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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落花有意,还是流水无情
&是落花有意,还是流水无情图文/网络 &整理/大连人的图书馆&&&她是“落花”,他是“流水”,她爱了,他也爱了,后来他们无奈的离开了,是他深深的伤害了她,还是她误会了他,她始终不知道。只是在漫长的岁月后,她偶然听到“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后,她点点头,仿佛明白了什么……&&一、落花&她是如花的女子,倾城的容貌,粉若桃花,温柔的性格,善良的心,宽厚待人,一如她的微笑,总是给人春风拂面一般的惬意。&她站在河畔的桥头,像往昔一样承受着风雨的洗礼,一把白色油纸伞停在她的头顶,遮挡住倾盆的大雨,浅笑回眸,正看见他关切的双眼,着急的面孔,雨水顺着他的发丝往下流淌,白色的衣服被淋得很湿,紧紧的贴着他的身体,露出矫健的曲线。她淡然开口,没有一丝感情,“公子,不用管我,你快走吧。”&他没有回答,只是露出了一排洁白的牙齿,轻轻的摇头,依然固执的为她遮雨,早已忘记自己湿漉漉的全身。她不解,她也不想涉足太过于复杂的事情,至少现在不想牵扯进去。她每天都独立在那个河畔,阳光赤裸裸的照在她的身上,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她毫不动摇。因为她知道这就是自己的命运,不论天晴下雨都只能在这里等着,正如她在那棵古老的神树面前立下的誓言一样。&&她听到熟悉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她知道是他来了。他一如往常的为她举着伞,挡住灼热的阳光,微笑不语,她渐渐的习惯了这样的相处,有一股暖流从心中划过,有爱的种子在心中萌芽。日久生情,她终是抵不过内心的挣扎,她陷入他的细心呵护里,无法自拔。那日夜晚,河畔聚集的人们点燃了五彩的烟花,黑色的天空被照的如同白天明亮,他靠在河畔的小亭子旁,夜晚的微风吹起她单薄的衣裳,不禁令她打了一个寒颤。他把她搂进自己的怀抱,用自己的身体温暖她。她小鸟依人的躺在他的怀里,听着他的心跳,闭上眼睛,仔细的数着,一下、两下、三下……&她忽然笑了,很甜很美的笑容,用他能够听到的声音说:“我要一辈子和你在一起,就这样依偎在你的怀里。”她没有抬头看他的反应,她知道他是愿意陪着自己的,否则她是不会与他如此亲密的。烟花月夜以后,他们相伴三载,她从未听他说过一句话,他所有的话语都写在他的脸上,只有她能看懂。她说话时,他静静的听着,她静默不语时,他为她写词作画,她高兴时,他陪着她一起笑,她伤心时,他搂着她就是整整一夜。&&她无法预测幸福的日子有多久,她记得他离开之前,那痛苦的表情,那淡漠的眼神,她想挽留他,冲着他的背影大喊,“我爱你,你不要走,求求你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她的苦苦哀求也无济于事,她觉得他不再爱自己了,看着渐渐远去的他,她最后说了一句:“我是落花,你呢?”他依然没有回答,甚至连一个回头都没有。她很累很累,像做了一场噩梦,又像打了一场恶战。&她抛弃了他们一起搭建在河畔的小屋,来到最初相遇的桥头,她嘲笑似的说:“呵,一切又回到原点了。”她本是河畔神树下一朵落花,日夜虔诚的祈祷,她盼着自己有朝一日能够化成人形,亲身经历人间的真情,哪怕只有短暂的一刻也好,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神树终于被她的真诚打动,愿意为她实现心愿。但是,这么做的代价就是她终生不得离开河畔。&&二、流水&他是似水的少年,英俊潇洒,风度翩翩,却又柔情如水,一袭白衣更衬得他气宇轩昂,让人忍不住赞美他一番。那日,是他刚刚化成人形之时,他远远的看到她被大雨淋湿,于是,他随手摘了一片树叶,巧施法力,一把精致的白色油纸伞呈现,为她挡住了风雨,他看着她浅笑,他的心也在笑,他听到她催促自己离开,他愣住了,这是多么动听的声音啊。&六月的骄阳照耀着大地,人们到了中午时分都足不出户,他有点想念她了,河畔一定会有她的身影,但是如此渗人的太阳底下,她会在那里吗?不管她在不在,他都要去看看,他心里打定了主意。&当熟悉的人影映入眼帘时,他莫名的一阵心疼,乘她没有注意到他之前,他再次施展法术,再次为他撑伞。他看见她正在专注的看着烟花,刚刚走过去,她打了一个寒颤,几乎是本能的反应,他温柔的把她搂进自己的怀里。&&他和她一起看烟花,他更加迷恋这夜晚的风景,轻声一笑,却又赶忙止住,生怕惊扰了怀里的人儿。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笑了,接着就传来她要一辈子和他在一起的话语,这是相守一生的约定吗?他窃喜,又被烦恼瞬间笼罩,他明白她找到了带给她幸福的人,而那个人正是他。如此就意味着他即将离开她的时候到了,那一刻,他犹如遭到五雷轰顶,喜悦一扫而空。&他从未有过的害怕,他更用力的抱紧她,尽量不让她看到他的表情。翌日,他很早就哀求神树,再给他两年的时间,可好?神树听见他的心声,意味深长的告诉他:“如果你不怕日后更加难分难舍,那么我就成全你。”而后,他得以继续留在她身边的机会。她或许不知道,她的任性,她的喜怒哀乐,他不仅包容,并且如喜欢她的优点一样的喜欢,只要是她,他都喜欢。他对她嘘寒问暖的关心,无一不是他对她爱的告白。&他一直担心着,他用了一个月的时间为她精心作的画,不知道她有没有认真看过,画上有他的全部心意,满满都是爱,他不能亲口对她说爱你,只能以其它方式尽力表达他对她无微不至的照顾。&&后来,他时常看见她抚摸那把伞,仿佛很喜欢的样子,他暗自庆幸,她没有认出那是树叶变幻成的伞,或许她早已识破,只是未提及罢了。他离开的那天,他打扫了小屋,做了丰盛的午餐,听着她撕心裂肺的求他留下,他心里的痛并不比她少啊,天知道他多么想一直陪着她,到天荒,到地老。&他仰起头面对神树,任由神树将他变回原样。他暗想,落花,多么适合她的名字啊,他多想告诉她一声,“我是流水。”河畔里,那哗哗的水流声,都是他对她一遍又一遍的说:“落花,我是流水。流水爱落花!”&他原是河畔里的流水,无意之间听到她与神树的对话,他被她的勇气感动,也在神树下祈祷,若能让我陪在她的身边,直到她等到她的真命天子,我愿意永远侍奉您,做您忠实的仆人。神树答应与他做交换,让他发誓不能将真相告诉她。为了防止他不小心说出来,将他变成人的同时,也点化他变成了哑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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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籍简介】
从小,他要什么有什么,从来就没有任何拿不到手的人事物,太过顺畅的人生,使他无心、无情;而她,什么都没有,就连生她的母亲都不记得她的存在,太过贪乏的生命,使她无心、无情。直到洛阳窄巷里的相逢,彼此仿佛透过镜子看到了自己,唯一不同的是,她虽然冷血、虽然无情,却非无心,所以,在那些噩梦的作祟下,她的理智终于露出空隙,让一心想掳获她的他有机可趁,邪恶的用激情让她忘却那来自地狱的哭号与冰冷,用升高的体漫让她确切了解自己是活着的,可是,在那些活着的真实感觉过后,留下的却只是空虚!所以,她逃了,像一只丧家之犬般急急奔逃,但不同的是,她逃的不是人,而是自己残破的自尊,尤其,在他用残酷的手法打碎了她的自以为是时,她,真的是,什么都不剩了呵……
惆怅夜来烟约月。
想得此时情切,
泪沾红袖黯。——韦壮·应天长
洛阳·赵家庄
艳阳高照,绿林成荫,正是盛夏时节。
一片乌云悄然无声的移来,掩住灿烂的日头,晦暗不清的天光,将这偌大的庄园染上一层灰蒙蒙的色彩。
轻轻巧巧的脚步声由廊庑的另一头响起,规律平稳的步伐穿过半枯竭的假山流泉、穿过杂草与鲜花争艳的花、穿过红漆己微显斑驳的楼阁,一路走向大门。
甫拉开门,跨出无人看守的朱红大门,一匹枣红色昂藏骏马如旋风般地朝她急驰而来,声势有如要辗过她似的狂霸。
少女神情未变,连眉也未挑过一下,澄澈清凝的双眸静静的看着那匹枣红骏马,也看着骏马上一身绛红衣裳的骑士。
骏马在她身前一尺处停住,昂首人立,傲然嘶鸣。
骑士高踞鞍上,睥睨着少女道:“雅姐要出去呀?”
少女澄澈的双眸看了鞍上的红衣少女一眼,轻轻“嗯”了一声。
红衣少女翻身下马,纤纤素手爱惜的抚着骏马被汗水染湿的鬃毛娇脆的声音夹带锋芒,“雅姐好大的雅兴,可不知上哪儿去?”
未等少女回答,又道:“如今正是咱们赵家危急存亡之秋,我爹爹、妈妈为了赵家的事忙得焦头烂额,没想到雅姐却这般有兴致,打算悠然自在的出门散心。”
少女也不动气,看了喘息不已的骏马一眼,再看向红衣少女,唇边弯出了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红衣少女被她看得一阵心虚,急急分辨道:“我……我这趟出门可是替娘去办事情。”小巧的下巴高傲的抬起,“赵家庄上下这么多张嘴等着吃饭,总得有人出面张罗。你这洛阳第一才女,总不成只靠着虚名,就能安稳度日吧!”说到最后,酸味十足。
这红衣少女正是赵家庄二小姐,名叫赵谅贞,是赵二庄主赵元展的独生爱女。而另一名少女则叫赵雅,是赵家的一房远房亲戚,未出世时父亲已逝,在家族长辈的授意下,过继给赵大庄主赵元鸿为义女,因此,赵家庄上下全唤她为大小姐,而赵谅贞自然成了二小姐。
赵家庄虽为大庄主赵元鸿一手扩展,才有如此声势,但赵元鸿多年前因与仇家比斗,四肢筋脉俱断,无力管事,家中大权早就落入二房手中,后来虽经武林两大神医中的南圣手齐轩治愈,但他却已无心过问世事,决定住进洛阳白马寺,潜心礼佛。
赵谅贞自幼娇生惯养,不曾见识过大伯当年整饬赵家庄的手段,心里素来就不怎么瞧得起那成日窝在佛堂里看佛经的大伯,相对的,对于被大伯收养的赵雅,自然也没什么好感。
在她心里,赵雅明明只是一介孤女,靠着赵家庄的恩惠,才能拥有千金大小姐的头衔,却老是摆出一副高傲孤冷的姿态,对人爱理不理的,瞧她那个模样,倒像她才是正牌的赵家小姐,而她赵谅贞反而得看她脸色才成。
最令她不平的是,明明这赵雅没什么真本事,成日只会装模作样,却成功的欺瞒了众人的眼光,给了她络阳第一才女的美名。
面对赵贞谅的挑衅,赵雅眼神依然是淡淡的。“那倒是辛苦二妹了。”
赵谅贞不悦的眯起眼睛。就是这个眼神,这样清清淡淡、波澜不兴的神情,不论她怎么出言挑衅,赵雅总是神情不变,澄澈的眼神反倒让她觉得自己像个无理取闹、无知愚蠢的村妇。
一股无名火猛地往上直冲,赵贞谅脱口道:“洛阳第一才女这么说,谅贞可担当不起,谅贞既非才女,只是一介俗人,自然免不了要做这些俗事了。”
赵雅抬起眼睫,平静的眼神中闪过一抹光芒,教赵谅贞下意识地吞了扫口水,情不自禁的退了一步。
“赵雅无才无识,诚如二妹方才所说,洛阳第一才女不过是个虚名,恐怕二妹所说的俗人应该是我才对吧!二妹一心为这个家打算,赵雅一个靠虚名度日的俗人。可不好耽误了二妹的正事,那就不打扰二妹了。”她不亢不卑的说。
寄人篱下十七载,赵雅老早就学会要如何对付赵谅贞。她朝赵谅贞微微欠了欠身,也不等她回应,身子一旋,便径自迈向通往城内的道路。
方过卯时,洛阳市街上一片繁华热闹的景象,小贩的叫卖声此起彼落,酒旗随风招展,文人雅士凭栏而坐,意兴腾飞的谈诗论词;平民姑娘流连于贩着胭脂花粉的小摊,比较着哪家的花粉能让心上人更意乱神迷;头顶绑着冲天小辫的顽童们在人群中钻来钻去地嬉笑玩闹着,将这旧朝古都衬得分外富裕 光鲜。
再朝城西走去,越来越显破旧的房屋、狭小幽暗的街道,将这份富裕 光鲜慢慢剥落了。
穿造在弯曲的巷弄间,赵雅提起裙据避开地上的一摊污水,然后在一处木屋前站定。
木屋前那只干干扁扁,浑身癞痢的老狗抬起惺松的睡眼看了赵雅一眼,随即又不感兴趣的埋下脸继续打盹。倒是斜对面浑身补钉的孩童们满脸好奇的直盯着她,仿佛正奇怪这么一个衣着光鲜的姑娘怎么会到这里来?
赵雅抬手敲了敲门,旋即听到屋内一个娇脆的女子声应道:“谁呀?”脚步声匆促响起,木门“呀”的一声打开来,露出一张尚称清秀的脸蛋。一见着来人,她立即讶然的瞪大眼睛失声道:“协…小姐,您…您怎么来了?”
“春梅,打扰到你了吗?”清润的嗓音淡淡的问。
“哪儿的话。”春梅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忙道:“小姐,快请进,站在门口不好说话。”
简陋朴质的小木屋内多了个端丽华贵的赵雅,显得分外局促狭隘,春梅不自在的捏绞着裙摆,好一会儿才想起应该奉茶,于是急匆匆的端出茶水来,然后又像想起什么似的进入厨房捧来一盘冷掉的馒头,歉然一笑道:“穷人家没什么可以招待的,这是我姐昨晚才蒸的,虽是冷的,但滋味还不错,请小姐将就着点用吧!”
赵雅轻轻摇了摇头,“别忙了,春梅,我在庄子里用过膳,还不饿。而且,我早跟你说过别再叫我小姐,你已不是赵家庄的奴婢,直接唤我的名字就可以了。”
“不、不、不。”春梅连连摇手,几近崇拜的道:“小姐在春梅心中永远都是小姐!如果可以的话,春梅宁愿一辈子留在赵家庄伺候小姐……”
当年她险些被爱赌的父亲卖入妓院,是小姐救了她,带她进赵家庄,乍见这美丽温雅,一身尊贵气息的小姐,她就认定了她是自己的主子,尽管赵家庄已经衰败,无力再养仆佣,便将她遣出了府,但她依然不改当初的想法。
“小姐。”赵雅微微扬起唇角,带着点嘲讽的意味。“也只有你会这样喊我,可我这个小姐也还不知能做多少时日呢!”
“小姐……”春梅瞪大眼睛,不懂赵雅话中之意。
赵雅看了春梅一眼,淡淡一笑,“我这趟来,是又要来麻烦你了,这些是我这几天所绣的。”她摊开随身带着布包,展出一幅又一幅绣有精美花鸟的巾帕、枕套、绣鞋。
看着那一幅幅活灵活现,仿佛要跃出缎面的花鸟,春梅忍不住叹息了。真不愧是人人赞誉有加的洛阳第一才女,琴棋书画不说,瞧那绣品上的用色和图样,活脱脱像是真的一般。
春梅忍不住道:“小姐是怎么绣的?怎么这些花呀鸟的好像要从布里头跳到春梅的手心似的,春梅长这么大,还没看过哪家姑娘的手比小姐巧呢!”
面对春梅的赞美,赵雅的神情却看不出任何得意之色,“别净是称赞我了,你又怎么看过别人家姑娘绣的东西?”
春梅不服气的道:“春梅虽然没见过别家姑娘的绣技,可小姐每回交给我的绣品,总是没两天就卖完,我们绣庄的老板三天两头便问我这些绣品是哪家姑娘绣的,想要亲自找您,要您多绣一些呢!若您肯让我说出您的名号,您的名气还怕压不下那位江南绣品界有名的神绣骆姑娘吗?”
赵雅轻轻地整了蹩眉,“你没说出我的事吧?”赵家在虽已家道中落,但好歹还维持了个门面,若教人知道赵家大小姐靠卖绣品维生,一旦传出去,不仅赵家颜面扫地,她也无法在赵家立足了。
春梅忆道:“春梅知道分寸,我只推说是一位亲戚绣的,旁的我什么都没敢说。”顿了顿,又道:“其实小姐今儿个就是不来找春梅,春梅也得去找您。”她由内室笑嘻嘻的捧出一个蓝布小袋放在赵雅面前,“昨儿个老板将您这个月卖掉绣品的帐结算出来了,总共是二十两又五十文钱,他为了吸引小姐多绣些东西,整整多给了一成的利润呢!而且,他还千叮咛、万交代,小姐所绣的绣品,只能交给咱们绣在卖,可不能给别的绣庄。”
“也难怪老板会紧张了,小姐所诱的绣品一向是供不应求呢!”春梅一脸与有荣焉的模样,“像昨天何知府的夫人上咱们绣庄来,就指名要小姐为她即将出嫁的女儿绣霞被与鸳鸯锦多,虽然她开出了一百两的报酬,但她只给了七天的期限,春梅当然没敢答应了,不过,就连知府夫人都看上小姐的手艺,也难怪咱老板怕小姐把绣品给别家绣庄了。”
她咯咯笑着说,没注意到赵雅低头沉思的神情。
赵雅微一沉吟,才说:“你明儿个就回她,说我允了。”
“小姐?!”春梅一惊,嚷了起来,“才七天耶!若扣掉昨儿个、今儿个,便只剩五天而已,您……”
“你难道不相信我吗?”赵雅淡淡的道。
“春梅当然不是不相信小姐,可是……”
“别可是了,就说我允了。”赵雅不容转回的道。
春梅心知拗不过她,只得勉强允了,但嘴里仍咕味着,“春梅明明前两天才看到二夫人和二小姐上咱们绣庄裁新布,一出手就是上百两,反倒小姐您得不眠不休的绣女红,才能给自个儿的娘亲买药,天底下哪有这种道理?”
“春梅。”赵雅的语气虽是淡淡的,声音却微微透露出些许严厉。
“本来就是嘛!”春梅大起胆子道:“没了千织访的生意,赵家一年不如一年,仆人遣的遣、散的散,说是要缩减开销,这春梅自是没资格说话。但每次遣人,总先遣咱们这边,每回缩减开销便先缩减小姐这一份,最后连夫人的医药费都缩减掉了,可二小姐那头却依旧日日华服美食,怎么公平呀?”她越说越气,手也握成了拳。
澄澈的眼眸定定的看着忠心耿耿的春梅,赵雅的神情依然是波澜不兴。“春梅,你还弄不清情况吗?赵家的一切都是赵家的,我虽然也姓赵,但到底不是赵家人,只不过是一个依附赵家庄过日子的闲人罢了;如今赵家要缩减开销,自然会先从我这个外人下手,哪有先缩减自个儿人的道理?”
一针见血的言论,顿时堵住春梅的口,教她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好半晌,她才犹豫的道:“小姐,您以后有什么打算?”
“打算?”
“是呀!”赵家眼看是一年不如一年了,小姐在赵家又如同外人,以后的日子还很漫长,总得有个打算。“小姐……我……前几天,我在街上听到了件传闻……”她看了赵雅一眼,似乎不知是不是该说下去。
“有话就直说吧!”
春梅咬了咬唇,犹豫了一下,看着赵雅的眼神微带同情,“我听说了……城东的李大富跟城南的何大富想要迎您进门当小妾……”
春梅没敢再说下去,就怕伤了小姐的自尊,小姐好歹也是洛阳出了名的才女,当个小妾根本就侮辱了她。
然而,赵雅的表情却没有她想像中应该有的惊震、羞辱,仍是谈着一张桥颜,“是呀!”
春梅错愕的看着她,“小姐,您知道了?”
赵雅点点头。
“那您……”
赵雅看着说不下去的春梅,微微一笑,接口道:“我知不知道,李大富开出一万两聘金要娶我当九姨太,而何大富则开出一家酒楼跟一家绸缎庄要讨我进门当十三小妾,叔父、婶母正在伤脑筋,不知该答应哪个人才好,是不是?”
“小姐……”春梅张口结舌,惊愕得说不出话来。
赵雅依旧只是谈笑。
半年前,赵家因得罪了无极门朱雀堂主殷无情,惨遭封杀,使得家道中落,而各地商家亦畏惧朱雀堂的威势,不敢再与赵家做生意,就连赵二夫人叶昭凤的娘家也表明了不再管赵家的事,以免遭到连累。在这种情形之下,赵家会以她来交换大笔的聘金,早在她的意料之中。
这是女人的命,不管是养在深闺的富家千金,还是平凡的小家碧玉,不都是等着最恰当的时机,以出阁为名,换来丰厚的聘礼,好补偿家中的养育恩情,就像一件货物一般。
况且,洛阳第一才女可算是个价值不菲的商品呢!赵家夫妇身为商人,又怎会放弃任何有利可图的东西?
一万两的聘金、一栋绸缎在与一栋酒楼,也真亏了李大富与何大富肯开出这么丰厚的聘金,想必赵家夫妇定是头痛得很吧?
再说,不管应允了哪个,都会得罪另一个,这算盘,当然得好好的拨一拨才成。
“那……小姐,您有什么打算?”春梅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我能有什么打算?”赵雅反问。
“难道您想嫁给李大富或何大富?”春梅又是一阵惜愕,口气急了,“小姐好歹是洛阳第一才女,要什么样的好人家没有?怎么可以委屈作妾?况且,那李大富为富不仁,专门欺负善良老百姓,还有那何大富,他的风评更差,他们根本就配不上您呀!”
“那你认为这洛阳城中,有谁能配得上我?”赵雅静静的问。
“像……像杜家公子、韩家公子,他们都是洛阳知名的才子,也都对小姐表示过爱慕之意呀!”春梅理所当然的道。
她是打心里尊敬这个一向冷静理智,行为举止堪称大家闺秀典范的小姐,可说老实话,伺候小姐这么多年,她还是搞不清小姐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在这种情形下,小姐怎么还能这么冷静,好像要嫁人那两个好商家中作妾的人不是她似的。
“杜家公子和韩家公子开得起一万两聘金,开起得酒楼和绸缎庄吗?你认为叔父、婶母会舍大笔的利益不要而选择他们?”
“这……”春梅说不出话来了。
“春梅呀春梅,这件事,从来就由不了我呀!”赵雅细声的道。
春梅不甘心的抗议,“可婚姻是女孩儿家的终身大事呀……”
终身大事……澄澈的眸里闪过淡淡的讽刺。
门外突然传来“叩叩”两声,春梅循声望去,只见一张黝黑的脸庞由门外探了进来,搔了搔头,憨厚一笑,“春梅,我来送你去绣庄了,你……有客人呀?”
春梅的脸上浮起一阵红晕,低声说:“小姐……那是阿汉哥……”然后转向那汉子道:“阿汉哥,这位是我常跟你提起的大小姐。”
阿汉显然吓了好大一跳,结结巴巴的开口,“那个大小姐……您……您好……那个……呃……春梅一向受您照顾,多谢您了。”说着,还深深的鞠了个躬,老实憨厚全写在脸上。
“哪里。”赵雅站了起来,裣衽行礼,“是我受春梅照顾。”
阿汉没想到鼎鼎有名的洛阳第一才女竟会正式的对他行礼,不禁又被吓了一跳,本能的又是一个鞠躬,慌乱的道:“哪里……哪里……”
寿梅见状,不由得“嗤”一声笑了出来,“好啦!阿汉哥,你先回去忙吧!待会儿我再过去找你。”
阿汉憨厚的应了声好,又好奇的看了赵雅一眼,这才转身离开。
“他待你好吗?”赵雅问。
春梅羞涩的点了一下头,低声回答,“阿汉哥他待我极好,我们都是无父无母,孤身一个,他照顾我,我也照顾他。虽然他只是个送货的工人,可是人老实,也勤快;他说,他已经快攒够钱了,等他攒够钱后,可以买栋小房子,他就要……就要把我迎进门。”
“恭喜你了,春梅。”
春梅抬起头看着赵雅,诚挚地道:“小姐,请恕春梅斗胆,咱们女孩儿家最重要的就是找个好郎君,下半辈子才会有个依靠,您是洛阳第一才女,值得更好的男人,那李大富、何大富绝对不会是个好归宿,您还是得替自己好好的打算一下才是。”
赵雅静静的看着春梅,好半晌才说:“春梅,谢谢你,我会记住你的话的。”☆☆☆
走出那片狭窄幽暗的房舍,回到繁华热闹的市街。迎面,一阵柳絮随风舞来,教赵雅一时之间怔忡住了。
都入夏了,这时节居然还有柳絮飘舞?
她情不自禁的顺着柳絮飘来的方向寻了过去,在一座孤伶伶的拱桥旁,看到河岸两旁的依依垂柳,柳叶轻拂水面,被顽皮的秋风一利,卷起千堆雪,四散于空中,正是“枝上柳绵吹又少”的景色。
拱桥上,一名青衣男子凭栏而立,看到赵雅只是淡淡地瞄了她一眼。
赵雅对他视而不见,径自走到拱桥旁,伸出手轻轻掬住飘过眼前的白色棉球。柔弱怯怯的棉球,小小的一朵,只能身不由己,随风飘零。
春梅方才的话又在赵雅脑海中浮现。春梅要她找个好郎君、找个好依靠,但春梅总是不懂,她的命运不是她能作主的!
她只是一个寄人篱下的孤女,受人之恩,就得偿人恩情;就如风中柳絮,只能随风拨弄、随风飘零,哪由得了她呢?谁开价最高,她就属于那个人,这是她的命,没有她置喙的余地。
况且,依靠?男人真的是依靠吗?
在这个以男人为天的世界里,女人只能乖乖的待在家里,被三从四德、被礼教戒条所束缚,任凭男人的喜好过日子,千般柔顺、万般迎合,就是为了讨得丈夫的欢心,若是丈夫腻了,不再宠爱,也只能被打入冷官,用一夜又一夜的哭泣与孤寂度过残生,这样的依靠,真值得依靠吗?
嘴角扬起了淡淡的嘲讽,轻轻仰起头,澄澈的目光飘向遥远的天际,白色柳絮依然在面前飞舞,而她这片柳絮,最终将要飘到哪片泥泞之地呢?
算了!想这种无济于事的事情做什么呢?天,好蓝、好蓝呀……
收回视线,转过身,不意迎到一双专注的眼神。是那个青衣男子,他双臂环胸,半倚桥栏,幽暗深邃的视线正看着她,浑身透着一胜邪魁诡橘,高深莫测的气息。
他这样看着她已不知有多久,赵雅也无意深究,缓缓的旋开脚步,正要离去,突然间,一群黑衣蒙面汉子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由桥的两头堵住出口,将她与青衣男子困在桥上。
带头的蒙面汉子桀桀冷笑,“你是雷傲天,是不是?”话是对赵雅身后的青衣男子说的。
“是又怎么样?”雷傲天懒懒地回道,一双邪魅难测的眼神仍是紧锁在赵雅县上。
看来她是卷入江湖人士的寻衅斗争里了。
赵雅不感兴趣地扫了那青衣男子与蒙面黑衣人一眼,没有丝毫的惊慌失措,只是安安静静的退向桥边。
蒙面男子明测恻的道:“哼!死期都快到了,你还有兴致跟女人在桥上幽会。”
“是吗?”雷做天没解释其实自己跟赵雅毫无关系,径自挑高了一边的眉毛,而这个动作使得他俊美的脸庞上多了一份鬼魅气息。
“你的侍卫已经被弟兄以调虎离山之计引走了,雷傲天,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总厨了!怪只怪你做生意不留情面、赶尽杀绝,才会招来今天的杀身之祸,可怪不得我们。”带头蒙面人狞笑道,右手一挥,大批黑衣人立即一拥而上。
雷傲天轻轻松松的避开当头劈下的刀子,呵呵笑了起来,“到底是谁的忌日,可难说得很。”
在避过朝他腰间砍来的长刃的同时,鹰爪已经准确的探出扣住一名蒙面人的喉头,用力一扭,只听见“喀”的一声细响,那蒙面人连叫都来不及,脖子就以奇怪的角度垂下来,瞬间断了呼吸。
这一闪一抓,两下配合得恰到好处,在听到蒙面人颈椎断裂的声响时,他脸上亦浮现出一抹微笑……
赵雅看在眼里,一阵寒意打脚底冒了出来。
闪过另一把长剑,雷傲天再以同样的手法扭断一名黑衣人的颈子,这手功夫教那群黑衣人立刻变了脸色,眼中流露出一抹惊慌之色,显然是没想到雷傲天的武功竟然这么高。
“爪子再硬,他也只有一个人,大伙儿一起上。”带头蒙面人一声大喝,所有的黑衣人再度呼拥而上,双方激斗起来。
无故被卷入江湖人的争端中,偏又连逃都不能逃,赵雅只能尽量让自己远离风暴点,安静的等待这场打斗结束。
她虽不会武功,但由黑衣人不断倒下的情势看来;那群蒙面杀手人数虽多,却非青衣男子的对手,尤其是那男子在夺来一把长剑后,声势更是所向披靡。
刀光剑影中,鲜血四溅,染红了墙面,也染红了黄土,尸体与断臂残肢四散在地上,生命的火光在转瞬间熄灭,残忍得好似不是真实的一般。
蹙眉看着血腥画面一会儿,赵雅旋即转开眼线,澄澈的眼光飘向湛蓝的天空,那姿态完全是静待争斗结束的漠不关心。
一声痛楚的呼嚎,伴随着重物的落地声在她脚边响起,她这才回过神来,澄澈的双眼一低,看见一名黑衣人口中鲜血狂喷,眼神惊愕的看着她,好像直到现在才想起她的存在。
而后下一瞬间,一把明亮长剑 便架到赵雅的颈子上,那黑衣人顾不得胸口的痛楚,浑身止不住地颤抖,对着紧追而来雷傲天抖着声喝道:“你……你别过来。”
二十名弟兄围攻雷傲天,最后竟只落得剩他一人,尤其是他每次出手了结掉一名弟兄时,脸上总会露出一股悠然自得的笑意,仿佛他只是拈掉衣上不经意沾到的丝线,那股神情简直教他打骨子里寒了起来。
这青衣男子不是人,他是魔鬼,一个嗜血无情的魔鬼!
蒙面人的狂喝阻止不了雷傲天的脚步,他还是慢条斯理的走过来,黑衣人下意识地退了一步,手中长剑握得更紧,利刃划过赵雅白玉般的颈项,渗出一抹鲜红的血迹,令赵雅浅浅地蹙了一下眉心。
黑衣人抖着声音喝道:“你……你别过来,要不然……要不然我就杀了她……”
雷傲天似乎觉得这情形颇为好笑,唇边甚至流泄出了笑意。“你杀了她,又与我何干。”说着,又向前跨了一步。
“她……她不是你的女人吗?”黑衣人踉跄的后退一步,几乎要崩溃的大喊起来,“你再靠近,我真的会杀了她,我真的会!”
他也知道自己手上这张护身符根本没有用,这样一个心狠手辣的男人,怎会为一个女人就退了开去?可是,溺水的人急欲抓住浮水,也是人之常情,至于这浮木是否撑得了自己的体重,已变成次要的事情了。
雷傲天扬了一下浓眉,邪魅的眼光看向身为人质的赵雅,“他说你是我的女人,你是吗?”
“他弄错了。”赵雅淡淡的回答。一般的姑娘若遇到这种情形应该做何反应?是不是该哭、该笑、该痛哭流涕的恳求?或许这青衣男子还会心软,偏偏这些她一样也不会,那黑衣人可找错人质了。
黑衣人一惊。她……她不是这魔鬼的女人?!那……
“他要我停住脚步,那姑娘呢?可要在下依从?”雷做天再问,温文有礼得仿佛一个谦谦君子。
澄澈的眼光淡淡地看青衣男子一眼,淡淡的说:“公子自便。”
邪魁幽暗的眼眸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芒,她的冷静、不在乎倒是挑起了他的兴趣,多么特异的女人呵……
黑衣人闻言却勃然大怒,用力甩了赵雅一巴掌,喝道:“jian人!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余地。”
这一巴掌打得赵雅耳中嗡嗡作响,白嫩的脸颊高高肿起。赵雅蹩了一下眉,以冷冽的眼神望向黑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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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人不禁心头一寒,明明只是个女人,偏偏那眼神却冷厉得教人无法迎视,一身的气势,教人站在她面前,硬是矮了一截般。
真是邪门了,一个娘儿们有什么好怕的?他真是昏头了。
将长剑握得更紧,他不顾利刃划入她雪白的肌肤,他朝青衫男子喝道:“要这娘儿活命,你就退开。”
方才雷傲天对赵雅的问话使他希望大增,毕竟他手上这名姑娘生得可真美呢!若非此刻他正值性命交关之际,说不定也会对她动心,而雷傲天在怜香惜玉之下,或许会放他走。
黑衣人心里打着如意算盘,雷傲天却好笑的勾起唇角,漫不经心的道:“方才她的话你也听见了,她要我自便,她都不在乎自己的命了,我还替她在乎什么?”
他这话是对黑衣人说的,带笑的眼神却飘到赵雅脸上,将她无动于衷的神情全收入眼底。
“你……”黑衣人心头一惊,声音抖得快散了,但他犹自抓着一线希望说:“这娘儿们可是个活色生香的大美人,难道你就不心疼……”
“活色生香的大美人与你陪葬,岂不甚好?”雷傲天笑吟吟的道。
“你……你……”黑衣人吓得脸都白了,脚也抖得快散了。
雷傲天弹了一下指,笑意不减的说:“我索性送佛送上西天,这样吧!我就先替你了结了这活色生香的大美人,也省得你自己费功夫。”话声甫落,手掌已然拍出。
那黑衣人怎么也想不到雷傲天会冷血至此,竟下得了手杀一名无辜女子。
他本能地退了一步,下意识的横剑去挡,突然手腕传来一阵剧痛,长剑已被雷做天夺去。他惊恐的看着雷傲天唇边露出悠然的笑意,回过长剑一划,所到之处,黑衣人的人头同时飞离颈项,断颈处鲜血狂喷,溅上赵雅清冷孤傲的娇颜。
没有惊慌、没有尖叫,赵雅只是向后退了一步,准确的避开断头尸身倒下的方向,伸手摸了摸脸颊,蹩起眉看着指尖上的红色鲜血,而后取出手巾拭去满头脸的鲜血。
浓稠的血液由脸颊滑落到颈间,温热黏腻的感觉让她觉得浑身不适。擦拭完头颈,又看了着血迹斑斑的衣襟,秀气的眉蹙得更紧,衣襟上的血迹是怎么擦也擦不掉的,看来她得带着一身的血迹回去了。
耳边突然听到低沉的声音不疾不徐的道:“不谢我吗?”
赵雅抬起头,发现青衣男子俊美邪魁的脸庞就在眼前,那距离近得连彼此的呼吸都可以感觉得到。
素来不爱与人亲近的赵雅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一步,敛衽行礼,“多谢公子救命之恩。”他救她是事实,不管他是不是有意救她,她都该说一声谢谢。
“只有一句谢谢?”雷傲天挑起了一边的眉毛。
澄澈的眼眸看着他问:“公子意欲如何?”
“我从来不救人,除非我想要那个人。”低沉的嗓音回荡在赵雅的耳边,一字一顿清楚的道:“现在我救了你,你的人、你的命,就是我的了。”隐藏在轻柔口吻里的是理所当然的狂傲霸气。
赵雅一怔,毕竟并非每天都有人宣告要她的命、她的人,好半晌,她才微蹙着眉心说:“妾身并未求雷公子搭救。”
“但我救你是事实,你已经是我的人了。”雷傲天悠然一笑。这个女子勾起了他的兴趣,能够勾起他兴趣的东西不多,他当然不会轻易放过。
这个狂妄霸气的男人,恐怕这一生还没有要不到手的东西吧!赵雅看着他,唇边追出淡淡的笑意,还带了点嘲讽,“妾身的命向来就不是妾身能够做主的,公子要妾身当您的人,妾身恐怕无法依从。”
面对她的挑衅,雷傲天笑了,“无妨,不管你现在是谁的,我都会让你变成我的。”
微扬的唇角勾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情懒散漫的口吻,宣誓了赵雅未来的命运。
东风急,别花时手频执。
罗帏憨独入,
马嘶残雨春芜湿。
倚门立,寄语薄情郎,
粉?和泪?
——牛峤·望江怨
幽暗的房间内,荧荧烛光昏暗不明的闪烁着,摇曳的微弱光芒染红了赵雅半边的容颜,另一半的娇颜则笼罩在大片的黑暗中,使那张瑞丽明艳的容颜平添了一股鬼魅的感觉,仿佛是一个由最幽暗的地底飘然而出的鬼魂,冷眼旁观着世间的一切。
喧哗笑语由庄园的另一头隐隐传了过来,通明的灯火,悦耳的丝竹声,仿佛赵家庄又回复到以往奢华富裕的荣景。
房内的床榻上,突然响起一阵含糊不清的声音,“敬郎、敬郎,你回来了。”
赵雅起身走向床边,只见床榻上的妇人挣扎着坐了起来打算下床。她快步走到床边,按住妇人的双肩道:“娘,没人回来。”
“不、不。”
赵母喘着气,拼命摇头。“我听到声音了,你听,有丝竹声,还有笑声,一定是敬郎回来了,大伙儿都在欢迎他,我得赶快去才行,要不然敬郎会怪我的。”
她急切的仰起一张和赵雅十分相似,却苍老格槁的病颜,恳求的看着赵雅,神情里有一种和她年龄不协调的天真,一种属于豆蔻少女才有的天真。
“您听错了,那是二叔、二婶招待客人的声音。”
赵雅不动声色的道:“您忘了,爹捎信来说还要一个月才会回来吗?”
赵母瞪大眼,怀疑的看着赵雅,“是吗?可是……可是我怎么不记得……我好像等了很久、很久……”
“您最近一直病着,怕是病得忘了。”赵雅淡淡的道,口吻中有着不容怀疑的气势。“您躺着吧!爹的信上还问了您的病,要是等爹回来,您还病着,爹肯定会生气的。”
赵母闻言,连忙道:
“我不要敬郎生气,我躺着就是了。”
她乖乖的回到床榻上,自动拉起被褥盖好,神情十足像个听话孩子,一双眼睛甚还可怜兮兮的盯着赵雅,“我乖乖躺着,敬郎就不会生我的气,他就会快些回来了,是不是?”
赵雅点点头,“娘乖乖养好病,爹知道了一定很开心,就会马上回来了。”她哄着妇人,语气却仍是淡淡的,不掺丝毫情绪。
“我会乖,我会养好玻”妇人拼命点着头,却又像想起什么似的,困惑的看向赵雅,“姑娘,你怎么唤我和敬郎爹娘呢?”
赵雅明亮的眼眸一暗,望着躺在床榻上和自己几乎如出一辙的容颜,抿着唇,没有说话。
赵母也不在意她有没有回答,径自咕咬着道:“我和敬郎才刚成亲呢!怎么会有孩子呢?姑娘一定弄错了……”声音越说越低,双眼合上,沉入睡乡,脸上的神情因赵雅方才的话而显得分外安详,唇边勾着满足的笑意,似是相信,只要自己养好病,丈夫不久后就会回来。
赵雅望着那张熟睡的容颜,良久,唇边勾起一抹冷淡的笑意。
那样薄弱不足采信的借口,也只有思夫成狂的娘亲会相信了。
死人是不会再回来的!
十七年前的一场决斗,父亲命葬对方之手,留下提着肚子的娘亲。娘亲悲痛欲绝,自此缩人自己幻想的世界中,认为父亲只是出了远门,不久就会回来。
她甫一出生,面临的便是父丧母疯,有时想想也真奇怪,为何到今日,她没随着母亲一起疯?为何她还能如此冷静,冷眼旁观着这一切,仿佛所有的悲剧都与她毫不相干?
有时候,连她都觉得自己冷静得可怕,冷冷的看着一切,也冷冷的感受一切,喜、怒、哀、乐到底是什么滋味她不晓得,若非那一颗心是真切地跳动着,她或许要以为自己是个无心的人了。
也许,这世上总要有人是清醒的。
但清醒就得面对生活、就得面对困难,就得面对一切一切……
她又想起了春梅所说的依靠,娘的神志不清不就是依靠男人的下场吗?以夫为天的过着日子,天一塌,世界也跟着颓把倾倒。
这样的依靠,如果可以,她会选择不要,可惜她并没有选择的余地。
大厅里的丝竹笑语声依然幽幽地断续传来,而她只能困在这里,困在母亲的噩梦里,永世不得翻身。☆☆☆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夭,不知天上官闭,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蝉娟。”
清亮的歌声伴随着婉转的弦音由纱帘后方流泄而出,圆滑的高低音韵轻柔转换,弦乐幽然回旋,真个宛如白居易笔下所形容的“大珠小珠落玉盘”、“间关莺语花底滑”一般超然出尘,余音绕梁,不绝于耳。
纤白柔黄抚在七弦琴上,隐身于帝后的那矫颜没有任何表情,挑弄琴弦、启齿高歌的动作规律得仿佛只是一件例行公事。
帘外,数十双眼睛正盯着那张红纱薄幕引颈直瞧,恨不得那张碍事的薄幕可以在瞬间消失,让他们一睹洛阳第一才女的美丽容颜。
这数十双眼睛,有好奇的、有仰慕的、有淫欲的,但面对这一切,赵雅视若无睹,唯有那双带着邪情兴味和慵懒,像是要瞧进她内心的目光,在她平静的心湖里撩拨出些许的涟漪。
赵雅不用看也知道,是那个男人,那个叫雷傲天的男人,他来履行他的宣告了!
这场奢华铺张的晚宴,就是专程为他——塞北商业巨掌所举办的。
雷傲天住进赵家庄已近半个月,赵雅在赵家在虽不管事,但这么大的事情,她就是想不知道也难。
这位有“惊风动雷”之称的商业巨孽以矿业与畜牧在塞北起家,声势之大,宛如中原的无极门。这回来到中原,便是因为发现了北方的几处矿脉,正准备要进行勘测开采。
这消息一传出,自然引起北方商家的兴趣,各商家蠢蠢欲动,皆想从中分得一杯羹,赵家在自然也不例外。
自得罪了无极门后,赵家庄的声势一落千丈,赵元展夫妇急欲攀住一名有权有势的人,只是,矿脉开探合作一事的资金过于庞大,非赵家在所能负担得起的,且想要与雷傲天做生意的商家多如过江之鲫,赵元展夫妇也不过是姑且一试,却没想到雷傲天居然对他们表达了兴趣。甚至接受他们之邀住进赵家庄。
赵元展夫妇的惊喜自是不可言喻,即使倾尽所有的财力,也宴讨得贵客欢心,故而早从一个月前,便大肆重整赵家庄,雇回仆佣,硬是撑起场面好欢迎贵客的到来。
赵雅本来觉得有些奇怪,总以为以雷傲天那样独霸一方的商业巨擘,没道理会选择赵家庄作为合作的考量对象,毕竟双方不论财力、权力、声势都相差太远,与赵家在合作,对雷傲天而言根本没有任何好处。
不过,在听到仆人无意间提起“惊风动雷”雷傲天的名讳后,她便了解原因了。
雷傲天,那个邪魅、诡橘、狂放又霸气的男子……
低沉醇厚的声音仿佛又在她的耳边响起——
……我会让你变成我的……
他说他救了她,所以,她的人、她的命,就是他的!
赵雅虽不解人事,却也明白他的意思,他是在说,她是他的女人。
她真的不明白雷傲天为何还想要她当他的女人,自己并不像个一般的姑娘家,在她的身上找不到任何柔顺的骨头,更无半点温柔体贴,有时候,连她都觉得自己冷淡得可怕。不过,雷傲天之所以会对她感兴趣,大概也是因为她这种冷淡的个性吧!
或许她跟他身边的女人不一样,不会为他哭、为他笑;不会臣服在他的膝下,才会引起他想要掠夺的欲望。
男人呀!总是喜欢掠夺那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算了,想这么多做什么。赵雅指下音韵一转,换了首曲调。
“东城渐觉风光好,谷皱波纹迎客掉。绿杨烟外晓寒轻,红杏枝头春意闹。浮生长恨欢娱少,肯爱千金轻一笑?为君持酒劝斜阳,且向花间留晚照。”
这首“玉楼春”乃宋朝文豪宋祈所写,文字清洒,格调雅洁。虽然词意略显惆怅,但最后一句“为君持酒劝斜阳,且向花间留晚照”颇有不舍欢乐时光早逝之味,在这宴席中唱来,倒也颇为适情适景。
一曲既罢,四座掌声如雷响起。
“早闻洛阳第一才女才貌双全,琴棋书画无不通晓,今天得以聆听大小姐的演奏,果然名不虚传。”
“赵家庄好大的福气,养出了两名如花似玉的姑娘,尤其这赵大小姐又是才貌兼备,名震洛阳,可真是羡煞了人。”
溢美之辞此起彼落,全在恭维赵雅精湛的歌声琴技,而帘幕后的人儿表情依然冷冷淡淡,倒是帘幕前的赵元展夫妇笑咧了一张嘴,掩不住得意之色,还要故作谦虚。
“钱老板、魏老板过讲了,可别吹捧坏了小孩儿家。”
“我这可是肺腑之言,钱某虽然是个满身铜臭的商人,可说句不客气的话,这大江南北,钱某没去过的地方还其数不出来呢!哪曾听过像赵大小姐这般出神入化的琴艺?今日有幸恭逢盛会,亲聆洛阳第一才女的演奏,着实够钱某说上好几年的嘴哦!”
这番赞美说得恰到好处,乐得赵元展夫妇笑得嘴都会不拢了。
“可不是吗?赵大小姐琴艺一露,我家养的那些娘儿们全成了废物,就不知道谁有那么大的福分能娶得洛阳第一才女。”李大富也凑兴道,一张肥脸诞着笑,直盯那张红纱落幕。
将洛阳第一才女比成了他家的侍妾,这种赞美实在不伦不类,但大伙人全在兴头上,也没人注意到。
到底赵雅的琴艺如何精湛,暴发户出身的李大富是完全听不出来的,他开出一万两聘金想娶赵雅进门,不过是想借由洛阳第一才女的美名,一洗他这大字不识一个的暴发户形象。原是有些肉疼,但此刻见到众人对赵雅赞誉有加,心里反倒觉得这一万两花得相当值得。
“李老板说的是,像络阳第一才女这般不凡的人品,当然也要不凡的人家才能娶到她。”开口的是另一名开价一间酒楼,一间绸缎庄的何大富。
他已听说李大富汗出一万两聘金,在听过赵雅弹奏后,心头也有了决定,一回去便要叫媒婆上门来说亲,打算多添一家酒楼作为聘金,非把这洛阳第一才女娶到手不可。
这两人心里打的主意,全落人赵家夫妇眼里,会让赵雅赴宴弹奏,其实是为了雷傲天不经意的一句话——
“……听说络阳第一才女赵雅小姐才貌双绝,琴棋诗画无一不擅,只可惜雷某来到赵家庄多日,始终缘悭一面……”
因此,急欲讨好雷傲天的赵家夫妇连忙差丫环去叫赵雅来当众弹奏,不意让赵雅出席,竟然让他们有额外的收获,使得夫妇俩不禁暗自窃喜。
尤其是看到雷傲天的一双鹰眼直勾勾地盯着那片红纱薄幕,一反平日宴会时的兴趣缺缺、漫不经心模样,夫妇俩更是精神一振。
赵元展朝雷傲天举起酒杯,“小孩儿家随随便便学了点东西,便出来献丑,是各位朋友出于爱护之情,不忍嫌弃,不过,这点把戏对像雷爷这样的专家而言,恐怕还人不了雷爷的耳,倒教雷爷见笑了,惭愧、惭愧。”
被点到名,雷傲天这才缓缓的转回视线,将锐利的鹰眼隐于轻忽之下,他淡淡地笑道:“赵庄主太客气了,络阳第一才女琴技精绝,还是我生平仅见,只不过……”
拉长的语音隐藏陷阱,但急欲讨好雷傲天的赵家夫妇却完全不察,一个劲儿的往下跳,“还请雷爷指教。”
“指教岂敢。”他支着下颚,深邃幽暗的眸子盯着薄幕后模糊的身影,懒懒地道:“琴曲是为怡情,首重意境在先,赵大小姐的琴艺固然精湛,一曲‘水调歌头’及‘玉楼春’奏得如珠落玉泄,但可不知怎地,雷某听赵大小姐的歌声如此清淡冷冽,既无‘水调歌头’之豪迈壮阔,又无‘玉楼春’之婉转惆怅,倒像在虚应故事,敷衍座上宾客罢了。”
这话一出,四座皆安静了下来,宾客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错愕。
赵家夫妇更是手足无措,以为雷傲天对赵雅的琴艺多少也得赞上几句,最起码也不该是这样不给颜面的批评,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夫妇俩面面相觑。
好半晌,赵元展才涩涩一笑,“雷老弟说笑了,各位佳宾都是赵家庄盼也盼不来的贵客,我这侄女儿怎敢有丝毫的怠慢?小孩儿家难得有幸在这么多大人物面前弹奏一首,怕是心慌怯常”然后转向红纱落幕喝道:“上不了台面的丫头,贵客在此,连首曲子都弹不好,赵家庄的脸全教你给丢尽了,还不快出去,省得扫了各位贵客的兴致!”
“赵庄主可别吓坏了大小姐。”一名蓄有山羊胡的中年男子呵呵一笑,出面打圆场,“姑娘家生性腼腼,咱们又全都是些大老粗,也难怪会吓着了大小姐,教大小姐精湛的歌艺展露不出来。”
“不管怎么样,扫了诸位佳宾的兴,就是她的不对。”
赵元展正待再斥喝,红纱落幕后,清润淡雅的嗓意不疾不徐的传了出来,“小女子十七载来养于深闺之中,既未见识过‘把酒问青天’的豪情,亦未领略过‘且向花间留晚照’的婉转惆怅心情,竟还不惦自身斤两,斗胆弹奏这两首曲子,未能真实表达出曲中的意境,以致辱没诸位清听,是小女子的不是,且容我在此向各位贵宾致歉。”
薄幕后的模糊人影盈盈站起,躬身福了一福。
这几句话说得不亢不卑,又落落大方,立刻赢得席上众人的心,各路掌柜、老板纷纷出言安慰,就怕佳人将此事挂在心上,更不忘赞美洛阳第一才女进退得直,谈吐有物,果然不负才女美名。
一阵安抚声浪中,唯有雷傲天依旧漫不经心的倚着桌面,闲闲的旁观着一切,唇边勾着让人捉摸不清的笑意,等劝抚声浪一停,他才懒懒的道:“络阳第一才女如此伶俐的口齿,可不像养在深闺的千金小姐该有的本事。”
短短几句话,挑衅的意味再浓厚不过了,大厅里的宾客再度面面相觑。
赵家夫妇亦是大为惊异,连日来招待这位塞北巨擘,这还是头一回瞧见他露出感兴趣的眼光,却是三番两次挑衅赵雅,不由得教夫妇俩大感不解,心想,素来深闺不出的赵雅,是如何惹到了雷傲天?
既使身处薄幕之后,赵雅依然清楚的感受到那股似有若无的目光那样漫不经心,却又教人无法忽略的存在感,从她一出现,就紧紧地跟随着她,狂妄的试图扰乱她的心。
“小女子口笨舌拙,不想怠慢诸位嘉宾,教人以为赵家庄招待不周,这才贸然的开口,如有冒犯,尚请雷公子见谅。”她不明白雷傲天为何要刻意挑衅她,但她也懒得多想,神态依然冷冷淡淡的,以不疾不徐、不卑不亢的语调避开了雷傲天的锋芒,又周全了己方的礼仪。
雷傲天笑了,素来漫不经心的黑眸,此时炯炯有神的盯着帘幕后的身影。“赵大小姐过谦了,久闻洛阳第一才女才貌双全,如今才艺雷某天见识到了,就不知这貌……”
他明明就见过她,却还装傻!
赵雅不动声色地道:
“才女之名是洛阳邻里抬爱,小女子愧不敢当,自认小女子的相貌再平凡不过,难入公子之眼。”
今晚这场盛宴,来的人全是洛阳的名流富贾,虽说江湖儿女不拘小节,但姑娘家的名节依然不可不顾,因此才让她垂帘表演,也多亏了这一帘薄纱,阻去了不少色yu的目光。
“是吗?空穴来风,必然有因,怕是赵大小姐过谦了。无法一睹姑娘娇容,雷某深感遗憾。”雷傲天刻意拉长尾音,语气里全是对赵雅深感兴趣的调调。
席间众人是何等机灵的角色,哪会听不出他的言下之意,愕然的目光转为了然,甚至有人的唇边露出会意的笑容,看来,这塞北商业巨擘对洛阳第一才女产生兴趣了。
立即有几个机灵的商贾转念想到,雷傲天对赵雅产生兴趣,不知对矿脉合作一案是否有影响?想着想着,因而皱起眉头。
李大富与何大富脸上则因雷傲天的口吻而坐立难安,露出焦急的神色,雷傲无若有意跟他们抢赵雅,他们是完全没有机会的。
至于赵家夫妇则交换了一眼,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在场众人,心里各自转着不同的念头。唯有赵雅依然一脸清淡,澄澈的眼心不在焉地飘向窗外深途的夜空。
突然,一阵喧闹声由门口传了进来。
“大夫人、大夫人,您不能进去呀!”丫环们急切的嚷嚷着,杂沓的脚步声跟着响起,门口乱成一团。
“敬郎……敬郎在里面,我要找敬郎……”
宛如喃喃自语一般,一名妇人冲过丫环们的阻拦闯进大厅来。
众人尽皆愣住了,眼睁睁的看着那名妇人奔进宴席间四处张望着,像在寻找什么人似的,口里含糊不清的喊着,“敬郎、敬郎,你在哪里?别跟我闹了,你快出来呀!”
四周安静得仿佛连根针掉下地都可以听见般,数十双眼睛全盯在妇人的脸上,但妇人却视若无睹,犹如一只无头苍蝇般到处转,最后站在一名大掌柜面前,蹙眉问:“你有没有看见我的敬郎?”偏着头的神情宛如少女似的娇憨天真。
“我……”那人一愣,突然想起赵家大小姐的生母因为丧夫之痛,思念成狂,神志糊涂了好几年,脸色不由得一白。这个疯妇看起来虽然又病又苍白,但谁知道疯子会做出什么事来,要是她突然抓狂,自己不就遭殃了?于是,他颤着声道:“我……我没看见你的敬郎……”
赵母失望的垂下头,转向另一人问:“你有没有看到我的敬郎?”
那人心头的想法和前一人一个样儿,都怕这疯妇突然疯病发作,连忙退了几步,“我也没看见。”
赵母再度黯然地低下头,转向第三人,那人还没等她开口,早已退了三尺远,连连摇手,“我也没看见、没看见。”
赵母闯进来得太过突然,众人一时之间都愣住了,等到回过神来时,就见她一个一个的问着“有没有看到她的敬郎”,而赵元展夫妇则被起母突如其来的闯入气得脸色铁青。
叶昭凤勃然大怒地骂道:“谁让大夫人进来的?你们是做什么吃的,居然让个疯子进来扰了诸位佳宾的雅兴?”
“夫人怨罪。”好不容易拉住赵母的丫环们吓得连忙跪下来,“奴婢一个没留神,大夫人就冲了出来,奴婢怎么也拉不祝”赵雅为赵大庄主收养,赵大庄主又未曾娶妻,所以,她们素来都换赵雅之母为大夫人。
“拉不住?拉不住赵家还留你们做什么?”叶昭风气得脸色发白,一场好好的宴会被这疯妇一闹,赵家庄的颜面可说是尽扫落地了。
眼看着各路大掌柜看那疯妇表情不是惊惧,就是嫌恶,似是巴不得立刻夺门而逃,今叶昭风感觉颜面扫地,于是将一肚子怒火全都发泄在赵母身上。“还不把这疯婆娘给我拉出去?”她再也顾不得形象,表情净是嫌恶。
她的怒吼声吓到了赵母,赵母拍拍胸脯,惊魂未定的问:“你……你在生我的气吗?我做错了什么事,让你这么生气?”她说话的神情像是个怕大人发怒的小孩子。苍白枯槁的素手可怜兮兮地拉住叶阳凤的衣袖。
叶昭凤可没耐心哄她,用力一挥袖,喝道:“还不把她拉下去?”
赵母被她这么一甩,不禁“蔼—”了一声,整个人朝后直跌了下去,撞翻一张桌子,登时碗碟直落,“乒乒乓乓”碎了一地,汤汤水水全溅到她的身上。
一抹紫色身影迅捷的由薄幕后掠了过来扶起赵母。
赵母被这么一吓,原本苍白的脸色更加惨白了,眼儿一红、嘴一扁,“哇”的一声便哭了出来,用力抓着赵雅的纤纤柔美,哽咽道:“我什么都没做,她……她好凶……”畏缩的眼神看向叶昭凤,好似怕她会再次扑上来将她推倒似的。
赵雅细细的检视娘亲,并未发现她身上有任何被碎片割伤的痕迹,看来只是虚惊一常她取出手绢替娘亲擦拭身上的汤汁,细声安抚道:“我知道,好了,别哭了,这么多人在呢!”
这情形看在众人眼里,实在是又滑稽、又好笑,明明赵大夫人才是娘亲,偏偏言行举止却像个小孩,而赵大小姐一个豆蔻少女,倒老练得不似她应有的年纪,角色全颠倒了。
叶昭凤一怒之下,用力过度,不慎推倒赵母,心头立即后悔了;但她倒也不是良心不安,而是自己这样的举措显得太过小家子气,也太过莽撞。眼看着众人朝自己投来隐含谴责的目光,似乎在说她这样对待一个神志不清的妇人,太过小题大作了。
她僵硬的一笑,“雅儿,还不快扶你娘回房?瞧她,不仅病得糊涂了,身子这么弱,连站都始不稳,好端端的人跌成这样,回头我让厨房炖些滋补膳食给你娘补一补。”她不着痕迹的将一切过错全推到赵母身上。
清冷的眸光倏地抬了起来,赵雅直视着叶昭凤,眼中一闪而过的光芒,硬是让精悍干练的叶昭凤暗暗吞了口口水,心头浮现一丝怯意。
“多谢婶母好心。”清淡的嗓音依旧生疏有礼,却添入一股教人无法漠视的气势,“不过,齐大夫曾经交代,娘的病还是适合清淡点的饮食,婶母所说的滋补膳食,恐怕娘会承受不起,总之,雅儿母女谢过婶母的好意了。”说到滋补膳食,她若有所指的眼神停留在叶昭凤肇事的手。
叶昭凤的神情登时一变,赵雅却已转开目光,盈盈地朝在场众人屈膝福了福,不疾不徐的道:“小女子这就带家母回房歇息,打扰诸位宾客的雅兴,请诸位见谅,小女子就在此代家母向各位谢罪。”
纤细的身子扶着母亲离去,那举止有度的大家闺秀风范,教在座见多识广的掌柜老板们无不心折,纷纷出言赞美。
而始终冷眼旁观的雷傲天并未加入谈话,只是动手斟了杯酒,浅法地啜了一口,那双邪魁幽暗的双眸仍是一派的漫不经心,可隐藏在酒杯后的双唇却勾起一抹教人猜不透的笑意。
菡单香销翠叶残,
西风憨起绿波间,
还与韶光共憔悴。
——李憬·摊破浣溪沙
轻轻掩上门扉,赵雅方转过身,便见到雷傲天斜倚着廊柱,邪魁的眼神直勾勾地看着她。
照说雷傲天是不该出现在女眷居住的后院,不过,在赵雅的脸上却看不出任何惊异,倒像是看到雷傲天是理所当然的事,只微微曲膝道:“公子万福。”
唇角勾起一抹笑意,雷做无懒懒的说:“久违了,我的小野猫。”
我的小野猫?
这个亲明又怪异的称呼让赵雅蹙了一下眉,素性淡漠的她却没多说什么,“公子有事吗?”
“来看我的小野猫呀!”醇厚的嗓音徐柔一笑,“这么多天没见,我怕我的小野猫忘了她的主人。”
旁人或许会被雷傲天温柔的语气所欺,但赵雅不会,平静澄澈的眼眸抬了起来,清润的嗓音静静的道:“雷公子不会任赵雅忘了公子的存在,赵雅就是想忘,也没法子忘。”
雷傲天双手环胸,呵呵一笑,“这么说,如果可以的话,我的小野猫是巴不得忘了我,是吗?”
赵雅不回答,径自捧着手上的铜盆走到花圃旁,双手往前一送,“哗”的一声,铜盆里的水洒落花圃,鲜花绿叶上的水珠被阳光折射过后,显得分外晶莹可人。
“我的小野猫这么不愿意记得我,可真让我伤心,亏我这么惦着你。”雷傲无故意叹了口气,邪气的眼里却闪着笑意。
赵雅看着他作戏,也不说话,表情依旧淡淡的。
雷傲无故作无奈的耸了一下肩,眼光瞟向拿在她手上的铜盆,换了个话题,“赵家大小姐连洗脸水都要自己打理,难道这也是洛阳第一才女必备的才德?”
“洗脸水是家母所用,为人儿女亲待漱洗,是分内之事。”
“是吗?”雷傲天扬起后,“连倒洗脸水都得亲力亲为,也未免侍奉得过头,难道赵家庄都没下人了吗?”
“公子多想了,这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赵雅避重就轻的回答。
拉长的尾音未断,赵雅突然觉得手上重量一轻,洗脸盆已被雷傲天夺去,顺手丢到一旁,跟着一双纤纤柔莫落到他那修长有力的大掌里。
雷傲天扬起用看她,“一双手都伤成这样了,这举手之劳,也未免太辛苦了。”说着,他抬起破皮红肿的青葱五指,将证据摆到她面前。
赵雅一怔,好敏锐的观察力呵!她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可没想到他竟然发现她的手受了伤。
“昨夜连弹了一个多时辰的琴,也难怪手会伤成这样,看得可真教人心疼哪!”雷傲天啧啧有声,连连摇头,一脸的怜措之情,但眼里却没有半点心疼之色。
赵雅轻轻蹙了蹩眉,不习惯与人肌肤相亲,本能地要夺回手,“公子请放手,男女授受不亲。”
雷傲天闻言,却笑了起来,“男女若是授受亲亲,又该怎地?”他挑起眉,将她的食指放入口中,轻轻一咬,力道不轻不重,却是十足的煽情诱惑。
没有惊惶、没有羞怒,只有两道柳眉蹙得更紧,平静的眼眸闪过一抹厌恶,“赵雅手无缚鸡之力,奈何不了雷公子,但雷公子日理万机,想必也没有太多闲暇时间与赵雅在此胡闹。”
“有意思。”雷傲天睨着她,开怀地呵呵笑了起来,放开她的手,转而握住她小巧的下巴,“你可真懂得如何扫一个男人的兴啊!你忘了吗?你的人、你的命,已经是我的了。”
就是这种神情,冷冷淡淡的,喜怒不形于色,仿佛抽离了自己的灵魂,冷眼旁观着一切。他真想把她淡漠的面具解下来,看看在那副面具下,会是怎生的模样?他兴味十足的想着。
下巴传来一阵痛楚,但赵雅秀丽的脸庞依然淡漠,清润的嗓音依旧平静,“赵雅目前还不是公子的人,公子还是自重些好。”
如此挑衅的话,也只有她才能够说得这么平淡了。雷傲天使劲地抬起赵雅的脸,眯起眼睛笑了,“胆敢如此挑衅我的,你还是第一人,我是不是该给你一点教训,让你知道谁才是你的主子呢?”
说着,俊美的脸庞已经俯了下来。
“你……你们在干什么?”刺耳尖锐的叫声传了过来,带着不敢置信。只见赵谅贞如一股旋风般卷来,直冲到两人面前。
雷傲天侧过脸庞看她,一只大掌仍亲密的扣住赵雅的下巴,两张脸相距仅寸许,这样的情形说有多暧昧就有多暖昧。
赵谅贞看得脸色发青,浑身止不住地颤抖,劈头就甩了赵雅一巴掌,厉声道:“你好大的胆子,居然勾引起庄里的贵客?”
事出突然,赵谅贞又是有武功底子的人,这一掌打得赵雅连连退了好几步,险些坐倒在地,白玉般的脸颊高高肿起,泛起一片刺眼的殷红。
赵雅伸手撑在扶栏上好站稳身子,也不捂脸,只是抬起头来,眸底净是一片极寒的冷冽,那样的眼神看得赵谅贞心头一寒,方才的骄纵气势击了一半。
“你……你这样看我做什么?我……我又没说错,你明明就勾引雷公子。”赵谅贞心惊胆跳的说。她明明就看到雷傲天握着赵雅的下巴,两张脸还凑得很近,看起就像……就像……
赵雅冷冷一笑,看向雷傲天。
雷傲天摊了一下手,双手环住胸,退了一步,看来是准备旁观看戏了。
赵雅转回目光对向赵谅贞,“二妹的话赵雅承担不起,赵雅自幼承庭训,还知女子本分,勾引二字万万不敢承担。”
“你倒会替自己开脱,方才我明明见着雷公子握着你的下巴,你却连挣扎都没有,堂堂洛阳第一才女,举止如此轻浮,要是传出去,你教我赵家如何在洛阳立足?”赵惊贞越说越理直气壮,声音也渐渐高扬了起来。
赵雅的眼眸更显冰冷,但口吻依旧是淡淡的,不疾不徐的转向雷傲天,“二妹说我勾引雷公子,雷公子怎么说?”
“晤?”雷傲天扬了一下眉毛,没想到赵雅会把自己扯下去,“这个嘛……”他故意拉长语调,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赵雅只是一介弱女子,手无缚鸡之力,公子意欲待赵雅如何,也由不得赵雅抵抗。但若说赵雅的无可奈何就是勾引雷公子,那么雷公子,我请问您,一个姑娘连着好几个三更半夜送夜食到男子房里,好半个时辰都不出来,这又是怎样的行为?”
“我……我……”清润平和的叙述还未说完,赵谅贞的脸色早已一阵青、一阵白,羞怒得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说话。
那个送夜食到男子房里的姑娘自然是指赵谅贞了!
自俊美邪魅的雷傲天来到赵家庄,赵谅贞的一颗芳心就倾向了他,要不也不会因为眼前的情景而老羞成怒。
她虽然也曾暗慕过圣手书生齐轩的风范,不过,爱慕的还是他的声名与地位,但雷傲天不仅名声地位皆备,还财富权势尽揽一身,虽然他总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慵懒模样,但那股天生王者的狂霸气势,是怎么样也掩饰不住的,也难怪向来眼高于顶的赵谅贞会将一颗怀春少女的芳心紧系在他身上。
为了吸引雷傲天的注意力,于是,她天天夜里都亲自捧了夜食送到他房里,而且,尽己所能的赖在雷傲天房里,意图留给他贤慧的印象;赵家夫妇也盼这权倾一方的霸主能够瞧上自己女儿,于是便默许了赵谅贞的行为。
这件事在赵家庄里算是公开的秘密,不意被赵雅抖了出来,赵谅贞羞怒交集,好半晌才道:“雷公子来者是客,我不过是善尽主人的本分招待他罢了。”
赵雅淡淡地一笑,“当然,想去年圣手书生在赵家做客时,二妹也曾如此盛情的招待过,二妹为款待庄内贵客,连自己的名声都不顾了,这般盛情,还真教赵雅佩服。”
“你……你……”要论言词锋利,赵谅贞比起赵雅,可是差得远了,三两下便被赵雅气得脸色发育,说不出话来。
赵谅贞望向雷傲天,却见雷傲天一脸低头忍笑的神情,对她心虚的心态而言,那样的笑意就等于是在嘲笑她,令她更觉颜面无光,在老羞成怒下,右手再度扬起。
“二妹尽管动手,反正赵雅也无法抵挡。不过,二妹要知道,武力可逼人一时低头,却杜绝不了天下人之悠悠众口。”清淡的嗓音,揭破了赵谅贞的意图。
“你……你……”赵谅贞一只手僵在半空中,落也不是,不落也不是,一张娇颜早已气得发青,狠狠瞪了赵雅老半晌,最终手还是没有挥落。她差恼交集的握紧拳,掩面离去。
虽成功的气跑了赵谅贞,但赵雅的神情并未有任何得意之色,清凝的容颜仍是淡淡的。
倒是雷傲天呵呵一笑,连连摇头,“没想到我的小野猫爪子这般利,看来,我以后真得小心一点,别得罪你才是。”
清冷的目光看了他一眼,赵雅带着点淡淡的嘲讽开口,“雷公子客气了,雷公子是赵家的贵客,赵雅就是再不识大体,也不敢得罪雷公子。”
赵谅贞出言挑衅自己还不是为了他,他倒是一派置身事外的悠闲,方才那场争执,他大概看得很过瘾吧!
这个男人……赵雅顿时觉得一阵厌烦,“雷公子若没事,就请恕赵雅告退。”不给他接腔的机会,径自抬起被他丢至一旁的铜盆,转身走入房内。
娇生惯养了十余载,赵谅贞哪是那种忍得下气的人?随后一状便告到父母那儿去。
她状似委屈的扑进叶昭风杯里,加油添酷的把事情渲染了一遍,最后道:“娘,您说气人不气人?那赵雅明明是在咱们家吃闲饭的,居然还这么不知本分,勾搭雷公子,羞辱女儿,娘,您要为女儿做主啊!”
叶昭凤眼睛一眯,怒道:“这丫头越来越不知分寸了,连我的女儿都敢欺负,还勾搭上雷公子,难道她以为赵家庄没人管事了吗?”在她心里,还记恨着赵雅昨晚在宴席上不着痕迹的嘲讽她的事情。
那个践丫头,从小就是她心头上的一根刺,那双澄澈的眼光老是直勾勾的盯着人,好似所有的秘密全教她看清了似的,让人打骨子里不舒服起来。
“娘,您一定要想想办法,瞧雷公子的神情,分明是教赵雅勾去了魂,那赵雅怎么配得上雷公子?您要是再不想个办法,说不定雷公子真给那不要脸的狐狸精拐走了。”她可是看得一清二楚,雷傲天看赵雅是用用那种男人看女人的眼神,充满了侵略和占有欲,但那从来不曾落到自己身上,令她越想越是怨毒,双手不禁紧握成拳。
“贞儿,别急。”叶昭风安抚着女儿,微一沉吟后,转向丈夫若有所思的表情,“老爷,这件事你有什么主意?”
赵元展看了妻子一眼,再看向女儿,并未马上答话。
叶昭凤会意,又好言好语的哄了女儿几句,哄得赵谅贞转嗔为喜,走出房门。“现在房里只剩咱们夫妻了,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吧!”
“你别急。”赵元展拉着妻子坐下来,低声道:“我且先问你,咱们费这么的大功夫,硬是搭上雷傲天,又撑起场面招待那个姓雷的,连女儿都送到他手上,为的是什么?”
叶昭凤悻悻然地道:“当然是为你们赵家罗!如果攀上雷傲天,不仅可以恢复赵家的声望,也不用成天提心吊胆的,怕你那宝贝私生女儿殷无情找上门来报仇。”说着,还恶狠狠地瞪了丈夫一眼。
若非他多年前的风流浪荡,赵家又岂会惹来事端?
赵元展讪讪一笑,导回正题,“娘子既然知这雷傲天的事情对咱们赵家有多重要,目前,我们最重要的就是巴结讨好雷傲天,旁的事,都可以缓上一缓。”
“你到底想说什么?”叶昭风不耐的道。
在这赵家庄里,当权的是叶昭凤,见她露出不耐的神情,赵元展忙道:“我的意思是,说不定赵雅那丫头可以成为咱们最有利的一颗棋子。”
“棋子?”叶昭风抬起一边的柳眉,狐疑的看向丈夫。
赵元展挨近妻子,“是啊!你想想,咱们这些天来费尽心机招待那姓雷的,把所有的家当全掏上了,你可曾看到那姓雷的感兴趣?那姓雷的富甲一方,什么新鲜古怪的东西没见过,又岂是那么容易讨好的?昨晚宴席上你也是看到的,虽说他三番两次挑衅赵雅丫头,可那神情,摆明了就是对赵雅感兴趣,如果咱们主动把赵雅送到他的手上,你说……”他嘿嘿贼笑了起来。
叶昭凤的眼中精光一闪,显然是有些心动,却仍皱着眉道:“那不是摆明了便宜赵雅那丫头吗?”以一个做母亲的私心,她自然希望自家女儿能够被雷傲天看中,享尽一生荣华富贵。
女人就是再精明厉害又有啥屈用?还不是婆婆妈妈、意气用事,成不了大事!
赵元展轻蔑的想着,却不敢表现在脸上,低声下气的道,“要成大事,怎顾得了这许多?倘若姓雷的能够看中贞儿,自然是再好不过,但这么多天来,咱们已经等于明着将女儿奉送给了他,那姓雷的依然是爱理不理。眼下矿脉的合作计画谈不谈得成,赵雅丫头可是咱们唯一的希望了,她身受咱们家的恩惠,好歹也算赵家庄的一份子,若姓雷的枕边有个咱们赵家的人,往后咱们办起事来,也称手许多,你说是不是?”
叶昭凤毕竟精明干练,只是被一时的偏私蒙蔽了理智,此刻被赵元展一点,顿时恍然大悟。她微一沉吟,道:“可是赵雅那丫头素来心高气傲,又怎肯依咱们的安排去做?”
“依她的个性,她当然不会任咱们安排,可是要整治一个小丫头,方法多得是。”
赵元展嘿嘿直笑,附在妻子耳际说出计划。☆☆☆
雷傲天懒懒的抬起手,不怎么起劲的掩住今晚已是不知第几个呵欠了,左手撑住的脸庞净是意兴阑珊,显然对戏台上的表演兴趣缺缺。
“雷爷不爱看这出[林冲夜奔]是不?”锣鼓喧闹声中,赵元展讨好的倚向雷傲天,“要不,雷爷爱看什么样的戏,只管点出来,我就叫他们换上。”
“算了,演都演了,犯不着因为我一个人就费贸周章。”雷傲天挥了一下手,俊美邪魅的脸庞半眯着眼,不甚在乎地道。
赵元展连忙说:“雷爷的话可就见外了,雷爷是咱们赵家庄的贵客,请都请不来的,难得到赵家做客,哪有怠慢了贵客的道理。”
一旁的叶昭风亦连忙称是。
雷傲天只是懒懒的“嗯”了一声,便没再理会他们,教赵家夫妇僵在那里,一时间不知该不该要戏班子换戏。
雷傲天的食指下意识地轻叩椅背,百无聊赖的眼神转向了深邃夜空。
赵家夫妇的逢迎、讨好、不知所措,全都看在他的眼里,但他根本懒得理会,因为,试图讨好他、迎合他的人多如过江之鲫,并不只有赵家夫妇,自他接掌“惊雷堡”以来,早就看腻了。
再说,这次他带着矿业开发合作案来到洛阳,邀请他上门做客的王公富绅不知几几,他独独挑了赵家,恐怕教洛阳的王公富绅们错愕了好几天吧?
毕竟,凭赵家的财力和权势,根本不符合雷傲天的挑选条件,只有雷傲天明白个中原因,他是为了那个清丽冷凝,淡漠得让人不敢退现的赵家大小姐赵雅!
初见面,是在那拱桥上,一开始,他以为她只是个路过的平凡女子,并未多加注意;后来,是她那清淡、空然,好似没有感情一般的眸子吸引了他的目光。
接着,见他被杀手围攻,无端端地将她卷入战火,也不曾见她失措慌张,表情依然淡淡的、澄澈的眼神甚至无聊的飘向天际,仿佛是生也好、死也好,都无关紧要。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女子,说她冷,也并非真是冷,事实上,她的谈吐言行都会礼合宜,好似刻意要用礼教将她自己与别人拉出一道长长的距离,不让别人靠近她。
他见过不少冷傲女子,但通常冷则冷矣,实则只是故作姿态,一旦被弄上手,将她们冷傲的面具摘下,就会马上变成一只柔顺的小猫咪。
倒是那赵雅……他很难想像她柔顺的模样,他感觉得到,她似乎天生就冷心冷情,让人根本无法将“柔情似水’这四个字与她联想在一起。
不过,越困难的事,他就越感兴趣,掳获赵雅的过程应该会是一件相当有趣的游戏!好久没有感受到这种刺激感了,直期待呵……邪魅狂肆的眉边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要得到赵雅,首先就是让她成为他的女人,而这一点并不难,以赵家庄亟欲讨好他的心态,只要他肯开口,赵家夫妇肯定会二话不说的将赵雅贡献到他眼前,但他却故意按兵不动,在他们试探他时,也总以模棱两可的答案带过,令他们摸不着头绪。
哼!不过是区区一个女人,就想换得矿业开采的合作案,这算盘未免也打得太如意了。
而从商这么久,他最不缺的就是耐心,沉不住气的人注定要当输家,尤其是赵家夫妇根本没有与他周旋的本钱。
所以,当他不经意地表达出自己对司徒家颇感兴趣时,他们终于慌了,因此,今晚他一回房,就看见赵雅躺在他的床上,睁着一双大眼,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邪魅幽暗的眼中闪过一抹诡谲的光芒,雷傲天缓缓的掩上门,并不猴急的来个饿虎扑羊,反而从容的先将房里的油灯、蜡烛—一点上,让病室灿如白昼。
最后,他走向床边,俯身看着床上的赵雅,抬起她的下巴,嘴角勾起一抹微笑,“难怪刚才席间赵二任主夫妇不停地暗示说要送件让我爱不释手的礼物给我,看来,你就是那个会让我惊喜的礼物了,我的小野猫。”
赵雅抿着唇没有回答,眼里闪过一抹寒意。
雷傲无呵呵一笑,不在意的耸耸肩。然后,他注意到她艳红得异常的双颊,伸手搭上她的脉,而后扬起眉,状似惊讶的说:“不只软筋散,他们还对你下了春药,想来是怕你不尽力的服侍我,赵二庄主夫妇的这般盛情,可数我却之不恭,受之有愧呀!”
赵雅眼中的寒意更盛,还带着些羞辱神色。
晚饭后,赵二夫人叶昭风突然来到她与娘居住的小楼,说是要探望她们,并好心的带了锅鸡汤。
自她到赵家十七年,从未见叶昭风关心她们母女,这次竟还带了鸡汤,要说这鸡场没问题,她才不相信呢!只是,在叶昭凤虎视眈眈下,她明知鸡汤有问题,也只能喝下。
她虽料到这番算计绝对与讨好雷傲天有关,只是怎么也没想到,赵家夫妇唯恐她不够yindang,不能曲意承欢,不但在鸡汤内下了软筋散,还掺了春药。
接着,她身不由己的被持女清洗了一番,换上一身妖饶的衣裳后,就被送到雷傲天的房里来,这般手法,比对待一个妓女还不如!
赵雅心头窜过一阵冰冷,羞辱的感觉弥漫在四肢百骸,头一次,她恨,恨自己为何要生在这个世界上,也恨自己所受到的羞辱。
雷傲天看出赵雅眼底的恨意,同情的摇了摇头,“可怜的小野猫,被人当妓女般对待,滋味很不好受吧?”
赵雅撇开视线,抿紧唇,不愿说话。
“你服下春药有大半个时辰了,药性早该发作,你应该觉得很难过吧?”大掌抚了抚她如羊脂般白嫩的脸颊,一脸的爱怜。
赵雅没被他脸上虚假的表情所骗,使劲全力转开肚避开他的碰触。春药的催情效果使她浑身燥热,好似有一簇又一簇的火舌正舔舐着她的身体,热得让她无法自己,她只能咬着牙,极力的控制体内的骚动,保持神志的清晰。
“啧啧!真是一只倔强的小野猫,都难过成这样了,还这么硬脾气。”
由她的脉象探来,她体内的春药可是药性极为霸道的一种,足以让贞女瞬间变为荡妇,而光看她那一脸不正常的红晕,就知道她极不舒服,此刻,她应该非常渴望男人的抚慰,偏偏她还能理智的转开脸,不让他碰触。
“你很热、很难受吧?你是不是觉得浑身像有一把火在烧,体内像有一万只虫钻来钻去的?现在,只有我能够替你消除这种痛苦,你还不要我碰吗?”低沉醇厚的嗓音徐柔的在她耳边道,声音中带着魔性的蛊惑,像要吸去她的心神。
赵雅浑身审过一阵战栗,险些陷落在那对邪魅间黑的眼神中,她猛地一咬唇,颤声道:“走开。”这句话几乎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
其实,她早已有了心理准备,叔父、婶母一定会不择手段的把她奉送给雷傲天,可是,先决条件是要在她清醒的状态下呀!绝不是被下了春药,身子不受自己控制的时候。
“让我的小野猫独自受苦,我可舍不得。”雷傲天露出惑人勾魂的笑容,“很热是不是?我这就帮你退烧。”他伸出手,帮她解开衣襟。
赵雅惯穿的衣服早就被换下,此时,她身上穿的不过是一件浅绿色的纱衣,薄薄的布料下,抹胸隐约可见,将女性柔美的曲线表露无遗。
纱衣一落,他的眼神变得深了,大掌轻抚着裸露在纱农外的雪白凝脂,情不自禁地赞赏道:“好细腻的肌肤,滑得像婴儿,也像丝缎,你这身肌肤可是会令其他女人嫉妒呵!”
两人肌肤相触所带来的感觉,教赵雅倒抽了一口气,她甚至必须紧紧的咬住唇,才能压抑险些逸出口的申吟。
雷傲天听到了那声抽气,扬了扬眉,邪邪一笑,“喜欢我这样碰你,是不是?”说着,大掌再次抚上那片滚烫的肌肤,在赵雅身上制造出一股无法言喻,却又刺激感十足的战栗。
“不要碰我!”赵雅羞忿的低喊。
应性的侵略眼神直盯着她那张痛苦压抑的嫣红小脸,将她眼中迷乱的情绪尽收眼底。“为什么?你明明喜欢的。”
赵雅猛然咬住唇,咬到连口中都尝到了血腥味也不自觉。
雷傲天无奈地摇了摇头,俯下身舔去她唇瓣上的血渍。“这么倔强,只不过……你抗拒不了心头的渴望的。”
“那不是我心头的渴望,是药物在作祟。”赵雅艰难的挤出话来,为了抗拒体内异样的波动而喘息不已。
“你是说,你不会喜欢我的亲吻、我的抚触?”雷做天挑起眉,邪魅的眼流动着一抹奇异的光芒。
赵雅冷冷一笑。
雷傲天挑起她的下巴腺视着她,“你可真懂如何扫一个男人的兴。”
“我只是说出事实。”赵雅几近挑衅的说。
激怒他,让他羞怒之下强要了她,使一切尽快结束,总比像现在这样无助地被他挑起陌生的情欲,且身不由己地吟哦出教自己羞愧欲死的声音强。
出乎她意料之外的,雷傲天居然笑了,“今夜我若占有了你,倒教你有借口说是你身上的春药作祟,才会让你这般迎合我,纵使我能教你欲仙欲死,也胜之不武。”大掌擦过她红嫩娇美的唇瓣后,他宣告道,“今晚我不会占有你。”
他的宣告并未让赵雅放下心来,眼中问过一丝警戒。她虽认识雷傲天不久,却也足够了解这个男人不是什么君子,他绝对不可能这么轻易就放过她。
雷傲天将她的神情看得一清二楚,不禁呵呵地笑了出来。他倾向她的耳边,低沉醇厚的嗓音徐柔的吐出一连串音节——
“我不会占有你,我只会抚遍你全身、吻遍你全身。记住今晚的感觉,总有一天,我会在你清醒的状况下拥有你,让你发出比今晚更放浪、更yindang的声音,让你渴望我能马上满足你、填满你的空虚。”
昨夜梦魂中。
还似旧进游上苑,
车如流水马如龙,
花月正春风。
——李煜·江南
空洞的眼神仿佛视而不见地看着正前方,素来澄澈的眸子只剩一片死寂。
软筋散的药性已经退去,但她的四肢依然疲软得凝聚不起力气,只能趴伏在床榻上,任那酸、疼、黏腻与不适的感觉,一寸一寸占领了她的知觉。
“我可怜的小野猫。”低沉带笑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雷傲天的大掌再次触及那片充满他昨夜用吻烙下的痕迹的雪背,“瞧你这模样,昨晚被我累坏了吧!”
平静的眼眸终于闪起一丝涟漪,但冷淡的容颜依旧没有出现任何表情。
“或者……我弄错了,其实你是迷恋我昨夜带给你的感觉,所以才会不得起身?”
温热的唇烙上粉嫩的雪肤,终于挑起了赵雅的反应。他明显的感受到后下的身子一僵,身下人儿愤然的撑起身,抓起被单掩住全裸的娇躯,眼神冰冷的看着他。
“啧啧!这么冷冰冰的态度,我可是比较喜欢昨夜那个在我身下婉转娇吟、柔媚承欢的你。”
想起昨夜种种的放荡形骇,赵雅羞愤的咬住唇,随即又淡淡地道:“昨天的我是被药物控制,无法自己。”
雷傲天懒懒的挑起眉,“是吗?既然你这么说,我是不是该重来一次,看看我是否有本事不用依靠淫药就让你欲仙欲死、浪荡申吟?”
瞪着那只伸向她的手,赵雅往后一缩,但雷傲天的速度更快,他扣住她的肩,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俯下身。重重地吻住她的唇。
雷傲天满意的看见她眼中微微的惊慌,将额头抵着她的前额,呵呵一笑,“记住,小野猫,在你没有任何筹码的时候,绝对不要任意挑衅男人。”放开扣住她肩膀的手,他双手环胸继续道:“看在昨儿个已经把你累坏的份上,今儿个就饶了你。”
赵雅僵直了脊背,好半晌,嘴角浮现一丝嘲讽的笑意。是呀!正如雷傲天所说,她手上连半点筹码都没有,还妄想跟他斗?不带感情的眼眸飘向远方,她不是早就明白情势永远比人强的道理吗?
因羞辱而失控的心平静了下来,她伸手摸索着散落在床榻间的衣衫,沉默的背过身去,正想穿上抹胸,那湖水绿的兜衣却被横伸而来的大掌取走。
只见雷傲天拿着兜衣系带的双手绕到赵雅身前,替她套上那件抹胸,绑好系带,又拿起亵裤、里衣、中衣狲衣,一件件地帮她穿上。
赵雅淡着脸,并不抗拒,甚至在他为她着好装后,礼貌性地说:“多谢雷公子。”
她真的很特别,既不哭,也不闹,还对夺去她贞节的男人道谢,这情形委实荒谬得好笑!
想着想着,雷傲天的唇角勾起一抹邪肆放荡的笑意,一派漫不经心的道:“不用客气,是我脱的,当然要由我替你穿上。现在……换你了。”
低沉的话声甫落,赵雅的手上已多了一叠男性衣物。
赵雅仍旧没有抗辩,缓缓摊开手上的衣物,学着他,生涩地一件件帮他着装,自始至终,表情都是淡淡的,看不出任何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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