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位懂的高人帮忙看看衣服都不懂怎么介绍品相,是真的貂绒吗?说是天鹅绒的,大概能值多少钱?非常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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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买了件貂皮大衣,现在流行的AB版,就是上面倒毛下面顺毛。但是没有特别亮,我问卖家,说是美国本黑
皮,没有经过染色打蜡,美国本黑绒特别密,毛也不长,就是没有别人买的那么亮,越看越像貂绒,这个好吗?底绒也不是黑色的,有点点发灰。卖家就是强调这个没有经过染色,就是美国本黑小母貂,可信吗?不过的确很暖。有些担心被骗,我是在海宁花花公子买的。他...
我有更好的答案
绒发灰的就是自然的本黑色,如是乌黑的那就是染黑的黑色了,毛针越长越粗,证明它的等级越低价格越便宜。毛针很短绒毛非常密实手感柔软的貂皮就是最高等级的美国母貂短毛天鹅绒了,貂皮大衣针毛越粗越长就会越亮,同时等级就越低质量越差了,最简单的方法就是看它毛针的长短与绒毛的密度,区分貂皮衣服的等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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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宝1岁4个月LV.3
【内容简介】
爱是最容易输给金钱权势的东西,让她得到一生不灭的伤痛,被迫远走他乡,隐姓埋名。
不料一场谋杀,却揭开她的伪装,重新面对过往的恩怨。
爱难久,情难坚,流烟如梦,谁以真心,换我微笑凝眸?
(女主为了生存,伪装自己的容貌和智慧。不想,被男主识破并盯上!)
【正文】  
【都市言情类】流烟凝眸 作者:阿乱
  女主为了生存,伪装自己的容貌和智慧。
  不想,被男主识破并盯上!
  第一章深夜危机
  将最后一袋垃圾扔进焚化炉里,再返回厕所里将清洁工具整理好,余烟揉了揉发酸的腿,疲倦的在擦洗得锃亮的马桶盖上坐下来,轻轻地吁了口气,有些自嘲的撇撇嘴: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可真是差得紧呢。不过打扫整理了一下娱乐城的厕所卫生而已,居然就累得全身发软,连骨关节也隐隐生痛。
  她工作的娱乐城是S城有名的“经天娱乐”集团属下的一个半开放经营的综合娱乐场所,占据了“经天大厦”的六到九楼。
  六楼是普通的娱乐城,消费虽然比本城其它同行相比,虽然堪称高档,但还是算对外开放的普通场所,不限制来客的身份;七楼采用会员制,对来客的身份有一定的限制,不过这种限制只要出得起会员费,还是能取消的;八楼和九楼就完全不同了,想成为里面的会员,仅有钱还不行,还得有资深会员的推荐,俱乐部主管经理认可的身份,据说开业至今已经五年,每年仅是经营成本就耗资过亿元,可里面的会员还不足千人。
  这被称为“九重天”的八、九楼两层娱乐城,堪称真正的销金窟,风流地,据传没有会员想得出,而娱乐城提供不了的消费要求。
  既然要让会员们事事如意,娱乐城的经营业务自然会有一些不好见人的东西。因此,凡是在九重天里任职的人员,从清洁工到业务经理,都有极严格的身份要求,不经过重重的考核,是进不来的。
  余烟本来一直在七楼当清洁工,与九重天一向无缘,今夜却是在做好了七楼的清洁工作以后,临时被主管的经理梁珊叫了到八楼来清洁厕所的。来之前梁珊千叮咛万嘱咐,要她在八楼做事时,除了清洁厕所和出垃圾的走廊,绝不能怀着好奇之心,去窥探八楼九楼的营业情况。
  余烟自然知道梁珊这么啰嗦的原因,满口答应——本来临时抽调她来八楼清洁一下厕所,她都是不愿的。只是梁珊思来想去,觉得她一向沉默可靠,一定要她来,她才不能不来。
  她来八楼只是做清洁工作,对正式营业区的经营情况,她却完全无意探看。好奇心太重不是什么好事,对她来说是绝对需要摒弃的。虽说人的好奇心太小,会对世间大多数事物失去兴趣,从而致使生活平淡无味,但她完全不在乎。
  她在乎的,不过是“平安”二字,这一生,若是能躲在“经天娱乐城”里做清洁工,平平安安的渡过,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只是八楼的厕所清洁标准实在太高,等她按照梁珊所列的要求将厕所整理好,居然用了两个多小时,累得全身发软,不能不坐下来休息。
  过度的疲劳让她本来预计稍微喘口气的休息,变成了养神的小憩,坐了会儿竟两只眼睛都有些睁不开,正有些恍惚,突闻厕所外传来一阵急促而踉跄的脚步声,随着脚步声传进耳里的,还有个嘶哑虚弱的喊叫:“救命——”
  余烟听到这个声音,不止没有出去查看来人,反而将垂在马桶下的双脚一缩,整个人蹲坐在马桶上,以免有人透过厕所的门下沿看到自己。藏好之后后她才意识到刚才喊救命的那人用的是日语,不禁微微皱眉。一般人在遇到危险时,出口的语言必然是从小就受环境熏陶出来的母语,难道这个狼狈逃窜的人,竟是个日本人么?
  一怔之间,又一阵脚步声传来,这个脚步声与前面的那个日本人的狼狈却是截然不同了。虽然步伐很快,但起落的频率却很稳健,丝毫没有出现轻重不一,步子长短不等的急迫感。
  余烟听着追捕者的脚步声,心中凛然,虽然没有见到他的长相,但心里却已经构画出了一个锋芒内敛又胸怀峥嵘的人物形象——这样的人,那是绝对不能得罪的,最好是连边也别沾上。
  她脑中的念头一闪,厕所外的走廊里,那人已经赶上了逃跑的日本人。余烟看不到外面的情况,只听得到那日本人发出一声类似于野兽濒死时的虚弱惨嚎,质问:“李先生,我并没有得罪你,为什么你要置我与死地?”
  那李先生的声音清冷,却带出一股深切的恨意:“你已经不记得你在东京银座时逼死的那个女孩子了么?”
  那日本人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啊声,但声音很快又消失了。
  余烟躲在女厕里,听到外面的声响,料想追捕与被追捕者已经进了男厕所,便轻轻地推开卫生小间的门,沿着墙角蹑手蹑脚的走了出去,准备离开这块是非之地。
  只是偶然一次被主管经理调上来打扫,就遇到了这种离了十米远都有晦气沾身的麻烦事,她最近的运气也太好了吧!
  她蹑足穿过走廊,走到了楼梯前,刚下了几阶楼梯,左小腿突然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猝不及防之下,她的身体一歪,便向前倾倒,好在她左手伸得快,及时抓住了楼梯的合金栏杆。
  不过这一下出手仓促,她左手无名指上戴着的戒指内环便磕在了合金管上,不可避免的发出一声轻微的“铛”响。
  正寂静无声的时刻,这声响虽然轻微,但却将那李先生惊动。他的反应极快,一个闪身便窜了出来,厉声喝道:“谁?”
  余烟刚才听了他的脚步声,就知道自己即使身体完全无恙的时候,也不可能快过他,何况此时她的脚还在阵阵抽痛。一念之间,她已经有了主意,忍痛站起,转了个身,将自己的姿势从下楼变成了上楼。
  李先生追到楼梯口,看到的就是她正一手扶着扶手,正准备向上爬。她的姿势将他心里的警惕之意冲淡了些,脸色稍缓,问道:“你来这里干什么?”
  这一照面,余烟也看清了他的长相:此人肩阔腰窄,口鼻线条硬朗,眉眼形状峥然,举动中自有一股端凝稳健之风。不是别人,竟是“经天娱乐”集团的总裁李经天!
  她心中骇然,面上却不动声色,而是在他开口的同时也开口问:“先生,您到这边来有什么事?”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收声,都怔了怔,只不过李经天是真的怔仲,余烟则是完全为了消除他的怀疑而假装。
  因这一怔,两人之间的对立气氛便缓了一缓。余烟见他沉吟未语,便再接再厉,又道:“先生,这里是员工通道,一般不对客人开放。您到这边有什么事吗?”
  李经天两道浓利的眉毛微皱,棱角分明的嘴唇扯动了一下,没有回答她的话,却反问:“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这么晚了还在这里?”
  余烟回答:“我是这里的清洁工,刚搞完卫生,正准备去检查厕所里的熏香。先生,这条员工通道是不对客人开放的,您如果有什么事,可以上楼去找服务员,本城一定为您提供最满意的服务,不用您亲自过来。”
  她的解释让李经天心里的警惕再淡了几分,一挥手道:“我是李经天。你既然搞好了卫生,就不用再上去了,下楼去给我把保安处的经理叫上来。”
  余烟露出一个大吃一惊的表情,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再诚惶诚恐的应:“是,李总,我这就去。”
  她准备下楼,李经天则准备折返,但两人在转身的瞬间,却几乎同时想到了一个破绽——刚才那声响,是余烟左手戴的戒指内环击在合金管上发出的,如果她真的是上楼,用未戴任何金属制品的右手扶扶手,又怎么会发出那样的声音?
  两人同时想到这个破绽,又同时转回身来。只不过这一次,余烟的动作却比李经天快了半拍,她在一想到这个破绽时,右手便在左手的戒指上一抹,与戒身同色的戒面弹了开来,一股淡淡的幽香自戒面下隐藏的深槽里飘出,浮到李经天的鼻端。
  与此同时,余烟轻轻的叫了一声:“李总!”
  她这声叫唤的声音与刚才的应对时的沙哑生涩截然不同,柔和软糯,有股如丝的质感,极富魅惑之力。这与她之前的声音反差太大,李经天闻声不禁微微一怔,随声低下头去,正对着她抬起的眼眸。
  余烟的眼眸在楼梯间银白的光色下显得分外的黑,深深幽幽,仿佛夏日里无月有星的夜空,黑暗无边无际,却又因为远近不一的点点黯淡星光而显得那黑层次分明,有着无穷的吸引力,让人一眼看过去顿有晕眩之感,觉得自己仿佛化为了那黑暗中的一粒微尘。
  李经天闻着她戒指里传来的幽香,看着她黑幽的眼眸,心里虽然还在抗拒,但眼里的凌厉却在慢慢地褪减。
  余烟不敢松懈,继续用柔和的语调轻轻的说:“李总,你忙了一天是不是很累,很疲倦?那就放松一下吧!放松……放松……闭上眼睛……好好地睡一觉……”
  李经天的眼皮直往下掉,但却始终保持着一条细线,怎么也无法进入深层催眠的状态。余烟知道这是因为他意志坚定,精神不容易失守,只得放弃她最初想利用催眠把他遇到自己的记忆全部抹除的想法,转而求其次。
  在李经天的意识里,虽然他今夜做的事不宜见人,但他也真没有把一个清洁工看得太重,认为她具有危害性。因此她这句暗示倒是很容易的就被他接受了,没有多少抗拒。
  余烟感觉他对这番话没有抵触,暗里松了口气,继续心理暗示:“你现在转过身去,上楼,一直往前走,走到男厕所门口,再醒过来……”
  李经天受她催眠,果然转身梦游般的上楼,余烟趁机下楼,离开了是非之地。
  第二章避之唯恐不及
  此后几天,余烟的精神一直处于警戒状态。她不是没有考虑过辞职以避是非,但一来如果事件真有尾巴没处理好,辞职太过突兀,反而显得自己有鬼;二来她自身的情况所限,如果不在这里工作,她一时找不到更好的地方落脚。
  幸好事件没有朝她设想的最坏情况发展,两天过去了,不止“经天娱乐城”和“九重天”风平浪静,外面的报纸也没有什么外籍人士在国内遭遇意外的报道,安全得很。
  余烟的一口气松了下来,就觉得身体的状况不佳,不止全身关节酸痛的旧疾发作得厉害,连头也开始痛了起来。她身体不好,精神状况也差,本来就不适合做太费神的的事,把处在戒备状态的李经天强行催眠,更是一种对身体和精神都极大损耗。这样的损耗,她的身体状况经不起,紧张的时候还好,一放松下来,反作用带来的恶果就露出来了。
  同事小杨见她状况不佳,关心的说:“烟姐,我给你代两个班,你好好休息一下吧。”
  余烟推辞:“那怎么好意思?”
  小杨嘿嘿一笑,不以为然:“烟姐如果觉得不好意思,就请我吃顿饭吧。”
  余烟知道他是山村里出身的孩子,说话做事很少虚假客套,要么不开口,开口提出要帮忙的事,就一定是出于真心,想了想自己现在的状况,也不再客气:“好啊,你想吃什么?去哪里吃?”
  小杨抓了抓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烟姐上次给我的红烧小龙虾和爆炒猪肚很好吃,再给我煮一次吧。”
  余烟微微一愕,才想起去年小杨刚来这里工作时,正巧她心血来潮煮过这两个菜,煮了又吃不下,因为看到小杨对自己的饮食很苛刻,很少吃荤,为了避免浪费,就把东西打包送给他吃,没想到他到现在还记得。
  自己煮的东西竟让人过了一年都还记得,这却比什么样的吹捧都让人觉得安慰,余烟也不禁一笑:“你爱吃的话,我就煮这两个菜请你吃饭。”
  有小杨给她替班,她提前离开了经天大厦,打车直奔城西碧泉社区。那里的7栋6楼,开有一座家庭式的美容按摩院。这家按摩院只有一个技师兼院长张岁安,平常也只接待由熟人引荐来的顾客,虽然不是会员制,但门坎却比不比会员制的高档美容院低。
  外人知道张岁安长于美容按摩,却不知道她还有一身中药推拿的技术,对骨关节疼痛的医治有独到之长。余烟身上的旧疾发作起来时全身骨关节都酸痛发软,这几年若不是有张岁安给她调理身体,现在的情况不知将差到什么程度。
  时间还早,余烟照岁安的作息时间算,本来以为她还没起床,不料按铃叫开门一看,岁安的客厅里竟有一坐一站背对着她的两名男子比她来访要早。岁安的按摩美容院只做女顾客的生意,一早出现在这里的男性,当然不是顾客,却不知是什么人。
  她微怔,有些捉狭的冲开门的岁安一挤眼:“岁安,你的贵客可不向我介绍一下?”
  岁安从她的表情里看出她的想法,忍不住拍了她的肩一下,嗔道:“你想到哪里去了?”
  余烟全身关节酸痛的当口挨了她这一巴掌,顿时痛得闷哼一声。岁安知道她的病况,一看到她这样子,就明白了原委:“你的伤又发作了?”
  余烟将余下的痛哼吞了回去,微微点头,苦笑:“岁安,又要麻烦你了。”
  岁安伸手将她的身体架住,一面扶她进屋,一面对坐在她家客厅里的人道:“李总,您的诚意我完全了解,不过这件事的决定对我来说是件比较难,请您容我考虑一下吧。”
  余烟顺着她的目光看了客厅里坐着的两人一眼,顿时吓了一大跳——李经天和他的特别助理方伟平?
  才放松心情的当口,就遇到了避之唯恐不及的人,余烟再镇定,面上也不禁流露出了一丝异色。方伟平是协助李经天的公事之余,也负责他的安全保卫的人,对外界异常的反应异常灵敏,立即将目光落在了余烟身上。
  李经天与岁安客套完毕,发现得力助手正在注意余烟,就顺着他的目光也细看了她一眼。余烟把身体靠在岁安身上,尽量采用自然一点的姿势让刘海垂下来,把自己的眉眼遮住。方伟平打量她一番,没有发现她具备威胁性,就调离了目光,跟上了李经天。
  岁安和余烟贴身而站,余烟有异常反应她立即感觉到了,立即客客气气的开口送客,李经天也知趣告辞。
  等他们走了,岁安才奇怪的问:“余烟,你和李经天怎么了?”
  余烟怎能将那晚的事情如实告诉她,搪塞道:“李经天是我的大老板啊!小杂工见到大老板,当然紧张。”
  岁安嗤笑:“你会因为看到大老板而紧张?鬼扯!”
  好在她既然不愿意说,岁安也不是那种一定要八卦到底的人,把她扶进推拿室,检查她的身体状况。
  检查身体免不得捏摸一番,余烟痛得直抽凉气,为了转移心思,便问:“岁安,李经天找你干什么?”
  “李经天在S城的新开发区修了一座综合休闲娱乐城,里面有马场和各种运动设施,准备把你们楼上的‘九重天’也迁过去。也不知他从哪里得到的消息,知道我除了会按摩,还会针炙推拿,对跌打损伤和疲倦酸痛的治疗有点办法,所以就找上门来了。”
  “唔,李经天居然亲自登门来请,岁安你的面子可大得很啊。”
  “切,有面子有什么用?”
  岁安在说话间把余烟身上的衣服都除了,在她颈背上扎了几枚银针,叹道:“余烟,你听我一句,你认认真真的到我这里来调理两年吧!别老是临到痛得受不了才跑来治疗。你的身体,真的经不起折腾了。”
  余烟静静的闭着眼,没有回答她的话,仿佛睡着了。岁安见劝解无效,也不再说话,找到合适的药酒,开始给她推拿。
  此时的马路上,坐在车里翻看文件的李经天突然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微微皱眉。
  方伟平以为他有所命,赶紧问:“大哥?”
  李经天心里的念头闪过,道:“刚才那个女人……”
  “是张岁安吗?”
  “不,是来找她的那个……”李经天只是刚才看到余烟,心底隐约有丝异样的感觉,但认真回想,却又没想到什么不对,又摇了摇头:“没什么,可能最近事情多,我弄错了。”
  方伟平仔细回想余烟的形象,也觉得没有什么可疑,就将她抛置脑后,随着李经天赶回经天大厦办公。
  经天娱乐里的“九重天”,仅以营业业绩而言,不过是在能够维持俱乐部的运营基础上,稍微有一点点盈余而已。它真正的作用,不在于提供高档消费赚客人的钱,而是通过这样一个俱乐部,把国内外身份地位大致相当的权贵人物聚集在一起,起个互通有无,消息共享的作用。
  对于已经晋身富豪的生意人来说,消息灵通代表着无穷的商机,而与自己身份相当的人交往,不仅能满足自己某些层次的心理需要,也可以找到合适的合作者。“九重天”除去是提供享乐服务的消费场所,更是富豪们交友的重要渠道之一。
  “九重天”对李经天来说,营业利润不是最重要的,透过它的运营带来的利益,才是最重要的。正因为“九重天”有其特殊性,所以他对它的关注远比“经天娱乐”集团旗下的其它子公司要高,它的扩建搬迁涉及的地方,他都亲自过问,甚至于在旗下的经理没能把张岁安挖到手的时候,亲自出马相邀。
  他这阵子忙碌不休,对余烟的疑惑一闪而过,本来也无暇细想。可也不知余烟最近是不是命交华盖,运势实在太差,就在他已经把疑惑撇开,全心投入工作的时候,这天早晨,他竟又与余烟撞了个迎面。
  余烟刚搞完卫生准备下班,完全没想到李经天会放着专用电梯不用,却来爬楼梯,走员工通道,躲避不及,赶紧贴墙根站着,低头垂手,恭恭敬敬地等他上楼。
  李经天由下而上,目光不可避免的看到了余烟,认出她就是在张岁安那里遇到的人,有些意外,旋即想起一件事,停下脚步,和气的问:“你是张岁安的好朋友?”
  余烟听他这语气,就知道他必是因为岁安没有答应来“九重天”工作,想让她去当说客。回答她是岁安的朋友不妥,回答不是,又太落痕迹了,更不妥。她心思一转,恭谨的回答:“张医师给我治了三年的病。”
  李经天亲自给张岁安打过三次电话,两次登门拜访,知道她外貌谦和,内在却着实骄傲得很,一般人想跟她交朋友很难,余烟的回答他也不意外,随口吩咐:“你既然跟张岁安相熟,不妨好好劝劝她,让她来‘九重天’工作。如果你能把她劝来,我会让财务给你奖励。”
  余烟露出一副既吃惊又欣喜疑虑的表情来,诚惶诚恐的问:“张医师如果不来呢?”
  “那不怪你。”
  李经天对余烟也没抱多大希望,说完这句话,就继续上楼。只是上了几层楼梯,他的直觉却又有一丝警示。
  他是从风浪里白手起家创业的人,直觉一向灵敏,余烟两次让他心生异样,顿时让他戒心大起,眼尾微微一动,重又转过身来:“你叫什么名字?”
  余烟见他已经走了又回头,竟还向自己问名,心里暗暗叫苦,更不敢大意,恭恭敬敬的回答:“我叫余烟。”
  她从站立的姿势到回话的语气,无不恭谨卑谦,完全符合小人物的遇到大场面的拘束惶惑。李经天看在眼里,心里的不协调感却更甚,脑海里似乎有个模糊的画面闪过——他似乎曾经遇到过与眼前相似的情景,但一时却想不起。
  此念一闪,他心中凛然,但到真正对余烟起了戒心的时候,他的表情反而平静了下来,点点头:“好,余烟,我会让伟平去财务那里把你的名字记上的。”
  余烟感激不尽:“多谢总裁!我一定努力劝说张医师的。”
  第三章试探
  李经天一回到他的办公室,就让方伟平把管清洁的人叫来。梁珊虽然在“经天娱乐”工作的时间久,也算是老臣子,但直接与李经天打交道的次数却少,只是知道他一向舍得放权,下属不是犯了过错,他一般不会直接干涉他们依事行权。听到大老板召见,吃惊之余又有些害怕,想了又想,没想出最近有什么失职的地方,这才稍微放心,走进总裁办公室问候完毕,便问:“总裁有什么吩咐吗?”
  李经天示意她坐下:“余烟是你的手下,你熟悉她的情况吗?”
  梁珊见他果然不是找自己的麻烦,便松了口气,回答:“余烟是三年前的2月招进来的,是F市福利院长大的孤儿,26岁,没有成家,也没有什么朋友,脾气很好,有点懦弱怕事,平时沉默寡言,不过手脚很麻利。”
  懦弱怕事么?李经天再问:“除了这些,她有没有什么突出的地方?”
  “没有。”梁珊奇怪大老板对余烟这种小员工的注意,有些忐忑的问:“总裁,上个星期五,八楼打扫厕所卫生的老吴生病请假,我临时把余烟调上来做了一次清洁。难道她没做好工作?”
  “上个星期五是她打扫的八楼厕所?”李经天的瞳孔猛的一缩,终于抓住了心里那丝异感的来源。
  梁珊只觉得身外一股寒意逼来,忍不住惊悸一下,急忙解释:“总裁,余烟是所有清洁工人里口风最紧的人,也不爱管闲事,知道进退。完全符合‘九重天’的用人标准,我调她代班,也是按照章程评价用人。”
  李经天很快平静了情绪,安抚梁珊:“你不用紧张,我不是指责你。好了,没什么事,你下去吧。”
  “是。”
  梁珊出去后,李经天沉吟片刻,想把那天晚上他见到余烟的情景回想起来。但那段记忆余烟曾经利用催眠进行修改,他想来想去也没想出什么破绽,只是直觉带来的预警却越来越强。
  他多年来风里来浪里去,全靠双手挣下这份产业,早将五感磨练精准,对自己的直觉一向信任,当下更不迟疑,按铃把方伟平叫来,吩咐他派人暗里留意观察余烟的情况。可余烟行事一向小心谨慎,又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根本不敢有丝毫松懈。方伟平派的人监视了整整一个星期,也没有察觉丝毫异状。
  方伟平得了消息回来覆命,李经天也有些疑惑:难道自己的直觉这次真的出错了?
  “伟平,你想法试探一下,如果真的没问题,就算了。”
  方伟平是李经天处理另类事宜的左右手,老练周到,他猜想在这件事里余烟要么是完全无辜;要么是厉害到可以连身边所有同事的耳目都蒙蔽。如果前者,当然毫无威胁,怕的是后者。
  方伟平心里有盘算,领命之后并没有立即派人试探余烟,而是先把监视余烟的人员撤了回来,不再派人去查探她的消息。
  余烟感觉一直被人窥视的针刺感消失,知道监视自己的人终于撤了,暗里松了口气,以为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哪知方伟平另有布置,她这一下懈怠,顿时为人所趁。
  这天一早,李经天刚踏进办公室,方伟平就急急进来了,脸色说不出的古怪。
  他自少年时就跟在李经天身边,经历的风雨也算不少了,这么沉不住气的表情很少见。李经天有些讶异,摆手示意他镇定一下:“伟平,有什么事,慢慢说。”
  方伟平什么也不说,直接将他手里的一块光盘递了过来:“大哥,你看!”
  “这是什么?”
  “昨天晚上,我派人试探那个余烟时,利用保安系统的监视器拍的录像。”
  “余烟果然有问题?”
  方伟平用力点头,因为太过意外,他一时都不知该怎么组织言辞,只得示意李经天看碟。李经天把余烟正常工作的录像拖过去,看到画面里出现了一个喝得半醉的客人摇摇晃晃的向厕所这边走来,便问:“这是你安排的人?”
  方伟平点头,录像里那酒鬼故意往余烟身上撞,借酒装疯的对她动手动脚。李经天看得眉头微皱,方伟平连忙解释:“大哥,像余烟这种人,普通的手法逼不出她的反应来,我也是无奈。”
  李经天嗯了一声,没说话,录像里的余烟左躲右闪,可她的身手实在太差,哪里避得开那人的纠缠,过了片刻就被那人一把抱住。她还试图以利害关系说服那人放手,可那人一则酒醉,二则是怀着故意来试探她的,怎么可能放手?
  余烟还想叫人帮忙,可经过方伟平的安排,这里根本就没人经过,求助无门。
  余烟被那人抱着上下其手,真是啼笑皆非,想不到自己目前这副妆扮,这样的身份,竟还会有这种麻烦。万般无奈之下,她也只好自己想办法脱身,四顾无人,便停了挣扎,换了一种嗓音,柔声唤道:“先生,你别这么粗暴嘛!”
  她这婉转柔媚的声音入耳,李经天就一惊,眼尾一跳。而跟余烟相对的那人突然听到怀里强搂的人发出这么酥人的声音,更是吃惊不已,呆了一呆,愣愣的问:“那你要怎样?”
  余烟轻笑一声:“先生既然是出来玩的,当然要玩得尽兴。若是怀里的人根本不配合,那又怎能尽兴呢?不如你先放了我,我再好好地陪你玩玩。”
  她的声音极尽魅惑之能,就像一片羽毛柔柔的刷在人的耳朵里,心尖上,让人觉得骨子里都透出一股又痒又麻的感觉来,那人被这声音一勾,顿时身子都酥了半边,鬼使神差的说:“我放了你,你可不能跑啊!”
  余烟被他缠得露了这样的一面,就算哄得了他放手,也不可能马上就走,一定得把他催眠抹去记忆才行。只是她这些天为防再次与李经天相遇,会因为偶然因素引起他的疑心,把手上的戒指摘了,却不能借用香氛为引催眠。犹豫一下,她伸手将自己厚厚一层遮在眼前的刘海拂高,露出眉眼,扬眉凝目,对那人微微一笑。
  监视器取景的角度很好,恰恰将余烟那一笑尽摄了进来,播放的时候,她的笑靥就正对着李经天。
  李经天经营的娱乐集团里影视制作是极大的一块份额,手下被称为国色天香的女明星实在不少,可当余烟的笑容在屏幕上绽放的时候,他还是不禁一愣,只觉得自己的呼吸都迟滞了一下。
  非礼余烟的那人被她的笑容所惊,心动神摇,立即让她乘虚而入,抹去了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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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经天目不转睛的看着屏幕里的画面,脑海里因为被催眠而深埋的记忆终于翻了出来。
  原来自己有过一次栽在这名不见经传的小女子手里的经历,而不自知!
  说不清是自己当日行事有人目击的威胁感,还是大意失荆州的恼怒,又或是强行破除催眠术的头痛,李经天面色铁青,额角青筋浮现,“叭”的一声将摇控器掷在桌上,厉叫:“伟平!”
  “在!”
  方伟平应了一声,静待吩咐,可他等了很久,也没听到命令,不禁一愕,迟疑问道:“大哥?那个余烟……要不要……”
  他的话虽没说明,但意思却表露得很明白。李经天此时盛怒已过,冷静了下来,摆手:“我们是正经生意人,不必!”
  余烟既然有问题,当日的事她如果要说,早就已经说出去了,现在灭口毫无用处;如果她没说,那就更没有必要采用极端手段。
  何况“经天娱乐”虽然因为行业的特殊性,经常打法律法规的擦边球,但到底还是一行正当生意,不是被逼到无路可退,不必铤而走险。
  他这话比不说还让方伟平惊愕,怔了怔,试探着问:“那怎么办?”
  “她的身份来历,派人去,彻查!”
  李经天回头,屏幕里,余烟的笑容在画面上定格,那眉,那眼,那笑容,鲜活生色,艳极,媚极,却又清雅无方,两股截然不同的气质在她的笑容里交织冲撞,于矛盾处突出一种魅惑人心的美感,勾魂摄魄。
  这样的人物,怎么可能是个打扫厕所的清洁工?她到底是什么人,为何而来?
  第四章避无可避
  余烟犹不知自己已经露馅,依旧准时的上班下班,勤勤恳恳的工作,甚至于在闲暇时还真的对张岁安把李经天的话重复了一遍。
  岁安倒也给她面子,想了一想,居然答应了,只是提出几个要求:她只接待有预约的客人;“九重天”必须对客人说明她的工作性质,绝不能把她跟那些做特殊服务的人弄混;工作的时间每天只有两个小时,时薪不菲;每个月必须有连续一个礼拜的休息时间;
  李经天对张岁安的要求满口答应,“九重天”本来做的就是顶尖娱乐服务,里面的专业技师都务必是行业内最优秀的人才,既然是优秀人才,自然会有其脾性在内,给予尊重也是应该的。
  张岁安来“九重天”的事一落定,李经天便命梁珊把余烟调到八楼工作,美其名曰奖励。余烟虽不知这份调令是陷阱,但对八楼去工作一事却敬谢不敏。
  八楼的客人少工作轻松,但工资却比七楼的员工高出近两倍,梁珊见余烟居然拒绝这么好的肥缺,讶异不已:“余烟,七楼的员工哪个不是削尖了脑袋想往八楼挤?这么好的机会,你可不要错过了。”
  余烟憨厚的笑笑,感谢的对梁珊说:“可是八楼的规矩大,客人又尊重,我反应慢,怕应付不来。”
  梁珊想了想她平日的为人,也觉得她的话有道理,只是把余烟调到八楼去工作是李经天亲口吩咐的,她不好做主,去求见了一次方伟平后,满面无奈的回来了,劝余烟:“余烟,我们总裁在集团里是出了名的说一不二,这么一点小事他开了口谁还敢逆了他的意思,你就别让我为难了。”
  余烟陪着笑脸:“梁经理,这种小事总裁兴头上说一说就过去了,难道以后还会检查不成?我不去,您随意选调一个人上去,他也不会知道的。”
  “你真以为总裁的话是耳边风,不用听的?”梁珊见她好说歹说怎么也不肯去八楼,也不跟她和气了,脸一板,怒道:“你要么去八楼好好工作,要么以后都不用来‘经天大厦’工作了!”
  余烟微微一愣,梁珊倒也不逼着她这时候就表态,说了句你好好考虑就走了。她一走,小杨就一个箭步窜了过来,急急的说:“烟姐,去八楼工作是多么有前途的事,你怎么不去呢?”
  做打扫厕所的清洁工,还能有什么前途?未必是马桶里面有黄金,能捞个“钱途”吧!余烟暗里翻了个白眼,表面上却一脸害怕的说:“我胆子小,怕八楼的那些贵人。”
  不去八楼工作,就要丢掉这份工作,余烟也颇感无奈:经天大厦这份工作虽然被人瞧不起,但却是她考虑过条件最合适的,丢掉实在可惜。
  她心中郁闷,恰好岁安打电话过来邀她一起去城南美食街吃小吃,就答应了。S城城南的美食街小吃汇聚南北风味,八系精粹,堪称五味俱全,想尝什么有什么。两人一路吃下来,吃得嘴光肚圆,撑得坐在街尾的花坛边沿上不想动弹。
  余烟擦着额头上的汗,见岁安坐在花坛边上,也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不禁感叹:“岁安,你真是个会生活的人。”
  岁安哈的一笑:“我过的只是普通人的生活,你是把自己守得太紧了,才会羡慕我。余烟,其实事情已经过去近四年,追寻你的人应该已经放弃了,你完全可以放松一些。”
  余烟心一颤,虽然天热,但她的手臂上却不自觉的冒出一层密密的鸡皮疙瘩,掌心也出了一层溥汗。
  岁安见她这样子,不禁叹了口气,伸手在她后背上拍了拍:“抱歉,我不该提的。”
  余烟双手环抱,想将手臂上的鸡皮疙瘩抚平,但却不成功,只得勉强笑笑,不说话。岁安见她笑得辛苦,便提醒她:“余烟,你那个装着宁神香的戒指在哪里?”
  那个戒指自从拿了对付李经天后,余烟一直不敢再戴出来,闻言摇头,深吸几口气,右手拇指在原来戴戒指的地方摩挲着,靠这已经养成了习惯的动作平复情绪,慢慢的镇定下来。
  两人本想歇歇就打道回府,但余烟被心理阴影所魇,却明显不适合独处,索性一起去逛步行街。余烟因为目前的身份不适合买太好的衣服,岁安却毫无顾忌,一路刷卡洒银子,洒得尽了兴,瞧见前面有家古琦的专卖店,便抓住她一头扎了进去。
  岁安容貌亮丽夺目,衣着潇洒入时,进古琦专卖店也还算了。余烟那一头厚厚的留海,土得掉渣的及颈平头发加上明显是从地摊里买来的俗艳花衣,在这店里却当真扎眼,店里的员工及顾客一眼看到她,都错愕无比,有些自以为高人一等的人目光里便不禁流露出鄙弃厌恶之意来。
  岁安本是看中了古琦的一件衣服,想进来试穿一下,兴头上没想到余烟现在的妆扮问题,拿到衣服后才发现导购小姐看余烟的目光古怪,顿时大怒,就想把衣服摔下走人。
  余烟知道她的脾气,一见她的眼神,便知道糟了,赶紧按住她的手臂,低声道:“岁安,别冲动,我们是来逛街寻开心的,可不是来呕气找人家麻烦的。”
  “可是……”
  余烟因她对自己的细心关照而心底微暖,轻轻一笑:“岁安,你忘了我以前是什么人了,难道我会连这样的目光都受不起?”
  岁安怔了怔,便被她推进了试衣间里,笑催:“你既然担心我,那就快点试好衣服,早做决定吧!”
  岁安在里面试衣服,余烟便提了她先前买的东西在试衣间门外等候,箱包区那边一对小情侣走了过来。那少女为人刻薄,一眼看见余烟,便嗤了一声:“穿地摊货的人也来逛古琦?”
  那男的因为女友的话而皱了皱眉,不悦的唤了一声:“玥玥!”
  玥玥见男友不附合自己,也十分不满,哼了一声,虽然没再说话,但却迁怒余烟,狠狠的瞪了她一眼。余烟完全不在意身外事物,虽然听到了那女孩子的声音,却连看都懒得转头看她一眼,依旧站在当地,既无自卑感,也无普通人受到歧视时自卫反击的那种自傲感。
  她虽然穿着打扮不伦不类,但这份洒脱自得,从容不迫,却自有一股风度。玥玥的男朋友一眼看过来,正瞧见她的侧影,微微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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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玥玥发现了男友的异样,嗔怒唤道:“陈耀威!”
  余烟听到她喊那人陈耀威,神色虽然无异,心却微微一惊,脚步微动,躲到导购小姐的身后,然后把头侧向一边,用头发将脸庞遮了起来。岁安试了衣服出来,正想照照镜子,让余烟参考一下是否值得买,却见余烟冲她使个眼色,不问她对衣服是否满意,只把购物袋递过来。
  岁安一怔,便听到有人大叫:“妍姐!柳妍!”
  岁安反应也快,一听到这叫声,便把购物袋接在手,踏前几步,与试衣间外准备服务的导购小姐并立,借向导购小姐询问衣服的颜色之机把余烟挡在身后。她是练家子,肩宽腿长身高体丰,比普通女子的身材大一号,这一站便把外面想往里细看的人的目光遮了个严实。
  那脱口大喊的人正是陈耀威,他一喊出声,便甩开女友的手,向这边奔来,见岁安挡住了去路,便喝:“让开。”
  岁安怎肯听话,依然挡在他前进的路上,皱眉道:“先生,你这是干什么,这里是女试衣区!”
  陈耀威见她不让,也不废话,伸手就拨了过来。他这一手伸出,五指半勾,掌心内收,不是用蛮力推人,竟是用上了拳术功夫。
  岁安轻咦一声,脚下步伐微滑,上身一颤一抖,将他这一掌的劲力卸开:“好小子,你在大庭广众之下,竟就想武力开道,强闯女人的试衣间么?”
  陈耀威情急之下,哪顾得着用什么力,只想顺手把这碍事的女人打发了事。他从岁安刚才那一卸中看出她也是有功夫在身的人,再不客气,身体前倾,直接冲了过来。
  岁安见这小子行事实在鲁莽,不禁也有些动怒,喝道:“小子,我说了两次,这是女试衣间,你还敢强闯?”
  陈耀威虽然来势凶猛,但她不知身后的余烟现在怎样,不敢避让,反而直迎上去,肩肘发力,将他这一撞硬接下来,然后沉肘甩拳,轻喝一声,将他打翻。
  陈耀威跟她一动手,就知道自己不是对手,有她在,自己强闯是闯不过的,也不再蛮来,退开几步,冲里面大叫:“妍姐!四哥一直在找你,你别跟他呕气了,跟我一起回家吧!”
  陈耀威连喊了几声也没人应,转念就换了腔调,叫道:“妍姐,四哥对不起你,你不认他也应该。可他是他,我是我,陈家是陈家,难道你因为四哥一个,就连我和陈家都不认了?”
  余烟早已趁乱躲开,借着摆放箱包的架子墙的遮挡避开他的视线,趁乱出了店,躲在阴影里等岁安,听陈耀威说得动情,心里也一酸,记忆的闸门打开,只觉得一阵宛如针刺的痛在身上扩散,清晰的渗入四肢百骸,痛得她喘不过气来。
  岁安与陈耀威对面,听到他叫,却嗤的一笑:“小子,你发什么疯,这里只有我妹妹,哪有你的妍姐。”
  玥玥不知男朋友为什么突然如此失态,本来就觉得他这样子太丢脸,被岁安一刺更是恼羞成怒,反唇相讥:“死肥婆,我看你才要去精神病院。”
  岁安对这种缺少教养的小女生,是连多看一眼的兴趣都欠奉,只问陈耀威:“小子,你还在这里干什么?”
  陈耀威想见余烟,却被她连番阻拦,也不禁大怒:“我是J城陈家的人,你也敢拦?”
  岁安冷笑:“凭你是陈家新家,敢偷看女人换衣服,就是讨打。”
  余烟在店外镇定了一下,见岁安还没出来,便找了家公用电话打她的手机,让她摆脱陈耀威的纠缠,赶紧离开。
  她不愿去八楼工作,就是怕会遇到认识自己的客人。梁珊的话本来让她存了去意,但经过晚上陈耀威的一闹,她的去意却顿时消了——陈家和李经天有夙怨,两家互不登门,要躲陈家的人,经天娱乐是最好的选择,还是继续呆下去吧!
  想来八楼的那些贵客,谁也不会有那种兴趣在厕所里停留太久,细看一个打扫厕所卫生的清洁工;再者以前她就很少在人前露面,即使偶尔有一两个以前见过她的人,以她现在的样子,也不一定就能认出来。
  第五章身份初露
  余烟答应去八楼工作的当天,方伟平也拿了一叠调查她的资料来向李经天覆命。
  李经天看着那份完整而详细的资料,脸色却越来越难看,好一会儿合上资料夹,问:“她的真实资料,你就真的查不到?”
  这份资料无论怎么看,都只是一普通人的个人简历。可是像余烟那种身怀异技,神清骨媚的女子,又怎么可能是普通人?
  一个足以颠倒众生的美女,妆扮成暮气沉沉,土得掉渣的乡下大嫂的形象,已经是件匪夷所思的事了;何况她做的工作,还是那种夜里才来上班,白天就躲着睡觉的娱乐城厕所清洁工?
  方伟平也知道自己查到的这份资料必然是假的,李经天的问题让他很惭愧:“这个余烟的假资料实在太完整了,没有丝毫破绽,而张岁安又守口如瓶,我真的找不到更好的突破口。大哥,她煞费苦心的捏造假资料潜进娱乐城来工作,到底是我们的哪个对头派来的间谍?”
  李经天沉吟片刻,将手上的资料放开:“伟平,你别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我们对头的身上,也不妨查查她有没有可能是躲来避祸的。”
  “避祸的?”
  “如果她真是对头派的间谍,那她应该争取更积极的身份,在七楼当个厕所清洁工能济什么事?”
  方伟平悚然而惊:“大哥是觉得她有可能是通辑犯?”
  “不排除这种可能,但你可以用更广的消息途径打听。”
  李经天猜想余烟是来避祸的,虽不喜欢自己无形中成了他人的保护伞,但借他的大伞避祸的用心明显没有存心当间谍狠毒,不用太紧张。如果不是那天晚上发生的事,他并不介意高抬贵手放她一马。
  可她实在不该在撞破了他的行藏后,为了掩饰自己的身份,竟对他施放催眠术。她无意间窥探到他的私密事,还有可谅之处;但将他催眠,把他当傻子耍,那却是绝不能原谅的了。
  方伟平照李经天的提示改变查究的方向,果然很快就找到了有用的信息,这次他没有鲁莽,仔细的沿着线索追查下去,直到确定无误,才来向李经天回报。
  “大哥,查到了,余烟的本名叫柳妍,是……”
  他本想详细汇报一下,但柳妍二字一说出来,李经天已经讶然知晓了她是何方神圣:“是不是J城陈家号称‘锦貂’的柳妍?”
  “正是。”
  方伟平将手里的资料递了过来,那上面记载着他调查得到的余烟的简历:不满周岁,家遇洪灾,父母双亡,在福利院里长到十岁,被随着家长来福利院捐款的J城陈家长房独子陈耀庭看中,逐为陈家收养。
  陈家收养她,也让她接受陈家子弟的精英教育,但她在陈家的身份,名义上是养女,实际上只是陈家给后代培养的储备人才,是陈耀庭的丫环。
  她十六岁时,陈耀庭留学北欧,她随驾而行;五年后陈耀庭归国,入陈氏集团基层实践,她也跟着回国,只是没有再贴身跟随他;陈耀庭从基层做起,只用了三年时间就迅速摸清了集团运行的规则,升任集团副总经理。而一直背后充当他的影子智囊的柳妍,也因为在帮助陈耀庭掌握集团事务的过程中屡建大功,被昵称为“锦貂”。
  柳妍虽然极少露面,但陈氏上下无人不知她与陈耀庭的情份与众不同,既是青梅竹马,也是左膀右臂,更有可能成为他的终生伴侣。
  可惜陈氏门楣太高,她被出身所限,陈家少奶奶的桂冠,在离她只有一步之遥的地方,被马来西亚的福海集团的董事长千金单明翡摘了去。陈耀庭与单明翡在四年前成婚,她则退隐销匿。
  陈耀庭悬赏百万花红,在黑白二道查找她的行踪,始终没有结果,却原来她躲到自己眼皮底下当厕所清洁工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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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经天看着手上的资料,真是既惊又好笑:柳妍昔日被陈耀庭称为“锦貂”,虽然因为行事低调,外界少见其人,但也可以从这绰号里想象她当日是何等机变灵敏,娇妍风流的人物,谁能想到她会妆成这种痴呆愚笨的人,躲了来做这世界上最肮脏下等的工作?也难怪陈耀庭的花红悬了四年,价码越加越高,却始终无人领到手了。
  陈家当代少主人的心心念念不忘的女子,居然来给他李经天当刷马桶的员工,这话要是传到江湖上去,可够让他脸上生光的啊!
  这念头令他哑然失笑,被她玩弄的郁闷虽在,但却比最初发现时轻微了许多——自己虽然栽了一回,但栽在无名小卒和武林高手中的感觉,却大不相同。至少,不会郁闷到怀疑自己是不是能力退化,可以安慰自己那是疏于防备。
  把柳妍给自己刷马桶的事传出去,固然可以大大的羞辱她和陈家一番,小小的报复她一下,但也相当于把人给陈耀庭送了回去。
  他与陈家结了十年仇,不借余烟在手里的时候弄个什么圈套落井下石都算好的,岂有让仇人顺心如意的道理?
  想来余烟躲到经天大厦来,也是考虑到陈家和他有仇,势力伸不进他的地盘里吧?
  李经天把手里的资料放下,抬头对方伟平说:“余烟的事,别漏了风声。”
  方伟平应了,又问:“那她现在怎么处置?”
  “留意着她的行事,别的就算了,先让她呆着。”
  李经天一时吃不准余烟现在到底与陈家有无来往,也没想好该怎么用她,加上最近“九重天”扩建,工作繁忙,本来便想暂时把她的事放在一边。不料他的话说出去才两天,他的秘书办公室居然就接到了陈耀庭请求与他通话的电话。
  李经天听了秘书肖英的报告,微觉惊讶:他与陈家结仇,陈耀庭作为家族的少掌门是知道的。即使在社交场合偶然双方相遇,也多是视而不见,怎么他今天会突然打电话过来?难道他已经知道柳妍化名改姓,躲到经天大厦里来工作的事,想来向他讨人了么?
  且不提他与陈家的旧怨,就是余烟把他戏弄于股掌之上的新仇,他也不可能就这么轻易的把她送出去。
  他还没想好怎么处置余烟,对陈耀庭的请求,直接回了肖英两个字:“不接。”
  肖英秉承老总的意思,客客气气的以李经天太忙,无暇他顾为由,拒绝了他的请求。陈耀庭自然明白所谓的“总裁很忙”只是一个借口,李经天若是肯接他的电话,就是再忙也会时间;李经天若是不肯接他的电话,哪怕他就是闲得躺在办公室里发霉,他也会“很忙”。
  不过陈耀庭如果是那种被拒绝一次,就觉得丢面子,再不来台的人,他也就不配担任陈氏的当代少掌门了。肖英的客气话说完,他就顺势说:“请你转告李总,我找他是有桩生意想与他合作。等他有空,我会再打电话过来的。”
  果然,他的电话便多了起来,每天早中晚各三次,让李经天在不耐与好笑之余,也不能不佩服他的韧性和缠劲。也因陈耀庭这份锲而不舍的精神,让李经天不由自主的对余烟的好奇心又重了一层:余烟的容色他算见识了,固然称得上是女子中难得一见的尢物,但以陈耀庭的身份地位,为了她而做到这种近乎低三下四向仇人乞怜的程度,也未免太夸张了些——区区一个小女子,似乎还不值得陈氏的少掌门如此失态吧?
  若是他对余烟有情,因而难以割舍,当初却又何必为了与单氏联姻放弃她?陈家的家底已够雄厚,他只需吃些苦,扩业建功实在不难。男子汉大丈夫,不愿自己努力向理想目标进发,却靠放弃爱人来走捷径,实在令人不齿。
  余烟虽然不知陈耀庭已经找到李经天这里来了,但她自从遇到陈耀威那天起,就一直小心戒备,除了上下班以外,绝不出门,连买菜和生活必需品的次数也都尽量减少。
  就在这时,梁珊问她愿不愿意当全天候值守保洁员。全天候的值守保洁员属于“九重天”为了应付突发状况而设的一种特殊职务,虽然身份卑微,但由于要二十四小时待命,因此在经天大厦里有公司提供的员工宿舍和套餐,生活用品也基本上有发。
  做这份工作的好处是不用在外面抛头露面,避免陈家的追寻;坏处是二十四小时待命,与“九重天”的贵宾们打照面的机率大大提高,恐怕也有露出马脚的时候。
  左思右想,她还是觉得躲在经天大厦里安全些。主意打定,她就依梁珊的安排住进了员工宿舍。这间宿舍总共十来个平方,虽然放着双层的架子床,但暂时却只住着余烟一个,让她暗里大呼侥幸。
  她这身妆扮是有意丑化自己,如果跟人合住,要避开室友的耳目会很辛苦。现在这样独居,却真的是天遂人愿——其实应该是李经天遂她的愿才对。
  在没有想好怎么封余烟的口,报受欺的一箭之仇之前,李经天也不愿惊动她。
  第六章公墓相遇
  时间一晃便到了清明节,余烟虽然躲在经天大厦里,但这拜祭已故至亲的节日,她却必须出来。只不过她为了避开人流,特意在清明节的正日过了之后,才向梁珊请假,而后再带了香、纸、蜡烛、酒水、洒扫用具等物,搭车往城东郊的墓地赶去。
  S城的公墓山占地极广,与别处的公墓陵园一样,这里的墓穴也按不同的地段分了不同的价位。余烟逃离陈家,为免陈耀庭查银行的交易信息知道她在什么地方,她除了最初取的一笔现款以外,从不敢动用帐户里的钱。身上没钱,她给父母买的墓穴自然不可能落到什么好位置,而是位于面北的山阴处,荒僻得很。
  因为地方荒僻,又错过了清明祭奠的正日,所以这里看到人是件很让人意外的事。而当余烟看清那人的长相时,则更是大吃一惊,不由自主的一愣,好一会儿才硬着头皮走了过去,恭恭敬敬的喊了一声:“总裁!”
  李经天身着白衬衣黑西裤,站在路口一新一旧两座坟前,脚旁还放着一只装满香纸蜡烛酒食等物的大提篮,目光幽远,意态萧疏,神情在悲伤痛苦中又带着愧疚迷惘。听到她的声音,他的思绪才收拢了些,也有些意外的看着余烟:“你来这里拜祭谁?”
  “我爸妈。”
  余烟简短的回答了,见李经天还站在原地不动,忍不住开口提醒:“总裁,您站在路中间了。”
  也许是为了多营造几个墓穴赚钱,也许是为了避免浪费土地,公墓之间的路修得很窄,只能容两个人并排而行。余烟手里提的东西太多,如果李经天不让开,她要过去就得踩着人家坟前的台阶,对亡者殊为不敬。
  李经天神游天外,反应有些迟钝,被她提醒才意识到自己挡了路,赶紧让开。余烟道过谢,往里走去,心中却有些纳闷:李经天怎么会清明节后跑到这里来?
  这样一想,她不禁回头再看了一眼,却见李经天走到那两座墓中间蹲下,看样子正在给两座墓除草。
  她虽然有些好奇,但毕竟今天是来拜祭父母的,也懒得再管闲事,只管走到父母合葬的墓前洒扫除草。整理完毕,她才在墓前跪下,点蜡烧香焚纸奠酒。
  她在周岁的时候,就家遇洪灾,是父母把她放在澡桶里,才捱到救灾的武警战士赶来,侥幸逃了一命。她的父母都在洪灾中失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这座墓里埋的并不是他们的遗骨,而是当年他们裹在她身上的两件衣服。
  余烟脑子里没有关于父母的容貌长相的记忆,但这并不妨碍她从打听到的自己获救时的情况里,想象出父母当年对她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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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份爱是支持她一路行来,无论遇到什么样的困境都不肯放弃的精神力量。所以她在父母的衣冠冢前一坐就是两个小时,直到她烧的线香都燃到了尽头,才起身把灰烬扫起,将垃圾装好,轻声说:“爸,妈,我走了。最近有点麻烦,我要到中元节再来,你们别怪我。”
  走到路口一看,李经天竟然也还没走,靠坐在一座看上去比较老的坟墓的墓碑前,手里握着酒杯,双目紧闭,面色暗红,看来竟像是跟这墓主人对饮,喝得烂醉的样子。
  酒气被风一吹,淡淡的几缕飘来,余烟一闻就知道这是ABSOLUTVODKA的味道,暗暗摇头,这么烈的酒他直接拿来喝,没喝死算他酒量过人。
  李经天醉得不省人事,余烟本想悄悄从他身边走过,不料此时一阵风吹来,把他先前点在旁边的墓前的纸钱吹起。李经天在烧纸钱这方面不够细致,纸钱是厚厚一叠堆着烧的,没有烧透,此时风一吹,纸钱中间隐着的暗火就呼的一下涨了起来,那些吹散的纸钱一张张都变成了在飞的火焰,到处乱飞,其中几片就落到李经天所坐的墓前。
  那墓前的石板上洒满了ABSOLUTVODKA,被火一引,顿时烧了起来。眼看那火沿着蜿蜒的酒水呼的一下往李经天脚下烧过去,点着了他的西装裤脚,余烟吓了一跳,赶紧把手里的垃圾袋扔了过去,将火苗压住,叫道:“李经天!”
  李经天酒入愁肠,已经醉死了,却哪里叫得醒。也亏得余烟这袋垃圾扔得及时,把他裤子上的火苗扑灭了,不然这墓地里今天就出演了大烧活人的戏码。
  余烟见李经天不醒,心中无奈,还是停下脚步,先把他的双脚抬离了沾着ABSOLUTVODKA的地面,用扫把将着了火的酒水扫到墓台下,然后再将两座墓前的火熄掉,确定没有安全隐患才罢。
  事情办完,她回头再看李经天依然未醒,不禁心里暗暗抱怨:“我只领了你一份工资,现在却连你在外面制造的垃圾场也要清理,真是太不划算了。”
  李经天一觉睡醒,揉了揉额角,活动一下酸痛的筋骨,突然觉得裤脚处的感觉有异,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的裤脚居然有一小块烧焦了,顿时吃了一惊,不明所以。好一会儿,他才从明显经过整理的祭奠现场看出端倪来,也暗怪自己行事不慎:这么多年闯荡江湖,多少大风大浪都过来了,若是因为这一时不慎,居然引火烧身,岂不笑掉人的大牙?
  他起身四顾,没有看到人影,也猜到这灭火救了自己的人八成就是余烟,不禁苦笑:余烟的身份暧昧,与自己为仇的可能性极高,又戏弄过自己,突然之间受了她这一恩,这往后想要报仇或者有什么事要用她,却不好下手了。
  不过这念头在他脑里也只是一闪,他明白的,余烟在陈耀庭的心里或许地位特别,他会愿意牺牲一些利益来换取她。但他的牺牲是有底线的,超过底线,丢弃余烟是必然——他可以为了娶单氏的千金丢弃她一次,自然也就能丢弃她第二次。
  如今余烟于他有恩,他再为了那点小怨和有限的利益去利用她,却是付出与收获不衬,没有那必要了。
  收拾好酒杯等物,他看着两座坟墓沉默无语,良久方才一叹,低声道:“会军,会如,我会好好照顾会秀,你们放心吧。”
  走出陵园,方伟平已经开着车在外面候着了,一等他上车,便报告了一条关于余烟的最新消息:“大哥,陈耀庭把柳妍的照片传给了本城的黑白两道,如果有人能够提供柳妍的确切消息,让他找到人,有二百万花红;如果有人能够将柳妍毫发无损的送到他面前,有一千万。”
  李经天眼尾一跳,哼道:“陈耀庭出的大手笔。”
  “是啊,想不到柳妍居然会这么值钱,要是谁知道柳妍就在我们这里,把她逮了去献给陈耀庭,那可就发财了。”
  方伟平跟李经天的日子久了,知道他每次从墓园出来,都会有阵子心情不好,就故意找些轻松的话题来说:“不过我想谁也不会想到柳妍居然肯舍下架子,躲到我们大厦里来刷马桶。陈耀庭的花红再高,也是白出的。”
  李经天却透过陈耀庭提高悬赏的方式知道了他的真正用意:“陈耀庭并不确定柳妍在哪里,这是在用排除法来查探柳妍藏身的小范围。”
  毕竟在这样的金钱攻势下,还能让柳妍藏得不露一丝风声的地方,本城不是太多。排除一圈下来,陈耀庭也就基本上能确定柳妍大致的藏身之所了。
  不过陈耀庭这种试探,李经天并不在乎,就算陈耀庭知道了柳妍躲在他这里,那又怎样?难道陈耀庭还敢直接杀上本城来,硬要他交人吗?
  陈耀庭请求与李经天对话被拒绝了三十几次,才得到李经天的应允,转接了进来。被拒绝这么多次,脾气再好的人也免不了心里会有些怨气,何况陈耀庭含着金汤匙出生,从小到大,除了婚事受挫,几乎算得上万事如意,何曾受过这样的冷落,电话接通以后,怎么可能不露出丝毫怨气:“李总,您最近可真是生意兴隆,忙得很啊。”
  李经天对他话里的讽刺意味听而不闻,淡淡地说:“不过因为我做的是小生意,事情繁杂点而已。”
  陈耀庭虽然满腹怨气,但到底这些年为了执掌门户,着重修身养气,情绪的激动能够很快控制,加上柳妍在他心目里地位特殊,寻找她的途中要受些气,也是他早有准备的,因此话只说了一句,他便意识到自己失态,赶紧顺着李经天的话说笑:“谁不知李总的娱乐集团近年仅是上交的税款都达到几个亿,出了名的家大业大,若您做的生意也算小生意,我岂不是天天绕着细尘小利在打转?”
  李经天哈哈干笑:“陈氏家大业大,陈总你年少有为,做的生意比我李经天大了不知多少倍,却来拿我说笑。”
  陈家与李经天有仇,但此时两人通话,却客气无比,谁也没有提这些宿怨问题,而是把客套话流水价般的搬了出来,互相奉承了一阵。
  李经天于人无求,悠闲的给陈耀庭戴着高帽子。到底还是陈耀庭有求于人,先切入了正题,道:“李总,我这次冒昧打扰,是有笔生意想与李总合作。”
  “喔?”
  陈耀庭虽然心急得到柳妍的下落,但也知道像李经天这种人不是区区悬赏花红能打动的;而碍于陈家与李经天的宿怨,李经天不可能卖人情给他,笑道:“听闻经天娱乐有意在印度成立影视制作公司,碍于印度政府对本地影视的扶持政策,难以取得市场准入资格。”
  李经天眼尾一跳,影视制作是他旗下最赚钱,扩展最快的生意,而印度是目前他极想要的一个市场。可印度政府将影视业视为可持续发展且无污染又能扩大政治影响的一项工业,十分重视,大力扶持本地发展影视制作,甚至为了防止外来影视公司对本地影视业造成危害,制定了种种限制规范。
  经天娱乐想在印度落地开花,就一定得找个能冲抵当地的政策压力的合作伙伴。这个合作伙伴除了能冲抵当地政策压力以外,还不能太贪心。可是这样的合作伙伴李经天找了很久,也没找到——经天娱乐是他白手起家创立的,前后总共只有十几年历史,在本国,他由于经营了“九重天”这样性质特殊的俱乐部,有人脉让旗下的影视制作公司发展得顺风顺水。但在国外,他却还没有什么势力,自然会被人当成肥肉觊觎,提的合作条件极之苛刻。
  进入印度市场的准入资格是让李经天头痛了许久的难题,乍听到陈耀庭提起这一茬,他不禁一怔:“陈总难道能帮我取得印度政府的市场准入资格?”
  “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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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耀庭的话不虚,陈家本是在南洋经营近百年的家族,只因印度尼西亚的排华事件和大陆的开放,经济重心北移,他们才内迁回国。陈氏本家的决策中心虽然移离了南洋,但在东南亚的势力却根深蒂固,在印度政商两界也很有人脉,取得影视业的市场准入资格并不难。
  李经天明白陈氏的势力所在,相信他能够替自己打通门路,掂量了一下,才凝声问道:“不知陈总的合作条件是什么?”
  “陈氏以拿到市场准入资格和协调当地人事关系为资本,拿公司百分之五的股份。”
  一家公司在外地发展,最大的障碍莫过于不熟悉当地人事,不能采取恰当措施打开局面,平白耗损资金和人力。如果陈氏真的能够拿到市场准入资格,并且协调当地人事关系,让公司少走弯路,拿百分之五的干股,不仅不过分,甚至于可以说是条件优厚。
  李经天虽知陈耀庭先出的条件越是优厚,后面要自己办的事就越难,却还是不禁心动了一下:“除此之外,陈总可还有附加条件?”
  陈耀庭哈哈一笑,道:“附加条件不算,不过听闻我昔日的行政助理柳妍在S城隐居,李总如果能帮我查到她的确切行踪,或者劝她回来,陈某感激不尽。”
  李经天听他的条件果然是要余烟,暗暗一叹,道:“陈总,S城人口足有六百余万,既然柳妍是在‘隐居’,又怎么可能找到?”
  陈耀庭道:“对别人来说,在S城的六百万人口里找出个人确实很难,但对李总来说,却是愿不愿意出手的事。李总在S城神通广大,还请不要谦辞。”
  李经天皱了皱眉,正色问:“陈总,寻找柳妍,是不是你我合作的必要条件?”
  他的问题直截了当,陈耀庭的声音滞了滞:“此事请李总务必多多费心。”
  李经天叹了口气,叹道:“生意是生意,女人归女人,陈总不如另换个条件吧!”
  第七章逃匿
  以陈家的财势而言,除了寻找柳妍的下落会影响与单氏的联姻关系,触犯家族利益,因而得不到家族的支持以外,别的事也不值得陈耀庭当成交换条件跟李经天提。可他没想到李经天明明极其需要印度市场的准入资格,竟还是不肯接受这个附加条件。
  陈耀庭含着金汤匙出生,从小要什么有什么,只在柳妍一事上无法顺心如意,渐渐的成了他的一块心病。李经天的拒绝,让他心中气极,事隔几天仍然无法释怀。
  他心中愤懑,便将气撒在了负责追寻柳妍的下落的属下手里,破口大骂:“耀威那小子随意陪人逛街都能发现妍妍的行踪,你们找了近四年却连个像样的报告也打不上来,你们都是吃干饭,不会干事的吗?”
  陈四公子一怒,手下众人战战兢兢,自然不能不着紧追查。S城虽不是陈家势力所在,可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为了那千万花红,S城的黑白二道的空气都紧张起来。余烟躲在经天大厦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自不可能被人发现。那些追寻者毫无目的的满城翻查,找不到正主,错把冯京当马凉的事却发生了好几起,弄得S城本就不算好的治安状况更差了。
  至于余烟本人,虽然因为工作调换而对所处环境带有戒意,但总体来说心情还算放松的,丝毫不受外界的风雨影响。
  李经天不愿因为自己的动作而让陈耀庭确定余烟的落脚处,对他的加派人手来S城寻人的举动便不阻拦,袖手旁观。
  不过随着寻人的热度增高,李经天终于也坐不住了——S城公安局的局长戴诚与他有旧,眼看现在事态发展越来越坏,便寻上门来,开门见山的道:“经天,这高价悬赏寻人的事,你能不能管一管?再放任陈耀庭这么搞下去,S城可就真要乱了套啦!”
  李经天哈的一笑:“老戴,你这是跟我开玩笑吧!陈耀庭悬赏寻人如果有触犯法律的地方,导致S城治安混乱,应该由你们出现跟他沟通才对,怎么找到我这里来了。”
  “陈耀庭高价悬赏又不违法,警察怎么管?要是警察能管,我也不用愁得掉头发了。”
  戴诚知道李经天因为出身的原因,在S城的黑道很有名望,如果他能在道上放几句话,相信因为这笔巨额悬赏而引起的风波在黑道上能消弥很多。
  “最近因为这笔悬赏,道上那些人物四处找人,已经有好几起因为他们认错人而发生的失踪案了。那些知道自己找错后会把人放回来的也就算了,要命的是还有些人不忿自己没找到正主,索性就拿着被他们错认的人干起了强奸、绑票……经天,最近正是换届选举的时候,偏偏道上乱得一塌糊涂,影响极坏,你要是能帮我压压这股邪气,我承你的人情。”
  李经天明白戴诚话里的意思,经天娱乐集团旗下的事业,过半靠打法律的擦边球,公检法不查什么事都没有,查起来那可是处处麻烦。每年为了疏通公检法方面的关系,集团的公关部付出的公关费用都是相当可观的一笔,戴诚承他的人情,今年的公关就可以大大的省力。
  戴诚的话说得这么明白,李经天当然不好再装作无知,哈哈一笑:“老戴,你这话可就见外了。我能帮你的地方自然会帮,不过你也知道,现在混道上的人不比从前,是越来越没规矩了,十年前我一句话能起到的作用放在现在不知会是什么情况,我只能尽力而为。”
  戴诚也不是蛮不讲理的人,李经天已经答应尽力而为,他也不再紧逼。两人闲话片刻,便再约了两个朋友一起出去吃饭,酒足饭饱之余,索性又杀回经天大厦的娱乐城消遣。李经天陪客陪到十一点,才起身告辞。
  他虽在市郊有座别墅,却住得少,一向都是就近住在经天大厦十五楼的酒店套房里,以便工作。七楼到十五楼的距离走楼梯正好拿来活动他久坐不动的关节。
  余烟刚把八楼的走廊打扫干净,正拖楼梯,便看见李经天走了上来。
  李经天一眼看见引发事件的女主角,脚步略停,问道:“余烟,那天在墓园,是你帮我收拾的祭奠现场?”
  余烟低眉顺目的应了一声,李经天待要说话,突闻后面传来一声大叫:“经天,有件事忘了告诉你。”
  戴诚急追上来,道:“经天,上个月你出国的时候,申大队来了S城,他听说你想在南洋经营。就让我问你能不能在当地买个岛,把因残退伍,又没有办法习惯国内的平淡生活的兄弟们接到岛上去住?”
  申大队全名申楚汉,出身军人世家,曾祖父是开国元勋,他是不折不扣的高干子弟,也是国内某特种部队的大队长。李经天最初创业,是和几个兄弟去缅甸“赌石”,回来的途中几次遇险,幸好遇到了当时跑到缅甸去磨练身手的申楚汉相助,才安全返国,用那笔冒险得来的资金创业。
  他和申楚汉结伴同行的期间,因为共过生死,又脾味相投,情义非同一般。后来他的事业扩展,也是申楚汉鼎力相助,才少走许多弯路,顺利兴隆。
  申楚汉的要求,李经天自然不会拒绝,但这件事具体要怎么办,却还要商榷。
  “我会马上给楚汉打电话的。”
  戴诚点了点头,把事情交待清楚了,这才注意到站在旁边的余烟,料想李经天刚才是有事要跟人交待,自己不便打扰,就准备告辞。不过他出身于特种部队,精擅侦察,目光不落在余烟身上则已,一眼看了,便觉得这人故意把自己弄得土里土气十分别扭。
  因为这份别扭,他不禁再细看了她一眼,这一细看,他便怔住了,脱口而出:“诶?你抬起头来让我看看!”
  余烟一惊,李经天已经拦在她面前,阻止戴诚的打量:“余烟,这里没你什么事,快把工作做完,别影响营业。”
  戴诚见他竟不让自己去探究余烟的长相,故意将她支走,不禁大奇,叫道:“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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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经天对他使了个眼色,道:“有什么事,我们上去说。”
  戴诚看过陈家传到S城的资料,对造成江湖风波的柳妍在好奇之余,仔细研究了一阵。李经天虽然阻止他把余烟的脸抬高细看,但他已经从她的脸型鼻梁等几个细微处认了她出来,只是不明白李经天为什么冲自己猛使眼色,不让他当面将她的身份揭穿。
  “经天,刚才那女子,就是S城最近大乱的根源柳妍啊!你为什么不让我揭穿她?”
  李经天反问:“揭穿她以后呢?难道我们去领陈家那笔花红?”
  “千万花红,可真不是小数目,我们去领也没什么不好。”戴诚开了句玩笑,从他的表情里看出他早知柳妍躲在这里,不禁皱眉:“陈家跟你有仇,你让她呆在这里,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李经天何尝不知余烟在这里是个大麻烦,可事实的情况是当初她进来没让人发现破绽,现在事情发展到这步,这麻烦是不管她在哪里,都甩不脱了。
  余烟在李经天阻止戴诚细看她的长相时,就明白自己的身份已经泄露,他不让戴诚把话说完是不想惊动她。可他把自己留在这里,有什么目的呢?
  用她向陈耀庭换取利益,还是想用她来对付陈耀庭?
  她不相信李经天对自己会有善意,就像她不相信陈耀庭爱她。
  几年来,她躲在经天大厦里,做着最简单的工作,过最平凡的生活,日子平静得犹如古井无澜。可现在,这种平静终于打破了。
  她不想再见陈耀庭,但也不愿落在李经天手里,被他操控。
  李经天一离开,她便立即打电话定购机票,机票到手,她却没有乘飞机离开,而是在去机场的途中折返市区,直奔火车站,买了几张即将出发,但方向却各不相同的车票,进站侯车。
  陈耀庭的巨额花红虽然使得S城许多人心动,但这悬赏的灰色性质太重,没有人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来捉拿她领赏,只能报告她的行踪。
  余烟正是钻了这个空子,先把跟踪者引上火车,而后借火车上的拥挤与跟踪者隔开车厢,再趁火车开动时从车窗里跳出来,如此两次,能再跟上她的人所剩无几。只不过淘汰掉那些反应较慢的跟踪者,剩下的人就难对付了。
  余烟心中自有盘算,第三次上火车,依然故技重施,在火车开动时攀住车窗,作势要往外跳。跟着她的跟踪者连历两次相同的招数,怎肯再上当,一见她攀窗户,就抢在她面前跳了下去。
  岂料余烟这次跳车的动作却是假的,一等跟踪者跳下去了,就缩回了身体。几名跟踪者情知上当,可火车开动时从车上往下跳容易,从下往上爬却难,只能看着愈行愈快的火车干瞪眼。
  余烟自知道行踪败露,就无意压抑本性,含笑望着在火车后狼狈追赶的跟踪者,哈哈大笑。
  虽然甩脱了这批最明显的跟踪者,但被人跟踪的针刺感依然附身不去,余烟也不着急,在火车第一次停站时便下了火车,正碰上隔壁的车道火车准备开走,她也不管那火车驶往何方,直接上车。
  如此连转几次车,终于摆脱了被人跟踪的感觉。她知道自己行事全凭直觉,并没受过反跟踪的训练,如果有专精跟踪的高手缀着,估计还是要中招。她心里疑虑犹存,眼见天色将晚,火车将要进站,而车灯还没有打开,不禁暗里庆幸,趁着人流下了火车,躲进厕所里迅速的换了套衣服,戴上假发,浓浓的上了几层妆。
  这化装逃跑的一套程序,她在三年前就已经十分熟练了,虽然久不施展,但手法却还没丢,前后不到五分钟,她就由一个浑身冒着土气的老姑娘,变成了化着彩妆的都市时尚女郎,把先前一直带着的行李袋塞进废纸篓,拎着早准备好的小提包款款出行,娉娉婷婷的向售票处走去,买了张回S城的火车票。
  S城黑白二道都已经从被她甩掉的跟踪者口中知道她已经逃离了S城,谁也想不到她竟中途又杀了回来,更不会想到她在这种时候竟会妆扮得艳光四射,与潜逃者应该低调的宗旨完全相反。
  陈耀庭拿出来追寻她的照片除了她昔日的旧照,还有一张是根据陈耀威见她一面的印象画出来的画像,与她现在的样子大不相同。加上想赚那笔花红的人都纷纷往外市追查她的行踪,她回到S城后的几天,风平浪静,安全无比。
  只不过她积蓄有限,却不能长时间不去工作,躲了五天,正准备根据网上看到的招聘信息出去找份工作,开门就看到李经天站在她租住的农家小院外。
  第八章达成协议
  春夏日出得早,天边排着鱼鳞似的云彩,李经天被晨阳朝霞镀了一身金光。微风吹来,他身上的卡其布休闲装贴身轻拂,拂去了几分沉静严肃,多了份轻松潇洒,让他看上去别有一股成熟和煦。
  他虽然看上去像是随意散步走到这里来的,余烟却不敢做如此想:她现在住的这个农家小院,是她两年前准备在S城长住时租下的。这是她暗里经营的藏身之所,防的就是陈耀庭的追查,李经天怎么可能散步的时候随意走走,就走上门来了?
  天下之大,两个身份地位天差地远的人偶遇个一次两次,还能说是巧合,到三次以上,却绝对是故意的了。
  李经天见她出来,便点了点头,道:“余小姐,真巧。”
  余烟见他如此大方的打招呼,索性免了虚套,叹道:“我躲到这里来,李先生竟还能寻到,真不巧!”
  李经天这是头一次接触到余烟不经伪饰的性格,眼尾一跳,笑了起来。他知道余烟是孤身赁屋而居,也不进门,只对她示意出来叙话。
  余烟没想到他出身草莽,对女子竟有这份体贴,微觉意外,出得门来,不禁笑叹:“李先生智珠在握,原来早知我的藏身之所。可笑我自作聪明,还以为自己已经躲过了各方的耳目了。”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何李经天竟能这么快就找到她藏身的地方。
  李经天微微一笑,却并不介意将自己能这么快查到她的踪迹的原因告诉她:“那天在墓园与余小姐一遇,我就知道余小姐无论怎么出走,最终还是要回到S城来的。”
  余烟微微皱眉,一时想不通他的猜想与当日在墓园里遇到她有什么关系:“嗯?”
  “我让人查了查,知道墓园里的是余小姐双亲的衣冠冢。”李经天望着天边的朝霞,没再往下说。但余烟却明白了他的意思:她的父母是在洪灾里失踪的,她脱离陈家以后,如果没有定居的心思,根本就不会想到给过世二十几年的双亲建衣冠冢。
  她给双亲建衣冠冢的地方,就是她给自己选定的终老一生的定居之地。
  李经天抓住了最根本的东西,不派人往外追,反而命人向内查,以他在S城的势力,查到这座小院来不足为奇。
  余烟想到这一层,不自觉的摸了摸左手戴着的戒指。
  李经天看到了她的动作,轻咳一声,道:“余小姐,你的手,还是离那戒指远一点的好。”
  余烟闻言一怔,犹不确定的试探:“李先生这要求,颇为奇怪。”
  李经天眼里厉色一闪,冷然道:“我可不想再中一次迷香,被余小姐戏弄。”
  余烟见他果然已经解开了自己当时的催眠术,心中微凛,轻轻一笑,道:“余烟有几个胆子敢戏弄李先生,不过是为自保之故,不得不出下策。还请李先生高抬贵手,放我一马。”
  她的话里别有深意,却是说当日的事件,她为了自保已经另做了准备。
  “我若不放呢?”
  “那么日本的古贺家,很快就会知道,他家的二郎为何会在中国突然吸毒致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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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经天自然不会傻愣愣的去问她有什么办法传出消息,让古贺家相信,哼了一声:“古贺柱二只是不入流的小角色,若说古贺家会为了他而大动干戈,那是笑话。”
  “古贺柱二诚然是个既无继承权又不受重视的小角色,但这并不妨碍古贺家在知道他死亡的真相后疯狂报复。无关他在古贺的地位如何,纯粹是古贺家不可能让人把自家子弟暗算了,却不做任何反应。”
  一个家族的面子,或者说,一个家族不受人轻辱的威严所在,正表现于此。假如古贺家连自家子弟受害都不进行有力的报复,他的家族附庸又怎能信任这个家族能给自己带来利益与安全呢?
  不想与古贺家正面结怨,知道古贺柱二的真正死因,正是李经天冒险将他诱进“九重天”来,设置陷阱,亲自动手的原因。
  李经天看了余烟一眼,眼睛微弯,右手在左手掌心轻轻敲了敲,以示鼓掌:“余小姐正说中了我的顾忌所在,不知你拿捏着我这个把柄,想换什么?”
  他都能亲自下手,把古贺柱二置于死地了,对古贺家还能有多少顾忌?这个秘密确实能换取一定的利益,但却不能超过李经天预定的底线吧?
  余烟脑中念头一转,反问:“李先生既然亲自驾临,想来并无将我送给陈家的意思吧?”
  他怎么可能将余烟交给陈耀庭?且不说他与陈家的旧怨,就是她知道的这个秘密,他也不可能将她送回陈家去。这秘密在她孤立无援的时候对他造成的伤害有限,但若落到了陈家,伤害力就无限倍的扩大了。
  将掌握着他的秘密的余烟送回陈家,因而与她结怨,那是不折不扣的把利刃柄递予人手,他当然不会做这样的傻事。
  李经天没有回答余烟的问题,再问一句:“余小姐难道很想回陈家,然后再回头来治我一个有眼不识泰山之罪?”
  余烟想不到李经天竟也有这么幽默的时候,也不禁笑了:“岂敢岂敢!李总不计较我这几年的欺瞒,我已经感激不尽了。”
  两人各有机心,但表面上的气氛被这句笑话一冲,便缓和了许多。李经天眼里凌厉微褪,却不再跟她兜圈子了,直接问:“余烟,你现在准备怎样?”
  李经天都已经亲自找到她藏身的蜗居了,她还能有什么选择?
  余烟心中无限憋气,却不能不在顺着他的意的同时,还吹捧一下他:“如今江湖上风声鹤唳,还请李先生宽宏大量,不吝赏我一个容身之所。”
  李经天低头看了她一眼,见她此时褪去那痴愚假象,眉宇神清,双目犹如晨间凝露,灵动之中又有股令人一眼看不透,忍不住还想再看的深邃,妍丽无方,不禁心神微动,笑答:“你肯在经天集团落脚,我求之不得,欢迎得很。不过眼下情况有异,你不能离我太远,只好委屈你暂时充当我的私人助理了。”
  余烟微微一怔,私人助理的工作范围与一般人员工大不相同。除去照顾老板的饮食起居之外,并没有特定的工作职责,大多数时间都是跟在老板身边待命,视情况需要做事。
  诚然,她和李经天之间的关系,他要防她偷跑,她要借他的势力自保,即使没事也不能离对方太远,一定得在彼此的视线范围之内。这个私人助理的身份不能不说合适,但总体说来,这样的安排,还是太过暧昧。
  余烟心中念头一闪,旋即放下心去:李经天旗下美女如云,绝色不知凡几,多的是想飞上枝头的女人对他投怀送抱。若是她不愿意,想来他不屑用强;若是她自己愿意,那又有什么可说的?
  女人应该有自我保护的意识,但也不必太过敏感,若有个男人多看自己一眼,就将对方想成定要得到自己的色情狂。
  一想到这里,她便微笑道:“多谢李先生宽宏大量,不过我还有个小小的要求,希望你能答应。”
  这个“小小的要求”,才是他们这一番对答的真正重点所在,李经天眼尾微动,正色道:“你说。”
  余烟收了笑容,望着他,正色道:“李先生但有所令,余烟一定遵行。但有一条,你不能用我来对付陈家。”
  她这个条件,却也在李经天的意料之中,他轻轻一笑:“无论陈家现在对你怎样,但在以前,却对你有养育之恩,你不能忘恩是吗?”
  “是。”
  这个问题,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余烟回答得干脆利落。
  李经天一击掌,这次却是真的对她有几分称赞:“好,记恩念旧是个好品德,你的要求我答应。但丑话说在前头,你今后在我手下做事,也绝不能因为陈家对你有旧恩,在我们狭路相逢时候,就损我利他!”
  余烟点头:“那是自然。”
  李经天再看了一眼她的租屋,淡道:“这个地方不安全,你收拾一下,回经天大厦去住吧。”
  余烟随李经天一起回经天大厦的时候,恰逢保安清洁部做月度检查和动员,全体保安和清洁员工都在地下车场的空余处集合。
  李经天的车位正在他们的集合处后,车驶进去,刚好集合解散,梁珊和保安部的经理看到老板的下车,赶紧站在旁边鞠躬道早安。
  李经天点头回礼,余烟跟在他身后往前走。经天集团上下都知李经天从不将私事带到公司来,突见他大清早的上班,身后就跟着一个同车而行、气质容色绝佳的陌生女郎,都有些奇怪,不知她是何方神圣。
  梁珊直接管了余烟三年,近日又对她分外留意,一眼看到她,既觉得陌生,又隐约觉得熟悉,愣怔一下,疑惑的问:“余烟?”
  余烟知道自己到李经天身边去工作一事已成定局,每天都要与盛珊及旧日同事照面,躲是肯定躲不过去的,与其让他们暗里猜测,多生无谓流言,不如直接承认,听到她问,便对她点头一笑。
  她旧日的同事听到梁珊的问话,都不禁注目,此时见她嫣然一笑,人群里齐齐发出一阵说不清意思的抽气声,错愕声,惊叹声。一时间车场里的诸人,包括梁珊在内,都呆若木鸡。
  一个原本在七楼工作的清洁工,一夜之间突然变成了集团总裁的私人助理,这简直是比传奇还传奇的传奇,比童话还童话的童话。
  这样的奇事,由不得大厦的上下人等惊异赞叹,八卦不休。
  短短的几个小时,关于余烟为何能够荣升至十五楼,充任李经天的私人助理,便有了无数精彩绝伦的流言版本:灰姑娘版;麻雀变凤凰版;青梅竹马版;武则天版;余烟死缠烂打版……
  余烟虽不知流言的细节如何,但她被方伟平以总裁私人助理的身份在十五楼诸部门转了个圈回来,便心里有数。
  李经天批完手头的文件,见她回来,便问:“有什么收获?”
  余烟笑答:“白眼一筐,鄙夷若干,怀疑无数。”
  李经天听她答得有趣,忍不住哈哈大笑。
  第九章私人助理的生活
  李经天虽然出身草莽,但对人才的重视却远比世家子弟更甚,除去各部门的人才之外,更于十五楼设立了一个顾问部,做为智囊团和高层管理人才的后备。
  经天娱乐的人才如此之众,自然轮不到余烟去参与高层业务的管理,除去充当李经天的私人助理必须的照顾他的私人所需外,并没有多少事要做。
  李经天在一干青年才俊里算来是十分清心寡欲的,私下并不挑食讲排场,好侍候得很。她每天除去给他安排一下饭菜,倒倒茶水,清理一下办公室的卫生,基本上就没什么事。
  她升上十五楼,本来就已经匪夷所思,流言纷纷了。再加上她跟在李经天身边,却一副无所事事的样子,更是助长了大厦里的流言传播趋势。
  十五楼的茶水间因为有微波炉等电器,一向极得女性员工的青睐,一想偷懒,就躲到这里来喝茶吃点心练八卦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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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天下午,余烟提着李经天误时没吃的饭菜来茶水间加热,突然听到外面有人在谈论她。
  “总裁新任命的那个私人助理,原来真的是七楼的清洁工?”
  “真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手段爬上来的,太厉害了!”
  “不会真的是学的武则天勾引李治,玩了一手‘以更衣入侍’吧?”
  余烟等在微波炉前,背对着门口,扯八卦的众女哪料得到嘴里讨论的女主角正在这里,进了茶水间,依然吱吱喳喳的说得不亦乐乎。其中一人想必是李经天的仰慕者,听到同伴中有人赞了一句“说真的,长得不比公司旗下的一线女星差”,顿时不屑的哼了一声:“光是长得好值什么,胸大无脑。”
  余烟刚好把饭菜热好端着转身,就听到这么一句刻薄话,不禁皱眉。众女一见口中讨论的事主就在里面,顿时哑然,脸色变化精彩纷呈,尤其是刚评她“胸大无脑”的那位女职员,更是惊得后退几步,羞恼之余,竟脱口而出:“喂,你鬼鬼祟祟的躲在这里偷听人家说话,也太不像话了!”
  能在经天集团十五楼占一席之地的女职员,必有一项她们倚为资本的长处,都是十分自傲的人,对余烟伪装的出身从骨子里就瞧不起。虽然此时是她理亏,但在自己不屑一顾的小人物面前表现心虚,却还是让她的自尊心受不了。因此一愣之后,她就强词夺理,先凶巴巴的欺了上来。
  在她想来,余烟既然是由清洁工一步登天,那就一定是没有什么见识的“下等人”,在她面前只配低三下四,忍气吞声。只要她稍微强势一些,那么她不仅不用道歉,说不定还能让对方反过来道歉。
  余烟跟在陈耀庭身边的时候,就听多了类似的闲话,本来并不想计较那女职员的刻薄话,但见她这么不知进退,却有些恼了,目光在她身上一扫,淡然道:“我纵是胸大无脑,总也还有一好;不似阁下,既无胸又无脑,半点好处也无。”
  那女职员哪里想得到她竟回出这样的话来,而且回话的同时,目光还在她身上逡巡,扫过她的脸时,神态是毫无遮掩的轻视,扫过她的胸时,更是赤裸裸的讥笑。这样的表情配着话,刺得她全身都瑟缩了一下,不自觉的双手抱胸,想把自己的短处遮住。
  余烟在她愣神的时候,端着饭菜就走。走出茶水间十几步,才听到里面传来一声羞愤的惊呼:“啊!你这……唔!”
  想来是那女职员终于醒过神来,想要骂她,却被同事捂住了嘴。
  经此一役,余烟几乎把十五楼的所有女职员都得罪了。不过她突然升上十五楼,职业地位又极之暧昧,本来就得不到认同,有这回事跟没这回事区别不大。
  说起来,这件事的发生也不是没有好处。十五楼的女职员自此之后,都明白这小清洁工并不是什么好欺负的人物,对她敬而远之,让她的耳根子和眼睛都清静了许多。
  李经天虽然不知她一来十五楼,就跟手下的女职员闹翻了脸,但她受孤立的情况他还是看得出来的。只不过他目前对她的要求不高,见她暂时无意参与生意,对受人排挤丝毫不以为意,自得其乐,也就不去管她,由她坐在办公室一角的小座位里发呆、磕睡、看小说、玩游戏,只在有需要的时候,才叫她做事。
  “余烟,去给我泡杯茶来。”
  “是。”
  李经天不喜欢咖啡,却爱喝茶,而且最爱的是十几年的普洱老茶。这种茶由于都是手炒手揉,日晒干燥的传统的手工制作而成的,其缓慢发酵变化中的干燥过程,使得它既不似绿茶清寒,又不似红茶浓烈,品性温和,独具陈香、醇厚、甘滑的风韵,不同于其余茶种以新讨喜,反而以陈年为贵。
  李经天工作忙起来,没有时间自己泡茶喝,又不愿手下的机要秘书把心思放在替他打点私生活上。直到余烟充当他的私人助理,整天闲着无聊,发现他的茶水柜里藏着几块茶饼,便拿出来做水磨功夫,打发时间。她这件拿来消遣的事,极得李经天欢心,自此之后,每天都要她泡上几回。
  余烟泡功夫茶的技艺是在陈家学的,一举一动都有茶道老师专门教过,洗茶泡茶点茶的举止仪态柔婉优雅,仿佛舞蹈,看上去赏心悦目。
  眼前有这等美景,李经天当然不会错过,惬意的喝着她端上来的头泡茶,满足的叹道:“要是能再来盘糕点就好了。”
  余烟笑道:“你要吃什么口味的糕点?我打电话让南芳斋送来。”
  “香芋和板栗的。”
  李经天说着,突然想起一件事,用下巴指了指外面的秘书室:“你去问问,后勤部有没有我要的飞镖盘送来。”
  余烟到秘书室拿了镖盘回来,以为是李经天自己要用,就想将它挂在总裁办公室的门后。
  “挂到你坐位旁去,这里影响我工作。”
  余烟不太明白李经天的意思:“哈?”
  李经天看了她一眼:“这是给你用的。你一天到晚窝着在大厦不出门,对身体没好处,玩玩飞镖休息运动也好。”
  余烟怔住了,对李经天这出乎意料的关心一时无法反应。
  李经天难得看到她这副样子,心情倏然变得极好,笑问:“怎么,你不感谢我?”
  余烟这才惊醒过来,本想回绝这份关心,转念间却夸张的眨眨眼,举手做欢呼状:“总裁大人万岁!万万岁!”
  她对李经天的心态,不完全是下属对老板,也不是灰姑娘对王子,因为本质上对他无所求,因而她的言行举止就有一股不同于别人的洒脱自然,对他尊重但不敬畏,亲近但不轻亵。
  李经天感觉得到这其中的差异,也喜欢与她相处的这种气氛,暂时也无意打破互相之间的平衡,听到她夸张的道谢,便顺势笑道:“你这声调抑扬顿挫,喊得好,朕喜欢,卿家以后可以多喊几声。”
  余烟忍俊不禁:“除了微臣应该多喊几声以外,是不是还需要传旨下去,让本集团的下属员工在恭迎总裁大人圣驾时,都山呼万岁?”
  李经天肃容想了想,一本正经的说:“值得考虑。”
  二人最初基于互相利用的因素而施恩受恩,虽然彼此的距离极近,但却互相戒备。直过了半个多月,才慢慢习惯对方的存在,关系缓和融洽起来。
  余烟在陈家的时候,因为身在屋檐下,从来不敢放肆,及至逃离陈家,又为了掩人耳目,压抑本性,妆成土里土气的老姑娘,仔细算来,前半生的日子,她竟没有一天是舒心过的。反而是到了李经天这里,除去两人默契的底线不能碰触以外,他对她的约束不多;她对他不必怀着诚惶诚恐,患得患失的心态。
  心理自由,行动虽然略有约束,但仔细算来,在李经天身边的日子,竟是她自懂事以来,少有的得以喜怒任性,毫无矫饰的日子。
  这样的日子,她虽然有时会深觉不妥,但转念想到陈耀庭还在悬赏找她,自己前途渺茫,就会油然生出一股今朝有酒今朝醉的心态,索性把什么都放开了,只顾眼前。
  得益于李经天近段时间的公务繁忙,使本来就已经够闲的日子越发清闲,她投掷飞镖的手法是越来越熟练,准头越来越高了。
  这天上午,李经天去了会议室开财务预算会议,余烟则在小隔间里掷飞镖,正觉得有些无聊,突然砰的一声闯进来一个穿着粉红超短裙、右耳夸张的钉着一排足有九个耳钉的少女。
  余烟还未来得及开口询问对方有什么事,那少女已经先奔到了她面前,瞪着大眼,将她从头到脚,又从脚到头的仔细看了几遍,问道:“你就是那个余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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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烟微微一怔:这少女对自己总裁办公室外就是秘书室,共有四名专职秘书,怎么会没有通报一声就让人直接闯进来了?而且她对自己明显的怀着强烈的敌意,到底是因为她得罪了秘书处的女秘书,她们故意放她进来闹事,还是她身份特殊,有不经通报就直接进来的特权?或者二者兼而有之?
  那少女见她没有立即回答自己的话,勃然大怒,喝道:“喂,我问你话呢!你聋了?”
  余烟听她出言不逊,不禁皱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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