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侍卫强妃子在后宫石凳的臣妾,嫔妾,本宫有什么区别

【她是一代佳人,她无心争宠却误入深宫,因为长得像已故皇后,得到宠爱,可是寂寂深宫,步步为营。。。她爱上皇帝的弟弟,怀了他的孩子,却又被迫留在皇帝身边---爱情和宫斗大戏《后宫甄嬛传》】---连载10 - 虞娅囡的日志,人人网,虞娅囡的公共主页
我从来不知道什么叫“有点饱”,“半饱”,“七分饱”,我只知道“老子还没撑死,继续吃啊!!”(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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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一代佳人,她无心争宠却误入深宫,因为长得像已故皇后,得到宠爱,可是寂寂深宫,步步为营。。。她爱上皇帝的弟弟,怀了他的孩子,却又被迫留在皇帝身边---爱情和宫斗大戏《后宫甄嬛传》】---连载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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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六宫粉黛皆颜色】
&&& 于是陪着玄凌一起坐下看书,看了一会儿,只是望着窗外的芭蕉出神
&&& 玄凌见我良久不出声,轻声道:&想什么呢,这样出神?&
&&& 我愣了一愣,方转神过来,神色也有点凄惶,道:&今日安妹妹大喜,倒叫臣妾想起当年入宫,臣妾与鹂妃还有德妃姐姐是同日入宫的,又一直情同姐妹。可惜德妃姐姐早逝,连好好叙一叙姐妹之情的缘份也没有了。&我言下伤心,眼中也不由垂下泪来。
&&& 玄凌亦有些不忍,&德妃在世时朕没有好好待她,想起来心里也总是有几分不安。&
&&& 我拉着他的衣袖,含泪道:&如今臣妾已经位列四妃,安妹妹也封了鹂妃。&我顺势跪下,&姐姐虽被追封为德妃,但谥字追尊还未定。臣妾求一求皇上的恩典,再赐姐姐一份哀荣吧。还有早逝的淳妹妹,她走的时候还这样年轻。&念及淳儿,我不禁潸然泪下。
&&& 玄凌抚着我肩安慰道:&逝者已逝,生者也没有什么多为他们做的,就依你所方以表追思吧。皇后病着,这件事就交由你去做。&
&&& &嗯。&我这才破涕为笑,又道,&既然说了,臣妾就斗胆再求一份恩典,悫妃是畏罪自杀,依例不能追封。只是皇长子渐渐大了,也得顾及他的颜面。至少也是皇后的颜面,毕竟如今是皇后在抚养皇长子。&我欷?道:&生母不能被追封,想必皇长子是要伤心的。&
&&& 玄凌负手而立,沉吟良久,道:&汤氏虽有大罪,但念在她是皇长子之母,从前侍奉朕也还尽心,就破例予以追封吧。&他顿了一顿,&既然要追封,那些已故的妃嫔就一齐追封了吧。只一样,从前的贤、德二妃断断不能追封。&
&&& 我心下一凛,已经明白,忙道了&是&。
&&& 玄凌拉我起来,揽住我的腰,道:&息给了你协理六宫之权,你也辛苦了不少。&
&&& 我低头莞尔,&为了皇上,总是甘之如饴。&我微一沉吟,&有句话,臣妾不知当讲不当讲?&
&&& &你说。&
&&& 我想一想,道:&皇上文教与臣妾说起追封一事,臣妾想起今日皇后在昭阳殿所说的一句话。&
&&& &哦?&
&&& &皇后娘娘说&六宫妃位多悬&,臣妾想也是,四妃之中只有臣妾一位,宫中有的是比臣妾资历深厚德行贵重的妃嫔,所以臣妾忝居高们也常常自觉不安。端妃姐姐进宫最早,却因着身子不好一直未得再晋封,有时朝礼之时还要在臣妾之下,臣妾实在愧对。&
&&& 玄凌道:&说起来,六宫之中是许久没有大封一次了。皇后不提,朕倒也疏忽了。&
&&& 我依依道:&臣妾也是这样想。已故者可以放一放,倒是朝夕相处的姐妹该好好晋一晋位份才是。后宫安定,对皇上的前朝也有所助益啊。&
&&& 玄凌道:&好是好,只是这样的大封,也要有个由头才好啊。总不成容儿进了鹂妃,后宫全跟着晋封,也没有这样的道理。&
&&& 我抿嘴儿笑道:&皇上贵人多忘事。予沛、予涵与灵犀百日之时,皇上曾经大赦天下,又赏了百官俸禄,独独在后宫没有加封。皇上,您这可是厚此薄彼了呀。&
&&& 玄凌首:&难为你还记着,只是这话提起来也有一年多了。&
&& &&不是臣妾存心要记着,而是臣妾想后宫本就是让皇上舒心安乐的地方,若后宫姐妹和睦相处,皇上也能安心。&我收起笑意,郑重道,&臣妾只求皇上一样,无论怎样晋封各位姐妹,只请皇上一定要让端妃姐姐为尊,居于臣妾之上,否则臣妾终究难安。&
&&& 玄凌道:&端妃进宫最久,贵妃这个位子本也当得。只是朕的心里,总是更属意于你。&
&&& 我柔声道:&皇上重视臣妾,臣妾心里十分明白,不愿在名位上计较。&
&&& 玄凌有些感慨,抚着我的脸颊道:&这样就好,朕就册端妃为端贵妃,位列四妃之首。&他想想道:&这朕早些年很委屈了敬妃,她又素性温和,就册为德妃吧。&
&&& 我盈盈屈膝,&臣妾先代几位姐姐谢过皇上,只是皇上可还记得当日为了敏妃衣衫上的神鸟图纹与凤凰相似,还闹出过好大风波。既然发明属东方贵妃位,如今端妃姐姐成了贵妃,不知敏妃心里会不会不痛快?&
&&& 玄凌蹙一蹙眉,微有不悦,&她还年轻,来日方长。&
&&& 我心中一宽,道:&淑和帝姬是皇上的长女,徐淑容是皇二子的生母,这两位的地位自该与旁人不同,臣妾想总该给妃位。&
&&& 玄凌扶了我道:&这话不错,只是这般三妃便有欣妃、贞妃、鹂妃和敏妃四个。&他苦笑道,&敏妃年轻气性大,素来不喜容儿,今日已经发作了不小的脾气,若来日与陵容并列,不晓得又要生出多少事端来。&
&&& 我抚腮而笑,&蕴蓉到底年轻娇纵些,于大礼无妨也便算了。&
&&& &蕴蓉到底是朕的表妹,不可薄待了她,给她从一品夫人之位,再定一个&庄&字,也叫她记得自己是妃嫔,言行必得庄重。&玄凌凝神片刻,&只是欣妃与贞妃谁来做三妃之首,倒费些筹谋。&
&&& 我微笑道:&欣妃与贞妃都是生育了子女的,欣妃入宫久,资历老,贞妃忠心耿耿,又生育皇子,实在是难以决断呢。&
&&& 玄凌微微沉吟,&贞妃到底资历浅,就叫欣妃做三妃之首吧,还有一个,从前福祺祥瑞四位贵人如今只剩了一个福嫔,她是最敦厚老实的,你给她贵嫔之位,一是体恤,二是也叫人知道,朕看重安分守己之人。&
&&& 我的微笑盈然而生两颊,&到底是皇上思虑周全,臣妾可想不到那样多了。&
&&& 玄凌抬起我的下颔,轻笑道:&你哪里是想不周全,不过是等着朕来说出口罢了,你也再去想想,有要一同晋封的就列个名单给朕看过,再交给礼部去办就是了。&我又替欣妃谢过,玄凌笑吟吟向我道,&你替别人求了这样多,又替别人谢恩,怎么也不为自己求份恩典。&
&&& 我投入他的怀中,笑道:&臣妾有皇上的宠爱,就是最大的恩典了,再不求什么别的。&
&&& 他伸手将我抱在怀中,家常的宁绸长衫上有着墨迹的馨香,暖风吹动殿后的竹叶簌簌地响,衬着午后四平八稳的阳光,直欲催人睡去。
&&& 一夜好睡,醒来打起精神唤来内务府与礼部之人一同安排大封六宫的典礼,又由礼部按着位份,等着送来过目。
&&& 直忙到了黄昏才有三分眉目。我累得身上酸管,向槿汐道:&明日请端妃与敬妃过来,请她们一同看看诸妃新定的位份有什么不妥。&槿汐抱了一大束新折的木槿花,粉白嫣红,枝叶笔直,甚是可爱,她将花插入临窗长几上的大瓷瓶中,垂手笑道:&皇上要大封六宫的消息可都传遍了,皇后提一句鹂妃顺带着六宫妃嫔大封,这可都是要感激娘娘呢。&
&&& 我一笑,&我是不想便宜了她一个人做好人,她想抬举安陵容&&&我&嗤&地一笑,&如今是安鹂容了,我何不顺水推舟,有好儿大家分罢了。&我取了把小银剪子,慢慢修剪木槿多余的枝叶,头也不抬道:&景春殿有什么消息没有?&
&&& 槿汐道:&听说安昭垦得了这个&鹂&字,没敢生气,也不敢委屈,只问了一句说内务府选&俪&字甚好,为什么不用。&
&&& 我只顾着修剪花枝,&为什么不用?这话问得可吸入颗粒物,合该送个私塾先生给她讲讲学去。问为什么不用&俪&字&&叫花宜想法子把她这话传到皇后宫里去。&
&&& 只怕皇后知道了,头风要发作得更厉害呢。
&&& 我道:&还听说什么了么?&
&&& &内务府几个为鹂妃拟封号的司礼内监不知道为什么得了罪咎,被李长带了小内监狠狠杖现了一顿,打发去了&暴室&了。&她小心翼翼道:&听说是皇上的旨意。&
&&& 我淡淡&哦&了一声,&大概是赶着巴结咱们这位新封的鹂妃娘娘,没巴结到点子上吧。&
&&& 槿汐嘴角含了一缕微笑,&在旁人眼里,这件事仿佛是这样的。内务府的内监们想着巴结鹂妃,结果却挨了皇上的打。&
&&& 我选了一朵开得最好的粉色木槿花簪到槿汐髻边,淡淡道:&原本不是这样一回事,只不过两件事叠了起来看起来是那么一回事罢了。&
&&& 槿汐下意识地摸一摸鬓角的花朵,道:&多谢娘娘。&
&&& &那么,还有人再敢随便巴结讨好鹂妃么?&我微微笑着,一枝一枝细细整理着手中的花枝,直到使它的姿态达到我理想中的样子。插好后只含笑端详着,&要本宫想要的,剪去本宫认为多余的,修剪花枝其实和整理皇宫一样,这道理,本宫明白,皇后更明白。&
&&& 槿汐淡淡笑道:&这花已经剪得很好看了。&
&&& 我只是含笑不语。
&&& 花宜掀了湘妃竹帘进来,道:&吕昭容来了,娘娘可要见一见么?&
&&& 我笑道:&她来得倒快。&说着命小宫女捧了金盆和毛巾来净手,向花宜首,&请吕昭容进来吧。&
&&& 话音刚落,吕昭容一阵风似地卷了进来,眉梢眼角皆是笑,道:&安鹂容!安鹂容!娘娘这样好的智谋,真真是大快人心。&
&&& 我含笑请她坐了,对花宜道:&去拿昭容最喜爱的蜂蜜燕窝来。&
&&& 吕昭容首了一声谢,&娘娘这样客气。&
&&& 我笑着说:&本来就是用点心的时辰了,昭容有什么喜事,慢慢说就是。&
&&& 吕昭容笑得眉毛飞得老高,&扑哧&一声终于禁不住了,道:&娘娘想必知道了,鹂妃?皇上竟然赐了个&鹂&字给她,当真是要笑死我了。&
&&& 我慢慢剥了一颗葡萄吃了,方道:&这有什么好笑的,鹂妃么,皇上本就爱她声如黄鹂啊,又赞她温柔如黄鹂。&
&&& 我说完话,只幽幽笑着,吕昭容呵呵笑道:&凭她说得怎么好,怎样是赞她的话儿,咱们姐妹虽然书读得不多,字面上的意思到底是懂得的,鹂妃,连她的名字也改叫了安鹂容,不就是黄鹂鸟儿么?再说她已不能唱了,说她声如黄鹂真是刻薄。&她笑得不止,好容易才拿绢子掩了掩唇,&大周立国以来,从没有给妃嫔赐过这样的封号,新奇是新奇了,却也要笑煞人了,且一改名字,这&鹂&字也算不得什么封号了。&她心情甚好,语速又快,一双明眸左顾右盼,耳上的赤金缠珍珠坠子也随着她的动作晃得人眼花缭乱。
&&& 我微微一笑,回味着唇齿间葡萄的酸甜,&姐姐此言差矣,既然更名为鹂容,鹂字就算不得封号了。&
&&& 吕昭容连连含笑称是,又问:&皇上要封她鹂妃,娘娘可想好了拿什么去做贺礼?&
&&& 我指了指红木桌上一幅&送子观音&图,道:&她那里什么好的没有,我也没什么好东西,这幅画权当给她安胎用罢了。&
&&& 吕昭容道:&我想着也是,眼下皇上正宠着她,场面功夫还是要做的。&说着唤来贴身的侍女婵娟,指着她手里捧着的一把白玉如意,&我选了这个,就算给她安枕好了。&说着掌不住笑道:&娘娘瞧瞧,如意也就罢了,装如意的盒子可费了我不少心思。&
&&& 我一时好奇,接了过来瞧了瞧,不觉脸上含了笑,道:&你也忒有心了。&
&&& 原来吕昭容装如意的盒子是个松檎双鹂图的剔彩捧盒,那盒子十分精巧,用十三层颜色织就,色色相映。中间圆环林檎枝上是两只黄鹂,并头展翅,神态温柔,外圈的果实花卉也是描画的光洁喜人。
&&& 吕昭容笑得弯腰,&这样的盒子才配咱们鹂妃娘娘啊,娘娘瞧这两只黄鹂多栩栩如生啊,我可是领着宫女在库房翻了好久才找出来的。&
&&& 我掩唇笑道:&从前只听人家说买椟还珠,必定是碰上了你这样的好盒子才会连明珠也不要了。&
&&& 她颇有得色,&鹂妃见了这个盒子,肯定忘了还有把玉如意呢。&
&&& &你可小心,别叫她动了胎气。&
&&& &娘娘放心,她绝不会生气,鹂妃的名号是皇上给的,她若生气,可不就是生皇上的气么?她才不会。&吕昭容笃定微笑,那笃定之中也很有几分不屑。
&&& 我唇角微微上扬,道:&那也是,我更有一句好听的话告诉你,皇上可称赞咱们这位鹂妃性情和顺,乃礼仪人也。&说罢,弹着指甲冷冷而笑。
&&& &礼仪人?她也配么!且不说眼下,娘娘不在那几年,她明刀暗枪地算计多少嫔妃吃亏在她手里。&吕昭容道,&难怪娘娘要生气,皇上竟这样夸她。&
&&& 吕昭容读书不多,自然一时间想不到,槿汐却是知道关窍,不觉举袖掩唇,吃吃笑得满面通红。
&&& 吕昭容似有不解,我笑啐了道:&槿汐老于世故了,却也有这没正经的时候,还不告诉昭容。&
&&& 槿汐见左右也没有旁人,笑垂着眉毛道:&这话是从前汉成帝称赞赵飞燕的,原话是&赵婕妤丰若有余,柔若无骨,迂处谦畏,若远若近,礼义人也。&&
&&& 吕昭容仔细听了,想了想道:&这话好耳熟。&说着面上微红,&不过听着仿佛不是什么好话。&
&&& 我俯身过去,贴近她耳边,极小声道:&姐姐从前宫里有本《昭阳趣史》,只往这上头想去,怎么姐姐自己也忘了么?&
&&& 吕昭容惊了一惊,不觉脸上红晕四溢,忙忙去看周遭,见没有人,文教不好意思笑道:&淑妃娘娘怎么说起这个来了,这还是从前皇上刚临幸时,咱们什么也不懂,几个老宫人寻了来了,的一类皇上久久不来,不过放着偶尔闷才看两眼,自从上次皇后拿崔尚仪与李公公的事做文章,我可吓得要死,略有些嫌隙的都叫贴身的宫女一把火全给烧了,从此可再没有了。&
&&& 我笑一声道:&有有什么,读史本就可明得失,不过淫都见淫,智者见智罢了。&
&&& 正说着,槿汐领了小宫女端上燕窝来,趁热把浓稠与汗的蜂蜜滚烫的浇了下去。那燕窝本是血燕,鲜红透亮,一盏盏光洁如璧,一丝杂质也元,金黄的蜂蜜浇上去,颜色愈发光润,令人食指大动。
&&& 吕昭容笑吟吟接过道:&娘娘好福气,这血燕十分难得,不是我宫里常用的官燕能比的。&
&&& 我笑道:&那有什么,如今淑和帝姬正在长身子的时候,是该多多吃些好的。&我转脸吩咐槿汐,&去告诉内务府,以后灵犀帝姬用什么吃穿用工,昭容宫里的淑和帝姬也是一样,不要因为本宫位份高就偏袒灵犀一些,淑和帝姬才是皇上最尊贵的长女呢。&想了想又道,&咱们宫里的血燕也快用完了,赶紧去叫内务府送些来,等下给昭容宫里也送些去。&
&&& 槿汐应了转向出去。吕昭容忙起身笑道:&这样怎么敢当呢,毕竟灵犀帝姬是娘娘所出,身份尊贵。&
&&& 我忙笑道:&姐姐客气了,不要说姐姐的淑和,敬妃姐姐那里的胧月虽是我生的,却一直劳烦敬妃姐姐抚养着,还有端妃姐姐那里的温仪,在我心里都是一样的,胡昭仪的和睦帝姬我也一样疼爱,只不过人家金贵,我不敢露出来罢了。只是凭她再怎么金贵,长幼有序,自然是姐姐的淑和帝姬最尊,只可恨内务府那帮奴才一径地狗眼看人低,倒叫姐姐伤心了,也是我的不是,没有早早知道。&
&&& 吕昭容道:&哪里的话呢,我心里也是把娘娘的胧月和灵犀看得如亲生一般,只是碍着娘娘位份尊贵,又日日操心宫中大小事宜,怕着那起子小人说我一味巴结,反而妨了娘娘的直属单位。&
&&& 我微微蹙眉,叹息道:&片头的闲话本来就多,还盼昭容姐姐像从前那样待我才好。我出宫那几年,胧月虽养育在敬妃姐姐膝下有她疼爱,可是明里暗里受的委屈也不少,敬妃姐姐也不能一一护过来,听说昭容姐姐也看顾了不少,要不然哪里有胧月的今天,我还没谢过姐姐呢。&这番话说的推心置腹,吕昭容本来就是直心肠的人,更是大为所动。
&&& 吕昭容道:&那几年胧月帝姬苦,娘娘也苦,总算如今好些了,还要操心这个操心那个,也是难过。&
&&& 我点头道:&还是姐姐明白我的心,尤其是咱们这些做母亲的,费的心思更多更难,姐姐从前如何看顾我的胧月,今日我对姐姐的淑和也是一样,只怕不能回报万一罢了。&
&&& 吕昭容心肠触动,仰头伤心道:&皇上虽然给了她一个&鹂&字,但终究在妃位,从此高我一头,也只能任她压制了,我一个人老珠黄的人还怕什么呢,只是可怜了我的淑和,算算年纪淑和也十五了,等上了两年便要下嫁,若被我这个不中用的母妃连累,她面上也无光。&
&&& 我有心安慰她,笑盈盈起身,拉了她的手,道:&本该早恭喜姐姐的,文教姐姐兴冲冲进来,倒把我也哄得忘了,皇上今日吩咐了,大封六宫时要进姐姐为欣妃,为三妃之首,姐姐可高不高兴?&
&&& 吕昭容大喜过望,一时之间倒有些愣住了,口中讷讷道:&是听说了要大款六宫,只是位份未定,真如娘娘所说么?&
&&& &从前立九嫔的时候让姐姐屈居在安昭媛之后,我心里不舒坦了好几年,今日皇上要给鹂妃封号,我就顺嘴提了一句,姐姐的淑和是皇上的长女,皇上便有了这道恩旨。&我微笑看着她,&鹂妃再得宠也盖不过您是三妃之首,姐姐可安心了。&
&&& 吕昭容喜极而泣,仿佛不可置信一般,嘤嘤泣道:&在宫里熬了这么些年,没想到还有封妃出头的一日。&她盯着我,&娘娘不是与我玩笑吧。&
&&& 我道:&皇上的意思是要大封六宫,过几日就有旨意下来,如今叫我先拟了名册来看。恭喜姐姐了。&
&&& 吕昭容感激涕零,&若非有娘娘眷顾,我何来今日呢。&
&&& 我忙扶了她起来,笑道:&咱们姐妹,还要这样客气么?最要恭喜端妃姐姐,马上可要改口称呼端贵妃了。&
&&& 吕昭容一怔,连连颔首笑道:&正是呢,这个宫里端妃姐姐资历最深,也是最苦,封贵妃是应该的,咱们都心服口服。&
&&& 正说笑间,却是槿汐进来,双手空空如也,道:&方才内务府小杨来回,除了皇上日常要用的血燕外,其余都没有了。&
&&& 我听她说话间有些气息不顺,便问道:&前两日还说送了几十斤血燕来,我和皇后,太后宫中统共都没拿多少,怎么就一下子连送人的份儿都没了。&
&&& 槿汐答了声&是&,道:&原本还是有的,方才太后宫里拿了些去,皇后娘娘宫里又吩咐了,说是回过了皇上的,鹂妃娘娘有孕在身,血燕这样滋补的东西要尽着她吃,所以剩下的全部送去了景春殿。&
&&& 吕昭容惊讶道:&血燕?那是正一品的四妃与帝后之尊才能用的,她的封刀之礼还没办呢,怎么就先用上了?这样是还没生呢,若生下来了,可不知道要怎么宝贝才好了。&
&&& 我摆摆手道:&姐姐,由着她去吧。&转念想,&只是我难得想对淑和尽尽心,竟也不能了。&不由得幽幽叹了一声。
&&& 这一声叹息倒引了吕昭容无尽感慨,槿汐道:&方才小姐和昭容说起赵飞燕,倒叫奴婢想起《汉书》里头一句话。&
&&& 我正一正髻上凤钗,幽幽点头道:&我知道你要说哪一句,赵飞燕姊妹从自微贱兴,逾越礼制,浸盛于前。班大家说的是从前,反而叫我们如今的人也心有戚戚焉。&
&&& 吕昭容仰头细细一想,苦笑道:&赵飞燕一旦得势,纵横皇宫残害妃嫔,汉成帝一味宠幸她,竟连亲生骨肉被杀也不理会,皇上虽不至于这样糊涂,可她这个样子,哪怕我成了三妃之首仍要让她三分。&
&&& 我亦愁云凝在眼角,&血燕是没有了,槿汐,去取些茯苓膏来送与吕昭容吧。&
&&& 吕昭容恨恨不减,柳眉横起,道:&我偏不服她,娘娘可要拿个主要呀。&
&&& 我只是愁眉不展,槿汐上前道:&昭容娘娘是知道的,一则是皇后的主意,二则娘娘要忙大封六宫的事分不开身,娘娘可要为我们娘娘在后宫的娘娘小主面前分辨啊。&
&&& 吕昭容点头道:&我自然明白。&说着也不等槿汐合了茯苓膏来,又一阵风似的往燕禧殿方向去了。
&&& 我见她走远,方静静笑道:&只怕吕昭容现在已经恨煞鹂妃了,若敏妃那里知道,怕也要生好大的气。&
&&& 槿汐垂手道:&吕昭容是个热心肠,又是直肠子经不得激,但分寸是知道的,她一向心直口快,有什么话对旁人说反而直接明白,娘娘处在这个位置上,有些话不方便说也不能说,借她的口倒很不错。&
&&& 我用指甲拨着碗里的茶叶,慢声道:&我请旨让端妃为贵妃也是这个道理,难得她心思细,出手又利落。&我心念一动,霍然想起一事,&皇后已经不耐烦鹂妃了,真是可喜可贺。&我笑着踱到妆台前,打开了胭脂盒子补妆,道:&皇后赐了那么多血燕给鹂妃,也不知鹂妃能不能消化得了呢?&
&&& 槿汐微微垂下眼帘,道:&娘娘也觉得皇后不是真心疼惜鹂妃么?&
&&& 胭脂嫣红如血,凝在指尖仿佛一朵颜色最纯正的红梅,红得盈盈欲滴,我薄薄化开了拍在脸颊上,浅浅的红色如飞在天际的一片红霞,轻薄甜香,我笑道:&就如这胭脂一样,拍得薄可以晕脸,浓可用来点唇。皇后真心要赏鹂妃,大可不必那么显眼,一日一日命内务府送去就是了,这样一下子全给了她,反而叫六宫非议。&
&&& 槿汐拿着篦子为我细细篦着头发,徐徐道:&这才是皇后厉害之处,一则让她不要趁着有身孕得宠忘本,二来与鹂妃为敌的人不少,鹂妃恩怨愈多,后宫中人愈对其侧目,为了自己和用足的孩子一定会紧紧依附皇后这棵大树,不过,看来她们之间的嫌隙恐怕也不浅呢。&
&&& 我对镜自照,缓缓向槿汐道:&去把六宫的妃嫔名册拿来,我要好好看一看怎样大封六宫呢。&
【第三十五章 三千宠爱在一身】
&&& 这时节上林苑中的凤凰花一片绚烂。这一日正午,敬妃在我宫中闲坐,一起看了嫔妃新定的名位,又去东殿逗了会儿几个孩子,一时不免想起安鹂容的胎来。敬妃取了一片薄薄的蜜瓜吃了,问道:&你还不曾去看过安氏吧?&
&&& 我净了手道:&一直不得空儿,也实在不想去。她有身孕娇贵着,万一有个什么闪失,谁担待得起。&
&&& 敬妃靠在偏殿廊下的临水美人靠上,道:&去了太后许会不高兴,不去呢皇上皇后面子上过不去,何况你是淑妃,现下皇后不太理事,责任可都在你身上。&
&&& 此时莲花凋了一半,已不够鲜艳,池中放养着红白二色锦鲤,锦鲤在碧绿莲叶间沉浮嬉戏,穿梭摇曳,煞是好看。我微微一笑,&我一个人断断不敢去,还请姐姐陪我。&
&&& 敬妃一笑,&你若不想担上任何嫌隙,便带上卫临去,岂不更妥当。&
&&& 我微一沉吟,&也好。&
&&& 我与敬妃各坐了一顶帷轿往景春殿去,彼时正是午后时分,嫔妃宫女们都在睡午觉,连道边的白鹤也躲在芭蕉叶下打着盹儿。
&&& 万里晴空一碧如洗,日光从朗朗无云的天际毫无拘束地洒落,金黄中带着赤明的两个使整个紫奥城浸沐在一片华彩流丽中,安鹂容所居的长杨宫外杨柳最多,依依垂下如一道天然翠帷,使得长杨宫更显宁静清凉。
&&& 一进仪门便听得景春殿里说笑声不断,我缓步而入,道:&本宫可来晚了,好生热闹呢。&众人听到我的声音顿时静了下来,我定睛一看,原来是睦嫔汪氏、赵婕妤、余容贵人与周珮都在。
&&& 鹂容见我来了,忙要起身,我一把按住道:&你如今是双身子的人,闹什么虚文呢,快歇着要紧。&
&&& 鹂容这才娇怯怯躺下,唤了宝鹃道:&去把本宫收着的那些&娥眉翠&拿来,淑妃姐姐想必喜欢。&
&&& 余容贵人睨了我一眼,向鹂容笑道:&娘娘好偏心,有好的茶尽收着给淑妃娘娘。&
&&& 鹂容轻巧一笑,&姐姐待我的好我心里都记着,自然也要把最好的给姐姐,何况姐姐素日所用都是最好的,怎能到了我这里只用些不入流的呢。&
&&& 鹂容歪在粟玉芯苏绣软枕上,一头乌黑如云的青丝并未绾成发髻,闲散散垂在枕边,因是卧床,只披了一件月白蝶纹束衣结了一枚蓝色如意结,唯有胸前一抹锦茜红明花抹胸透出无限喜气,更显得肤白如雪,眸似星辰,朱唇润红中隐约一点紫意,榻前两个打扇的小宫女,手中握着一把尺长的滚绸素纱扇,一边一个轻轻扇着,也不敢太过用力,生怕风大凉着了安鹂容。
&&& 我笑道:&我记得妹妹素日用的是一个攒金枝弹花软枕,怎么今日倒用到这个软枕来了?&
&&& 敬妃笑道:&娘娘不知道,鹂妃妹妹如今有孕,那攒金枝软枕本是用金线绣的,难免有些粗糙。为了让妹妹睡得安稳,皇上特意叫换了苏绣的,又只用粟玉做枕芯,最能养神的。&
&&& 周珮坐在酸梨枝鸾纹玫瑰椅中,笑吟吟道:&嫔妾却不晓得金线粗糙呢。嫔妾一直用一个连云锦红萼梅花枕,前几日皇上赏了缕金线暗花枕,嫔妾爱得什么似的。到底是嫔妾皮糙肉厚,不配用好东西。&
&&& 众人脸上便有些不好看,睦嫔讪讪笑了一声,&嫔妾们只用寻常的素花软枕呢,到底皇上最心疼鹂妃娘娘。&
&&& 我接过宝鹃递来的&娥眉翠&,盏中茶色碧青如翡翠,映得那釉下五彩春草纹茶碗春意盎然。我轻啜一口,不禁赞叹,&好香的茶,我宫里的竟比不上这个一半。&
&&& 鹂容忙道:&我的东西如何能跟姐姐的比,姐姐不嫌弃也就罢了。&
&&& 我环顾四周。为了遮挡明亮的日光,景春殿中由上而下铺天盖地地挂着半透明刺&和合二仙&纹的银线纱帷,衬着透进来的阳光,银线便亮莹莹地微微泛光,滤去了外头无尽暑意。鎏金百合大鼎中散出袅袅上升的轻烟,幽幽不绝如缕。那香气似春日百花上新鲜的露珠,滋润且香透肺腑。
&&& 我轻轻一嗅,不觉讶异,&妹妹有了身孕怎么还用那么重的香?可要小心些才是。&我特意咬重了声音,&尤其是麝香,妹妹素爱调香,可别弄错了。&
&&& 鹂容低头一笑,&姐姐言重了。那香是以鲜花汁子调的,只是味道更纯,无碍的。不过是我随手调弄的东西,哪里用得上麝香那么名贵的香料。&
&&& 我摇头,起身挽起一匹银线纱帷道:&妹妹还说嘴呢。这纱原叫月影纱,是西越贡来的珍品,一匹之价不啻百金,挂在屋子里,日光再盛漏进来时也只如月光柔和,所以取名月影。单看妹妹殿中这些便要万金之数。&我笑:&鹂妃你自己说,旁人宫里能不能和你比去?可见皇上心疼你呢。&
&&& 赵婕妤艳慕地望着鹂容,口里多了几分得意,&这也是,皇上可看重鹂妃娘娘的胎了。&
&&& 鹂容娇滴滴道:&那茶原是皇上赏的,姐姐若觉得好,我便全送给姐姐,还请姐姐笑纳。&
&&& 我笑得亲昵,&哪里能白拿妹妹的东西。话说回来,我来贺妹妹有孕之喜,再贺妹妹即将册妃。&
&&& 周珮笑语盈盈,&是呢。别的娘娘的位份咱们还不清楚,皇上先钦定了娘娘为鹂妃,可见对娘娘的宠爱。听说吕姐姐入宫多年,又生了皇长女,皇上也只给她欣妃的名位呢,是断不能和娘娘相比的。&
&&& 我唤来花宜,&把东西拿上来。&
&&& 花宜在桌上一一列开,科花鸳鸯卷草纹金壶一把,白玉扇子两柄,最后是一个雪白素锦缎盒,里头三颗龙眼大的&鸽血红&宝石。
&&& 我为避嫌疑,特意不送一点吃食衣料,只笑盈盈道:&那金壶是给妹妹赏玩用的,白玉扇子用来扇凉最好,握在手中也不生热。那红宝石未经镶嵌,只等妹妹生子封夫人时嵌到紫金冠上去的。&
&&& 诸人凑过去一看,不由啧啧称叹。只见那&鸽血红&艳红如鲜血,颗颗一般大小,半点杂质也无。在隐约日光下光彩灿烂,如晨曦晚霞,无比夺目。
&&& 安鹂容接过一看,忙推辞道:&如何敢受姐姐这样的重礼。&
&&& 我握一握她纤瘦肩胛,&妹妹是皇上心中至宝,不是这样的东西怎能配得上妹妹呢。若妹妹心中还有我,但请收下就是。只不过&&&我问道,&为妹妹安胎的太医可在?&
&&& 却是一名身量纤长的女子引了一位半老太医过来,道:&回禀淑妃娘娘,许太医在。&安鹂容身边的侍女我认得大半,这位女子倒有些眼生,只见她一身羽蓝色深紫线杂银色葡萄纹长衣,平髻上插一支菊花折枝银簪并几朵烧蓝花钿,装束不似寻常宫女,长脸儿,倒也十分清秀。只是那一身打扮虽用料不错,却把她衬得老气了几分。
&&& 我向鹂容道:&妹妹如今有了身孕,万事皆该格外小心。恰如皇后娘娘所说,万勿像我当年一般不慎小产。所以今日莫说是我送妹妹东西,便是任何人送的,都要一一验过才好。&
&&& 安鹂容睫毛一闪,忙道:&姐姐这样说就见外了,叫妹妹如何敢当呢?&说罢就要赌咒,&妹妹若存了一份疑姐姐的心,必定&&&
&&& 我忙捂住她的口,嗔道:&胡说什么,也不怕忌讳。我这样做正是为了咱们姐妹的情分,万一有小人要做手脚,也不至于有下手之机。&
&&& 鹂容还要推诿,我口气里已有不容置疑的味道,唤过卫临道:&这是卫太医,有两位太医一同察看更妥当些。&卫临一揖上前,与许太医一同仔细看了许久,回道:&回娘娘的话,这三样东西里并无半点于胎气有损的东西。&
&&& 我微笑颔首,&如此,妹妹与我皆能安心了。&
&&& 鹂容手中还把玩着那几颗红宝石,那颜色是极纯净的红色,映得她满面红光,极是娇艳。只是唇心那一点微紫,却在这纯红之下尤其明显。我心下微微疑惑,不觉瞟了卫临一眼。他只垂手站着,一副毕恭毕敬的模样。
&&& 我关切地在她身边坐下,近视之下她肤光胜雪,气色极佳,倒让我去了三分疑心,不觉拉起她手问起孕中事宜,嫔妃们得趣,倒也你一句我一句说得极热闹。我嘱咐她几句保养之事,又道:&听说许太医医术极好,和从前温太医不相上下,我是极放心的。听说妹妹一切都好,害喜也不明显,我也安心些。只是想起从前眉姐姐的事,心里总是难过。如今你好不容易有了身孕。更要好好保养才是。今日卫太医也在,不如让他再请一次脉如何?也好多一重保险。&
&&& 鹂容纤长的睫毛微微一颤,唇角含了温弱的笑意,&多谢姐姐关心,本该听姐姐的再请一次脉,只是许太医是皇后荐了来的。我与姐姐都是想多一重心安,只是皇后若知道了怕会以为咱们认定了许太医医术不佳呢,反而皇后娘娘面上不好看。&
&&& 余容贵人亦道:&其实也没什么。淑妃身边怎么会缺了能人,若真能比许太医高明也是好的。&
&&& 她们如此坚持,我反倒不好再说,于是吩咐了卫临下去,问及鹂容如今胎象如何。许太医答道:&鹂妃娘娘胎气甚稳,只看她好气色便可知一二了。&
&&& 我点头,空气里澄澈的甜香沁人肺腑,我依依道:&妹妹还记得昔年我们一同所制的百合香么?&
&&& 鹂容凝神细想,片刻笑道:&自然。古方难寻,我与姐姐一同看了好久的呢。&
&&& 我神色柔和,&妹妹最擅长制香,今日这香不知叫什么?&
&&& &是叫凝露香。&她温柔笑语,&若姐姐喜欢,我送姐姐一些可好?&说罢唤过眼前那羽蓝衣衫的女子,&鸢羽儿,你去本宫的香料龛子里取些凝露香来,好好包了送与娘娘。&
&&& 我笑道:&妹妹回礼倒快,才给了我茶叶呢又念叨起香料来,哪里敢劳动妹妹身边的人。&我叫花宜,&你跟着这位姑娘去拿香料,别毛手毛脚的,学着些人家的稳重。&
&&& 花宜答应着去了,鹂容本要出言阻止,见花宜只是一副欢欢喜喜天真不解事的样子,不由道:&自从玉隐姑娘出阁,姐姐身边是花宜在使唤么?倒是很可爱呢。&
&&& 我轻叹一声道:&是呀。流朱早去,,玉隐也有了个好归宿,槿汐又素日事多,只剩下个花宜半点事情也不懂,我也不过是可怜她在宫外无依无靠罢了,原不指望她能做什么。&
&&& 敬妃笑道:&花宜能给你凑趣也罢了,你没瞧我宫里那些木头泥胎,扎一针也不哼哼的,多无趣呢。&
&&& 我道:&刚才请太医出来的那位姑娘倒生得齐整,从前没见你带出来过,是谁呢?&
&&& 鹂容微一蹙眉,旋即如常微笑,&不过是个粗使丫头,看她长得不错便留在身边了。&
&&& 正巧花宜出来,笑吟吟道:&奴婢看见鹂妃娘娘龛子里好多香料儿,奴婢想若全泡了洗澡,定不用什么花儿粉儿的麻烦了。&
&&& 众人闻言不禁笑了起来,余容贵人道:&真是个不懂事的丫头,那香料本无浓香的,非得几种配在一起才能用呢。&
&&& 众人笑过,这才各自散了。出了长杨宫几步,我想起还得嘱咐鹂容不必再去几位位高的妃嫔宫请安了,重又折了回去,才到仪门下,便听里头侍奉汤药的小宫女碎碎向人骂道:&什么东西!宝莺姐姐和宝鹃姐姐不在么?要她讨好似的拉出太医去,一心想攀高枝儿。&
&&& 我知道是骂鸢羽儿,想再听清楚些也没有了,更不便再进去,依旧回宫不提。
&&& 上林苑里浓荫匝地,不耐烦坐轿,只问卫临道:&可看出什么不妥么?&
&&& 卫临道:&一时看不出什么。但是微臣心里有些疑惑,只是还没有把握,得回去定了再来回娘娘。&
&&& 我挥手,&你去吧。&
&&& 他躬身告辞。花宜悄悄在我耳边道:&奴婢方才去拿那凝露香,看有几个香盒子搁在高架子顶上说是鹂妃自己要收起来不爱用了。但奴婢看那盒子描得最精致,不像是不要了的东西。趁鸢羽儿不注意时用银耳针撬开拿了颗,好像也是些香蜜之类。娘娘瞧瞧么?&
&&& 她本收在自己香袋里,拿出给我一瞧,是一颗粉红色的香饵,那香气甚异,也不知是什么,便道:&你好好收在我妆台下就是。&我低声嘱咐,&那个鸢羽儿有些古怪,你去查查她是什么底细。&
&&& 她点头应了,敬妃叹道:&她的香自然是好东西了。今日去景春殿可看了不少好东西,如今她才刚有孕,皇上皇后便赏了这样多东西由着她轻狂,等来日生下一子半女,可不知道要怎样疼才好了。&
&&& 敬妃的叹息似一道冰水浇落心头。宫中嫔妃利益所牵,只是希望鹂容生不下来;而我,却是新仇旧恨,性命相关,是一定不能让她生下来。
&&& 心中主意已定,手指上微微用力,随手掐了一枝香花下来。鲜绿的汁液染上了洁白的手指,似足了一条条滑腻污秽的水蛇,我心中厌恶,随手扔在了地上,微笑道:&这花不好,姐姐,咱们去看新开的素馨吧。&
&&& 到了夜间,我出浴书系罢,花宜为我篦着长发,轻声在我耳边道:&奴婢去查问过了,那鸢羽儿原是鹂妃身边侍奉洗浴的宫女,那些日子鹂妃失宠,不知怎地有此皇上难得过去竟看上了鸢羽儿,虽然临幸过了却没给名分。如今鹂妃有孕不能伺候,也是这丫头留住皇上过夜。如此不明不白在皇上身边也有几个月了。&
&&& 我闭着眼道:&鸢羽儿没名分自然是鹂妃不情愿了,在皇上面前糊弄过去也罢了。底下那些小宫女都敢骂她,可见那丫头在景春殿日子不好过。&我思量片刻,&你想法子和她走得近些,引她得空来一次柔仪殿。&
【第三十六章 情疏迹远只香留】
&&& 乾元二十三年八月初七,玄凌下旨大封六宫,册端妃齐月宾为端贵妃,敬妃冯若昭为德妃,敏妃胡蕴蓉为庄敏夫人,昭容吕盈风味欣妃,昭媛安鹂容为鹂妃,淑容徐燕宜为贞妃,婕妤周佩为庆贵嫔,荣华刘令娴为慎贵嫔,婕妤赵仙蕙为韵贵嫔,福嫔黎索#为福贵嫔,睦嫔汪轩?为芬仪,小仪叶澜依为滟嫔,余容贵人蓉赤芍为荣嫔,?贵人罗惜惜为?嫔,羽#贵人祝含芷为羽#嫔,瑛贵人江沁为瑛嫔,康贵人史移芸为良娣,穆贵人穆景秋为良媛,才人严致秀为?贵人。
&&& 八月十七追赠德妃沈眉庄为惠仪贵妃,%妃汤静言为恭%贤妃,淳嫔方淳意为淳悯妃,襄贵嫔曹琴默为襄穆妃,瑞嫔洛临真为昭节妃,顺选侍慕容世兰为顺成贵嫔,庶人杨梦笙为恭静贵嫔。
&&& 上谕明旨由位份最尊的端贵妃齐氏与我和德妃协理六宫,贵妃一向体弱多病,闻旨自然是推脱不已。我只得私下前往修缮一新的披香殿与端贵妃相见,恳求道:&我只请姐姐疼我,当日皇上要我协理六宫,如何小心翼翼总不免遭人算计,姐姐可还记得胡蕴蓉衣衫之事,动不动便是我约束五方之罪。贵妃姐姐在宫中多年最有威望,德妃姐姐人望甚众,若姐姐和德妃姐姐与我一起,人多势众彼此总还有个依靠,否则无论是谁,终不免落人暗算。&
&&& 彼时端妃已为贵妃,位份乃诸妃第一,连她所养育的温仪帝姬也一跃为帝姬中名位最尊者。端贵妃抚着温仪沉思片刻,终于颔首应允。
&&& 大封六宫的典礼在太庙足足行了三个时辰。这样大封六宫的情形在乾元朝是第二次,第一次是在玄凌与纯元皇后大婚之时。如此盛典,大约在乾元二十三年得过一点恩幸的嫔妃都得册封,合宫欣庆,自然热闹不同凡响,连上林苑听仙台的戏也是流水样唱足了三日三夜,更逞论各宫歌舞如何夜夜不休了。
&&& 而新晋的鹂妃安鹂容,却不被允许参与那一日的册妃大典。原因自然是皇后体恤。天气渐热,太庙人多,怀有四个多月身孕的鹂妃的确是不适宜参加的,如此,这个鹂妃之称不免有些有名无实。然而皇后的安慰是生产之后便可册为夫人,何必急于一时。
&&& 皇后的话自然是有理的。譬如当我把晋封的名单交到皇后手中时,她提出婕妤赵氏进为贵嫔,我都没有表示出任何反对之意。
&&& 而值得一提的是六月初的追封礼。随着管氏一族的覆灭和甄氏一族的复兴,自缢而死的瑞嫔洛氏也被追封为妃,谥号&昭节&,这也是在情理之中,而太后提出的昔日被废为庶人的杨梦笙被追封为恭静贵嫔,无疑是狠狠扇了安鹂容一个响亮的耳光。这意味着对当日安鹂容所指杨芳仪害她多年不孕这一结论的推翻。事实上,玄凌对当日杨芳仪的所谓吞金自杀亦是感伤。这让孕中的安鹂容十分不安。
&&& 我曾在很多个清晨或午后去颐宁宫向太后请安时看见面色恭谨,垂手站在颐宁宫廊下等候拜见太后的安鹂容。她的小腹已经隆起,宝鹃与宝莺一边一个搀扶着娇弱无力的她,那样子是很楚楚可怜的。
&&& 太后仿佛并不在乎在鹂妃腹中即将要降生的子嗣,总是让她在等候半个时辰之后遣小宫女告诉她,&太后要歇息,今日不得空了。&那段日子里,太后对四皇子予润的垂爱更是显而易见,&哀家已有四个孝顺的孙子,惠仪贵妃早去,哀家只能更多疼疼这个孙儿了。&
&&& 这样的难堪使后宫妃嫔对这位有名无实的鹂妃更多了几分轻蔑,很多嫔妃的宫室里一夜之间多了许多黄鹂,她们在一起聚会时的话题也常常停留在自己养的黄鹂上。
&&& &使劲儿叫,声音好听得跟鹂妃唱歌似的。&
&&& &姐姐忘了,鹂妃已不能唱了。&
&&& &呵,能跳舞也行,你看我的黄鹂儿多会扑棱翅膀。&
&&& &姐姐也忘了,她现在怀着皇嗣,怎好跳舞呢。&
&&& 当然,这些议论是私下的,从未传到玄凌耳中。有一次他问起宫中为何多了那么多黄鹂,庆贵嫔掩口笑道:&臣妾们羡慕鹂妃娘娘怀有龙种的福气,也盼能和黄鹂一般多子,想沾些福气呢。&
&&& 鹂容愈加悒悒,唯一让她高兴的是,她的父亲安比槐终于被玄凌宽恕,赐黄金千两还乡养老了。
&&& 而最令人意外的是,慕容世兰的追封。我一直以为玄凌对她是无情的。直到那一日他在我宫中,讲起那一日观武台的驰马,他说:&玉娆骑射时的风姿很像出入宫时天真的世兰。&这是慕容世兰死后,他第一次在我面前回忆她,&那时她十七岁,很大胆,也很天真可爱,像一朵玫瑰花,娇艳却多刺。&
&&& 那日,我与皇上一起在庭院中纳凉,我摇着团扇沉吟片刻,笑道:&听闻当年慕容氏曾与皇上赛马,那么余容贵人驰马的样子应该更像她吧。&
&&& &的确很像,&玄凌看我道,&如果朕想给她一份哀荣,??,你会不会反对?&
&&& 他这样问,显然内心已有打算。而慕容世兰虽然狠毒,但当年许多事,却是也有我错怪她的地方。何况,终究那么多年了,我于是颔首,&逝者已逝,臣妾也不想多执著当年的恩怨,皇上决定就是。&
&&& 他的鬓发被晚风吹散些许,从平金冠中逸开几缕,他目光平直,微许沧桑之意如水一般从眉目间流泻,&朕还想给余容贵人嫔位。&
&&& 我默然,很快笑道:&虽然祖制宫女晋位须得逐级晋封,但皇上若喜欢,偶尔破例也不打紧。&
&&& 月华清凉如水,照得满天繁星愈加璀璨如钻。柔仪殿前清波荡漾,只觉红尘倒影毕然寂静,月华无声,连人心也照得明澈几分。他轻轻抚我垂落未绾起的长发,&你能体谅就好。容儿不为母后所喜,容儿难过,母后不悦,朕也很心烦呢。&
&&& 册封礼的热闹过后,我在某一日的空闲里招来了卫临。彼时正是夏末天气,庭院中的夏时花卉便有一种知道大势已去前的热烈盛放,仿佛要拼尽全力释放香气留住一点属于自己的季节。阳光从花枝的空隙间投射稀疏的光斑,透过长窗的冰绡窗纱落在地上成了淡淡的写意水墨。
&&& 我手上绣着一幅&貂蝉拜月&的刺绣,小小的绷架使整块布匹绷得饱满而紧张,绣花针穿透绣件时都能听到轻微的&嗤&声。我头也不抬,淡淡道:&本宫招你来是要问一问,鹂妃的胎气可还稳当?&
&&& 卫临道:&望闻问切才能得到精准的答案,那日微臣跟随娘娘去景春殿时只有望闻,所以答案未必准确。&
&&& 我一笑,&卫太医心思沉稳,知道本宫带你去后必有此问,你又怎会给本宫一个似是而非的答案。&
&&& 卫临轻轻摇一摇头,&如娘娘所愿,鹂妃的孩子只怕生不下来。&
&&& 我轻轻一笑仰起身来,不觉含了几分狠意,&本宫不过白问一句,你怎知本宫盼望鹂妃的孩子生不下来,诬陷本宫,罪名可是不小。&
&&& 卫临淡然一笑,眼中露出一点精光,&为鹂妃把脉的许太医已报过胎象平和,娘娘若相信自然不会再来问微臣。&
&&& 我淡然一笑,指着近旁的椅子道:&坐着回话吧。&我悠然停下手中针线,&你既知我所愿,就不必只说些顺我心意的话,且说实情就是。&
&&& 卫临躬身道:&微臣趁人不觉时看过脉案,写的是平和之象,不过是普通的安胎药方。然而在药材中却多加了安胎补气的艾叶、黄芩、苎麻根和白术等药。&
&&& 我面上一惊,心底却暗暗抿出一缕喜意,道:&旁的本宫倒是不知,那艾叶却是温经止血的,不到必要时断断不会轻用。&
&&& &娘娘睿智。那日微臣曾留心鹂妃殿中有熏艾的迹象,虽然殿中点了香掩盖了熏艾的气味,可是微臣相信自己没有闻错。鹂妃有孕方始四月便已用艾叶,可知已有出血症状。此外黄芩和苎麻根是治血解毒的,白术则有补气、健脾、止汗之效,此几种药说明鹂妃气血两虚,有盗汗滑胎之象。如今气色尚好,全赖这些药提着精神。然而内本已亏,加之听闻鹂妃时常心情抑郁,只怕月份越大,腹中胎儿越岌岌可危,断断拖不到足月生产。&他身子微微前倾,压低声音道:&鹂妃体质甚虚,又有麝香侵体的迹象,本不易受孕。不知她用了什么法子强行有孕,虽则有了胎气,然而孩子却有八九成保不住。&
&&& 我捧过瓷盏缓缓啜饮了一口清茶,笑道:&事无完全,卫太医不也觉得还有一两成的把握能保住胎儿么?眼下鹂妃是皇上的心头肉,诸位太医竭尽全力必能保得鹂妃顺利生产。&
&&& &可是,&卫临飞快地看我一眼,&鹂妃用艾,便已知自己这胎难保,而皇上却不知道。如果这一胎真的保不住,娘娘以为责任在谁?&
&&& 我心中倏然一跳,像被雷电狠狠一击,此刻已然明白过来,手中握着的绣花针像被汗腻住了,一点一点发涩。面上只淡淡的笑,&若然自己保不住也算了,否则碰上谁便是谁倒霉了。&我心思蓦地一动,&此事你知我知,自然本宫不必担这干系了。&
&&& 卫临点头道:&是啊,不过娘娘与鹂妃娘娘素来情厚,自然是不会有干系落在娘娘身上的。&
&&& 我早知卫临精明胜过温实初,不意他竟有如此计较。微微沉吟,蓦地想起一事,我唤花宜,&把本宫妆台下的第三个小屉子里的青花瓷盒拿来。&
&&& 那是拇指大的瓷盒,里面有一指甲盖大小的粉红色香饵,我放在他面前,&那日她殿中所用的凝露香无甚大碍,只这东西本宫看不出来,你瞧瞧这是什么?&
&&& 他细细一嗅,用手指捻开一点粉末,沾上一点清水再闻。我见他神色凝重,面上不知怎地红了起来,那是一种奇异的潮红,我取过他化开的那点香饵深深一嗅,只觉心头暖暖的,心跳一拍一拍突突地清晰地跳着,越跳越快,渐渐眼觞耳热,整个人有些轻飘飘起来,我心知不好,&啪&地甩开那东西,喝道:&槿汐!&
&&& 槿汐匆匆赶来时我已用清水扑面渐渐镇静下来,槿汐取来冰块敷在卫临面上,良久,他才渐渐恢复平时的神色,俯身愧道:&微臣轻率了,不想这香这样厉害!&
&&& 我赐他一杯泡得极浓的苦丁茶,道:&你只说里面有什么?&
&&& 他皱眉喝了一口,苦得眉毛都要打结了。半晌,清了清嗓子道:&依兰、豆蔻、山茱萸、肉苁蓉、青木香、蛇床子、天茄花、乳香、蟾酥、牡蛎和远志。&
&&& 我听不出什么,疑惑道:&仿佛是些药材?&
&&& 他点头,&若每样分开,确是普通药材,可若混到一起,便是对男女都有用的&&&&&&&
&&& 他没有说下去,我面上一红,已经猜到,便道:&你只用水化开这一些便这样厉害么?&
&&& 卫临道:&独这依兰花与蛇床子便放了十足十的量,此香若焚烧起来,只怕药性更强。所以一般用时都是掺一星半点到其他香料之中便可见效,也不易察觉。&
&&& 我心中一动,念及一事。问道:&这依兰有使人情动之效。如果碰到鹅梨帐中香会怎样?&
&&& &同效,只是效果不及此香厉害。因为依兰花毕竟是花草。而此香中的依兰则是大量提纯的。娘娘可想而知,依兰花卉并非四季常有,而有此香,便可年年岁岁无虑了。&
&&& 我颔首,&你且回去吧,本宫等着。&
&&& 接着几日天气炎热不堪。到了晚间便风凉雨骤,雷雨大作,几番冷热不调,我便得了风寒卧病不起。这一病便连着好些日子没有好转的迹象,人也逐渐憔悴了下去。陆陆续续有嫔妃来请安我无力相见,索性都推辞了,把六宫之事交待给德妃,只静心安养不提。如此一来玄凌不免心疼,早午晚都要来一次,连药也是煨好了亲自一勺一勺送到我唇边。
&&& 这日晨起精神略略好些,正好玄凌早朝下来,两人有一句没一句说着宫中近来发生之事。晨光如画,两人安静相对时,倒也生出几分恬淡相守之意。
&&& 花宜掀了帘子进来,奉上一碗清淡白粥,加了几片紫姜。
&&& 玄凌接过,怜惜道:&朕来喂你。&
&&& 花宜垂手一边,道:&娘娘,鹂妃娘娘过来请安。&
&&& 玄凌随口道:&传她进来。&
&&& 花宜微微踌躇,&鹂妃娘娘来了好几日了,娘娘都不见。&
&&& 玄凌眉间涌起一点不悦之意,转脸问花宜,&鹂妃日日都来请安么?&
&&& 花宜有些不知所措,很快照实答道:&是。每日早上都来。娘娘没有一次见的。&
&&& 玄凌把碗搁在床边小几上,向我道:&容儿怀着身孕过来的,何必叫她站在外头不许进来。&
&&& 我转过脸去,&臣妾实在不想见到她来。&
&&& 空气中有瞬间的凝滞,他唤我,&淑妃。&这一声里有隐约的怒气。我此时脂粉不施,加着病中瘦削。含泪的容颜有些楚楚可怜,&皇上也觉得臣妾应该见妹妹么?臣妾风寒未愈,若与妹妹相见,若伤了妹妹和胎儿怎办?臣妾宁可皇上斥责,也断断不敢造孽。&
&&& 玄凌双眉舒展,已然含笑,&朕知道你与鹂妃格外亲厚些,必不会像母后也不理她。&
&&& 我含泪含笑,啐他道:&明明皇上自己多心。&我笑着推一推道,&妹妹想必还在外头等着,臣妾体谅她一份心意,妹妹却未必明白。有劳皇上陪妹妹回去说个明白,也好让妹妹宽心。&
&&& 他攫住我的手,&朕喂你吃完再去。&
&&& 我盈然一笑,&妹妹是有身子的人,皇上快去吧!&我温婉低首,&,妹妹本就心事重,怀孕之后常常患得患失,于安胎其实是无益的。本该臣妾多去陪她宽心,谁知这身子这样不争气,只得有劳皇上多陪陪妹妹了。&我软语相求,&眉姐姐早走,臣妾很盼望安妹妹能母子平安。&
&&& 玄凌很是欣慰,三顾后终于离开。
&&& 我缓缓沉下脸来,吩咐花宜道:&她再来我也不会见,你们见她来只避得远远的,不要碰她身上一分一毫。否则,翻转了整个未央宫也说不清。&
&&& 过了片刻,小连子进来道:&娘娘,景春殿又为宫女来请安。&
&&& 我略一沉吟,扬了扬脸,花宜跑出去,亲亲热热拉了一人进来,笑道:&娘娘,鸢羽儿来给您请安呢。&
&&& 我笑嗔道:&花宜,你也忒没大没小了,不请鸢羽姑娘进来坐下,反而拉着人乱跑。&
&&& 鸢羽进来羞答答请了安道:&听说淑妃娘娘病了,奴婢鸢羽特来请安。&
&&& 我客气笑道:&劳你有心了,才刚你主子来,怎么你不是跟着一起来的么?&
&&& 鸢羽低下脸,咬了咬唇,勉强一笑,&看见皇上陪主子去了,奴婢才过来的。&
&&& &这话说的,好像你们主子不喜欢你在皇上眼前似的。&我笑道,&花宜,把桌上的奶子葡萄请姑娘吃去。&
&&& 花宜吐了吐舌头,&娘娘不说奴婢也要这么做的了。&
&&& 鸢羽惊讶地看我与花宜一眼,笑道:&娘娘待花宜真好。&
&&& 我含笑道:&你们平日伺候着也是辛苦,何必苛待你们。你主子身子弱脾气好,想来对你们也是极好的。&
&&& 鸢羽涩涩一笑,只低了头不做声。花宜拉一拉她的手,忍不住道:&才不是呢,鸢羽是皇上身边的人都几个月了,鹂妃娘娘也不请皇上恩赏,没名分也罢了,背后由着那些小宫女欺负她也不作声呢。&
&&& 我一惊,忙坐起身来道:&竟有这等事!花宜你还拉拉扯扯的,鸢羽姑娘可是小主呢,你也部分尊卑上下的。&
&&& 鸢羽忙跪下,局促不安道:&娘娘别这样说,奴婢不过是个小宫女,怎当得起小主之称。花宜待奴婢很好,若娘娘叫奴婢与她分出上下来,奴婢真是罪该万死了。&
&&& 我忙抬手示意花宜扶她起来,声音温婉若春水,&你所欠的只是个名分而已,和寻常小主有什么区别,你主子有孕混忘了也是有的,改日本共见到皇上向他提一提也就罢了。只是你还记得荣嫔的例吗?&
&&& 鸢羽垂首怯怯,&奴婢知道,当时皇上宠爱荣嫔册封得急了,结果惊了贞妃娘娘的胎气,以致娘娘难产。&
&&& 我打量她俊秀的脸庞,&你倒是个有心的,都知道得很清楚。&
&&& 我咳嗽两声,花宜忙端了水送至我口边,&娘娘病着还操心,先歇一歇吧。&
&&& 我一扶胸口,道:&无妨。鸢羽,近日你主子胎气可好么?&
&&& 她略一迟疑,避开我的目光,&都好,只是夜里有时会醒来。&
&&& &无论她好与不好,你都不要在这事上着急。皇嗣为要,若你主子有什么不安,首先落个不是的便是你们这些身边伺候的人,知道么?&
&&& 她缩一缩身子,温顺道:&是。&
&&& 从镂花窗格前望出去,临水的池边开满了一丛丛百合,花姿雅致,亭亭娟秀,晨光迷离之下犹有露珠晶莹。
&&& 鸢羽顺着我的目光望去,不觉叹道:&这花极美,倒与寻常百合不同。&
&&& 花宜脆生生笑道:&那是狐尾百合,你看那花蕊粉红绵长,又卷曲,可不是和狐尾一样。难得的是香气最清郁又好养活,宫中有水的地方都有呢。&
&&& 我心中一动,笑道:&你方才说你主子睡眠不安,百合最能清心安神,平虚烦惊悸。你若常插些在殿中,对你主子身子也有益。她身子安稳,到时皇上一喜欢,你的名分便有着落了。与其求人,还不如自己用心。你说是么?&
&&& 她乖巧点头,&奴婢多谢娘娘提点。&
【第三十七章 瑞脑香消魂梦断】
&&& 许是前段日子操心了,我的病一直未见多大的起色,长日漫漫,我足不出户,日日只插花刺绣,打发辰光。
&&& 虽然过了中秋,但炎热之意未退,开在阴凉处的狐尾百合便愈发花姿挺拔秀丽。我尤爱那粉红花蕊数点,常常让花宜采一些来,早上所采集的花苞到黄昏时分便会盛开,凉风徐来,满殿清芬。花宜道:&鸢羽真有心,那日娘娘提了一句,她真日日一早采摘狐尾百合送去呢,太医看过那些花苞无事,听闻郦妃倒也喜欢。&
&&& &她总不会提及是我教给她的吧。&
&&& &怎会?她一心要孝顺郦妃,何况,郦妃哪里许她多说话了。&
&&& 我摆弄着手中一丛蓝紫色的鸢尾花,&也可怜了那丫头,原本身边有人为自己拉住皇上不算坏事。只是郦妃自己根基不稳,怎还容得身边有人分宠,难怪要压制鸢羽。&
&&& &不过,&花宜道,&听闻最近皇上常在别处,郦妃娘娘有些不悦呢。&
&&& 此事我也有耳闻,为了宽慰安郦容孕中的抑郁,我常劝玄凌去陪伴她。如此一来,不免冷落了各宫,恰逢前几日是庆贵嫔生辰,诸妃在她殿中热闹了一番,玄凌不免多陪了她两日,又接着庄敏夫人道头晕无力,玄凌亦多逗留了几日。
&&& 我笑着摇头,&罢了,你看几日后是郦妃生辰,皇上必会去陪她的,要我们操什么心。只是那一日鸢羽必定事多,你把百合备下然后让她去水泽边自己取即可,不必叫她费心择选。况且。郦妃也一定不喜她与别功中的人来往的。&
&&& 到了九月初一那一日,玄凌果然去了景春殿。郦妃未请各宫妃嫔相贺,诸妃也乐得不去,所以只各自送了礼去便罢,只留玄凌与之独处,此时安郦容月份已有五月,论理即便玄凌要过夜也无妨。于是景春殿中笙歌燕舞,远远都能看见丝竹柔软低迷的咏叹,软软一声,无端撩拨起后宫此消彼长的醋意。
&&& 这一日,德妃一早便陪了胧月来我宫中。胧月此时已快七岁了,小小人儿与我亲近了一些,我手把手教她临字。胧月新学写字,倒也极是认真,一笔一画虽稚嫩,但下笔极有力,可见心中有丘壑。德妃便在一旁刺绣,偶尔温柔凝睇胧月,这样静好时光,一直维持到了夜间。
&&& 这一晚天气特别热,德妃懒得走动,便与胧月一同留宿在柔仪殿中。此夜一轮牙月有同于无。星辉夜沉,我索性命宫女大开门窗,纳风取凉。
&&& 听得外头奔逐喧哗之声时已是一更时分了。我蒙?中警醒过来,惟一推身边抱着胧月睡得正熟的德妃,轻轻唤道:&姐姐你听,外头像是出什么事了!&
&&& 德妃猛然醒转,正要与我披衣出去,却是小允子慌里慌张进来,&两位娘娘,可不好了,郦妃娘娘小产了。&
&&& 德妃面色一变,斥道:&小产便小产,你慌什么!&
&&& 小允子面色煞白,&回德妃娘娘的话,郦妃小产是皇上他&&皇上自己也惊着了,不好呢。&
&&& 我与德妃听得玄凌不好,遽然色变。德妃吩咐了含珠看护胧月,急忙与我更衣一同往景春殿去。
&&& 此刻景春殿中已是一团乱糟。我踏入内殿,纵使心中已有准备,不免也大惊失色。殿中满是血腥之气,宝莺与宝鹃哀哀哭泣不止,一壁(边?)哭一壁唤着&娘娘&,用热水擦拭郦容苍白泛青的脸。郦容蜷卧在九尺阔的沉香木雕花大床上,身下的素云缎褥子尽数被鲜血洇透,连床上所悬的天青色暗织榴花带子纱帐上亦是斑斑血迹。她整个人卧在血泊之中,身上一件杏子红半透明的云绡小衣半褪半掩。露出香肩一痕,衣上尽是鲜血。德妃惊得掩面,回头不敢去看。
&&& 夜深月淡,内殿充斥着血气和药草混合的浓郁气味。宫人们面色惊惧往来匆匆,裙带惊起的风使殿中明亮如白昼的烛火幽幽飘忽不定,无数人影头落地面,竟像是浮起无数暗淡的鬼魅。
&&& 我忙道:&郦妃这样穿着太医如何为她诊治,还不为娘娘批件衣裳。&
&&& 此情此景,与当年眉庄离世时竟无多少分别。唯一不同的是,眉庄已然再无声息,而郦容,她在昏厥中犹自发出一两声因为疼痛而生的呻吟。我强自定住心神,拉过许太医道:&皇上如何?&
&&& 许太医满手鲜红血腥,犹有血珠从指尖滴答坠落,他满头大汗,语气里已带了哭音,&皇上醒来时娘娘就成了这个样子,皇上身上也是血,此刻已去偏殿更衣了。只是身上眼见折服场景,受惊不小!&
&&& 我问:&郦妃呢?&
&&& 许太医一指满床血污,道:&娘娘出了这么多血,孩子铁定保不住了,孕中不可有剧烈房事,娘娘与皇上怎能情不自禁!何况娘娘&&&他闭口没有再说,赶忙去救治郦妃。
&&& 我回头,金丝檀木小圆桌上犹有几碟未吃完的精致菜肴,白玉高足杯中残余一些琥珀色的桂花酒,而另一杯中只是些蜜水。圆桌一侧的五彩冰梅蝶纹瓷瓶中供着几束狐尾百合,那花开足一天已有些残了,雪白的花瓣上有几道暗黄的迹子,许是为了保持花卉的新鲜,上面犹有洒过水珠的痕迹,沾了一点半点粉红的花粉残罗在花瓣与叶尖。我我皱了皱眉,叹息道:&花残了,人要损了,郦妃醒来要看见这残花岂不伤心,去丢了吧。&
&&& 我急忙赶到景春殿偏殿,皇后已在那里守着玄凌。想是深夜赶来,皇后一向整齐的鬓角有些毛躁,玄凌批了一件明黄四海云龙披风坐着,手里捧着一晚热茶,脸色腊黄。
&&& 皇后见我与德妃同至,不禁问道:&去看过郦妃了么?太医怎么说?&
&&& 德妃与我对视一眼,为难道:&人还在昏迷中,太医说孩子肯定是保不住了。&
&&& 皇后没有太多的惊讶,只是惋惜,&好好的怎会如此?&
&&& 玄凌的脸有一半落在烛火的阴影中,恻然道:&是朕不好,都说朕&&孩子没有了。&
&&& 他的眼神暗淡如天际零碎的星,又似鱼眼般灰败无神,他嘴唇有些轻颤,指尖伸出向我,&??,??,朕有没有了一个孩子,朕以为过去了那么多年,你与燕宜都为朕生下了孩子,蕴蓉生下了,眉庄生下了,朕以为上天已经原谅朕了。可是&&可是,容儿是因为朕才没有孩子。都是朕&&是朕亲自&&&他痛苦地抓住自己的头发,无力地垂下脸去。
&&& 我比皇后更快一步接近玄凌,将他痛苦的面庞拢在怀中,柔声安慰道:&没有事,没有事,皇上,皇上帝姬已经平安出生那么多,怎还会是上天不肯原谅皇上?今日之事或许只是个意外而已。&
&&& &不是意外&&&他凄然摇头,絮絮诉说,&朕不该与容儿那么晚了还喝酒,朕喝了些酒,又是与她独处,朕明知她&&&
&&& 德妃见玄凌如此,不免焦灼,劝道:&其实郦妃有身孕已经五个月,太医又一向说她胎象安稳,即便&&&她脸上一红,婉转道:&想来也该无妨。&
&&& 皇后亦不由面红,温婉道:&皇上虽然喜爱郦妃,只是郦妃有孕,确该稍稍克制自身。&
&&& 玄凌摇头,面有愧色,&朕也知道。只是朕与郦妃独处时每每总有情不自禁,前几次因记挂她有孕皆无事,今日许是喝了酒的缘故&&&他脸上渐渐露出几分惊痛,&朕睡到半夜醒来时觉得身边湿透,一摸之下竟全是血,容儿已经痛晕过去。&
&&& 德妃念及方才所见场景,不由再度掩面,拉住要去看望郦妃的皇后,&皇后不能去。郦妃那里&&满床鲜血,实在可怖。&正分说间,却见孙姑姑排众而进,问了两声后道:&太后已被惊动,皇上此刻心绪未平,还请皇上去太后宫中暂歇歇息。郦妃之事自有太医照顾。&她看着玄凌,婉转的口气中有几分肃然,&太后说郦妃娘娘再要经也要紧不过朝政,皇上自该分出轻重,不要误了明日早朝。:说罢唤过李长,同扶玄凌至颐宁宫去。
&&& 安郦容失去的不仅是一个已经成形的五个月大的男婴,更是永久的生育能力。她知道这个消息时并没有嚎啕痛苦。
&&& 彼时花影疏斜,第一抹秋光已经停住在景春殿杨柳树梢,任窗外光影在幽深的眸中明灭回转,她面上没有一丝驿动的情绪,只是双手紧紧抓着锦被。这一次小产大大损伤了她的健康,真个人瘦弱得不盈一握,面色如鬼凄白,整个人便似春风中的一片飘絮,孤弱无依。
&&& 我听得太医如此向她禀告,便停驻在镂花隔窗之外,没有再进去。她伸出枯藤般的细手缓缓合上低垂的帐幔,在转身的瞬间,她似乎看清了窗外之人是我。
&&& 太医已经退出,内殿中空无一人,她轻轻道:&我乏了,困得很,不劳姐姐进来看望了。&
&&& 廊下朱栏雕砌,从枝叶的缝隙间百转千回淡落下的阳光有陈旧的金灰颜色,沉沉的,有积古的幽暗。我淡淡一笑,心中无尽的怨毒化作唇边一缕淡薄的轻笑,&也好。我只来告诉妹妹一个好消息:太医来回禀,我哥哥的神智逐渐清晰,从前许多事都能记得了。&我停一停,&同为故人,妹妹一定也很高兴。&
&&& &是么?&她的身子一震,似落石入水惊起的波澜壮阔,然而只是那么一瞬,她枯瘦的背影再度回复平静,以平淡的口吻道:&恭喜。&
&&& 我平静的看着她掩藏在纱幔后朦胧的背影,静静道:&自然是喜,只是也会叫人怕。&
&&& &是么?姐姐若认为怕的人是我,恐怕是要叫姐姐失望了。&
&&& 我牵过壁上一脉被秋阳晒得干枯的爬山虎藤蔓,道:&妹妹集皇上三千宠爱于一身,妹妹怎么会怕?&我微笑,&妹妹刚失了孩子身子不好,好好歇下吧。&
&&& &姐姐&,她以无限的空洞和干涩的声音挽住我缓缓离去的脚步,&和你拥有那么多相比,我又失去了一样东西。我有什么好怕?和你相比,我原本什么都没有。&帐幔轻晃,似湖波轻缓的涟漪,她寂寂无声地躺下,似沉没于波心,再没有回顾于我。
&&& 这一个消息对于玄凌来说不啻于一个沉重的打击,哪怕他命皇后调制过堕胎药,哪怕他命人调制过欢宜香,哪怕他曾有许多个孩子在母胎中失去了生命,但没有一样比他亲自用自己的身体使一个孩子断送生命更可怕!
&&& 在那几日里,他对我说的更多的话便是,&??,朕忘不了朕醒来时满床鲜血,这个孩子,是朕害死的&&&他说这话时,握着茶杯的手轻轻发颤,那样温热的茶水一滴一滴从指缝间漏下,逐渐变得冰凉。我无言以对,只能长久地抱住他。
&&& 他的愧疚让他无颜去面对郦容;他的愧疚让他予以郦容丰厚的赏赐,并且打算听从皇后的意见,予以她从一品夫人之位,许她与胡蕴蓉并列的荣耀;他的愧疚让他在朝政之余的时间里变得自责和彷徨,难以自解,也让后宫妃嫔心事重重。
&&& 为宽太后之心,有子女的妃嫔常带了孩子承欢于太后膝下,尤以欣妃与庄敏夫人为最。那日上午秋风渐起,身体稍见好转的我特意带了润儿去向太后请安。太后的容色稍稍有些倦怠,很显然,为了鹂容小产一事,她也大伤脑筋,虽然她并不看重鹂容,也未必十分重视她的孩子,但是玄凌,是她唯一的儿子,她不得不为他的自责而忧心。
&&& 欣妃开朗直爽,又是淑和帝姬生母,向来颇得太后眼缘,加之她在玄凌面前已不如往日,因而在太后跟前格外尽孝。此时她着一身烟霞银罗花绡长衣,光洁的长乐髻上只斜簪一枚银凤镂花长簪,托着从发簪上结丝串下的粉白色小骨朵菊花坠儿,依依立在朱漆花格长窗下,细细往青鹤瓷九转顶炉中撒下一把香末,太后看着她笑道:&才晋了妃位,怎地穿得这样简素,连宝石珠花也不配一朵,只用些素白银器。&
&&& 欣妃连连咋舌,摇头道:&怎么敢?!昨日穆良媛穿得喜庆了些,其实也不过簪了几朵红宝石花儿,穿了条粉色攒话裙子,皇上瞧见了便不舒坦,大骂穆良媛没心肝,宫中刚没了一个孩子,鹂妃还病着,她穿得花枝招展的给谁看!穆良媛又羞又气,躲回自己宫里哭了大半宿,今天眼睛还是红的呢。&
&&& 太后斜倚在软榻上,闻言微微蹙眉,旋即淡然道:&胡说,宫中小产的嫔妃多了去了,鹂妃又不是头一个,是她自己没福,皇上何必为这事迁怒旁人,难道叫宫里的人都为这没福气的孩子服丧么?定是穆良媛哪里不当心冲撞了皇上。&
&&& 欣妃笑着指着在座的我、端贵妃、冯德妃与庄敏夫人道:&别人都还罢了,太后且看几位位高得宠的娘娘也穿得这样素淡,便知道皇上这气生得多大了。&
&&& 众人闻言对视了一眼,轻声道:&臣妾们实在不敢惹皇上生气。&
&&& 太后的叹息融在如画的莹莹秋光中几乎难以辨清,&这样闹腾下去几时才安定下来呢?也难怪皇上心里难过,眼睁睁看着孩子没的,又是自己的缘故&&&她没有再说下去,额头菊瓣似的皱纹中似被时光凝住了无数深深浅浅的忧愁,只定定望着鹤口中移出的淡淡一缕白烟出神。
&&& 欣妃见殿中凝滞,人人各怀心肠,不由凑趣道:&太后怎么瞧着那香定神了似的,可见这香不错。&说罢笑向我道,&果然淑妃的孝心,拿来孝敬太后的东西都是好的。&
&&& 我转一转腕上的白银禅寺双扣镯,笑吟吟道:&哪比得欣妃姐姐焚香的手艺到家。&
&&& 太后闻得我们说话,勉强拾起笑容问道:&这香味道是不错,甜香润肺,很是安神。叫什么?&
&&& 我忙起身道:&是鹅梨帐中香。&
&&& 太后微微颌首,理一理身上的莲青色夹金线绣百子榴花缎袍,随口道:&这香甚好,明日让内务府每日供来。&
&&& 冯德妃含笑道:&太后喜欢就好,等下臣妾回去便吩咐了内务府赶紧送来。&
&&& 我禾眉微蹙,摇头道:&德妃姐姐轻言了。不怕太后生气,这香原是鹂妃手制的,皇上一时高兴赏了臣妾一些,内务府并无这样的香料。若太后真喜欢,臣妾请鹂妃再制些就是了。&
&&& 太后沉默片刻,道:&罢了,不必费这些麻烦。&
&&& 庄敏夫人轻快一笑,娇靥生春,&也是的,不过是些香料而已,什么劳什子的。臣妾早起去花房玄了写上好的依兰来。&说着指着墙下一溜两盆粉白蓝紫艳如星芒的花儿,笑道:&这话可难得了,素日也到不了各宫里。今日还是贵妃问起花房可有什么新鲜难得的,他们才巴巴儿地孝敬了来,正好教臣妾借花献佛。&
&&& 我微微吃惊,道:&这便是依兰花?&
&&& 德妃笑道:&这话稀罕得紧,原是迦南等国进献的贡品,我也不曾见过,娘娘也不曾赏过么?&
&&& &许多人都是素闻其名罢了,我也只养过一两盆呢。&庄敏夫人说话间莲袖清扬,星眼微荡,粉面染霞,那眼波似染了帘外如醉之光,大有盈盈不胜之态。
&&& 太后直起身子,关切道:&怎么了?脸这样红。&
&&& 孙姑姑忙斟了一盏青梅汤递到庄敏夫人手中,道:&娘娘喝点青梅汤。&
&&& 庄敏夫人玉颜含赤,愈加显得眉不画而含黛,唇不点而露绛,忙取下绢子拭着脸颊道:&不知怎的,只觉得好热。&
&&& 孙姑姑笑道:&都秋日里了,娘娘还嫌热。&语未完,她手指轻颤,忙忙取下袖里一块茹青绢子抚住脸颊,继而惊道:&怎么几位娘娘脸上都这样红?&
&&& 太后微一沉思,沉声唤道:&取那香来。&
&&& 我慌忙跪下,一急之下额头更是沁出豆大汗珠,&太后恕罪。是臣妾的罪过,臣妾不识依兰花,一时疏忽忘了禀明了。&
&&& 时光缓缓滑过数日,偌大的紫奥城似乎只沉浸在秋日的浸染之中,平静得并无半分涟漪。这日正巧德妃得了上好的阳澄湖螃蟹来进于太后,因而除了小产的鹂容,妃位以上的嫔妃与皇后都在太后处领了螃蟹赏菊吃蟹,笑语晏晏。
&&& 宴毕,用菊叶水浣手去腥,众人陪着太后坐于殿中闲话家常,倒也十分愉悦。然而当玄凌向太后提出要恩赐安鹂容从一品夫人之位时,太后沉默片刻,道:&不忙。&他命孙姑姑点燃了一圈檀香,那静默的香气袅袅从青鹤香炉中缓缓冒起,使得殿中有一种别样的沉静气味。
&&& 袅袅的白雾笼罩着她的面容。我一时分不清她的笑是真心还是一种习惯,只听她温和道:&你们好好闻这檀香,觉得气味如何?&
&&& 庄敏夫人轻俏笑道:&太后所用的东西,自然是极好的。&
&&& 太后一笑,只回顾玄凌,&皇帝以为如何?&
&&& 玄凌陪笑道:&香味细腻,清心静气。&
&&& 太后点一点头,她仅以玉妆饰的面容平和冲淡,&听闻鹂妃素善制香?&
&&& 皇后淡淡一笑,&香,歌,舞以及温婉的脾性,是鹂妃最大的好处。&
&&& 太后颌首,仿佛深以为然,&皇帝喜欢去鹂妃那儿也是因为她这样好处吧。&她的声音愈加平静,似波澜不惊的湖水,&鹂妃禽兽调制的香可以让人精神松弛,消疲解乏。&
&&& 玄凌不知何意,只得答了&是&,道:&儿臣有时忙了一天,喜欢听她唱唱歌说说话,她调的香有百余种,各有提神愉心之效。&
&&& 太后话锋一转,&哀家有一句私话问皇上,安氏不是绝色,宫中歌舞不下于她之人也不少,皇上怎地如此喜欢她,留恋不已?&
&&& 玄凌面孔一红,在座嫔妃都不免有些醋意,唯皇后端然而坐,欠身道:&大约是她性情温顺吧。&
&&& 太后淡淡一笑,&竹息,给皇上看看这个。&孙姑姑的手心摊开,露出一颗米珠大小的粉色香饵,似是没有烧尽的样子。太后不急不缓地开了口,她的声音像是九霄云空骤然划过的一道闪电,&鹂妃殿中的凝露香真是好东西,似百花清新。而这颗妙东西,更当真是个宝贝。&太后看着贞妃,眸中闪过一丝悯色,&贞妃,你若有这一小点东西,便也能留住皇上的心了。&
&&& 玄凌不由色变,&母后,是什么?&
&&& 太后的声音柔和了几分,然而那凌厉的目光直欲噬人,&皇帝,男女相悦,有时不必用情,可用香料!&
&&& 欣妃惊诧且鄙夷,&暖情香。&众人不觉惊诧,面面相觑之下再难掩鄙弃之色。
&&& 太后淡淡笑道:&可比那些东西精巧多了,哀家已命太医瞧过,只消焚上一点半点,便可以使男女情动。&
&&& 庄敏夫人羞得拿绢子遮住了脸,连声啐道:&狐媚!狐媚!安氏如此下作,岂非和当年的傅如吟一般!&
&&& 太后素来最恨傅如吟以五石散引诱玄凌,面上微微一搐,以见森然之色。
&&& 玄凌怔怔之下,诧异道:&有毒无毒?&
&&& 太后道:&无毒。&
&&& 玄凌微微松一口气,&母后,或许容儿一时糊涂,也是为了留住朕。&
&&& &你可知道哀家是从哪里寻到这些?&太后扣住手指,&哀家很是疑心,皇帝你酒量不差,怎会喝些酒便情动不能自制?安氏有孕你是知道的,即便欲行周公之礼也不会太过放肆,为何你如此不分轻重?而安氏明知自己有孕,为何也不拒绝?于是哀家让竹语去查,结果在宫女倒掉的那日剩余的香灰中找到了这个。&
&&& 德妃忙笑道:&太后勿要动气,鹂妃年轻不懂事,太医一向说她胎气稳当,又有五个月身孕了,想来无妨。一时胆大&&&
&&& 皇后亦道:&孩子终究是自己的,想来她自己不会如此轻率吧。&
&&& 太后缓一缓气息,&哀家已经看过&彤史&,安氏生辰前,皇帝连着好些日子都在庆贵嫔与蕴蓉处。&
& &&庄敏夫人&啊&了一声,丹凤妙目中似有火苗灼灼亮起,&她孕中多思,难不成为了争宠,又仗着自己五个月的身孕胎气稳当,才出了这糊涂主意?&
&&& 我思忖片刻,疑惑道:&太后,会否其中有误会?安妹妹胆子再大也不敢拿皇嗣开玩笑啊,或许&&&我沉吟着说出自己的疑虑,&会否有人陷害?&
&&& 皇后顿时警觉,眸中掠过一点锐利的星火,旋即道:&淑妃的揣测也有道理。&
&&& 太后唤过芳若,&你来说。&
&&& 芳若欠一欠身道:&奴婢奉太后之名追查,那日景春殿中一切事物奴婢都检查过没有可疑,结果在殿后小院里看见倒着的焚了一半的香料,那灰烬中便有此物。奴婢请太医查看后又问景春殿侍女,皆说鹂妃雅好制香,只是所有香料都由她自己保管,连宝莺、宝鹃两个心腹都不能略碰分毫。奴婢也趁人不防悄悄去看过,有几个要紧的香料盒子都用锁锁住,想来没有钥匙是拿不到的。&
&&& 太后示意她继续说下去,她道:&奴婢已按太后吩咐,把所有装有香料的器皿悉数取来,有锁的也已强行撬开,其中有一种被锁住的香饵和方才那一粒一模一样。&她打开一个描金花卉小盒,果然盒中装有数百颗拇指大小的香饵,颜色气味和焚过的那一颗无半点差别。她又道,&而且几个有锁的盒子都被束之高阁,听宫女说是鹂妃近期不打算用了的,不知为何最近又用了。&
&&& 庄敏夫人一脸鄙夷,讥诮道:&还能为何,以此下作手段争宠,当真无耻!&
&&& 太后看着玄凌,将他听到这个真相时流露的失望和震惊尽收眼底,她柔和而悲悯地望着玄凌,&你不必再自责,她小产再不能生育,完全是她咎由自取。&玄凌道了声&是&,别过脸去,大有不堪之情。
&&& 贞妃审视瓶中各色香料,忽然指着其中一种道:&这种鹅梨帐中香淑妃处也有,听闻是安氏亲制,不知是否有不妥之处?&
&&& 太后冷笑一声,只道:&妥与不妥,前两日领教过的人也不少了。&
&&& 欣妃咬着绢子道:&这香本无不妥,若是和依兰花放在一起&&&她面上一红,目光飞快从暖情香上刮过,贞妃何等聪慧,旋即了然,红了脸不敢再问。
&&& 我垂首道:&太后,温太医一早告诫过,所以臣妾殿中从不用依兰花。&
&&& 太后微微颌首,看我的眸光有几许温和,&哀家知道你不会。&
&&& &鹂妃与孩儿都喜欢在殿中放依兰花,&庄敏夫人半倚在椅靠上,对着窗外明丽秋光比一比葱管似的指甲,&可是孩儿宫中可配不出这样厉害的香!&
&&& &若不是偶然领教此香与依兰花放在一起的厉害,哀家也不曾想到这一层。&太后看着玄凌,&在宫中滥用这些事物,皇帝觉得该如何处治?&
&&& 玄凌眼底有通信与怜悯的阴霾,迟疑片刻道:&到底她也失了孩子。母后,剥夺封号,降为贵嫔如何?&
&&& 太后不置可否,只漠然道:&皇后在,位份尊贵的妃子也在,你们可以慢慢商议。&
&&& 庄敏夫人道:&此等魅惑皇上之罪,昔年的傅如吟是赐死。&
&&& 欣妃颌首附和:&不错,以这些秽物魅惑圣上,秽乱后宫,断不可轻纵。&
&&& 我屈身跪下,求道:&鹂容虽然炮制暖情香有罪,但她没了孩子,以后也不能再生育,已然受到教训,还请太后宽恕。而且她调制的香料未必都无益处。&我命槿汐取来舒痕胶打开,小小精致的珐琅描画圆钵中乳白色半透明膏状因为多年不用已然凝固,然而花草清香又在。我恳求道:&当年臣妾面颊被猫抓伤,安妹妹给了臣妾这个,果然药到伤除,连半分伤痕也未留下。事有利弊,还请太后念在她从前的好处,宽恕这回。&
&&& 端贵妃沉眸许久,&我记得淑妃妹妹被猫抓伤时是初次有孕的时候。&
&&& 我诧异,&是,贵妃何以这样问?&
&&& 端贵妃望向太后,&臣妾素来体弱,无福生养。只是今日淑妃说起,臣妾想起一事,当年淑妃身健体壮,有孕时饮食上也素无不妥,即使慕容氏刁难,怎的跪了半个小时就小产了,如今想来太后不觉得蹊跷么?&
&&& 太后双眸微沉,&饮食可以小心,若有人在装饰上动手脚,倒实在难以察觉。&她的目光落在那圆钵上似有千斤重量,唤道,&葛霁。&
&&& 我衔着一缕快意,茫然不解地看葛霁挑出一点膏体捻开轻嗅,他老成的面孔闪过一缕惊愕,很快复命:&此物中有极重的麝香,若每天取来匀面,不出三月便会小产。&
&&& 我骤然变色,极力摇头道:&怎会!她怎会杀了我的孩子!我与安妹妹同日进宫,她孤立无援时时我曾接她入府小住,还有眉姐姐,我们三人如此和睦&&&我掩面,泣不成声。
&&& 玄凌一把抱住摇摇欲坠的我,面色苍白,&葛霁,不是因为其他原因,真是因为舒痕胶么?安氏素来与??叫好&&&
&&& &不会有错,&葛霁恭谨道,&看这圆钵中膏体已干,可知娘娘长久没用,而里头只剩一半的份量,那么另一半全是娘娘用在身上了。如此剂量下去,必定划胎。&
&&& 我恸哭,&皇上,咱们都错了,原以为是那香&&谁知,谁知&&她好狠的心!&
&&& 德妃与庄敏夫人相顾失色,&连多年姐妹都能下手,还瞒得这样滴水不漏!真是人心难测!&
&&& 庄敏夫人面色沉重,道:&原本咱们都以为是侍奉安氏的宝鹃不当心说漏了嘴才惊了惠仪贵妃的胎,现知此人这般居心叵测,或许宝鹃是她指使也未可知。&
&&& 德妃禾眉微蹙,&淑妃待她比惠仪贵妃亲厚许多,淑妃她都能下手,何况惠仪贵妃?&她语调微凉,叹息道,&可怜四殿下自幼丧母,安氏每每见到四殿下,不知心中是何滋味?&
&&& 玄凌唇角勾出一缕悠远淡漠的笑意,&淑妃?惠仪贵妃?很好!很好!还有谁?&他掩面,&朕宠了这么多年的女人,竟然不配为人!&
&&& 孙姑姑道:&奴婢想不通一事,为何鹂妃的暖情香不是只对皇上有效,连自己也会迷乱其中呢?她不是只该让皇上意乱情迷即可么?&
&&& 端妃双目微微一瞬,目光淡远投向远方,&两情相悦自然是好事,只是如果不意乱情迷便不能与皇上欢好呢&
&&& 我眉头一挑,&我只记得当年安氏无意于皇宠,很是冷寂了一些日子,后来还是我举荐。我记得那是在他父亲被人连累之后。&
&&& 庄敏夫人的叹息如秋雨簌簌凉薄,&是啊,她害你的时候可却忘了你的举荐之恩呢!&
&&& 德妃道:&如此,她仿佛起初真的无意于皇上呢,若非因为她父亲的缘故&&&
&&& 皇后摆手道:&安氏侍奉皇上这么多年,即便有错,也不会对皇上无情吧?&
&&& 久不开口的贞妃微启樱唇,徐徐道:&臣妾想起了杨芳仪,当年在臣妾宫门前被指用麝香香囊害安氏多年不孕,甚至差点牵连了臣妾,以致杨芳仪吞金而死。&她双目灼灼看着玄凌,&臣妾大胆揣测,如果不是杨芳仪害她不孕,而是她自己不愿有孕才佩此香囊,加入麝香之后借机暗算杨芳仪呢?&
&&& 太后沉默片刻,&此事当年就处置得过于草率,杨氏不像是那样的人。你的说法,或许可解释当年的疑惑。&
&&& 德妃道:&可是她此番还是怀孕了。&
&&& 端贵妃转脸看着窗外疏淡天气,&再不怀孕,她父亲可要死在牢中了。&
&&& 玄凌俊朗的脸庞上满蕴雷电欲来的阴霾,吩咐李长,&传朕的旨意,去搜宫!&
&&& 李长雷厉风行,不出一个时辰,已有两样东西搁在太后跟前,绣堆纱折枝花卉的绢帕中裹着上品的麝香,香气浓郁,是极珍贵的&当门子&,太后才瞧了一眼,喝道:&丢出去!&而另一个精致的镶螺钿葵花形黑漆小盒子中的物事,更让所有人大惊失色,葛霁取出一些细嗅,双手一颤,&太后,是五石散。&
&&& 太后眸中精光一轮,已含了雷霆之怒,&大胆!傅如吟死后哀家在宫中禁绝此物,安氏怎还会有!&语毕,目光已落在玄凌身上。
&&& 玄凌知其意,忙起身道:&儿子当年一时糊涂,如今再没有了!&说罢挽起衣袖请太医诊脉,葛霁搭脉片刻,和言道:&太后,果然没有。&
&&& 太后略一思忖,吩咐道:&带安氏来。&
【第三十八章 桃花欲谢恐难禁】
&&& 颐宁宫殿宇开阔,秋风无尽吹来,微微蕴凉,卷着一缕缕花叶即将凋零的颓唐气息。初秋的晌午已有一丝清冷之意,半黄半绿的树叶开始在枝头颤动,那种欲留不能留的姿态,很像垂死挣扎的无奈。
&&& 鹂妃安氏,是被匆促带来的。她显然未来得及认真梳洗,脸上还残留着那种颓败的神色,身体微微颤抖。因在病中,头发松散绾着,斜斜簪着一枚金镶玉蜻蜓簪,那蜻蜓是欲飞未飞的姿态,她穿一袭月白色水纹绫波裙,外罩一件莲青弹花子,才要跪下,膝下一软,似一朵被风吹落的花瓣,软软坐了下去。
&&& 玄凌看也不看她一眼,太后也不见怪,只道:&葛霁。&
&&& 葛霁拉过她手,两指扣了上去。安鹂容且惊且a惧,手腕上还套着一枚金镶珠翠软手镯,中嵌翠环,环中有莲瓣氏金托,每瓣嵌南珠一颗,翠环背面八角形镂空托底,十分精巧,然而因着她病中憔悴瘦弱,那手镯愈宝光灿烂,愈显得她的手臂枯瘦如柴,了无生气。
&&& 葛霁很快复命,&娘娘体弱,但绝无半点服食五石散之象。&葛霁停一停,&恕微臣多嘴,这五石散的成分和纯色与当年傅婕妤所服的乃是一样的。&
&&& 贵妃轻轻一叹,如秋夜落索,&可惜了傅婕妤。&
&&& 皇后大惊,她脸上青红交替,最后被愤怒与震惊取代,&那些五石散是你给傅如吟的?!你&&竟敢残害皇上龙头!&
&&& 安鹂容没有回答,她的目光接触到麝香和五石散之后,便是一种死寂的无望。
&&& 我从未见过皇后如此震怒的神情,仿佛有无数雷电在她的情绪中爆发。皇后厉声唤过剪秋,&给本宫狠狠掌她的嘴!&
&&& 皇后所谓的&掌嘴&并非打耳光,而是用木尺击打安鹂容的嘴唇与下颌部分。木尺击打在皮肤上有&噼啪&的脆响,耳错听见会以为是鞭炮喜悦的昂扬。很快,安鹂容鼻子以下的部分高高肿起,口中不断有鲜血溢出,直到她痛楚地吐出两颗牙齿。
&&& 玄凌伸手示意停止,厌恶地望着她,眸中厉色毕露,&淑妃的孩子、眉庄、梦笙、如吟的死是否都是因为你?&
&&& 她目光平静如死水,看不见一丝情感的涟漪,她正一正妆饰,敛衣叩拜,&既有当初,臣妾早已料想到今日。&
&&& 玄凌望着安鹂容的目光中有无尽悲悯、痛心于厌憎,&鹂妃,你陪了朕十余年,从未有忤逆朕的时候,谁知你竟这般狠毒!&
&&& &臣妾不喜欢鹂妃这个称号。何况皇上从未真心爱过臣妾,您不过是宠我罢了,和宠一只小猫小狗有什么区别?臣妾算什么?鹂妃?不过是您韏养的一只鸟儿罢了。&她轻轻一笑,似一朵较弱的花绽开开唇边,风姿楚楚,&至于狠毒么?&她目光一一环视众人的面孔,经过太后,最后定格在玄凌面上,&在座之人,谁没有狠毒过?&
&&& 玄凌再问,&有无人指使你,你可有什么要分辨?&
&&& 她再度拜倒,语调淡漠而厌倦,&一切都是臣妾的错,请皇上赐罪。&
&&& 玄凌转过脸,轻轻吐出两字,&赐死。&
&&& &皇帝,让她活着。&太后缓缓起身,面容丝毫不改,转向鹂容,&人人都有狠毒之时,只为在这宫里人人都会身不由己。可你的狠毒,已经超过旁人百倍。哀家不让你死,还要保留你鹂妃的封号,景春殿便是你的冷宫。等你养好了身子,哀家会日日命人掌你的嘴,要你日日跪在佛前忏悔你的罪孽。有你做例,看宫中谁还敢放肆!&
&&& 鹂容轻轻一笑,漠然置之。太后唤过李长,&带她下去,禁足景春殿,再不许人伺候她。所有服饰过她的宫人,亲近者杖杀,余者全部变卖为奴,永世不许入京。哀家便要看她自生自灭,免得谁杀她脏了自己的手。&说罢喝道,&拖下去!&
&&& 秋色如妆,赭红之色的枫木燃起漫天凄美的红色火焰,如一叶残花的安鹂容,便被拖拽着消失于这片红色之中。她最后一片漫过玄凌的眼神,无一丝眷意。
&&& 尘埃落定之后,我在观音像前为我未曾出生的第一个孩子燃起一炷沉香。
&&& 我有些倦,靠在寝宫的妃榻上看花宜插着一束狐尾百合,它的花蕊曲若流霞,有妩媚的姿态,那种粉嫩的红色,像极了暖情香的颜色,那种粉红,几乎是一模一样的。我仔细看着自己套着赤金镂空护甲的纤长手指,有一天,护甲中残余的一点明矾让我瞒天过海,以假乱真。又有一天,我用这双手指的指甲勾起一点暖香的香粉一点一点混入狐尾百合的花蕊,得闲合上花苞,再教给鸢羽在夜间时在盛开的花瓣上洒上一点水可以延长她美丽的花姿。我知道的,太医会检查花束,却不会打开含苞的花朵去检验它的花蕊。
&&& 我想起那一夜许太医的手,他的手上全是来自鹂容身体的热鲜血,我对着光线仔细分辨自己的手,我闻不起一丝血腥气,也看不到一丝血液的痕迹。
&&& 然而,我清楚地知道,我双手所沾染的血腥是永远也洗不去了。
&&& 景春殿一夜间人去楼空,同冷宫我异。安鹂容的败落让后宫嫔妃额手相庆之外,也格外感受到得宠与失宠之间常常变幻莫测。
&&& 景春殿的看守以及鹂妃的奉养事宜一律交给了李长,回想当年鹂妃对李长和槿汐一事的羞辱,李长自会将她照顾得&很好&,我只嘱咐一句,&不要教她死了。&
&&& 李长躬身诺诺而笑,&奴才晓得轻重。&他低声道,&皇上已下令诛杀安比槐,斩立诀,就在这两日了。&
&&& 我低头轻笑,&抽个合适的时候告诉她,父女一场,总要一哭以尽哀思。&
&&& 李长道:&奴才定会挑个好时候。&
&&& 长日徐徐,宫中因鹂妃的废黜而格外沉静。最初因她败落而生出的种种欢喜逐渐让人体味出君恩无常的哀凉。深宫岁月,大抵也难得有这般静谧的时光,唯有初入紫奥城不久的三位嫔妃的欢笑依旧有青春无惧的蓬勃。
&&& 这一晚玄凌歇在春嫔宫中,秋夜寂寂,唯见床前灯花爆了又爆,槿汐笑吟吟道:&可不知明日有什么喜事呢?&
&&& 早起向太后请安后亦是无事,我抱了予涵与灵犀在灯下识字为乐。外头小允子喜滋滋来通报道:&六王隐妃到,九王正妃到。&
&&& 话音未落,玉隐与玉娆欢欢喜喜带了一人进来,道:&姐姐看谁来了?&
&&& 视线中一蓝衣男子缓缓敛衫拜下,&淑妃娘娘。&
&& &熟悉的声音如一根琴弦拨动我久违的温馨亲情,我疾步上前扶住他坐下,欲语,泪先落下了,泫然含泣,&哥哥,你可大好了?&
&&& 哥哥比病中精神了许多,神色虽还有些苍白,却也缓和了好些。他比从前略瘦些,一袭蓝色暗纹长袍中隐隐透出几许沧桑孤清之意。我上上下下看个不住。哥哥微微一笑,&我确是好了。实初也来帮我看过,已经无碍了。&他仔细看着我,&环儿,你比从前好看许多。&
&&& 我啐道:&哥哥就爱拿我玩笑,可见是真好了。&
&&& 哥哥见了予涵与灵犀,欢喜道:&可是我的一双外甥么?&
&&& 我含泪点头,&是,还没见过舅父呢。&说着一一抱到他怀中。哥哥一边一个,很是疼爱,灵犀久不见玉娆,伸开手臂便要她抱。
&&& 玉隐掩口笑道:&玉娆现在抱灵犀,可不知什么时候就有自己的孩子了呢。&
&&& 玉娆红了脸,笑骂道:&二姐姐就会笑话我,我再不理你。&
&&& 哥哥抱着予涵小小的身体,欷虚道:&仿似大梦一场,噩梦不断,醒来时甄氏又是富贵鼎盛。&他吻一吻予涵,紧紧抱着予涵身子的手轻轻发颤,&致宁若还在,予涵也可多个表哥了。&
&&& 提起嫂嫂与致宁,哥哥饶是坚毅,眼中亦盈然有泪光,玉娆与玉隐不住别过头垂泪不已。
&&& 我忍泪坐下,轻轻道:&管氏已灭,但我还是很想知道,当日哥哥身在岭南,何以突然失常?&
&&& 哥哥垂眸片刻,&某日,有自云宫中内侍前来相见,将茜桃与致宁惨死情状告知于我。我能忍受放逐岭南的种种苦役,皆是因为挂念父母妻儿,我一直以为他们都还活首。&他以简短的言语将概况告知于我,然而我如何不知,这短短两句话之下有几多深情厚意。
&&& 四人相对垂泪不已,哥哥安慰地拍一拍我的手,&还好,环儿,你都好。&
&&& 都好么?身体自是养在金尊玉贵之地,而一颗心,早就在滚油冰水中煎熬翻滚了多年,早就破碎不堪了。
&&& 正说话间,却见外头人影一闪,却是李长进来,打了个千儿道:&给淑妃娘娘、王妃。隐妃、公子请安。&
&&& 我晓得他来自有不寻常事,果然他附在我耳边低语几句。
&&& 我略一思忖,问道:&太后在做什么?&
&&& 李长道:&此时怕是在佛堂念经呢。等用了午膳,怕还要睡两个时辰。
&&& 我浅浅一笑,&玉娆和玉隐去看看玉姚吧,和且和哥哥说些话,太后最疼玉娆,等太后午睡醒了,该和玉隐一起去向太后请安。&我特特叮嘱玉隐,&太后必会问起尤静娴的事,怕你薄待了她,你必得一句句回得仔细,别叫太后多心。&
&&& 她俩携手而去,我见无人,方道:&有奴才嘴快,鹂妃知道你来了,想见你一见,你肯不肯?&
&&& &鹂妃?&
&&& &便是从前的安陵容,&我漠然道,&她已形同被废入冷宫,你可愿意去看她一看?&
&&& 哥哥一震,旋即垂下目光,思忖良久,轻轻道:&也好,有些话,我很想亲口问一问她。&
&&& 透明琉璃戗金盖碗里茶色如滟滟一酡胭脂,茶香袅袅,正是新贡的锡兰醉脂,那鲜艳的颜色似一颗艳毒的心,隐下无数心事。我颔首:&也好。&我转首吩咐李长,&悄悄儿地,别惊动了人。&
&&& 李长点头道:&一切有奴才。&他又道,&鹂妃说想吃甜杏仁。&
&&& 我点头,&太后说过,想吃什么给她。衣食供应不缺,她还是鹂妃娘娘。&
&&& 李长应了声&是&,引了哥哥出去。
&&& 我自留了玉隐与玉娆一起用午膳,闲话家常,又陪她们去太后处说话。
&&& 日影西斜,待到黄昏时分还未见哥哥回来的踪影,我不觉暗暗心惊。披上一件藻绿色的蹙金繁色脂艳海棠茜纱披风,我携过槿汐的手,向景春殿去。
&&& 昔日繁华似锦,承恩如欢的长杨宫,此刻杨柳衰烟,连那一带赫赫红墙亦成了一道颓败的红,似女子唇上隔夜残留的胭脂。在黄昏的幻境下,整座宫宇似一头苟延残喘的巨兽,僵伏在那里。
&&& 此时已是落日西坠,晚霞满天。天空中的落日已被昏暗吞没殆尽,半天的云层被无边的霞光渲染得格外的璀璨炫目、金红、娇紫、嫣蓝、虾黄、粉紫,诸多霞色调和成幻紫流金的天空,如辅开的七彩织锦从九天玄女手中无边抖落。
&&& 我驻足观望,这样的霞色,恰如当年我们入宫当选那一日。
&&& 同样的天空,同样的晚霞,同样的人,却不复当年少艾心境了。
&&& 此时此刻,如斯霞色。在我眼底映成的倒影不过就如一匹揉皱了的丝缎,再无动心处。
&&& 暮色中一道颀长的身影缓缓向我走来,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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