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这个金镶玉石材是真是假,还望帮助

钰阁321营销系统是什么?
全新的商业模式,4500家门厂资源共享,钰阁321营销系统就是一个平台,把所有同行业资源集中到钰阁321营销系统上,然后再把资源共享,做到钰阁公司,钰阁经销商,门厂,或者门配行业,三家共赢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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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家庄北国商城里面,祥钰阁店里‘’翡翠宝瓶‘’多少...
您好! 现在的很多所谓的商家 搞的抽奖打折的玉器翡翠 基本上都是价值不大的低档货 建议您谨慎购买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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钰阁门窗配件的官网是多少
这个可以上百度搜索 希望能帮到你,如果你的问题解决了,麻烦点一下采纳,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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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问下,前几天在祥钰阁买的这个手镯是真是假,...
您好,从图上来看 这是一只天然翡翠A货手镯 真货无疑 您不必担心 正常佩戴即可 有不明白的地方请继续追问 还望选为满意回答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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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在祥钰阁买了块玉不知道是真的不,希望鉴定一下
东陵玉就是石英质玉,东西对的价格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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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几天在祥钰阁买了玉髓手镯原价5千多现场打一折是...
玉髓的价值本来就很低很低。。几十块的成本。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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祥钰阁和田玉是真的吗
和田玉真不真,最关键的是购买的同时,要求卖家随附鉴定证书,确保真品。 没有任何一个品牌,能代替权威鉴定机构的证书效力,小心无大错的。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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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我今天在超市祥钰阁抽到了一等奖,全场一折,...
金镶玉很便宜的,根本不用这个价,我以前在珠宝店上过班,还知道他们进货价便宜得吓死你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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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国祥钰阁金镶玉和田玉吊坠实验号A
总质量4.77
您好 和田玉金镶玉吊坠,真品放心佩戴,首先说玉部分,的确是天然和田玉。不过现在国标所谓的和田玉是一切透闪类玉石总称,已经不具有产地意义,未必这料子就来自和田产区,这点你要知晓。采用镶嵌的玉质基本都是和田玉里面成色普通或带有瑕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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鼓浪屿上聚钰阁的珍珠店怎么样
鼓浪屿上聚钰阁的珍珠店怎么样
旅游景区的珍珠首饰鱼龙混杂,建议还是选择像珍珠美人、海发珍珠这些专业做珍珠多年的店会好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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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国买的祥钰阁的这个玛瑙手镯,打了一折,值不值呢?
这个价格肯定是太高了。打九折都高。染色加人工造纹。 质次价高。 九百八,购买纯南红手链了。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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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国祥钰阁翡翠吊坠金镶玉z 翡翠a货挂件4....
你好,没有看到图 一般翡翠金镶玉挂件 分析如下: 其镶嵌部分为:千足金金箔一克金可以锻造出0.5平方米金箔所以 物件上面的用量是非常少的,在0.0几克之类。 此类带印记的翡翠挂件, 一般为商场或景点销售居多,多为抽奖打折之类的销售手法,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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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紫钰装饰设计有限公司在设计创意、施工技术、质量监理、售后服务等方面具有雄厚的实力,拥有一批优秀的设计师、平面设计师、工程队全部为技艺精湛的江苏技工,并采用独立责任监理,总的来说,还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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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意间知道晟钰不锈钢装饰的,看到有很多效果图,也向很多朋友咨询了,有不少在他们家做的,效果不错,打算让他们来做,实际出来的效果还是很满意的,有装修意向的可以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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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考察冠钰装饰所做过的工程,以此来评价它的设计和施工水平。室内设计师的水平和资历,直接关系到设计水平的高低,所以要对冠钰装饰的设计师详尽询问。如果是朋友介绍,可以通过熟人来了解公司的情况。但有时亲朋好友并不是这方面的“行家”,难免会有“误导”,所以还是要相信自己的判断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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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就是找的钰能焊接装饰部,个人感觉真的一般般。可能跟我找的项目经理有关系,感觉他挺不负责的,还有就是工人施工拖拖拉拉,不按设计图中,由于自己没有太多时间去监工,所以我的房屋装修的不是很令自己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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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察过几家,钰惟杰装饰公司的整体服务相比都是不错的,从量房到看方案以及后面参观工地现场,都沟通的比较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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钰能焊接装饰部的设计师以低价吸引客户,正式装修时各种加项,大家要做好实际付款比合同多20--30%的准备。如果你不想付加项款的话,嘿嘿,等着停工吧。停工的话,只有你急,别人都不急。工期内不完工,想赔款?别做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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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份填写详尽的报价单对装饰公司和消费者都有好处。对于消费者来讲,详细的报价单里,不仅有价格的来龙去脉,而且明确写出的施工做法,使对装修完全是外行的消费者在施工时也能自己监督施工。从装修报价谈起,让你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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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着大家生活水平的提高,我们的房屋装修更需要创意了,一个经验丰富的设计师,可以让自己的屋子充满活力,生活充满激情,让你的屋子色彩更加丰富,让你的心情更加愉快,北京紫钰装饰设计工程公司就能满足您的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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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京紫钰装饰设计有限公司(原北京六建直属装饰),2005年独立注册为北京紫钰装饰设计有限公司,是一家以质量、绿色为先,提倡环保的专业室内外装饰设计及施工的企业。是一家具备专业设计施工资质企业,现为北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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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钰装饰装修公司是上海知名的装修公司,主要从事家庭装修,心钰装饰的装修价格属于大众消费水平,装修案例成百上千,一流装修设计师,上海心钰装饰设计有限公司在上海拥有良好的口碑,深受有房一族喜爱,公司在海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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攒钰装饰装修公司是上海知名的装修公司,主要从事家庭装修,攒钰装饰的装修价格属于大众消费水平,装修案例成百上千,一流装修设计师,上海攒钰建筑装潢工程有限公司在上海拥有良好的口碑,深受有房一族喜爱,公司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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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连建材展迄今已经成功举办19届,均取得了巨大成功。本届展会面向多家全国知名家装公司、建材、家居企业招展,展会涵盖厨卫设备、建筑装饰门窗、屋顶墙面材料、地面铺装材料、五金电料、工艺玻璃、楼梯、装饰公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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峰上大宅装饰工程(大连)有限公司成立于2009年10月,峰上大宅在中国家装行业具有极高的影响力及关注度,团队成员由中国品牌500强装饰企业核心精英团队原班人马组建,高层、核心中层及设计师均为业内任职五年以上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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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关键字
展昭白玉堂同人
内容标签:
搜索关键字:主角:展昭,白玉堂 ┃ 配角:江有汜,赫连严华,雷允扬 ┃ 其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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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书评数: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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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积分:494,357
文章基本信息
文章类型:
原创-纯爱-古色古香-爱情
作品视角:主受
作品风格:正剧
所属系列:
展昭白玉堂同人
文章进度:已完成
全文字数:52754字
是否出版:
尚未出版()
签约状态:
作品简评:
尚无任何作品简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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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文出处:  http://www.zonghengdao.net    《金镶玉》    1    西江碧,江亭夜燕天涯客。  天涯客,一杯相属,此夕何夕。    宋庆历二年,江南,春如烟雨。  天不见亮,陷空岛一如往日纷扰。卢方欲携妻儿远行,被众人送至码头时回首望了半晌,终归恨恨的撇过头来:“这没良心的臭小子!”  原来是气白玉堂依然杳无身影不来送行。  “大哥,您甭气。”韩彰利落打点一切,将行装放上小舟,“您又不是不知五弟这几日心境不好,天塌下来他也不管,昨日又被您痛骂一顿,使个性子不来送行,最是正常不过。”  “你就知道替他说话!”  卢方骂过一句,底下三个弟弟嘻嘻哈哈响应一番,便就此作罢。  他四人本就极疼爱这位五弟,少时疼他机敏伶俐,大了后虽然怪他行事太过不羁,却终究是哥几个的心头肉,骂了打了还是疼在自己心里。其间长兄如父,卢方自然严厉了些,韩彰几个却乐得可以护短,常是戒尺还没打到白玉堂身上,哥仨就先叫起痛来,闹得卢方哭笑不得。  只是这次,虽然几句玩笑打消了卢方怒气,他们心中却还是沉甸甸的。  “若是那人精再敢胡闹,你等可要飞速来报,不得包庇藏私!”  “是了是了,大哥您就是多虑,只管安心走好,五弟自有我们照应着!大嫂,一路上您多费些心思,甭让大哥老操心家里。”  卢大娘撇嘴笑道:“二弟你倒是难为我了,你又不是不知你大哥那驴脾气,拉着不走打着倒退,我哪里管得了他?!”说着想起了以往陈年旧账,半真半假哼地一声,转身便牵了儿子跨进舱蓬。  “夫人!唉,夫人……”卢方心知娘子脾气,那一哼份量可不轻,只得苦着脸跟进去哄哄。  韩彰哈哈一笑,向身旁一使眼色,蒋平领会,立时吆喝一声——“开船!”小仆利落一撑长蒿,待那卢方听见再走上甲板,船已离岸,韩彰三人正挥手送行。  “这三个臭小子,竟赶着我走……”卢方跺跺脚,笑唾一声,也就作罢。  他却不知那岸上三人眼见小船越行越远之后,脸上终于显出忧烦之色。  “还是大嫂有法子,一句话便将大哥打发了进去,这才让我们得偿所愿。”  蒋平瞥那说话的徐庆一眼,冷道:“说得轻巧,此次之事日后若是被大哥知晓,你我不被他剥层皮才怪!”徐庆干笑一声,想到日后心里确实有些发虚,他转头去看韩彰,却见他左顾右盼,似找着什么东西。  “二哥?”  “……那死小子,真的没来送行?”原来他找的是白玉堂。  “五弟最尽孝道,他说不来,你就真以为他不来?”蒋平笑道,指向西边山头:“那不就是了!”  二人抬头一望,山上远远一道白色身影迎风而立,衣袂飘飘,傲然英武,飒爽风姿,却不是白玉堂是谁?  远了看得不甚清楚,他们也只见白玉堂静静站了小半时辰,直到载着卢方一家的小船缓缓驶远,便转身下山,失了踪影。  “……得,我们也快些吧,五弟可说过,那劳什子的祸事说不定啥时候就会到。”蒋平说罢又叹了一声,“这五弟,莫不是前世是那破军神,怎么一步不出家门都能惹上祸来?”  “是又怎样?他是咱们五弟,天大的事情咱们还不是得两肋插刀!”  徐庆朗朗一笑,搭上韩彰肩膀:“说得好!”  “走吧走吧,赶紧去布置!”蒋平也笑,拉着两位兄长,向另一水埠行去。    送走了卢方,陷空岛却刚刚开始忙碌。  岛众们拎着什物打正厅过去时,也只能略略抽空望里面的主子一眼,看那晨昏雾露里,五爷斜倚半躺,一手持酒壶,另一手闲适的把玩着一物。惊鸿一瞥虽看得不甚清楚,人人却在心里叹道:这混世魔王,竟拿大爷的正座当作自家软榻,真真有胆。  叹过,却无人去劝。思及平日其它位主子对这五爷总是宠溺有加,天塌下来也愿为他顶,小小一张座椅,虽不成规矩,却不是他们这些个下人有资格劝的。索性眼不见为净的好。  于是人来人往却始终无人踏进正厅一步,只见着避得更远的。    忙碌间,晨色渐亮。    盛年不重来,一日难再晨。  白玉堂只把弄着手中之物,捱到了卯正,日将露未露,层层云破。光线淡泊清亮,折过屋瓦飞檐,散成细细的丝状。  映于地上,光影斑驳。  或有鸟啼虫鸣,几不可闻,只有阵阵人声打破清宁,轻步踩碎了地上斑斑疏影。  白玉堂抽空斜睨一眼,而后腾出左手,将散开的发丝拢到耳后,顺势轧手半躺下去,双□□错放到几上,一派自在。只右手中那一物,依然饶有兴致地把弄。  于他而言好个悠闲的晨昏。  这悠闲却是来自前日开封送来的一坛好酒,黄泥封得死死的一坛女儿红。  送酒的人说,是受开封府展护卫所托。  拍开封泥的那一刻,他略略诧过却失声大笑——好只猫,无事来献殷勤!于是将酒散与众人,全当他人做东。  ……只余下一些,小心地存入金玉酒月提鼻壶,悄悄享用。  ——而他此刻手中把玩的,却是一块雕工精美的温玉。  那温玉质地虽然上佳,但白玉堂向来不在乎这些身外之物,能引得他如此爱不释手,却是因为此玉暗合了他的心意。  白玉堂将玉举高,光线自那些沿着玉石边沿雕刻出的葡萄藤蔓穿透而出,碎光落在他面上,疏影晃动,就仿佛真在葡萄棚下一般。但玉上葡萄藤下的却是一对抓挠厮摩的猫鼠,一般的大小,玩得好欢,哪里有天敌的模样?  当日卢方买回来时他瞧见便夺了——这玩意儿买得好!嘿,等遇着那猫,一定让他带在身上!  白玉堂想着不禁笑出声来。    把玩间周遭有意放轻却嘈杂依旧的足音渐渐淡了远去。不多时,偌大的庄子再无声响,俨然唱起空城计。  白玉堂察觉后微微一笑,一个乳燕倒掠翻下座椅,手中所持之酒竟然一滴不洒。他撩开衣袂缓步行到正厅门口,放眼看去,四下确实再无任何闲杂人等。此时朗朗一笑,手腕翻动,琼浆尽数倒入口中,盛了一夜的美物终于去了该去之处。  好酒!  心里道三位兄长好快的手脚,几百岛众,只一个时辰略过便安排妥当,确不是常人所能有的手段。  白玉堂仅有的烦忧此刻似乎亦消散无踪。他随意掷去酒壶,却从腰带夹层里掏出一张字条。  上面只草草写了十一字:传国玉玺失,祸及五弟,速避。  ……赫然乃展昭字迹。  这纸条原先由油纸包好放入小筒藏于酒坛内,也就是拍开封泥的那一刻,他眼疾手快拾了藏好,那时心里还想:就说这死猫无事不攀亲,果然礼无好理,内有玄机。  谁料夜里偷偷打开纸条看,却是这么一句。  莫名的欢喜霎时落空……落空了何物,却又说不清楚。只记得当时自己恨恨地骂道:“死猫,又是五弟五弟,白占你爷爷便宜!”至于过后想了些什么,便记不实在了。惟记得当时十分恼怒。  恼的是,想来那块自秦传至五代后便无故遗失了的宝玺又怎么会跟自己扯上干系?!  少时曾从书上读过,传国玉玺乃春秋和氏璧传至始皇帝时所制成之国玺,此后历朝历代皆传之,然汉末年王莽篡政,太后大怒将玉玺投于地,摔碎一角,以黄金镶补,故,亦名“金镶玉”。此玉自五代后便已流失,如今又怎会突然重现于世?且被人盗走,还与自己扯上了干系…………匪夷所思。  怒的则是……不由恨唾一声,暗想:死猫,你就给五爷找麻烦吧!  他想起了历来种种,与这猫,非要是些闻所未闻的要案,否则,也别想他主动与自己扯上什么干系。就连有时巴巴的跟去了,还被那只猫嫌东嫌西,一个劲儿的往案子外推。  若说是被他看不起自己本事,却在某一次伤后,听那猫叨叨地念他不知好歹时,略略懂了其中真味儿。  ……他……或者是太忧心于己吧。  但是又记得两月前开封临别,包大人连同开封府内上下都有礼相送,他却非要提早一天去了外地查案,照面没有一个,“慢走”二字,更是未闻……  道是有情,却无情。    ……莫非我白玉堂一生定要为你所苦?    缘起冤孽,想当初一时意气,与你相识得尴尬,能说上一两句心平气顺的话已是难得,更加不会去想日后两人间会有何难言难解之绊,临到头,你有所觉,我有所感,却是慌乱异常,理不清头绪,摸不准心思。  难办哪……    白玉堂想到此处,笑了笑,将那带来祸事讯息的纸条揉成一团。    事关传国玉玺,看来祸事来得不小,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和自己沾上的关系,不过晦气却是真的。想到晦气二字,他下意识一抬手臂,手中纸团欲丢……  又止。    ……虽然是无缘无故沾染上祸事的晦气,可这字这讯却是那猫不知费了多少心思才传到自己手中的……真丢了么?    恍然记起也有一次,他与他走在夜晚的开封大道上,他曾淡淡笑道…… 玉堂,若是你我日后再不用如此辛劳,那时携手游尽山川,可好……  …………    纸团终被缓缓展平,折好。随后小心放回夹层。  这时他缓缓举首仰望苍穹,日已瑰丽,云渐褪去,柔光便与清风一齐拂过脸颊,暖洋洋的惬意。此刻唇边笑意仅存若有若无的踪迹,随风带走一丝轻叹——    任是无情,也动人。  ……猫儿。    2    暮沉。  白玉堂只等了一日,正午过后曾到西山上望过,帆影不远,不过离岛二三里处,可是久久不见动静。  只隐约见到船头插的旗在日头下泛着一溜金光,纵使隔了几里远,依旧亮晃晃的惹眼。大概是镶了金线之物,用旗如此奢侈,多半是天璜贵胄了。    事关传国玉玺,阵仗果然不小。    白玉堂突然想起遣开岛众时竟然连个负责膳食的都没留下,有些失算,不过转念又想既然来的是个皇亲,总会随身带些负责日常的下仆的,于是便把那懊丧丢到了脑后。  他选了西山一处不打眼的树下,悠哉的等着对方来。反正春日和丽,风吹得人很是舒畅,再加上登高一览,索性趁着窥视的时辰大大方方的观起山水来。  这样一直到日头落西,红霞漫天的时候,水上终于有了动静。    动静不大,大船上放下了一只小船,慢慢向陷空岛摇过来。  白玉堂定睛一看,小船上似乎只见着两道人影,见状偏头想了片刻,随后抽出腰间备好的书玉笛,悠悠吹奏起来。  吹的是“春梦飞花”,调名偏俗,却是取得好诗,春梦随云散,飞花逐水流。  岛众听了他这首曲子,便不会妄动。  小船上的人显然也听得分明,靠岸时,船头的人影往笛声飘来的方向望了一眼,自然看不见白玉堂,不过白玉堂却粗粗打量了对方一番。  看不清楚样貌,不过荷衣着身,绫纱风动,婀娜身段应是个女儿家。另一人却是仆从扮样。  白玉堂突然收口停笛,冷冷又看去一眼,转身下山。  他心里莫名窝火。回想以往,但凡一些案子沾上女人,那猫最后便总有些不清不白的。倒不是说他风流,却是迟钝得够让人切齿,往往将姑娘家芳心吊得七上八下的。虽是明白他不会动心,却还是忍不住白眼。  有时不是肠子里酸,只是觉得他如此迷糊地待人,总有一天会被骗了去。  ——反正那猫本来就不怎么精明!……哼,应该是笨得可以!    江水沉沉,那女子在仆从绑好小船后并未急于进岛,反而立于岸上,看了些会儿的风景。  陷空岛风景本就极好,此时逢春又是日暮,山青得秀,水绿得暖,近处看得出绿水,远的染上暮霞,红彤彤的好看。女子或许是感叹了什么,侧身对仆从说了几句。  那仆从却好大的架子,目视远方,一声不吭。  女子摇摇头,头上芙蓉凤头步摇跟着摆动,似乎听到她叹过一气:“痴人,痴人。”便领头向岛内走去。  一路并无阻碍。  女子边走边四处张望,目中藏有审视。  岛上绿树红花,虽然日头偏低,光照得暗,但秀丽之处却还是能看得分明。廊坊屋舍修葺得也很考究,细致之处足以品味再三,似出自名家手笔。她心里暗暗想到,这陷空岛的五鼠好会享福,坐拥一岛,任凭天下秀色尽入眼底,上无朝廷供奉,下有众人簇拥,好个一方之主,如此快意、神仙般的日子怕与圣上已有得攀比。再说能将一方经营得如此井井有条,虽是武林草莽,却不是可小觑之辈。  她一边想着,脚下不停,转过第二座山坳,一座大方雅致的宅院便映入眼底。回头向仆从笑道:“到了?”仆从一点头,她便加快步子,赶进院内。    一进去院门,当头便见内一道石屏风隔开正门大厅,屏风下站了一人,斜睨俊目,熠熠有神,此时多了一抹谑笑,正向他们冷眼以对。  只见他背负一手,另一手有意无意玩着颈发,玉砌的样貌透着一分犀利,一分顽劣,一分蔑世,一分骄傲,六分的俊美;若是寻常人,也只瞧得见这六分的俊美,哪里还看得见那最要紧的入魂的四分。  他脸上此刻还有着极浅地笑痕,却浅得随时可以变脸,偏偏又恰倒好处令人不得不跟着陪出笑脸,真个玲珑剔透的厉害人物!  女子赞一声,心里想,想必这就是那闻名天下的锦毛鼠白玉堂了。  “姑娘尊姓大名?”  女子听他开口询问,笑了一笑,也不瞒私,落落大方答道:“姑苏江有汜。”话音方落,那边脸色倏然一变。  白玉堂这才正眼细量眼前的主仆二人。  ——本该为嫔却独被皇上收作义妹的那位江有汜?!若真是那位江有汜,他便有些上心了。  传闻姑苏江家小姐,选秀入宫,仅凭一夜伴驾便深受皇上疼惜,却不是夫妻之情,而是难得的爱之惜之,竟钦笔御点将其收作义妹,朝廷固然大哗,江家小姐名份却还是定了下来。这其中且不说有些什么缘故,但能得如此殊荣之女子,岂有寻常之理?  眼前二人,面貌都说不得好,江有汜堪堪只比清秀,仆从更是长相普通,若是往人堆里放,难保入得了人眼。但且不论仆从一身沉稳之气,就这江有汜,说话不慌不忙,年纪不大,却仿佛见过许多世面,不似一般女子的小家气,浑然自成一股风韵。  白玉堂又多瞧了那仆从两眼,才转过头去对上江有汜。  江有汜单皮的凤眼儿,深邃不可测度,白玉堂只单瞧她这一处,便觉得她十分不简单。他自己本也是极灵性之人,这时见着江有汜,莫名觉得有丝熟眤感。  又不得不防。  过了好一会儿,白玉堂才冷淡的说:“原来是公主。”  江有汜笑道:“什么公主,白大侠真折死小妹了。”  白玉堂仍然冷道:“公主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自然是为了传国玉玺失窃一事。”  “这与白某何干?”  江有汜已觉出他话中冷漠,倒不作恼,反而温婉地道:“白大侠不知也不为怪,这本来就不是可以说与天下知晓的事情。那日传国玉玺失窃,圣上大怒却又不好声张,便命开封府暗中破案。所幸现场留了一丝贼迹,留下落款白玉堂之纸信一张……”刚说到这里,她见白玉堂剑眉一挑,便要发怒。  连忙续道:“白大侠莫急!虽说开封府看着了这张纸条,不过此乃稼祸之计,倒是一眼便可明了的。”  白玉堂唾道:“既是如此,你今日又来陷空岛做什么?!”  江有汜叹气:“只因这之后,有一事又扯上了白大侠。”  “何事?!”  她略一沉吟,提将衣摆走近几步,低声道:“半月前,我请家中四哥查出了盗玺之人,本想将一干人等拘捕,可又得来消息,说是玉玺自他们手中也已失窃,只余下一张纸条,落款便是白玉堂。”  白玉堂闻言冷笑数声,嗤道:“原来如此。那你们自然是以为我不知从哪里打听得了被陷害盗宝一事,一时气怒,便真从盗宝之人手中将玺抢走,以消心头之恨,是么?”  江有汜躲开他眼色闷不作答,权作默认。  白玉堂瞟过她身后人一眼,脸上神色仍然做出难看,心里却暗想他们思虑得也不无道理。若是以他的真性情,何尝咽得下这口恶气?真能做出此事也未必可知。  不过……  他缓缓冷下眼色。  若是旁人这么以为倒不足为奇,只因于他们看来,自己本就是阴狠难测的人物,使些毒辣手段再是正常不过,可展昭呢?莫非他也如此认为?!难道他也不懂自己其实是极有分寸之人,只不过是平日行事率性不拘小节而已?什么“玉玺失窃,祸及五弟”,说穿了,便是已认定他与这案子有些牵扯了!  想到此处,便忍耐不了,有些恶狠地怒道:“公主真是好大的闲心,既然当初皇上是命开封府查处此案,公主又须得搅哪门子的浑水?全由那帮废物去办就是了!如今开封府不见动静,公主倒是心急的跑来问罪了,求个什么?!”  他突然间语出不逊,江有汜略诧了诧,回话倒还平稳:“白大侠言重了。小妹历来便佩服开封府上下人等,力所能及之处少许出力,权作一份心意而已。”  “哼。”  “……不过今日前来,却不是小妹多事,乃受圣上所托。”江有汜见他一愣,趁热打铁:“白大侠想必是误会了什么,其实现下,开封府已不能插手此事,一切全由小妹办理。”  白玉堂怔道:“不能?包大人也不能?那……”  “展护卫自然更不能。”江有汜仿佛读出了他心事,慢慢道:“当初大殿之上他信誓旦旦为你辩称,说你决不会作出此等事来,试想,皇上又怎能让他再涉及此案?”  “……”  “何况……他原本就无法再插手追查了。”  “何……故?”  江有汜叹了一声,道:“他如今身中剧毒,命只剩一月。”  恍若晴天霹雳!白玉堂大惊之下还未及细问,江有汜又缓缓道:“那日为劝圣上暂不派兵剿灭你等,展护卫自愿担保……以命相抵的。”    3    她慢慢说完,便静静打量白玉堂脸色。    临行之前四哥曾对她嘱咐,说白玉堂禀性虽烈,却狡计百出,行事往往出人意表;若是见了他反应有异,上策避之,下策应之。今日便是试试这话应验与否的最好时机。  她素小灵慧,自视甚高,除了家中几位兄长,从不正眼瞧世间之人;只因于她眼里,那些也都不过是些俗不可耐之人,无须在意。因而虽然听多了四哥说白玉堂种种,她却总是只信去八分。反倒是四哥说了展昭一句『忧怜苍生苦,不识己身悲』,她一听便记进心坎。    四哥所言,总不会错的。    江有汜心里如此暗自沉吟,凤目不动,把对面人的脸色看个清清楚楚……    白玉堂脸上原先是惨白的。  乍然听到展昭命只剩一月时,心头猛地一槌,仿佛碎了七八十块,钝痛难当;一时只想快些扯住那只笨猫,先痛骂一顿,再狠狠抱住不放。但是痛过一瞬,他又忽然发觉一件要紧之事,这事越想越不对,心痛反倒慢慢平稳下去……  江有汜只见着他脸色由白变青,由青转冷,最后酿成目中煞气,面上却露出浅笑。  只听白玉堂森森笑道:“公主这话里文章可是大了……这样,站在外面说话也不方便,公主不如随白某进去坐坐,我们慢、慢地说。”  江有汜这时骨头先浸凉了一半。她越见着白玉堂笑,越觉得悚然,尚未回过神时,被白玉堂隔空伸手一引,便真随他往正屋里走去;等到发觉,终是全身都凉透了。  ——这白玉堂好大的本事!只凭一番气势,竟能将她唬到乖乖听话。  原本她该婉拒,可惜被他气势所慑,失了时机。这下子就只得如他的愿按他所想步步走下去了……唉。她不禁有些懊恼没将四哥所言尽数听进,但事已至此,也无他法,走一步是一步吧。  想到这里,她回头看那仆从一眼,仆从随即跟近了些。  ……今日之事,不知在不在展昭意料之中呢?恍然记起临行之际,展昭只向她淡淡道:你拿不住白玉堂的……  果是一语中矢。  若非是对知之甚深之人,又岂能说得如此笃定?她小声叹气道:“若说是心心相映……也不为过了……”另外两人听见没有,不得而知。    转过屏风便是正厅,白玉堂因为早早遣散了岛众,此时也没人出来伺候,他自己转去他处弄了些茶叶滚水搁在桌上,道:“无论是友是敌,终归是远客,淡茶一杯,聊表心意。”  江有汜正襟危坐,仪态很是端庄,她只自空中嗅过茶香便娇笑道:“白大侠竟拿六安龙芽招待小妹,实在受宠若惊,愧不敢当!”  白玉堂也笑起来:“公主脱口便能说出此茶来历,实不简单,不过想来是宫中名茶无数,小小六安龙芽又岂能逃过公主法眼?”  江有汜笑容减去半分,淡道:“宫中也不见得什么都好,像这六安龙芽,若不是年少时曾随家兄吃过一次,今日怕也道不出名来。”  白玉堂笑了一笑,顿过半刻,又说:“公主是福中之人,说出话来自然也就顾不得旁人;你觉得这宫中不好,却曾想过这不好之处兴许是他人求都求不得的?……毕竟,这世上又哪里有如公主这般好命之人,侍侯不了皇上龙榻,还可侍侯于庙堂,他日灵牌自然比些妃嫔显贵了。”  他话说到这份上,已是讥讽尽显了。  江有汜心底思量:他这可是有意激怒于我?人于盛怒之下最易出错,她固然不会犯下此等错事,但听他如此挖苦,心里终究不平。  “区区小女子又岂能入得了皇家庙堂?”她略略沉着脸色,终于露出一些真性情;温婉之中暗藏冷利,高贵之色犹甚皇家。“自古贫者日为衣食所累,富者却怀不足之心,贪淫恋色,念念皇家风月,皇家又有何好处?无非千红一窟,万艳同杯,如此苦来,也不知那些女子图个什么,那些男子又羡慕个什么?!”  白玉堂愣了一下,又笑说:“公主如此说,倒是有些道理。不过……凡事因人而异,公主觉得皇家无甚好处,别人未必肯同。再说了,若是真的什么好处都无,那许多人又争个什么?公主昔日入宫……又为的什么?想来,也是有好处才会巴巴的去做的吧?”  江有汜心头突地一跳,点头道:“也是。”再不言语。  白玉堂见状暗哼一声。  他原本是想套她来历,不过见她如此审慎,但凡涉及当年便不再提,因而也不勉强,心里想着慢慢来,总会套住你把柄,于是话头一转,却是对桌上茶品打趣道:“哎,明明是被这茶引出的话,它却叫我们给忘了!该罚!这六安龙芽再不入口,怕就要长出枝桠来了。”  他说得有趣,江有汜闻言也不禁一晒,身旁仆从便上前为她倒满一杯,但白玉堂面前却仍是空盏一只。  这突然情状令她一愣,那边白玉堂已然冷笑:“公主的仆从好了不得,家教非凡!原来他人都是只配看着公主喝的!”  她慌忙起身,奇怪地瞧了那仆从一眼,转身向白玉堂作福道:“白大侠莫要怪罪,自家管束不严,小妹甘愿赔礼!”  白玉堂站起来,翻个白眼:“何必赔礼,公主可折死白某了!”竟然是把江有汜之前说过的话还了回去。  江有汜一时啼笑皆非。也就是这时,她脑中忽然灵光一闪,猛然记起:这白玉堂不是因为她此前所说展昭之事才引她进来慢谈的么?怎么到了此刻,却依然未曾闻得他提到展昭只言词组?!  ……只怕有诈!立时再也笑不出来。  正待说话,白玉堂又抢先一步冷道:“公主,天也不早,今日岛上不便,无菜无酒,公主若是过不得我们这种日子,想回船上用膳歇息的话,现下便可起行。”  江有汜闻言噎住。她若是点头,岂不显出嫌弃了陷空岛?日后白玉堂找起麻烦节外生枝便不好;再说,正事一点都未提及,若是被他如此打马虎眼般蒙了过去,她又如何回去交待?便摇摇头,道:“无妨,小妹尚可消受。”  白玉堂嗤笑一声,瞥她一眼:“既是如此,公主今夜便委屈了与白某一同吃些上不得台面的野味吧。”说完转身要出去,行到门口,又转过头,向那仆从讽道:“说不得,日头虽已落尽,月色却未亮,还得劳烦大爷你帮着举举火把,我也好捉些下酒之物。怎样,可会累着了大爷贵腿?还是你主子不点头,你便叫都不肯叫一声?”  他这话已是拐着弯骂了,江有汜无奈,只好让仆从跟着他去。待他们走远,她目望二人背影,面上不见动静,只是心底……微微酸苦起来…………    4    翦翦轻风阵阵寒。白玉堂发觉火光摇曳得厉害,转过头去白那仆从一眼:“穿得如此单薄,可会冷么?”  那人看也不看他,举着火把只往前走去。  “喂,没听过江南水上夜,春风入骨寒么?!”白玉堂又喊了一句,可惜那人就是不与理会,白讨个没趣。  他心里不禁恼怒,想我好心为你,你倒耍起性子来了!这一怒他驴强的脾气也上了来,索性也不再理,闷头走路。  陷空岛不小,夜里山麓风摇,林茂草深,生人走起来总难免艰难,这一行二人却走得很是顺当,只是一路互不搭理,颇为尴尬。本来是白玉堂走在前的,后来也不知是谁快谁慢,最终成了并肩而行,却都不说话。  直到行得一处,白玉堂忽然大叫一声:“就是这里!”那人愣了一愣,措手不及被他一把拉到一处山坎下。  月色下一畦菜地,看不清种的何物,只是菜圃小巧得可爱。  白玉堂一脸得意的蹲下身攫起几株:“我教我那小侄儿种的!怎样?水灵吧?”他一抖手中菜蔬,献宝似的,却未想到夜里就靠火光月色如何看得出水灵?  那人终于忍不住,噗的笑出声来。  白玉堂见他笑了,心头一松,方才什么赌气全作云散,语气更加柔软起来:“这菜是嫩了些,虽然不可与那珍馐佳肴作比,但将其略略过水,放上盐粒葱花,却也是美味,你大可以试试的……猫儿。”  他一声“猫儿”出口,那人停下笑,又不再作声。  白玉堂也不管他不说话,自己一人絮絮说道:“你这人,行事比我还出奇;乍看你信时,我原先已认定你误解了我,不过后来细细一想,你这猫总是铁面无私容理不容情,若真认定我与玉玺失窃有关,又怎会传信要我速避?况且如此急切地要我速避,想来是你被人绊住无法脱身,只好先想法子提醒于我令我有所防备,只是未曾想到……你还是跟来了陷空岛。”  他叹口气,又说:“你呀,是不会知晓我乍听见那女人说你命只剩一月时心里冷成了什么样子。那时若不是我想起你这人迂腐之外还存明心,怕吓就先被她给吓死了。”  那人闻言白他一眼,他哈哈笑道:“是了是了,我不说得如此夸大便是。”  说着他偷眼瞧瞧那人,火光下虽然不分明,却真见着了一抹浅笑。  “我起先在大门见了你时便很疑惑,虽然面貌迥异,但身形气质我还是认得出来的,后来听了她一顿浑话,又设个茶局试了一试,终究被我试了出来。”白玉堂丢下手中之物,走到他面前,抬手自他颈项往上摸去,不多时摸到肌肤之上一丝衔接处,便拉起揭开。  脱下这层假皮,火光摇曳之下那张温文俊雅的面孔,不是展昭是谁?!白玉堂得意地晃头道:“任你再换几层脸皮,终究还是会被我认出来!”  展昭无奈地笑,笑得宠溺。  “我看你拿出的茶竟然是六安龙芽,便猜到你是在试我了。当年你就是被了回大师用一盏六安龙芽戏弄得凄惨,那打死也不愿碰的东西,又怎会自己捧出来吃……”  白玉堂慌忙道:“行了行了,心里知道就是,什么陈年的烂谷子了,你还非要拿出来讲!”他生怕当年糗事又被翻出旧帐,便赶紧扯开话题:“倒是说你,来就来吧,却要易什么容?那女人什么古怪的毛病?!”  “……这样行事方便,若是被人知道我与她一起,只怕上岛的就不止我与她二人了。”  “话虽如此,你也不用扮她仆从吧。那女人城府颇深,与这样的人一路也不怕被害得死无葬身之地?你看方才,若不是我用恶语相激,只怕她是不会放你与我出来的!”  “放与不放,有什么干系?”展昭将火把递给他,弯腰拾起几株菜蔬,淡淡道:“她早就自你我一些动作里看了出来,心里其实是十分明白你早认出了我的。”  “……听来她似乎不想要我认出你?”  “她曾说过,带我来陷空岛不难,条件便是见了你后不许作声,非要是你自己认出我来的,否则,作不得数。”  “她计较这个做什么?!……慢着!”白玉堂忽然察觉到不对之处,“听你方才所言——你本来是不被准许来陷空岛的?!”  “……”  “皇上的确是不准你插手此案了?”  “是……”  “那你到底中毒没有?!”——莫非那女人没有唬他?!  展昭一怔,抬眼看去,却见白玉堂一脸正经,说不得还有几分怒色!他轻轻笑开,也不说明,只道:“玉堂,其实公主心地颇为善良的……”  这样含糊的一句,白玉堂听了反倒放下心来,心想若是死猫存心骗他,定会矢口否认质问的!于是斜他一眼:“听你的意思,你与那位公主似乎打过什么商量了?”展昭也不说话,默默往山上走去。这死猫!白玉堂心里不悦,却还是只有跟着。  山上风急,他抬头见着展昭走在前面,衣物在风中愈显单薄,便下意识伸出手去牵住他——触手冰凉!  展昭与他同时一惊,展昭惊的是他忽然妄为,他惊的却是手中温度。  “猫儿你很冷么?”  “有些……”  “那就先回去,换身衣物再来猎物。”  “不用。”展昭扯住他,脸上显出疲色:“一来一回又得多费些力,不如速战速决,等回去再换也不迟。”  白玉堂见状心疼,道:“好了,依你依你!”两人加快步子,风中传来交谈,多是白玉堂一人在说,猫儿你想吃什么?蛇?果狸?野兔?老虎还是熊?越说越离谱,展昭无奈道:“玉堂……”  “哈哈哈………”    待他二人拎着几条蛇与菜蔬再回到正厅之时,已经过去了大半时辰。  白玉堂一路与展昭说话,走进院门,正看见江有汜站在那里望向二人。他心里冷淡,面上却露出笑容:“公主可是久候了?”江有汜缓缓摇头。  她一见着展昭露出真面目,便知道自己并未猜错,白玉堂果然趁此机会与他相认了。这时纵有不甘,也只得认输,向白玉堂笑道:“白大侠好本事。”  白玉堂笑嘻嘻的说:“公主过奖了,并非白某有本事,只是难为会有我认不出他的时候,公主枉作一次小人而已。”  江有汜淡道:“此般教训,看来我是得记着了。”  “不是记仇便好。”  “玉堂!”展昭叫他住嘴,客气的向公主道:“公主久候了。”一般的话语,与白玉堂的口气却是天差地别。  江有汜忽然失笑,心里想到如此迥异二人,又怎么来的如此默契?  白玉堂将几条死蛇搁在一旁,丢下菜蔬,“公主若是不饿,可否委屈再等个片刻,我们去去就来。”说完也不容展昭反对,拽着他便走。  他是真不愿与江有汜多处,那女子,说是姑苏的大家闺秀,可是易容术高明不说,双手虎口生茧,必是平日使什么兵器磨出的,再加上她曾说的什么“四哥”,姑苏江家三男一女,又哪里来的“四哥”?!若说是想骗他,但这般明显的错漏他岂会看不出?倒更像是故意让他知晓似的……总之,这女子,十分的不讨喜!  拉着展昭去了自己房里,找出几件衣物要展昭换上。展昭接过一看,素净的蓝色料子,绣工讲究。他眉头一皱,正要开口——  “你就将就穿了吧!我们哥几个里也就我与你身形相仿,有的换就行,还挑三拣四个什么!”还未说话便被白玉堂一顿抢白,这么容易被他看透到底是喜是忧?展昭失笑,心里想向来爱着白衣的他怎么会有这么件颜色的衣物?却又不明问,只看他一眼,道:“既然要我换衣,你还坐在这里做什么?”  “哦?你我皆是男儿,有什么看不得的?”白玉堂嘻嘻一笑,找了地方大摇大摆坐下,冲展昭直乐。  他这是摆明了戏弄展昭的。  其实几月不见,此时见了展昭,白玉堂心里很是欢喜;只是欢喜之余,又有隐忧。展昭这时只瞥他一眼便转过身去宽衣换装,也没看见他后来敛去笑意、沉默正经。  他先是仔细打量过展昭,见印堂并未发黑,脸色也无任何异常之处,对中毒一说才真的放下心来;余下时候,便盯着发呆。心里想的却是以往与他相处时的一幕幕。    ……这猫肩上担负的,总比寻常人多。温文处温文,决断处决断,表面尽是无害,内却刚直难折。此种人于江湖便是如鱼得水,进官场却好比笼中雀鸟,难展平生抱负。  可他偏偏愿意,纵使折去双翼,洒尽热血,也不回头。    ——求的什么?    每每想到此处,答案总是呼之欲出,却又说不出口。    ……罢了罢了,有些话也不是非要说出口才能作数的,也就凭他那一份仗义,好好陪他闹就是了!    想着正不自觉露出丝浅笑,忽然发觉对面展昭开始解掉里衣,里衣下便再无衣物。白玉堂一震,眼都有些直了,却有几分像是吓住的。  展昭只听得身后咚地一声,待他转过头去,正好瞧见白玉堂撞到门后慌慌张张跑掉的背影,不禁低低轻笑起来。他算准白玉堂只是捉弄于他,并非真有不轨念头,这才大大方方毫无顾忌地于他面前宽衣解带,施的便是将计就计。此一举果然吓跑了那只小白鼠,只是未曾料到他跑得如此狼狈就是了。  咳,看来终究还是猫将老鼠戏弄着了。    展昭笑过几声,缓缓坐到床上,声渐不闻。隔了半晌,他又咳起来,几番之后,猛然咳出一口血来。伸手擦去血迹之时,眼角瞟到一道人影,抬头一瞧——    江有汜。    5    她只在门外伫立片刻,后来默默离去。  未有只言词组。    展昭想起那日御花园中,圣上命他二者择一,或被软禁宫中,或服下“寒笙”随公主南下。他虽毫不犹豫选了后者,却被江有汜阻拦许久。    蝼蚁尚知苟延残喘,你又何必非要往刀尖上撞?  那一刻她娥眉颦蹙,难掩忧色,仿佛他一旦服下那药,便再无生机。  那白玉堂……值得你如此?!    这一问并不尖锐,是真个困惑。展昭虽见她满目不解,却摇头不语,径直将药服下。江有汜见状长叹一声,道:罢了,是吾之私心害了你,展昭,今日亏欠你的,他日必双倍偿还。  说得没头没脑,却仿佛再认真不过。纵使此刻想起,虽仍不解她意,但对她那番发自肺腑之言还是无法存疑。  ……可她所说亏欠,究竟是指何事?  展昭静思许久还是不得要领,胸中反倒烦闷起来。索性躺下去,阖眼小憩。心想玉堂稍会儿等不着他,自然会进来将他叫醒。  眼下……身心俱疲。  被召入宫面圣之前,他还在广西路破一件盐商被杀悬案,此后马不停蹄赶回开封府,半口气也未得喘歇。后来乍闻白玉堂亦被牵连在内,那时,惟有苦笑。  他与这人,仿佛前生造的冤孽,今世才如此纠葛不清。舍不得……且,斩不断…………  胸中有些郁结,他又咳几声,气息方才顺畅些。  自己最是清楚,这副身子已大不如前,以往重伤尚能勉力支撑,如今只是一点儿毒物,却令他难受如斯。瞑思遥想,何时开始如此不济?  记忆却慢悠悠地回到某日……玉堂在他床畔拧眉相守。  长长一叹。    『笨猫,何时懂得保重自己?』    ……玉堂……你不要叹……否则声声催人心酸………  展某亦是凡人,血肉身躯,又怎会不懂应该保重……只是,身不由己。  若不舍去自身安危,只顾畏首畏尾,如何能助包大人守得天下清明?若不忘却一人得失,又如何顾得上那些冤死的亡灵?……纵使,你笑我一厢情愿。  ——我是心甘情愿,但是,我不要你如同我一般!我一身枷锁重重,怎能让你与我一样,折去羽翼,困守朝廷?!因而每每逢你相助之时非但不领情面,且诸多责难……你以为我是不耐你么?  你却不知……我心中何苦。  见不得你揽事上身,徒增烦恼;见不到,却想。  不要你涉足泥潭太深,又不愿分隔太远……不过,若是只能择一,我宁愿你远在天涯,率性随心而活。  这般心意,你,可懂?    如此辗转反复,展昭终于不堪思重,渐渐睡过去。一睡不知已过了多少时刻,恍惚梦中嗅到阵阵粥香。    “怎么都快累成死猫了……”    玉堂?  他伸手去握那人,白玉堂身影愈见清晰,回握住他手,向他笑说:“我说怎么许久不见人影,原来是只懒猫!怎的?乏得厉害?”他欲点头,头却丝毫不能动;欲开口,话不成音。丧气地闭上眼。心里想,算了,也不怕被老鼠笑话,先睡足再说。想到这里,沉下心境,片刻便又睡了过去。  须臾寂静,耳边又开始隐约听着叨念。猫儿……猫儿…………唏唏嗦嗦的帛响,一会儿,身上一暖,不知是被棉被盖住还是被人抱住。另有一物冰凉在脸畔摩挲,柔细酥麻,稍后,轻轻吻在唇上。  触感清凉。  恍若蜻蜓一点,若有若无。  他心口猛地一跳,睁不开双目,胸腔之内却如打鼓。玉堂?玉堂?!未及多余反应,那物终于再次压下——  脑中轰然一响!  全作空白。  情动几般,暗入心。  只觉唇上丝滑,舌尖小心翼翼挑弄诱他张口……好似蝴蝶轻触花蕊轻缓温柔,百般怜惜,令人醺然亦不知所措。不知僵直多久,那人叹一声,热气呼呼扑在面上。似要离去。他心上不知为何蓦然一痛。伸手将那人挽回,情难自禁地响应。那厢一震,乖乖任他主动。    这一番纠缠耳鬓厮摩,亦真亦梦,他也分不清虚实,只把一腔按捺太久之情喷薄而出,再不顾忌往后。平日死也做不出之事,这时梦中却似水到渠成一般,再是自然不过。  但仅限亲吻而已。  许久后那厢餍足,拂上他的黑甜穴,再于额上浅浅印上一记。他便沈入黑甜梦乡。  直至再次醒来,睁开双眼,房内已无旁人。    是梦一场?  屋内仿佛还有那时熏人欲醉的暖意。些许□□。    展昭怔怔环视周遭,缓缓自床上坐起。棉被顺势滑下。  确是有人来过的。否则,谁为他解靴褪衣掖好的床被?脸上有些微红,他知晓是何人,更觉臊得厉害。落地下床将衣靴穿好,快步走出屋子。  院子不小,一亭一桥一圃,一方水池,夜色下闪闪发亮。  天上星影摇摇欲坠,狼河相隔,河声搅碎。  更显静得清闲。  展昭本来心甚羞悔慌乱,但见了这般清净的夜景,心竟戚戚然,慢慢冷下去。林影斑驳映四周,石台水榭冷清,他沿小径按来时之路返回。行到正厅,却只见江有汜一人端坐于内。    江有汜听得脚步,回首望来,见到是他,便笑道:“展护卫安好?这一睡去了两个多时辰,可睡好了?”  展昭回礼:“劳公主久侯,属下现已觉得舒适许多。”  江有汜噗噗笑说:“我想也是。方才白大侠出来时说你累得像小猪一般,叫也不醒……”她见展昭闻言猛然红了一张俊脸,立时笑得腰也直不起来。“公主……”“这倒也罢了,偏偏他后来又改了口,说不该用猪猡作比,应是只缠人的小懒猫才是。将我逗得……呵呵……”  缠人?  江有汜见他怔然,呵呵轻笑掩住唇角,好整以闲道:“他不过端碗蛇羹给你,一去大半时辰才能脱身而回,不是缠人是什么?”展昭大窘。她又道:“不过我始终不知晓展护卫用的哪一招,说来你睡得那般死,怎么缠住的他?”说完只端坐看展昭脸上越发绯红,存心为难。  展昭半日吐不出个字来,只得将话头转开,问她:“怎么不见玉堂?”  “蛇羹有些冷了,他拿去热热,刚走开片刻。”江有汜见他有意避答,也不责怪,淡淡又笑,道:“不过话说回来,我见他表现无异,怎么?他尚未发觉你身中剧毒?”话中却已无笑意。  “……他来时我怕已经睡得死了,自然没被他瞧见。如今他应该只以为我是劳累太过而已。”  “……何须如此强忍?你避不在他面前发作,莫非他日后就不会知晓?”江有汜缓缓叹道,满心怜惜。若不是怕吓着了他,只怕现下已像平日对待兄长一般过去对他亲切抚慰一番。    当日御花园中,赵祯心有疑虑硬要他服下“寒笙”,说是以一月之命赌玉玺得失,以备牵制白玉堂。但其实他真正想要牵制之人,却是她。  赵祯一怕她父兄另有所求,二畏她临机生变,三来诱使展昭随行本就是计划之一,于是他索性便将展昭做为牵制之物。  ——他甚至以为自己心仪展昭。  可惜却是大错特错。  且不论她于展昭只是欣赏惋惜,就算是儿女私情,但儿女私情于心轻之又轻,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家训如此。因而,她又怎会因些小处坏了大事?!    展昭只见她眼中怜色刹那一闪而过,余下一片静谧。“……可是展护卫,你如此做,白大侠不见得会领情。”  展昭淡淡说:“能令他少担心一日便是一日,足矣。”  “痴人。”江有汜摇头道:“这世上尽是痴人。”她自怀中取出一物,原来是只翠玉环金佩。她站起身走近,将此物系在展昭腰间,“不要取下,日后大有用处。”  展昭心中诧异,欲推辞回绝,却见她目色一凛威严尽现,喉中一咽,便将话吞了回去。少见女儿家有此威仪,展昭对她来历不禁更奇。但面上藏得甚好。  且说江有汜将佩系好后,又与他交谈几句,示意他一起坐下,却是谈及了正题,推测玉玺会在何人手中。“若是不在白大侠手中,那就是在与白大侠有关之人手中了。”  展昭却另有思量:“江湖人素不爱与朝廷接触,此次玉玺失窃,却为何要牵涉江湖人士,且独独皆推到玉堂身上?”  “莫非是仇家?”  展昭看她一眼,摇头道:“恐怕另有蹊跷。”  江有汜微微一笑说:“展护卫这话说得是。只是第一次失窃,显然是有人嫁祸白大侠所为,第二次被抢,却做得极为高明,至少我如今也不敢说那真不是白大侠所为。”  “那的确不是玉堂所为。”  江有汜又笑了一笑,慢慢说:“展护卫与他肝胆相照,交情颇深,为他开脱原也无可厚非……”她见展昭听了这话眉间微拧,便话锋一转道:“不过,展护卫向来不是妄徇私情之人,所言自有道理;我只是皇命在身,凡事都怕个万一,因而不敢轻信,展护卫定要见谅。”却是快快地改口。  不过她抬出了皇命,展昭自然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觉得这女子心计颇重,察言观色很是厉害。若是与她敌对,怕不便应付!他想到此处,心想话于她不可多说,便要敷衍几句,哪知这时喉中一热,猛地闷咳起来!  背上忽然有人轻轻抚拍,却是江有汜不知何时起身到他身旁,低声道:“服毒不过六七日,怎么就发作了?”  展昭略微不自在道:“兴许毒性颇烈。”  “‘寒笙’皆是半月后方始发作,你提早这么多日,必是平日身子未能调理得当,虚弱所致。”说罢手下更见轻柔。  展昭却受不住,倏然起身走开数步后,拱手一躬到底:“多谢公主体恤。”  ……这样便觉得难过了?  江有汜不禁失笑,心想堂堂男儿竟不如女儿家大方,该说守礼还是太迂?嘴上却只说:“公主公主的,其实我也并非生于皇家,不过是无辜得了个称谓,你又何必如此当真?”  “公主所言差矣,且不论是否生于皇家,公主气质非凡,确是金枝玉叶,常人不敢逼视。”  “金枝玉叶……展护卫你抬举小妹家门了。”江有汜淡道。  “并非抬举,只是据实而论。”  “展护卫还是过赞了。身世不足问,冷笑置之而已。我们不过寻常百姓家,焉能与皇家作比?” 这话却有些讥讽,且语调平淡之极,毫无点滴敬意,想来这个江有汜一直都有些看不起皇家的。  展昭却若有所思,向她微微一笑说:“非是皇家,胜似皇家。”  江有汜闻言猛然一凛!“展昭你——”    突然远处一声惊喝打断他二人!    “——什么人?!”  展昭与江有汜同时一怔,只因那一喝出自白玉堂!  江有汜只觉眼前蓝影一晃,她尚未回过神之际,展昭已点地脱空而出,徇声向后厢追去。  她却未跟上去。  伫立原地片刻,她慢慢走出厅门,凤目含霜:“严华,原来今日你欲算计于我。”夜色中蓦地传来一声长笑,有人影自院中石屏风背光处缓缓踱出。看身形,是名极为挺拔的男子。  只听他慢慢笑道:“谁敢算计我们五小姐?”    6    江有汜睇他一眼,捂唇低低笑道:“竟然从严华口里听得这么一句‘五小姐’,可是真惶恐了。”一边向他走了过去。  那男子站在月光下,虽然看不真切,但是天庭饱满,剑眉如飞,眼角含有锐光,嘴边似笑非笑,面貌端正之中带有邪气。不动恰如泰山之稳,举手夹带肃杀之风。  颇有些王者气概。令人折服。  但江有汜缓缓走近,并未在意生畏。  待她距离一二丈远时,男子才不急不徐的笑说:“五小姐怎么这般说话?莫非我唤你一声‘小姐’,便是稀罕了?”  江有汜不冷不热地回笑道:“我说话向来都是如此的。只不过确实担不起严华一声尊称,你还是唤我的名儿吧。”  “哦,不许我叫五小姐呢。怎么?莫不是对我生了嫌隙,还是我什么地方得罪了五小姐,所以存心与我生分了?”  “……呵,严华想到哪里去了。打狗尚得看主人,碍着令尊的薄面,我能生出什么嫌隙来?”  那男子哈哈笑了,一步跨近,轻手刮了她一个鼻子:“苏儿好利的嘴,我不是你对手。”  “严华心思之精巧,苏儿哪里比得上?”她用绢子拭过面上,淡淡地道。  “说起来,严华今日设的是什么局?冲着我来?亦或是白玉堂?”  她素知这人的脾性。事事皆讲周全,因而少有单枪匹马之时,只怕这一上岛便使了手下去破白玉堂反用的“空城计”,陷空岛损兵折将是免不了的。再来,派些人把展昭白玉堂引走,与她说话自然也方便些。……只是看他使出这一招,怕是有些长话要说了。  “我们也不是第一次见的彼此,大家心里有数,不如开门见山吧。”  “……苏儿也是,明明知道我为何而来,何必非要逼着我先说才成?”  “说笑了。”她心里想你这一问莫不是要逼着我先开口?于是淡着脸说:“我哪里会知道。”  那男子见状倒不着恼。  他心里明镜似的,自然知道对方奸猾之处与己不分轩轾。少时看着她出生,其父将她作男子养,本该是个错着,谁知竟阴差阳错的养了只猛禽出来。其手段有时连他也得甘拜下风。父亲曾说此女非雏凤也,已乃九天外之物。倒不是夸大的话。  不过迟早是个祸害。  他想了想,缓着口气说:“苏儿自然是知道的。我今日来,是为了传国玉玺。”他见江有汜点头,又笑说:“苏儿点的什么头?莫不是已然把玉玺备好了?”  江有汜奇道:“我怎能备好玉玺?”  那男子闻言,倏然沉下脸色。  “我点头只是因为明白你来意,怎么却将我与玉玺扯上了?我可连那玉玺的影子都没见着。”  那男子默着未说话,过了很久,叹一声气。  此时月光见好,面貌表情看得更是清楚。周旁林荫草动,花香暗隐,是春日里修缮得极好的一个园子,但偏偏这波涛暗涌的二人站在那里,却将一片好夜景活活地糟蹋。再加上言语间你来我往,唇枪舌剑,好重一片煞气。  “苏儿蒙着脸,竟然连心也蒙了。”  他轻轻一叹,江有汜闻言浑身一震,嘴唇蠕动一番,却未吐出字来。  “我自小看着苏儿长大,你跟前跟后,严华严华叫得那般亲热,事事都讨好我,连允扬都笑说雷家白养了位五小姐。怎么如今长成了,却生疏成这样?”他一面说一面小心察言观色,眼见她面色渐渐放缓,知晓这一着算是用对地方,便续道:“至今我还记得你当年曾说,你我两家心结愈久,若是这一辈能得以化解,那该多好。可是今日,苏儿,你做的又是什么呢?”  “……那你又做的什么?”江有汜恨他一眼,沉声道:“存的什么心去抢那玉玺?莫不是真以为得玉玺者便可得天下?!若是这样倒也罢了,又留些‘白玉堂’的纸信作甚?展昭白玉堂何处招惹着你了,要牵连他们?”话又一软,有些哀怨道:“我们两家都已经是些胡涂账,你听你父亲的抢玉玺不说,还要牵连外人,你说,你做的又是什么?!”  “小姑奶奶,我何时留了什么‘白玉堂’的纸信,你莫要冤枉我!”  “白纸黑字,如今还在开封府放着呢,你还抵赖?”  男子笑的一声:“我留那种纸信做什么?若说是为嫁祸,未免显得技法拙劣,哪敢在苏儿面前献丑?”  心里却想,分明是你自己放的一张,多半是想借着白玉堂与展昭的干系,惊动开封府前来拿我。嘴上却没说。  江有汜却露出颇感意外的神情,她沉吟片刻,有些奇怪道:“你说的也是。可是……玉玺是失的两次,第一次是宫里,第二次是从你手里……那日夺玺之人,你可曾看清他武功路数或样貌了?”  男子笑道:“自然是没有,要不然我何必寻到这岛上来。”  “那就奇了,当世还有谁能从你手中抢走玉玺?”  男子微微一笑,双目悄悄眯起,月光下竟是片又爱又恨的神情:“自然有……允扬不就是一个?”  “胡说八道什么!”她怒目一啐!  平日里她最敬重四哥,容不得有人怠慢于他,哪怕言语之上也不行!“四哥深居简出,怎会去抢玉玺?再说你与四哥一同长大,他的武功路数莫非你还有不清楚的?!——你这人,勿要用污名脏了他!”  话音未落,她却见他脸上神情蓦地一寒!猛惊,便停下。    ……这人自小对四哥便与常人有别,他碰得别人碰不得,他抱得别人抱不得,好似四哥活该是他的,与旁人没什么干系。偏他武功又好,别人就算不服也胜不了他。她小时爱缠着他,最早也是为了只有这般才能离四哥近些,后来也不知怎么地,才变成单纯地想要亲近他。越是亲近,越是觉得他可怜……那份不可言语之心,她是从小见着大的……  四哥是顶好的人,严华也是极好的,只是可惜……世家里有些心结未解乃其次,首先便是同为男子之身,如何能结连理?她想到此处,心里更觉可悲。  话也轻了下来。    “……你莫要以为我话里有话,我又不是没有事情做,与你这般唇舌。说起来,这玉玺当初送进宫时没有知会你们是我家的不是,不过那也是为天下百姓作想,毕竟大宋外临强敌,朝有巨奸,这时玉玺现世可起稳定人心之用;再说那时你们全不作声,只当默认,怎么事后却反悔偷盗?而且还暗示是我家所为,如此诬蔑,我怎么不会生出气来?”  “苏儿真不知玉玺下落?”  “我若知道,何必在这岛上枯等?”  那男子阴阴地笑道:“我以为苏儿是在等我……等我来了后好收网哪!”  “严华,你这分明是在挤兑我了。你无声无息的就上了岛,事前我未得任何声讯,怕是你已派人将我那船上的手下都除掉了吧?我还收哪门子的网呢?”  先将她手下的人除去,之后当然便轮到陷空岛的人了。这时她也不知道展昭与白玉堂那边什么情状,心里暗暗有些着急,只盼他们真有四哥说的那般聪明。  “……苏儿别怪我,我这也是必不得已而为。不过放心,他们命都还在,只是被药制住而已。”  “那我岂不是还要谢你?”她冷笑一声,“你放过我的人,那陷空岛的人呢?”  “死多生少。”  江有汜瞪他一眼,怒道:“你当白玉堂是好惹的角色么?!”  “且不说他心思狠绝之处,就只看玉玺失窃一事,虽然你我各执一词辩不清玉玺下落,可两次失窃时都落下了白玉堂的纸信;这抢玺之人,就算不是他本人,怕也与他脱不了干系。你若是放纵手下伤了他的人,他一怒起来,不与你我合作怎办?难不成你能用你的青龙剑将玉玺逼出来?!”  男子怔了一下,颇感意外:“苏儿你……”  “严华,你是聪明人,孰轻孰重自然懂得分辨!如今我也不与你多言,你自己想,展昭与白玉堂皆是江湖上成名多年之人,他们那般容易对付?!你若再不收敛耐心等待,小瞧了他们,只怕最后死多生少的便是你的人了。”  “……”他沉思片刻,“你要如何?”  “你我订个君子之约:找出玉玺下落之前,你不可伤他二人及相关人等性命。”  蓦地大笑起来,男子摇头叹道:“苏儿呀苏儿,你何时这般心软了?说了半天,不过是要我放这二人一条生路而已!怎么?你如此看重他们?”  “……相处几年,多少有些交情的。”展昭对她亦兄亦友,她自然舍不得他有事;白玉堂颇受四哥赞誉,也不能有差池。不逼迫他订下这个约,日后做起事来势必加倍烦琐。不过展白二人的本事她也是见过的,严华若是轻敌太甚,同样讨不了好去。  “你订是不订?”  “订,我订这个君子之约!”他仍然笑着。“待玉玺找到,我二人再来分个高下。”  江有汜闻言暗暗松了口气。  那男子只淡笑凝视。心里想:苏儿,你在想什么?    你想做什么?    山麓静寂,连虫鸣都不得闻。蟾光西移,星子渐显明亮,但林中光线仍幽暗,不好辨明方向。展昭追到一处草深之地,却失去白玉堂身影。举首四顾,只觉林中草间烟波渺渺,极目杳冥,如堕重雾。正焦急间,忽然微闻人声,向传来处一望,有事物闪过,仿佛人影。立时足下一点,直追过去。  亏他武功修为了得,那样极远之处的事物亦能发觉。他也不知白玉堂追的是个什么角色,怕他一人应付不下,心里忧虑,轻功即刻便使到了极至。  白玉堂这时其实还未追得上。  他在膳房外发现可疑之人后便追出去,谁知跟了这黑衣人盏茶时刻竟然还捉不住,总差三四丈远。想他轻功出众,何时输过人?胸中憋气,好胜之心不由大甚。他脚下一紧,大喝一声腾空而起——左手已然一掌拍出!  这一掌去势极猛,掌风扩厉,凶狠无比。  却听“嗤”的一响,黑衣人身手矫捷,顿步、闪身、拔刀,一气呵成,刀身化去掌风,反攻而上!白玉堂这一掌本只为逼他停下步来,此时达成目的,再见他刀气逼人,便不硬接,借他刀势半空一侧,画个圆弧,白衣飘飘,轻轻巧巧落到那人跟前。  ——正挡住去路!  只听他冷冷说道:“兄台好雅兴,夜半来访陷空岛,有何贵干?”说话间一双俊目将对面人打量得清清楚楚。  他见这人着一身黑衣却未蒙面巾,看来并不惧怕被人发觉来历,心下不禁冷笑一声。  不惧怕被人知晓来历者,除了来头颇巨,例如朝廷所派之外,便是打定注意不留活口之人了。陷空岛声名在外,不可能因一人之力便遭灭门之祸;这人若是后者打算,那么来的就绝不止一人。  忽然他眼尖地看出那人手中的刀身上沾有血迹,心神不由一震!    ——这些人竟然能无声无息地深入内岛,看来于水埠暗中布置的那些儿郎已是凶多吉少了!心下一痛,不禁怒火中烧:“混帐东西!竟敢杀五爷我的人!”    钲——的声响抖开剑鞘,画影横空出世!  上招便是“龙门鼓浪”,长剑一圈,连环三式直逼对方膻中要害!!  黑衣人吃了一惊,他还以为白玉堂尚有话说,谁知发难得如此突然,忽然地一式杀招,一时将他逼了个措手不及!亏他机敏,就地往前一滚,横刀斜劈,直冲白玉堂腿膝而去。  他算准白玉堂若不收势,便会来个两败俱伤。谁知听得头上一声冷哼,却是剑光暴长!非以剑式伤人,乃使剑气也!白玉堂先前只是个虚招,这时剑招已换,旋身自他上空闪过刀势,斜剑一指便直刺他右腕寸光尺脉——竟是要将他活活钉死在地上!  那人大骇,料不到竟遇着如此狠毒的剑招,敌不住这般凶猛,他只得又使出一个滚地的招数,滚将开去,狼狈之极。这其间生怕白玉堂紧逼不放,倏地弹出三枚透骨钉将其逼退。等逃出那道剑气,他一把撑地而起,长刀立即欲向白玉堂脱手甩去!    ——偏这时有人自斜里杀出,不及他反应,腾地一脚踢出,正踢在他虎口之上!咣铛一声,刀已落地。他骇然下一看,除去白玉堂,又一个男子在旁冷冷注视于他。    这人自然是展昭。    7    展昭将落刀一脚拨开,并不说话,却冷着眼,令人自沉寂之中闻得肃杀之气。黑衣人不禁脚底发软。白玉堂也是一愣。他少见得展昭如此,十分纳闷却不好询问。眼前有正事要紧,什么都得往后放放。  “这人私闯陷空岛,同伙不少呢。”  白玉堂走过去捡起刀,拿到黑衣人身上比划,将刀身上的血迹全抹到他身上去。冷笑着说:“好腥的血。这把刀是掏过人心窝子还是断过人腿脚?送了几条命走啊?”  那人抿着嘴,不说话,也不敢动弹。任由污血擦了一身。  展昭立于他身畔,周身真气鼓荡,正凝神屏息以待。黑衣人自己也是好手,自然觉察得出其中厉害。暗想与其乱动无辜送命,倒不如静候时机,多拖一人陪着下黄泉。  ——反正眼前这个白衣男子是不会让他活命的了。想到此处,心下一横,更加沉着起来。  白玉堂见状脸上一沉,怒道:“你倒是说话呀!!”手中长刀一振,几欲砍了过去。  偏偏展昭这时倏然伸手一拦,另一边五指一收,猛地扣住黑衣人肩膀。淡淡说道:“兄台,你若不说话,今日是讨不了好处的。”手下使力,那人痛得额上直冒冷汗,却硬是不吐一个字。  ……倒是有骨气。  白玉堂与展昭相视一眼,前者暗赞,后者心惊。  展昭惊的是何人□□出的此等手下?若是区区下人皆能如此硬气,那上位之人又该有何种能耐?!  ……看来寻常办法是不顶用的。思虑片刻,便舍掉原先的想法,另生出一个法子。  “……你如此硬气,想必是不会招出自家主子来的。”他口气稍微放软,手下力道却未松,“既然如此,逼也无用。展某也并不想为难于你,这样,你我做个条件,我不问你来历,你只需回答展某两个问题即可。”  他说话间,那厢已是暗暗吃惊,心想原来这儒雅的男子便是开封府的展昭!等听到展昭说要开出条件,心下更是一紧。他素闻展昭多谋,心里暗道我与你们是敌非友,你又怎会如此便宜就开出条件来?怕是有诈!  “如何?”  那黑衣人低头不语,状似未闻。  白玉堂见状冷笑一声:“你何必跟他说这些?”说着越过展昭向那人靠过去。  展昭一见不妙,扯住他:“玉堂?”  “你别拉我!”白玉堂瞪起眼睛冲他怒道:“这天下就你这么好脾性,还与他讲些劳什子的条件!你也不想想,他一个小小杀手,又能知晓什么?你问也是白问!再说,他杀了我岛众,今日他说也是死,不说也是死,逃得了么?!”  “玉堂你……”  “我没你那份耐性!等我先劈了他,再将上了岛来的那帮混帐全揪出来偿命!条件……哼,五爷我从不和将死之人谈什么条件!”  “玉堂!你这又是赌的什么气?”展昭似乎心里也气,瞥他一眼恨恨的说:“揪出来?你知道去哪里揪?你知道总共该揪出多少人?不先问个明白,你能揪出谁来偿命?”  “甭管有多少,反正我眼前有一个就是了——”话落刀起,竟然不顾展昭拦阻劈了过去!展昭哪里肯让,一拦一挡便交上了手。偏他吃亏在一手制着黑衣人,单手对付白玉堂一刀一剑,颇为吃力。白玉堂又是发了狠的,竟然招招不留情面,一定要将那黑衣人毙在剑下!  “玉堂!”  大好的机会。黑衣人趁着展昭抵挡时一个分神,瞅准时机使个段数滴溜溜地从他手底下滑了出去。“蓬”的一声响,另放出枚信号弹,炸得夜空绚亮无比。  这弹花是用来通消息的。不出盏茶的工夫,弟兄们就会全围过来,那时任这二人武艺再是高强,怕也甭想讨到好处了。他想到此处得意,可回头再看,脸色却是一变。  原来展白二人在他脱身时便已停手。  白玉堂微微冷笑,丢下刀,收剑回鞘:“你小子,可算是放出信号了!”就这一句,便将原先满脸得意的黑衣人打入十八层阿鼻地狱。  “你……你们使诈!!”  “使诈?你自己眼拙,怎能怪我们使诈?”  “你——”  “你也不想想,我是什么人,我旁边这是什么人?就能那么容易让你脱身,让你放出信号招来你那帮同党?你还真当我们是半调子吃干饭的了?不过……也不怪你,我俩这份默契,你还真敌不过。”他嘴里这么说,却悄悄杵到展昭跟旁咬耳朵:“……我说猫儿,往日里这样的情状你总是阻着拦着拖我后腿,今儿个是怎么了?竟然与我比起狠辣来。你真忍心将那帮人引了来杀个干净?……该不是……哪根筋不对了吧?”说着伸手想去摸旁边人额头,却被那对黑乌乌的眼珠子一横。讪讪地放下手去。  暗咳一声,他又冲黑衣人续道:“你真以为嘴硬什么都不说,我们便什么都不知晓了?待会子你那帮弟兄来了,只需看看装扮阵势,草莽还是朝廷便一目了然了。还用得着硬要问你?”  黑衣人贪功吃下闷亏,被他挖苦得一阵青脸一阵白脸,却说不出反驳的话来。只好恨恨地瞪着,咬牙切齿地说:“白玉堂,你且不要得意!任你二人武艺再高强,待会儿数十个弟兄们来了,你们也讨不了什么好处去!”  白玉堂嗤一声:“我好怕。”  “你——!”  “够了,玉堂。这人的话原也不错。”展昭知晓他性子,按下他手中暗暗欲动之剑,淡道:“他们来历不凡,想来也不会尽是酒囊饭袋之辈,你我不仔细些,恐怕真会阴沟里翻船。”他只是随手按了下去,不经意碰着了白玉堂手背。冰凉冰凉的触感令白玉堂一惊,猛地瞪了过去!  展昭也不知晓他瞪什么,以为他是不愿听话,又想莽撞了,便张口欲再劝上几句……  “小阴沟里翻不了大船。”  这时却有人忽然插进来一话,将三人目光引过去。  紧跟着话声儿空中又是一道闷响,紫花四溅。  白玉堂微微眯了眼睛……那个女人……  正想着,花火璀璨下,江有汜已然慢慢走近,笼纱的荷衣,凤目生辉,夜色难掩风华。很是威严整肃的模样。  “二位莫急,人不会来的了。”紫色烟花的信号,便是命人撤离。  她又走近一些,对那边二人笑一笑,又瞅着了黑衣人,眼色立时冷漠起来。  “你替你家主子抹的好黑!自己敌不过也就罢了,还要拉着别人趟浑水。你叫来那些弟兄又怎样?还不是往阎王殿多送几只小鬼!”她一面说,一面走到三人中间,又冷着脸道,“你不要以为我逾距骂的你,今日你主子心境不好,若不是我拦着没让他来,难保你现今是几只胳膊几条腿。到时只怕用不着这二位动手,你自己就恨不得死了才好!”说着哼的一声,更怒道:“摸着心窝子算算你今日错了几桩?不识大体的东西!还不认错?!”  “是是!小的知错了!!”那黑衣人被劈头一阵臭骂,却不敢还嘴,跪到地上埋头恭敬认罪不说,且有些惧意,仿佛怕着江有汜。  展昭看得分明,心底苦笑,暗想究竟是怎么惹上的这样的祸端?  江有汜又转头向他二人粲然笑道:“一场误会。这个蠢人乃小妹世兄手下,不识大体,冒犯了二位,还望海涵。”  “世兄?”展昭一愣,奇道:“公主有世兄?怎么也来了岛上?”  “是……咳,他也是为了传国玉玺而来,一时心急,手下便莽撞了起来。小妹本来不该替他请罪,不过事出误会,还请展护卫你们见谅。”  “……公主这话说错了。”  “哦?”  “若是请罪,展昭没有资格接受。”  江有汜先是一怔,不过她何等的聪慧,即刻便明白了过来。随后小心翼翼向白玉堂看过去。那边早已经没有嬉皮笑脸的样子,正面无表情睇着她。  一时倒也不知晓该怎么说好。  她心知展昭心软,但这白玉堂……  正踌躇间,白玉堂蓦地一呵,轻笑起来:“公主好客气。请罪倒是不必了。”  “白大侠……”  “公主就是公主,天璜贵胄,我们这些乡野村夫哪里惹得起?”他虽然笑着,说的话却冻死人。“别说这陷空岛只有五个姓,就算有五十个姓,那也敌不过一个姓‘皇’的。走到哪里不是听这姓‘皇’的说了算?还用得着请罪么?”  “……”  展昭眼见江有汜愣在原地,心思转了转,却不想打圆场。  玉堂本来就是极高傲之人,被人在自家里杀了岛众也就罢了,还要被人抬出“请罪”的场面话压住,他怎能忍得下?再说强龙不压地头蛇,公主虽然极聪颖,却犯了忌讳。  ……今日玉堂饶得过他们倒是奇了。  果然白玉堂笑着脸走近去,伸手将江有汜排开一边,话锋再转:“不过,虽然不用请罪,却得回些礼数。”  礼数?江有汜一怔未过,忽然眼前亮光一闪,只听啊的一声惨叫,那黑衣人随即匍在地上嚎啕起来!  ——旁边半只血淋淋的手臂脱了身子掉在地上。  ……她却连白玉堂怎样拔的剑都未看清楚。  “……这便是……你回的礼数?”  白玉堂冷冷道:“他不知杀了我几个儿郎。废他一只手,还嫌便宜了他。”说着挑起眼角,似笑非笑:“这还多亏是公主替他请了罪,否则,我哪里会断他的手,顶多划几道皮肉伤出出气而已!”  江有汜闻言大惊!  她虽然耳闻白玉堂喜怒无常,但总想着这人情挚侠义的一面,却未料到一旦招着他厌恶,竟会如此不得情面。心里原先想好的事不禁动摇起来。  “对了,公主的什么世兄如今一定等急了。”白玉堂仍是冷笑……又一个为了传国玉玺来的。“走吧,我们现下就去招待招待他!”说完瞥她一眼,略带不屑。  江有汜怔了片刻,摇头道:“不必,世兄自知冒犯了白大侠,也不好再叨扰,现已不在岛上了。”  “杀了人就跑?倒不失强盗本色呀。”白玉堂冷笑道,“我说这江山是如何得手的呢,好高明的本事,我们陷空岛可得好好学着了。”  展昭为那黑衣人点穴止血,却被白玉堂一把扯起:“做什么好人,人家本事着呢,会要你多事!”说罢就要拉他走。  “玉堂!”  “干嘛?!”  “你先走着,我与公主说会子话。”  “……”白玉堂瞧瞧他,再瞧瞧江有汜,哼的一声甩手便走!  走了七八丈远,才头也不回地传过话来:“半个时辰!过了半个时辰你再不回,就自个儿呆在林子里做野猫好了!”  一半皆是孩子气的话。展昭心下暖着,笑一笑,再看江有汜,她却犹自愣着看白玉堂走远。他叹了一气,柔声道:“公主莫怪,玉堂就这个性子。”  江有汜摇头,对那黑衣人啐一句还不快滚,目送他踉踉跄跄地逃远。转过身来,却对展昭叹道:“我没怪他。我也怪不了他。”  “早从四哥那里知晓了这人的脾气,不过领教起来还真是令人吃不消。”  “公主……”  “不过倒不是我说你,你今日格外的纵容他。”  “……是,属下的错。”  江有汜笑一笑,淡淡说:“算了,你又何错之有?情之所至,自然是要维护他多一些。你不向着他,莫非还会向着我么?我可没有你们那般同宿同心的交情。”她这话说得露骨了些,展昭不禁窘迫,刚要分辩,又听她笑道:“我那是忍不住说一句,发个牢骚,却不是真怪罪你。你莫要误会。”  这时再看,白玉堂已走得远了。“白大侠与我的嫌隙怕又深了些。”  “玉堂最恨别人对他不诚恳,如此态度也情有可原。”  江有汜看他一眼:“……展护卫,你这不是摆明了在说我不诚恳么?”她似笑非笑地,展昭却不反驳。    苦衷是一回事,瞒骗却是另一回事。    自他入了官场,底下龌龊的事情见得多,纵使不喜,也已见怪不怪。惜一人之力不足以净天下,他并无余力扭转此状,亦无心力,不过,昔日的傲气风骨却还是有的。若是轻易就被人使作工具,任人玩弄利用,便枉叫这许多年的南侠了。    今日之事乃一盘迷局。布局之人小心翼翼,不妄动朝廷,不犯险江湖,却又从朝廷和江湖中各取了两粒棋子。一为他,二则玉堂。如此大费周章,所为何事?真是为的什么传国玉玺?  这时即便他再愚钝,也不相信那忽然间出现又忽然间丢失的玉玺值得如此耗费心计。    再看江有汜,不慌不忙,他不答话,她也不急,只默默无言与他比肩行去。  “公主亦非不诚恳。”  “哦?”江有汜偏头笑睨着他,似乎有些喜悦:“何以见得?”  “公主言谈之中漏洞颇多。先说公主兄长,江家只有三位公子,公主何以口口声声‘四哥’?再说什么世兄……江家老爷白手起家,至今不过二代,以当年贫瘠的家境看来,怎能结下一门门下杀手云集的世交?三来……”  三来,传国玉玺重出于世便是江家小姐入宫以后。  这一句,展昭按着未曾出口。  江有汜却摇头叹道:“展昭呀展昭,莫怪我四哥点明了要你。”看来她是知晓展昭的意思的。只是有些话,却不能出口。“只怕你是早猜着我的来历了。既然你已猜到许多,那么便该明白,这件事,你不能插手太多。”  展昭冷冷凝视她,道:“既是如此,那公主又为何要扯进我与玉堂?”  江有汜闻言默然,许久才睇他一眼,慢慢地说:“展昭,半个时辰将过,你回去吧,白大侠说话向来是作真的。”言语之下已不愿多谈。  展昭也不勉强,只深深施过一礼,转身便走。  江有汜却是若有所思。    “他们有哪里好过我?”    江有汜冷冷瞥向身后:“他二人若是分开,任何一人,无论智谋武功皆不是你对手,不过可惜,你却敌不过他二人合力。”  男子哈哈笑道:“苏儿呀苏儿,你未免太看不起严华了!”他踱出树后,便像幼时那般亲亲热热地向江有汜招手,笑眯眯地说:“来,苏儿,严华带你去看样好东西。”  江有汜只顿了片刻,便牵上他手,随他慢慢行去。  男子带她至一座崖边,举目眺望,刚好能见到江有汜来时所乘之船。船上如今灯火通明,火把四处游动,看来船上之人不少。不过镏金的龙旗已然降下,换上之旗瞧不真切,只依稀能于火光下辨认出一龟一蛇。  ……玄武旗。  赫连家之物。  “苏儿,如今你船上的手下,可都握在我手里呢!”  江有汜默默抬头看他一眼。  “你说,我该如何处置他们?”  “……严华想怎样,便怎样。”  那男子仰首长笑,看来恣意,却握得她柔痍生疼。许久后他停下笑,缓缓道:“我要传国玉玺。我要对付那二人。苏儿,这件事,我要你别插手。”  江有汜不语。  “陷空岛之事完后,我要挟苏儿以令允扬,苏儿,为我委屈数日,可好?”  江有汜仍旧不语。  男子呵呵笑起:“苏儿这是应了么?我便当你是应了吧。”说完放开她手,“事成之后,我自然会放你那些手下走。”  转身要离开时,又笑道:“雷家何时养出那样一帮饭桶?不到两个时辰便败下了阵去,苏儿,你可是怠慢了对手下的训导?哈哈哈……”    江有汜耳边听闻那笑声渐渐远去,目中忧伤之色却愈渐沉重。  她仍于原地伫立良久,风中衣袂发丝翻飞,远远看去却无绝尘缥缈之意,倒是伶仃而立,仿佛可怜。后来就着崖边山石坐下,随手取下一片绿叶,放至唇边轻轻吹,便呜呜咽咽作响,曲折盘绕银河江水之上。坐看波光粼粼,繁星点点,水天连成一线,却只觉夜色愈发遥远。不知是夜朦胧,还是眼迷朦。  白云苍狗,变幻无常;秋月春风,等闲轻度。  长叹一声:“严华……严华……你是注定了要输的呀…………”    此时展昭亦立于院中,出神凝听。  远远似乎传来乐声,却又似风中偶过的一阵呜咽,模糊不清。他站了阵子,白玉堂过来握住他手,说:“你手还是这般冰凉。”  “风里站久了些吧。”他淡淡一笑,不以为意。  白玉堂睇他许久,而后不再说话,只将他搂过来,双手摸索了下去。展昭又惊又急,按住他手低喝道:“你这是做什么?”  说话间却有一股真气自丹田膻中缓缓渡入体内。  展昭不禁一怔,随即却不敢再抬头,只将视线撇至一旁。  “猫儿……”白玉堂呼呼的热气喷在耳后,仿佛情语低喃,“你……可曾有瞒我的地方?”一面渡入真气,一面仔细揣摩他的神色。直至怀里的身子渐渐暖起来。  展昭颤了一颤,却说:“没有。”    8    白玉堂看他一眼,松开怀抱拉着他往里走。他并不信展昭未曾骗他,只是恐怕展昭有苦衷,因而尽管心中薄怒,却未显诸面上。带他进了屋,端出重新热好的蛇羹哼道:“饿不死你这笨猫,一夜滴水未进,还不吃些?”听不出怨多些还是怜多些。展昭接过去,先尝了一口,笑道:“好香。”  白玉堂啐他一口:“你五爷亲手熬的,不香?”  “玉堂洗手作羹汤?我好大的福气!”  展昭这一调侃却带了揶揄的味道,白玉堂听不对味,瞪着眼将桌子一拍,要发怒!可是眼珠子一转,又突然嘿嘿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来:“是呀是呀,猫儿,我难得伺候了你一回,你是不是也该伺候我一回礼尚往来?”  “咳咳——”展昭被羹呛住,惊瞪向他:“我伺候你?”  “可不是!猫儿,你乃真英雄大丈夫,平生最见不得欠人情,如今欠了我的人情,不还?”  展昭忙不迭地将碗放回桌上:“我不吃了还不行?”  白玉堂不依,指着碗说:“碗里只剩一半,不吃也吃了,你不还就给我把吃下去的原封不动吐出来!”竟然是耍赖。  展昭哭笑不得,白玉堂还不罢休,拢住他肩膀嘻嘻乐道:“不就劳驾御猫大人下个厨么,又不是上刀山下油锅,有什么难的?”确实没什么难的,只是展昭见到他笑得古怪,总觉得这里面文章太大,怕了他的胡闹,死也不敢点下头去。瞥他一眼,径直拍去他的手就往厅外面走去。  “哎,猫儿,逃得了初一逃不过十五!”他贼笑,“你就认……”忽然看见门外寒光一闪有剑直刺进来!  展昭反应奇快,抬剑一挡,顺手捉住剑柄一个旋身,巨阙便脱鞘而出!他目中寒光一闪:“谁?!”已然追了出去。  砰——白玉堂猛地拍案而起,目光如冰,□□:“老子不发威,还当真有人觉着陷空岛只是个耗子窝了!”说罢却不急,抓起画影慢慢走到门口,微微眯着眸光打量院中情状。    院子里正斗成一团。  展昭身法稳重,却是守多攻少,自保多于制敌,落了下风。不过他心里不急。方才被偷袭时他便瞧了出来,这偷袭之人若是真想制他于死地,一剑足矣,可那人却剑下留情,想来也不是真要他的命。正斗时眼角忽然瞟到白玉堂站在门口,虽然未动,脸上却有明显的怒色,似乎随时都会加入混战。展昭知晓他动了真火,这耗子鬼见愁的性子,若是也加入战局,指不定会闹成什么样,心里不禁一急。就这一闪神间,对方忽然剑风一紧,痛下杀着!  白玉堂担心展昭,心本来就不安宁,只不过因为勉强克制住自己以便仔细观察来犯者的身法而已,这时见到展昭遇险,哪里使得,伸手就拔剑!  却听见展昭惊喝:“还来!”那人一个鸿鹄展翅,手袖带起劲风逼退展昭,侧身一跃便离开战圈。  展昭收剑赶上一步,冷喝道:“还给我!”  那人转过身轻轻笑道:“不还。”这一笑俊美无俦,令人惊艳。  目中隐约还有些调皮,不过却又掩不掉一股子彻底的冷意。他缓缓举起手中之物,问道:“展昭,这玉佩是谁给你的?”  白玉堂定睛一看,那月下微微闪着冷光的,不正是展昭先前别在腰间的翠玉环金佩么?原来这人方才杀招是虚,却是为了趁展昭躲避之时自他身上掠走此物。他插嘴道:“什么谁给的?翠玉环金佩么,意指永记,不是朋友情谊相送,便是爱侣含情所赠了!”那人在听见“爱侣”二字时目中杀机一闪,展昭与白玉堂同瞧见,展昭一怔,莫非这人是公主的……  “他怎么会赠这玉佩给你!”那人换成冷笑说道,“怕是苏儿给你的吧!”  展昭凝目于他,不卑不亢道:“阁下所言‘苏儿’若是指的公主,是的。”  那人笑道:“哼,你倒爽快。”  “阁下怎就不见得如此爽快?”白玉堂走到展昭身旁,白了他一眼:“打了好一场,还不知道阁下尊姓大名呢!”  “好说,在下赫连严华!”  赫连……白玉堂与展昭交换眼色,稍有惊愕。    江湖人中可以有不知皇上朝廷的,却未有不知晓赫连家族的。武林二大家,南赫连北轩辕,皆是如雷贯耳的名号。这两大家族,来历皆非凡,尤其是那赫连一氏,古时反后秦自立一国,后来国破,有王子贵胄流落江湖,凭其一身才智武功震慑武林,这才成就了赫连家族在江湖上数百年的基业。轩辕雷家渊源也甚为神秘,因当家者即位必称轩辕雷皇,所以疑是上古遗脉,但众说纷纭,至今也没个定论。  这样的家族与传国玉玺扯上关系,倒不让人奇怪。不过展昭与白玉堂却奇怪赫连家抢传国玉玺作什么?  白玉堂低声道:“他莫不是真以为民间所传‘得玉玺者得天下’的俗话是真的?那样的话哄小孩儿还行,怎么他……他看来不像这么笨的人呀……”再说了,得天下哪来这么容易?  展昭也是这么想。  赫连严华斜睨着他们,他们的对话,他自然是听见了,不过懒得理会而已。他此刻心里在意的是另一回事,摩挲了玉佩片刻,他将玉佩放进怀中,转身要走。  “慢着!”白玉堂忽然侧身几步,挡到他前面,将手一伸。  赫连严华微微挑眉:“怎么?今晚我放你们一马,你倒不愿罢手了?”  白玉堂目间闪过冷光,却笑道:“我哪里有不罢手,只不过请你物归原主而已!”  “……玉佩我不会还的。”  “哦,阁下这个强盗倒是当得彻底,你在我这里打也打了杀也杀了,临走还要顺手牵羊?”  赫连严华嘴角一缩,似笑非笑:“强盗?”  展昭也走了过来,站到他身后正好断去退路,慢慢道:“玉佩乃公主所赐,展某不敢怠慢,还请兄台物归原主。”  赫连严华点头道:“我自然会物归原主,待我见着允扬,定将玉佩交还于他。”  白玉堂闻言笑了笑:“我说,我不管这玉佩原主是谁,不过既然已有人将它赠与了猫儿,那么此刻还就得还到猫儿手里!”说着抽出画影,往下手一站:“说不得,有礼了。”  赫连严华笑了起来。他倒没料到向来偏好出其不意的白玉堂会如此规矩的下战书。“我不跟你打,”他笑,然后说:“我拿解药跟你换玉佩。”  “解药?”白玉堂闻言猛然看一眼展昭。展昭听了赫连严华的话脸色不太好,微微皱眉。白玉堂心中顿时了然,收回视线,却冷哼道:“什么解药?”  “‘寒笙’的解药。”赫连严华从袖袋里取出一支不过寸许的玉瓶,“你若是不再追讨那枚玉佩,我便将解药给你。”  白玉堂还未说话,展昭已沉声道:“展某不需要阁下的解药!”  赫连严华却不理会他,只看向白玉堂,缓声相劝:“白玉堂,你想一想,是那玉佩重要,还是展昭的性命重要?”白玉堂顿了一下,垂目沉思。赫连严华见他开始犹豫,知道计策奏效,不禁心中暗笑,拿着玉瓶走近去:“拿去吧——”眼前忽然寒光一闪,他大惊旋身倒纵数丈,定睛再看却见画影泛着森然寒气的剑身映出白玉堂狡诈的微笑。  白玉堂双眼熠熠有神,“猫儿说不要,我自然也就不会拿了。”他嘿嘿一笑,“今日管你拿出来的是解药还是□□,玉佩——还定了!!”    ***
***    深夜里很远便能听到宅院里刀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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