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娘子,娘子原谅我gl狮郎乐文吧gl小说吗

>[新白]白素贞的娘子gl
简介:王祖贤版白蛇:
白蛇在跟法海斗法之后,水漫金山,法海最后还是无法救她,
导致她落水被镇塔底,昏迷不醒。
白蛇大难不死,醒来后发现穿越到了另一个世界,
而碰巧遇到了一个跟她相同属性相同姓名相同的“蛇”
,两条白蛇?同性相吸?
亲,你就从了姐吧,姐才是白素贞!!
赵雅芝版白蛇:
清风洞里苦修千载时光,白衣退霓裳,
瑶池轮回不堕虔心向往,峨眉求指航。
前世恩义今生以情还偿,廿世何处访,
西湖三月断桥金钗生光,一朝落贼网!
妖孽,别以为跟姐同一属性的就可以对姐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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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为啥一觉醒来她就穿了??!好吧,穿就穿了。检查自身,某人面瘫了。。如果你喜欢就戳戳作者只为一,收藏我吧~(>^ω^<)喵 (此乃大坑(~ ̄△ ̄)~不定时更)修文中_(??ω?? 」∠)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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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别转换&穿越时空&婚恋
搜索关键字:主角:沐以染(廖舒云),秦若 ┃ 配角:众配角 ┃ 其它:专一、先婚后爱、穿越古代、女变男、伪gl
文章基本信息
文章类型:
原创-百合-架空历史-爱情
作品视角:主攻
作品风格:轻松
所属系列:
云天谷之更新室之&02
文章进度:连载中
全文字数:49096字
是否出版:
尚未出版()
签约状态:
作品简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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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大人,我在(伪gl)女变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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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崛起星宇 作者: 淹水浮冰 简介: 经过许多年的发展。当人类的活动,遍及包括银河系在内的一百多星系之后,人类社会的贫富是否可以消除,人类的不平等是否可以彻底消灭?
答:主角:金乐宇、夏婉儿、楚佳伊、李子木 .“挨·····挨·····”牛沫云在房内吃痛地叫着,房外焦急等候的几人个个神色紧张地盯着紧闭的屋门,仿佛要把房门看穿一般。 “大哥别急,稳婆不是都已经进去了吗?想必,应该,应该也快了。”金乐宇面色也有些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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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L文】《 娘子不要 》 (完结)
一楼度娘。
2017超火的三国策略游《极速体验入口》
1、阴差阳错 ...
  红烛燃到尽头,化作一缕青烟,冉冉飘起,融入黑夜之中。闹腾了半个晚上的宅子总算是宁静下来了。  原本应是缱绻缠绵、你侬我侬的大好时候,婚礼的两位主角却僵坐在床沿一动不动,彼此的盖头遮得密不透风,一点也没有揭下的意思。  是的,两人头上都罩着盖头。原因无他,只因为这场婚礼,并没有新郎。  故事,要从三月前开始说起了。  却说这商家本是当地富商,而卫家则是没落大族。两家原本并没有什么往来,却说巧不巧地在同一时间嫁女儿。交换文定之日,也不知媒官那里出了错,还是两家这里的管事犯了粗心,竟将两对新娘的名字写到了一起。  临到成亲,两家才发现了这个天大的错漏,待要去寻媒官说理时,年轻的媒官坐在堆满文书的长案后,好整以暇地喝着茶:“此事么,依本官看,却是天意。”  “去他娘的天意!”卫家脾气火爆的老娘一巴掌拍在长案上,震得文书纷纷倒塌下来:“老娘的女儿,怎么可以和这个女人的女儿牵扯到一起!”她指了指一旁神色淡定的商家夫人。  面对的暴怒,媒官连眉毛也不颤一下:“然则按照朝廷律法,交换过文定,盖了官印,便成定局,任何人都不得更改。”  商夫人的眉心跳了几跳,没有说话,又是一巴掌盖在案上:“荒谬!女人和女人怎么成亲?你这小小媒官莫要借词推诿,否则别怪老娘不客气了!”  “夫人莫动气,动气伤身体。”一旁管家模样的黑衣人忙上前来扶。  却听得媒官不紧不慢地道:“本官只是按律行事,朝廷律法大如天,更何况文书早已呈交上官,本官也修改不得。”  “你——”  “不过本官这里倒有个法子。”  “还不快快说来!”  媒官放下茶盏,打了个哈欠,咂了咂嘴,方才慢条斯理地道:“根据朝廷律法,成婚之后一年之内,是不得和离的。”  忙道:“那休妻如何?”  媒官斜睨她一眼:“敢问夫人,谁为夫?谁休妻?”  道:“自然是我的女儿为夫,那女人的做妻。”  “哦?”商夫人好整以暇地道:“妾身却不这样认为。”  “宫素琴,你这是什么意思?”怒道。  “我家徵羽哪点比不上你家女儿?怎么做不得夫了?”  “你……”  “两位夫人莫急,听本官把话说完再争不迟。”媒官轻咳一声,道:“如今文定已换,一年之内都不得和离。本官看两家小姐都是风华之年,耽搁一年,倒也没什么的。不若你两家先行回去准备成婚,婚后一年,再来寻本官写和离书,之后两家各自嫁人,互不相干,如何?”  黑衣管家道:“这倒也是个办法。”  媒官继续道:“两家都是女子,也不至损了清白,想来两家的新郎是不会介意的。这一年之中,两家小姐大可姐妹相称,互相交好,岂不两全其美?”  商夫人想了想,道:“就依大人所言。”
  卫夫人狠狠瞪了她一眼:“要我同意,除非她女儿嫁入卫家。”  “怎地不是你女儿嫁来商家?”商夫人寸步不让。  “两、两位夫人……”黑衣管家无奈劝道:“这些只是小事,何必……”  “什么小事!”两人齐声道:“我的女儿必须是‘夫’!”  “咳咳,两位请听本官一言,”媒官重重一拍桌案:“两位这样争执,怕是得不出结果。既然两家小姐有一年时间,不若以半年为界,前半年商小姐入卫家,后半年卫小姐入商家,如何?”  商夫人道:“凭什么先入卫家。”  媒官道:“因为卫小姐比商小姐大上一个月,权当是礼让罢了。”  “罢了……”商夫人瞥了卫夫人一眼:“只当便宜某人一回了。哼,只希望成亲之日,某人的家当不要太寒酸了。”  “哼,我还怕你拿不出像样的嫁妆呢!”  就这样,两位原本应当嫁得好人家的姑娘就被自家老娘的口头契约给卖了。三个月后,在喜气洋洋的吹打声中,商家小姐商徵羽正式嫁入卫家,开始了两个女子荒唐的婚姻。  商徵羽双手交叠放在身前,静静地坐着。  商家世代从商,而卫家则是士族之后,两家本是没有什么交集。在知晓了这桩荒唐事后,她才特意着人去查过她这位“夫君”。  分明是士族大家之后,却不学礼仪,成日里在外边晃荡,听说与一些不三不四的人都有些交情。性格也是风风火火,得了卫夫人几分真传。至于性子好坏,却要亲自体会,方才知道了。  不论如何,这盖头终究是要揭的,总不能两人都顶着盖头干坐上一夜罢?  她这里才起念头,便感到身旁那人动了一动,站起身来,在床边来回走了几步,接着眼前一亮,却是被人揭开了盖头。
  商徵羽缓缓抬眼,与她目光对上。那是一双很明澈的眼睛,黑白分明,不含杂质,与她对视久了,仿佛就能被她吸引进去,难以自拔。商徵羽看了一会儿,方稍稍转开,目光停在她的脸上。与那双眼睛相比,这并不是多么出色的容颜——最多,只能称得上清秀。白皙的脸上施了粉黛,原本有些粗的眉毛被蓄意画长了,颊上腮红也略略重了,唇则红得有些可笑,更别说那梳得歪歪斜斜,摇摇欲坠的发式了。  为她施妆的人一定与她有仇——这样想着,商徵羽的心情稍稍好了一些。  此刻那张被妆毁了大半的脸上正被不情不愿的表情所占领,她的眉间像是藏不住事,能将一切都毫无保留地展现出来。  体会到这位“夫君”心中的委屈并不比她少,商徵羽微微一笑,道:“这样自行取下盖头,怕是不吉利呢。”  “两个女人成亲已经够晦气了,还谈什么吉利。”卫家小姐嘟囔一声,将扯下的盖头随手丢在地上,毫无形象地扑向床榻。  “那这合卺酒……”  “不喝!你爱喝啊,就自己喝了罢!”卫家小姐没好气地蹬了绣鞋,不可思议地将整床喜被卷到了身上。看她的样子,像是累着了,卷着被子,很快进入了梦乡。  商徵羽无奈地看着她霸占了整个床榻,待她睡着,她方稍稍回神,自地下拾起了盖头,放到桌上。  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这本是人生两大幸事。可怜本该受夫君百般呵护的她,却要与一名陌生女子完成婚礼,得不到关心爱护不说,今夜只怕连床都睡不了……  自己为自己斟了杯冷酒,商徵羽仰着脖子一口饮尽,一滴酒液自唇角漏下,自下巴划落,随之扬起的,却是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很好,卫笙衿,今日之事,我记下了。
2、相形见绌 ...
  卫笙衿翻了个身,被她蹂躏得皱巴巴的喜被终于支持不住,滑落到了地上。她一个哆嗦,猛地坐了起来。  天刚蒙蒙亮,卫笙衿揉了揉眼睛,脑子里晕乎乎地一团,有些不明状况。  昨晚……是发生了什么事么?她怎么……  入眼皆是一片喜庆的大红,她抓了抓脑袋,这才发现自己身上还穿着新娘喜服。  “这是……”  终于想起来了,昨天她和另一个女人成亲了。可笑她连对方生得什么模样都不清楚,就要与她以最亲密的身份度过整整一年?  那天卫夫人告知她此事时,她险些跳了起来。  想她卫笙衿生得也不算太难看,偏偏自小便没有男人缘,除了她的那些“好哥们”,旁的男人见了她,几乎都要绕道而行。就因这个,卫夫人对她的终身大事不知愁过多少回了。好不容易自小就有好感的大牛哥答应要娶她,结果阴差阳错之下,最后拜堂的,便成了她和另一个女人……  说起来……  卫笙衿左右张望了一下,便看到了趴在桌旁的商徵羽。她心中一动,利索地跳下床,向她走了过去。商徵羽枕着单薄的手臂,在晨光中露出半边脸——仅仅这样,已是美得让人忘了呼吸。白皙细腻的肌肤上略带了些晕红,细长精致的眉微微蹙着,令人想要伸手抚平,略施的粉黛的唇微扬着,也不知是不是在梦里见到了心心念念的良人。  不知为何,卫笙衿竟有些愧疚起来——昨晚是她气得糊涂了,越气便越想睡觉,结果就这么一声招呼也不打地霸占了整张床,让这样一位美人趴上桌上凑合了一夜。  然而愧疚并没有持续多久,卫笙衿很快想起自家老娘描述过的、商家财大气粗看不起人的模样,心中顿时又升起许多不满来。  不就是生了张漂亮脸蛋么,有什么了不起的——除却这张脸,这女人也没有好骄傲的了!  赌气之下,她不再理会商徵羽,径自换过了衣服,便推门出去。  “小姐。”黑衣管家仍是一身似乎永远不用换的黑衣,见到她出来,便向她点了点头,手中动作不停。  “竹管家,又在练拳?”  “小姐要出门?”管家双手抱圆,淡淡问道。  “是啊,有点事儿……”卫笙衿也没有多言,向他挥了挥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管家打拳的动作停了停,觉得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却又一时想不起。摇了摇头,他将乱七八糟的念头排开,继续打起他的太极来。    商徵羽是被开门时的冷风灌醒的。  当她蹙眉直起身子时,映入眼帘的,便是揉成一团丢了满地的喜服,转头看时,果然那人已不在床上,一大早的,也不知溜到了哪里去。已她昨晚表现出来的作风,商徵羽也无法指望那人会知道新婚第二日的一些必备的礼仪。  认命地叹了口气,她换过衣服,梳了已婚妇人的发髻,梳洗停当,便出了门。门外是间小小的院落,一名面无表情的黑衣人正在院中打着太极。  见她出来,黑衣人的拳势顿了顿,似是想起了什么,唤道:“姑……少夫人。”  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这个称呼,商徵羽面上却不动神色,只是点了点头:“夫人……可起身了?”  “夫人起身很久了。”  “我要向夫人敬茶,可否请阁下带个路?”  黑衣人缓缓收了势,道:“在下竹二,是卫府的管家。”  “竹管家。”  “少夫人请随我来。”黑衣人拱了拱手,在前边带路。  这卫家本是士族,如今虽然家道中落,但祖上留下的宅子却也不算下。只是一路行来,冷冷清清,一个下人也没见着。  商徵羽将沿途一切默记在心中,也不开口多问。不知走了多久,管家终于停了下来,却是到了大厅。只听他道:“少夫人稍待,在下这便去烧茶水,请夫人过来。”  “管家请便。”商徵羽微微一笑,温文得礼。  待他离去后,商徵羽打量起四周的摆设来。一路行来,宅子虽大,屋子虽多,却大多弃而不用,窗纸破败,窗台结尘,想是长久无人打扫,花园中草木无人修剪,四下疯长,池塘里淤泥沉积,水草乱生……这卫家说是破败,亦不为过。唯独这待客的大厅之中,布置得整洁堂皇,虽然寻不出几样值钱的东西,却是整洁清楚,令人眼前为之一亮,不难猜出此间主人,是个爱面子的人。
  正思忖间,身后脚步声响,商徵羽调整表情,转过身来,向来者不善的卫夫人盈盈下拜,娇声唤道:“给夫人请安。”  卫夫人似是怔了一怔,好半晌,方才道:“起、起来罢。”接触到商徵羽温和得体的笑容,她更是有些迷惘。  “真是怪了……宫素琴那女人,怎么能教出这么得体知礼的女儿……”  商徵羽眉心颤了颤,只假做没有听到,伸手接过管家递上来的茶水,待卫夫人在主位上坐定,便上前几步,又拜了下去:“请夫人喝茶。”  她并没有唤卫夫人“母亲”,亦没有自称媳妇,两人彼此心照不宣,都没有提及此事。卫夫人接过茶水,敷衍地喝了一口,忽做不经意地问道:“昨儿洞房花烛,羽儿可过得好了?”  商徵羽只是微笑:“托夫人的福,一切皆好。”  卫夫人“嗯”了一声:“你既嫁入了卫家,只要安心地尽好你的媳妇本分,咱们自然不会亏待了你。”  商徵羽笑得柔和:“羽儿自会好生孝顺夫人,伺候‘夫君’,尽好媳妇的本分的。”  卫夫人满意地点了点头,眯着眼睛打量商徵羽,越看,便越觉得这张脸与商夫人宫素琴重合了起来,心情也就分外复杂:“你明白这一点,那自是再好不过了,竹二。”  “夫人。”管家在一旁哈了哈腰,自袖中摸出一个红包,放在托盘中,递给了商徵羽,神情落寞地看了红包一眼,转身回到卫夫人身旁。  “多谢夫人。”商徵羽又是盈盈一福。  卫夫人眉心跳了跳,略转了目光,不去看那个红包:“若是无事,便先下去罢。”  “是。”商徵羽向她行礼,默默退出了大厅,两人自始至终,都不曾提及本该出现,却一直人影不见的卫笙衿。  待她离去,管家忽叹了口气:“一月的开销……”  卫夫人咬牙切齿:“便是喝半年的粥,也不能让商家的人,尤其是那女人的女儿看扁了!”  可是她一路走来,怕是早已心中有数了吧……  管家张了张嘴,还是没敢说出来。  “竹二,那丫头呢?”卫夫人忽寒了脸问道。  “小姐一大早便出门去了。”  “又去见她那些狐朋狗友了?”卫夫人冷笑一声,道:“你给我去捉她回来。”  “夫人?”  “宫素琴那女人养出来的女儿都可以知书达理,温柔贤淑,老娘就不信老娘的女儿会输给了她。”  要咱们家小姐变得知书达理温柔贤淑,那不太现实罢……管家叹了口气。  仿佛知道他叹的是什么,卫夫人咬牙道:“让她收收心,回来读书习字修身养性,我就不信她会比那丫头差了。快去!”  “是,夫人。”认命地应了一声,管家拱了拱手,匆匆去了。  站在大厅里,卫夫人握紧了拳,面上怒色渐增。  宫素琴,二十年前你要气我,二十年后,你养个女儿还要来惹我生气。  当真……可恨之极!
3、狐朋狗友 ...
  这一路行来,旁人的目光都有些怪异,有些甚至掩了嘴在一旁窃笑。卫笙衿也没放在心上,匆匆到了常去的那家酒楼,上楼时,果然已有人在了。  “小唐,赵大。”她照例上前拍了拍两人的肩膀。  “小卫,你怎么来了?噗——”右手边那人一身青衣,身形有些单薄,一拍之下转过身来,见到她的样子,却是忍耐不住,一口酒喷了出来。  “噗哈哈哈哈哈哈——”一旁身形健壮的年轻人笑声震天:“小卫,你把脸化成这样是要去吓谁啊?”  “还不是我娘捣的鬼……非说自己经验丰富,要给我上妆。”卫笙衿悻悻地拿袖子抹脸。  “好了好了,擦干净了。”青衣人眼中满是笑意:“我说这一大早的,你怎么就过来了?”  “是啊,昨儿洞房花烛,大好时光,你怎地就抛下了媳妇,过来寻咱们这班大老爷们了?”  “赵老大你少嚼舌根子!”卫笙衿瞪他一眼:“两个娘们怎么洞房,你去洞一个给我瞧瞧啊。”  名唤赵大的人只是嘿嘿笑着,神情暧昧,青衣人眼角却抽了抽,咳嗽一声。  “哎,小卫,咱可听说了,商家小姐生得闭月羞花,貌若天仙,此番可是便宜你了。”赵大挤眉弄眼:“要我说大牛那小子也是没福分,娶不到咱们家小卫……唔,不过能换回一个大美人,也是不亏的嘛。”  “少来,一年之后我就是自由身了,到那时候,大牛哥自然能再娶我过门。”想到将来,卫笙衿便是一脸憧憬:“看谁还敢说本姑娘嫁不出去。”  赵大与青衣人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青衣人道:“说起来……小卫你陪商小姐去敬过茶了么?”  “敬茶?”卫笙衿不解:“敬谁?”  “当然是敬你老娘了,”赵大无奈地翻起眼:“我说……你好歹也是准备嫁人的姑娘,不会连新婚第二日要给夫家长辈敬茶的事都不懂吧?”  “我娘又没有告诉我……”卫笙衿咕哝一声:“再说了,她敬茶关我什么事了。”  青衣人摇了摇头:“按照礼仪,你这个做‘夫君’的应该陪同在侧,没有理由缺席的。”  卫笙衿撇了撇嘴,心中又有些愧疚起来。
  她一大早便不见了踪影,那个女人却要一个人完成敬茶的礼仪……她是不是做得有些过分了?  “那商大小姐好歹是富家千金,原本应该嫁个门当户对的好人家,结果阴差阳错,却进了你家的门。”青衣人笑道:“结果你又是个事事不上心的,如此亏待人家。”  他越是这样说,卫笙衿心中便越是愧疚,只嘴硬道:“我……我又不是故意的,只是不知道嘛……”  “哎,小唐你就别怪小卫了,她的心思哪里会在这些事上,她娘和管家又是……咳,你知道的,她不晓得礼仪,也没什么奇怪的。”赵大拍了拍他的肩膀。  “还是赵老大最了解我,”卫笙衿随手拿起桌上的酒杯,仰脖子灌了一口,忽道:“这又是小唐出的钱?”  赵大面色微僵了一下,嗫嚅着没有说话。青衣人微笑道:“没什么的,这些年多少攒了些私己钱,应付一两顿酒菜还是可以的。”  卫笙衿放下酒杯,重重一拍他的肩膀:“小唐,你在家里……咳,也算是不容易了,以后就别做这冤大头了。咱们就是去城郊挖些红薯烤了,滋味也未必就比这些酒菜差了。”  赵大道:“是啊,咱们虽然困难了点,但也不能总让兄弟做冤大头。”  “不说这些了,既然点了酒菜,便吃个痛快罢。”青衣人摆了摆手:“就算是庆祝小卫成亲了。”  卫笙衿看他片刻,眼中浮起暖色,重重点头:“好,不说了。”  三人便在桌上吃开了,赵大抓着一条鸡腿连啃几口,忽道:“我说小卫,传闻终究是传闻,你那新媳妇究竟生得什么模样,你可瞧真切了?”  卫笙衿眼前浮现出伏在桌上沉睡的那人怯生生的模样,抿了抿唇,道:“也就是……那样呗。”  “漂亮不?”  “漂亮是漂亮……”卫笙衿虽然从不在意这些,但骤然被比了下去,还是有些不甘心:“不过脸蛋再漂亮,也不能付酒钱,生那么漂亮有什么用。”  赵大笑道:“哈哈哈哈,说得是……不过咱还是有些好奇,几时带咱瞧瞧去?”  卫笙衿没好气地道:“本姑娘的媳妇,凭什么要给你看。”  “哟,还真有做人‘夫君’的样子了。”赵大笑得更欢。  卫笙衿正好反驳,耳中忽钻入一个猥琐的声音:“商兄,小弟要恭喜你了。”  另一个声音道:“恭喜什么?”  “徵羽那丫头嫁了人,那便是别人家的媳妇了,如何还有资格与你争这家产?”  那人轻哼道:“便是她不嫁人,也有族中长辈支持本公子,本公子未必就输给她了。”  “可如今执掌商家的却是那丫头的亲娘,她有意让那丫头接掌商家家业,一切,可都不好说啊。”  “怕什么,如今她嫁了人,还是个女人,嘿嘿,商家的名声算是被她毁了一半,我看她还有什么脸面和我抢家产。”  “可不是么,夫人原本打算招女婿入赘,谁想阴差阳错,却让她失了策。这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于情于理,她都失去竞争的资格了。”  那人得意地一阵笑:“不说这些了,三日后回门,自有她的难堪。”  赵大与青衣人对望一眼,同时看向了卫笙衿:“小卫……”  卫笙衿神色淡然地吞了口酒,忽地将酒杯拍下桌面,大声道:“本姑娘平生最看不起的,便是在最后说人闲话,议论别家姑娘的人,尤其是两个臭男人。”  隔了两桌有人暴跳如雷:“你说什么?!”  “还是两个不带耳朵的臭男人,”卫笙衿露齿一笑:“本姑娘说的就是你们。”  “你找死!”  那两人身旁还带了些护卫,闻言纷纷扑了上来。卫笙衿眼疾手快,猫身向前一蹿,将其中一人顶飞几步,摔在地上,动弹不得。另几人则被赵大施展拳脚,三两下揍得爬不起身来。  卫笙衿几步上前,揪住意欲逃跑的一人后领,反过身就是几个耳光。  “你……你敢打我!你可知道我是——”那人嘴角出血,颤声道。  “打你又如何,像你这种不要脸的臭男人,本姑娘想打多少就打多少!”卫笙衿呼地一拳印上他的眼睛,惨叫声中,将他随手一丢,便见他惨呼着自楼梯上滚了下去。  “小卫,要不要……”赵大露出一个狞笑。  “一个臭男人而已,没必要脏了手。”  “我说……小卫其实还是有几分为人‘夫君’的气势的。”青衣人忽笑道。  “死唐虞,说到哪里去了。”卫笙衿没好气地道。  “怎么,你不是因为那些人非议你的新媳妇,这才出手的么?”  “怎么……”  “商家大小姐,商徵羽,可不正是你刚娶过门的媳妇么?”  卫笙衿立时瞪大了眼睛。
4、以貌取人 ...
  新婚之夜后,商徵羽再也不曾见过她名义上的“夫婿”。卫家的人仿佛将她遗忘了一般,没有人主动前来关心。商徵羽也不以为意,每日晨昏定省,遵照礼仪前去给卫夫人请安。每一回前去,卫夫人看着她的神情都十分复杂,却没有太过为难。因此,商徵羽在卫家的日子倒也过得舒坦,甚至比起在商家时,还要多了几分自在。  这日闲来无事,她有些技痒,忽然起弹琴来。她本有一张古琴,却放在了商家,未曾一道带来。这卫家既是士族,虽然没落,琴应该还是有的。  卫家看不到下人,商徵羽独自寻了半日,也没有结果。正要放弃时,却遇上了那位神秘的管家。  “竹管家。”  “姑……少夫人,”管家似乎怎样也无法习惯这个称呼,一如既往地顿了顿,方道:“少夫人有何吩咐?”  “不知这宅中可有琴?”商徵羽明知希望渺茫,却仍是一问。  “琴?”出乎意料的,管家想了想,竟点了点头:“夫人房中有一张,少夫人若要,在下便去取来。”  商徵羽喜道:“多谢管家。”  管家多看她一眼,转身便走。商徵羽等了一阵,便见他抱了一张琴前来。商徵羽欣喜地接古哦,细细拂拭,却发现这琴亦是一张上好的古琴,比之她所珍藏的,只有过之而无不及。  以卫家的家境,竟未将此琴卖出,当真奇怪……  商徵羽只想了一想,并未往心里去:“管家可知,何处可以安然抚琴?”  这抚琴之所也有讲究,至少在她那卧房里,是决计没有心情奏琴的。  管家随手一指远处:“凉亭之中自可奏琴。”说着拱了拱手,飘然远去。  在卫家几日,早已见惯了管家不着边际的行径,商徵羽也不放在心上,抱了琴就向那凉亭走去。凉亭倒还不算破败,就是石桌石凳上积了不少尘灰。正自蹙眉间,余光瞥见一人走过,便叫道:“请……请等一下。”  那人停了停,转过身来,却是个面目清秀的少女。少女似是有些无措,左右看了看,方指着自己道:“叫……我?”  “劳烦你将这石几石凳拂拭干净。”  少女在原地杵了片刻,这才慢吞吞地走了过来,对着满是尘灰的桌凳发呆。  “你是卫府的婢女吧?”商徵羽道:“这几日在府上几乎见不着几个人影,我还道卫府没有其他下人了呢。”  少女嘴角抽了抽:“你……少夫人怎知我是婢女?”  商徵羽微笑道:“我瞧你面目也算清秀,怕是卫夫人的贴身婢女一类罢。”商徵羽自认在看人方面,多少有些眼光阅历。  少女闻言,连眼角都微微抽搐起来,好半天,方扭曲了声音应道:“少夫人果真眼光犀利,我……奴婢正是夫人的贴身丫鬟。”  “那就有劳你了。”商徵羽微笑着,笑容中有着令人难以抗拒的力量。  少女呆了片刻,低下头,竟用衣袖拂拭起桌凳来。待得差不多干净了,少女低声道:“少夫人自管抚琴,奴婢去了。”  “等一下,”商徵羽唤住她:“琴无知己,奏来也是无趣。你不妨留下,且听我奏上一曲,权当你为我拭灰的答谢如何?”  少女眨眼道:“奴婢生来一副丫鬟脸,哪里会是少夫人的知己,少夫人只怕是看错了。”  “昔日伯牙子期相交,只凭音乐,伯牙也不曾嫌弃过子期出身贫寒。”商徵羽将琴小心置于桌上,调过琴弦,便奏了起来。  少女本想不顾而去,但第一下琴音响起,她便有些挪不动脚步了。琴声清雅,初时有些烦躁之意,数息过后,离俗之音便起,声声玲珑,虽不能说是仙乐,却能令人忘俗。  少女平素最不爱这些文雅之事,此刻却也听得出神,忘乎所以了。  那一双白皙如玉的素手在琴弦上熟练地拨弄着,根根琴弦便仿佛有了生命一般,随着她的指尖上下跳动。挑拨捻弄间,乐声便如清泉一般蹦跃出来。时而高如林鸟长鸣,清脆悦耳;时而低如寒刃触砥,声声低哑。  少女只管盯着那双神奇的、能制造出动人琴音的素手发呆,连商徵羽几时按弦停了下来,也不曾察觉到。  见她出神,商徵羽也不说话,尾指轻撩琴弦,淡雅的琴声流淌而出。少女定了定神,道:“你弹的琴……真好听。”  “微末之技,不足挂齿。”商徵羽微微一笑。  “不过奴婢还要为夫人打扫屋子,就先行一步了。”不知为何,少女心中忽生出强烈的、要逃离此时此地的念头,不待商徵羽应答,转身便行。  “喂,你……”商徵羽怔了怔,方唤道:“还未告诉我名字。”  “奴婢生得那样普通,少夫人看过便忘,就不必费心记忆了。”少女挥了挥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商徵羽心中奇怪,却也不曾在意,俯头专心弄弦,嘴角浮起愉悦的笑容。  果然……只有沉浸音乐之中,才能让她忘记那些乱七八糟的烦心事吧。  比如嫁给了女子的悲楚,比如卫家对她的不待见,比如……明日注定不平静的回门。  
 “小唐小唐……”卫笙衿一脸委屈地出现在唐虞面前。  “前日回去不是还好好的么?这是怎么了?”唐虞奇道。  “那个女人实在太过可恨!”卫笙衿恨恨地道:“此仇不报非女子!”  “怎么……”唐虞陡然瞪大了眼睛:“难道她对你做了……”  “可不是么!”卫笙衿重重一掌,拍在一旁的墙上,击得墙体晃了一晃:“实在可恨!”  “唔……这……”唐虞摇了摇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小卫,我说你……也太过不争气了,怎么可以……可以……”  “那女人仗着自己是富家千金,就以貌取人,狗眼看人低!”卫笙衿咬牙切齿:“竟敢说我生了一张丫鬟脸,丫、鬟、脸!”  “……怎么可以被压——咦?”唐虞这才反应过来:“什么丫鬟脸?”  “还不是那女人说的!竟然将我当成我娘的贴身丫鬟,可恨!”卫笙衿愤然道:“小唐你说,我的长相就那么普通么?”  “咳……这……”唐虞尴尬地轻咳一声,目光心虚地转过一边:“以貌取人,确是不对的。”  “就是——喂,你这是什么意思?!”卫笙衿怒道:“你的意思是我确实生了张丫鬟脸了?”  “小卫,你冷静一些。”唐虞自知说错了话,忙补救道:“我说你二人新婚之夜不是见过面了么,她怎会将你认错?”  “谁知道她在想什么!”卫笙衿咬着下唇,心中万分不甘:“长了张漂亮脸蛋有什么了不起的!”  “是是是,自然是小卫的容貌看上去顺眼得多。”唐虞含笑安慰道。  “还是你有眼光。”卫笙衿重重一掌,拍上他的肩膀,见他面上肌肉抖了抖,身子微颤一下,不由奇道:“你怎么了?”  唐虞两腿发软,却强笑道:“没什么。”  “是不是你家那位又罚你了?是因为出钱请咱们喝酒的事儿?”  “……别瞎猜。”  “哼哼,你家娘子也太过分了,不就是请一两顿酒么,居然罚你!”卫笙衿摩掌擦拳:“今次我定要好好和她说过一回!”  唐虞脸都白了,连忙扯住了她的衣袖:“小、小卫,你可千万别冲动!这、这都是我不好,我不该藏私己钱,娘子不过是小惩大戒罢了,罚得该、罚得该!”  卫笙衿斜睨他一阵,道:“你总是这样,畏妻如虎,好歹振一振夫纲罢?”  “我这是爱妻,哪里是畏妻……”唐虞咕哝道:“更何况,你不也被自家娘子刺激到找人哭诉么……”  “你说什么?”卫笙衿挑眉。  “没什么没什么,”唐虞连忙摆手:“对了,你来找我,不仅仅是为了倒苦水吧?”  说起此事,卫笙衿便要咬牙:“娘说过,姓卫的决计不能被姓商的低看了,小唐你一向主意多,快告诉我,怎样才能让那女人刮目相看?”  “这个么……”唐虞锁着眉头沉思片刻,忽笑道:“有了,你便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卫笙衿眼前一亮,缓缓点了点头。  “就这么办。”
之前我玩的可能是假的三国游戏?这游戏满足了所有三国迷的幻想!
  商徵羽摇了摇头——自家娘亲爱赖床的性子还真是万年不变。  到得厅上,族中一些长辈已等候多时,惟独主位之上空空如也,看来商夫人又起得迟了。见长辈们一副司空见惯的模样,商徵羽暗叹一声,向长辈们一一见过礼,便在一旁坐下。  此番回门,长辈们虽是一副客客气气的模样,暗里却不知有多少小动作。  这商家一向子嗣艰难,商徵羽父亲这一辈已没剩了几名叔伯,到了她这一代,直系之中,更是有余了她一人。好不容易从旁系找出一个商劲,倒想与她争起这继承人之位来了。  想到这里,她摇了摇头——母亲执掌商家多人,族中无一人敢有异议,她决定了的事,也从无更改过,她若要自己的女儿继承商家,谁又敢站出来反对?  “羽儿回门,怎地不见夫家陪同?”一名长辈满面和善地问道。  此人是支持商劲的主力,商徵羽不敢怠慢,谨慎答道:“回三叔公,卫家有事,想是耽搁了。”  却听商劲嘿嘿一笑:“要我说,陪同回门,那是对‘夫’家说的,咱们的商大小姐嫁了位如意娘,那可算不上是‘夫’,自然不须陪同在旁了。”  商徵羽面色不变,道:“小妹是‘嫁’,卫家自然是‘夫’。”  “既然是夫,回门之时却不陪同在侧,岂非于理不合?”商劲要的正是这一句话。  “是啊,这卫家也未免太不懂事了。”  “大小姐怎地许了这样的人家。”  商徵羽沉默不语,蒜儿看在眼中,正要出声,忽听得一人道:“谁说我没有陪同了?”  却听得衣袂声响,一人自门口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一身耀眼白衣,难得将头发收拾得干干净净,竟做了男子打扮,看起来比商劲还要潇洒几分。  “晚辈卫笙衿见过诸位长辈。”她潇洒地一抱拳,做了个四方揖,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6、略施小计 ...
  卫笙衿轻巧地翻过高墙,悄无声息地落在院中。还来不及得意,四下里一看,顿时便苦了脸。  商府很大,或许比卫府还要大一些,她所处的应是后花园一类的地方,眼前一片精致的荷塘,塘边楼台楼阁,应有尽有,比起卫家那枯败的池塘,不知要好上多少倍。放眼望去,尽是江南园林的秀美景观,一楼掩着一楼,一台藏着一台,曲径如迷宫一般交错往来,美观的同时,也令人眼花缭乱。仅是卫笙衿所处之处,便有好几条鹅卵石小径通向四面八方——这让连在自己家里也会偶尔迷路的卫大小姐情何以堪!  整了整好不容易翻出来的男子白衣,她认命地叹了口气,随意挑了条路,往似乎正确的方向走去。好在卫府中的下人都不知哪里去了,也没人现身阻拦她。  正第五次怀疑自己走错方向时,前方屋顶忽蹿过一道熟悉的身影,她精神一振,也跃上了房顶,向那人的方向急追而去。  两人在房顶上追逐许久,前方那人似是恼了,随手拾了片瓦,看也不看,随意向后一丢,劲风便扑面而来,卫笙衿忙里一闪,避开了那片足以毁容的瓦片,谁想这瓦片竟是欺敌之物,另一道劲风直袭过来,重重打着了肩膀,卫笙衿闷哼一声,站立不住,便自屋顶上栽了下去。  那人抱臂胸前,得意地轻哼一声:“死丫头,想追上老娘,再去练个二十年罢。”耳中听得下边一阵喧闹,显是商家的护卫过来了,便纵身跃过几个屋顶,消失得无影无踪。  卫笙衿正揉了屁股站起身来,就见一群人拿刀的拿刀,持棍的持棍,向这里拥了过来。她暗叫不好,转身便逃。一路被商府护卫追得亡命奔逃,她左兜右转,竟转到这大厅前来了。耳中听得商徵羽说话,卫笙衿头一回觉得这声音简直就像天籁之音,足可解她之急。再听一会,便让她听出些许不对来了。  今日是商徵羽三日回门之期,这是唐虞告诉她的,可既是回娘家,难道不该哭哭啼啼以表思念之情,又或者宴笑宴宴相见甚欢的么?怎么这大厅里的气氛却似剑拔弩张,怎么听怎么不对劲呢?  “既然是夫,回门之时却不陪同在侧,岂非于理不合?”  听到这句时,卫笙衿再也按捺不住,拍了身上的灰,大步走进了商家大厅,耳中自动过滤了某些人对于自己的负面评价,大摇大摆地出现在商家众人面前。  经过商徵羽身旁时,似乎听到她轻咦了一声,卫笙衿便小声解释道:“小姐今日有事外出,便让奴婢前来解少夫人之围。”  她与商徵羽的帐可以慢慢来算,可这些人又算是什么?她卫笙衿最看不惯的,便是有人欺负一个弱女子,尤其是这么一堆大男人。  商徵羽眼中诧异之色一闪而没,随即为趣色所取代。嘴角浮起意味深长的笑容,她一瞬不瞬地盯着卫笙衿,倒要看看她如何为她解了这个“围”。  “晚辈卫笙衿见过诸位长辈。”卫笙衿向众人拱了拱手,故意漏下了对商徵羽“欺负”得最狠的商劲。  商劲怒瞪着她,颤抖地前指,怒声道:“你、是你!”  怎么着,这臭男人还认得她不成?  卫笙衿斜睨过去,仔细看时,不免想起此人正是前几日在酒楼上揍过的纨绔子弟,他那醒目的腊肠鼻实在令人终身难忘,否则以卫笙衿的记性,决计记不住一时兴起揍过的人。想不到此人竟是商徵羽的堂哥。  “原来是你这饭桶,”卫笙衿抱臂胸前,不屑地道:“怎么,上回在酒楼上和人商量着对付商……我家娘子不成,就来明的了?”  “你、你胡说!”商劲顿时气急败坏:“本公子何时做过……做过这等事情。”  “说谎可不是好孩子该做的事情,”卫笙衿哼哼道:“你这样说,未免太对不住脸上那你道伤痕了。”  “你……你……”  卫笙衿逼近两步:“怎么着,要不要本姑娘再多送你几拳,让你长长记性?”  商劲又是愤怒又是害怕,连连后退,身子微微发起抖来,颤声道:“诸、诸位叔伯长辈,你们可看清楚了,咱们大小姐嫁的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她这样哪里是什么正经人家的女儿,分明是个强盗!”  “强盗?本姑娘强你什么盗你什么了?”卫笙衿冷笑一声。  “诸位请给我评评理啊,天下岂有如此蛮横的女子!”商劲一副痛哭流涕的模样,早早地躲到了商家众人的身后去了。
  “是啊,这也太没有正经人家姑娘的样子了。”  “就是就是,大小姐怎地嫁了这样一位女强盗!”  卫笙衿用力一拍桌子,砰地一下巨响,将议论纷纷的众人吓了一跳。  “吵什么吵!本姑娘若是强盗,头一个便宰了你们这群油头粉面的老不羞!”  厅中陡然一静,既而议论声更大了,许多人颤抖地指着卫笙衿,想骂什么却又骂不出来的样子。  卫笙衿听得恼火,正要随手抓几个人来“杀鸡儆猴”一番,忽听得一下清晰的咳嗽声,并不大声,却仿佛带了十足的权威,令人生不出反抗的念头来。厅中为之一肃,许多人面色微变,都住口不言,商劲更是白了脸,一声也没有再出。  卫笙衿一头雾水地转过身来,却见商徵羽闲闲地靠在椅子上,手中端了一杯茶,另一手拈了茶杯盖儿,正一下一下地压着茶叶。  这是……怎么了?怎地突然都像锯嘴葫芦似地,没了声音?  见没有人出声,卫笙衿有些摸不着头脑,正要发问,忽听得环佩声响,有人自后厅走了出来,人未至,香先到。卫笙衿直了眼睛打量,却见是一名衣着华贵的妇人,看起来不过三十来岁,容颜秀美,与商徵羽有几分相似,眉目间却多了些许威严,目光亦犀利许多。  随着她的出现,商家众人纷纷低下头去,恭敬唤道:“夫人。”  “娘。”商徵羽终于站起身来,拉住了那妇人的手。  那妇人握了商徵羽的手,目光炯炯,却向卫笙衿看了过来,黑白分明的眼眸闪动着她难以读懂的深意。  “你便是那卫家小姐?”
7、和睦相处 ...
见卫笙衿一副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的模样,商徵羽紧了紧母亲的手,为她解围道:“娘,她就是。”  “哦?”商夫人眉脚一挑,两眼微眯,目光陡然凌厉:“好一个卫家小姐,莫非以为娶了我的女儿,便能在这商家为所欲为了不成?”  卫笙衿抱臂胸前:“什么商家卫家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眼见这么多大男人欺负一个弱女子,要我袖手旁观,我做不到。”  “好一个做不到!”商夫人目光自商家众老身上扫过,冷道:“她说你们欺负我的女儿,可有此事?”  商家众老不约而同地哆嗦了一下,没有人敢接话。商劲更是吓得腊肠鼻都白了,一声不吭。  商夫人冷笑一声:“看起来,不是你们欺负了我的女儿,而是我这个当家了欺负了你们,是也不是?”  商家众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好不容易推了个人出来,战战兢兢地道:“好教夫人知道,咱们对大小姐一向最是疼爱,决计不敢欺侮于她。”  “是啊,不过是卫家不知礼仪,咱们看不过眼,这才问了几句,可没有别的意思。”  商夫人看向卫笙衿:“你可听到了?”  “敢情方才你们对我家娘子咄咄逼人,都是假相了?”卫笙衿轻哼道:“敢做却不敢当,亏你们还是大男人。”  商徵羽还在玩味着“我家娘子”四字,便见母亲递过一个意味深长的目光,她轻轻一笑,道:“娘亲,诸位叔伯长辈,可愿听徵羽一言?”  商夫人道:“你说。”  “方才诸位长辈确是在询问卫……夫君一事,夫君先前有事耽搁了片刻,事关卫家家事,女儿也不敢多言。如今夫君已赶了过来,便是皆大欢喜,”商徵羽眸光流转,在众老身上一盈盈一盼,似乎故意在商劲处停了停,惹得他一个颤栗,方笑着继续:“女儿相信诸位长辈是为女儿着想,并无恶意,此事就此揭过如何?”  商家众老自是连连称好,卫笙衿却是一副不服气的模样,正待要说,商徵羽靠前几步,纤纤玉指捏住了她腰后嫩肉,轻轻一转。  “嘶——”卫笙衿痛得倒吸一口凉气,转头怒瞪着凶手。  商徵羽深深看她一眼,嘴角浮起温和明媚的笑容:“你说是么,夫君?”  “……是。”所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便是如此。若说不是,只怕腰后的肉都要被这女人给拧掉了。卫笙衿虽然性子冲动了些,可半点也不傻,自然不敢再说半句。  商夫人赞许地瞥了女儿一眼,回身在主位上坐下:“今日是三日回门之期,羽儿,你既已见过长辈,便让咱们娘俩好生说说话罢。”  “夫人,我等告退了。”商家众老自是识趣地不敢打扰这对母女。  卫笙衿嘴角抽了抽,正想趁机随着人潮溜走,便听得商夫人道:“你可是叫卫笙衿?”  卫笙衿只得乖乖站住,答道:“是。”  “鼓瑟吹笙,青青子衿,倒是个好名儿。”商夫人接过女儿递上来的热茶,啜了一口,道:“羽儿,娘问你,新婚之夜,你二人是谁在上边?”
  怎地又是这个问题?  商徵羽心中略感疑惑,只按方才的答道:“是她。”  卫笙衿眨了眨眼,似乎想说什么。  商夫人面色微沉,犀利的目光往卫笙衿那里打量片刻,道:“好、很好!第二日呢?”  “其后两日,都是女儿在上。”  “好、做得好!不愧是为娘教出来的女儿。”商夫人面有欣慰之色:“日后不可大意,定要好生保持才是。”  商徵羽听得一头雾水,卫笙衿更是不解。之后商夫人心情愉悦,拉着两人说了许多莫名其妙的话儿。  离开商家时卫笙衿满脑子都是疑问,回头看了看商家颇有气势的牌匾,卫笙衿道:“娘……少夫人。”  商徵羽似笑非笑地道:“怎地不叫娘子了?”  卫笙衿眨了眨眼:“我……奴婢不敢逾越。”  商徵羽瞥她一眼,笑道:“我倒有些好奇,若是……今日来的是你们家小姐,又会是怎样的光景呢?”  “小姐她……纯真率直,肯定会将那些人好生教训一顿的。”卫笙衿斟酌着用词:“说起来,那些人不是你的叔伯长辈们么,为何那般咄咄逼人,不怀好意?”  “长辈?”商徵羽笑容微敛,眼中染了几分冷色:“他们眼中哪里有什么亲情,他们所关心的,不过是商家的家产罢了。”  “真是一群老不羞,”卫笙衿干脆利落地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道:“下次见他们一回,便揍他们一回。”  商徵羽含笑伸手,为她理了理乱发:“女儿家舞刀弄枪的,终究不好呢。”  “有什么不好的,”卫笙衿道:“夫……夫人就曾说过,女儿家要想不做男人的附庸,便要有傍身之技。”  “是么?”商徵羽悠悠地道:“有时候不想做男人的附庸,仅仅身怀绝技,怕是不够的。”  “想要打出一片属于女子的天地,便要比男人做得更好,爬得更高。让他们只能听你号令,为你所用,却永远无法企及你的高度。”  卫笙衿怔怔地看着她,心中一阵迷惘,只觉得方才还在身边的商徵羽,仿佛在一瞬间便走得很远很远。  “不过……”商徵羽看着她,嘴角重新浮现笑容:“这些都不是你需要去考虑的呢。”  “啊?”  “你不过是卫家的小丫鬟么,考虑这么多有的没的,又有什么意思?”  “哦……也是……”卫笙衿掩饰般地一笑,抢前一步,道:“我送少夫人回府。”  商徵羽“嗯”了一声,没有反对。  两人一路行到卫府前,卫笙衿随便找了个借口便要离开,转身之时,只听商徵羽的声音悠然传来:“劳烦转告你家小姐、我的夫君,若是得空,也该与我这名义上的妻子见上一面了。”
8、严加管教 ...
  那日之后,卫笙衿的日子便过得苦不堪言。  自家老娘也不知吃错了什么药,给她下了禁足令,不许她再出门乱走。更可怕的是,卫夫人还要她留在书房读书。  “娘啊,咱家有书房这地方么?”卫笙衿苦兮兮地问道——打她小时候将一房间的书撕得一干二净之后,自家老娘便再也不曾让她靠近过类似的地方。  “你想要个书房还不容易,竹二。”卫夫人向管家使了个眼色。  “是,夫人,我这便去收拾书房,以备小姐读书。”  “且慢!”卫笙衿急了:“娘,咱们家的书早就卖得差不多了罢,你让我读啥去啊?”  “是么?”卫夫人挑起眉。  管家冷静地答道:“回夫人,府中的藏书先时被小姐撕了大半,另外一部分拿去典当,如今只剩下为数不多的几册,多为传奇志怪等等。”  “这个好这个好,我看这个。”只要不是读四书五经正经书目,卫笙衿都很乐意。  “好你个头!”卫夫人一巴掌盖在她脑袋上:“你就不能给老娘争气一点?你看看人家姓商的,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温顺知礼,修身养性,你就不能学学人家?”  卫笙衿轻哼道:“人家是人家,我是我,我学她干吗。”  卫夫人恨铁不成钢地道:“你怎么就不想想,若是没有能压过她的地方,将来你怎么做这个‘夫君’?”  “谁、谁说我没有压过她的地方,我比她高,还、还有,我比她武功好。”卫笙衿思来想去,也只有这两个地方能拿出手了。  “只会武功,将来定是要吃大亏的。”卫夫人一副痛定思痛的模样。  “娘啊,你也不只会武功么……嘶!你打我做什么!”卫笙衿在自家老娘劈头盖脸的教训下抱头鼠窜。  卫夫人嘴角抽搐,好不容易才忍下将这不肖女掐死的冲动:“老娘就是年轻时吃了亏,这才好言劝你。老娘可警告你,将来若是被人欺负了,可别说你是老娘教出来的!”  卫笙衿不忿道:“女儿天生就不是读书的材料,再怎么读,也是半吊子。”  “半吊子也得给我读!别让人以为我成日就知道放女儿出去野,平白闹笑话。”  卫笙衿咬了咬下唇,不明白自家老娘今天是怎么了,怎地火气这么大。不过以往的经验告诉她,卫夫人在火头上的时候,万万不可捋其虎须,先应下来,过几日待她的劲儿过去了,再争取自由不迟。  当下她委委屈屈地应了一声:“可是……可是我读啥啊?”  “唐虞那孩子不是有许多藏书么,去借一些来读便是,竹二,你去跑一趟,免得两个小崽子凑在一起,又捣鼓出什么鬼主意来。”  “是,夫人。”  卫笙衿知道,自己的好日子就要结束了。  
  商徵羽再见到卫笙衿时,她正呆呆地站在荷塘边,呆楞地注视着浑浊的水面,脸色惨白惨白,身子随着风微微晃动,仿佛随时会跳下去寻死的模样。  商徵羽忙上前几步,道:“你这是怎么了?可别想不开!”  “我娘……”  “你娘怎么了?”  “我娘要我读书……”  “不过是读书,至于寻死么?”商徵羽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可……”卫笙衿猛地醒过神来,咳嗽一声,道:“是、是少夫人啊,方才我、奴婢胡言乱语,少夫人什么都没听见。”  “什么都听到了,”商徵羽似笑非笑地道:“你娘要你读书?”低头瞥见卫笙衿手中攥着一册书,便伸手取了过来:“我瞧瞧你都看了些什么。唔,诗经是挺好的书呀。”  卫笙衿苦笑道:“书是很好,可我不好。”  “怎么?”商徵羽笑问道。  “我认的字不多,像这一篇,我根本就只认得‘关关’‘在河之’‘女’这几个字而已,哪里看得下去。”每遇到认不得的字,她便在脑海里用一个方形代替,结果一页看下来,放眼皆是“口口”,这让她如何读下去?  商徵羽略一翻看,发现她说的正是“关雎”那篇,摇了摇头,她道:“小的时候,难道没人教你识字么?”  “娘自己也好不到哪去,何况她说女孩子会武就好,学文也没多大用处,便没有请过先生。”  “原来是这样……”商徵羽沉吟片刻,笑道:“若你当真想学,便由我来教你如何?”  “你……教我?”卫笙衿突然想起,自己之所以会如此悲剧,不正是眼前之人间接促成的么?  “是啊,我虽然……称不上才学过人,但教你识几个字却是不成问题的。”  “可是……到哪里去学?”  “你既要学,便到我屋里罢。”  “咦?”卫笙衿瞪大了眼睛。  商徵羽似笑非笑地道:“反正你家小姐不知几时才能回来,不是么?”  “啊……嗯。”  跟着姓商的学字,被自家老娘知道了,还不知会有什么后果呢。  不过……管不了那么多了,先混过去再说。    “你可满意了?”  “哼。”  “又闹什么脾气,这几日不是都顺着你了么?”  “你自己心里明白。”  “儿孙自有儿孙福,你又何必这样执着?”  “老娘可以被你压,但是老娘的女儿决计不能被你的女儿欺负!”  “哦?这可就要看她们各自的本事了。”  “你的意思是说,老娘的本事不如你了?!”  “你说呢?”  “宫素琴,你——唔……”  “你可别说我又欺负你,我都将羽儿送到你家去了,若是你家女儿罩不住,可就怪不得我了。”  “……还不是你将女儿教得太好了!”  “你教得也不赖。”  “说起那丫头我就来气,半点都不争气。”  “可我却欣赏得紧,每看到她,我便想起了当年的你……”  “宫素琴,就算你这么说,老娘今晚也绝不会让你的!”  “哦?那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你、唔唔……放……”  “乖,我会好好疼你的。”
9、半路溜号 ...
  事实证明,卫笙衿本身并不算笨。原本在没有人教的情况下,只能勉强写出自己的名字来,如今有了商徵羽手把手的教导,她的进益可算是一日千里。  也亏得卫笙衿破天荒地耐了性子,否则若是将小时候撕书的劲头拿出来,再好的先生只怕也要气得吐血。  “今日的字写得不错。”检查过卫笙衿抄写的一篇诗文后,商徵羽连连点头。  “那说好的曲子呢?”卫笙衿毫不客气地讨要奖励。  开始学字学文那几天,卫笙衿的耐心被密密麻麻的文字消磨殆尽,便找了借口想趁机开溜。  谁想商徵羽看过她勉强交上来的作业后,眉头紧蹙,竟道:“这画的可是蜈蚣?笔风独特,笔触特别,却不知是哪里传下的独特画法?”  一句话将卫笙衿气得咬牙切齿,道:“这是字,我写的字!”  “字?”商徵羽诧异道:“不像啊……定是你学了蜈蚣的新画法,特来哄我开心的是不是?”  卫笙衿只听得内出血,又不好发作:“不错,少夫人当真蕙质兰心,这的确是卫家家传的蜈蚣画法。”  “哦?卫家不愧是士族大家之后,家中竟藏了这样的好东西。”商徵羽感叹一声:“不过想来是卫家不传之秘,否则若是公开推广,想来会让天下画画之人受益匪浅呢。”  卫笙衿嘴角抽动一下,不敢想象要是自己一手丑字被当做“蜈蚣的新画法”被传播开后,她将来在九泉之下,如何面对列祖列宗。  想是商徵羽的画刺激了卫笙衿,那日之后,她彻底绝了逃跑的念头,竟一心一意地练起字来。然而不喜欢终究是不喜欢,她习字之时,难免面露烦闷之色。商徵羽看在眼中,一日搬了卫夫人那张琴来,竟就在房中弹奏起来。琴音悠远雅适,如千山飞鸟,流水拂岸,令人神为之往。卫笙衿听着听着,心仿佛飞扬了起来,抛开了一切束缚,肆意奔放。  琴曲动听,却终有奏完之时,当卫笙衿央她再弹之时,却听她道:“若想听曲,便努力习字。我觉得你的字有进步了,便再为你弹奏一曲。”  卫笙衿咬牙道:“此言当真?”  “我何尝骗过你了,”商徵羽微笑道:“去罢。”  之后卫笙衿闭门数日,埋头苦练书法,终于在第五日时,将自己较为满意的习作交了上去,果然得了商徵羽一顿称赞。  “你倒是懂得顺杆爬,”商徵羽白她一眼,却没有多少嗔怪之意:“去将琴取来罢。”  卫笙衿痛快地应了一声,转身便往自家老娘那里讨琴去了。商徵羽摇了摇头,提笔在卫笙衿的字旁加了一行娟秀的字体,却是两句诗: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卫夫人的屋子在卫府东北角一个僻静的院子里,现在这个时辰,卫夫人并不在屋中,卫笙衿正要进去拿琴,脑袋上忽地一疼,低头一看,却是一颗小石子扔了进来。她抬起头,却见赵大趴在墙头上,正对她招手。  “小卫小卫,快过来。”  “做什么?”卫笙衿没好气地道。  “兄弟几个许久没有见到你了,都想念得紧,想找你出来聚聚。”赵大笑嘻嘻地道:“咱们凑了点铜板,可以到刘大叔的摊子上好吃一顿。怎么样,去不去?”  “这……”卫笙衿咽了咽口水:“可是,我还有点事儿。”  “什么事儿这样紧急,让你连兄弟都不要了?”赵大不满道:“咱们还特意买了几坛子好酒等着你呢,这可是大伙儿的心意。”  卫笙衿咬了咬牙,道:“好,我去便是!”说着几步助跑,蹿上了墙头,轻巧地一翻,落在了墙外。她拍了拍手上的灰,道:“兄弟们都在?”  “钱二孙三李四他们几个都来了,除了王老八去了山里,哦,还有小唐来不了。”  “小唐怎么了?”  赵大笑得暧昧:“咱也不知道,总之到府上去,就吃了闭门羹,许是又被他家夫人罚了罢。”  卫笙衿想起唐虞畏妻如虎的模样,便觉好笑:“看来是了。不过咱们兄弟聚会,怎能少了小唐,一会儿还是让人去一趟罢。”  赵大爽快地应了,随即笑道:“说起来你这几日躲在府里做什么么?咱们找上门去,可都被竹管家拦了下来。”  “读书。”  “读、读书?”赵大诧异道:“莫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小卫也会读书了!”  “呸,说啥呢!”  “可不是么?一向只有书读你,哪有你读书的。”赵大拍了拍她的肩膀:“咱们都清楚你是啥样的人,就别装样子了,啊。”  卫笙衿将他的爪子拍开:“我娘给我下了禁足令,逼得我留在家里读书,我有什么办法。”  “那你读了什么书?金瓶梅,还是春宫图?”赵大笑得不怀好意。  卫笙衿反肘一撞,赵大立时抱着胃趴地上去了:“你这么悠闲地打听别人的八卦,不若待会就由你去解救小唐好了。”  赵大打了个寒噤,赔笑道:“这……这怕是不太好罢。”  “怎么,你怕了?”  “是……是有些怕。”赵大缩了缩脖子:“你也知道小唐的婆娘厉害得紧,更何况有钱人家,和咱们可不是一个世界的,没事儿招惹人家去做什么。”  “哼,没用的东西。”卫笙衿斜睨他一眼:“待会看我的,管保将小唐给捎出来。”   “是是是,小卫最本事不过了。”赵大赔笑道:“那咱们是先去寻兄弟们,还是先去找小唐?”  “先将小唐弄出来,再一道去见兄弟们。”卫笙衿摩拳擦掌:“走罢,苏府在城南。”
10、江南大旱 ...
  这唐虞本是苏家招的上门女婿,入赘之后便住在了城南苏府。苏家作为本城最有实力的富商之一,是商家最大的对手。卫笙衿虽从不关心这些,却也有耳闻。  翻过高高的围墙,卫笙衿趴在墙头,向里边眺望着。  与商府的大气奢华、布局严谨不同,苏府的布局精巧雅致,一花一草,都布置得极尽巧思之能事,由此可见,该府若非有个不凡的主人,便是有位心思灵巧的设计师。  卫笙衿来过苏府……的墙上许多次,知道翻过墙去不远,便是主人的卧房。她在墙上静静等了一会儿,果见远处慢慢走过来两人。其中一人手握一卷书册,正全神卡看着,脚下步子虚浮紊乱,却自成方圆,颇有些凌波微步的风帆。  “姑爷、姑爷啊!”稍稍落后的那人急切唤道:“快停下!”  “唔?”唐虞似是怔了一怔,茫然抬起头来,才发现眼前半步的距离内,一根廊柱竖在眼前,若不及时停下,下一刻便要撞上去了。  “姑爷啊,您总算是回神了,”那人抹了把汗:“不过是本帐册,就这么好看么?”  “这本帐册似是有些问题,我一时想入了神,没有注意到。”唐虞温和一笑:“多谢封叔。”  那人苦笑道:“姑爷您少出一些状况,便是最好的感谢了。您这样成日里不在状态的……若是出了点什么事儿,小姐非剥了我的皮不可!”  唐虞歉然道:“抱歉,我不想给封叔带来麻烦的。”  “哎,姑爷,我知道你心地好,以后多注意注意周围的事也就是了。”那人无奈道。  “我知道了,”唐虞从善如流地点了点头:“封叔去忙自己的事罢,娘子那边似乎需要帮手。”  那人叹了口气:“小姐要我跟着姑爷,就是怕姑爷又出什么状况……罢了,小姐那里确是很忙,姑爷自己看顾好自己,我先寻小姐去了。”  唐虞含笑目送他离去,摇了摇头,歪身往阑干边上一坐,又看起帐册来。
  “小唐,小唐……”卫笙衿觑得机会,压低声音唤道。  唐虞抬头四下里看了看,面露疑惑之色。  “在这里,墙头上。”卫笙衿冲他挥了挥手。  唐虞转头一看,顿时笑道:“小卫,你怎么来了?”  “你还问我呢……这几日他们说你被关在家里了,这不才让我来瞧瞧么。”卫笙衿笑着揶揄道:“是不是又被你家娘子罚了?”  唐虞摇头道:“这几日商行事情多,我见娘子忙不过来,便留下为她做点事情。”  “哟,不愧是本城第一贤夫,”卫笙衿扒了一粒墙灰,丢在唐虞脚边:“走吧。”  唐虞愕然道:“去哪儿?”  “自然是去找兄弟们了,”卫笙衿笑吟吟地道:“大家准备了好酒好菜,就等你了。”  唐虞有些心动,却道:“这……不妥当罢。我答应了娘子,要在三天内将帐册都看完的。”  “怕什么,你记性那样好,看一遍就差不多记住了。”卫笙衿忽悠道:“兄弟们可是好几日不曾见你,特意摆的酒呢。”  唐虞最是受不得人情,闻言只得投降道:“好好好,我去便是。可……怎么出去啊?”  卫笙衿拍了拍墙头:“爬上来。”  唐虞苦了脸:“这……”  “冲两步跳上来,我拉着你。”  唐虞看了看左右,艰难地吞咽一下,后退了几步,深吸一口气,猛地向前一冲,刷刷几步上墙,抓住了卫笙衿伸过来的手。卫笙衿一个使力,两人一道翻到墙外边去了。只听得一声巨响,好半天,墙外才有声音传来。  “小唐……小唐你压着我了,赶紧起来!”  “呜……手好像崴了……”  两人都没有看到,墙内的回廊后,一名风姿绰约的佳人正一脸无奈地盯着两人翻过的墙头,摇了摇头。  “小姐,姑爷这……”方才说要去寻小姐的人站在她身后,愕然道。  “罢了,由她去罢。”素手挽了挽发,她幽幽地道:“只不知道,方才那一下,摔疼了没有……”  那人愣了半晌,摇了摇头——小姐对姑爷的宠溺,当真是无可救药了。    “小卫小唐!”赵大在巷子口向两人招手。  “赵老大,你在这儿晃,没给苏家的人发现罢?”  “没有没有,我可机灵了,见有人来,就躲到后边去了。”赵老大的神色有些古怪。  “怎么这个表情?”卫笙衿斜睨着他:“是不是又做了什么坏事儿?”  “哪儿的话!”赵大瞪她一眼:“我不过是听到了一些消息……”  “哦?什么消息?”卫笙衿懒洋洋地问道。  “近来江南一带大旱,收成极差,这商家与苏家都屯了许多米粮,如今一来,只怕有好一番竞争了。”  卫笙衿看向唐虞,却见她点了点头:“不错,我家娘子近来,正是在忙米粮统筹之事。”  卫笙衿耸了耸肩:“看起来你们家又要大赚一笔了。”  赵大忽贼笑道:“说起来……小卫,你家娘子可不正是商家大小姐么?商家此番只怕也不会少赚呢。”  唐虞摇了摇头:“江南大旱,商家首先想到的应当是赈灾,而非赚钱罢。”  卫笙衿大表赞同:“正是,现在赚钱,赚的那也是黑心钱。小唐,你赶紧给你娘子吹吹枕边风,让她赈灾去,别再卖粮了。”  唐虞道:“这是自然,商家那边,却要拜托你了。”  “我?”卫笙衿愕然道:“我和他们又不熟。”  赵大道:“你可是商家女婿,怎会不熟。依我看啊,你们俩回家去,各自吹吹自家娘子的枕边风,就皆大欢喜了。”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卫笙衿没好气地道:“不过这事儿我记下了,等我好消息便是。”她家那位看起来也不像是不好说话的,待她旁敲侧击,劝她一劝便是。  “好了好了,话不多说,咱们寻兄弟们去罢。”赵大左右开弓,拍了拍两人肩膀:“还能凑到钱吃顿好的,咱们该庆幸才是。”
11、赈灾之粮 ...
  望着商府高高的大门,商徵羽禁不住叹了口气。  之前答应了要为卫笙衿奏琴,结果琴还未取来,便接到了家中的消息,要她火速回来一趟。她在房中又等了片刻,实在不能再拖延之时,这才留了书,随人回到了商家。  从前在商夫人的默许下,她几乎掌握了商家所有的人脉与财权,然而这几日在卫府,她却像是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虽是难得的清静,却又让一向忙碌的她感到不安。  娘亲突然招她回府,是出了什么大事儿么?  “小姐~”刚跨入大门,蒜儿便扑了出来。  “蒜儿。”商徵羽含笑应道。  “小姐你可算是回来了,”蒜儿紧张地上下打量自家小姐:“你、你没事吧?那个人有没有欺负你?”  “那个人?你是说她?”商徵羽微愕:“她怎会欺负我?”  “那可难说了,”蒜儿轻哼道:“看她生得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又蛮不讲理,肯定会欺负小姐的。”  商徵羽禁不住好笑:“她那日不是帮着咱们的么?”  “可……可她看起来好凶啊,哪有女孩子这样凶狠霸道的。”蒜儿兀自振振有词:“哼,之前还以为她是风流俊俏的人物,结果却是这般令人失望!”  “是么?”商徵羽悠然道:“我倒觉得还好呢。”  “小姐,你也不要太迁就她了嘛,”蒜儿不满道:“她长得那样普通,哪里配得上小姐。还不如……还不如小姐之前要嫁的……的什么来着?”蒜头挠了挠脑袋:“小姐,差点成了姑爷的那人,叫什么呀?”  商徵羽摇了摇头:“这些事情,谁会去记了。”要说蒜儿还曾远远看过那人,她却连那人生得什么模样都不知道。  “哦,也是。”蒜儿点了点头,忽道:“小姐啊,其实人家更喜欢苏小姐呢。”  “幼晴?”商徵羽挑了挑眉:“你喜欢她做什么?”  “我觉得苏小姐和小姐在一起的时候,那才是春兰秋菊,赏心悦目。”蒜儿双手捧了脸,一副花痴模样。  “……你在胡说些什么呀,”商徵羽在她脑袋上轻拍一下:“娘找我可是有什么事?”  “啊,险些忘了,”蒜儿面色一变:“夫人要我在这里迎着小姐,说是有急事呢。”  两人一道向内走时,商徵羽沉吟道:“会有什么事呢……”  “许是和江南大旱有关吧,夫人也愁了好几日了。”  商徵羽脚步一顿,转头道:“为何不将此事告知于我?”  “是夫人不许的,”蒜儿有些不安:“夫人说小姐新婚燕尔,不该拿这些事去烦小姐。”  商徵羽重重顿足:“且不说我这婚事不过是做做样子,孰轻孰重娘亲难道还分不清么?”说着加快了脚步,向内堂走去。
 穿过回廊,她依稀看到了商劲的身影,此刻她无暇与他纠缠,快步与他擦肩而过,只留下一阵沁人的香风。  “娘亲。”  商夫人自成堆的帐册中抬起头来,揉了揉太阳穴,道:“羽儿,回来啦。”  商徵羽几步绕到案后,乖巧地替母亲揉了太阳穴:“娘亲可是累着了?”  “还好,”商夫人微微一笑:“这么多年,也习惯了。”  “是女儿不好,不能为娘亲分忧。”商徵羽微垂下眸子,黯然道。  “傻孩子,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便是为娘,也不能再苛求什么。”商夫人轻抚着女儿的头发:“为娘……只是有些怨怼罢了,某些人只知道游手好闲,一点忙都帮不上。”她眯了眯眼,轻哼一声。  “娘亲指的是……堂兄?”  商夫人不置可否,翻了翻手中帐册,道:“你可知为娘为何突然唤你回来?”  “可是因为江南大旱之事?”  “不错,江南大旱,收成不景,许多人背井离乡,向旱情不那么严重的本城而来。”商夫人神情凝重:“与此同时,在江南各州各道成熟的米粮也运送到达了。”  “娘亲的意思是……”  “商家虽然世代为商,却从未发过这等不义之财。商亦有道,此番纵然天赐良机,这笔钱,也万万赚不得。”  “娘亲说得是,”商徵羽沉吟片刻:“这批米粮,便拿来赈灾如何?”  “不但要赈灾,还要防止其他商家哄抬米价,坑害灾民。”商夫人放下帐册:“你一向心思缜密、稳重可靠,此事便交由你全权负责。商家的财粮都交由你调度,务必要让灾民平安度过旱期。”  “是,娘亲,女儿明白。”商徵羽郑重点头。    “小卫、小唐、老大!”方到地方,便看到一群人围在用得很旧的桌子前,对着桌上的一只烤鸡流口水,有人发现了他们,便挥手打招呼。  刘大叔的铺子开在城门附近,铺子里最惹人口水的食物,便要数那香喷喷肥滋滋的烤鸡了。众人好不容易匀了些铜板凑够了钱,这才买了一大只,可人数众多,明显不够分。  见到烤鸡,卫笙衿亦是舌底生津,她三两步蹿到桌前,以敏锐于平日的身手抓住了烤鸡,利落地撕下一个腿,大啃一口,喃喃地道:“我要一个腿,剩下的你们……”话未说完,众人已轰然拥上前,开始抢那可怜的烤鸡身上为数不多的部位。  “喂喂你们,”卫笙衿一面啃着鸡腿,一面含糊道:“留一点给小唐啊。”  唐虞愣了片刻,苦笑道:“无妨的,我不吃。”  “哦,对了,我都忘了你攀了个好媳妇,哪里稀罕吃一头烤鸡。”卫笙衿油手拍了拍唐虞的肩膀,在肩上留下一大块印记:“那我就不客气了。”说着将骨头一丢,重新加入战团:“小唐那份给我了,别抢啊、都别抢!”  唐虞摇了摇头,目光四下里逡巡一下,忽锁定在自城门口中进的一队难民身上。却见这些难民个个面黄肌瘦、憔悴不堪、眼中毫无神采,像是许多天不曾进食了。仿佛闻到了烤鸡的香味,很多人停下了脚步,巴巴地向这里看了过来。  众人像是也发现了异样,都停止了玩闹似地抢夺,呆呆地看向那些可怜的难民。卫笙衿正要将抢来的已经看不出部位的鸡往嘴里送,忽蹙了蹙眉,放下了手,向那些人走去。  身后众人你看我我看你,也跟了过去。  “要吃么?”卫笙衿递出手中的鸡,身后众人也将属于自己的鸡让了出来,尽管不舍,却很坚定。  唐虞看着他们,面上渐渐露出了温暖的微笑。  这是一群穷苦的人,可他们却愿意把自己仅有的东西拿去接济更穷的人。若说他与他们厮混在一起还需要一个理由的话,这或许便是了。  “小唐,好好的烤鸡又没了。”发完手中仅有的食物,卫笙衿愁眉苦脸地走了回来。  “你还好,好歹吃了个鸡腿。”赵大意犹未尽地咂着嘴。  “没事的,烤鸡还会有的。”唐虞含笑安慰道。  “是啊,大不了咱们打劫那些为富不仁的人去。”有人起哄道。  “说得是!”卫笙衿摩掌擦拳,哪里还有方才颓废的样子:“我想到最适合打劫的对象了。”那个叫商劲的腊肠鼻看起来很有钱,好歹是“亲戚”,是该去拜访拜访他了。  “小姐……”不远处的城楼上,蒜儿皱眉嘟囔道:“她还是那样,粗鲁不文,半点都比不上小姐的好。”  “是么……”商徵羽嘴角噙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我倒是觉得她心善得紧。”  “不就是送了只鸡嘛,小姐还送了这么多米粮呢。”蒜儿一向不待见卫笙衿。  “对我而言,米粮并不算什么,可对他们而言,这只鸡……”商徵羽含笑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下去。  这个卫笙衿,却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12、卫家易主 ...
  卫笙衿在外闲晃了一整日,这才顶着夕阳懒洋洋地往家走。  方一进门,卫笙衿便怔了一怔,要不是门上牌匾还在,她几乎以为自己走错了门。卫府之中一改往日的颓废破败,一切都整理得井井有条,道旁的花草仔细修建了,走廊和通路也扫得干干净净,满是灰尘的门窗也抹拭过了,整座卫府像是换了个主人,一切都大不一样了。  卫笙衿呆了许久,直扑大厅,打算找自家老娘问个清楚明白。  娘亲一定是疯了,怎地突然想改头换面起来?  穿过回廊,便见一人抱着高高的书册自一旁走来,狠狠撞了她一下之后,这才继续向前走,看样子,也是要去大厅的。  “喂,你!”虽然卫笙衿皮糙肉厚,那一下撞得不痛不痒,但她仍是大为不满。  许是被她骤然发出的大吼吓了一跳,那人手中垒得高高的书册摇摇晃晃,终是支撑不住,倒塌下来。那人气喘吁吁地回过头来,两手叉腰,狠狠瞪了她一眼。  “你……是你?”卫笙衿认得那是商徵羽的丫鬟,叫……叫什么来着?  “哟,姑爷贵人事忙,居然还能记得婢子,婢子好感动呀。”话虽这么说,她却一脸的嫌弃:“姑爷还记得要回家么?”  卫笙衿自忖没有哪里得罪了这姑奶奶,也不知她为何见面就给脸色看。但卫笙衿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见她如此,卫笙衿自也没好气地道:“我回不回家,干你什么事?”  “哼,姑爷的事自是与我无关,但小姐那里我可是寸步不离地守着呢,你要是敢起什么乱七八糟的念头,我就找人废了你!”她瞪她一眼,自去收拾地上的书册。  “你说什么?”卫笙衿敏锐地捕捉到关键词:“你要寸步不离地跟着你家小姐?”  “是啊,从今以后,我就留在这卫府照顾小姐,免得她被不三不四的人欺负了去。”她像是和卫笙衿有仇一般,话里意有所指,句句带刺。  卫笙衿皱了皱眉:“你家小姐现在何处?”  “在大厅里,哼,你们卫家上下,主母不像主母,小姐不像小姐,一点大家风范也没有,成什么样子嘛。”她一面念叨着一面俯下头去拣书,不虞一只脚伸了过来,踩着地下的书,留下几个黑脚印后,翩然远去。而她除了对着那人可恶的背影生气外,什么也做不了。  再怎么着,她也是姑爷,这里还是她家,看在小姐的面子上,也只能让让她了。  
  甫一进大厅,便见商徵羽略歪了身子坐在主位旁的椅子上,手里捧了茶盏,正慢慢喝着。  卫笙衿忽然觉得脚步沉重了许多,她深吸一口气,慢慢靠向前。  “蒜儿,可是将帐册拿来了?”商徵羽忽成声道。  卫笙衿没来由心中一跳,含糊应道:“啊……嗯……”  商徵羽听得声音有异,诧异抬头,道:“是你……”  “啊、啊哈哈……”卫笙衿强笑一阵,道:“少夫人,我回来了。”  听得如此说法,商徵羽眼中闪过异色,随即似笑非笑地道:“你这取琴,可取了好久。”  卫笙衿抓了抓脑袋,有些局促地道:“中途遇上了一些事情,所以……”  “我明白,”商徵羽放下茶盏,站起身来,为她理了理有些凌乱的衣襟和发脚:“看你,乱成什么样子了,这么大的人,也不知道自己整理一下。”  卫笙衿只觉心中暖暖的,同样是训斥,方才那丫鬟的话只想让她踹上一脚,怎地从眼前这女人口中说出来,感觉却截然不同呢?  “呃呵呵……”卫笙衿干笑道:“我……夫人呢?”  “夫人外出了,说是将卫家上下事务,全权交与我负责。”商徵羽含笑答道。  “什么?!”卫笙衿瞪大了眼睛:“交、交给你?”  “可是有什么不妥?”商徵羽略拖长了声音。  “不……没有。”卫笙衿略低下头,眼珠子急转,心中暗自盘算起来。  自家老娘果然是吃错了药,居然将家务都交给这个女人打理,就不怕她闹翻了天么?究竟是什么事这样紧急,居然要她亲自去处理?还有,凭什么对自家女儿连通报都免了,却对这个女人全权交代?  卫笙衿心中有些吃味,脸色也不好看起来:“那个丫鬟,还有府里那些变化,也都是拜你所赐。”  商徵羽点头道:“不错,我见府中实在太乱,便着人收拾干净了,自己住着也舒心。”  乱怎么了?本姑娘还不住是了十几年么?嫌乱你回娘家去啊,留在这里做什么?  卫笙衿更加不是滋味,正好蒜儿抱着书册进来,她便指了指她:“这些书又是怎么回事?”  “这些是商家的帐册,”商徵羽上前接了,两人合力将高高的帐册放在桌上。她随手取过一本,翻了翻:“近来商行事务繁重,娘见我离家不便,便让蒜儿将这些帐册都拿到卫府来,让我过目。”  卫笙衿略一思索,便隐约猜到是与江南大旱有关。想了想,她道:“商家所营范围,应是很广罢?”  “各行各业,都有涉猎,”商徵羽道:“怎么了?”  “我听说前一阵子江南大旱,收成不景,许多人背井离乡,十分凄惨,光靠官府赈灾,似乎远远不够。”  “哦?”商徵羽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她:“想不到你还对这些事情上心,我只道你心中什么也装不下呢。”  这叫什么话……  卫笙衿抿了抿唇:“本城的米行有一半是你商家的,逢此天灾,难道你们不该做些什么么?”  “依你之见,我们该做些什么才好?”商徵羽似笑非笑地问道。  “拿出米粮赈灾。”  商徵羽轻笑道:“你莫要忘了,我们可是商人。”  “商人就不是人么,总得有些同情心吧?”卫笙衿瞪着她。  “没有好处的事,商人是决计不会做的。”  “小姐?”蒜儿诧异地看着自家小姐,不明白怎地才过了半日,她便改了口风。  商徵羽摆了摆手,向一脸不满的卫笙衿微微一笑:“你想让商家赈灾,也不是不可以。”  “有什么条件,尽管说罢。”这种口气卫笙衿听得多了,自然明白她接下来的话便是开条件。  “赈灾本不是件简单的事情,我要你参与进来,为我分忧。”商徵羽道:“这最基本一条,我要你想出一个合理赈灾的法子。”
13、乍见真相 ...
  又是几日见不到卫笙衿,赵大最后按捺不住,想要翻墙进来。谁想卫府里凭空多了许多身手不凡的守卫,三两下就将他拿下,押送到商徵羽面前。赵大虽然自负还会两下子,但遇上真正的会家子,只能束手就擒了。  商徵羽见了他,似是连眼都懒得抬,只是淡淡吩咐守卫将人送到卫笙衿那里去。几经周折,赵大才算是见到了卫笙衿。却见她坐在刚布置出来的、像模像样的书房里,愁眉苦脸地趴在书案上,一脸的苦闷。  “小卫。”  听到声音,卫笙衿精神一振,挥手将守卫都赶出去后,才道:“你怎么来了?”  “兄弟们不见了你,担心,所以让我来瞧瞧。”赵大缩了缩脖子:“你家里何时多了这么些武功高强的护卫,方才险些将我的胳膊给折了。”  “这哪里是我家的护卫,是姓商的丫头娘家带来的。”卫笙衿这几日也没少受这些护卫的气,闻言没好气地道。  “哟,看起来你媳妇儿对你不错啊,从娘家要人来保护你。”赵大暧昧笑道。  “哪有这么好的事……再说了,走到哪里都有人跟着,你不觉得烦么?”  “说得也是。”赵大耸了耸肩,一屁股坐到案上,拿起一本册子翻了翻,顿时头晕眼花:“小卫你转性了?怎地看起书来了?”  “你以为我想看,”卫笙衿咬了咬牙:“可是不看这些,灾民就没有东西吃。”  “这又和灾民有什么关系了?”赵大奇道。  “这些都是米行的帐册,只要我能想出一个合理赈灾的法子,商丫头就会提供米粮赈灾。”  “还有这么好的事儿?”赵大吐了吐舌头:“赈灾的消耗可不是小数目,你家媳妇好大的手笔啊……这枕边风果然吹得呼呼响,比咱们空口白牙地说有用多了。”  卫笙衿瞪他一眼:“什么枕边风,她又不知道我的身份。”  赵大愕然道:“这话怎么说?”  “总……总之,枕边风什么的纯属扯淡,你有空想这些有的没的,还不如帮我出出主意。”卫笙衿一看这些帐册,脑子就犯疼:“这灾,该怎生赈才好?”  “把米粮发放下去不就好了。”  “你说得轻松……若是没有周详的部署,万一哪一环节出了差子,银钱损失是小,灾民吃不上救济就大了。”  “那你说该怎么办?”赵大瞪着她。  “我要有办法……就不会如此犯愁了。”卫笙衿愁眉苦脸地道:“那丫头只给了我三五天时间,若是想不出,就作罢了。”  “哎,那可不成,快想快想!”赵大忙将帐册都往她面前推。  “我本就不擅长出这种主意,丫头偏生还要我来想,分明是蓄意为难。”卫笙衿轻哼一声:“我就知道她根本不想尽力赈灾,就像趁着灾祸发上一笔。”  “话也不能这么说,商家在城里的口碑还是很好的,”赵大倒为商徵羽说起话来了:“这么大一笔钱,你总不能叫人家白送出去吧?”  “说是这么说,可是——”  “小卫,”赵大拍了拍她的肩膀,沉声道:“会如你一般,将家里东西拿去变卖,接济穷人的人,已经不多了。”  卫笙衿没有说话。  “我们这些粗人本来就想不出什么好主意,”赵大忽道:“不过我倒是想起一个人来,他一向主意多,定能帮你拿个主意的。”  “你是说……”  “除了咱们的狗头军师小唐,还能有谁?”  卫笙衿一跃而起:“走,咱们去苏家!”  
  这一回,卫笙衿没有翻墙,而是走了大门。通报姓名后,守卫的神情有些古怪,但仍是将她放了进去。  苏府也是大宅大院,卫笙衿一进去便迷了方向,暗自后悔不该将赵大留在外边。四处乱晃,却晃到了花园之中。  远远地瞥见两名女子正坐在花园的凉亭之中,彼此靠得很近,正在说着什么。卫笙衿怔了一怔,鬼使神差地停下了脚步,没有靠过去。  两人的声音隐隐约约传了过来。  “偶尔这样穿,是不是觉得很特别?”一个轻柔含笑的声音略带调侃地道。  “我……我还是习惯穿男装……”另一个声音低低的,听起来极是耳熟。  “是么?”先前的声音里带着笑,一人伸手抚了抚她的面颊:“可我喜欢你现在的样子。”  “以前的样子……便不好了么?”声音有些不安。  “不是不好,可你终归是女儿家,恢复原来的样子不好么?”她柔声道。  “我……”其中一人低下头,良久,道:“小时候穷,一心读书,也没有心思打扮,倒觉得男装更加干净爽利一些。”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呢,”她轻轻为她理了理头发:“只要有我在,你便不会再过回苦日子,可以做真正的自己。”  “娘子……”  “再给我一点时间。”  “嗯。”  卫笙衿悄悄后退一步,压下心中的震惊,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花园。  原来……小唐和她一样,也是个女人,也娶了个女人。  旁边那人,可不是她曾见过一两回的苏家小姐苏幼晴么?  她二人……看起来恩爱非常,并不像是一对假夫妻。  所以说……女人和女人……也是可以相爱的?  那么她……  卫笙衿死命摇头,仿佛想把那个荒谬的想法甩开。  虽然她卫笙衿是没有什么女儿家的样子,但她心里还是喜欢男人的啊!  大牛……大牛哥!对了,大牛哥!  大牛哥还在等着娶她过门呢,她怎么可以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卫笙衿咬着嘴唇,面上一派坚定。  是了,她也该去见见大牛哥了,这么久没去找他,他一定想她了吧?  她一定要证明,她和大牛哥是情投意合的,她才不会喜欢女人,更不会喜欢商徵羽那丫头!
14、大受打击 ...
  商徵羽本以为卫笙衿匆匆跑来寻她,是想出了赈灾的法子,心中稍稍对她刮目相看起来。谁想卫笙衿来了之后,却东拉西扯,怎么也扯不到主题上去,一副想说什么又不敢说的模样。  最后还是一旁伺候的蒜儿看不下去了,冷嘲热讽地道:“姑爷这是做什么?指天说地的,没话找话。”  “蒜儿。”商徵羽警告似地盯她一眼。  “我……那个,有话和你说。”卫笙衿看着商徵羽。  “蒜儿,你先下去罢。”商徵羽忽然对卫笙衿要说的话感兴趣起来。  “是是是,蒜儿便不打扰小姐和姑爷独处了。”蒜儿瞪了卫笙衿一眼,与她擦身而过。  “谁是你的姑爷了!”卫笙衿陡然想起方才在苏家看到的那一幕,下意识地便想否认:“你家姑爷是一年后要娶你们家小姐的那位!你家小姐没告诉你么,我就是个冒、牌、货。”她话里有话。  商徵羽蹙了蹙眉,没有说话,蒜儿却翻了个白眼:“是~你当我们真希罕你做姑爷呀?叫你姑爷,那是给你几分面子。”  “蒜儿。”商徵羽的声音骤然冷了几度。  蒜儿一个寒噤,不敢再说什么,乖乖离开,还为两人关上了门。  “你来找我,究竟有什么事?”商徵羽直觉地感到她不会说出自己爱听的任何话来。  “你……”卫笙衿犹豫片刻,道:“你可知道大牛……也就是差点成了卫家姑爷的人此刻在何处么?”  商徵羽微挑起眉:“你找他做什么?”  “我……我是说我们家小姐,她想见他一面。”之前她去城外村里寻了大牛,却不见人影,无奈之下,她只好来问商徵羽。  “怎么,她还对他念念不忘么?”  “唔……这么久没见了,总是有些想念的。”卫笙衿没有注意到她眼中已然笑意全无,兀自道:“你也知道小姐有事要忙抽不开身,所以就……就让我先替她去看看。”不知为何,说出这句话时,她忽然失了与她对视的勇气。  “就算忙着……也想见那个人是么?”沉默许久,商徵羽忽地笑了:“也罢,我亦有成人之美,带你去见他便是。”  “他……他在哪里?”卫笙衿悄悄松了口气。  “我在卫府,他自然便在另一个人家里。”这一点,商夫人当初有告诉过商徵羽。  “另一个人是……”  “可不正是一年后要娶我的那位么?”商徵羽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你去准备准备,然后随我出府罢。”  “做什么?”卫笙衿一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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