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你耗尽一生窦瓜死了没有情怀

耗尽一生说爱你
&&&&&&& 空气凝结成无法呼吸的痛,一直品尝阿尔卑斯的味道,念着心中一直藏匿着的那个。想大声对着说你,想耗尽一生说,但是永远也想象不到这个的未知数会停留在哪一秒!
&&&&&&& 有人说会一切,也有人说当用完耗尽的时候就会终结,谁知道呢......
&&&&&&& 我知道的只是一切都来的这么突然,走的也这样的坦然。让人摸不到头脑,让人匪夷所思,更让人莫名其妙。
&&&&&&& 我只知道这个故事好长,不知从何说起,不知怎样收尾。就像从前听到的那个寓言一样,告诉这个探险家,前面就是火山,而且很快就要爆发了。但是这个探险仿佛着魔一样一直往前走,完全不理会这个好心人的劝告,最终他因此了自己的。好简单的,中国不是也有句俗话经常提到说:&明知山有虎,偏往虎山行&。当一个人的命运与注定的事物联系起来的时候,这个人已经失去了理智,了什么才是最珍贵的。但是有的人说这很值得,至少你得到了过程,何必过多的在乎结果。豁然明白原来这才是,在一次次的跌倒后才知道怎样的爬起来。也许真的长大了,要是以前在一个地方跌倒,然后我肯定就会躺下,自生自灭。
&&&&&&& 有人说是男人的一根肋骨,当这个找到他肋骨的时候,才学会了安逸,才不会总是觉得缺少点什么。你发现当你找见的那根肋骨原来是一把抱着骨头的匕首,一把好锋利的匕首的时候,你还会这样的坦然,将她放在你最信任的地方,在不知不觉中消耗你的生命,增添你的吗?凝视书桌前依旧的相片,不是想逃避,即使结成了冰,回首时还是有你的足迹。
&&&&&&& 审视自己是不是真的病了,害怕见到,担心这担心那的!没有比这更巧合的,没有比这更好的,为什么总要不给自己退路呢!脑中充斥的这些问题还有什么必要,为什么不好好的像一个正常人一样的生活。我是天平么,整天拿自己和别人比较,我是狮子么,总是炫耀自己,我是白羊么,什么都要为别人着想。我是双子,的,拿出点人的尊严,别再丢双子的人了。双子才不会在乎这些琐碎的事呢,可是、好难做。我是谁,我的都发生过什么,现在变成这个样子了。拜托我开不起这个玩,结束吧!别再折磨我了,下次醒来的时候一切都恢复到以前的样子,至少、至少别让我这么。
&&&&&&& 每天都是一个样子,一觉睡到天黑,我整整和别人差了12个时区。如果真的是我做错了什么,如果你真的想和我,那就让我一觉醒来在美国好了。从来没有想过我面对电脑会这样的无聊,竟然会玩开心农场,更可笑的是、的确我玩的很。拜托、我不是,送我去澳大利亚的农场放羊吧!我的主。
&&&&&&& 我的脑子不是高速的硬盘,每天在3600 r/s转的环境下从160GB~1.5TB的扇区上来回跳动。真的好累,干嘛要想这么多,干嘛总是要想别人的感受。你明明知道你是的,你明明知道你能一切,为什么要,为什么总是这样的轻浮。这样的对你一点意义都没有,你的呢,是不是早就拿去喂狗了。你的规划呢,是不是上面已经变得满是尘土,早已看不到昔日的锋芒。
&&&&&&& 你不觉得自己很可笑吗,排斥她的存在,却总是在欺骗自己。她不是病原体,更不是HIV,用不着你产生这么多的T4淋巴细胞,这样的还是你自己。故事总是要有结局的,不管悲欢离合,不管生离死别。做你该做的事情,做你想做的事情。但是你做不到不是吗,不是不愿意,只是不想做。不想忘记一个本该早已尘封已久的人,不想追忆一段没有结局的故事。
&&&&&&& 给我一片阿司匹林,好让我忘记这种痛楚,然后将我浸泡在福尔马林中静静的看着暗黄的灯光。我没有弄丢我的心,只是将它放在了一个好远好远的地方,总是够不到。好了我的宝贝,擦干,看清你眼前的这个怪胎。没有必要烦恼,没有理由去~~~
&&&&&&& 始终不要忘记,这部电影里面你才是主角,永远不可能被代替,让她去做你的路人甲、乙丙丁好了。不对,是做大树、垃圾桶、积粪池。干什么要不自信,干什么要低下头,我你能做到的。你知道的,我会一直站在你这边。
&&&&&&& 永远有多远,永远只有傻孩子才会说。承诺有多真,只有不自信的人才会挂在嘴边。很容易,但是要维护一段感情却没有这么简单。耗尽一生说爱你,但是我的这跟肋骨,这跟让我最信任的骨头被狗叼走了。
&&&&&&& 看着口杯里浸满灰的果汁,望着很久没有开封的VODKA,还有陪我度过这个月的两箱泡面,还有你,最了解我的人。一切都是那样的安详,没有一丝的杂质,直到等待晨曦的再次出现,就像范辛一样疲惫的入睡。没有任何的吼叫,没有恐怖的场景,直到再次降临。晚安了,我的宝贝。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就像次日的曙光会依旧灿烂。“你随手一扔,我耗尽一生。”_百度宝宝知道
&“你随手一扔,我耗尽一生。”
宝宝5个月LV.2
“你随手一扔,我耗尽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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品评校花校草,体验校园广场我用一眼爱上你,却耗尽一生去忘记 - 简书
我用一眼爱上你,却耗尽一生去忘记
字数 15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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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小时惊鸿一瞥影,换得一世凄凉情秋深,夜凉,月如水。院中推杯换盏,人影交错,不远的塘边却立着一个孤傲的少年。高座上的姑娘不经意瞥过眼去,眸中映出一片朦胧的月影,眼底便刻上了这一抹修长的身形,宛若一副已然绝世的工笔画,一笔一笔融进了脑海里。那是诗若凌,南宣的长公主,生得娇俏美艳,聪颖非常,不过近十年华,却已识得琴曲,饱读三百诗书。少年微微侧过头来,那一张清冷的脸便落入了眼帘,诗若凌呼吸一滞,下一刻竟不自觉笑出了声来。旁边皇帝正与与会大臣聊得热烈,听得声音便顿下声去,含笑问她:“凌儿,可是遇到了什么开心的事,说来父皇听听!”她面色微红,索性偏过头站起身来,拎起裙角道:“儿臣觉着这宴席无聊得很,就先告退了!”也不待皇帝回答,她已如一只展翅的蝴蝶飞离了开去。少年仍在湖边,待走近一些,她才看清,他虽小小年纪,面上却已是久经人世的老成,眉似锋眼如剑,便连那轮廓也似刀刀砍下的利落。他一手垂在身侧,一手握着剑柄,眼神处处飘忽,似在戒备着什么。诗若凌计上心头,偷偷绕到他身后,趁他不注意之时忽然蹦出来且大叫了一声。“谁!”少年应声转过来,随之而出的是煞白的剑影。诗若凌何时见过如此阵仗,眼看着锋刃要到眼前,她惊叫出声,一旁的护卫立马窜出,连剑也未出鞘,便听“砰”的一声,刚刚还身如墨画的少年便被挑进了湖中。院中众人皆看过来,一时间桌上桌下数十张脸皆变成了青色。一场宫宴变成了审讯,浑身湿透的少年跪在院子正中,下巴还在滴水,秋风吹过带起丝丝凉意,可他身子挺得笔直,连话也说得不卑不亢。“这惊吓公主的罪名,言修认!”从此,诗若凌便记住了这样一个人,穆太傅的儿子,穆言修。二、一去沙场四余载,待将凯旋梦将圆诗若凌受宠,可宫中定了规矩,未出闺阁的公主不得擅自出宫,亦不可随意抛头露面。于是那夜的初遇熬成了相思,只在年节时分宫宴之上,穆言修随穆太傅一道进宫,她才得以疏解情怀。她打听了很多他的事,譬如他虽是太傅之子,可他却尤其钟爱武功,从三岁起便跟着将军学武,八岁便随之上过疆场,再譬如,那日遇见时,他将十一岁,皇帝虽在她的劝说下没有罚他,可回去后太傅却让他在祖祠里跪了两天。然女儿家,终归有着女儿家的羞赧,犹以她这般尊贵的身份,更不擅表达心中所想。于是每每遇见,她都只远远看着,或者寻着理由问他些旁的事。她本博学,可他性子冷,虽时常迫于她的身份不得不答,可就算答,也多只是三两个字,于是两人之间,印在了时光里的,便只剩了并肩望天的沉默。变化发生在三年后,他十四,她十二。边境生了动乱,他随将军一同去了战场,这一去就是四年。期间她常关注战况,第一年他未挂帅,倒未听得太多关于他的消息,第二年主将战死,他临危受命,却因用兵不熟落入敌军圈套,九死一生。第三年边关大旱,双方人困马乏,仗也打得奄奄一息,他率众军挖了一口井,算是取得了先机,第四年战事发生了转折,他铤而走险将敌军引到山坳中,被困了整整五天才等来援军。这五天里,她看到了三封说他活不了的战报,她不信,后来果然,他不光没死,还因这一个险招,给了援军机会,一举拿下敌将首级,大获全胜。他班师回朝的那天还是秋日,她在宫墙上看着他一身戎装英姿飒爽,悬了四年的心终于缓缓放下。皇帝召见他时她躲在殿后。他们说了很多,从边境的荒疾说到敌军的狡猾,再到偏远数城该如何治理。这是政事,她不懂,可她却听得津津有味,末了,皇帝问他想要什么,他跪地行礼道:“保家卫国是为臣者本分,言修不敢奢求封赏!”皇帝朗声笑出声来,接连叹了三声“少年英才”,诗若凌知道,父皇这是由衷地高兴,她心中涌起雀跃,还未稳下心神来,便听殿上人道:“朕看你也到了婚配年纪,既然你无心名利,朕便做主为你配一桩婚吧!”穆言修未答,诗若凌的心却提到了嗓子口。战胜的消息传来那日,皇帝曾与她说过这事,可她只以为他是寻她开心,便未往心里去,哪知今日,穆言修刚刚回京,他便果真将这事提了出来,看来,他确是有意要将她许配给她了。想到这些,她将将安下的心又不由自主地跳了起来,便连脸也跟着红了。殿中许久没有动静,她稍稍探出头去,见穆言修单膝跪着,头低得深,而皇帝则负手在旁站着,半晌才道:“你若不愿,朕自然也不会逼你!”那时的诗若凌不明白,只以为这些话载的都是字面意思,于是待穆言修领了命下去,她迫不及待地追到金銮殿外喊住了他。他冷声问她有何事,她将手微握成拳,低声问他:“你……可是有了心仪的女子?”他垂下眼睑,将飘在她身上的目光移了开去。“你……”她咬住下唇,嗫嚅片刻,又道,“你若不愿应这婚事,我可以去与父皇说的!”“公主多虑了!”他旋过身去,“公主若是无事,言修便先告辞了!”三、红绸十里锣鼓天,玉女怨童连一线穆言修成了穆将军,在京城最热闹的地方,皇帝赐了他一座府邸,随之而去的是一箱又一箱的封赏。他初回京,事多,于是三五日过去,他也未给皇帝一个答复。到庆功宴那日,诗若凌奉命与会,却在途中遇着一个素衣清雅的婉约女子,她将手覆在腰间,对她屈膝行礼道:“民女青雪见过公主!”诗若凌虽不常出宫,可时常参加宫宴的她对各大臣家眷自是无比熟悉,这姑娘她未见过,却也未多想,只微微点了点头,便从她面前匆匆走过。待到宴席之上,她方才知,那唤作青雪的姑娘,竟是穆言修带过来的女眷,且他给她的名头是:发妻!那一整个晚上她的视线胶着在他们身上不愿离开,脑子里空空荡荡的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待宴席散去,她随皇帝进了内殿。皇帝问她可是有事,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道:“儿臣恳请父皇收回成命,言修既已心有所属,与儿臣的那桩婚事,便作罢了吧!”皇帝默然许久,躬身扶起她道:“凌儿放心,朕既做了这主,定不会让朕的凌儿受委屈!”她依然不懂他的意思,可这时的她已经十六,多少也有了些旁的心思,听他所言,她脱口而出道:“父皇,强迫来的婚姻,儿臣不想要!”皇帝低低一笑:“朕答应你,若非他主动来求娶你,这赐婚的圣旨,朕不下!”她方放下心来,且一同放下的,还有那一直萦绕着的,预备着嫁给他的喜悦。她空等了八载,提心吊胆了四年,却终是落得一场空。那几日里她常无精打采,整个人显得格外恹恹,便连用膳也都没了胃口。到第十日,离他回京不过半月,早朝之上,他忽然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在金銮殿上道:“微臣斗胆,恳请皇上赐下那一桩婚事!”消息传来的时候整个公主殿都染上了喜悦,便连平日里唯唯诺诺的小太监也都开起了她的玩笑。诗若凌呆愣在原地,一时间竟只剩了咧开的嘴角与满目盛着的笑意。那是她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刻,故事玄幻得像是梦境一般,只是她没想到,即便后来过去许多年,那一刻的幸福再无时候可以比拟。凤冠霞披,红妆十里,公主出嫁自然不同于普通人家,从皇宫到将军府,漫长的红绸热闹的鞭炮,鼎沸的人声将喜庆推上了云端。直到被送进洞房,诗若凌还觉神思恍惚,她搅着手指在床边坐着,待外面声音弱去,到消失不见,门口终于传来“吱呀”一声。她的心瞬间吊到嗓子眼。外面人行至她面前,站了片刻,忽然抬手掀开她的盖头。鸾烛,喜帐,和一身喜服的穆言修一并出现在她的眼中。她垂下眸去,他却附在她耳边问:“公主殿下,如今这情形,您可还满意?”四、一朝凤羽萧条落,不及素人放肆言他身上全是酒气,明明话说得杀气腾腾,可嘴角竟噙着深深笑意。她起身欲扶他坐下,可还未碰到他的胳膊,他便一把将她掀开,冷冷道:“公主金贵,应该微臣来伺候您才对!”她的腰磕在了床沿上,钻心的疼痛让她不觉蹙起了眉头。穆言修却只看着,脸上笑容更浓了几分,眼中波光也骤然间更冷了几分。洞房花烛夜,新婚燕尔时,穆言修却再未多看她一眼,只兀自走到外间榻上,翻身朝外睡了过去。身上喜服红得刺眼,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一挥手,鸾凤双烛摇了一摇,那火便彻彻底底地熄了。她问他:“既然你不愿意,却为何要去求那一道圣旨?”他又一笑,这次的嘲讽刻在了声音里,她听得清楚明白:“公主真会说笑,公主想要的东西,哪里轮得到微臣来说愿意不愿意?”人说婚姻让人成长,这一瞬之间,诗若凌也似忽然长大一般。从前没细细想过的事情此时一并涌入脑海,皇帝问她可否喜欢他,又问她是否愿意嫁给他,可与他说起时,却是字字落地,铿锵入心。君子言,驷马出,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这一桩婚,终归是她逼了他。他未与她同枕,次日清晨,她割破手指将血滴在丝帕上,启程进宫时送嫁嬷嬷果然将它带在了身上。她一夜未眠,脸上自然都是倦态,待嬷嬷将丝帕呈给皇上,皇上朗声笑道:“皇儿昨夜受累了,今日这请安便随意些吧!”于是本该程序冗杂的仪式被一简再简,待整个流程走完,也不过辰时而已。诗若凌与穆言修携手走上马车,将将坐定,他便似甩开脏东西般甩开了她。她心一疼,却是扬眸看向窗外,淡淡道:“我知你不喜我,可在父皇面前,这该演的戏还得去演!”皇宫热闹,可将军府却阴气沉沉,下人来往之间也多是小心翼翼,便连话也不敢说得太大声。两人进得府门,她往南去入新房,他却背道而驰去了北边的院子。路上有人指指点点,蓄积了一夜又一天的委屈终于涌上心头,她顿下脚步,眼光在那几人身上扫过:“这几人嘴碎得很,掌嘴吧!”她是公主,也是这将军府的夫人,惩处几个妄议主子的下人本无可厚非,可当日下午,穆言修却主动来寻她,二话不说便跪在她面前道:“管教不力是微臣的错,公主若有不满,便罚言修吧!”《女训》言,女子出嫁,当以夫为纲,穆言修这一跪,便跪出了她刁钻跋扈,擅用权术的骂名。她背转过身去,轻声笑道:“我记住了,以后这将军府的人,没有夫君的话,我不动!”夫君二字她咬得极重,她当然知道他不是要为那几个下人平冤,他不过是要表明自己的态度,她虽是公主,虽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可她在他眼里,什么都不是!五、青青湖光染琴色,芊芊素手皓如雪之后她果然没再管这府中诸事,天长日久,便连一个扫地的小厮也知她这将军夫人有名无实,起初闲言碎语时还只在私下,后来纵是在她面前,也常常有恃无恐。她是公主,是当朝皇帝的掌上明珠,在宫中一十六年,她何曾受过如此轻视。随嫁而来的锦儿几番要替她教训教训这以下犯上的奴才,她却都只将头微微一摇,极清浅道:“不过是些言语罢了,倒也犯不着动怒!”话说得平淡,可只有她知,这天上地下的落差,何止让她心里风起云涌——她本该是只金丝雀,却因一子错,变成了人人可践的囚鸟。往后的半年里她再未见过穆言修,平日里只能从下人口中得些他的消息,到年节时分,他竟给众人下了命令:他的行踪,任何人都不得说给她听。锦儿本已对她的处境颇有怨怼,听到如此消息自是怒火中烧。她要去皇宫告状,诗若凌勉力拦她,她只道:“奴婢知公主深爱将军,可夫妻之间,哪有连消息都封锁的道理?”穆言修确实做过了分,诗若凌知道,纵是她爱他入骨,在听到消息时也仍是产生了鱼死网破的想法,更何谈一向唯她是尊的锦儿。她说服不了她,也说服不了自己,于是这夜,她第一次踏足了他北边的院子。到院门口时有人拦,锦儿气在心头,还未等诗若凌答话,便一巴掌甩在了门前人脸上,且恶狠狠道:“你算是什么东西?连夫人的路也敢挡?”诗若凌在将军府中地位不济,可说到底还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平日里她不愠不恼,看着是好欺负的模样,可一旦她认真起来,那得天独厚的气场就足以让他们战战兢兢。她一路畅通无阻行至偏院,将一靠近,便听悠悠琴声切切入耳。她循声去望,见湖间凉亭上,青雪素衣长发,芊芊玉手在琴弦上翻飞,莹润的琴声便似流水圈圈荡漾开去。在将军府的这些时日,她听说了许多事情,譬如穆太傅根深系大,皇帝早已对他颇有忌惮,为笼络,也为控制,他才百般斟酌之下将她许给了穆言修。再譬如这青雪本是贫寒女,却弹得一手好曲,深得穆言修欢心,便连当初,他会去宫中求取那道赐婚的圣旨,也不过是她平白中了奇毒,穆言修要求的,不过是一颗独属皇族的解药。知道这些,诗若凌便很清楚,这北院之中,总有一处会住着这位佳人。她垂下眸,旋身对锦儿道:“走吧!”“公主留步!”琴声戛然停下,一个清亮如铃的声音窜进耳中。诗若凌复回过身,青雪已然站起,她素衣沾地,长发披肩,隔了一汪荡漾的湖水,像极了九天之上凌空而下的仙女。她扣手腰间,盈盈含笑道:“民女青雪,见过公主!”出嫁从夫,如今她已做了半载这将军府的夫人,便连锦儿也早已改口,她却仍是唤她公主,这无疑是在戳她的伤疤。“本宫今日乏了,若是有事,改日再说!”“本宫”二字,咬得重之又重!六、都言金枝玉叶贵,不知六月霜可飞“公主金枝玉叶,自不是民女所能攀谈!”青雪朝她款款走来,眼眸带笑,唇染薄霜,清秀美丽得恍若一副仕女图。待到她面前,她继续道:“只是公主今日前来,是来寻言修的吧?”诗若凌未答,她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可一旦涉及穆言修,她就只能把姿态放低至尘埃里。“青雪知公主是为何来……”她缓道,“只是让公主盛怒的事情与言修无关,那封锁消息的命令,是我下的!”“你——”诗若凌还未开口,旁边锦儿便已怒气冲冲,她扬手欲要打她,青雪却将脸一扬:“言修常说公主娇纵跋扈,民女今日,算是见识了!”诗若凌拦下锦儿,只定定地看了眼前人许久,终是旋身道:“锦儿,我们回去吧!”青雪银铃儿般的声音散在风力,被寒风撕裂成一根又一根的尖刺,径直扎进了她的心里。她知穆言修心中有她,也知他若爱一个人,是可以将她捧在手心里去疼,可她从未想过,他竟然给她等同于他的权力,让她一句话,能够变成他的命令。这爱有多深,她不知道,可这日的相见让她明白,尽管她常深居简出,在这大院之中犹如一只囚鸟,可就因她这夫人的身份,便足以让青雪恨她入骨。她回了自己的院落,一路上锦儿都在碎碎念,说她将在宫中的性子拿出来一半,就不至于让那“贱人”在她头上踩,还说只要她愿意去宫里哭上一哭,就断不至于再受这般委屈。她听着,却是一个字都没有回。当日黄昏,久无人踏足的院落竟来了一个小厮,他来传穆言修的话,说是将军回府,邀夫人一道去前厅用晚膳。这是半年里他第一次请她,她又惊又喜,白日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霎时一扫而空,脑中再也容不下半点理智。她挑了素雅的发饰,将长发悉数挽起,一身粉红的裘貉将她衬得明艳照人。到晚膳时分,她怀揣着喜悦踏入前厅,可一进去,便看见了黑着脸的穆言修与半边脸肿起的青雪,还有那几个看守北院的下人。她忽然就懂了,他根本就不是要请她吃饭,他不过是要对她白日的行径兴师问罪。她浅浅一笑,未待厅中人问话,便率先交待道:“我今日确是惩处了几个下人,只是你身旁这女人,我从未动过!”“言修……”她话还未落下,青雪便已娇滴滴唤道,与白日里那般振振有词的模样判若两人。穆言修拧起眉头:“微臣斗胆,敢问,这偌大的将军府中,若不是公主,还有谁,能让她的脸变成这个样子?”“将军的问题恕我不能回答……”她亦回得不温不火,“可我说了,这个女人,我没有动过!”她愿忍,可不代表她性懦。青雪给她难堪,她未动怒,可这平白的冤屈蒙在头上,她无论如何不会认,尽管她知道,就算她不认,他也不会信她。厅中情形陷入僵局,诗若凌站得远,可也清晰感觉到穆言修身上滚滚而出的怒火。有那么一瞬间,她忽然很想休了他,或者让皇帝下一道和离的圣旨,可也是这瞬间,外面忽然传来个声音:“太子驾到!”下一瞬,便见一身镶金龙纹锦袍的诗承昊跨步而来。甫一进殿,他四下看了一眼,试探道:“哟……这是怎么了?”他是太子,是她的皇弟,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他便比皇帝还要更了解她几分,也会更疼她几分,断不会让她受一丁点儿委屈。她在将军府的处境她一直瞒着,今日自然也没有例外,她故作轻松地行至穆言修身边,做出一副无所谓的姿态道:“也没什么,就是惩处了几个奴才而已,怎么,皇弟还要管我的家务事不成?”七、一跪暂解夫君危,巾帼不肯让须眉诗承昊终归未管她的“家务事”。穆言修传了晚膳,三人一并在桌边坐下,话题便自然而然地,从这家中琐事转换到了前朝要事。期间诗承昊与穆言修你来我往,她只在旁安静吃饭,锦儿几番欲言又止,她一个眼神扔过去,她便乖乖地站在旁边再也不敢动。然太子终归是太子,纵是心思全不在她身上,也还是瞧出了端倪。用完膳后天已擦黑,她将他送到府外,一路上两人都未说话,待到门口,他停下脚步,她亦随之停下。他忽然抬手抓住她右臂,还不待她反应,他便掀起了她衣袖。“你……”诗承昊凝起双眸,眼神定在她臂上那颗守宫砂上,便连说话的语气都染了杀意,“穆言修竟然如此对待皇姐,我定要秉明父皇,治他个大不敬之罪!”说罢,他便旋身跨步要往外去。“皇弟,皇弟!”她抓着他衣袖不肯松手,可任凭她如何唤,他就是不愿停下,眼看着他要到门外,她心一急,竟直接跪在地上道:“皇弟……我求你,这事不要告诉父皇!”“皇姐!”诗承昊终于顿住脚步,“你们成婚半年了,他既心中无你,你又何苦这样作贱自己?”她苦涩一笑:“我也不想的,可我能有什么办法?谁让,我爱上的是他呢?”诗承昊未言。她又道:“皇弟,我从未求过你什么,可这次,我求你,不要插手我的事,可以么?”诗承昊默了,半晌,他长叹一声道:“皇姐,你好自为之吧!”那天的地很冷,诗若凌跪到腿发了麻,刺骨的凉意窜进心里,连同那颗带着希望的心也一并冻成了冰凌。诗承昊终归是替她瞒了,皇帝直到死去,都以为他为她配了一桩圆满幸福的婚事。国丧前夕新皇登基,她以公主的身份出现在金銮大殿之上,诗承昊下旨封她为安长公主,穆言修的身份却未有变动,这不符合常理,可她知道,他这是在替她打抱不平。江山易主,朝堂不稳时最易催生战乱,国丧期还未过,便听闻一处贫瘠之地数千民兵揭竿而起。诗承昊是新皇,威信不够,而今的军营之中,穆言修一句话竟胜过圣旨。功高震主,诗若凌知道,再这样下去,最后要么诗承昊将穆言修连根拔起,要么最后穆言修被逼上梁山,他们诗家的江山从此断送在他们姐弟手里。这其中的哪一种,都不是她想要的结果。斟酌再三,她向诗承昊请了那一道出兵的旨意。南宣王朝不是没有过公主带兵出征的先例,可她从小未曾习武,兵法也只是在书上看过,诗承昊自是不应,可她道:“皇弟,你就当给我一个机会,我需要好好想一想,这场有名无实的婚姻,我到底还该不该要!”诗承昊同意了,不过是帮悍匪,朝中大臣虽有微词,却终归无人反对。在早朝上议起时,诗承昊问穆言修:“皇姐虽有巾帼之心,可若穆将军心有不舍,此事可以再议!”这日诗若凌也在,众人的目光齐刷刷落在穆言修身上,他却上前一步,抱拳行礼道:“既是皇命,言修不敢不从!”言行之间,他连一抹眼角的余光都未给她。出征的那日大雨滂沱,她穿着厚重的铠甲坐在战马之上,雨水淋得她连眼睛都睁不开,诗承昊道:“若是皇姐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她扯开嘴笑笑,却是将马绳一勒,带着三万精兵浩浩荡荡地行向远方。她不知道穆言修来没来,一则雨幕重,一则她根本不敢回头去看,她怕回过头去,却看不到那张她心心念念着的脸。八、兵行险招首战捷,绝处逢生心难却悍匪悍匪,既是匪,便早已深谙骑行打斗之术,对兵法谋略也是颇有造诣。诗若凌领兵将将靠近动乱之地,因长途跋涉,军中已是人困马乏。她将下令扎营休息,旁边却忽然窜出千余人马,将他们打了个措手不及。好在诗承昊给她的都是精兵,虽是遭了突袭,却也没有散乱,短暂的惊慌后便又列出了军队。她命他们且战且退,那群人眼看着没了优势,为首之人一声令下,他们便极迅速地退离开去。诗若凌微思片刻,凛声下令道:“追!”彼时正是黄昏,光线幽暗,地势崎岖,她令一下,左右副将及军师便都力劝道:“公主,万万不可啊,若是敌军设了埋伏,我军根本无力反击啊!”诗若凌却仍是道:“追!”公主的命令他们不能不听,主将的命令他们也不能不听,于是一行人虽有微词,却仍寻着那群人离去的方向追去。诗若凌没上过战场,可她好歹熟读兵法,以倦兵追有备而来的敌军是大忌,可她此番却有着自己的考量:从敌军行径来看,他们不过是要扰乱他们,并未太过恋战,退出时也是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若他们当真有所准备,便该利用刚刚的优势一举将他们打退才对。兵家对战,常在一个兵行险招。她的推断没有错,那群人显然未料到他们会追,一时间乱了阵脚,不一会儿便被他们打了个七零八落。她命人绑了几个俘虏,将恐吓了两句,他们便悉数交待了:起义军源于一处匪窝,打的是人民当家做主的旗号,目前他们已招兵买马至万人,皆住在不远处的昆虚山中,而那匪首,如今正蜗居在一处绝壁之上,妄图借由地势抵抗朝廷兵马。昆虚山高,且险,若要硬攻,她虽有三万精兵也定讨不着好,思来想去,她将那些俘虏就地释放,明面里领着众军回到附近村寨,实则带了两个武功高强之人尾随在他们身后。山再险,万人的粮草也需运上,若是没有坦途,他们在山上根本活不过几日。事实又一次应证了她的猜测,那几人果然循着一条小道上了山。她欲回程与副将商议,可一回身,却见后方站了数人,他们三人根本无法与之抗衡。擒贼先擒王,这道理她自然懂,于是在与敌方动手前,她低声对旁边两人道:“我引开他们,你们把消息带回去,记住,最迟今晚攻山,不必管我死活!”“公主……”“这是军令!”她话刚落,便抬剑朝前劈去。那几人断未料到她如此不按常理出牌,一时间竟有些回不过神来,机会常在一瞬之间,不过这一愣神的功夫,那两人已然朝相反的方向退了回去。诗若凌被抓了,她被绑在那绝壁上黑暗的石屋之中,一时竟不知今夕何夕。公主出征的消息早已传遍全国,这群匪徒自然也会知晓,有了她他们便似有了王牌,那日晚间,他们竟已推杯换盏地庆祝起胜利来。他们不知她下了死令,亦不知她这次请战,根本就是抱着求死的想法,如今虽为俘虏,她却半点惊惧都没有,甚而觉得有些疲惫,干脆躺在地上睡了过去。醒来时空气很凉,像是到了夜间,旁边有人将她扶起,她扭着身子挣开,凛声问道:“你是谁!”那人压低了声道:“跟我走!”是完全陌生的声音,她心中骤起戒备:“不亮明身份,我是不会跟你走的!”旁边人却未回话,替她砍掉束脚的绳索,便揽着她要往外去。她用力挣扎,刚要大喊,他却在她肩胛处一点,她整个人顿时丧失了力气。九、人间怨偶由爱起,半生情缘随风去那夜的昆虚山起了大火,冲天的火光将暮色染成霞光,双方的喊杀之声震得天都抖了一抖。彼时她被安放在旁边一处山腰间,劫她的人燃了一丛火堆。跳跃的火光映出他的身形,也不知是错觉还是幻想,她竟将他看成了远在京城的穆言修。她自嘲一笑。那人将火拨了一拨,她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低声问他:“为什么救我?”他亦低声回:“你是南宣的长公主,我救你,百利而无一害!”“你说得对……”她的眸仍停在他脸上,似要将他那层厚厚的面具看穿,“可你不知道,我这次来,本就没打算回去,你救我,反倒适得其反了!”他手微顿,半晌,他方问:“为何?”不过一言,却听得她鼻间酸涩无比,过往的一幕幕轮番出现在脑海,她初见穆言修的惊艳,穆言修向先皇求旨时的雀跃,以及花烛洞房之时,眼望着他近在咫尺,却难以触及的无可奈何。她只记得他,又像是,她的回忆里,只装得下他。“你既知我是长公主,便该听过,我与驸马的一些轶事!”他侧眸看过来,长公主与驸马的感情没有轰轰烈烈,可两人皆是位高权重之人,其故事自是衍生出了许多版本。有说他们天作之合,有说她借权位巧取豪夺,更有甚者,说他娶她,不过是为攀附皇权。她都听过,可平日里,她从不去说,就是与锦儿,她也从未表露过自己内心深处的想法,可这一日,也不知是曾离死亡太近,还是憋闷了许久的心情终需发泄,对着一个陌生的人,她竟少有地心境明澈。“他本不欲娶我,可父皇因我对他有情,便不顾他心中所想,使计逼他就范,如今父皇虽逝,可皇弟还在位。我其实很怕死,可只要我还活着,他就一辈子都不可能过得如意,皇弟也不可能会允许他再纳妾室!”“……”那人默了片刻,“你可以休了他!”“我当然可以!”诗若凌亦默了,诗承昊的心思她猜不透,可她比谁都知道,早在许久以前,他便知晓她苦心维持的,不过是一场单恋着的婚姻,而他对青雪,早已动了杀心,“可将军府没了我,皇弟怎么可能会放过他?”对面人未答话。她又道:“或许皇弟短时间内动不了他,可青雪呢?没了青雪,我猜……”她微顿,“他根本活不下去!”没了青雪,他根本活不下去。这样的话她很不想说,可她知道,这就是事实,不然他不会排除万难将她带回将军府,亦不会为救他,甘愿向皇权低头,更不可能,将那将军府的大权,交到她一个弱女子手中。他是太傅之子,是当朝将军,他何尝不知,但凡她诗若凌去皇宫抱怨半句,他整个将军府便岌岌可危,可他却愿为青雪一人,将她堂堂公主冷落数年。人间怨偶,无非一个爱而不得,一个得而不爱,偏偏穆言修的这两样,都因她而齐了。恍惚之间,她忽然觉得,她心中积了多年的爱恋,竟于这一瞬之间,被山间的瑟瑟山风,给吹散了。十、风迎十里离人归,岁月不知何人回不过数日光景,昆虚山的匪乱便被彻底平息。夜间诗若凌倚着山石睡过去,再醒来时日已高悬,面前已没了那戴着面具的男子,取而代之的,是左副将领着众人守在跟前,见她醒来,他们齐齐行礼道:“末将前来迎接公主回营!”诗若凌起身,一卷清风袭过,将那抔火灰惹得漫天飞舞。回京时诗承昊亲自领人到京郊来接,满朝文武皆立在两旁,却独缺了她的夫君穆言修。这一仗打得果断,也打得漂亮,诗家终在穆家独大时扳回了一城,她与诗承昊行于城楼之上,两人聊到她下的那道死令,他忽然道:“皇姐,你出征那日他没有来,今日他也没有来,你这样……”他顿下脚步,“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了什么?或许是为诗家的名声,又或许,只是为了让穆言修和青雪,都能够好好活着。皇城的热闹过后,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将军府的异常萧条,她凯旋而归,可迎接她的,只有跟了她十多年的锦儿。她问她穆言修在哪,她嗫嚅着不肯回,她心下了然,这偌大的将军府,能让锦儿不敢在她面前提起的,也无非一个青雪而已。她回了南院,却不曾想,穆言修竟在她屋中负手站着。锦儿惶惶然退离开去,他回过身来,目光冰寒得犹如冬日霜雪:“我还以为,这次你会回不来!”她扯开唇角一笑:“我没死,你很失望?”他未答。她逼近他,声色凛然如刃:“你没死,青雪没死,我凭什么要先死?”爱上他的那一年,她便总在想,以后若能嫁给他,她定要摒除深宫养成的娇纵脾性,她要待他好,就似平民家庭一般,相夫教子,做一个三纲五常毫不逾矩的妻子。纵是后来,她知道他心有他人,她也总想的是要想方设法成全他,她从未想过鱼死网破,更不会想到,有一天,她竟会对他说出这般狠绝的话来。“你在怨我?”穆言修亦靠近她几步,她固执地没有退,他伸手揽住她腰身,凑到她唇边道,“怨我心中无你,还是怨我让你独守空闺?”她从未离他如此近过,就是新婚那日,他也只是掀了盖头,覆在她耳畔说了那么一句。而今他的气息呼在她脸上,竟让她神思恍惚地几欲醉去。他讥讽一笑:“公主既然寂寞难耐,言修满足公主便好!”话落,诗若凌腰间骤紧,紧接着一阵天旋地转,她仰躺在床上,他顺势倾身而下,覆唇吻在了她的唇上。衣衫一件件滑落,这一吻也越来越深,他就像在对待一个乞子,给她的是他富余而又毫不在意的恩惠。她是公主,是目前这南宣朝中最尊贵的女子,若不是爱他,她又何以至落到如此田地?眼泪顺着眼角滑下,她忽然伸手推开他,起身将衣服合上,指着门外喊:“滚!”穆言修直起身,颇有些嫌恶地抹一把嘴,仍是讥讽道:“你我本是夫妻,公主何必装出这副贞洁烈女的模样?”诗若凌浑身发颤,也不知是气还是痛,她只觉胸前心里,皆窜过阵阵凉意:“我说,滚!”十一、明君圣主贤良臣,凤落九天不良人穆言修走了,诗若凌终于忍不住泪如雨下,她将头埋在腿弯间,却连哭都不敢哭出声音。爱情是两人间的博弈,她在权位上胜了他,可他却在感情上一而再再而三地践踏于她。这场战争,谁先爱上,谁就是输家。待哭够了,她洗了一把脸,又抹了厚厚的胭脂,方将早先退出去的锦儿唤了进来。屋中甚为凌乱,锦儿一会儿愁眉深锁一会儿又喜笑颜开,诗若凌全未管她,只命她好生替自己打扮一番,说是有要事,要进宫面见皇上。战事刚了,诗承昊还需好生安抚战地子民,她去时他正埋在成堆的奏折后面,见她前来,他特意起身迎道:“这么晚了,皇姐若是有事,大可以让人带个话来便好!”诗若凌亦与之寒暄几句,末了,终是咬牙问道:“臣姐这一战,可算是立了大功?”诗承昊点头:“自然!”她顺势接道:“既算立功,皇弟可否赐臣姐一道免死令?”诗承昊的笑容僵在脸上:“若是皇姐想要,纵是没有立功,这令朕也可以给,可是皇姐,你要这道指令,当真是为了自己么?”终归是姐弟,她的心思,他总能一眼就看穿。诗若凌垂眸,仍是挂着一弯笑道:“为不为自己,最后不也都是换来自己的一个安心么?”诗承昊终是未答应她,可她这次来,对这免死令便志在必得,她知他疼她,也知如今他虽为九五至尊,她仍是可以在他面前偶尔任性。她掏出早已准备好的匕首,将它横在自己颈间道:“今日皇弟若不答应,臣姐便自溢在这御书房中!”“皇姐……”一如当初在将军府中一般,他明明疼她入骨,偏偏对她的行径无可奈何,“罢了,不过一块令牌而已,你若要,便拿去吧!”她用一场功勋,与诗承昊换来了一道免死令。回将军府时天已黑透,她立在门口想了一想,却是抬步朝着北院去了。锦儿不知宫中发生了何事,只以为她情急下走错了方向,遂小声在旁提醒着她,她却只淡道:“你先回去吧,今日我还有些事要处理!”是夏夜,塘间不时传来此起彼伏的蛙鸣,也不知是哪棵树间,总有那么几只知了,在尖锐而伤情地叫着。次日,将军府中一则消息不胫而走,因将军穆言修宠爱民女青雪,长公主诗若凌妒性大发,竟无端发狠将其推入塘中,好在她还良心未泯,在其溺亡之前命人将她救起。青雪性命无虞,但她腹中已满四月的胎儿却因此而夭折。紧接着,皇宫里颁出一道圣旨,诗若凌嫁入将军府两年有余,一不事父母,是为不孝,二不育子嗣,是为无子,三不容姐妹,是为善妒,四害人性命,是为罪大恶极之罪。天子犯法,尚与庶民同罪,念其领兵平乱是为一忠,然功不抵过,现数罪并处,特将其贬入静云庵中,终身不予踏出。另传来一道口谕,皇上赐婚于青雪与穆言修,以偿她丧子之痛。几则消息一出,民间顿时犹如沸腾一般,街头巷尾尽皆议论纷纷,一万人有一万种说辞,却都归结为了几句:当今圣上恩怨分明毫不徇私,大将军穆言修深情重意不畏权势,唯有那长公主诗若凌,心如蛇蝎罪有应得。锦儿漫步在街上,只偶尔听得几个微弱的声音:这长公主,怕也是个可怜人啊!锦儿闻言驻足,那议论的几人顿时压下了声去,仿似说这样的话,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一般。十二、时光若肯重来过,甘将旧爱付蹉跎静云庵在京郊一处荒山上,夜间多狼和猛虎,山路窄,又陡,平日里便少有人去,偌大的庵中只三两个尼姑,连住宿的屋子也破败得不成样子。诗若凌去时孤身一人,日出时分,身上染了薄露,在半山腰上碰上一只饿狼。她带过兵,打过仗,可她不会武,于是闭眼打算送命于此。饿狼蓄力扑来,她甚至都感觉到它湿润的口气,可下一刻,耳边却传来一声哀鸣,她睁开眼,面前一男子持剑而立,刚刚还凶神恶煞的野狼此时已躺在了地上。男子回过头来,面上依然戴着那层面具,他问她:“你可有事?”她嫣然一笑:“短短一月,我竟已欠了你两条命!”男子收剑回鞘,话亦如上次遇见时平淡:“我说了,你是公主,我救你,百利而无一害!”“你大约还未听说……”她道,“如今我是罪臣,比平民尚且低贱几分,你救我,大约会引来祸事!”“我听说了……”男子缓道,“可我以为,我救出的长公主,不该是会害人性命之人!”顿了顿,又道,“况且,皇上从来护姊,又怎会因这一件小事就罚你至此?”诗若凌笑笑:“大约,是你看错了人……”她转过身,神色轻松地朝山上行去,“看错了我,亦看错了皇弟……”面具人在后紧跟。两人一前一后走了许久,从霞光初现到日头高照,诗若凌再不言,后面人便也不语,待到山顶,她脸上堆了半日的笑终于坍塌下来,随之漫上的,是满腔苦涩。她忽然回身,那人随之停下,他比她所处之处低了几分,于是两人的目光恰恰好在同一高度。“我爱了他十年,这十年间,我唯一想着的,便是要想方设法靠近他。父皇知道我的心思,皇弟也知道,我不想强迫他,可最后他还是被迫娶了我……”眼中泛起点点泪光,她却仍固执地睁着眼,“你知道那种感觉么?就好像……他的不幸全是因为我,可是明明……我唯一的不该,便是在十年前的宫宴上,无端爱上了他!”盛夏的太阳尤其烈,她的脸上已渗出滴滴水珠,也不知是汗水还是她终忍不住流下的泪水。面具人上前几步,山间起了微风,他忽然伸手,将她虚虚揽入怀中。她靠在他肩上,忽然觉得前所未有的安稳。“你说……如果我从前遇见的是你……我现在,会不会像爱他这般爱你?”“可是我……”男人的声音变得沙哑,“根本就配不上你!”诗若凌哭着笑开。昨日的事她仍记得清楚,她出嫁前先皇曾给了她一道带印的空圣旨,而今她向诗承昊讨了一块免死令,她带着那圣旨和免死令去寻穆言修,可刚踏进北院,便与闲庭信步的青雪撞了满怀。诗若凌稳住了身形,可青雪没有。她跌倒在地上,手摁在地上擦破了皮,一直伺候着她的婢女竟倾身上前来给了她一个耳光。脸上传来火辣辣的痛,她回过脸去,或许是她目光太厉,那打她的婢女不自觉打了个冷战,仍趴在地上的青雪眼中的得意也换成了惧色。她俯身掐住她下巴,一字一顿道:“你可知道,掌掴长公主,是死罪?”青雪身子猛然一抖。她手上更用力一些:“你有几条命?够赔我脸上的这几个手指印?”她不想为难青雪,可她从小到大未受过什么委屈,从前青雪只在言语上讨些便宜,她能忍则忍了,可这次她先是污蔑她下毒,后又无端让一个婢女来打她,她是皇室,就只为她承着的这个“诗”姓,也没办法再好脾气容忍下去。可偏偏,她忍着的时候穆言修从不出现,她刚一发怒,他便拧着眉头出现在了两人面前。他抬手将她掀开,小心翼翼地将青雪抱在怀里。她被掀得一个趔趄,可她仍是勉力稳住身形,端住了她独属皇家的仪态。青雪在他怀里泣哭出声,他便对她怒目而视:“你若有何不满,全都冲我来!”十三、一人枯心死成灰,一人情还不曾寐诗若凌心中苦涩,可面上却仍不动声色,她将那免死令扔在穆言修怀里,将那纸空圣旨徐徐展开。“你看到了,我现在有圣旨一道,免死令一块,你们两人,现在二者活其一,选一个吧!”穆言修将那令牌握在手中,将将还在低低泣诉的青雪此时已惧得发抖,她的眼里全是惊惶,看着诗若凌的目光甚至多出了些祈求。诗若凌浅笑,她是何等尊崇的身份,若真要弄死青雪,根本就不必废吹灰之力,她忍,因为她爱,也因她不愿做那草菅人命的皇族,而已。面前两人默了许久,夜色一层一层铺展开去,院里院外灯光尽数燃起,穆言修的脸上晕染了颜色,一如当初的宫宴之上,场景美好得犹如一副绝世的画卷。“既然公主有令,那么,我死,她活!”诗若凌回眸直视他眼睛,他亦不躲不闪,她忽而笑开,将那一纸圣旨收起,淡然道:“如你所愿!”她命人请了太医,备了文房四宝。她一个人在桌前挥毫,院中数人皆不敢靠近。她知道他爱青雪,可她还是对他的爱抱了一丝希冀,倘若刚刚的选择题里,他能有半点犹疑,她定不会把自己逼上绝路,可他那句话,却说得掷地有声,丝毫不拖泥带水。太医来了,她的圣旨也正好写完,她将旨意纳入袖中,让那太医为青雪把脉。太医说她不过是受了惊吓,只需好好调养就好,可诗若凌却莞尔一笑,道:“好好的喜脉,怎么会把不出来呢?”太医愕然,便连在场众人也都面面相觑。太医抹一把汗,讪讪道:“可是公主,这位姑娘,确实只是平常脉象啊!”“太医怕是糊涂了……”诗若凌躬下身去,“依本宫看,连这简单的喜脉都把不出来,你也是时候告老回乡了!”太医身子一抖,颤声道:“公主恕罪,这位姑娘确是喜脉,是老臣糊涂了!”诗若凌满意一笑:“那么,太医以为,这腹中孩儿,该有多大了?”“你到底想做什么?”太医还未回答,穆言修便已朗声嚷道。诗若凌未理,仍是目光灼灼看着太医。太医更加惴惴,伏在地上回:“回公主,依老臣看,公子该有三月有余!”“那便四个月吧!”诗若凌说得随意,目光却于这一瞬空洞得没了聚点。她确实将青雪推到了塘里,也确实在她几近断气时才命人将她救起,只是与那道旨意上不符的是,青雪没有身孕,她亦不是善妒,便连做这些时,也有穆言修与一众下人跟着。她本来想的是,将那免死令给穆言修,那空圣旨便为青雪讨个名分,她仍在将军府中做她的将军夫人。可穆言修的决然让她绝望,最后当着他面让青雪下水走上那一遭,也大约只是为了泄些怨气。她处置了自己,为诗承昊,为穆言修,甚而为她青雪,都一并赢得了好名声,却唯独只有她一人,不单得了歹毒善妒的骂名,还被禁足在荒疾的静云庵里,终身不得踏出。面具人问她可曾值得,她窝在他怀里任泪湿了脸,可退开身去,她还是那高高在上明眸善睐的长公主。“或许吧,至少,用我一人,换了朝堂平衡,也换了他和青雪的爱情永安。”她转过身,缥缈的语音似要散在风里,“离开将军府,也算是,放过了我自己了吧!”身后人未再继续跟,她行至庵前,回身看去他仍立在那里。两人不过隔了数尺,却似有着一道长沟,她不愿过去,他却始终都过不来。“你可曾想过,或许……穆将军的心中,本也是有你的?只是……”“只是什么?”“只是……”他扬起头,一贯淡然的眼神却似夹了绵绵情意,“他还不知道而已……”风很轻,日头很烈,两人一人在上一人在下,一人侧身而站一人笔直而立,一人眼光涣散一人目色缱绻,一人粉衣若梅一人黑袍如墨,一人心已枯死一人意还未绝。“或许吧……但愿……我还能等到他顿悟的那一天!”
伪文艺的工科女
爱伤春悲秋,爱感时伤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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