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如懿传中海兰生下永琪 如懿 如懿传后为什么不能侍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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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懿传》海报出炉人物介绍:她是后宫第一美女!
  如懿好友。生下永琪后不能侍寝,很能劝说乾隆皇帝。
  富察&琅華, 饰演
  家世显赫,为家族荣耀一心想当皇后。其一生不过是如懿的垫脚石。(董洁虽然娇小,但是硬照很美,一股皇后的威仪感油然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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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际在线娱乐微信皇后、令妃、永琪生母 如懿传里这些人设全都大反转
皇后、令妃、永琪生母 如懿传里这些人设全都大反转
《后宫如懿传》终于公布除了霍建华和周迅两位主演之外的其他演员了~快来围观一下超级强大的演员阵容吧。
因为拍的是乾隆朝的事情,所以会出现很多还珠格格里的角色。
张钧甯饰演的珂里叶特海兰就是还珠神秘人物之一——永琪生母愉贵妃。绣娘出身,乾隆妃嫔,如懿一生交好。性格温婉,表面柔弱,骨子里坚强。对待感情清醒冷静,与如懿彼此信任扶持。生下永琪后不能再侍寝,却很能劝说皇帝。如懿死后,与婉嫔联手扳倒嬿婉。目前定妆照还没有出来但是张钧甯的古装扮相确实是很美的比如《武则天》里的扮相。
如懿传的皇后娘娘是周迅扮演的,和还珠一样,如懿里的皇后也是在冷宫里含恨离世的。以前大家脑袋里的皇后都是这样的,起码80后和90后是这种记忆
周迅的古装,目前来看还没有过这种风格,这几年迅哥也没怎么演古装剧,最近一部应该是《橘子红了》,但那时年轻的时候气质完全不一样。不过《橘子红了》里面的角色也是压抑的,跟如懿还是有些相似的。再往前就是灵气爆棚的小太平了,更加不搭。
李沁饰演的魏嬿婉就是还珠格格里的令妃,不过这个令妃不再是还珠里和皇上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对小燕子她们温婉可亲的令妃了,在原著里她是宫女出身,嘉庆帝之母。一心飞上枝头,不惜与青梅竹马的凌云彻分开。一开始不太得宠,为此费尽心机,急欲有孕,却因求子心切误服避孕药物,以为是如懿和舒妃所害,因此生恨。暗害九阿哥,挑起玉妍与如懿敌对。性格阴柔,为求上位百般讨皇帝欢心,不惜牺牲自己母亲与凌云彻。利用皇帝与如懿的疏远掌握权力。在如懿与皇帝决裂后利用十六阿哥的死导致如懿进冷宫。如懿死后被海兰与婉嫔暗中收集罪证告发,被皇帝赐死。令妃在大家心目中是这样的
李沁本人是这样
还真是想象不出来一个坏到连自己母亲都牺牲的令妃让一个一脸无公害的小姑娘演是什么效果。
虽然看角色介绍就大概知道这部剧和《甄嬛传》的套路都差不多,毕竟是同一个作者,但是妹子们应该还是会嘴上说着不要但身体却很诚实地追剧,因为最近有人在现场活捉了一个帅到模糊的皇上。后宫如懿传6大结局全集在线阅读,第1章 - 盗墓小说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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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宫如懿传6大结局_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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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懿传第六卷
第一章 香事
  其实香见的眼睛很美,似一眸春水,照得人生出碧凉寒意。而那寒意深处,尽是凛凛杀机。
  皇帝的嘴唇微微泛白,面孔却是少年人才有的桃花泛水时的桃红艳灼,他极和蔼地劝下凌云彻,“寒氏不懂御前规矩,你仔细伤着她。”
  话音未落,如懿已然觉得太过露骨,却又不便劝什么,只向凌云彻道:“把刀剑利器收起,免得误伤他人。”
  凌云彻答应着退到一旁。香见泫然欲泣,却死死忍住了眼泪,仰天长叹,“寒歧,对不起,我报不了你的仇了!”
  太后笑意淡淡,仿佛是看着一场闹剧,慵懒道:“寒氏,你可不是真的想要行刺皇帝吧?容你挥剑起舞,是我大清的勇士并不将这些雕虫小技放在眼里。你还真以为到了御前,就能任你为所欲为?”
  嬿婉满脸鄙夷之色,“夜郎自大,还真把自己瞧得多了不起了!拼上整个部族的力量,也不过是蚂蚁撼树,还想行刺皇上?”她转了隐隐笑意,软语道:“皇上,此等逆贼,不必姑息。若皇上心慈,也须得即刻赶出宫去!”
  皇帝不为所动,只是望着香见温煦如春风,“下次再不许动兵刃了。化干戈为玉帛,朕让你们不远万里来京,就为如是。你可千万别糊涂了。”
  香见见皇帝如此殷切,愈加不豫,冷冷道:“挥以钢刀,再给蜜糖。皇帝就是这样将我寒部落玩弄于股掌,来满足自己平定疆域的野心么?”
  皇帝原本善于辞令,可眼见香见动怒,亦是皓月清辉、花树凝雪之貌,口中讷讷,一时不能应对。
  “愚蠢!”如懿的声音似晴空春雷,骤然划过私语切切的殿中,她双眸微垂,覆落如乌云般的阴翳,语气凌厉,脸上神情却如常清淡,“寒歧以一己私欲,不惜动摇边地安宁,平地起干戈,引来杀生大祸,只能说是咎由自取。你既口口声声自称为寒歧的未亡人,就该赎他往昔罪孽,化干戈为玉帛,保全族人安稳。岂可血溅当场,为这样妄动生杀之事的人殉情?”
  香见悲愤不已,双眸血红,指着皇帝道:“可他杀死了我心爱之人,又连累我族人不能保全,成为阶下囚虏,我怎能不恨!我自知杀不得他,但我要以我的鲜血,来写下对皇帝、对你的王朝最深的诅咒!”
  “本宫听你念及族人,以为你总算深明大义。可如今看来,也是感情用事、无知鲁莽之徒!皇上为何兴兵寒部?你族人为何成为阶下囚虏?皆因寒歧战起不义。所谓武道,乃指止戈为武!皇上为保家国才不得不出兵平叛。归根究底,大小寒才是使你们家园不保之人。因战伤命,不仁!因战亡族,不义!为这样的不仁不义之徒伤害自己,埋下仇恨,你便罔顾了你父亲与族人的心意,成为不智不孝之人。这样看来,你倒与寒歧是一双绝配!”
  香见激怒不已,满脸涨得血红,死死盯着如懿。如懿也不惧,只将纤纤十指垂落于十二朵西番莲沉香紫广袖之外,似霞光萦旋,自云端拂过。
  半晌,香见似觉对不上如懿的气定神闲,气息稍馁,怔怔垂下泪来,凄然道:“我怎会不知寒歧起兵,只为满足自己私欲,并非真正为族人争取利益。可我没有办法,他是我心爱的男子,他勇猛,他有智谋,他是草原上的骏马,天空翱翔的雄鹰。我劝他,求他,想要改变他,可他不听我的。在他的心里,只有他的雄图大业。可那样的雄图大业,会毁了整个寒部。”她颓然坐倒于地,痛哭失声,“我只是一个女子,我知道他的错,他的罪,可我对他的情感,是无法改变的。”
  如懿望向太后,见她颇为慨然,心下自是怜惜。太后温然轻语,“寒部损毁大半,你与族人千里迢迢入京不易,皇上要见你们,自然不会严加责备,一定会体谅你们身不由己的苦楚。”
  皇帝深深颔首,容色清明,“皇额娘所言极是,皇后的话也是朕的心声。”他的目光如柔软的春绸,紧紧包裹着凄苦无依的香见,“你放心。朕会设伊犁将军统辖边地各部,再设参赞大臣管理寒部,一定会为你们重建家园,重归富庶安定的日子。”他见香见只是落泪不语,沉浸在巨大的哀恸之中,浑然未将他的话放在心上,也不觉有些尴尬。
  太后见此情形,便好言解围道:“你一路风尘辛苦,又兼饱受惊吓。哀家让人替你在京中整理一个宅子,你与族人且安心住下。过些时日,皇帝会给你一个恰如其分的名位,让你以尊荣之身,回到……”
  太后话音未落,皇帝急急打断,心急火燎道:“皇额娘思虑极是,儿子也是如此认为。”他唤道:“毓瑚,你带寒香见入承乾宫沐浴更衣,暂住歇息!”他寻思片刻,似下了极大的决心,深吸一口气,“寒部事宜,朕有许多不明之处。将寒香见带入承乾宫,朕会细细问明。”
  如懿听得太后之意,大约是想给香见一个固山格格或多罗格格的名位,或是给个诰封,加以厚待安抚之后再送回本部,如此两下安然,也有些神意松弛。岂料皇帝之语突兀而起,惊得四座震动,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
  绿筠惊得失色,又不敢看皇帝,只得低着头绞着绢子,压抑喉头即将涌出的咳嗽。忻妃求助似的望着如懿。嬿婉又惊又怒,只不敢露了神色,少不得死死按捺住。太后想要说什么,嘴唇微张,但还是忍住了,默默数着念珠不语。而其余嫔妃,无不色变,默叹。
  如懿眉心一动,正欲出言,只觉得手背上多了温暖的沉重。她回首,但见海兰目视前方,平和无澜,只是微微摇首,暗示她不要多言。
  如懿胸口一闷,已然抽出了自己的手,稳稳站起,屈身道:“皇上,臣妾忝居皇后之位,不敢不多说一句,承乾宫乃六宫之地,不宜外命妇擅居,还请皇上思量。”
  她的话,再明白不过。寒香见怎么封诰安抚都无妨,只要于大局安定有益,她都只会赞成,不会有一丝反对。可若将此女引入后宫,皇帝初见便已神魂无措,若真成为嫔妃,只怕凭空要惹出无端大祸。
  皇帝哪里能细细分辨她语中深意,急不可耐道:“奉皇太后懿旨,寒香见移居承乾宫,为承乾宫主位。”
  如懿只觉得胸口大震,恍若巨石从天坠落,她却毫无防备,眼见得正中心口,脑中一片白雪纷坠的空茫。而眼前的香见,一味沉浸在哀哭追思之中,全然不懂这道旨意是何意思。如懿极力镇定心神,正色唤道:“皇上,寒氏方才指剑于皇上,此刻就纳入宫中,只怕她心性未驯……”
  皇帝一摆手,收起眼底汪洋般的迷恋,口角决断如锋,将众人的疑虑与震惊生生割裂,“不必多言,朕自有分寸。”他起身,欲走出殿外,嬿婉忍不住上前几步,将笑意漫上酸楚而焦虑的容颜,“皇上,您方才说过,要去臣妾宫里看永璐。”
  皇帝转首看她,那笑容显得有些敷衍,“朕若得空,就会去看永璐。”他的目光空洞而并无留恋的意味,只有逡巡过茫然失神的香见时,才满溢着温软而缠绵的情味。他郑重嘱咐李玉,“将承乾宫好好打理出来。否则,朕就摘了你的脑袋。”李玉诺诺答应,悄然抹去额头冷汗。皇帝再不多言,阔步离去,将一众目瞪口呆尚未回过神来的人丢在身后。
  嬿婉见皇帝三魂不见七魄,手心一阵阵冷汗直冒,滑腻得几乎抓不住绢子。如懿轻叹一声,向着身边的海兰低低道:“皇上他,已经不知自己在说什么了。”
  海兰轻蔑一笑,“皇上也算见惯天下美女。皇后娘娘且看座下内宠这般多,皇上什么没有见过。今日初见,皇上就这般忘乎所以,皇后娘娘不劝劝么?”
  如懿心下微凉,仿佛秋日寒蝉冷露逼仄浸入,“海兰,本宫从未见过皇上这般模样。本宫……”她欲言,却有无力感深深攫住了四肢百骸,“你看皇上这个样子,本宫说什么,他还听得见么?”
  嬿婉从未见如懿这般灰心丧气,想要说什么,却又颓然坐下了。
  嬿婉无可奈何,求助似的望向太后。太后并不看她,含了一丝苦笑,“奉皇太后懿旨。你们都在这里,可曾听见哀家下什么旨意?”
  如懿满心不安,立刻屈膝向太后道:“儿臣无能,请皇额娘降罪。”
  太后缓缓拨动手中的念珠,“你的确无能。”她将视线扫向一旁心急如焚的嬿婉,“枉你连连生育,也算得皇帝欢心。皇帝如此,你不是也一言不发无能为力么!所以谁也怪不得谁!真要追究,那就是咱们的皇帝心气太过坚硬,无人可以动摇。牢牢记着这句,有你们的好儿!”
  嬿婉悄然望向颖嫔处,见她一脸气恨难耐,也不稍加掩饰,只得默然垂首,勉强笑道:“太后莫往心里去。皇上……皇上一时纵情,说不定一时半会儿心劲过了,也就丢开手了。”
  太后并不作声,只是将忧疑的目光投向如懿,沉声道:“皇后,你相信么?”
  如懿沉默着低首,太后长叹一声,忧然起身,“哀家本想给寒氏一个固山格格或多罗格格的名位,让她在外安然度日,也好安抚寒部其余人等。却不想皇帝陡然生了招纳后宫的心志。此女入宫,只怕后宫从此永无宁日。皇后,你好自为之吧!”
  太后的忧惧是永夜来临前的蒙昧,将惶惑不安的情绪传递到每颗心的底处。如懿身形微微一晃,复又稳稳站住,“有皇额娘在,儿臣等有所依靠,必无忧虑。”
  话虽如此,可走到殿外时,如懿还是觉得心头的窒闷如殿外阴翳的铅云,低垂着重重逼迫而下。山雨欲来呵!
  她扶着容珮的手,听着心浮气躁的颖嫔在耳边聒噪:
  “皇后娘娘,这种亡族克夫的妖女,怎配入宫侍候皇上?
  “皇后娘娘,这种祸水,虽然没有嫁人,但到底也是许过人家的,怎么可以为嫔为妃呢?
  “皇后娘娘,您得拿个主意啊!”
  如懿只觉得脑仁隐隐作痛,终于忍耐不得,以沉默的姿态定定望向她,“那么,你觉得本宫该拿什么主意呢?”
  颖嫔登时哑然,却按捺不住气性,急道:“皇后娘娘,皇上即便娶遍蒙古各部,臣妾也不敢有丝毫异议,只为满蒙联姻乃是国俗。可是这种边地小部,又是逆臣贼子的亲眷,野心昭昭,皇上怎能娶她在侧?”
  长街的风霍霍穿行,将颖嫔最后的质问扯出尖厉的余音。这话勾得绿筠原本带着病色的面孔愈加颤颤,“皇后娘娘,颖嫔妹妹这话倒说得是。那寒氏今日敢挥剑直指皇上,明日保不齐要做出什么谋逆之事。和这样的女子在一起,只怕会危害皇上龙体啊!”
  如懿立在长街正中,任凭啸行的风吹起轻飘的云丝袍角,飞起如扑腾的蝶。她面色阴沉,如坠寒冰,“这样的话,本宫难道没有劝皇上么?”她看向默默跟在身后的忻妃,温然道:“忻妃,你如何打算?”
  忻妃垂着脸,静静道:“回皇后娘娘的话,臣妾什么打算也没有。臣妾好容易才有了八公主,一心一意只以公主为念,不作他想。”
  如懿微微颔首,“你本是甘于满足之人,如今有了公主,更加恬淡随和。”
  忻妃牵动唇角柔和笑意,低头捻着衣角,“臣妾进宫时,阿玛就说过,得不高不低之位,争不荣不辱之地,才得长久平安。”
  如懿眼中闪过欣慰之色,牵过她的手道:“春来风燥,于小儿不宜。你先回去看顾八公主吧,免得她惦念。”
  忻妃闻言,如逢大赦,急急请安告退。如懿徐徐环视周遭之人,缓声道:“都像忻妃这般有个记挂多好。人有记挂,才会心安,少了那么多心思心眼在旁人身上。”
  绿筠有些讪讪,默默退了两步,掩身人后。如懿向着她绽出温和笑颜,“纯贵妃,听说永璋的侧福晋又替他生了个女儿。真好,含饴弄孙,这是旁人羡慕不来的福气。”
  绿筠如何不懂,又露出那副怯怯的神气,垂首恭谨,“皇后娘娘说得是。孩子的寄名符还没换,臣妾心中记挂,先告退了。”
  如懿关切,唇角绽出一片明净的愉悦,“昨儿皇上赐了本宫两支极好的山参,等会儿本宫便着人给你送去。这两个月来你的咳疾一直未愈,太医说怕是伤着肺腑了,必得好好养着。你切莫操心太过了,你的福气,还长着呢。”
  绿筠一壁答应,忍不住又侧首咳了几声,勉强笑道:“皇后娘娘的教诲臣妾都懂了,也请娘娘宽心,皇上只说让她移居承乾宫,终究还没定位分,只怕一切还来得及。”
  如此,颖嫔也有些尴尬,不自在地摸着衣袖上繁复的缀珠花纹,眼睛望着不知名的地方,鼻子轻哼一声,“什么位分不位分,都给了主位了,到时候不是妃位便是嫔位,都要和臣妾平起平坐了。”
  如懿笑吟吟望着她,口气却肃然,“颖嫔,蒙古诸妃中,你资历最深,也最得皇上宠爱。可是你入宫多年都未有生育,只能抚养令妃之女。若能有一儿半女稳固地位,说话也会更有分量了。”
  颖嫔的面孔是典型的蒙古女子的圆脸。可她长得那样好看,是圆月,是玉盘。若是面上那种心高气傲的神气可以稍稍减弱些,她的美会有更摄人的意味。这一刻,她终于被如懿的话击中,不安地低下了高昂的头颅,退到路边,恭送如懿离开。
  待回到翊坤宫中,容珮奉上了凉到正好的百合酿金桂露,小心翼翼道:“春来风沙大,易生了燥火,娘娘先喝碗甜露吧。”
  如懿就着她的手喝了几口,温润的甜意顺着喉舌流入身体,才觉得浑身的烦闷减去了些许。外头的风更大了,吹得窗扇扑棱作响。菱枝带着小宫女忙不迭地将窗扇密密关上,生怕吵着郁郁沉闷的如懿。
  容珮低低道:“看样子是要下大雨了呢。这个时候,开窗风大吹着人,关上又闷得很,真是左右两难。”
  如懿眸色沉郁,瞟她一眼,“说话不要这样语带双关。这样的话本宫听得还少么?”
  容珮慌忙跪下道:“娘娘心里烦,奴婢知道。可如今这个局势,娘娘不也是两难么。”
  如懿伸手蘸了点薄荷膏,轻轻揉着额头,任由清凉的气息渗透肌理,抚平焦躁,“山雨欲来,谁能阻挡?熬得过去的就好好活下来,熬不过去的就成了吹落的残枝败叶。”她郁然长叹,“唉,听着一堆人聒噪,听得本宫脑仁发麻。”
  容珮两眼一扫,道:“愉妃小主倒没来说什么。出了殿就没见她人影。”
  如懿浅浅一笑,稍有安慰之色,“海兰轻易不开口,要是开口,必定是要紧的话。不像旁人闲扯八道,却无章法。”
  两人正说着,却听外头三宝道:“皇后娘娘,愉妃小主来向娘娘请安。”
  如懿看一眼容珮,由着她扶正身子,理云鬓,正衣衫,方才道:“请。”
  外头湘妃竹帘轻轻一打,海兰已然转了进来,福了一福道:“外头要落雨了,天气怪闷的,便去花房选了些燕草来,清芬满室,又可宁神,最适宜姐姐了。”
  如懿淡淡一笑,将手边盛着荔枝蓼花的银罗碟推向海兰,“这荔枝蓼花是你最爱吃的,尝一些吧。”说罢,又向容珮道:“愉妃身子弱,吃不惯百合这样性凉的东西,你去端一碗梨肉枇杷饮来吧。”
  海兰取了一片荔枝蓼花慢慢吃了,方道:“姐姐还有闲情逸致想着我爱吃什么,我也谢姐姐一番心意吧。”她起身,牵过如懿的手步至廊下,盈然一笑,“姐姐瞧,我把这些燕草都放在庭中,风吹草动,是不是很好看?”
  如懿看着庭下风吹草仰,起伏无状,深深望向她,“疾风知劲草,你想告诉本宫这个么?”
  风频频刮起,庭中十数盆燕草修长的草叶狂舞若碧蛇。海兰穿着浅绿的衣衫,盈盈身姿在卷席着微尘的狂风中显得格外怯弱。她的衣裙上绣着大朵大朵盛放的玉色菡萏,被风鼓动得如波縠荡迭的涟漪。她倚在朱漆红柱下,定定道:“人说劲草才能在疾风后留存,我却不太相信。因为只有柔弱的草,懂得随风变化,才不会被摧折。姐姐有没有见过,狂风之后,首先倒下的都是平时看似枝粗叶壮的大树,而细弱的草叶,风来则倒,风去则仰,最后才能安然无事。我很希望,姐姐不要做一棵树,而要如燕草一般,虽然细弱,但能审时度势,俯仰自如,才能清芬满天下。”
  仿若有雨水从天空坠落,跌入水面,漾起涟漪微澜。如懿的眸光有了些微变化,她的声音极低,“你觉得,本宫说了不该说的话?”
  海兰扶住如懿的手臂,郑重道:“恕我说句大不敬的话,姐姐以为皇后和嫔妃有什么区别么?在我来看,虽然名分有别,但都是仰皇上鼻息,看他喜怒做人。姐姐今日驳斥了寒氏那些昏话,于大礼义正词严,于小节得皇上欢心,最好不过了。我虽在旁不能置喙,但心里也为姐姐击节赞叹。”
  如懿纵然为香见之事恼怒,提起皇帝平定边地的韬略,亦不禁欢喜,“皇上心怀大略,平定边地,有不世之功,岂能被寒氏的儿女情长诋毁?本宫虽然身在后宫,不能出去见识扫平叛乱的沙场之战,也能感知皇上运筹帷幄的天纵之才。”
  海兰轻轻叹息,“所以姐姐这般忍耐不住?”
第二章 好逑
  这一语,是锋利的刃,割破如懿强忍的抑郁伤怀,“皇上喜新不厌旧,这般性情从本宫嫁与他便知晓。可皇上从不为小儿女情怀所动,当年对慧贤皇贵妃、淑嘉皇贵妃都不曾蒙蔽心志。可今日你也是亲眼所见,皇上看见寒香见时那种迷乱的神情!海兰,本宫陪了皇上大半辈子,他有过太多太多的女人,可是本宫从未见过他用这样的眼神去看一个人。”
  “皇上善饮,所以极少喝醉。可是皇上看寒氏的眼神,连最好的酒都不能那样醉人。”海兰低低自嘲,“枉我也曾得过皇上恩宠,原来人与人,就是这般不同。”她的软弱只在瞬间,很快淡泊如常,“不过,我并不会像姐姐那般伤心,像令妃那般失落。早就知道是自己不会得到的东西,就放弃对他的渴望。可惜,姐姐不会懂得。”
  如懿黯然失神,“是。本宫就是不懂得,所以才会在大庭广众下劝阻皇上。本宫很傻,对不对?”
  海兰安慰地抚过如懿的手,“说对也罢,说错也罢。姐姐是皇后,冠冕堂皇的劝阻总要有一声。但,一言半句也就够了。姐姐知道,承乾宫是什么地方,顺承乾坤,乃是非宠妃不得住的地方。没想到啊,承乾宫空置了数十年,最后竟是让一个逆臣的未亡人住了进去。”
  如懿伤感不已,她引袖,以避绝尘埃的姿态,掩去于这短短一瞬间难以抑制的痛苦,“本宫最不明白的是,皇上一生胸怀大略,为何人到中年,才会老夫聊发少年狂,对一个初见的女子这般狂热痴爱?也不顾臣民议论了么?皇上最爱惜声名,竟然为了她,连声名也不要了!”
  “皇上固执己见,少有被人动摇。姐姐要牢牢记住这一点,切莫以卵击石,损害自己。另则,人呢,一生总要发一回狂。从前皇上喜欢舒妃的冷冽,如今碰到一个更野性难驯的,岂不平生意趣?所以,姐姐别在这风口浪尖上做什么。旁人再不满,也不会真作声的。”狂风卷起飞扬的尘土,在殿阁的上空肆意飞舞。海兰伸出手,替她遮住眼前纷飞的杂尘,低柔道:“姐姐,眼前的景象混乱不堪,只会脏了你的眼睛。闭上眼,我们不去看。”
  如懿强迫自己安静下来,“不看,不听,就可以不存在吗?”
  海兰沉静道:“顾着眼前,顾着自己,才最要紧。”她忽而一嗤,带了几分轻藐意味,“不过,姐姐也不必那么在意,事情或许也未坏到那一步。你说,皇上娶淑嘉皇贵妃、慧贤皇贵妃,娶颖嫔、恂嫔、忻妃,都是为了什么?”
  如懿瞬间读懂了海兰眼底的蔑视,“本宫固然明白,联姻是最好的笼络和安抚。或许皇上真有此意,可寒氏如此刚烈,怕勉强反而不好!”
  海兰的笑意味深长,“对于猎人,不温驯的猎物才是最有逐猎之趣的。”
  静默的瞬间,有雨水倾盆而下,哗哗有声,澂起满地尘泥飞溅。如懿与海兰,站在檐下,望着暴烈肆虐的雨水沿着屋檐激流而下,将朱红艳润的重重宫墙染成血色的深红,整个皇宫,便被笼罩在一团巨大的水雾之中,朦胧不见去路。
  很久以后,如懿回想起香见初入宫闱的日子,都觉得那段时光是那么朦胧一团。人便像走在大雾中,不知身在何处。大约是每一日都会有让人震撼的新消息传来,让她觉得,平静是一件再难企求的事。
  而春日忽冷忽热的时气,夹杂着春雨的潮闷,适时地为如懿的卧病找到了最好的借口。而她的病弱闭门,与太后紧闭宫中一心求佛的举动如出一辙,为后宫的纷乱做下了最好的沉默而尴尬的注脚。
  自然,嫔妃们的怨苦声最重,但这一点也不妨碍皇帝频频出入承乾宫的热情与执着。因为哀怨归哀怨,诅咒归诅咒,乖觉顺时是生存的最好法则,谁也不会真的一头碰到皇帝跟前向他大吐苦水。
  于是,紫禁城后宫的日子,便在这样的诡异而热切的气氛中踟蹰而前。
  只是,所有人的目光,都无一例外地投向了风口浪尖上的承乾宫。其实哪怕假借着时气之由避卧翊坤宫,外头的风吹草动何尝不会一一扫入耳际?
  譬如,当香见真正意识到何为移居承乾宫为主位后,她发疯般号啕大哭,举起宝剑数度想要冲出承乾宫,却被凌云彻领着侍卫重重围住。直到皇帝送来她父亲手书,要她安住宫内承奉君上,她才在崩溃后如死寂般平静下来。
  譬如,皇帝将历年所藏的珍品悉数送入承乾宫,只为博香见一笑。而她却连眼皮也不肯抬,一味视若尘芥。若是她性起,恸哭之余便将赏赐能碎则碎,如绸锻布帛,则拿过剪子一一剪裂,一壁冷笑连连。每每皇帝到来,她也漠然相向,不发一言。即便皇帝为她带来族人的消息,她也冷言冷语,从不肯启唇一笑。
  譬如,她不肯换下素白衣饰,每日只在宫中祈祷她的真神,保佑寒歧死后得以安宁,也借以表示自己乃寒歧的未亡人。对此,皇帝也从不勉强,只吩咐内务府日夜赶制她部族衣衫,或描金刺绣,或镶饰串珠,无不极尽奢丽,供她赏玩。而香见,只是置于一旁,只以自己带来的旧衫更换。
  譬如,她每日祈祷之后,只将目光专注地投向家乡的方向,全然不顾望穿秋水,也穿不透重重宫墙。而皇帝,就在她的身后,痴痴望着她的身影,哪怕静坐整日,也不腻烦。
  譬如,皇帝怜惜她思乡寂寞,吩咐御膳房每日送上她家乡饭菜,力求精致可口。她却郁郁寡欢。皇帝派人遣她从前的侍女入宫服侍,又嫌人手不足,请她族人中擅歌舞者入宫相娱,却惹来香见睹人思乡,流泪更甚。
  皇帝从未有过这样的耐心和热情,自从香见入承乾宫,皇帝每日必有三五次去看她。余者皆过宫门而不入,惹得三宫六院,怨声载道。而那怨声,皇帝自然是听不见的。也幸得香见如此冷待皇帝,皇帝失望之余,才会去嬿婉与忻妃、颖嫔那里稍坐片刻,以得安慰。
  但六宫冷待之象,已然初见端倪。
  这足以让每一个曾经身承雨露的女子惴揣不安。连婉嫔亦慨叹自怜,“自潜邸起,臣妾也算陪伴皇上日久,可若说皇上对哪位女子钟情至此,臣妾可真未见过。”
  海兰伴在身侧,替如懿端过补身的汤药,轻轻吹着道:“皇后娘娘别听这些话,对凤体无益。还是快喝了汤药吧,凉了越发苦。”
  如懿接过汤药喝了一口,不觉蹙了蹙眉心。左右那都是些平肝理气、补血养肾的汤药,喝不坏人的。婉嫔大约是意识到这些话会引起女人天性里的妒忌,有些不大好意思地抿了抿唇,取过切好的雪梨嚼了一片,轻叹道:“皇后娘娘这些日子没出去,听说三阿哥又挨了皇上的训斥呢。”
  如懿迅速抬眼看了看海兰,取过系在玉镯上的絹子细细拭了唇角,“是啊,镇日这么待着,都快成井底之蛙了。婉嫔,到底是为什么事?”
  婉嫔不忍道:“自三阿哥娶了福晋移居宫外,皇上见他性子平和许多,父子间也能闲谈几句。听说……听说三阿哥言语不慎,得罪了皇上。”她的话语焉不详,叫人听着着急。
  海兰会意,拿清水给如懿漱了嘴,方才道:“也是前两天的事,那日三阿哥进宫请安。皇上兴致正好便与他多说了几句,又问起宫外风物人情。三阿哥也是个老实人不知道忌讳,便说外头流言纷纷,都说新入宫的寒氏是妖姬,克夫、亡族,现在又要入宫动摇大清江山来了。”
  婉嫔摇头道:“三阿哥也是糊涂,这些话怎可以说给皇上听,岂不知皇上最不喜听这些报忧不报喜的话么?”
  如懿忧惧长叹,倚在枕边咳嗽了几声,勉强道:“皇上的性子三阿哥总不留心,难免吃亏。”
  婉嫔的眼角含着一缕愁苦,“皇上见话不投机,便问起纯贵妃的身子。娘娘也知道的,自从三阿哥受了皇上训斥绝了太子之念,就成了纯贵妃的一桩心病。总怕父子不合,日夜悬心,如今即便潜心修佛,但身子的泰半不安,都是从这桩事情上起的。”
  如懿如何不知,当年皇帝如何在灵前怒斥大阿哥与三阿哥,那种怒发冲冠的景象,多年后仍是历历在目。
  海兰温然感触道:“婉嫔妹妹说得是。皇上从来就不喜欢三阿哥娇生惯养,经了这件事,父子越发生分了。如今稍稍好些,三阿哥也太心无城府,张口就来了。大约也是心疼纯贵妃姐姐身子不爽,又受冷落,所以替额娘不平。”
  如懿立时警觉,忍不住支起身子来,急切道:“永璋说了什么?”
  海兰与婉嫔对视一眼,都有几分欲言又止,到底还是海兰先道:“三阿哥自然是说了纯贵妃的病情,唉,到底也是可怜。除了宫中宴饮,纯贵妃已经每顿茹素,为子女祈求平安。可三阿哥还是自个儿撞了上去,说纯贵妃的病本不重,却是寒氏入宫,才被克的!皇上当时就怒了,说外头愚民昏话,三阿哥也值得记在心里拿到御前来嚼咀,说他越来越不长进。足足骂了大半个时辰,才叫轰出宫去。唉,寒氏心性倔强,皇上求之不得,竟把一腔怒气都撒在了三阿哥身上。吓得三阿哥回去之后便高热烧身,昏迷不醒。”
  如懿听得心头乱跳,急道:“三阿哥胆子小,内心又没什么成算,见了皇上本就跟老鼠见了猫儿似的,这下可不吓破了胆!”
  婉嫔捂着心口,慌兮兮道:“可不就是吓破了胆!太医已经去看过了,说惊惧交加,直冲心脉,怕是……”
  如懿听着不祥,呵斥道:“不许胡说!永璋才多大,福气还在后头呢。”她顿一顿,理了理蓬乱的鬓发,轻声道:“你们得空便替本宫去瞧瞧纯贵妃,她只怕是担心坏了!也劝劝她,皇上过了气头就好了,不要往心里去。”婉嫔最心软不过,携着海兰一同答应了。
  如懿还是不放心,“永琪……”
  海兰淡然自若,“皇后娘娘放心。臣妾已经叮嘱永琪,他不会犯下与他哥哥一样的错误。”如懿听着海兰的话语,莫名觉得安心。眼前这个女子,经历过恩宠荣辱的打磨,经历过时光的手残酷地雕琢,仿佛一枚采摘后被遗落的青梅,即便肉身腐毁,却有余留的清新与梗硬。长久处之,让人安心。
  但那安心,只是外在赋予的力量。一时间,三人俱是沉默了。内心的起伏里,不知是在感伤绿筠的命运,还是为永璋的前途担忧。殿中静静的,唯听得四面水声,顺着琉璃瓦当急速飞溅而下。
  春日里难得的倾盆大雨带着缠绵黏着的水汽弥漫四溢,将殿阁里焚烧的檀香冲得气味寡淡。正沉默间,却见外头湿淋淋冲进一个人来,却是跟着李玉的徒弟小夏。他像个水人儿似的滚进来,唬得婉嫔避之不及。如懿慌了一拍,定睛看去,肃然道:“这个时候,你怎么慌慌张张过来?”
  小夏想是急坏了,脸上分不清是水还是泪,哭丧着脸道:“师傅走不开,叫奴才赶紧来知会娘娘一声,纯贵妃小主惹得皇上大怒,挨了一记窝心脚,都呕血了。皇上叫她回宫养着,她也不听,正在养心殿外大雨里头跪着呢。”
  如懿只觉得心口一阵阵发紧,她是知道绿筠的身子的,咳疾伤了肺腑,已是重症,哪里经得起这般受罪。她听见自己的声调变了旋律,“到底怎么回事?好端端的皇上怎会这般动怒?”
  小夏“嗐”了一声道:“还不是纯贵妃放心不下三阿哥,挣扎着过来向皇上求情,结果言语不慎惹得皇上恨起,就……就一时没忍住。”
  婉嫔胆子小,当下吓得眼泪就下来了。小夏道:“娘娘知道,太后如今是不管事了。再这样下去,怕是要出人命。师傅没个主意,还请皇后娘娘去瞧瞧。”
  如懿听得心头火烧火燎,一壁撑着起身,一壁唤了容珮来更衣梳洗,又道:“婉嫔,这事怕有得忙乱。你先去钟粹宫里候着,叫人烧好热水,备下姜汤,请了太医预备着。”
  婉嫔忙忙拭了眼泪去了。海兰悄悄扯住如懿衣袖,忧心道:“这件事牵涉着寒氏在内,姐姐真要去蹚这浑水?”
  如懿行色匆匆,将宽大的衣袍系于单薄的肉身之上,拢起绿雾云鬟,“绿筠与我们相伴多年,纵有误会,但恩义不浅。本宫不想看她就此殒命。”
  海兰见容珮为如懿整理妆容,取过一把十二折竹骨伞,语意清朗坚定,“那么,臣妾为姐姐打伞,风雨同行。”
  待如懿与海兰赶到养心殿外时,分辨良久,才看到那伏在汉白玉阶前叩首不已的渺小身影,竟是病弱不堪的绿筠。纵有小太监打伞在侧,她浑身也尽被雨水浇得湿透,衣衫薄薄地贴附在身上,寒气顿生。
  如懿急忙解下霞影紫绣栀子散花茜纱披风,兜头兜脸将绿筠裹住,沉声道:“有什么话回宫再说,不许在这儿作践自己身子。”
  绿筠哭得俯仰不定,死死擭住如懿的袖子,放声悲泣,“皇后娘娘,臣妾的永璋高热烧得昏迷不醒,实在快不成了!臣妾来求皇上宽恕永璋的罪,这孩子是无心的,他不是故意要顶撞皇上的!皇后娘娘,您别管臣妾,您替臣妾求求皇上,宽恕了永璋吧!”
  海兰连忙扶住了绿筠,死命拖她起身,不让她跪在汹涌的急雨与水洼之中,“贵妃姐姐,你快起来,自己的身子要紧。永璋病着,一切都指望着你呢。你何苦在皇上气头上再重提此事!”
  绿筠闻得此声,愈加悲切,“皇后娘娘,您不知道永璋病成那样糊涂,还心心念念唤着他皇阿玛,不停地说‘皇阿玛息怒’。臣妾身为他的额娘,真是不忍心啊!”
  如懿示意宫女上前扶住,安慰道:“你别着急,过了这几日,皇上定会明白过来的。”绿筠被拖扯着半倚在侍女身上,泪眼婆娑,一张脸青白得可怕。如懿定神望去,更是心惊。纵然有雨水冲洗,绿筠的衣襟上仍有斑斑点点暗紫的血迹,触目惊心。
  如懿连忙道:“怎么呕血了,可是伤在哪儿了?”
  可心带着哭腔道:“皇后娘娘,皇上方才生气,一脚踢在了小主的心窝上。小主不防,所以呕了血了。”
  雨水猝不及防地扑上身来,春日的雨水尚有寒气,立得久了,雨水如鞭挥落,抽得脸上、身上一阵阵发痛。她犹自如此,何况绿筠是病久了的人。奈何绿筠无论如何也不肯离开,挣扎着往地上跪去,“皇后娘娘,求您开恩,让臣妾跪在这儿直到皇上息怒!”她仰起脸,痛声哭喊:“皇上,若有什么责罚,都让臣妾受着吧。臣妾教子不善,都是臣妾的过错。”她每说一句,便往前膝行一步,重重叩首。如此反复数次,直到行至殿前廊下,复又退回瓢泼大雨中,再度开始。皮肉碰击砖地的声音在雨中显得格外沉闷而悠长,仿佛重锤落于心间,恻然疼痛。
  数次之后,如懿再忍不住,匆匆步上玉阶立于养心殿门外。哀求道:“皇上开恩,请顾怜纯贵妃有病在身,实在不宜如此劳动。皇上息怒开恩啊!”
  她的恳求在雨水茫茫中听来格外微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这样的恳求是否会得到皇帝的回应。她忽然觉得,自己是如此渺小,如同阶下茫然叩首哀痛不已的绿筠一般,微如尘芥。
  也不知过了多久,养心殿的朱漆填金门霍然打开,门扇开合间沉重的余音,为她唤起一缕希望。
  皇帝颀长的身形投下巨大如剑削的影子,将她被水汽氳得潮湿的身体覆盖而下。他的声音如同从遥远的天际传来,冷漠而渺远,“皇后不好好待在自己宫里,陪着疯妇一起糊涂做什么?”
  如懿心头阵阵发紧,连忙道:“皇上,纯贵妃有病在身,一时糊涂冲撞了皇上,还请皇上恕罪,容她回宫吧!”
  皇帝冷然道:“朕从未要她留在养心殿前现眼。她自己执意如此,朕有什么办法?”
  绿筠见皇帝出来,手忙脚乱匍匐上前,抓住皇帝的袍角,泣不成声,“皇上!是臣妾的错,臣妾不该向永璋说起后宫之事,不该让他对承乾宫心生怨怼。但臣妾真的不是有心的,永璋也是说者无心,他只是心直口快。皇上,您知道的,他就是这么个孩子,您别与他计较啊!”
  皇帝一脚踢开她的手,厌恶道:“这样的话你已经说了很多遍,朕听着也厌烦了。你从没什么好主意教你的孩子。永璋庸懦,永瑢无能,幸好璟妍是个女儿家,否则又被你耽误了一个。”他指着廊下打着伞默默候立的海兰,越发气不打一处来,“你不能学孝贤皇后当年怎么管教皇子,也大可学一学愉妃。同样生了儿子,永琪还比你的儿子出息,但她就不会钻营,懂得安分守己,懂得如何做一个好额娘。而不是像你这般,惹是生非,心术不正!”
  绿筠惊得面色惨然,呼吸急促如潮,一仰身险险倒在如懿怀中。如懿听皇帝的话说得狠戾,知道是动了真怒,忙拉过绿筠在身后,劝道:“皇上息怒。纯贵妃为了永璋已经伤心坏了,她担不起皇上这般重贵。”“她担不起?”皇帝从袖中取出一物,掷于绿筠面前,“朕刚才踹你那一脚不是朕气糊涂了,那是你该受的!当年你自己做下的好事,还敢说自己不是心术不正!你和淑嘉皇贵妃一样,便是有你们这样的额娘,才有这般不肖之子!”
  如懿见绿筠脸色苍白,几欲昏厥,忙扶住了她。目光扫视之处,却见皇帝抛下的是一枚烧蓝鎏金蜂点翠绣球珠花,那式样极是眼熟。如懿细细辨认,讶异道:“皇上,这枚珠花是您当年赏赐纯贵妃的,一共六对。这一枚怎会在您手中?”
  皇帝激怒不堪,“她自己做的好事,自己知道!当日素心死得蹊跷,死时手中紧紧捏着这枚珠花,能说与她毫无干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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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倾雨
  仿佛有巨浪汹涌澎湃而下,那是多少年前的旧事了。或与金玉妍有关,或许也有绿筠的嫌隙。但,那毕竟是许久以前的事了。岁月荒芜了烟草,谁还分得清真假呢?要紧的是,这些年来,绿筠的确不是本性恶毒之人。
  绿筠激动得说不出话来,拼命摇头,喉中发出荷荷怪声,一张脸紫涨不堪,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海兰静静跪下,看着几欲晕厥的绿筠,柔声道:“皇上,皇后娘娘不说话,是与臣妾想的一样。多年前的事了,谁还说得清到底是谁害了谁,还是偶然巧合,或是被人设局陷害?孝贤皇后与素心都闭目于九泉,咱们又何必苦苦追宄?臣妾恳请皇上一句,息事宁人,也当为寒氏求个安宁吧。”
  她的话,让皇帝的怒气稍稍平息,如懿将绿筠扶到海兰怀中,使个眼色示意她们退下,温然劝慰道:“皇上,寒氏初入宫闱,已然惹来无数非议。纯贵妃资历既深,又有儿女,便是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您听过也罢了,何必与女子计较?”说罢,盈然起身,挽住皇帝手臂,缓缓踏入暧阁,将一室喧闹留于殿外。
  如懿与皇帝一并坐下,捧过皇帝吃残的茶,挥手倒去,盈盈一笑,“所有烦恼事,如这残茶,泼去可好?”
  皇帝犹有余怒,别过头道:“朕也想不恼。可气的是贱妇久在宫闱,还这般不识大体,引起纷扰。”
  如懿思忖片刻,用清水缓缓冲洗杯盏,投入陈皮与甘菊,以滚水冲泡,看着甘菊一瓣瓣绽开于水中,盛放出宁神甘和的怡然香气,方才递与皇帝,“纯贵妃的性子算是好相与,都有些微怨言,何况旁人?皇上纵然爱惜寒氏,也不能引起六宫怨言。雨露均沾,才是六宫和睦之道。”
  皇帝怔了片刻,颇为苦恼,握住她的手道:“如懿,你一定觉得朕昏了头是不是?朕宠爱寒氏,自己也觉得是在发疯。可朕一点办法也没有,完全不受控制,做任何事,就想换她真心一笑。”如懿听着他字字句句,直如剜心一般,抛开皇帝的手道:“皇上对着臣妾说这样的话,是当臣妾为无欲无求无心无肝的女子么?可以任由夫君向自己诉说对别的女子的衷肠痴心!”
  皇帝懊丧不已,牵住她的手丝毫不肯放松,“如懿,除了你,这样的话朕还能对谁说?朕对着寒氏已经有无限烦恼,可后宫还是不让朕有片刻安宁!朕能征服最凶蛮的部族,却征服不了一个女人的心,你叫朕如何不恼不恨?”
  如懿满心气不过,愈加掺了酸涩之意,道:“皇上纵然满心要征服寒氏,又与纯贵妃母子何干!再不然,永璋还年轻没历练过,何苦这样唬着他?”
  皇帝一提永璋,便生不豫,“永璋是朕的亲生子,朕怎么会不疼他?可是朕每每见他,都是这般懦弱无能的样子。朕真是恨铁不成钢!”
  如懿切切劝慰,殷殷道:“皇上待永璋,每每呵斥多于教导。也难为皇上,有那么多阿哥,难免不能一一细心。可于纯贵妃而言,三阿哥是她爱子,她如何不焦心爱惜?皇上所言所行,不仅伤了父子之情,也伤了纯贵妃的心。”
  皇帝将手中杯盏重重一顿,“慈母多败儿。若无她宠溺,永璋不会被纵得这般不成样子。若非她挑唆,永璋怎会擅言宫闱之事,议论长辈妃妾?若她肯严加管教,当年也不会生出那般夺嫡之心……”
  “严加管教并非镇日耳提面命,呵斥责骂,而是告诉孩子们,什么该做,什么不该。便是做得不好,到底孩子们还年轻,慢慢改过便是。皇上何至于动辄打骂,寒了子女心意?”
  皇帝甚为不满,睨着她道:“如懿,朕知道你口舌伶俐。但令妃也有她的好处,温言软语,是朵解语良花。她可从不敢对朕这般说话。”
  如懿一滞,不意皇帝会说出这番话来。然而顶撞亦是不宜的,且看绿筠便知道。她将心口的滞郁压了又压,缓一缓急促的气息,极力柔婉道:“皇上的话,臣妾记着了。臣妾只是想,永璋再不好,到底还是个淳厚的孩子。当年便是有过夺嫡之心,这么多年的挫磨,惶惶不可终日,也尽够他学乖了。皇上教导阿哥们严格些自然是好,可若伤了孩子的心,怕要挽回也难了。皇上难道忘了永璜英年早逝么?如今又要赔进一个永璋,天家父子,何至于薄情如此!”
  皇帝听如懿说得伤怀,也不禁软了心肠,慨然道:“朕是对永璜和永璋多有不满,深觉二子野心勃勃,不肯安分。可他们到底是朕的儿子,这些年,怕也不好过……”
  如懿黯然道:“皇上说得是。早年阿哥们不懂事,总是因为孝贤皇后是嫡后,是皇上心爱尊重之人。可如今为了一个名分未定的嫔妃,就连对纯贵妃多年侍奉之苦也不怜悯,对永璋的拳拳孝心也视而不见。那么,恕臣妾直言,这便是皇上的过错了。”
  皇帝横眉冷对,“皇后,连你也要逆朕的心意?”
  如懿伤感而气恼,“臣妾不是要逆皇上心意,而是觉得皇上一向仁和御下,前几日申斥了永璋,今日又对他额娘大发雷霆,难免伤了宫中祥和。纵然纯贵妃有什么错处,皇上念在她生儿育女,多年劳苦,也宽恕了吧。”
  皇帝沉默良久,有几分愧意,“今日是朕急躁了,勾起当年孝贤皇后的旧恨,又想起素心死时,手里握着的珠花便是纯贵妃的。想着他们母子这般勾结蒙蔽违逆朕,朕真是一时恼恨过了头。”
  如懿凄声求道:“这么多年了,皇上虽然对素心的死有所疑虑,但毕竟一枚珠花做不得数,皇上都没有提起。而臣妾敢拿自己性命发誓,这件事,确是当年金玉研栽赃所致!”
  皇帝连连冷笑,凄惶不已,“金玉妍?人都死了,许多事未必都能水落石出!也不必什么事都扯到死人身上!当年孝贤皇后仙逝,宫里多少见不得人的事,你以为纯贵妃就事事干净了!朕的身边,可不知都是些什么人呢!”
  如懿心头颤颤,凄然中带了一抹难以抑制的凌厉,“皇上今日这般怨怼,不过是因寒氏而起。臣妾不敢劝皇上不要宠爱寒氏,但若为了一个新人,惹得六宫不宁,父子失和,实在太因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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