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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剑江湖】【续文】不是结局的结局(无水版)【08书剑吧】_百度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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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言大漠的夕阳仿佛是广垠无边的枯黄中的一滴血,斜斜的射向山坡下的回族帐落。慕枫怔怔的望着不远处与各部落族长商议事情的清丽女子,终于叹了口气。她很早就听说了翠羽黄衫的名字。在两年前清军黑水之围后突然再次攻打回部,西域七族精锐差点消失殆尽时她便从无意中救起的艾卓尔口中知道了她。艾卓尔说她镇定从容,睿智聪慧,艾卓尔说她是西域第一美女,他说起她时眼神真挚而迷离,让慕枫因为他的人品而几次后悔自己神经错乱才会救人时还是有一些好奇与吃惊。自那以后她便一直想看一看传说中的翠羽黄衫,终于在一年以前如愿了,只是当时初见时有些措手不及的惊诧与莫名其妙的伤感:那一身清丽白衫的女子骑着马儿就那样缓缓来到她面前,一人一骑自一望无际的草原而来,清冷而孤绝。走近时才看到那坚韧笃定中隐隐有一些轻愁的眼睛。然后,七族剩下的族人仿若找到了悲伤与迷茫的混沌中的一丝光亮,欢呼雀跃。……
(一)很快,七族开始从战争中恢复了过来,部族男女回到了昔日安静的生活。霍青桐总是在忙碌,静静的看着七族在自己的努力之下将战火遗留给部族的伤痛一点点隐去,事情真的很多,在安抚了幸存下来的人们恐慌的情绪后便是尽快的恢复正常的生活,老人和孩子需要人照顾,受伤的人需要接受治疗,因为战事逃避到大漠中四散的族人需要重新聚集在一起……她的帐篷总是亮到半夜,有时候慕枫会望着那透出光亮的帐篷痴痴的想——她不会累吗?“你怎么会在这里?”艾卓尔晃悠到慕枫身边坐下,同她一起望着远处的帐篷。慕枫瞥了他一眼,懒懒的道:“还以为这时候你不会在部族继续跟白天一样晃荡了呢!”“晃荡?我现在做的可是正经事,青桐说最近清廷又不安静了,我们的牛羊总是不能以正常的价格交易出去,我是去查看情况的。”他不服气的白了她一眼。慕枫耸耸肩,不再搭理他,艾卓尔有些满意的看着她认输,目光重新落在远处的帐篷时黯淡下来,喃喃自语道:“每天都到这么晚……”“为什么你们不劝她休息?她每天都这样,你们族人也不心疼的吗?有一天累趴下了看你们怎么办?”“她身上的担子太重,木族是在她受伤养病的时候被打败的,那一战木卓伦族长与将士战死,她一直自责自己当时没有在,现在她这样劳累是为了剩下的族人,也是为了让亲人安慰。”他的神情落寞,缓缓的解释。慕枫一怔,笑道:“你好象挺怕她的,你不是喜欢她吗?”他自嘲的笑了一下,轻声道:“不能不怕,因为她当时受伤,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我造成的,我当时被人利用做了许多错事,从那场战争中明白了许多,很是愧疚……至于喜欢,我配不上,也不敢奢望了。”慕枫白了他一眼,戳在他脑门上道:“胆小鬼,浪子回头金不换嘛!什么敢不敢的?”艾卓尔一怔,细细品味她的话。“她一直这样,该有一个人好好照顾她。”她一瞬不瞬的望着远处帐篷上晃动的身影。“有一件事我一直不愿意承认,但是却是事实……其实她很久以前喜欢过一个人,那人也很是关心她,可是却不知为什么再没有见过那人了。”“哦?”慕枫顿时来了兴趣,能够得翠羽黄衫青睐而又配得上她的人,怎能不让她产生好奇,忙不迭的问道:“那个人是什么样子的?”“一个汉人。”艾卓尔仿佛是回忆起了什么事情,忽然有些不耐的蹙起眉头,闷声答道,怕她拦住自己追问,起身便走。慕枫没有拦住他,朝他的背影突然叫道:“哎,明天偎郎大会,我听说有人瞄上你啦!”习惯了她的胡言乱语,艾卓尔一边走一边向她摆摆手,却连头也不回。
(二)营外的篝火在傍晚就燃了起来,部落中的男女围坐在一起说笑聊天,慕枫无聊的四处张望着,不时瞥一眼一旁自下午见面起神情便有些不自然的艾卓尔,终于不耐烦嚷道:“唉!好歹我这里就你一个朋友,这么长时间不说话你哑巴了?”艾卓尔白了她一眼,鼻子里哼了一声还是不言语。慕枫撅撅嘴,想要上去教训一下这个忘恩负义品质恶劣的小人,感觉到远处被注视的目光愤恨的停下手,气的磨牙。霍青桐从帐篷中出来时天色已经暗下来了,洁白的月光撒在她白皙的皮肤上,给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仿佛是感受到慕枫的注视,她微微笑了一下,与各族族长谦让后欠身坐了下来。虽然在天山已经待了有两年,这却是慕枫第一次参加回人的偎郎大会,前几天青桐向她介绍这个风俗时她着实兴奋了半晌,一连几天都在暗地里观察这次拉手成功的男女在大会之前会不会有些苗头,并为自己发现有一个叫曼莉的女孩子喜欢艾卓尔而自得不已,除了那厮在听到之后一脸淡漠的表情让她有些不爽外这些天她还是处在无限期待中。篝火越烧越旺,在悦耳的马头琴声中,歌声四起,欢笑处处。身边的艾卓尔将烤肉和蜜瓜递给慕枫时,她已然因为手中的马奶酒而醉了几分,面前的回人少女在火旁翩翩起舞,跳到意中人身旁,就解下腰间锦带,套在他项颈之中,收下锦带的男子便起身与少女成双成对的载歌载舞。她望着这热闹的场景一时有些失神起来,不自觉的就又去拿马奶酒。“不许再喝了,等会就醉了!”艾卓尔抢先夺过一旁的酒碗,皱眉道。慕枫不满的白了他一眼,吸了吸鼻子,闷声道:“你终于说话了!还以为你一直要装哑巴呢!”继而凑过去低声笑问道:“一直在看她,不怕她发现啊!”他一怔,慌乱的瞅了慕枫一眼,解释道:“她脸色不大好,我有些担心罢了···”她戏谑的撇嘴,也随着他的目光望向远处的霍青桐。那着一身黄衫的女子静静的坐在那里,月白的珠光与不远处的篝火所反衬出的嫣红一起跳跃般的映在她如雪的肤色上,却莫名的给人一种静谧的感觉,或许这一切都源于那寒若秋水的双眸,古井深水的眼眸中浅浅的带着笑意,眼底的迷茫与哀伤却还是有些遮掩不住。慕枫怔怔的望着她浅淡悠远的神情,张了张口莫名的问道:“艾卓尔,你见过她跳舞吗?”“很久很久了,那时我们都还小,她还没有拜天山双鹰为师时我们一起玩耍,只可惜后来再也没有见过了……”“漂亮吗?”她的眼睛望着远处仿佛一直在想着事情的霍青桐问道。艾卓尔闭了闭眼,好像在回忆,轻声问道:“你听说过香香公主吗?”“她的妹妹啊?你们不是说美的像仙子一样吗?这么有名的女子我自然是听过的,可惜没有见到。”她回过神从桌上拿了一片哈密瓜,不无失落的叹气。艾卓尔点点头,笑了一下道:“两年前的偎郎大会,好多活下来的人都记得,因为喀丝丽那一次在大会上的舞姿美丽的实在是让人无法忘怀。”“然后呢?”她等着他问道,为他没有回答自己的话颇有些不满。他低着头轻声笑了一下,仿若自语道:“很多人都会记得她妹妹跳的舞,可是在我心里,她跳的永远是最好看的!”慕枫一呆,愣神的看了他半晌,终于想要转移话题,于是随口问道:“她妹妹在偎郎大会上跳舞?这么说她妹妹有喜欢的人?现在那男子不得伤心死了?”艾卓尔冷冷的瞥了她一眼,却没有说话,将马奶酒塞在她手上道:“你还是喝酒吧!”慕枫顿时被呛住了,咬牙切齿道:“你不说是吗?我去问青桐!”说着起身就要走。艾卓尔忙伸手拦住她道:“你坐下!”“说不说?”“坐下就告诉你!”对方没好气的闷声道。慕枫得意的坐下来,盯着面前鸵鸟状的人磨牙。“那男子……那男子是青桐喜欢的人……”慕枫顿时脑子有些浆糊起来,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三)歌舞突然停了下来,伴随着嘚嘚的马蹄声越来越近,慕枫不禁向营外瞧去,一个颀长的身影从马上跃下,向已经迎出的霍青桐走了过去,夜色将他的面容隐的模糊了一些,却还是难掩俊朗的眉目。慕枫站了起来,疑惑为什么会有陌生汉人来此,询问般的瞧着艾卓尔,只见他脸色苍白了几分,眼底有些阴沉,悄声问道:“他是什么人?”“红花会的人。”艾卓尔简短的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那男子……他是……”望着霍青桐向那男子微笑问好,神情甚是愉悦,慕枫仿佛豁然明白起来。“他不是,这人是他的属下。”艾卓尔见她误解,漠然打断。慕枫撇撇嘴坐了下来,好奇的望着那剑眉星目的男子在青桐旁边坐着交谈,终于无心管旁边的艾卓尔时不时的白眼,一瞬不瞬的盯着远处的两个人。“艾卓尔少爷——”清脆而有些胆怯的声音在她旁边响起,慕枫回过神定睛一看,不禁乐了起来,艾卓尔的桃花终于来了!那回族少女俏生生的立在那里,眼神中满是期盼,望着一动未动仿佛愣住的艾卓尔又唤了一声,伸出皓白的玉手便要搭上艾卓尔的肩头。“等等……”艾卓尔终于回了神,一开口却让慕枫差点被马奶酒呛住,她忙抬头,望着那木头缓缓站起来,走过那回族少女身边,一步步走到霍青桐面前。人群渐渐安静了下来。……“我喜欢霍青桐!”慕枫有一刻要吐血了,这都哪是哪啊?偎郎大会有这样的习俗吗?她恶狠狠的盯着那不解风情残害纯洁少女心的刽子手,怜悯的望了一眼怔在一旁脸色苍白的回族少女,气的磨牙,虽然她鼓励艾卓尔追求自己喜欢的人但是那人也太不会选方法了吧?徐天宏想要保持自己礼貌的微笑却甚是无力,他有些紧张的望了一眼霍青桐,见她怔怔的望着目光殷切的艾卓尔,仿佛陷入了沉思,不禁心中一紧,只觉得为远在江南的总舵主感到难过,一年,一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是总会在他们两个人之间发生一些足以改变的事情。他专注的盯着缓缓起身的霍青桐,终于见她歉疚的微微摇头,轻声道:“对不起。”艾卓尔的脸抽动了一下,这样的回答其实他早就料到了,只是不甘心,希望自己还有机会,他绝望的笑了一下,拿起一旁桌上的马奶酒,饮了一口,笑道:“没关系。”慕枫突然不敢看他的笑脸了。徐天宏望着霍青桐有些心不在焉的起身离开,长长吁了口气也起身跟了出去。他随着她来到营帐外,望着她凄冷的背影,半晌说不出话来。“徐七爷,有什么事吗?”霍青桐转身望见徐天宏,微笑着问道。徐天宏低头一笑,道:“霍姑娘,这么长时间没有见怎么会这么客气?我记得你以前都是叫我徐大哥的。”她微微一笑,重新问道:“徐大哥,这一次来这里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是有一些事情,总舵主派人到安西总舵,说乾隆派人来与总舵为难,福康安借此机会想要把七族再一次拉下水,报当日被虏之仇。总舵主希望霍姑娘能够早一些做准备,以防中了福康安的暗算。”“这些我已经有所察觉了,”她点头记下,冷静的推断道:“近来我们部族的牛羊都不能以正常的价格交易出去,我们派人查了一下,原来是这里的驻军将领柯察在暗中动手脚,这样说来,柯察这样做是为了挑起七族与喀什城中清人的矛盾,然后借机肃清七族。”徐天宏点头道:“很有可能,柯察以前在九门当差,而福康安曾任九门提督,他这样做或许是福康安授意的,霍姑娘一定要小心。”“我知道了,多谢徐大哥。”“霍姑娘客气了,如果有需要红花会相助的地方,红花会众人一定竭尽全力!”徐天宏见她这般客气,心中叹了口气,拱手道。霍青桐施了一礼,蹙眉道:“乾隆为什么又要和红花会为难?还是为少林寺的事情吗?”徐天宏想了一下,坦言道:“少林寺方丈天虹大师圆寂时交给了总舵主一样东西,乾隆是为了取得那样东西。”她一怔,良久之后双眸如湖水一般深邃起来,道:“我明白了,希望你们一切小心。”他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些什么,但还是担忧的发现总舵主和她之间的那面厚墙依旧存在着,无意间望见她腰间佩戴着的那柄短剑,心里一酸,想起一年前家洛所托之事,更是悲从中来,忙稳定心神道:“这一次来这里,还有一件事,绮妹与我从铁胆庄一起过来,在路上碰到清兵拦截受了伤,恰好被总舵主的师傅袁前辈救走,我急于报信就把绮妹托付给了袁前辈,岳母大人希望可以将绮妹接回总舵养伤,岳父昨天派人说在天池没有见到袁前辈和绮妹,不知道霍姑娘知不知道袁前辈的行踪?”“绮妹妹受伤了?严重吗?”她脸色忧急起来。“还好,只是需要静养,不能再劳累奔波了。”徐天宏想到周绮,一时不知该喜还是该忧。“那我就放心了,袁师伯每两个月就会去一趟玉旺昆,想必你们在途中遇上之时他正是要去那里,绮妹妹很有可能在玉旺昆养伤。”“也是我思虑不周全,袁前辈说过一个月后让我去天池接回绮妹,只是岳母担心绮妹所以派人提前过去……”徐天宏想到自己的着急,不禁有些难为情,笑了一下解释起来,见她也笑了起来,更加不好意思,忙转移话题:“玉旺昆,是天山双鹰两位前辈的故居吗?”她神色有些落寞,轻声道:“正是,我两位师傅就葬在那里,袁师伯时常去看他们。”“霍姑娘……”徐天宏见她伤怀想要劝慰。她摇了一下头,抬眼微笑了一下,道:“玉旺昆离这里有三四天的路程,我明天带你过去。”“麻烦霍姑娘了。”
(四)第二日,霍青桐吩咐了一下族中的事情,便带上水和干粮与徐天宏一起离开,慕枫将她送出营帐,嘱咐她一切小心后咬咬唇道:“那个,艾卓尔本来要送你的,昨天晚上喝醉了。”霍青桐知道她看出自己对于艾卓尔的歉意,心中感激她的体贴,握住她的手道:“谢谢,代我向他道歉。”慕枫点头答应,突然笑道:“青桐姐姐,你放心吧,一切都会好起来的。”霍青桐点点头,翻身上马提缰而去。慕枫神情一暗,轻声道:“但愿一切都会好起来……”她有些灰心的皱起了眉头,什么时候一切才能好起来呢?实在是连她也不知道,一如两年来她让自己在草原和大漠上游荡寻觅而一无所获一样,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将来还能不能找到那个人。两年前月氏王储被害,传言与布倩佳有关,她终于待不住,不顾布倩佳姑姑临走的嘱托和公主的阻拦,从月氏来到这里找寻布倩佳,却正碰上七族与清兵交战,到处都是战场与杀戮,好几次险些要了她的小命,仗着自己曾经学过的一些拳脚和好运气才跌跌撞撞的来到喀什。碰见那人时她真不知道到底是自己幸运还是倒霉……“看你这一次往哪里跑?”柯察的一张臭脸邪恶的笑着,甩甩马鞭子细细打量着跌坐在地上的自己,慕枫只觉的一阵恶心,恶狠狠的回瞪着那张阴森森的笑脸。“来人,将她带回去!”他摸摸自己的鼻子,笑嘻嘻的下令要将人掳走。她咬咬牙,迅疾的抽出一把匕首,道:“谁敢过来!”柯察哈哈笑了起来:“小丫头,你觉得匕首保护的了你吗?”“杀不了你们我还有一条路!”她死死的瞪着他,斩钉截铁道。柯察一怔,沉声道:“我不信你真的会自杀!”已然从马上跃了下来向她走去。慕枫一撅嘴,操起匕首便回身刺了过来,忽听“啪”的一声,她只觉手腕一痛,匕首已经落在了地上。一位五十多岁的男子站在那里,向还没有搞清楚状况的柯察冷冷道:“柯大人手下留情!”“白···”“据说你们的白统领和福大人几次训斥过手下不能这般为非作歹,柯大人这样做是不是公然违抗军令啊?”那男子截住他的话喝问道。“军令是给普通将士们设的,哪里是给柯大人设的?!”一个声音从慕枫身后传来,透着股阴冷与不屑。慕枫转身,那颀长的身影已经从自己的身边缓缓走过,目光掠过自己望向面前脸色灰白的柯察。慕枫瞬间有些失神,眉目清雅,脸似冠玉,坚毅果决的面庞中透着股与生俱来的富贵与雍容。“福···”柯察仿佛咬了舌头,颤声道:“三爷,小人再也不敢了!求三爷饶命!”“饶命?我们有什么本事,敢要柯大人的命?”那年轻公子微微一笑,语气中些许不屑与玩弄,故作茫然的向那五十多岁的男子投去询问的目光。“三爷,咱们赶路要紧。”那男子拱手道。年轻公子瞥了一眼在地上磕头不止的柯察,笑道:“柯大人,以后那姑娘再遇上什么危险,我就直接来找你,好不好?”慕枫眼见着柯察气焰全无的求饶连连早就乐开了花,现在听那年轻公子这样说,不禁笑了起来,这样无异于给了自己一道保命符,即便以后自己遇到别的危险,到时候也都会算到柯察头上,不禁向那公子感激的笑了起来。那公子微微一笑,那微笑,仿佛是阳春里的最后一场白雪,温暖和煦,又隐藏着几分自得与桀骜,让慕枫瞬间失了神。有时候,她不得不做一下自我反省,只是一面而已,甚至不知道那年轻公子姓什么叫什么,她就是忘不了那一刻,只是因为那俊朗清秀的面容吗?那样的话她的品味也太肤浅了吧?可是,无论如何,她就是陷进去了,在以后寻找布倩佳的时光里,她总会时不时幻想一下能再一次看见他,直到确定布倩佳已经不再人世了,她在哭了很久之后还是继续在大漠和草原上寻找,只不过这一次换了一个人。
(五)霍青桐和徐天宏到达玉旺昆的时候终于明白了一路上她问关于周绮伤势的时候徐天宏为什么回答的模模糊糊的。周绮看到霍青桐时高兴的又是拍手又是揉眼,拉住她的手不住的说着别来的话。“绮妹,你小心一些。”徐天宏终于忍不住了,示意她注意一下自己微微凸起的小腹。霍青桐微微一笑,道:“绮妹妹,你现在不是以前了,得小心自己的身子。”周绮脸一红,嘟起嘴瞪了徐天宏一下,道:“我当然知道了,就你话多!”徐天宏故作委屈的叹了口气,道:“我的话怎么会这么多呢?”“自然是因为绮妹妹不听你的话的缘故,”霍青桐呵呵笑了起来,继而道:“绮妹妹,你怎么不在家里好好休息,来到大漠做什么?万一有个什么,你是为了让我难过吗?”“姐姐,人家想你了嘛!一年没有见了,你也不去安西看看我们大家。”周绮撅起嘴道。“绮妹,霍姑娘族中很多大事要忙,定然是没有时间的。”徐天宏见她神色歉疚忙道。周绮得意的笑了起来,道:“所以嘛!你没有时间,我就只好这次跟着七哥来找你了,娘说以后半年都不能离开家了,我一想,那还是趁着自己能活动的时候赶紧看看青桐姐姐,所以就软磨硬泡的让七哥带我上路了。”“你还知道自己是软磨硬泡啊?”徐天宏想起前些日子周绮为了让自己投降绝食冷战什么招都用上就来气,现在见妻子安然,高兴之余还是忍不住再一次磨牙。霍青桐见他们二人斗嘴,微微一笑,道:“袁师伯呢?”“袁前辈在后山陪天山双鹰两位前辈呢。”周绮指了一下后山。她点点头,留下他们二人,向后山走去。玉旺昆是一年来她常来之地,每次孤独寂寞的时候她都会过来和师傅们说说话,仿佛只要把心中的烦恼说出来就能感受到两位师傅的抚慰,于是便经常碰见袁师伯。很多时候,她便远远的站在那里,看着袁师伯在坟墓前与墓中的师傅们说着话,他的神情专注而认真,仿佛墓中的人真的能够听见,看着看着,她常常情不自禁的心中揪痛起来,原来一切都回不去了,有些人有些事必须忘记,不然活着的人永远都得不到心安与快乐。“袁师伯。”她走上前,轻声道。袁士霄抹了一把脸转过身,道:“是青桐啊?你来了。”“我带徐大侠过来找绮妹妹,顺便来看看师伯和师傅。”她蹲下身子,手轻轻抚着墓碑,向袁士霄道。“这么说那小子来找他媳妇儿了?这样好,再也不用听那小丫头在我面前叽叽喳喳个没完了。”袁士霄哈哈笑了起来,仿佛解决了一个大麻烦。她一怔,笑着轻轻摇头,向坟墓跪下磕了几个头。袁士霄望着她的背影,道:“我上一次问的话你想明白了吗?”她转过身,道:“师伯,你看我刚刚过来,大伙等着一起吃饭呢!”“丫头,不要装傻,你师傅亲人都不在了,叫我一声师伯,我呢,就得担起师伯应当做的事情,有些事情说不来比憋在心里要好受很多,你一直不告诉我你和家洛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这样会让你心里好受一些,你就一直放在心里面吧。”袁士霄收起往日的怪诞不羁,语重心长道。“师伯,有些事,我永远都无法忘记,青桐对不起很多人,在没有还清之前没有办法静下心来想这个问题。”她语调哀伤而落寞,缓缓笑了起来,却甚是苦涩。袁士霄重重叹了口气,拍拍她的肩膀,道:“傻孩子,两个都是傻孩子。”
(六)夜色降临,四人吃过晚饭回房,“青桐姐姐,你在吗?”周绮在屋外敲门。“绮妹妹,有什么事情吗?”周绮晃晃手中的小匣子,笑道:“很重要的事情。”说着走进坐了下来。霍青桐好奇的望了那小匣子一眼,回身帮周绮倒了一杯茶。“七哥说我不懂事,非要来到大漠找你,其实我来看你是有原因的。”周绮接过茶正色道。“为了什么事啊?”她不禁笑了起来,坐下问道。“我是替我大哥来看看你的。”她笑的不自然起来。周绮看着她的神色,以为她不相信,道:“青桐姐姐,我不知道一年前发生了什么事情,那时我们出来京城,本来说要一起回回疆的,可是,乾隆因为汉人证据一事派人与少林寺为难欲意杀人灭口,大哥只好回去相助天虹大师,你为了七族提前回来,本来这些事情都是没有什么的,那时大哥和你在树林里到底说了什么?你不让我们送你也就是了,为什么要回你送大哥的短剑?大哥心里难过但还是随后嘱托七哥在安西总舵要时刻保护你和七族的安危,青桐姐姐,大哥一直都是很关心你的。”她面无表情的听周绮说完,淡淡道:“我担不起。”周绮一时没有明白她在说些什么,道:“你说什么?”“我说,我担不起你大哥的关心。”话语重复了一遍,却是比原来更冷淡了些。“哗”的一声,小匣子从桌子上被周绮碰了下来,信封散落一地,她不可置信的望着面前清丽淡然的霍青桐,喃喃道:“我不相信,我不相信……”“绮妹妹……”她担心的望着周绮有些苍白的面颊,想要扶住她。“青桐姐姐,你好狠的心啊!”周绮哽咽的甩开她的手,指着地上散落的信,道:“看到那些信了吗?他虽然一直在江南奔波却坚持每个月寄两封信到总舵,一封是与七哥商议舵中大事,一封是向我询问七族和你的状况,你便是这样对他的吗?”“绮妹!不许再说了!”徐天宏忙走了进来扶住她,向一旁面色苍白的霍青桐道:“霍姑娘,对不起……”“没关系,我没事。”她轻声道。徐天宏叹了口气道:“霍姑娘,我们明天一早就要回安西总舵去了,你也要好好保重。”说完不顾周绮的挣扎将她带了出去。屋子里重新安静了下来,霍青桐坐在自己的卧房里,看着一切熟悉而又陌生,熟悉的布置,陌生的气氛,一时间心中酸楚难当起来,她死死的抓住桌子的一角才让自己控制住情绪没有哭出来。好久了,她都好长时间没有这样想哭过了,一年前七族和香香的事情好像使她已经流干了泪水,在一年后的今天她突然间无法抑制住自己的感情,握住短剑,她的心像针扎一般清晰而细密的疼了起来……“青桐,你怎么了,为什么不让七哥送你?”他在树林站定,担忧的望着她苍白的脸色道。“家洛,我想问你一件事。你要老实回答我。”她抬眼望着面前的人,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他微微笑了起来,目光坦诚而真挚:“你问吧,我何尝骗过你?”她咬着嘴唇,一瞬不瞬的盯着他,一字一顿道:“喀丝丽当天入宫,只是为了七族,不是为了你吗?”他瞬时脸色苍白了起来,指尖微微颤抖起来,却说不出一句话。“喀丝丽入宫···”她抑制住自己的感情,异常平静的想要重复一遍。“她当日入宫,除了为了七族,也是为了我,她不希望我为了要把她送到你身边和你团聚而与乾隆决裂盟约毁弃。”他眼中含泪,仿佛陷入了回忆,轻声道。“我真是一个傻子,我真是一个傻子……”她呢喃着,无力的扶住身边的树终于抽泣了起来。“青桐——”他慌忙上去要扶住她,却被她挣开了。她噙着泪水,缓缓道:“我一心想着要她快乐,要她相信你喜欢的人是她,可是却害了她,她到死都认为自己的阿里喜欢的是自己,喀丝丽——喀丝丽——”“我知道我不对,青桐——”他一时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劝慰,只因他也无法原谅他自己,她缓缓抬起头凝视着他哀伤悔恨的面容,道:“错的人是我,对不起喀丝丽的人是我,她是为了她心中的阿里死的,我不能让她死后还得不到安宁,家洛,我们不可能在一起了,我没办法忘记这些事情。”她狠心别过脸不去看他惨白的面颊,咬了咬嘴唇道:“那把短剑,还了我吧!”对面的人身子一颤,有些站立不稳的退了一步,死死的盯着她。“或许,我们本就不该遇到……”“你知道你今天说的什么话吗?你知道那把短剑代表着什么吗?”他一步步的走到她面前,一瞬不瞬的望着她,寒光般的双眸直射她心底。“不能在一起了,所以那把短剑没有意义了。”她淡淡的说完,竭力迎上他的目光,坚定而平淡,仿佛再也掀不起波澜。他绝望的笑了一下,缓缓从衣袍下的腰间取出短剑,轻轻抚了一下剑鞘,拿过她的手小心的放在她的手心里握紧,又凝视她片刻,突然转身离开,再也不回头的快步出了树林···青桐骤然惊醒,溶溶的月色从半掩的窗子泻了进来,地上一片银色的珠光,桌子上被她整理好的那些信件整齐的放在小匣子里,她缓缓起身走到窗前,一阵风吹来,带着似有若无的花香,一年多了,她刻意让自己不想起那些事情,可是她忘记了,如果她真的没有想过这些事情,又怎么会知道自己到底想过没有呢?
(九)两道人影在官衙院子里躲过一队官兵向外跃出,继而施展轻功转过了几条街巷,相继闪入街边拐角的一户人家。“袁老前辈、青桐,你们没事吧?”艾卓尔一见人影进院,忙跳起来问道。“臭小子,有我鹰王跟着会出什么事!”袁士霄哼了一声摸着胡子道。霍青桐低头笑了一下,向他与随后赶来的多赫族长道:“我们没事,大家进去说。”众人进屋坐下,霍青桐道:“我方才与袁师伯去查看了一下那些清商尸体,那些尸体面呈铁青,确实是中毒的迹象,不过,我们发现那些商人的死是很可疑的。”“怎么回事?”霍青桐望了一眼袁士霄道:“袁师伯用银针试了试死者的咽喉和身体,发现咽喉以上毒药很是强烈,但是死者胃中却并无中毒迹象。”袁士霄见多赫等人神情有些不解,补充道:“也就是说,这些人都是死了之后才被灌了毒酒的,那个叫什么柯察的说你们的人在饭食中下毒害死了他们,可见是在胡说八道。”霍青桐见众人点头沉思,道:“这次在来喀什的路上,我们曾遭到柯察所派的人袭击,阻止我们到喀什调查这件事情,我们来了之后,柯察又找借口将那些清商的尸体转移到府衙严加看管起来不让人接近,自然都是怕我们查出这些事情。”多赫怒道:“原来如此,清兵实在是可恨,我们绝不能善罢甘休!”“爹,您先不要急,听青桐与袁老前辈怎么说。”艾卓尔忙拦住道。霍青桐道:“现在七族的元气还未恢复,咱们如果硬碰硬,一定吃亏不小,柯察这样做是为了激怒我们进而引起骚乱,他好有正当的借口出兵来对付咱们,因此,大家切不可轻举妄动。”“青桐,那咱们该怎么办?”“温谙族长和他的族人还被收押,明日我们会将证据呈上,先把他们救出来,柯察见咱们不上当,一定会再次找办法,不过这也就给了七族准备的时间,袁师伯觉得怎么样?”青桐缓缓说完,向袁士霄问道。“小丫头做事又怎么会让人放心不下呢!只是七族以后又失去了安静的生活,要是有什么法子一劳永逸就好了。”袁士霄沉吟道。霍青桐想着他的话,继而道:“当日乾隆曾经答应红花会不再频频用兵,可是他守信甚微,怕是没有什么好的法子。”袁士霄叹了口气,自语道:“要是当时逼他颁下圣旨就好了···”青桐笑了一下,道:“如果有圣旨,自然他便不会再次出尔反尔,况且这道圣旨乾隆绝不会轻易颁下的。”众人听完霍青桐的分派,回去先休息,青桐在屋子里待了一会,想起明日要如何压服一些暴躁的族人的怒火以免中了柯察的圈套,只觉得心中烦乱,她站起身揉了揉自己的肩膀,出门望见一轮明月当空,忽然听见房上有动静,忙抬头细看,却是袁士霄坐在房顶上。“师伯,怎么还没有休息?”她一个旋身跃上房顶,坐下来问道。袁士霄望了她一眼,反问道:“你怎么还不去睡?”“睡不着,我有些担心七族的事情。”青桐笑了一下,不自禁又望了一眼夜空中的皓月。袁士霄叹了口气,道:“丫头,这两年苦了你了!不过,身上苦我们大家都可以帮你,心里苦却还是要靠你自己呀!”青桐一怔,心里一阵酸楚,她垂下眼睑苦笑了一下,抬眼看见袁士霄手中捏着那枚试毒的银针,想起方才袁士霄便是望着那银针发呆,好奇的问道:“那些尸体所中的毒药有些古怪吗?”“是有一些,这种毒叫做幻心,是一个藏僧来到天山之后采集了地狱花提炼而成的。”“地狱花?我曾经听师傅说过,地狱花生长在大漠与草原的交界之地,形状甚小,但毒性极强,可是这种叫做幻心的毒我却没有听说过。”青桐一怔,回忆道。“那藏僧二十年前在天山为恶,被我和你的两位师傅合力杀了,所以这种毒药也就不为人知了,早先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你的两位师傅曾经试着寻找过解药,可是都失败了”袁士霄点点头,许是想起了当日三人合力大战强敌,现在自己却孑然一身,叹了口气道:“幻心之毒甚是奇妙,中毒之后一般人百日之内不会有什么感觉,只有在情绪激愤时血液膨胀身子不受控制,但是百日之后若还没有解药解毒那就回天乏术了···我纳闷的是在二十年后怎么又会出现?”“这个可以从柯察那里查起。”青桐沉吟道。袁士霄笑了一下,将银针收起道:“好了,这些事虽然蹊跷却不急调查,明天先救出你的族人再说!”青桐点点头,见袁士霄并未起身,也就继续坐着陪他,袁士霄坐了一会,忽然笑道:“丫头其实越来越懂事了,知道老头子一个人冷清,现在总是找时间来陪陪我。”“师伯···”青桐想起他一人孤单寂寞无人陪伴,心中难过,却不知该说些什么。袁士霄没有望见她有些苍白的面颊,喃喃自语道:“唉,如果臭小子也在就好了···”霍青桐心中一酸,将脸别向了别处,手却不由自主的抚上了腰间的短剑。
(十)这里已经是沙漠的边缘了,一阵风沙过后,掩盖了来来往往的足迹,安西是甘肃的关外重镇,向西不远即可望见一望无垠的戈壁,徐天宏与周绮在镇外官道上的一处茶棚已经等了有半个时辰了。周绮不断向东边张望,脸上已然有些急躁不耐,抱怨道:“唉,你说大哥他们今天下午就会到安西的,怎么现在还没有到?”“总舵主派人是这么说的,怕是路上遇到了三哥和十四弟夫妇,所以迟了一些吧,你先不要急。”徐天宏微微一笑,为她又添了一碗茶,安慰道。周绮撇撇嘴,嘟囔道:“我都一年多没有见到大哥了,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绮妹——”徐天宏怕她等的生气,脑中灵光一闪,故意叹了口气道。“怎么了?”他心中好笑,面上却很是无奈的皱眉道:“以后你再这样我会生气的。”“我怎么样了?”周绮好奇的瞪了他一眼问道。他故作为难的期期艾艾:“这个,不好说出来的。”周绮一瞪眼,叱道:“到底什么事情?你要急死我啊!”徐天宏眉头皱的又深了一些,假作拗不过她,轻声道:“我总是觉得你有时候念着你大哥多些,念着我少些……”周绮顿时脸红了起来,一瞪眼道:“不正经!”徐天宏故意絮叨起来:“你和总舵主从小就认识……”“喂!想吵架吗?我就是念着大哥了,不行吗?”周绮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朝他横眉竖眼。“如此,我这个做大哥的要多谢老弟关心啦!”身后一个温润的声音传来。周绮忙回转身,便见陈家洛拱手笑着站在茶棚前,身后的众人也纷纷下马,顿时红了脸,喝道:“你们就爱欺负人!”继而指着徐天宏道:“你是不是早看见他们过来了?”徐天宏早已起身向陈家洛施了一礼,继而又向赵半山、文泰来抱拳问好,见妻子指责,笑道:“我不是怕你等的不耐烦嘛!”周绮哼了一声,向众人见了礼,笑道:“我们等了好久了,大家总算是回来了!”陈家洛一路上担心总舵安危,途中片刻也未敢耽误,现在见徐天宏与周绮亲自来迎,知道总舵无碍,心中宽慰,兄弟相见,十分欢喜,向周绮笑道:“七嫂,恭喜恭喜啊!”周绮脸登时红的更加厉害起来,横了他一眼跺脚道:“我不理你了!”骆冰与李沅芷早已上前拉住她的手嬉笑着说起了恭喜的话。徐天宏见兄弟回来本就心中欢喜,众人又纷纷道喜,脸也不由的红了起来,忙笑道:“总舵主,各位兄弟,咱们先回总舵,舵中兄弟都盼着总舵主与各位香主呢!”陈家洛点头道:“这些日子辛苦七哥了,乾隆有什么消息吗?”徐天宏忙道:“众位在江南定然也是忙碌的很,西域这里乾隆暂时还没有消息,对了,我和绮妹从玉旺昆回来的时候在路上碰见一个姑娘,她说有很重要的事情一定要见你。”“哦,是什么人?”陈家洛一愣,疑惑不解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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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进入大厅的那一刻,慕枫顿时怔住了,有一刻她觉得自己是在做梦,那大厅之中坐着的年轻公子一如当日一般眉目温雅,清贵雍容。虽然跟着回部混了有一年多,她还是不信伊斯兰教的。感谢真主,终于见到他啦!她心中欢呼起来,只觉得自己突然有些委屈,就为了再一次见到面前的人,她在大漠中寻找了多久啊!霍青桐和徐天宏离开营地之后她便又开始了寻觅之旅,寻了几天再次失望想要打道回府时在大漠中突然遇见了徐天宏和周绮,“我说的那人是红花会的总舵主!”艾卓尔当日被自己磨的不耐烦终于缴械后吼出来的话顿时出现在她的耳边,于是在她的三寸不烂之舌与多方哀求之下,周绮先将她视为姐妹,然后徐天宏耐不住周绮在一旁的软磨硬泡,终是答应了带她回总舵。她颤巍巍的走到大厅里,努力抑制住自己心头的激动,想要开口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是笑着说一句“我终于找到你了!”还是“你还认得我吗?我就是那年喀什城中被你救的人!”或者是无限委屈的哀叹“你这两年都在哪里?”她脑子飞快转着,纠结到底该说那一句。“慕枫姑娘,这位便是我们总舵主,你有什么事情可以说了吧?”一个声音从旁边传来。“啊?”慕枫差点想掐死自己,为自己的失声懊恼的想哭,什么什么啊!开口为什么是这个?自己抽风了吗?等等···总舵主?他是总舵主?她懊悔完终于有些回神,差点木了。陈家洛望着面前陌生的女孩,疑惑的望了一眼徐天宏,见他也是不解的摇头,终于忍不住问道:“姑娘,你要见在下有什么事情吗?”慕枫摇摇头,努力将自己野马般的思绪扯回现实,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终于期期艾艾的成功问出一句:“你是红花会总舵主吗?”“在下便是陈家洛!不知姑娘如何称呼?”陈家洛微微一笑,道。慕枫咬了咬自己的舌头,他终于还是忘了自己的,不过说的也是,他心里记住的怕是青桐姐姐和那个传闻中的香香公主,又怎么会是自己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小姑娘,况且那一面连她都不确定他有没有真的正眼看过她……“我叫慕枫……”“陈总舵主——”一个苍老但有力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她顿时将自己后半句话咽回肚子里,暗自吁了口气,她必须要整理一下自己混乱的脑子。“周老英雄!一年多未见,周老爷子风采依然啊!”陈家洛见她又默然不语,忙站起来向周仲英抱拳行礼。“陈总舵主客气啦!”周仲英哈哈笑了起来,又向赵半山和文泰来、余鱼同夫妇等人问好。徐天宏见大家从新落座,向周仲英道:“爹,您是不是有消息了?”周仲英点头道:“福康安不日就会到达库车,白振在兰州时突然停了下来,现在还在那里也不知要做些什么,陈总舵主,我已经派人在兰州监视,相信不久就会知道事情始末。”“周老爷子为红花会殚精竭虑,我代表红花会万分感谢!”陈家洛忙站起来施了一礼道。周仲英忙拦住道:“一家人何必客气!”继而扶家洛坐下道:“我这里还有一个好消息,宏儿让我查一下喀什七族的事情,现在这件事情已经解决了!”“七族发生什么事情了?”陈家洛神情一凛,问道。一旁坐着的慕枫也不由直起了身子仔细聆听。徐天宏忙解释道:“七族的一个部落与清商交易牛马,发生了争执,后来那群清商全都被毒死了,喀什驻军柯察认为是回部所为,将他们关了起来,我们怀疑是柯察在其中捣鬼,于是托父亲在喀什的朋友先打听一下消息。”“现在已经解决了,霍青桐姑娘赶到喀什,拿出了凶手另有其人的证据,柯察无法只好将人放了,不过既然是柯察在暗中做了手脚,以后七族怕是还会有麻烦的。”周仲英接道。骆冰见陈家洛默然不语,脸上犹有忧色,忙道:“青桐妹妹人好又聪明,一定不会有事的,相信七族也会挺过难关。”陈家洛点点头,嘴角扯起一抹笑,眉间郁色却未减分毫
“谁念西风独自凉。萧萧黄叶闭疏窗。沉思往事细思量。被酒莫惊春睡重,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
西风乍起,人间天上,
除却我心而外,芸芸谁会秋凉?不忍见萧萧黄叶,匆忙忙闭锁疏窗。闭锁疏窗。几多旧事,几度思量。
当年,春光窄窄,春睡足足,春意芳芳。与你博弈对垒,醉颜酡红,胜如欢笑蜜言。
而今只影空怀远,唯叹伊人不再,却晓得当时笑语、当时乐事,非是寻常。”
……“陈公子,这么晚了,怎么还没有去休息?”慕枫走到陈家洛身边,轻声问道。陈家洛转过身,暗笑自己失神,竟然别人走到自己身边都没有察觉,微笑道:“原来是慕枫姑娘,在下见今晚的月色不错,一时忘情,见笑了。”
慕枫叹了口气,简直是在自虐啊!面前的人心里根本就没有自己,她这样情不自禁的关注一个根本就像是今日初识的朋友算不算是饮鸩止渴啊?陈家洛见她不由的又蹙起了眉头,不解道:“姑娘可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了吗?”慕枫低头笑了一下,抬起眼睑道:“烦心的怕是陈公子吧!这首纳兰性德的浣溪沙听公子吟来更加悲凉,只是中间有一句却非纳兰原词,与你博弈对垒,醉颜酡红,胜如欢笑蜜言。而今只影空怀远,唯叹伊人不再。你是在思念什么人吗?”陈家洛一怔,没有想到她竟然听得如此仔细,自嘲般笑了起来,却甚是苦涩,望了她一眼道:“今日初见时七哥说慕枫姑娘从回部而来,有重要的事情要说,是什么事情?”慕枫不答,望着夜空中的群星,眼神恬淡而悠远,良久无语。陈家洛不解的望着她,一时有些不明白她到底是什么人,是否真的来自回部。慕枫怔怔的望着他坐下来倒了两杯茶,一杯放在自己面前一杯拿在手中,他的动作很缓慢,好像整个精力都倾注在这连串动作里,她没来由的心中一痛,似有痴怨般,忽然轻声问道:“你是在想香香公主还是在想青桐姐姐?” 陈家洛端起的杯子霎时滞在了半空,他的脸色白了白,缓缓抬起眼望着慕枫,杯子里的茶水已然因为经不起晃动泼了出来少许。慕枫没有料到他的反映如此平静,平静的异常,咬了咬嘴唇犹豫道:“艾卓尔说那年偎郎大会后你和香香公主在一起···后来她死在了北京···”陈家洛默然无语的望着她,忽然微笑道:“艾卓尔如何说?”慕枫顿时愣住了,他的笑容从容温暖,淡淡的轻愁与无奈,莫名的让人心中丝丝缕缕的疼了起来,她不由的迷乱道:“他说错了吗?”陈家洛低头叹了口气,举起杯子饮了一口,道:“夜深了,姑娘也快些休息去吧!”“等等···你还没有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慕枫伸手要拦住他,手僵在半空中便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她有些不敢,面前的人对任何事任何人仿佛都谦逊有礼,却总是让她有一种淡淡的疏离。陈家洛走了几步,停下来并未转身,忽然轻声道:“我和她之间从来没有什么欢笑蜜语,可是只有跟她在一起才能感到宽慰和舒心。”
(十三)“总舵主,出事了!”文泰来疾步向大厅走去,见陈家洛正从偏厅出来,忙停住道。陈家洛神情微变,忙问道:“可是七哥出了什么事吗?”自从江南来到安西之后不久,福康安等人也到达库车,由于安西总舵离哈密较近,柯察已经带人驻扎在了哈密城中,只是迟迟未见行动,徐天宏奉了陈家洛之命在哈密城带人暗中探查,却是杳无消息。“柯察身边的副将是咱们的兄弟,两个月之前喀什城中清商突然离奇死亡继而嫁祸到七族的事情总舵主还记得吧?”文泰来问完见陈家洛点点头,续道:“那些清商是在死后才被灌入毒药的,只是那些毒药非但毒性不强而且还不能立即致命,因此霍姑娘和袁老前辈当时才能将温谙族长比较容易的救出来,正是那副将暗中将见血封喉的毒药换做了清商后来中的毒,只是那样一来怕是引起了怀疑,他随柯察来到哈密之后在联系哈密城红花会分舵的时候被清兵发现,现在凶多吉少。”“咱们定要设法营救才行!”陈家洛心中佩服,想起自家兄弟遭难,忙道。“七弟正在哈密城中,大伙等着总舵主下令如何救人。”文泰来道。陈家洛低头走了几步,“唰”的一声将折扇收起,道:“事不宜迟,咱们马上安排救人一事,只是那柯察怕是早就知道了咱们一定会救人,可能设下埋伏,白振这几日便会到达哈密,不可不防,一定要小心行事! ”文泰来赞许的望着陈家洛,只觉得他经过这几年的历练越发稳重沉敛,心中突然有些不忍,当日奉于万亭遗命和众位当家将他硬是推上总舵主之位,后来竟然发现红花会只是一枚棋子,他的命运从十五岁陈家遭难起早就被安排好了不由改变,难得他能够在跌宕起伏的变故中冷静的领导会中兄弟,才能使红花会周旋在乾隆与允禟之间依旧不改初衷,秉承成立时的大业目标,忆起往事不禁感叹。“四哥,怎么了?”陈家洛见他神情不似方才,问道。文泰来一怔,笑了一下,道:“没什么,总舵主先在厅中稍待,我这就去通知大家来厅中商议!”陈家洛点了一下头,拱手道:“四哥辛苦了!”文泰来笑了一下,正待要走,想了一下道:“总舵主,那位慕枫姑娘怎么办?方才我和冰妹说起哈密城一事的时候,她正好在场,坚持要和咱们一起去。”“她既是青桐部族过来的人,不会有什么问题,不过此去凶险,还是让她和七嫂一起在总舵吧。”陈家洛沉吟道:“四哥,有一件事情要麻烦你,福康安既然已经到了西域,即便河图等人已经被三哥和十四哥料理了,怕是他还不会善罢甘休,清兵一定会对七族有所行动,目前库车城内清兵数量一直在增加,你派人好好查一查。”“总舵主放心,我一定会查清楚的!”文泰来心中叹了口气,道。陈家洛没有想到他要亲自去查,登时过意不去,忙阻拦道:“四哥,现在救人要紧,只需派库车城内的郑舵主暗中注意便是了。”
(十四)哈密城西的一处庄园甚是普通,往日冷清的庭院这一日忽然变的热闹了些。孟建雄正在大门外焦急的向来路张望,随着一阵马蹄声音传来,他不禁舒展了一些紧皱的眉头,直到见到陈家洛等人策马而来,忙上前叫道:“陈公子,各位当家,你们可算是来了!”陈家洛翻身下马,问道:“七哥呢?”“今天早上府衙内传来消息,说是柯察要害韩璐,七爷来不及请示总舵主,去府衙救人了,现在还没有回来,我这也急的很!”众人心中一紧,急道:“还没有回来?”“是啊!七爷临去前吩咐过,要我在这里等诸位,咱们先进屋再说吧!”陈家洛挥手道:“现在没有时间了,孟爷,可是有府衙及周围的地图?”孟建雄忙道:“自然是有的,七爷走了以后不久,有一位回族侍卫又送来一副,比之先前分舵所绘的更加详尽,现在就在厅中!”一边说一边在前引路。“回族侍卫?七族的人?”赵半山望着他,众人显然也有些惊讶。孟建雄不明所以,只好答道:“不错,正是七族的人,他说是翠羽黄衫派他送过来的,翠羽黄衫还传来口信,说除了福康安所找的几个江湖中人外白振也带人在府内,柯察要杀韩璐,可见是要骗红花会上当,虽然弟兄要救,但是也要防止中了敌人的圈套。”“青桐妹妹想的真是周到!”骆冰赞道。陈家洛一怔之下生生忍住脱口而出的问话,向众人道:“大家现在先熟悉一下地图,知道府衙及其周围的形势,四哥四嫂,你们到时候带人找时机救韩璐,十四哥十四嫂你们带人寻找七哥所在,三哥和我到时候带领会中好手阻拦清兵侍卫接近囚禁的大牢,孟爷,烦劳你在府衙外接应!如果分散咱们最后在城外的荒道等候,大家一定要小心,切不可大意中了圈套。”众人听完分派,领命而出,翻身上马向府衙的方向而去。“总舵主,霍姑娘既然会送咱们地图,也一定在哈密城中。”赵半山赶上陈家洛,猜测道。陈家洛点点头,脸上忧色更重了些,道:“她是在七哥走后送了地图到分舵,自然便知道七哥带人去府衙救人的事情,现在可能也在设法救人。”“青桐妹子知道的话定然不会坐视不管,总舵主,七弟没有回来,所以我也有些担心青桐妹妹。”骆冰的白马跑到前面,听见二人对话,忙一勒缰绳道。陈家洛心中不由一阵焦躁,稳住心神道:“但愿七哥和她都没有事情。”
(十五)众人将马匹交给孟建雄,陈家洛向孟建雄交代一阵,与大伙施展轻功疾步将至府衙,似是城内大部分清兵都已经聚集在附近,不时传来杀喊之声,众人心中焦急,待陈家洛最后分派嘱咐之后便至衙内,只见府衙牢前清兵正与回部侍卫厮杀在一起,那清兵愈来愈多,已将七族的侍卫渐渐围住,然而被围的侍卫亦未见慌乱,反而镇定有序,一见便知平日训练有素。赵半山道:“总舵主,咱们在这里拦住清兵,让四弟他们去地牢救人。”陈家洛点头高声道:“众位小心!”,随赵半山足尖一点,手中宝剑出鞘已然向院中清兵刺去。文泰来余鱼同等人一边料理拦路的清兵一边向地牢的方向赶去,清兵蜂拥而至将去路拦住,但是迫于奔雷手的拳风和金笛之内的暗器不敢贸然扑上,犹豫之间陈家洛与赵半山已然带领红花会一干人纵身来到被围的回部侍卫之间。却听其中一回部男子叫道:“可是红花会诸位当家?”陈家洛忙回转身,见那回人甚是眼熟,却一时想不起来叫什么名字。“我是艾卓尔,这位是迪斯族长。”艾卓尔望着陈家洛介绍道,继而向迪斯道:“族长,这位便是红花会总舵主陈公子。”陈家洛方才忆起艾卓尔其人,一个旋身将身边的清廷侍卫踢倒,匆忙之中简单的拱手见礼,继而问道:“两位在此,是……”“青桐带人去地牢救人,安排我们在外接应,可是她迟迟没有出来,我们很担心,所以就来到这里希望可以探到一些消息。”艾卓尔心中忧急青桐安危,早就将疑忌陈家洛之心丢在了脑后,方才初见到甚至有些欣喜,现在讲到青桐在府衙情况不明,脸色都白了几分。陈家洛四下望了一眼,见文泰来等人已经冲进牢中救人,向赵半山道:“敌人势众,三哥,想个法子吧。”赵半山扬手将对面的几名清兵打退,道:“擒贼先擒王,那高楼处指挥的应该是柯察,我去擒了来!”陈家洛瞥了一眼高楼处红灯下确实坐着一个穿着大清官服的人影,于是道:“我和你一起去!”艾卓尔忙拦道:“我方才听那侍卫头领说什么牧大人一干厉害角色都在地牢之中要困住牢里的人,想来那柯察身边没什么要紧的人,我和赵当家的前往便可以,希望陈总舵主在这里和迪斯族长主持一下。”陈家洛略一思索道:“也好。”向赵半山示意要照顾到艾卓尔的安危。原来,柯察此次旨在用韩璐引来红花会一干人,正值福康安与白振赶来西域,详细筹划之后又找来一干江湖上的高手,白振虽然念及当日钱塘陈家洛相救之恩不忍对其下杀手,但福康安因为雍和宫之事早就对红花会心生记恨,再加上不久前少林寺一事,在和珅的蛊惑之下更是要趁乾隆未定夺之前便先灭了红花会再向乾隆请功,是以专门从库车赶来哈密亲自督阵,艾卓尔率人在库车打探军情,在知道福康安到哈密之后也慌忙向霍青桐禀报,只是不小心被柯察察觉,借机要先除掉徐天宏与霍青桐,一石二鸟,方才下令处决韩璐引来二人。徐天宏救人心切自不必说,霍青桐虽然知道其中有诈,但是念及徐天宏安危,也知道红花会大援将至,只好先抢去救人,纵是陷阱也要试一试,但想到七族,因此只安排艾卓尔等人接应,艾卓尔迫于无奈答应之后心中甚是不安,与迪斯族长一起想要寻到霍青桐等人却一无所获,此时见陈家洛众人赶到,登时信心倍增,忙自动请缨。陈家洛想到牢中情形未知,心中焦急,手上更是不留情,一招紧似一招,掌劈剑截,瞬间又杀伤了几名侍卫,向迪斯族长低声道:“族长,牢中情况不明,烦劳与在下一起将这些侍卫拦住,以助我众家哥哥救人。”迪斯族长眼见一名温润的年轻公子竟然身赋上乘武功,气度更是不凡,心中感佩,忙道:“陈当家怎么说我们便怎么做!”陈家洛忙道:“不敢!”忽然身形一闪,右手长剑一扬,荡开攻来的兵器,顺势向后一扫,那兵器方向一改,正穿进身后举刀的清兵后心。一阵厮杀过后,陈家洛见清兵势减,忽听远处嘈杂不断,西面火光漫天,显然是衙内起火,听得几处甚是清亮的掌声,料想是孟建雄已经率人放火,那附近的清兵怕是忙去救火了,不禁望向那高楼处,赵半山的身影清晰可见,柯察已如瓮中之鳖,心中稍安,向迪斯族长道:“此间事情交给族长了,我去牢中接应一下。”迪斯甚是担忧青桐安危,忙道:“放心,我一定守在牢外!陈当家小心。”陈家洛微一点头,剑招如风翻云涌,倏地又刺翻两名侍卫,冲开一条血路,几个起落已然跃到牢门口,
(十六)地道漆黑一片,里面的岔道众多,霍青桐万万没有想到一个小小的哈密城清兵的府衙地牢中竟然有这样一条曲折迷惑的地道,昏暗的地道因为岔道众多越发显的诡异,霍青桐不知道自己进入地道有多长时间了,她向里走了几步,又回过身蹲下来,扶住一旁血已经有些止住的徐天宏,担忧道:“现在觉得怎么样?”“还好,霍姑娘,连累你了。”徐天宏脸色甚是苍白,一只手捂住胸口,很是歉疚。霍青桐摇头道:“何必说这种话?你的伤势不轻,现在血虽然止住了,但是如果一直在这里不能出去,我怕你挨不住。”徐天宏笑了一下,许是牵动了伤口,咳了几声道:“生死有命,我们在这里避着,那牧飞野等人怕是将这里的出口都堵死了,他们迟早要找到这里,到时候霍姑娘一定要找机会脱身,不然咱们就都得便宜这些鹰爪孙了。”霍青桐反问道:“你们红花会会这样抛弃朋友吗?”徐天宏一怔,又是一阵咳,而后道:“我在地牢中找到韩璐的尸体时便知事情远不在我们预料中了,及至在地道中遇到白振和牧飞野等人,又不小心中了暗算,若非霍姑娘及时出现,徐天宏怕是早就不在了,红花会虽然不会抛弃朋友,但是却也知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霍青桐扶住他的身子,将他轻轻靠在墙壁旁边,道:“七哥,不要说了,先好好休息。”忽听远处传来金戈呼喊之声,徐天宏凝神一听,顿时喜道:“霍姑娘,四哥他们来了!”霍青桐将他扶起来,听见远处正是余鱼同和文泰来等人的声音,不禁心中安慰,道:“咱们过去吧!”文泰来和余鱼同夫妇四人进得牢内便发现了韩璐的尸体,四人心中悲痛,见地上有血迹直通地道,四周有打斗的迹象,料知徐天宏和霍青桐已经进了地道,忙进去寻找,哪知那地道曲折迷惑,而且走几步便有一岔道,寻找起来十分不易,甚至连自己都会迷失其中。李沅芷素来聪明机灵,每到一处岔路便做一下标记,兜兜转转之后如若回到原来的地方便从新做标记。四人寻找了将近一个时辰,忽听得一处有人说话,寻踪而来发现了牧飞野兄弟和众大内高手正在寻找霍青桐与徐天宏,那地道正是牧飞野所造,文泰来等人进入地道之时他便知晓了,本拟先找到霍徐二人再来收拾剩下四人,让他们先在迷道中耗尽精力,却未想四人比之料想的要提前出来。牧飞野见霍青桐扶着徐天宏也走了过来,嘿嘿一笑,道:“正好,一起来送死!”声音尖利刺耳,手上不停,如狼猛扑,招招抢攻,文泰来沉稳化解,一连解拆了几十招狠招。牧飞云正自与余鱼同拼斗,此时见霍青桐而来,知道她的三分剑术颇为厉害,剑法骤变,意在抢先,余鱼同手执金笛,只觉的周围剑风晃动,忙紧紧封住门户,牧飞云方自要变招急攻,忽见眼前白光一闪,却是霍青桐一剑刺来,忙回身护住自己,余鱼同忙跳出圈外与霍青桐站在了一起。李沅芷和骆冰正与牧氏兄弟所带领的八位大内高手过招,此时见霍青桐与徐天宏,心中欢喜,急进几招将对手逼退,跃到余鱼同面前问道:“师兄,没事吧?”余鱼同点头示意她放心,霍青桐道:“七哥受了伤,保护好他!”剑尖一颤,向来袭的牧飞云左肩刺去。余鱼同护住徐天宏也和大内高手斗在了一起。牧飞云的剑法凌厉非常,剑剑辛辣,加之他使得长剑锋利非常,比之当如张召重的凝霜剑还要锐利坚硬,霍青桐聚气凝神,以双鹰所授的剑法施展,神妙精绝也是兀自毫不退让。两口长剑使到疾处,如一面光网,来回拆了三百多招还是势均力敌。忽听“叮”的一声,霍青桐不由急退几步,手中的长剑被断为两截,她心念抖转,趁牧飞云洋洋自得之时断剑倏如银蛇疾飞,脱手而出,牧飞云一惊之下躲闪不及,侧身避过,却还是被划破了右肩,大怒之下忍住右肩疼痛,一剑刺来,霍青桐霍然拔出腰中短剑招架,瞬时之间又斗在了一起。霍青桐内力不济,脚下不禁退了几步,她虽然一直带着短剑却还是精于长剑,仗着机敏化解对手十几招杀招,忽见牧飞云反手一剑,斜劈下来,忙回身举剑,两剑相交,只感到一股强劲的内力压过来,手臂顿时一麻,脚步已然有些不稳,牧飞云骤然剑身一翻,已然将短剑挑了出去。她心中一惊,本能的反应便是去将短剑拿回,纵身抢过去要夺短剑,面对牧飞云斜刺而来的长剑也只是微微侧身。李沅芷见牧飞云一剑刺去,霍青桐竟然没有要躲闪的意思,顿时惊呼起来。
(十七)霍青桐能感觉到身边长剑刺来凌厉的剑风,才发觉自己的莽撞失算,但此时凌空不及旋身,着急之下只好翻身希望能够躲避,忽觉腰中一紧,耳边“叮叮”两声,身子不由的随着腰中的力道几个旋身站在了地上。她稳住心神抬眼一望,不禁愣住了,面前站立的年轻公子一身白色长衫,正是陈家洛。陈家洛一剑挡去牧飞云的长剑,急刺几招逼得他连连后退,揽住霍青桐将她放回地上,便将腰中的胳膊收回,纵身将扎在墙壁上的短剑拔出,这几下身影极快,霍青桐此刻见到的便是取下短剑之后的陈家洛。她乍见之下竟不知该说些什么,李沅芷见陈家洛已将霍青桐救了下来,大喜之下叫道:“总舵主!”众人见陈家洛过来,也更加振奋。陈家洛眼望着牧飞云防他进招,口中向霍青桐低声道:“没事吧?”“我没事。”她飞快的回答,竭力掩饰住了心中不知名的情绪。“用这个防身!”他将自己的长剑递了过来,手执短剑向后一晃,逼退了围住二人的侍卫,短剑横挥,与牧飞云的长剑相格,铿锵不绝,那短剑相传几百年,锋利坚硬不下长剑,只听得碎金切玉之声不绝。陈家洛自当年霍青桐赠与短剑之后,心中由于思念霍青桐总是随身带着放在腰间,那短剑随他奔波江南,又纵驰西域,只要长剑不方便在身上,总是将其作为自己的随身兵器,当日六和塔之上一柄短剑迫的天山双鹰无法刺到乾隆的招式甚是精妙。现在因为担忧青桐安危改用短剑,攻守之间似隐隐带有风声,牧飞云的长剑竟占不到一点好处,两人一时之间斗了百招,皆是虚虚实实,招数变幻繁复。此时那八名大内侍卫已经死伤大半,还有两人兀自抵抗,霍青桐长剑挥去,将其中一人的衣服上划了一道口子,余鱼同金笛一挑,便向那人的要穴攻去,忽听闷声呻吟,她一惊,忙转身向牧氏兄弟的方向瞧去,却是牧飞野在文泰来和骆冰的夹攻之下已然受伤倒地。牧飞云乍见兄弟受伤,心中大惊,手中长剑一滞,陈家洛的短剑霍然上翻,顿时向他的手腕划去,左掌挥出,便向他胸前拍去,牧飞云忙撤手弃剑,却还是晚了几分,右手拇指唰的一声便被削了下来,从此再也不能用剑,胸口一阵激荡,一口鲜血哇的一声喷了出来。牧飞野见哥哥受伤,心中一急便要起身,却只晃了晃身子,急躁之下血气上涌,扶住墙壁站了起来,陈家洛一时心中有些不忍,料想这些人甘做朝廷鹰犬只是为了贪求荣华富贵,现在身受重伤不能再为恶,转身道:“七哥怎么样了?”忽听霍青桐叫道“小心!”而后传来暗器破空之声。他倏然举剑一格,只听叮的一声那暗器霎时朝来处疾飞而去,牧飞野顿时毙命。
(十八)方才之惊险使众人都着急非常,现在见牧氏兄弟一死一伤,八名大内高手也最终横尸于面前,不禁又心中有些黯然。陈家洛将短剑放回鞘中,来到徐天宏面前,见他呼吸甚是微弱,胸口一片殷红,忙拉住手腕号脉,又将百花散喂他服下,道:“七哥,我是家洛,你现在怎么样?”徐天宏知觉已经有些混乱,听得好似陈家洛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低声道:“总舵主,你来了,霍姑娘没事吧?”却不知刚才打斗的情况,苦涩一笑,语调中却满含歉疚:“这次连累霍姑娘了……”霍青桐心中一酸,蹲下身子安慰道:“七哥,我们都没事,你放心……”徐天宏放下心来,不由感到一阵轻松,阖上眼慢慢睡去。陈家洛起身向众人道:“七哥流血过多,身体虚弱,不过性命无碍,大家放心。”而后转身望着站起来的霍青桐,微笑道:“多谢你这一次帮忙,七哥才能不被歹人所害。”骆冰瞧见身边的陈家洛眸光中难掩久别重逢的欢喜,声音也有些不自然的生硬起来,心中一叹,不由的握了一下丈夫的手。霍青桐垂下眼睑躲过他的目光,道:“这是青桐和七族应该做的。”抬眼瞧着骆冰和李沅芷微笑道:“冰姐姐,沅芷妹妹,许久不见了!”骆冰拉住霍青桐的手道:“青桐妹妹,这次多谢你了!”陈家洛默默的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其他人都与霍青桐称谢,心中汹涌澎湃,一年的思念不算什么,可是明明知道两个人之间没有什么可以挽回却还是情难自禁的眷恋这种苦楚却无时无刻不在纠缠着自己。“陈大哥——”他回过神,发现她站在自己面前,心中一紧,为她的那声陈大哥暗自叹了口气。霍青桐低头将手中他的长剑捧到前面,垂着眼睑轻声道:“刚才多谢你。”他的手不由自主的抚上腰间的短剑,方才霍青桐不顾牧飞云的长剑竭力去夺它的时候,他才知道这把短剑不仅仅是对他一个人重要,只是……它已经不可能再属于他了……那一刻,他忽然胸口一热,手已经从腰间抽出……只是一瞬,又仿佛时间过了很久,终于没有去接长剑,望着她一直低着的头,他开口道:“这里还很危险,离开府衙之前,你先带着防身。”语调温润却不容一丝改变。骆冰见两人如此,忙拉了一下丈夫的衣角,示意解围,文泰来会意,将徐天宏负在后背,向陈家洛道:“总舵主,咱们走吧!”陈家洛点头道:“出口离这里不远,大家先出去。”说着当先领路,霍青桐无法,只得收回长剑与众人紧随其后。
(十九)眼前的光亮越来越明显,骆冰喜道:“咱们现在可以出去了!”李沅芷笑道:“那几个老贼活该在地道里被活埋,出去之后我一定要在柯察身上戳几个透明窟窿!”余鱼同拍拍她肩膀道:“莫淘气!”骆冰心情大好,一瞪眼笑道:“十四弟,这么欺负我们沅芷妹妹,什么淘气?沅芷妹妹,别听他的!”余鱼同笑了一下不再言语,李沅芷脸一红也低了头。众人行至出口,陈家洛待得众人走至自己前面,正待要出去,忽听背后掌风袭来,陈家洛心中暗叫不妙,忙回身还掌招架,哪知那掌风甚是凌厉,仓促之间举掌,加之与牧飞云等人拼斗时耗力不少,不由胸口一窒,退了几步。“总舵主!”文泰来身上负着徐天宏,不及放下急声叫道,骆冰等人也纷纷拿出兵器要帮忙。陈家洛站定,忙道:“我没事!”他一击之下便知对手内力深厚,自然是故意躲在这里守住出口以逸待劳。只听一个甚是熟悉的声音道:“陈公子!”陈家洛眉头微皱,白振的功夫他自然知道,自己如果平日与他较量尚可取胜,然而现在却难说,况且他在朝中职位显赫,这次出现肯定不止一人,暗中定然还有帮手隐在暗处,出口外不时传来金戈碰撞之声,众人呐喊呼叱之声,有可能白振带兵过来后外面的局势有些变了,他心中猜测之下不禁暗暗有些着急,侧目瞧了他一眼,冷声笑道:“白大人,当日少林寺一别,近来可好啊?”白振叹了口气,道:“当日龙俊火烧少林寺,实在是皇命难为,在下虽然不愿赞同却也不能反对……”忽听身后一个声音叫道:“陈家洛,你们害我兄弟,今日谁都别想活着出去!”却是牧飞云赶来。白振见他身上鲜血淋漓,知道受伤不轻,道:“牧先生,上面要活的!”“你们骗我兄弟二人丧生于此,也别想离开这里!”牧飞云似是眼中出火,恨恨吼道,忽然出手如电,将身边墙壁凸出的一块用掌力劈开,下面露出一块圆圆的石子。陈家洛一惊,知道他要放石门,身影晃处,反手一格,一边阻牧飞云抓住圆石,一边厉声道:“七哥伤重,四哥,快带大家出去!”牧飞云叫道:“这石门今日放下,没有一人走得了!”鹰爪如钳,抓住陈家洛的手向外一翻,趁对手未及翻手,将圆石用力一拉。圆石离开原位后露出一孔,一股细沙迅速异常的从孔中向外流出,出口上边两块巨石便慢慢落下。白振心中着急,纵身一跃便要趁石门落下之前离开,右手飞速向石门前文泰来身上的徐天宏抓去,只觉手腕一痛,却是被霍青桐一剑刺中,幸得他收手及时,但也划破了手腕,隐在暗处的几名大内侍卫见统领如此,也忙要离开,早就与红花会等人斗在了一起。霍青桐见白振要走,不禁着急,如若他先自逃出,地道外的情景一定会转变,思及此长剑疾出,将身边的一名侍卫刺倒,一边拦住白振,一边高声道:“快走!”文泰来顾及徐天宏伤重,想到要出府衙还得一阵拼杀,这里余鱼同众人身上都有伤,即便自己不畏生死,但是也不能让其他人送死,白振一旦出去,众人如若被围,元气已伤之后一定很难冲出府衙,心中一酸,咬牙道:“咱们走!”挥拳将拦住自己的侍卫拍翻,提起那侍卫的身子向后扫去,只听扑哧一声,那侍卫的身上已然中了其他侍卫砍过来的刀剑,文泰来趁机一跃,拉住余鱼同将徐天宏交给他道:“保护沅芷和霍姑娘先走!”那牧飞云本来便重伤,硬撑着一口气追到出口,此时见石门放下,嘿嘿一笑,终于气竭。陈家洛见他已死,心中微叹,足尖用力,踢起身下的一口长剑纵到白振一旁唰唰几剑斜刺解了霍青桐之围,瞬间与白振拆了二十招,瞥眼见余鱼同负着徐天宏已经带骆冰、李沅芷先走,石门已经落下将近一半,文泰来与霍青桐还在此地欲上前相助,叫道:“快出去找三哥!他擒了福康安!”此言一出,白振顿时一怔,但对于陈家洛来说已足矣,足下连踢之下骤然翻身窜到文泰来身边一拉一推间便要将他与霍青桐推出石门,只是方才内力消耗太多,方至门边力道便弱了些,忽觉腿上一滞,却是白振抓住他的右腿向后扯去,他心中着急,瞬间思索不及,只是尽力将二人送出。不料霍青桐身子骤转,将他推在她身上的力道卸去,回身左掌与陈家洛一起推向文泰来,右手长剑便向白振挥去,这一变故极快,文泰来本就没有霍青桐心思敏捷,等知道陈家洛意图之后身子已经斜着飞出了石门,心中酸痛,只是石门既已落下,任他拍打喊叫陈霍二人已听不见了。
(二十)陈家洛本要将文泰来与霍青桐一起送出去,哪知道霍青桐早已看出他的意图,在卸去自己身上的力道之时与他一起将文泰来送了出去,连进几剑迫的白振只好松了手,他心中不由一阵激荡,眼见石门已闭,再无出路,洞内又一片漆黑,趁白振等人未亮起火折之际,拉住霍青桐纵身一跃向里面的地道奔去。忽听霍青桐轻声道:“这里!”他忙停住脚步,正待要问,霍青桐将他胳膊一拉,向右边的岔道奔去,行了五十步左右,在墙壁上摸索一阵,只听轧轧两声,石门打开,她心中一喜,忙拉住陈家洛走了进去,只听轧轧两声,石门便又阖住。她轻声自语道:“寻找七哥的时候发现的这里,还好自己的记性不错。”陈家洛这时远没有她的好心情,拉住她的胳膊低声喝道:“刚才为什么不走?!”霍青桐看不见他的脸,但分明感到他的手拉住自己的胳膊竟微微有些颤抖,心里一酸,侧身使自己的胳膊离开那只手,不答他的问话,淡淡的轻声道:“这里岔道众多,白振一时不会找到。”她停了一会,知道陈家洛在生自己的气是以不开口说话,继而道:“你先休息一下,一会咱们想办法出去。”又是没有回答,她不由的叹了口气,想要亮起火折找蜡烛什么的点上,刚亮起火折便被陈家洛接了过去,借着火光,她看着他蹙起眉头的脸一直阴沉着忽明忽暗,心里一酸,忙低了头。他终于闷闷的说道:“你在这里休息,我看看能不能找到蜡烛。”她“嗯”了一声,立在那里,见陈家洛手中拿着火折向黑暗中走去,心里突然有些轻松起来,一年多以来的孤寂郁郁的情绪好似少了许多···其实方才自己为什么要留下来当时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一切都快的来不及思索,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她绝对不会丢下他一个人,如同他不会丢下她一个人一样。陈家洛拿着火折四处看了一下,知道自己是在一个石室中,终于在墙壁的一处找到了半截蜡烛,烛光照着霍青桐苍白的面颊,隐隐染上一层嫣红,他心中一酸,同时又感到前所未有的满足,只是丝丝缕缕,却使许久以来漠然的心暖了起来···如果真的要死,怎忍心要她陪伴?他轻轻摇头,为自己那心底忽然产生的那一丝满足又自责不已。“这里是不是真的没有出口了?”她随着他来到一处凸起的台阶坐下来,能感到对面的人在凝视着自己,垂下眼睑找一些话题。他望着她清丽的面庞,眸光闪烁,轻声问道:“如果没有出口了,你怕不怕?”她不由微微一笑,抬眼望着他道:“你觉得我会怕吗?”陈家洛情不自禁的也笑了起来,停了一会,道:“知道你聪明,却不知道方才只是一瞬间你便猜到了我要做什么。”她瞥了他一眼,微一撅嘴,似是有些自得,嘴上却道:“我可不知道,你刚才想的是什么?”望着她脸上细致的小表情,他忽然觉得两人回到了初见时候的情景,心中溢满了舒心和温暖,笑着回敬道:“我当时什么都没想。”“没想就去做,说明你这人根本就是个傻子!”她满含笑意的戏谑,见他一脸不服气的惊讶,继而道:“这是袁师伯对你说过的话,你忘记了吗?”他一怔,方忆起那时和她一起对付追风七骑后得到师傅的那一顿骂,顿时轻声笑了起来,心中甜蜜无限,原来这一切她也都记得啊!他望着她痴痴的笑了一会,仿佛陷入回忆中不能自拔,回味般的叹息:“那是我这辈子最开心的日子……青桐,如果不是今时今日,你是不是永远都不会这般和我说话的?”她的笑容渐渐隐去,低了头默默不语。他自嘲般的笑了一下,却甚是苦涩:“我万没想到,再见的时候会是这样的情景。”见她转过头听他说话,继而道:“我本以为这辈子你都会永远和我生疏下去,所以现在很满足了……遗憾的是……相处的时间短了些……”霍青桐喉头阵阵发堵,极力忍住眼眶中的泪水,歉疚的微笑道:“以前我很是任性,甚至不愿意考虑到你的想法,即便考虑到也总还是让你为难,对不起。”陈家洛摇头,望着她澄清的双眸,柔声道:“你总是宁愿自己伤心,也不愿意身边的人不快乐,如果注定了要你难过,能够和你一起难过我也很满足了,只是我总是恨自己很少能够帮到你让你能够真正开心起来···”她怔怔的望着他清秀的面庞,终于轻轻笑了起来,感动而满足的叹了口气,笑道:“家洛,你能猜到我现在的心情如何吗?”他轻轻抿着嘴笑了起来,道:“我猜不到,可是我知道,现在我很开心。”她侧着头瞥了他一眼,微一撇嘴,笑道:“快死了还开心?袁师伯说的一点不错,果真是傻子。”他咧嘴笑了起来,双眸闪着光亮,重复道:“真的很开心……”霍青桐不再理他,起身在微弱的烛光中四处张望了一下,道:“可能会有机关什么的,你想死我可不想死。”见陈家洛怡然的坐在那里不动,微笑的望着自己,脸一红道:“不知道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了,能出去还是出去的好。”
(二十一)忽听陈家洛轻声“咦”了一下,似是碰见什么惊奇的事情,霍青桐问道:“怎么了?”陈家洛将蜡烛拿到身边台阶上面空地的一角,道:“这空地上的花纹有些古怪。”她望了他一眼,随着他手指的方向望着空地上凸起的图案,仔细看了一看,疑惑道:“好像是地图。”陈家洛点头道:“这地图上的岔道众多,或许是地道的地图。”霍青桐就着蜡烛看了一会空地上的地图,沉吟道:“按照这地图所绘,是没有出口的了。”“不见得,你看,这里缺了一角,所以西北角的图案并没有绘出来。”陈家洛将蜡烛放在西北角指给她看,继而道:“这里说不定还有出口,牧飞云在建这个地道的时候既然花费了那么多的心血,也一定想到了如果石门放下之后的退路,我们试着仔细找一下,说不定会有收获。”她点点头,笑道:“但愿如此。”陈家洛朝她笑了一下,道:“一定会有的,我们都不会死!”将地图又仔细看了一遍,问道:“你也记住了吗?”她轻声嗯了一下,和陈家洛将石室的门打开,眼前突然一片漆黑,忙道:“你将蜡烛熄了吗?”“这地道曲曲折折,我们的火折和蜡烛不多,万一还没有到西北方向便没有了照明的东西,一定会很麻烦。”他一边解释一边有些犹豫的拉住了她的手。霍青桐感到一只温暖的手将自己的握住,顿时脸红了起来,索性面前一片漆黑陈家洛也看不到,情势如此自己又不能挣开,只好被握着随他往前行去。二人凭着记忆走了许久,忽然听到白振等人窸窸窣窣的声音,陈家洛捏了她的手掌一下,示意二人莫出生先等一等。只听人声越来越近,一个苍老熟悉的声音道:“大伙再坚持一下,牧飞云当日给我看过地图,咱们快到出口了!”却是没有一个人应他。“你们不相信么?”白振的声音再次响起。“白大人,不是我们不相信你,而是你做的事情没法让我们放心,田毅胡音那几个兄弟怎么得罪大人了,你要将他们全数杀了?”一个声音冷声道。“被陷在地道中我们谁都不想,那几个人非但不想办法出去,还挑拨兄弟之间的关系,不该杀吗?”白振的声音陡然森然起来。“白大人,如果不是你带领大伙进来,咱们也不会这样,田毅等人只是抱怨了一下都不可以吗?”另一个声音高声叫道。“好啊!有什么不满的尽管上来!”只听唰的一声,好似白振拔出了长剑。一个低沉的声音劝解道:“白大人,兄弟被困在这里太气闷,说话不好听,咱们现在还是出去的要紧,什么事情等出去再说如何?”沉默了一会,听得先前抱怨的声音闷闷道:“白大人,属下冒犯,恕罪!”陈家洛听得他们的脚步越来越远,竟也是朝西北方向而去,在霍青桐耳边轻声道:“咱们跟过去。”与霍青桐放轻脚步慢慢跟过去。
(二十二)(二十二)二人循着白振一行人的脚步悄悄跟过去,霍青桐比陈家洛陷在地道中的时间长了许多,此刻已经又累又饿,虽然勉力坚持,脚步不自觉的就沉了些,陈家洛心中担忧,将她的手拽紧了些,正待要问,忽听白振等人的方向一片嘈杂。“出事了?”她轻声问道。家洛悄悄“嗯”了一声,道:“你在这里,我去看看。”“你小心一些……”她欲言又止,将手中他的长剑递给他。陈家洛接过来长剑,循着声音向白振等人的方向走去。眼前出现一些光亮,他缓下脚步让自己的眼睛适应了一下,便听见一人大叫怒道:“现在已经走到尽头了,你还有什么要说的?”白振冷笑一声道:“你们既然不相信白某,白某说再多也无用!”声音中气不足,显然受了伤。一阵金戈之声后几声惨叫传来,陈家洛正待过去,忽听身后脚步传来,原来霍青桐担心他安危,在他离开之后便也跟了过来。陈家洛借着光亮望了她一眼,苍白的面颊因为烛光的映照染上一层晕黄,想到方才侍卫所说找不到出口,自己或许不能救她出去,不禁心中一酸。她抬头望了他一眼,见他神情有些黯然,疑惑道:“你怎么了?”陈家洛轻轻摇头,足尖一点跃到光亮处,便见白振持剑站在三名侍卫中间,官袍上血迹斑斑,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几具尸体。那些侍卫恼白振引自己来到地道要丧生至此,此时见同伴被杀,更是愤怒不已,本来打算找到出口之后再与白振为难,岂料走到尽头依旧没有出口,愤懑之下便欲杀白振而后快。白振万料不到官场之人皆是为名为利至此,一旦涉及生死便什么都顾不得了,这时也是愤怒非常,双方都已经杀红了眼,他深陷地道,本就有又急又气,现在遭自己人围攻,想到自己身居官位何时受过这种闷气,颇有虎落平阳被犬欺之叹,众侍卫皆要以车轮战要使自己筋疲力尽再下杀手,越发气急,回身将近旁一人刺倒,眼见刀影砍来,竟是无法躲闪,只好举剑相格,肩上、胸口的伤口一阵剧痛,只得死命咬紧牙关。眼前忽然间一闪,白振只感到身旁一股强劲的内力将自己剑上的重量除去,胸口窒息的感觉一停止,顿时轻松许多,剩下两人已然倒地不起,一个颀长的身影立在自己的面前。“陈公子?”白振扶住墙壁坐在了地上,喘息良久,就着昏暗的烛光,发现救自己的人竟然是陈家洛,不禁有些疑问,仿佛自己在做梦。“白大人,你的伤怎么样?”陈家洛蹲下身子,准备查看他的伤势,“这是百花散,你先服下。”“多谢陈公子,白振无颜受领……”白振摇头,却甚是无力。霍青桐虽然恨清廷之人,自己当年被关东三魔和辰州三尸追杀也与白振脱不了干系,但见他受难,侠义之心激起,也不愿他丧生在侍卫手中,道:“往日恩怨且放于一旁,重要的是大家先出去。”陈家洛道:“青桐所言极是,白大人,莫要再推辞了。”白振受伤不轻,当下对陈霍二人感激不尽,想起自己昔日所为,又羞又愧,然则皇命在身却又是不得已而为之,默默随着陈家洛为自己上药包扎伤口,心中暗暗筹划如何报答。
(二十三)“陈公子,赵大侠为什么要杀你?他不是你的属下吗?”慕枫狐疑的望着坐在一旁甚是狼狈的少年长吁一口气整理自己朝服的衣领。福康安瞥了她一眼,方才的惊险心有余悸,还好有这个小姑娘出手相救,但实在不明白她在说些什么,问道:“什么陈公子?你认错人了。”慕枫脑子浆糊起来:“你失忆了?”不是这么搞笑吧,这情节太恶俗了,大侠失忆,然后武功全失,然后做了对不起兄弟的事,然后被兄弟追杀,可怜那兄弟以为他故意叛变朝廷还要杀了他。福康安郁闷的瞥了她一眼,忆起她在救自己的时候一直在叫什么陈公子,闷声道:“我不是陈家洛,我叫瑶林,在衙门里当差的。”心中警惕,也不愿告诉她自己的真实身份。“怎么长的这么像?”慕枫嘴里嘟囔着,仔细打量着他。这少年的眉宇间少了一份温润,多了一丝凌厉,虽然是神似的相貌,却增了几分桀骜与自负,减了让她不忍回味的沉重与温实……却有种熟悉的感觉。喀什城中的一幕再一次出现在她脑海里,使她不由自主的细细比对。“喂,你去过喀什吗?”“嗯。”“什么时候?”“你问这个做什么?”福康安四处张望了一下,心中有些不耐,若非自己是被她所救,哪容小丫头片子这样无礼的对自己说话!慕枫的脑子在片刻短路之后异常好使起来,心中叹了口气,以前救了艾卓尔那个恶劣的木头,现在又救了一个红花会要杀的人,更麻烦的是,这人还是朝廷的,柯察对他那般恭敬,十有八九还是重量级人物,再给绑了送回给赵半山吧,可这人偏偏还是救过自己的人,她泄气的吐了口气:“不回答就算了,你走吧!”福康安含糊的说了一声谢谢,迈步就要离开,忽然又顿住了,他若有所思的望了一眼哈密,向相反的方向走去。“喂!你去哪啊?那边才是哈密,方向错了!”慕枫在他身后叫道,跃到他面前,道:“你要去什么地方?”“我为什么要告诉你?”福康安皱着眉头,心中盘算是先找到雅尔善还是直接回库车。“你要去库车吧?”“你怎么知道?”“这个方向走过去,大的城池也就是库车了……”慕枫颇有些得意的笑了起来:“一路上保重,凭你这幅样子,大概要四五天的脚程吧,要是再碰上红花会的人……”福康安涨红了脸,转过身望着她,为她故意欲言又止的话暗自磨牙,万一真碰上红花会的人还真不好办。“走吧,我送你去吧!”慕枫拍拍手,颇为豪迈的当先而行。福康安瞪着她的背影,忽然沉声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要害你早就害你了!”慕枫沉着脸回敬。“你去库车有何目的?”“你走是不走?”慕枫一皱眉,不耐烦的抛下一句话,再也懒得扭过头跟他耗着。福康安站了一会,想到还是离开为妙,至少先躲过红花会的人,不情愿的挪动步子跟上去。
(二十四)陈家洛和霍青桐等白振休息了一会,见他脸色好转了一些,心中稍安,白振支撑着站起来道:“陈公子,霍姑娘,我好多了,可以出发了。”陈家洛阻拦道:“白大人,你的伤势不轻,还是再休息一会的好。”白振摇头道:“我们被困在地道中少说也应该有一天一夜了,无粮无水,还是早些出去的好。”继而望着霍青桐“霍姑娘比我和陈公子困在这里的时间更是长了许多···”陈家洛担忧的望了一眼霍青桐,见她微笑的打断白振的话:“我没事,多谢关心。”二人在白振一再坚持之下只好继续寻找出口,就着昏暗的烛光向西北方向摸索前行。行得一个多时辰,便走至一处宽敞处,白振支撑着在墙壁一角摸到一只蜡烛点着,将陈家洛手中即将烧尽的蜡烛换下,指了一下对面的石墙道:“这里有三个通道,只有一个出口,可是我也不知道哪一个是真正安全的,牧飞云当时没有告诉我。”说完叹了口气,似是为自己没有帮到忙有些过意不去。陈霍二人将三个通道的石门仔细看了看却一点收获都没有,陈家洛想了一会,道:“白大人,除了真正的出口,另外两个石门打开后有什么后果?”“有死无生……”白振叹了口气,声音失落而无奈。陈家洛望了霍青桐一眼,微笑道:“若是不打开,我们三人岂非都是有死无生。”白振精神忽而为之一震,直直的望着陈家洛,目光中满是赞赏,笑道:“陈公子所言极是,是老朽糊涂,我们还是有生的机会的!”骤然翻身跃到其中一扇石门。陈霍二人均是一惊,陈家洛道:“白大人!”“陈公子两次救老朽于危难,老朽无以为报,唯求能尽力一二!这第一扇门,老朽愿以身相试,陈公子,霍姑娘,小心了!”白振说完,见陈家洛身影一动,便要来拉自己回去,忙伸手去按机关,随着扳机被按下去,顿时无数的暗器从内向外射来,快、密集,且各种各类小如蚂蝗大如钢钻的都有,那蜂拥而至的暗器来得特别凶险。陈家洛心中暗叫不妙,骤然连连后翻,一个翻身立起将手中长剑舞的密不透风,护住一旁的霍青桐。青桐见眼角向前瞥去,急道:“快去救他!”陈家洛随她望去,只见密集的暗器射向白振,他翻身跃过去想要帮助白振脱险,忽听一声闷响,转身一看,不禁恻然:白振因为躲闪不及腿上中箭,一滞间身上已然因为暗器而鲜血淋漓,他深吸一口气,迅疾一拉,后跃一丈将白振救回到自己身边。白振受伤颇重,加之暗器有毒,知道自己丧命于此,忽而有些安慰,至少以死来为陈霍二人做了一些事情,见陈家洛迅疾的掏出百花散要给自己服下,摇头轻声笑道:“陈公子,没用的……”“你莫要说话,先服下药……”陈家洛瞥了一眼在一旁躲避暗器的霍青桐,见她防守甚严,心中稍安,望着白振劝道。白振摇头,气息也有些微弱起来,突然紧紧抓住陈家洛的衣服,似是有什么急事要说,但是喃喃之下含糊不清。此时暗器已经越来越少,霍青桐既知暗器有毒,便只是躲避,回身之余见陈家洛俯下身子听白振说话,心中一紧,踢下迎面而来的飞箭,闪身跃到陈家洛身边,问道:“他怎么样了?”陈家洛轻轻摇了摇头,忽觉白振又拽紧了自己的胳膊,转过头望着他。白振呼吸急促起来,断断续续道:“陈公子,我说的话……你都记下了……一定要小心……”陈家洛点点头,刚要说话,便觉白振的手松下来,心中凄然。霍青桐不知道白振对陈家洛说了些什么,见他将白振平放在地上一直不说话,心中难过,白振虽一再与七族和她为难,但今时今日,她却再也不愿意去计较这些了。
(二十五)二人看着白振的尸首,默默不语,过了良久,霍青桐见他轻轻迈了一步,心中大急,忙拉住他的手不放。“怎么了?”他转过身,望着她苍白如纸的面容,有些心疼的笑问。她紧紧拽住他的手,却一直咬着嘴唇不说话,许久,终于轻声道:“不,不要去——”“别怕,没事的。”他觉出她的手在抖,微笑着安慰,想要让她放手,但是自己的手却被拽的更紧了。“青桐……”望着她闪烁的双眸,他竟再也说不出话来,良久,轻轻的一声叹气。“青桐,我们必须要出去的,七族还在等着你,不是吗?”他微微一笑,感觉到她的手一颤,自己被握紧的手松了一些。“你……你要小心些……”她望着他的双眼,断断续续的说完,终于慢慢放开了他的手,泪却顺着苍白的面颊流了下来。陈家洛笑着点点头,道:“你站的远一些,待会小心。”见她点头答应方深吸一口气向第二个出口走去。霍青桐看着扳机离他的手指越来越近,心中一阵绞痛,泪水模糊了自己的双眼,终于叫道:“我们不出去了,好不好?”陈家洛一怔,心中登时被幸福洋溢充盈,转过头时望见她泪眼婆娑,翠羽在黑暗中若隐若现,微笑道:“不要担心,没事的,七族在等你,红花会也在等我。”手指用劲,将扳机按下,屏气凝神。很安静,没有预想中的万箭齐发。没有任何动静。他甚至能听见自己和青桐的呼吸声。一阵死一般的沉寂过后,霍青桐忽然笑起来:“家洛,这个出口是安全的!”陈家洛心中稍安,长吁了一口气,向她伸手道:“我们出去吧!”“好。”她粲然一笑,向他身边走去,忽然极细微的暗器飞来声迎面传来。“家洛——”她心中大惊,扔下蜡烛扑过去便要推开陈家洛。陈家洛也已听见身后传来的急速风声,身子陡然侧过,将霍青桐拉到自己身边护住,只听“叮叮”两声,两枚银针打在墙壁上。“你没事吧?”她急声问道,蜡烛因为被自己扔下很快熄灭,周围一片黑暗。“没事。”她摸不到身边的陈家洛,片刻后终于听见温润的声音响起,放下心来,道:“现在只剩下最后一个出口了,一定是安全的了。”“自然是安全的了,我们出去吧。”他的声音和往常依旧,但是霍青桐却分明感到一丝哀伤和遗憾。“你怎么了?”有一刻,她忽然心底涌起一阵寒意。“没什么,有些为众位哥哥担心,不知外面情况怎么样了。”他轻声笑了一下,声音担忧起来。呲的一声,火折亮起,霍青桐看见他清秀俊朗的笑容中眉宇间掩藏不住不自然,安慰道:“咱们尽快出去,早些找到他们。”二人出得地道,竟是一处荒山迎面而来,黑夜中璀璨的星空分外美丽,凉风习习之下霍青桐终于放松下来,霎时疲惫起来。“你在这里休息,我去找些水来。”陈家洛劝她休息之后便找水去了,她坐在一块大石头上静静等着,心中一时愉快,一时烦闷,却不知为了什么,有些事在面对生死的时候不会想,但是一旦可以活下来,当时的不会想并不表示真的已经不存在了,只是她并不明白,只是坐在那里,终于莫名的烦闷愈来愈浓,她懊恼的站起身想要去找陈家洛,便见陈家洛颀长的身影向这边走来。“前面有一个山洞,里面岩洞中的水滴汇在一起,我找不到可以盛水的东西,只好回来找你,你也可以在洞里好好休息一下。”
(二十六)霍青桐此刻已然又累又困,见陈家洛在一旁生火,洞里慢慢暖和了起来,身子便渐渐靠在墙壁上,竟至迷糊起来……仿佛在深水中沉浮,她急着要找到可以让自己不再下沉的办法却连一根稻草都找不到,想喊却喊不出来,心中像刀绞一般疼了起来,丝丝缕缕但细细密密的钻心的疼。“青桐——青桐——”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想起。她挣开眼,见陈家洛神情悲伤而担忧的望着她,脸色甚是苍白。她感到自己背上的衣衫已然被冷汗湿透,有些茫然的望着他:“我怎么了?”“你做恶梦了,没事……”他想要扯出一抹笑却甚是哀伤。“我是不是说梦话了?”她的声音还有些嘶哑,努力想要记起自己到底做了什么梦,“我听到有人在哭……哭的很伤心……”陈家洛的脸色更加苍白起来,有些着急的扶上她的肩膀,似是在安慰却又似在自言自语:“没事,只是梦而已……”“那哭声很熟悉……好像是喀丝丽的哭声……”她继续回想,突然间脑子清明起来。陈家洛身子一颤,扶住她肩膀的手微微颤抖起来,连嘴唇都没了颜色。她怔怔的看着他苍白着脸,轻声喃喃道:“你知道我在叫喀丝丽,为什么你不敢告诉我……”“我是……我是怕你伤心……”陈家洛垂下眼来,慢慢放下扶住她肩膀的手。她苦笑了一下,神情哀伤而无奈:“只是怕我伤心吗?你连面对她都不敢了吗?”他身子一震,愕然的抬头望着她:“你为什么要这么说?”“她是我妹妹,是为了你而死的!”她直视着他有些发红的眼圈,手紧紧抠住一旁凸出的墙壁来抑制自己的情绪。他无言的望着她,目光中有无奈、失望、心疼、愧疚,起身走到火堆旁坐下,缓缓的添了一些干柴,望着跳动的火苗,苦涩一笑,轻声道:“知道为什么即便我回到安西也一直没有立刻去找你吗?我时刻都放心不下你,托七哥帮助七族,托师傅护你周全,我知道你的一切消息,可是却始终不敢去找你,就是怕见过面之后只会无奈的发现我们之间的隔阂越来越深,在地道中有一刻我觉得我们之间的隔阂已经没有了,青桐,那些都是我的错觉吗?我们一点挽回都没有了吗?”“或许,你和我的缘分本就是这么浅,你可以不在乎,但是我却忘不掉。”她背过身子在暗处抹了一下自己的眼睛,似是赌气般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平静而冷漠,只是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心中一阵绞痛,垂下眼睑不敢看他。“我可以不在乎?香香于我是什么你比谁都清楚,她可以为了我不顾生死,这份感情我却永远不能回应,一直以来我都将她当成妹妹来怜惜照顾,除了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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