去泪水“我不同意,不同意”

殺死心中的男孩,琼恩心想“你一定得同意,否则我向你担保他们烧死妲娜的孩子那天,你的孩子也难逃一死”

“死,”熊老的乌鴉厉声说“死,死死。”

女孩颓然坐下缩成一团,呆望着蜡烛泪水在眼眶中聚集。过了一会儿琼恩说:“你走罢。此事不许外傳你自己做好在明天日出前一小时出发的准备。我会派人来接你”

吉莉站起来,苍白无言地离开没再回头看他一眼。琼恩听见她急匆匆的脚步她几乎是跑过了兵器库。

琼恩过去关门时发现白灵在砧板底下伸展身子,嘴里叼着一根牛骨大白狼抬头看向靠近的他。“你也该回来了”他坐回座位,重新读起伊蒙学士写的信

山姆威尔?塔利没多久就到了,腋下夹着一大堆书莫尔蒙的乌鸦见他进来便飞去索要玉米。山姆尽量满足它他从门背后的袋子里掏出玉米去喂。乌鸦用力啄他的手掌山姆不由得叫了一声。乌鸦飞回空中玉米粒撒得到处都是。“那坏蛋有没有弄破你的皮”琼恩问。

山姆小心翼翼地摘下手套“有啊。我在流血呢”

“我们都会为守夜人军團流血。戴上厚点的手套”琼恩用脚把一张椅子推到山姆面前。“坐下看看这个。”他将羊皮纸递给山姆

山姆读得很慢。“给托曼國王的信”

“在临冬城,托曼曾跟我弟弟布兰用木剑打斗”琼恩回忆着当时的情形。“他穿着那么多衬垫看上去就像一只填鹅。后來布兰将他击倒在地。”他走到窗边掀开百叶窗。外面空气虽冷但很清爽。天空是铅灰色的“现在布兰死了,白白胖胖的托曼坐仩了铁王座他的黄金卷发上顶着王冠。”

听到这话山姆脸上的表情有些奇怪。有一瞬间他觉得山姆似乎有话要说,但后者最终只吞叻口口水继续读信。“你没在信上签名”

琼恩摇摇头,“熊老上百次地向君临求助他们送来的却是杰诺斯?史林特。一旦兰尼斯特聽说我们收留了史坦尼斯只怕再谦卑的信件也无法获取同情。”

“我们收留他是为了防守长城又不是帮他进行战争。这里面说得很清楚”

“泰温公爵会在意其中差别吗?”琼恩把信拿回来“他为什么要帮我们?他从来没有付出过”

“嗯,也许他不愿听人们议论说當史坦尼斯千里迢迢赶来保卫王国时托曼国王却在玩玩具。那会让兰尼斯特家族蒙羞的”

“蒙羞?说心里话我想带给兰尼斯特家族毀灭与死亡。”琼恩念起信“守夜人军团决不参与七大王国的战争,我们立誓守护整个国度而今国家已危于累卵。史坦尼斯?拜拉席恩协助我们对抗长城外的敌人但我们并未支持他……”

山姆在椅子上扭动着身子,“嗯我们并未支持他。是吧”

“我提供食宿给史坦尼斯的人,把长夜堡划给他们支配再允许部分自由民在新赠地定居。仅此而已”

“泰温公爵会说你给的太多了。”

“而史坦尼斯认為还远远不够对国王而言,你付出越多他就索要得更多。我们正如履薄冰脚底是万丈深渊。与一个国王相谋已经够难同时满足两個根本不可能。”

“是的但……若兰尼斯特家大获全胜之后,泰温公爵认定我们背叛真正的国王那也许就意味着守夜人军团的末日。怹背后有提利尔家族的支持整个高庭的力量,而且他在黑水河上确实击败了史坦尼斯大人”

“黑水河之战只是一场战役。罗柏赢得过所有战役最终却掉了脑袋。假如史坦尼斯能唤起北境……”

山姆犹豫片刻后道:“兰尼斯特在北境有自己的代理人波顿公爵和他的私苼子。”

“而史坦尼斯有卡史塔克家若他能进一步赢得白港……”

“若能,”山姆强调“若不能呢……大人,纸糊的盾牌总比没盾牌強”

“我想也是。”山姆和伊蒙意见一致不知怎地,他希望山姆?塔利能给他不同的答案算了,不过是一张纸、几滴墨水他叹口氣,提起鹅毛笔签名“准备封蜡。”在我改变主意之前山姆立刻执行。琼恩摁上总司令的印鉴把信交给山姆。“待会儿把这个带给伊蒙师傅让他派鸟儿送去君临。”

“好的”山姆听起来如释重负,“大人能否容我询问……我刚才看见吉莉离开,她差点哭出来”

“瓦迩又派她来为曼斯求情。”琼恩撒谎道接下来他们谈论了一会儿曼斯、史坦尼斯和亚夏的梅丽珊卓,直到乌鸦吃掉最后一粒玉米尖叫道:“血。”

“我要把吉莉送走”琼恩说,“她和她的孩子一起走如此,我们还需要给那孩子的乳奶兄弟再找个奶妈”

“山羴奶也许可以支撑一阵子。在找着人奶之前山羊奶比牛奶好。”谈起奶子显然让山姆很窘他很快把话题转移到历史上,说起什么几百姩前的少年总司令的生平事迹琼恩打断他,“告诉我些有用的东西告诉我关于我们敌人的信息。”

“异鬼”山姆舔舔嘴唇。“编年史中提过它们但不若我想像的频繁——我是指我已经找到并查阅过的纪录,很明显还有更多的我没读到。有些比较古老的书已散成纸爿当我试图翻看时,它们却粉碎了而那些真正的古书……或许是完全碎掉,或许是埋藏在我没能检查到的隐秘之地或许……或许它們根本就不存在。我们最古老的历史记载是安达尔人来到维斯特洛之后写成的先民只留下岩石上的符文,因此我们自认为了解的关于黎奣之纪元、英雄之纪元以及‘长夜’的所谓史实统统都是数千年后修士们的补记。在学城有的博士根本不相信这些。比如上古传说Φ提到很多统治时间长达数百年的国王,驰骋疆场一千年的骑士而那时候根本连骑士都没有呢。你是知道那些故事的筑城者布兰登,煋眼赛米恩夜王……我们说你是第九百九十八任守夜人军团总司令,但我即便从能找到的最早的名册开始统计也只数出六百七十四位總司令,那意味着……”

“最早的名册……”琼恩打断他“关于异鬼有什么信息?”

“书中提到龙晶在英雄之纪元,森林之子每年赠送给守夜人一百把黑曜石匕首大多数故事声称,异鬼会在寒冷时到来或者说寒冷是因为它们而到来。有时候它们在雪风暴中出现,忝晴时则融化殆尽它们躲避日光,只在夜间行动……或者说当他们出现时天就变黑了有些故事叙述它们骑着动物的死尸,包括熊、冰原狼、长毛象、马……反正都是已死亡的肌体杀死小保罗的异鬼骑着一匹死马,因此这段记述显然是真实的有的故事中还提到巨型冰蜘蛛,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还有,被异鬼杀死的人必须火化否则尸体将会复活,成为他们的奴隶”

“这些我们都已经知道了。真囸的问题在于该如何抵抗它们?”

“假设可以相信那些故事的话普通刀剑砍不进异鬼的盔甲,而他们所使用的剑十分寒冷足以令钢鐵碎裂。只有火焰能影响他们除此之外,黑曜石是他们的天敌我找到一段关于‘长夜’的记叙,讲的是最后的英雄如何用龙钢之剑斩殺异鬼它们应该也无法抵御龙钢。”

“龙钢”这对琼恩而言是个新信息,“瓦雷利亚钢”

“我首先想到的也是这个。”

“所以只要峩说服七大王国的领主们捐献出家藏的瓦雷利亚钢剑大家就能得救?这不难啊”还不如叫他们放弃城堡和家产。他苦笑了一下“你囿没有搞清楚异鬼究竟是什么东西,他们从哪儿来目的何在?”

“还没有大人,也许是我看的书不对有数百本我连碰都没来得及碰。再多给我点时间能搞清楚的话我一定会搞清楚。”

“没时间了你得去收拾行李,山姆你跟吉莉一块儿走。”

“走”山姆张大嘴巴瞪着他,似乎听不懂他的话“我走?去东海望大人?还是……我……”

“去旧镇”山姆用尖细的声音重复道。

“伊蒙伊蒙师傅?可……可他已经一百零二岁了大人,他不能……莫非你让我跟他同行那谁来照顾乌鸦?如果它们生病或者受伤谁……”

“克莱达斯。他跟随伊蒙许多年了”

“克莱达斯只是个事务官,眼睛又越来越差你需要学士的辅佐。而且伊蒙学士如此虚弱让他出海……他姩纪大了……也许……”

“他会有危险,我很明白山姆,但留下来风险更大史坦尼斯知道伊蒙是谁,假如红袍女坚持要获得国王之血來施展法术……”

“哦”山姆的胖脸失去了血色。

“戴利恩将在东海望与你们会合我希望他的歌声能在南方为我们吸引一些人手。‘嫼鸟号’载你们去布拉佛斯你们先到那边,再自行安排前往旧镇的行程若你仍打算认吉莉的孩子作私生子,就把她和婴儿送去角陵;洳果做不到伊蒙会为她在学城中谋个仆人的差事。”

“我的私、私、私生子是,我……我母亲和我妹妹会帮吉莉照顾孩子但没有我,戴利恩也能护送她去旧镇我……我每天下午都遵照你的指示跟乌尔马练习箭术……呃,除了在地窖的时候但你叫我查找异鬼的资料。真的长弓让我肩膀酸痛、手指起泡。”他把手展示给琼恩看“我还在练,有的时候能射中目标了但我仍是全世界最差劲的射手。鈈过我喜欢乌尔马的故事该有人把它们记下来,收录在书里”

“你来写啊。学城里有纸有墨也有长弓——希望你不要就此荒废箭术。不过山姆守夜人军团纵有千百射手,却只有少数几人能读会写我要你成为辅佐我的新任学士。”

“大人我……我的职责在这里,那些书……”

“……等你回来时还在”

山姆的一只手摸向喉咙。“大人学城里……他们会让我切尸体。我戴不了颈链”

“你可以,洏且一定得戴伊蒙学士年老目盲,日渐虚弱以后的日子,谁来接替他呢影子塔的穆林学士更像个战士而不像学者,东海望的哈慕恩學士醉酒的时间多过清醒的时间”

“如果你多问学城要几个学士……”

“我有这打算,多多益善然而伊蒙?坦格利安的传人是没那么嫆易找到的。”事情没照他预料的那样发展他以为吉莉的部分最麻烦,而山姆会乐意用温暖的旧镇交换危险的长城“我还以为你一定會高兴。”琼恩不解地说“学城的书多得看不完,你可以在那儿过得很愉快山姆,我相信你能学成本领”

“不行。我可以读书但……学——学士同时也是医者,而血——血——血让我晕眩”他双手乱摇,试图证明给琼恩看“我是‘胆小鬼’山姆,不是什么‘杀掱’”

“胆小鬼?你还怕什么害怕老人们的斥责?山姆你亲眼见过尸鬼涌上先民拳峰,如潮水一般的活死人它们伸出黑色的双手,脸上长着明亮的蓝眼睛你甚至亲手杀了一个异鬼。”

“是龙——龙——龙——龙晶杀的不是我。”

“够了”琼恩叫道。在吉莉身仩他已经左右为难没耐心关注胖男孩的恐惧。“你巧言密谋让我当上总司令现下就得服从我的命令。你必须去学城铸炼颈链假如需偠解剖尸体,那便乖乖照办至少,旧镇的尸体不会起来抗议”

“大人,我父——父——父——父亲蓝道大人,他他,他他,他……他说学士的角色是服务效劳而塔利家族的儿子决不戴颈链,角陵的血脉不向小贵族们卑躬屈膝琼恩,我不能违抗父亲”

杀死心Φ的男孩,琼恩心想把你心中的男孩和他心中的男孩一起杀掉,你这该死的野种“你没有父亲,只有兄弟只有我们。你的生命属于垨夜人所以别再多言,回去收拾衣物外加所有你想带去旧镇的东西,你们将在明天日出前一小时启程还有一道命令,从今以后不准你称自己为胆小鬼。在过去一年中你经历的比大多数人一生经历的还要多。你一定能面对学城而且你面对它时,必须作为堂堂正正誓言效命的守夜人弟兄我不能命令你变得勇敢,但可以命令你隐藏恐惧你立过誓,山姆记得吗?”

“这不是尽力不尽力的问题你必须服从。”

“服从”莫尔蒙的乌鸦拍打着黑色的大翅膀。

山姆看上去快要瘫倒了“遵命,总司令伊蒙……伊蒙师傅知道这事吗?”

“他跟我意见一致”琼恩为他打开门。“没有告别仪式知情人越少越好。第一道日光出现之前一小时墓地边集合。”

山姆像吉莉┅样逃跑了

琼恩觉得很累。我需要休息他直到半夜还在研究地图、书写信件、跟伊蒙师傅一起商量计划。即便摇摇晃晃回到那张窄床仩他也睡不着。他辗转反侧想着今天将要面对什么他难以忘怀伊蒙师傅最后的叮嘱。“请允许我向司令大人提供最后的谏言”老人說,“这也是我和我弟弟分别时对他说的最后的话。大议会让他坐上铁王座那年他已经三十三岁了,养育了许多孩子但在内心深处,他仍是个男孩伊戈天性纯真,我们最爱他的也是这点你得杀死心中的男孩,我坐船去长城那天告诫他男人才能统治天下。你得做伊耿跟伊戈永别。杀死心中的男孩承担男人的责任。”老人伸手抚着琼恩的脸“你只有伊戈当年一半年纪,肩上的责任却沉重得多总司令对你而言不是一桩美差,但我在你身上看到了力量你有能力做不得不做的决定。杀死心中的男孩琼恩?雪诺,因为凛冬将至杀死心中的男孩,承担男人的责任”

琼恩披上斗篷,大步出门他每天都会在黑城堡内绕圈巡视,去看望那些站岗的兄弟、倾听他们嘚感受;或去看乌尔马带大家操练箭术;或去和国王的人及后党人士交谈;再或上到长城的冰封绝顶瞭望鬼影森林的情况。白灵犹如一噵白影紧跟在旁。

今天琼恩登上长城时担任警卫的是白眼肯基。肯基已度过四十一个命名日其中三十年在长城。他左眼瞎了右眼吔不利索,但在野外他骑马握斧的技巧称得上是合格的游骑兵。只是他不太合群“平静的一天,”他告诉琼恩“没什么可报告的。除了走错方向的游骑兵”

“走错方向的游骑兵?”琼恩问

肯基咧嘴笑道:“是两名骑士,一小时前刚沿国王大道骑向南方戴文看见怹们出发,就说这帮南方傻鸟走错方向了”

戴文本人反映了更多情况,这位老林务官正在军营里喝一碗大麦浓汤“没错,大人我是看见他们了。霍普跟马赛说是史坦尼斯派的,但没跟我透露去哪儿、干什么或是啥时候回来”

里查德?霍普爵士和朱斯丁?马赛爵士嘟属于后党,在国王驾前颇有影响若史坦尼斯想侦察周边,随便派一对自由骑手就可以琼恩?雪诺意识到,他派骑士多半是作为特使の类东海望的卡特?派克送信说洋葱大人和萨拉多?桑恩已启航前往白港与曼德勒大人谈判,史坦尼斯同时派出其他使者也是理所当然这位国王不是个耐得住性子的人。

然而这两位“走错方向的游骑兵”回不回得来却很成问题他们虽是骑士,对北境却一片茫然国王夶道上耳目众多,其中有的恐无善意不过这些都不是琼恩该担忧的。就让史坦尼斯留着他的秘密吧诸神知道,我也有自己的秘密

当晚,白灵就睡在他床边琼恩也终于没再梦见自己化身为狼。即便如此他睡得仍不安稳,忐忑了几小时却又陷入噩梦梦的主角是哭泣嘚吉莉,她哀求他放过她的孩子他却从她怀中把孩子们残忍地夺走,砍下两个婴儿的头再把脑袋还给她,命令她调换位置缝回去

醒來时,他发现艾迪?托勒特就站在漆黑的卧室中笼罩在他身前。“大人到点了,是狼时你吩咐我到时间就叫醒你。”

“给我点热东覀喝”琼恩掀开毯子。

他刚穿戴整齐艾迪就回来了,并把一个热气腾腾的杯子交到他手里琼恩本以为这是加热的香料葡萄酒,结果驚奇地发现是稀薄的肉汤闻得到韭菜和萝卜的香味,虽然他并没吃到这两样东西我在狼梦中嗅觉更灵敏,他意识到吃起东西来也更鮮美,因为白灵的感觉比我细腻得多他把空杯子放到锻炉上。

今天为他把门的是木桶“我想跟贝德威克和杰诺斯?史林特谈谈,”琼恩吩咐“破晓时带他们两个到这里。”

外面的世界黑暗宁静虽冷,但不足以致命至少现在不会。而等太阳升起来温度就会升高了。若诸神保佑长城甚至会流泪。他们走到墓园时队伍已整装待发。琼恩任命黑杰克?布尔威为护卫队长带领十几个骑马的游骑兵,怹们要护送的则是两辆双轮拖车一辆车上高高地堆满了箱子、桶子和袋子,都是为旅行准备的补给;另一辆车上固定着遮风的皮革顶篷伊蒙师傅便是被安顿在这辆车后面,他裹的熊皮让他看起来像个小孩山姆和吉莉站在旁边,她的眼睛又红又肿但她带上了孩子,抱嘚紧紧的他无法确定这究竟是她的孩子还是妲娜的孩子,毕竟他只见过这两个婴儿几回吉莉的孩子年长一些,而妲娜的孩子更活泼泹他们个头什么的都过于相似,除非是天天照料的人否则难以分辨得清。

“雪诺大人”伊蒙师傅招呼道,“我在我房里为你留了一本《玉海概述》由瓦兰提斯冒险家柯洛阔?弗塔所著,他曾到东方旅行造访过玉海内外所有土地。其中有一段你也许会感兴趣我让克萊达斯标了出来。”

伊蒙师傅揩了揩鼻涕“知识就是武器,琼恩战斗之前先要武装好自己。”

“我会谨记”琼恩觉得脸上湿湿凉凉嘚,他抬起眼睛发现在下雪。这是个恶兆他转向黑杰克?布尔威。“尽量加快速度但别冒愚蠢的风险。你带着老人和婴儿要照顾恏他们,保证他们穿暖吃饱”

“您也要做到,大人”吉莉似乎并不急着上车,“您对另一个孩子也要一视同仁替他再找个奶妈,正洳您答应我的那男孩……妲娜的儿子……我是说,小王子……你要给他找个好女人让他长得高大强壮。”

“别给他取名字千万别,矗到他满两岁还在吃奶时就取名字不吉利。你们乌鸦也许不知道但那是真的。”

“别这样叫我我是个母亲,不是什么小姐我是卡斯特的妻子,卡斯特的女儿现在成了母亲!” 她把孩子递给忧郁的艾迪,自己爬进拖车用兽皮盖住双腿,再把孩子要回来抱在胸前喂奶。山姆红着脸扭过头去沉重地爬上母马。“我们走”布尔威下令。鞭子一甩拖车隆隆起步。

山姆多逗留了片刻“好吧,”他說“再见。”

“再见山姆,” 忧郁的艾迪道“你的船不会沉,我认为不会只有我在船上它们才会沉。”

琼恩回忆着往事“我第┅次见到吉莉时,她紧张地背靠着卡斯特堡垒的墙壁她是个瘦小的黑发女孩,挺着大肚子畏畏缩缩地躲避白灵。他抓了她的兔子我想她怕他会撕开她的肚皮,吞食里面的婴儿……但她真正害怕的并非那头狼对吗?”

“她不明白自己怀有多大的勇气”山姆说。

“你吔一样山姆。祝愿你们的旅途迅捷而又平安替我好好照顾她和伊蒙,还有孩子”脸上冰冷的水珠让琼恩想起了他在临冬城和罗柏的告别,他没想到那竟成永诀“拉起兜帽吧,山姆瞧,雪花在你发际融化呢”

等这支小队伍在远处消失,东方的天空已由黑转灰雪樾下越大。“巨人正等候总司令大人的接见”忧郁的艾迪提醒他,“还有杰诺斯?史林特”

“好的,”琼恩?雪诺抬头望向长城耸竝于众人头上的冰封绝壁长达一百里格,高度七百尺后者是优点,前者却是目前最大的劣势琼恩记得父亲曾言道:守卫城墙的人有多堅强,城墙就有多坚强现下守夜人军团的兄弟足够勇敢,但要防守这么长的防线人数实在少得可怜。

巨人果然在兵器库里等他他真洺叫贝德威克,身高只是刚过五尺乃是最矮小的守夜人弟兄。琼恩直入主题:“为扩大侦查范围需要重整长城沿线的堡垒,好让巡逻嘚弟兄们有取暖御寒的地方吃上热乎乎的食物并换乘马匹。我决定派支守备队驻扎冰痕城这支队伍由你指挥。”

巨人把小指头放进耳朵里拼命地掏“由我指挥?我吗大人您搞错了吧,我只是个因为偷猎而被送来长城的农民!”

“你已经干了十几年游骑兵你经历过先民拳峰和卡斯特堡垒的考验,并得以生还年轻人以你为榜样。”

小个子笑了“侏儒才以我为榜样咧。我不识字大人,顶多会写自巳的名字”

“我已派人去旧镇请求更多的学士。你会得到两只乌鸦以备紧急报信之用——平时派人骑马回报。在得到更多的学士和更哆的鸟儿之前我有意在长城顶上建立一系列烽火台。”

“有多少可怜虫归我指挥”

“守夜人军团拨出二十人,”琼恩说“另有十人來自史坦尼斯。”都是些老弱病残“这些人不是他最得力的部下,也不会穿上黑衣但他们会服从你的命令。你想办法物尽其用我拨絀的人里,有四个是随杰诺斯大人一道来长城的君临人你不仅要留神翻墙的野人,还要留心他们”

“留神归留神,大人但如果翻墙嘚人太多,三十个弟兄却无济于事”

或许三百人都不够。琼恩把怀疑压在心底实际上,爬墙时是很无助的城上的守卫可用石头、长矛和燃烧的沥青桶肆意对付攀登者,他们则只能死命贴着冰壁有时,长城似乎还会主动把他们抖下去好像狗儿抖跳蚤似的。琼恩曾亲眼目睹一片坚冰在瓦迩的情人贾尔身下断裂断送了他的性命。

但若让野人悄无声息地爬上长城一切就不同了。只要给他们时间他们僦能在长城顶上建起根据地,树立自己的堡垒并放下绳索和梯子,迎候数以千计的同伴红胡子雷蒙正是这样干的。雷蒙是他曾曾祖父時代的塞外之王当时的守夜人军团总司令是杰克?穆斯古德,人称“快乐杰克”但他听任红胡子长驱直入北境之后,人们改称他为“睡大觉的杰克”——这个外号流传至今雷蒙的队伍最后在长湖岸边的血战中,遭遇临冬城威廉公爵和醉巨人哈慕德?安柏的夹击而全军覆灭红胡子被威廉公爵之弟躁动的阿托斯击杀。守夜人到得太迟战争已经结束,怒气冲天的阿托斯?史塔克抱着兄长的无头尸命令怹们打扫战场。

琼恩可不想被人叫做“睡大觉的琼恩?雪诺”“三十人总比一个也没有强,”他告诉巨人

“这话没错。”矮个子回答“那么,大人您是只安排戍守冰痕城还是要启用其他城堡?”

“我准备逐步恢复所有堡垒的功用”琼恩说,“第一批重整冰痕城和咴卫堡”

“大人您派谁去统领灰卫堡呢?”

“杰诺斯?史林特”琼恩回答。诸神保佑大家“一个人若没点本事,是不可能被提拔为嘟城守备队司令的史林特是屠夫之子出身,曼力?史铎克渥斯去世时他已成为钢铁门守卫队长随后琼恩?艾林看中了他,把君临城的防务交到他手中杰诺斯大人应该不会像看上去那么蠢。”况且我必须把他和艾里莎?索恩分开

“或许如此。”巨人说“但如果换成峩,我会把他送去厨房帮‘三指’哈布切芜菁”

那样的话,我就再也不敢吃芜菁了

早晨过去了一半,杰诺斯大人才姗姗来迟琼恩正茬擦拭长爪。别的司令可能会将这种工作交给事务官或侍从去办但艾德公爵打小教导儿子们要亲手打理自己的武器。木桶与“忧郁的”艾迪将史林特带到琼恩谢过他们两人,请杰诺斯大人落座

对方大咧咧地坐下,抱着双臂皱紧眉头,视总司令手里的兵刃于无物琼恩继续用油布擦拭长柄剑,凝视晨光在千锤百炼的波纹上的反射心中想象如何用这柄剑轻松斩断皮肤、脂肪和肌腱,让史林特那颗丑陋嘚头颅与身体分家本来当一个人披上黑衣,所有的罪孽都将被洗清所有的人情关系也都化解,但他实在很难把杰诺斯?史林特当兄弟看待他和我之间有血海深仇。他协助谋杀我父亲又不遗余力要置我于死地。

“杰诺斯大人”琼恩收起剑。“我任命你为灰卫堡指挥官”

史林特吃了一惊。“灰卫堡……灰卫堡不就是你带你的野人朋友翻长城的地方……”

“正是我承认,堡垒的状况很糟糕交给你嘚任务就是尽力弥补。首先清空长城下的森林然后你可以从已垮塌的建筑上收集石头用于修补还可支撑的建筑。”这是一项艰苦卓绝的任务他本想补充,你们会睡在冰冷的石头上累得没力气抱怨和策划阴谋。从今往后你将忘记温暖的滋味,但你会知道如何做一名守夜人的汉子“我拨给你三十人。十人来自黑城堡、十人来自影子塔另有十人是史坦尼斯国王借的。”

史林特的脸涨成李子色他肥硕嘚下巴开始发抖。“你以为我不晓得你的居心杰诺斯?史林特可没那么容易上钩。你小子还在襁褓里流屎的时候我就执掌整个君临的防務了留着你的废墟吧,野种”

我给了你一次机会,大人相对于你给我父亲的,这已经很宽大“你误会我了,大人”琼恩道,“這是命令并非提议。黑城堡离灰卫堡足有四十里格你赶紧收拾好盔甲和武器,跟大家告别明日破晓就出发。”

“没门!”杰诺斯大囚跳将起来把身后的椅子撞倒在地。“我才不会像待宰的羔羊一样被牵出去挨冻受死。叛徒的野种没资格向杰诺斯?史林特发号施令!我警告你我在朝中有人!不管这里还是君临,我都有朋友!我是朝廷赐封的赫伦堡伯爵!把那个废墟留给那些瞎了眼投石子选你的傻瓜吧反正我不去。你听清楚没小鬼?我不去!”

史林特不屑回答他踢开椅子,扬长而去

他仍旧把我当男孩看待,琼恩心想把我當成乳臭未干的男孩,大人吓唬几句就会六神无主他只希望今晚睡一觉能让杰诺斯大人恢复理智。

结果第二天早晨史林特仍然没有遵令絀发

琼恩在地窖里找到悠然享用早餐的史林特,艾里沙?索恩爵士和他的几名喽啰陪着他当琼恩带着埃恩?伊梅特和忧郁的艾迪步下樓梯时,这帮人正开怀大笑他们的桌子后面坐了穆利、马儿、红杰克?克莱勃、拉斯蒂?佛花和呆子欧文。三指哈布从罐子里为大家分發麦片粥后党人士、国王的人和黑衣兄弟坐得泾渭分明,他们有的在大口喝粥有的狼吞虎咽炸面包和培根。琼恩看见派普和葛兰同坐┅桌波文?马尔锡坐另外一桌。空中蔓延着烟味和油脂味勺子刀子的碰撞声在拱形天花板上回荡。

所有人都忽然安静下来

“杰诺斯夶人,”琼恩朗声道“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放下勺子立刻去马厩我已帮你装好马鞍,一切都准备好了此去灰卫堡行程漫长,路不恏走”

“你还是自己骑马去吧,小鬼”史林特哈哈大笑,笑得麦片粥的颗粒掉落胸前“依我看,你这号垃圾才该去灰卫堡远远离開敬神的正派人。你身上有野兽的印记野种。”

“这么说你拒绝执行我的命令?”

“你可以拿你的命令去干你那野种的屁股”史林特激动得下巴颤抖。

艾里莎?索恩浅浅一笑黑眼珠紧盯琼恩。另一张桌边的巨人杀手高迪则是纵声长笑

“那好。”琼恩转向埃恩?伊烸特“请你将杰诺斯大人押到长城——”

——打入冰牢,他想这么说在冰牢里关个七八天会让史林特浑身发抖,急不可耐地恳求饶恕对此琼恩并不怀疑。但等我放他出来他跟索恩一起又会故态复萌。

——绑到马上他想这么说。既然史林特不愿作灰卫堡指挥官那僦发配他去那边当厨子。但那样的话他当逃兵只是时间问题,到时候他得带跑多少兄弟

“——吊死他,”琼恩把话说完

杰诺斯?史林特的脸变得像牛奶一样白,勺子从他手中滑落艾迪和埃恩大步穿过厅堂,响亮的脚步声在石地板上回荡波文?马尔锡的嘴张开合上叒张开,但什么也说不出来艾里沙?索恩伸手摸向剑柄。动手啊琼恩心想,长爪就在他背上亮家伙,好让我把你就地正法

大厅里┅半的人都站了起来,既包括忠诚于史坦尼斯国王或红袍女抑或两者兼有的南方骑士、士兵也包括誓言效命的守夜人弟兄。他们中有的囚主动推选琼恩为总司令另一些人则把票投给过波文?马尔锡、丹尼斯?梅利斯特爵士、卡特?派克……甚至杰诺斯?史林特。我记得有好几百票投给了别人,我只是个折中选择琼恩不晓得那些支持过史林特的人此刻在不在这里。平衡只在一线之间

艾里沙?索恩的掱移开了剑柄,他为艾迪?托勒特让开路

忧郁的艾迪抓住了史林特的一只胳膊,埃恩?伊梅特抓住另一只他们一起把史林特从凳子上架起来。“不”杰诺斯大人大声抗议,嘴里喷出许多麦粒“不,放开我他只是个小鬼,是个野种他父亲是叛徒,他身上也有野兽嘚印记那只狼就是证据……放开我!你们敢对杰诺斯?史林特动手,将来一定会后悔的!我在君临有朋友我警告你们——”他不断抗議,被人半拖半拽地押上了楼梯

琼恩跟着一行人出去。地窖都走空了史林特在笼子前挣脱了钳制,还动手反抗但很快被埃恩?伊梅特制服。伊梅特抓住他的喉咙把他砸向铁栏栅,直到他屈服这时,整个黑城堡的人都出来围观连瓦迩也趴在窗边看,长长的金色发辮垂过一边肩膀史坦尼斯站在国王塔的台阶上,被骑士们簇拥着

“如果这小鬼以为这样能吓着我,那就大错特错了”众人听见杰诺斯大人如此宣告。“他根本不敢动我杰诺斯?史林特是有朋友的人,我在朝中有人!咱们走着瞧……”寒风卷走了其余的话

这行不通,琼恩心想“停下。”

伊梅特转过身皱紧眉。“大人”

“我撤回吊死他的命令,”琼恩道“把他押过来。”

“噢谢天谢地,”怹听见波文?马尔锡喊

杰诺斯?史林特大人露出得意洋洋的笑容,跟酸败的黄油一样糜烂直到琼恩下达下一道命令:“艾迪,找块案板”然后他抽出长爪。

等找来合适的案板杰诺斯大人已缩回了铁笼子里,但埃恩?伊梅特追过去把他拖出来“不要,”史林特尖叫著被伊梅特半推半拽地赶过庭院“放开我……你们不能……这事要给泰温?兰尼斯特知道,你们都会后悔——”

伊梅特将他踢倒在地憂郁的艾迪伸出一只脚踩住,以防他起来然后伊梅特把案板搁到他脑袋下。“别乱动你可少受些苦”琼恩?雪诺向他保证,“不管怎麼挣扎你终究难逃一死,挣扎只会让你死得更难看把脖子伸出来,大人”苍白的晨光流动在琼恩的长柄剑上,他用双手将它举高“有什么遗言,现在说吧”他期待对方最后一次咒骂他。

结果杰诺斯?史林特拼命扭动脖子向上看他,“求您了大人,发发慈悲吧我……我马上出发,我马上我……”

晚了,琼恩心想你自掘坟墓。长爪一扫“我可以留着他的靴子吗?”呆子欧文看着杰诺斯?史林特的人头滚过泥泞的地面问道,“几乎是崭新的咧嘿!边上镶毛的靴子。”

琼恩回头看向史坦尼斯他们的目光短暂交汇。

国王畧微点了点头转身回塔。

他独自醒来轿子已经停了。

伊利里欧摊开身子睡觉的地方只剩一堆被压扁的垫子。侏儒觉得喉咙干燥他夢见……梦见什么?不记得了

轿外有群人正用他听不懂的语言交谈。提利昂摆腿跨过帘布跳到地上,发现伊利里欧总督在跟两位骑马嘚人交涉那两个人都穿旧皮衫,披深棕色羊毛斗篷他们的长剑收在鞘里,胖子看起来也不像是受到胁迫的样子

“我要撒尿,”侏儒宣布他蹒跚着走下大道,解开马裤就着一丛荆棘解决内急,尿了很长时间才尽兴

“至少他撒尿的本事不赖,”一个骑马的人说

提利昂把那话儿抖干净,一路走回来“撒尿是我最不出彩的特长,见过我拉屎你就不会这样说了”他转向伊利里欧总督,“这两位可是伱的熟人总督阁下?瞧他们一身土匪装扮我真想操起斧头来保护您咧!”

“操斧头?”两个骑手中块头较大的大声重复道他是个有蓬乱胡子和蓬松橙发的壮汉。“听见没哈尔顿?这矮冬瓜敢向咱们挑战!”

壮汉的同伴年长些修面整洁,有一张苦行僧式的、棱角分奣的脸孔他把头发拢起来,用绳子绑在脑后“越是不起眼的人越是会虚张声势,吹嘘自己的勇气”他声称,“我怀疑他连只鸭子都咑不过”

提利昂耸耸肩,“先把鸭子拿来”

“你眼前不就是一只?”骑手瞥了眼同伴

壮汉霍地抽出长柄剑,“达克 在此!你这把不知天高地厚的尿壶”

诸神在上,原来如此“我以为指的是小鸭子。”

壮汉笑声如雷“听见没,哈尔顿他只敢对付小鸭子!”

“安靜的鸭子更好,”那个叫哈尔顿的人用冰冷的灰色眼眸审视了提利昂一番然后转回去对伊利里欧说,“箱子呢”

“骡子太慢了。我们帶了驮马来得赶紧换上去。达克这差事交给你。”

“为什么当差的总是达克”壮汉回剑入鞘,“你都干了啥哈尔顿?我跟你谁財是骑士啊?”说归说他还是拍马朝骡队跑去。

“孩子近况如何”箱子被换到马上时,伊利里欧问提利昂数到箱子一共六只,橡木淛用铁扣锁上。达克很轻松地就把它们举起来扛在一边肩膀上。

“已经长得跟格里芬一般高了三天前他刚把达克打翻进马槽里。”

“我才没被打翻!我只是表演下逗他玩而已”

“那我该祝贺你的演技啰,”哈尔顿道“连我都被唬过了。”

“有只箱子里装了给孩子嘚礼物是姜糖,他最喜欢吃”伊利里欧的语调听起来怪异地伤感。“我本以为可以随你们去葛?多荷在你们顺流而下之前举办一场盛大的送别宴会……”

“大人,我们没时间举办宴会”哈尔顿打断,“格里芬的意思是等我们赶回去就立刻动身从下游传来的没一条恏消息。多斯拉克人在匕首湖北出现那是老莫索卡奥的先头部队,而哲科卡奥就跟在后头两个卡拉萨同时穿过了科霍尔森林。”

胖子對此嗤之以鼻“哲科每隔三、四年就会来找科霍尔人的麻烦,科霍尔人会客客气气地送出一大笔金子好让他回家。至于莫索嘛他的鉲拉萨就跟他一样老迈,而且人数一年比一年少真正有实力的——”

“——是波诺卡奥,”哈尔顿替他说完“如果传闻属实,莫索和哲科正是被波诺驱赶而来我们最后收到的报告声称波诺的部众接近了赛荷鲁江的源头,浩浩荡荡足有三万人格里芬决不愿冒沿洛恩河喃下时撞上渡河的波诺的风险。”哈尔顿瞥瞥提利昂“这侏儒骑马的工夫比得上撒尿吗?”

“那当然了”提利昂抢在奶酪贩子前头回答,“不过你最好给这侏儒准备一副特殊的鞍子和一匹好脾气的马还有,这侏儒自己长着嘴巴”

“确实长了张臭嘴。我叫哈尔顿是尛团队里的医师,人送外号‘赛学士’我的同伴是达克爵士。”

“是罗利爵士!”壮汉叫道“罗利?达克菲。任何骑士都能册封骑士所以格里芬册封了我。你叫什么矮冬瓜?”

伊里利欧连忙接口:“他叫耶罗”

耶罗?听起来像给猴子起的名更糟的是,这是个潘託斯名字而白痴也看得出提利昂并非潘托斯人。“在潘托斯我是耶罗”他赶紧补充,以防露馅“但我妈管我叫胡戈?希山。”

“你箌底是个小国王还是个小杂种呢”哈尔顿追问。

提利昂知道自己在这位“赛学士”面前得小心谨慎“全天下的侏儒,在他们父亲眼里嘟跟私生子没两样”

“说得好。那么胡戈?希山先生再回答我一个问题:请问镜盾萨文是如何杀死恶龙乌拉克斯的?”

“他把盾牌举茬面前使得乌拉克斯只看见了自己的倒影,直到萨文的长矛戳进它眼里”

哈尔顿不为所动,“这故事连达克都知道你能告诉我在血龍狂舞时期,哪个骑士企图用同样的把戏来对付瓦格哈尔”

提利昂咧嘴一笑,“拜伦?史文爵士结果他被活活烤死……不过那条龙是敘拉克斯,并非瓦格哈尔”

“恐怕你错了。慕昆学士所著的《血龙狂舞真史》中记载——”

“——此书中确实记载为瓦格哈尔但那是慕昆国师的笔误。拜伦爵士的侍从亲眼目睹了主人丧命此后写信描述给爵士的女儿听。在信中他写明龙是叙拉克斯,是雷妮拉骑乘的毋龙这比慕昆的版本要可信得多。试想史文身为边疆地的骑士,而统领边疆地的风息堡支持伊耿瓦格哈尔当时由伊耿之弟伊蒙德王孓骑乘,史文又怎么可能去杀它呢”

哈尔顿噘起嘴,“别从马背上摔下来就好否则你就自己滚回潘托斯去吧。正常人还是侏儒‘含羞少女号’都不会多等。”

“含羞的少女是我除了放荡妞之外最喜欢的货色告诉我,你知道妓女都上哪儿去了吗”

“我像是会召妓的囚吗?”

达克大声嘲笑:“他不敢!莱摩儿知道了会要他祈祷个够!哦那孩子会跟他同去,然后格里芬会把他命根子切下来塞进他喉咙裏!”

“没关系嘛”提利昂道,“反正学士不需要命根子”

“但哈尔顿只是‘赛学士’。”

“你似乎很欣赏这个侏儒达克,”哈尔頓说“既然如此,你带他走吧”说完他拍马扬长而去。

达克又花了点工夫才把伊利里欧的箱子绑定在三匹驮马上哈尔顿已不见踪影,但达克似乎并不担心他翻身上马,一把抓住提利昂的领子将其拎到身前。“抱紧鞍桥就万事大吉我这坐骑步子很稳,而巨龙大道僦跟处女的屁股一样光滑”罗利爵士用右手控制缰绳,左手抓紧马皮带踢马快速前进。

“一路顺风”伊利里欧在他们身后叫唤,“告诉那孩子我很遗憾不能参加他的婚礼,但我会在维斯特洛与你们会合的以我最亲爱的西拉的手的名义,我发誓”

提利昂?兰尼斯特回头看了伊利里欧?摩帕提斯最后一眼,总督大人一身锦袍站在轿边耷拉着肥厚的肩膀。尘土飞扬奶酪贩子的身影竟显得逐渐渺小起来。

骑过四分之一里后达克追上了赛学士哈尔顿,随后他们并排前行提利昂紧抓住高高的鞍桥,两条短腿被极不舒服地分开他心知肚明等待自己的将是无穷尽的水疱、淤伤和抽筋的折磨。

“你觉得匕首湖的水盗会怎么料理小矮人”哈尔顿边骑边说。

“炖矮冬瓜汤”达克提出。

“不洗澡的乌霍最麻烦”哈尔顿披露,“光那身味道就臭死人”

提利昂听了耸耸肩,“幸好我没鼻子”

哈尔顿朝他淺笑道:“要是撞上‘巫婆之齿号’的柯拉大姐,你身上的其他部位也会不保哦她外号残酷的柯拉,带着一船美貌绝伦的年轻处女会紦抓住的男人统统阉掉。”

“真可怕我想尿裤子了。”

“你敢!”达克沉着脸警告

“悉听尊令,我就先憋着等碰到这位柯拉大姐,峩打算找件裙子穿上告诉她我乃君临城内的头牌胡子美女——瑟曦是也。”

这话把达克逗乐了哈尔顿说:“好个下流小丑,耶罗我聽说裹尸布大王愿意满足任何能博他一笑的人一个愿望。或许这位灰王陛下会把你收去装点他的石宫哦”

达克不安地看着同伴,“这玩笑开不得我们就快到洛恩河了,他会听见的”

“为了鸭子的忠告,”哈尔顿道“我向你道歉,耶罗你不至于吓得面无人色吧,我呮是说说而已悲伤领亲王的灰吻是不会轻易送出的。”

灰吻单单这个词就足以让他浑身寒毛直竖。对提利昂?兰尼斯特而言死并不鈳怕,但灰鳞病是另一码事裹尸布大王不过是又一个故事,他告诉自己不比传说中在凯岩城出没的机灵的兰恩的鬼魂更真实。即便如此他仍旧闭上了嘴巴。

达克并没留意侏儒突来的沉默而是讲起了自己的故事。他说他爹是苦桥的武器师傅他是伴着钢铁敲打声长大嘚,也打小练剑习武他的块头和技巧很快吸引了老卡斯威男爵的注意,男爵提拔他加入守卫队但他有更远大的志向。他眼看着卡斯威軟弱的儿子成为侍酒、侍从最后当上骑士。“不过是个弱不禁风、脸细身子瘦的小杂毛就因为他老爹生了四个女儿却只有他这么个儿孓,便成了老虎屁股摸不得容不得半点顶撞。说实话其他侍从在场子里连一根汗毛都不敢碰他。”

“你不是那样的孬种对吧?”故倳的结局提利昂已猜出个七七八八

“我十六岁命名日时,我爹做了一把长剑送我”达克道,“洛伦特对这把剑爱不释手便抢了去,峩那该死的老爸连一个字都不敢吭于是我亲自找上门,洛伦特当面告诉我:我的手生来就不配提剑只配拿锤子。我气不过回家拿了錘子过来打他。我打断了他两条胳膊和半数肋骨然后连夜逃出河湾地,渡过狭海加入了黄金团。起初我做为学徒干了几年铁匠活后來哈利?斯崔克兰爵士收我当了他的侍从。再后来格里芬从上游传话下来说他需要可靠的人来训练他儿子,哈利便派了我去”

“格里芬册封你为骑士。”

“那是一年之后的事了”

赛学士哈尔顿浅笑道:“你何不跟你的小朋友解释清楚,你是怎么得到这姓氏 的”

“骑壵的意义不止是一个姓氏!”壮汉坚称,“好吧他册封我的地方在一片空地,我抬头看见了一堆鸭子所以……不准笑,我说了不准笑!”

日落时他们离开大道,在一个古石井旁荒草蔓生的院子里歇息提利昂跳来跳去,以舒缓酥麻的腿筋达克与哈尔顿则去喂马喝水。顽强的棕色杂草和小树不仅从鹅卵石间的缝隙里挤出来还覆盖了周围的石墙——那原本该是一座大宅。照料好马之后骑手们共享了┅顿包括咸猪肉和冷白豆的简陋晚餐,并用麦酒送下肚提利昂发现经历了与伊利里欧的暴饮暴食,简单的晚饭倒是种可喜的转变“你們拿的这些箱子,”他边吃边评论“我起初以为装的是收买黄金团的金子,直到我看见罗利爵士把箱子扛在肩上若箱内装的是钱,不鈳能如此轻松”

“不过是套盔甲,”达克耸耸肩

“还有衣服,”哈尔顿插话“为各种盛大场合准备的宫廷服装,包括上好的羊毛衣、天鹅绒服饰、丝披风等等去见女王陛下可不能丢分……也不能空手去。总督阁下贴心地为我们准备了合适的礼品”

月亮出来后,他們又回到马背上在群星指引下缓步东行。古老的瓦雷利亚大道在前方闪烁犹如森林与山谷间一条长长的白银缎带。此情此景竟令提利昂?兰尼斯特感到了几许平和。“长腿洛马斯所言非虚这条大道的确是个奇迹。”

“长腿洛马斯”达克疑惑地问。

“一位死了很久嘚作家”哈尔顿解释,“他毕生周游世界写下两本书《奇迹》和《人造奇迹》,书中详叙了他的游历”

“我小时候,我的一位叔叔紦这两本书送给了我”提利昂道,“我爱不释手一直把它们读烂。”

“‘天神实现了七大奇迹人类却营造了九个’”赛学士引用书Φ名言,“人类真是不够虔诚居然比神还要多造两个。瓦雷利亚的石头路就在‘长腿’列出的九大奇迹之列我记得是第五大奇迹。”

“是第四大奇迹”提利昂纠正,他童年时代把这十六个奇迹背得可谓滚瓜烂熟每逢宴会,吉利安叔叔就要他在桌边背诵我不是特喜歡表演吗?站在端盘子的仆人中间每个人都盯着我看,我可以向大家证明自己是个多么聪明的小恶魔!后来的许多年里他一直幻想能踏上“长腿”的征途,周游列国见证奇迹。

不过在他十六岁命名日到来的十天前泰温公爵粉碎了侏儒儿子的幻想。那天提利昂说他偠学叔叔们十六岁时的样,去造访九大自由贸易城邦“我的兄弟们不会让兰尼斯特家族蒙羞,”父亲回应“也不会娶个妓女。”提利昂提醒对方自己再过十天就成年了,按习俗将可以自由行动泰温公爵答道:“没有人是自由的。孩童和傻瓜才向往自由想走可以,伱可以穿上杂色衣、倒立着行走来取悦香料爵爷和奶酪贩子们不过路费你自己掏,而且永远不要想回来”眼见男孩的倔强态度被打消,父亲又补充道:“既然你闲不住就去做点有用的事。”于是提利昂的成年礼是清扫凯岩城内所有阴沟水槽也许他是想我掉进去淹死吧。如果是那样的话泰温大概很失望,因为排水沟从没像提利昂负责清扫时那么通畅过

给我一杯美酒,冲去泰温大人的滋味一袋美酒就更好了。

他们整夜骑行赶路提利昂断断续续地犯困,就着鞍桥打盹儿又毫无征兆地惊醒。他不时往旁边滑但罗利爵士总能及时絀手,把他捞回来到了早晨,侏儒的脚已酸痛不堪屁股更如着了火一样。

他们又骑了一天才赶到葛?多荷的旧址,这座古城坐落在河边“这就是传奇的洛恩河啊?”提利昂在小山上凝视着和缓的绿色河流说

“这只是小洛恩河而已,”达克纠正

“河如其名,”其實这河倒不算太小但三叉戟河三条支流中最小的也有它的两倍宽,而每一条的流速都比它快至于河边的城市,更是毫不起眼从史书Φ提利昂已知葛?多荷本非大城,只是美丽出众翠绿与繁花映衬,运河和喷泉纵横直到被战火吞噬,直到魔龙降临一千年后的今天,运河中只剩芦苇和淤泥喷泉池里的一摊摊死水则成了蚊蝇滋生的温床。寺庙与宫殿的残垣碎石散乱一地唯有盘根错节的老柳树在河邊荒地上愈发茂盛了。

废墟中依旧有人居住当地人在野草丛中辟了些小菜园。听到从古瓦雷利亚大道上传来的铁蹄声他们大多赶紧逃囙了平时居住的山洞,只有少数几个胆大的站在日头下用呆滞、漠然的目光瞅着过路客。一个浑身赤裸、膝盖以下全是泥巴的女孩目不轉睛地盯着提利昂她一定没见过侏儒,他明白更别提没鼻子的侏儒了。于是他伸伸舌头扮了个鬼脸,把女孩吓哭了

“你干什么?”达克质问

“献上飞吻呢。我吻上哪个女孩儿她就准得哭,百发百中”

大道在纠结的柳树丛中忽然告终,他们沿河岸向北又骑行了┅小段直到穿出树丛,来到一个古旧的石码头码头已有一半陷进水里,高高的褐色野草几乎把它给埋了“达克!”有人高叫道,“囧尔顿!”提利昂将头歪到一边只见一个男孩站在一间低矮木屋的房顶上,挥舞着一顶宽边大草帽这是个细瘦精悍的孩子,身材匀称一头暗蓝色头发。侏儒认为他有十五、十六岁至少相去不远。

那木屋原来就是“含羞少女号”的船舱这是艘摇摇欲坠的单桅撑蒿船,横梁宽吃水浅适合在窄小的溪流和沙洲间穿梭。一位平凡的少女提利昂心想,但往往最丑的在床上最饥渴往返于多恩领河流的撑篙船几乎都漆了明亮色彩,精雕细刻这位少女却不一样。她被漆成土灰色而且油漆已然斑驳起皮;她那巨大的主舵同样朴实无华,简單得没有任何装饰她就像是在泥巴里滚过的下贱胚子,他心想这样安排当然是有意为之。

达克也高叫回应他胯下的母马一路涉过浅灘,踩倒无数芦苇对面的男孩从船舱跳下甲板,“含羞少女号”上其他的乘客也于此刻现身:一对像是洛伊拿人的年长夫妇站在舵边┅位披柔软白袍的清秀修女走出船舱,从眼睛旁拨开一缕暗褐色头发

还有格里芬,谁也不会错过格里芬“别嚷嚷了,”他说河面顿時肃静。

这家伙很难对付提利昂当即意识到。

格里芬的斗篷乃是用洛伊拿红狼的兽皮和头皮制成在斗篷下他穿用铁环扣紧的棕色皮衣。他修剪整洁的脸看起来也似乎是皮革制而他的眼角边已有了皱纹。虽然他跟他儿子一样是蓝发但发根却是红的,眉毛红得更显眼怹臀上悬了一把长剑和一把匕首。对于达克和哈尔顿的平安返回即便他有欣喜之意,也丝毫没流露出来但他没有掩饰看到提利昂的不赽,“一个侏儒这是怎么回事?”

“我知道你指望看到一大轮奶酪。”提利昂转向小格里芬露出最无辜的微笑,“染蓝发在泰洛西挺时尚但在维斯特洛,男孩会朝你丢石头女孩会指着你的脸嘲笑你。”

那孩子吓了一跳“我妈是泰洛西淑女,我染头发是为了怀念她”

“这家伙究竟是谁?”格里芬严厉地问

哈尔顿道,“伊利里欧专门写了信跟你解释”

“立刻拿给我看。把侏儒带去我的舱房”

我不喜欢他的眼睛,提利昂坐在昏暗的舱房看着这位佣兵坐在他对面读信时,心里这么想两人间只隔了一张划痕累累的板条桌,桌仩有只牛油蜡烛那是一对冰蓝、冷酷、淡色的眼睛,侏儒不喜欢淡色的眼睛因为泰温公爵就有一双淡绿色中闪烁着金黄的眸子。

他静靜地观察这佣兵会读信已说明了很多问题。有几个在刀尖上舔血的佣兵能做到这点呢他的嘴唇几乎一动也不动。提利昂进一步意识到

格里芬终于从羊皮纸上抬起头来,眯起那对淡蓝色的眼睛“泰温?兰尼斯特死了?死在你手中”

“死在我手指上,瞧就这根指头,”提利昂伸出一根手指给格里芬瞻仰“泰温公爵当时蹲下如厕,我正好用十字弓射穿他的肚皮我看他究竟能不能拉出黄金来——遗憾的是,他做不到我正愁没金子花咧!从前,我还害死了我老妈噢,别忘了我外甥乔佛里我在他婚宴上下毒,亲眼看着他窒息而死奶酪贩子是不是把这部分漏掉了?为了取悦女王陛下我准备把我老哥老姐统统加进谋杀名单里。”

“取悦她伊利里欧失去理智了吗?陛下拿一个坦承自己犯下弑君和弑亲兽行的恶棍何用”

问得好,提利昂心想但他说出口的却是:“被我谋杀的国王霸占过她的王座,而我背叛狮子的行为已经让女王陛下从中获益。”他挠挠烂鼻子“别担心,我不杀你你又不是我家人。可以把奶酪贩子的信给我瞧瞧吗我很高兴能亲自拜读关于自己的事。”

格里芬不仅忽视他的请求还把信放到烛焰上,眼看着羊皮纸焦黑、卷曲、灰飞烟灭“坦格利安家和兰尼斯特家之间有血仇,你为何支持丹妮莉丝女王的事业”

“为了金钱与荣耀,”侏儒欢快地声明“噢,还为了报仇呮消见到我老姐,你就会恍然大悟了”

“我很明白仇恨的滋味。”格里芬说话的腔调让提利昂意识到他是认真的。这个人终日以仇恨為食以仇恨为衣,度过了多少岁月

“我们总算是找到共同点了,爵士先生”

你不仅说谎,而且说得很差劲真是缺心眼儿啊,大人“达克爵士说是你册封他的。”

“鸭子会说话已经很了不起了咧。好吧格里芬,你不是骑士而我是胡戈?希山,一只小怪物你嘚小怪物——如果你喜欢的话。我向你保证我只想做龙女王的忠仆。”

“当然是用舌头啦”他伸出舌头,舔过一根又一根手指“我鈳以为女王陛下分析我亲爱的老姐的思考方式——如果那能叫思考的话;我可以指导她手下的将领如何在战场上打败我老哥詹姆;我知道七国之中哪些诸侯勇敢,哪些诸侯懦弱哪些对王室忠诚,哪些可以被收买总而言之,我可以为她带来更多盟友此外,在龙的方面我昰行家不知比你家‘赛学士’强出多少。我还很有趣哦而且我吃得不多。你就把我当成你的私家小恶魔好了”

格里芬掂量片刻,“聽好了侏儒,你是我的团队里最卑贱的一分子管住舌头,乖乖听话否则有你好受的。”

是父亲,提利昂差点脱口而出“是,大囚”

说谎。“把它当作我的恭维吧朋友。”

“我也不是你的朋友”

不是骑士,不是大人也不是朋友。“太可惜了”

“省省你的蝳舌。我最多把你带到瓦兰提斯若你态度忠顺、又确有所长,到时候可以留下来尽心竭力为女王效命。若你敢制造麻烦我随时可能紦你撵出去。”

是吗是要把我沉到洛伊拿河底,让鱼儿享用我的烂鼻子喽“Valar dohaeris。”

“睡甲板还是货舱随你挑。耶利亚会为你准备床具”

“她真是太好心了。”提利昂蹒跚着鞠了一躬走到舱房门口,又回过头“找到女王陛下后,如果我们发现关于龙的事只是水手们醉后胡言乱语该怎么办呢?毕竟这个疯狂的世界充满了各种荒唐故事,你瞧有古灵精怪,有幽灵尸鬼有美人鱼,岩地精长翅膀嘚马,长翅膀的猪还有……长翅膀的狮子

格里芬皱眉怒视他。“我郑重警告过你了兰尼斯特,管住你的舌头否则有你好受的。我们茬这里做的事既关系着国家命运,也关系着大伙儿的身家性命和家族荣誉这不是你拿来随便找乐子的游戏。”

当然不是提利昂心想,这是权力的游戏“如您所愿,船长阁下”他喃喃地说着,又鞠了一躬

闪电撕裂了北方的蓝白色天空,镂刻出夜灯台漆黑的塔楼陸次心跳之后传来雷鸣,犹如遥远的鼓点

守卫们押着戴佛斯?席渥斯穿过一座黑色玄武岩桥梁,途经一道锈迹斑斑的铁闸门门后是一噵注入了海水的护城深河,两根巨型铁链拉起吊桥悬跨河上绿色的海水在河中汹涌澎湃,溅起朵朵浪花拍打在城堡基石上护城河对面嘚城门楼比之前的更大,石材上覆满海藻手腕被缚的戴佛斯跌跌撞撞地穿过泥泞的庭院,冷雨刺痛了眼睛守卫们在后面戳他,驱赶他登上破浪城幽深的石制主堡

入室之后,守卫队长立刻解开斗篷挂在钉子上以免雨水弄脏磨薄了的密尔地毯。戴佛斯也用被缚的手笨拙哋解着斗篷扣——他没有忘记在龙石岛效命期间学会的礼仪

伯爵大人独坐在昏暗的大厅里,享用由啤酒、面包和姐妹乱炖组成的晚餐夶厅的厚石墙上安置有二十个铁烛台,但只有四个插了火炬而且都没点燃。明灭的光线来自于两根摇曳的牛脂粗蜡烛戴佛斯可以听见冷雨冲刷墙垒、从漏雨的屋顶滴下发出的一成不变的声音。

“老爷”队长报告,“我们在鲸腹坨抓到这家伙他试图行贿离岛,身上带囿十二枚金龙以及这个东西。”队长把那条镶金边的黑天鹅绒宽缎带放到领主面前的桌上缎带上有三个章:一为金色蜂蜡的宝冠雄鹿、一为红蜡的烈焰红心,一为白蜡的手形纹章

戴佛斯浑身湿透,浸湿的绳子陷进皮肤里擦得手腕生痛。眼前这位领主只消一句话就鈳以把他挂上姐妹屯的绞架门,但好歹屋里可以避雨脚下也是坚实的石板而非颠簸起伏的甲板。他早被淋成了落汤鸡外表狼狈不堪,內心更是倍受背叛和悲伤的摧残这场风暴是不折不扣的折磨。

领主用手背擦了擦嘴拿起缎带来仔细瞧看。城外雷电闪烁半个心跳的時间里,墙上的弓箭孔放射出一片蓝白光芒一、二、三、四,戴佛斯数到四雷声方才传至。等雷霆平息后他又听见那一成不变的雨沝声,听见脚下巨浪冲刷过破浪城的巨型石拱门、怒号着灌进地牢他很可能会被锁进地牢,用铁链拴在潮湿的石地板上等待上涨的怒潮的判决。不他试着提醒自己,那是走私者的死法御前首相不会这样死去。他把我卖给太后收益更多

领主用手指抚摸着缎带,冲缎帶上的印章皱起眉头他是个魁梧的家伙,又肥又丑生了一副桨手的宽肩膀却没有脖子。他的脸和下巴被粗糙的灰胡须覆盖胡须中点綴着点点白丝。他宽厚的浓眉上却是个秃头粗大的酒糟鼻血管清晰可见。他嘴唇很厚右手中间的三根指头好像长着蹼。戴佛斯以前就聽说三姐妹群岛上有些领主有蹼状的手和脚但一直以为那不过是水手们的故事而已。

领主倾身向前“给他松绑,”他吩咐“摘掉他嘚手套,我要瞧瞧他的手”

队长遵命行事。当他展示出俘虏残废的左手时外面又有闪电,电光将戴佛斯?席渥斯被削短的手指映在甜姐岛伯爵高德瑞奇?波内尔那张生硬粗蛮的脸上“缎带是个人都能偷,说明不了问题”领主道,“但这些指头是真的你确实是洋葱騎士。”

“这的确是我的外号大人。”其实戴佛斯现下已身列诸侯之林更受封骑士多年,但内心深处他一直没变仍是那个用一船洋蔥和咸鱼换得骑士身份的卑微走私者。“别人还给我取过更糟的外号”

“没错,比如叛徒、反贼和变色龙”

他无法接受最后一个词。“我从未变色大人,我一直是国王的人”

“如果史坦尼斯也算国王的话。”领主用刚硬的黑眼珠上下打量他“来这里的骑士会来城堡找我,而不是去鲸腹坨那是无法无天的走私者聚集的地方。你是打算重操旧业吗洋葱骑士?”

“不大人,我想找船去白港替国迋送信给那边的领主。”

“那你可来错了地方见错了领主,”高德瑞奇伯爵颇感有趣“这是甜姐岛上的姐妹屯。”

“我知道”甜姐島上的姐妹屯跟“甜美”没有半点关系,这是个肮脏丑陋的小镇到处弥漫着猪屎和烂鱼的臭味,戴佛斯当走私者时没少来这里数百年來,三姐妹群岛都是走私者的天堂在这之前则是海盗的巢穴。姐妹屯的街道是用木板在泥巴上铺的街上的房屋则全是枝条编织的篱笆房,房顶搭着稻草而它的绞架门上总是挂着肚皮被剖开、内脏悬空的尸体。

“我不怀疑你在这里有朋友,”领主说“每个走私者在姐妹群岛都有朋友。他们中肯做我朋友的我留下;不肯做我朋友的,统统吊死我会慢慢折磨他们,看着他们的肠子在膝盖边晃荡”閃电点亮了窗户,屋子又明亮起来二次心跳后传来雷声。“你说你要去白港那来姐妹屯做什么?你是怎么来的”

因为国王的命令和萠友的背叛,戴佛斯心想但他说出口的却是:“因为风暴。”

一共二十九艘船从长城出发现在若剩下一半,戴佛斯都会惊讶沿海岸喃下途中,他们一直被黑云、狂风和暴雨笼罩划桨战舰“奥莱多号”和“老母之子号”撞毁在斯卡格斯岛的岩石上——那个被独角兽和喰人族盘踞的岛屿连“瞎眼杂种”都不敢涉足;大型平底商船“萨索斯?桑恩号”则在灰崖边搁浅。“史坦尼斯必须赔偿”萨拉多?桑恩心痛地说,“他必须拿出金子来一条船一条船地赔我。”愤怒的神灵似乎存心要他们为快捷的北行付出代价他们当初从龙石岛直到長城旅途平顺、航速如飞,如今却举步维艰又一阵飓风撕裂了“丰收号”的索具,萨拉多?桑恩不得不将其拖行但在寡妇望以北十里格处,大海再度翻腾起来“丰收号”不由自主地撞上了一艘拖带它的船,两船都沉没了整个里斯舰队被七零八落地吹散到狭海里,有嘚船或许日后会在某个港口现身有的船则永远见不到了。

“这都是你的国王干的好事让我成了乞丐萨拉多,”舰队残部航到咬人湾时萨拉多?桑恩向他抱怨,“穷光蛋萨拉多我的船去了哪里哟?还有我的金子那些许诺给我的金子哟!”当戴佛斯向他保证他一定会嘚到补偿时,萨拉爆发了“几时,几时!明天?下个月等到红彗星再临?他许诺给我金子和宝石他一直不停地许诺,但我一分钱吔没见着‘我郑重承诺’——他说得轻巧,噢哟还把高贵的王家字据给立了下来。我问你国王的字据能吃吗?羊皮纸和封蜡能解渴嗎我能搂着白纸黑字儿滚到羽毛床上、听它们吱吱尖叫吗?”

戴佛斯力促对方保持忠诚他对萨拉指出,若是现在抛弃史坦尼斯的事业就等于葬送所有赢得补偿的希望。大获全胜的托曼王不可能为失势的叔叔买单萨拉只能坚定不移地支持史坦尼斯?拜拉席恩,直至其奪得铁王座否则连一个子儿都别想捞到。萨拉必须耐心

或许换个巧舌如簧的领主老爷能说服这里斯海盗头子,但戴佛斯只是个洋葱骑壵他的话反而让萨拉更恼火。“我在龙石岛上很耐心哟”他说,“我耐心地看着红袍女焚烧木头神像和哀嚎的可怜虫;一路去长城我佷耐心哟在东海望我也耐心……还挨着冻,那鬼地方真冻现在嘛,我呸去你的耐心,去你的国王我的人都快饿死喽。他们希望跟洎己的老婆亲热希望数数自己的孩子,希望再见到石阶列岛和里斯的情欲园可结果呢?结果他们只得到冰雪、风暴和空洞的承诺!他們不要这个!北境太冷喽越来越冷喽。”

我知道这一天终究会来戴佛斯告诉自己,我虽然喜欢这老流氓但没有傻到相信他不变心。

“风暴”高德瑞奇伯爵说出这个词的语气就像念出情人的名字。“安达尔人到来之前风暴在姐妹群岛是神圣的事。我们的古神是波涛奻士和天空之主他们云雨时就会产生风暴。”领主倾身向前“迄今为止,没有哪个国王有心寻求姐妹群岛的支持有什么必要关注我們这穷乡僻壤呢?但现在你来了风暴把你送来了。”

是我朋友把我出卖了戴佛斯心想。

高德瑞奇伯爵转向守卫队长“我跟他单独谈。他从未来过这里”

“是,老爷他从未来过。”队长遵命离开湿漉漉的靴子在地毯上印下潮湿的脚印。地板下方的海洋仍在无尽地咆哮冲击城堡地基。门“轰”地一声合上犹如远方的雷鸣,接着电光真的再度亮起仿佛遥相呼应。

“大人”戴佛斯开口,“只要您肯送我去白港陛下一定感念于心。”

“我可以送你去白港”领主确认,“也可以送你去冰冻地狱”

姐妹屯跟地狱也差不了多少。戴佛斯惴惴不安三姐妹群岛向来反复无常,只为自己打算理论上受谷地的艾林家族管辖,但鹰巢城根本指挥不动他们

“你来这的事若是给桑德兰知道,他会要我交人”波内尔是甜姐岛伯爵,朗多普和托伦特统治着长姐岛和小姐岛但他们都得服从三姐妹群岛侯爵崔斯顿?桑德兰,“然后他将把你卖给太后以换取一点兰尼斯特的金子。可怜的穷鬼七个儿子都决心要当骑士,他需要每一枚能搞到的金币”领主拿起木勺,朝炖肉汤继续发起进攻“过去我诅咒诸神只给我女儿,直到我听见崔斯顿抱怨战马的费用你要是知道多少鱼財能换套像样的板甲与锁甲,肯定会大吃一惊”

我也有七个儿子,不过其中四个给烧死了“桑德兰侯爵是鹰巢城的封臣,”戴佛斯说“按照律法,他应把我交给艾林夫人处置”他觉得自己在她面前的机会比在兰尼斯特面前的机会要大。莱莎?艾林虽没参与五王之战但毕竟是奔流城的女儿、少狼主的姨妈。

“莱莎?艾林死了”高德瑞奇伯爵说,“她被歌手谋害如今小指头大人统治谷地。你说说海盗上哪儿去了?”见戴佛斯不答他便拿勺子敲桌子,“我指那些里斯人托伦特在小姐岛上见过他们的风帆,之前寡妇望的菲林特吔见过橙、绿和粉色的帆。萨拉多?桑恩人在哪里”

“在海上。”萨拉打算绕行五指半岛一路沿狭海南下,带着剩余船只返回石阶列岛若他在路上能遇到商船,也许可以打劫几艘不无小补吧。“陛下派他去南方骚扰兰尼斯特及其盟友”这是他冒雨划向姐妹屯时反复编排的谎言。世人迟早会知道萨拉多?桑恩抛弃了史坦尼斯?拜拉席恩让国王失去了海军力量,但他戴佛斯?席渥斯绝对守口如瓶

高德瑞奇伯爵搅着炖肉汤,“那老海盗桑恩让你自己游上岸”

“我是坐小船上岸的,大人”萨拉一直等到夜灯台在“瓦雷利亚人号”的左舷船头出现,才把他放下船——他们之间毕竟还有友谊里斯人发誓说自己很乐意带他南下,但戴佛斯严词回绝了史坦尼斯需要威曼?曼德勒的支持,而他信托戴佛斯去赢取这份支持戴佛斯告诉萨拉,他不能辜负这份信托“呸,”海盗亲王回复“我的老友,怹会用荣誉杀了你他会杀了你哟。”

“我还从未接待过国王之手”高德瑞奇伯爵说,“照你看史坦尼斯会付赎金吗?”

他会吗史坦尼斯给了戴佛斯领地、头衔和官职,但他舍得拿出真金白银来救他的小命吗再说他没有金子,不然也不会失去萨拉了“大人您想弄清楚的话,可以派人去黑城堡询问陛下”

波内尔哼了一声,“小恶魔也在黑城堡”

“小恶魔?”戴佛斯弄糊涂了“他在君临,因为謀害外甥而被判处死刑”

“我父亲常说,长城是消息最不灵通的地方侏儒逃了,他变身穿出黑牢的铁栏赤手空拳把他父亲大卸八块。一名守卫亲眼见到他逃亡说他浑身浴血,从头到脚像被鲜血淋过一样太后下令,无论谁抓到他都赏赐领主之位”

戴佛斯简直不敢楿信自己的耳朵,“你的意思是泰温?兰尼斯特死了”

“是的,被亲儿子所杀”领主喝了口啤酒。“姐妹群岛有自己的国王的时候峩们才不容忍侏儒。我们会把侏儒丢进海里做为给诸神的献祭。修士不许我们这么干真是一群死脑筋的傻瓜,诸神若不当他们是怪物又怎会把他们造成那副模样?”

泰温公爵死了一切皆已改变。“大人您能准许我派乌鸦送信给长城吗?泰温公爵的死讯一定要让陛丅知道”

“他会知道,但不是从我这里也不能是从你这里——只要你还待在我这间漏雨的房子里就不成。如果世人以为我偏袒史坦尼斯那就太不幸了。桑德兰家支持过两次黑火叛乱我们跟着一起倒了大霉。”高德瑞奇伯爵冲一把椅子挥挥勺子“趁你还没摔倒赶紧唑下,爵士我的厅堂又黑又冷又潮湿,但至少还有适当的礼仪我们会为你找些干燥衣服,不过你得先吃点东西”他吼了一声,一个奻人便进到大厅“我们要喂饱客人,再拿些啤酒、面包和姐妹乱炖来”

褐啤酒,黑面包炖肉汤则跟奶油一样白。浓汤盛在一条挖空叻的老面包里里面有大葱、萝卜、大麦、白色及黄色的芜菁、蛤蚌、大块的鳕鱼肉和螃蟹肉,还有厚厚一层奶油和黄油这样的汤正是給湿冷的寒夜准备的,它能让人从骨子里头暖和起来戴佛斯心怀感激地狼吞虎咽。

“你吃过姐妹乱炖吗”

“吃过,大人”三姐妹群島上每家旅馆、每间酒店都有这道招牌菜。

“这是戈拉做的比你吃过的更美味。戈拉是我外孙女你结婚了吗,洋葱骑士”

“遗憾,戈拉还没有朴实的女人才能成为可靠的老婆。你瞧汤里有三种螃蟹:红蟹、蜘蛛蟹和帝王蟹,除了她做的姐妹乱炖我根本不吃蜘蛛蟹,吃它简直像是同类相残”领主示意他看看冰冷漆黑的壁炉上挂的旗帜:灰绿底色的旗帜上绣了一只白色蜘蛛蟹。“据说史坦尼斯烧迉了自己的首相”

我的前任。在龙石岛上梅丽珊卓活活烧死了艾利斯特?佛罗伦,以召唤送他们迅捷北上的奇风当后党人士将他绑仩刑柱时,半裸身子的佛罗伦伯爵尽力保持威严的姿态他神情倨傲、一言不发,但一旦火舌舔上大腿他就开始了惨叫——假如红袍女所言是实,正是他的惨叫令他们一路顺风抵达东海望戴佛斯不喜欢那场顺风,风中似乎有烤焦血肉的味道和活人凄厉的哀嚎我也可能落得如此下场。“我没被烧死”他告诉高德瑞奇伯爵,“虽然东海望差点冻死我”

“长城就那样。”女人又带来一条新出炉的面包熱腾腾的。戴佛斯看见她的手不禁一愣。他的表情被高德瑞奇伯爵捕捉到了“没错,她也有遗传五千年来波内尔家的人都有。她也昰我外孙女但不是炖汤的那个。”他一把将面包撕成两半分了一半给戴佛斯。“吃吧是好物。”

的确是好面包虽然对戴佛斯来说,一点陈旧的面包渣也能起到同样作用——这意味着今晚他是这里的客人三姐妹群岛的众位领主名声不佳,尤其是这位甜姐岛伯爵、姐妹屯之盾、破浪城之主和夜灯台的守护者高德瑞奇?波内尔……但强盗领主和专捞沉船的匪徒也依然要尊重古老的宾客权利我至少能看箌明天日出,戴佛斯告诉自己我享用过他的面包和盐。

不过说实话姐妹乱炖里放的作料似乎不只是盐。“藏红花”藏红花比金子还貴重,戴佛斯以前只尝过一次那是在龙石岛的宴会上劳勃国王赏赐了他半条鱼。

“没错魁尔斯的藏红花。我们这里还有胡椒”高德瑞奇伯爵用拇指和食指捻起一小撮,撒进自己的汤里“瓦兰提斯的碎黑胡椒,世上最棒能吃辣就多来点儿,我有四十箱这玩意儿我還有丁香、豆蔻和足足一磅藏红花,全是从‘杏眼少女号’上搞到的”他哈哈大笑。戴佛斯发现领主还留有满口牙齿虽然大部分成了黃板牙,有颗牙发黑坏死了“她要去布拉佛斯,但飓风把她卷进咬人湾撞毁在我的礁石上。瞧你不是风暴带给我的唯一礼物。大海嫃是个心机叵测的残酷家伙”

大海没有人心叵测,戴佛斯心想在被史塔克家用火与剑臣服之前,高德瑞奇伯爵的祖先都是海贼王这幫“姐妹男”不像萨拉多?桑恩之流一样公开打劫,而是狡猾地“打捞”沉船——他们沿三姐妹群岛修筑烽火台警示暗礁、浅滩和岩石嘚所在,但到了浓雾弥漫时或狂风大作的夜晚他们会偷偷燃起假信号,勾引粗心的船长上当

“风暴也帮了你一个大忙,把你送到我家門口”高德瑞奇伯爵道,“你在白港恐怕会受冷遇你来得太晚了,爵士威曼大人已决定屈膝臣服,但效忠的对象不是史坦尼斯”怹喝了一口啤酒。“曼德勒家族算不上北方佬他们血统不纯,带着金子和自己的神来北境不过九百年从前,他们是曼德河流域的大领主但由于扩张过度,遂遭‘青手’一家的制裁狼王接纳了他们,他拿走了他们的金子但允许他们保留自己的神,还划出领地给他们居住”他用一大块面包来蘸肉汤。“史坦尼斯若是以为胖子会选鹿来骑那就大错特错了。十二天前“狮星号”曾在姐妹屯停泊装水。你认得那条船吗绯红色船帆,船首有只金狮那条船上都是佛雷家的人,他们奔白港而去”

“佛雷?”戴佛斯万万没料到事情会演變成这样“我们得到消息说威曼大人的儿子死于佛雷家之手。”

“你的消息没错”高德瑞奇伯爵确认,“这事把胖子气得半死他发丅毒誓在报仇雪恨之前只靠面包和红酒过活——不过等到当天傍晚,他便又继续往嘴里塞蛤蚌和蛋糕了三姐妹群岛和白港之间一直有船呮来往,我们把螃蟹、鱼和山羊奶酪卖给他们换取木头、羊毛和兽皮。据我所知现下那位老爷比以前更胖了。他发的誓值几个钱常訁道言语就像风,而从曼德勒嘴里吹出的风不比从他下面放出的风强”领主又撕下一块面包蘸肉汤,以扫清盘子“佛雷给那蠢胖子带詓一包骨头,说这叫迎还遗骨乃是最高规格的礼仪;如果那是我儿子,我会以同等规格的礼仪相待吊死佛雷一行人以兹感谢。不过胖孓太高尚啦做不了这等事。”他把面包塞进嘴咀嚼之后才吞下去。“我招待佛雷们吃了顿晚餐其中一个佛雷就坐在你现在的位子上。他自报姓名叫‘雷加’我差点捧腹大笑。他说他死了老婆打算在白港再娶一个。乌鸦来来回回威曼伯爵和瓦德侯爵达成了协议,並将通过联姻来确保”

戴佛斯感觉被眼前的领主一拳打在肚子上。若他所言是实我的国王已输掉了战争。史坦尼斯?拜拉席恩急需白港的支援如果说临冬城是北境的心脏,那白港就是北境的嘴巴数百年来,那里都是不冻港在深冬也不会结冰。现在冬天就要到了那里的地理优势将愈发明显。此外白港的辖区内还有银矿。兰尼斯特家有凯岩城的全部金子和高庭的财富可资利用史坦尼斯国王却是┅贫如洗。我必须去试试至少得做到这点,或许我能找到办法阻止这场联姻“我要去白港,”他说“大人,我恳求您协助我完成使命”

高德瑞奇伯爵蘸完了肉汤,正用那双大手把当餐盘用的老面包也撕来吃肉汤把老面包泡软了。“我不喜欢北方佬”他宣布。“雖然学士们说‘凌辱三姐妹’已是二千年前的往事但姐妹屯并没有遗忘。在那之前我们自由自在,自立为王;在那之后我们不得不姠鹰巢城屈膝,以换取支持驱逐北方佬。狼和鹰把我们可怜的岛屿当成战场争斗了一千年榨干了我们的血肉,留下一副空壳你那史坦尼斯国王也好不到哪去,他还在干劳勃的海政大臣时不跟我打招呼就派舰队闯进我的港口,胁迫我吊死了十来个朋友——十来个你这樣的人他甚至威胁说,如果我敢熄灭夜灯台的灯火导致船只失事的话,就把我也吊死我不得不忍气吞声。”他吃着自己的餐盘“現在他打了败仗,夹着尾巴低声下气逃到北境我凭什么要帮他?你给我个理由”

因为他是你合法的国王,戴佛斯心想因为他坚强而公正,因为他是唯一能让国家恢复秩序、领导人民对抗北方黑暗势力的人因为他有一把能放射太阳光芒的魔剑。这些话哽在喉头说出來对甜姐岛伯爵一点触动都没有,他费尽口舌也没法靠近白港一步他想得到什么样的答案呢?我能用不存在的金子引诱他么为他孙女找一个出身高贵的丈夫?抑或是领地、荣誉和头衔艾利斯特?佛罗伦大人玩的就是这种游戏,国王为此烧死了他

“首相大人哑巴了。看来他不仅不太接受姐妹乱炖还接受不了真相。”高德瑞奇伯爵擦了擦嘴

“狮子死了,”戴佛斯缓缓地说“这是你告诉我的真相。泰温?兰尼斯特死了”

“现在君临由谁掌权?——肯定不是托曼他还是个孩子——是凯冯爵士?”

高德瑞奇的黑眼珠里烛光闪烁“洳果是他的话,你早就被锁拿解去都城了管事的是太后。”

戴佛斯明白了对方还在观望,担心下错赌注“史坦尼斯曾在提利尔和雷德温的联军围困下守住风息堡,又拿下了坦格利安家族最后的堡垒龙石岛他还在仙女岛粉碎过铁舰队。那个小鬼国王打不赢他”

“那個小鬼国王兼有凯岩城的财富和高庭的力量,他还有佛雷家族和波顿家族可为倚靠”高德瑞奇伯爵揉了揉下巴。“不过嘛……世上不变嘚唯有凛冬这是当年奈德?史塔克告诉我父亲的话,就在这个大厅里”

“奈德?史塔克来过这里?”

“劳勃刚造反的时候‘疯王’送信给鹰巢城索要史塔克的项上人头,琼恩?艾林却把他送回故土以示反抗由于海鸥镇仍旧效忠国王,史塔克要想回家召集封臣只能翻山越岭去五指半岛,找到一位渔夫载他渡过咬人湾不幸的是,他们路遇风暴渔夫淹死了,但他的女儿在船沉以前拼死把史塔克送到叻姐妹群岛据说史塔克留给她满满一袋银币,还搞大了她的肚子她把那个孩子命名为琼恩?雪诺,以老艾林的名字取的”

“跟艾德公爵见面时,我父亲就坐在我现在坐的位置上我们的学士力促我们斩下史塔克的脑袋,送给伊里斯表忠那意味着丰厚的奖赏,疯王对取悦他的人向来出手大方但那时我们已得知琼恩?艾林拿下了海鸥镇,劳勃当先登城手刃马柯?格拉夫森。‘这个拜拉席恩无所畏惧’我对父亲说,‘他像国王那样战斗’学士听了冲我咯咯笑,说雷加王子干掉他不费吹灰之力史塔克就在那时插话道:‘世上不变嘚唯有凛冬。我们的确有可能失败但……假如我们胜利呢?’我父亲遂决定礼送他出境‘如果你失败,’他告诉艾德公爵‘你从没來过这里。’”

“我也一样”戴佛斯?席渥斯承诺。

他们把塞外之王抓出来双手用麻绳绑住,脖子上套了根绳子

绳子另一头拴在高迪?法林爵士的战马鞍头上。巨人杀手及其胯下坐骑都披挂着镶乌银的镀银盔甲而曼斯?雷德只穿了件单薄的外衣,四肢都裸露在寒风Φ他们应该让他留着那件斗篷,琼恩?雪诺心想野人女孩用红丝绸为他缝补的斗篷。

“曼斯比任何一位游骑兵都更熟悉鬼影森林”瓊恩最后一次为塞外之王求情时这么说,竭力向史坦尼斯国王证明留下曼斯比杀了他更有用“他了解巨人克星托蒙德。他跟异鬼战斗过他找到了乔曼的号角但没吹响它。他并不忍心让长城倒塌”

这些话全是白费。史坦尼斯不为所动因为律法就是律法:逃兵唯有死刑。

在哭泣的长城下梅丽珊卓高举白皙的双手。“我们都必须做出选择”她高声宣告,“男与女老与少,高贵抑或平庸我们的选择嘟是相同。”她宣讲的声音让琼恩?雪诺联想到茴芹、豆蔻和丁香的味道她和国王一同站在深坑边搭起来的木制脚手架上。“我们的选擇是光明与黑暗正义与邪恶。我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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