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一念之间
她一呆：“去哪里看看?”
　　第三章 一念之间　　地下停车场里，辛蕙跟着虞少虹坐进她哥哥的车里，虞少虹陪着她坐在后排，车开上马路不久，虞少虹就说：&哥，肚子饿了，带我们去吃饭。&　　辛蕙脑子一晕，不是说送她回家的吗，怎么又要吃饭了?　　&想吃什么?&她哥在问。目光在后视镜里瞄了一眼，和辛蕙的眼光撞了个正着。　　&我就不去了。&她扭头对虞少虹说，&你和你哥去吃吧，到前面那个路口停一下，我&&&　　话还没说完，就被虞少虹打断了：&正好是吃饭时间，你回家还不是要吃饭，一起去吧，让我哥请客，吃完再送你回去。&　　再拒绝就矫情了，最后还是坐在了一家餐厅里。　　虞少虹想吃江城特色菜，所以这是一家本埠菜馆。　　虞柏谦带她们来的地方，肯定不会差。辛蕙在江城住了多年，都不知道那样一条幽静的巷子里，竟然还有一家这么大的餐馆，门口还停满了车。不过看见对面一个绿树成荫的大院，门口一个岗亭，还有&军事管理区&几个大字，她基本也明白了。　　正是饭点，就餐的人很多，服务员很抱歉地告诉他们包厢满了，然后把他们领到了一张靠窗的桌边。趁着虞柏谦点菜的时间，辛蕙去了趟洗手间，回来的时候桌上还是空的。　　三个人坐着干等，还要假装和虞柏谦不认识，辛蕙就觉得很难熬。幸好一个电话救了她，辛蕙趁机起身：&对不起，我出去接个电话。&　　是顾承亮的电话，问她是不是到了。　　辛蕙走到餐厅门口，刚好一帮人闹哄哄地进来，他听见她电话里嘈杂的背景，就问她在哪里。她说在外面吃饭，人就到了餐厅外面。一边说着，她一边回了下头，结果一眼就看见了虞柏谦，他正隔着玻璃望着她。她心一慌，连忙转过身来，听见顾承亮在电话里叫她：&辛蕙。&　　辛蕙应了一声，听见他说：&我从家里搬出来了，住到厂里来了。&　　她这时候才听出顾承亮的声音似乎有点儿不对，连忙问他：&你是不是喝酒了?&　　&只喝了一点儿，和沈宏光一起喝的。&他口齿依然清楚，只是声音明显带了酒意。　　&我和我爸妈吵了一架，我劝他们把工厂关掉，我妈骂我是不孝子，说我不顾他们的死活。&　　辛蕙的喉咙像被哽住了，又听他说：&今天把你送走之后，我回来想了很长时间，工厂的情况已经很糟了，要么关掉，要么换设备，只有这两条路，不能再拖下去了。可我爸不会同意关厂，他干了十几年，要是愿意，他早就把工厂关掉了，也不用这样苦苦支撑一年多。&　　&我明白。&辛蕙说。　　&你不明白。&顾承亮的声音有点儿嘶哑，带着酒意。　　&你说我对你漫不经心，不够爱你。我是没你想的那么好，也动摇过，当听说可以不花钱就得到一套设备的时候，我起过妥协的念头，那个女孩约我吃饭，我也去了。我想过和她结婚，工厂的问题就解决了。可是&&想到要失去你，我就觉得做不到。&　　辛蕙屏住呼吸，五脏六腑都揪在了一起，许久才又听见他说：&我给你说这些，是想告诉你，我不是像你说的那样，爱你没有你爱我多。我比你想的更爱你，也比我自己想的更爱你，要不是因为这件事，我不知道原来我这么爱你。&　　他停顿良久，像在落泪：&我爱你，辛蕙。&　　她对着幽静的马路流眼泪，一辆车经过，车灯一晃闪着她的眼，她想对着电话破口大骂，说我知道你爱我了，可既然这么难，你干脆放弃我算了，也免得我这么辛苦，可最终她也只是对着电话掉眼泪。　　辛蕙回到餐厅，坐到餐桌上的时候，脸上已看不出什么。虞少虹正在玩手机，抬头看见她问：&电话打完了?&　　她抱歉地笑笑：&对不起，电话打了这么长时间。&　　&没关系，菜刚上来，我哥要开车，不能喝酒，咱们就吃饭，开动开动。&看得出来她是真的馋了，稍微让了让，就带头吃了起来。　　辛蕙有心事，自然没什么胃口，还是一副谦谦君子模样，只是没吃几筷子，虞少虹就抱怨菜太辣了，忙招手让服务员倒水。　　&是你要吃本埠菜的，给你说了你吃不惯的，下次别自作主张，还是听我的。&虞柏谦说。　　虞少虹转头对着辛蕙吐槽：&从小到大都这样，什么都要听他的，比我爸妈还厉害。&　　辛蕙只是笑。　　没一会儿，虞少虹站起来去了洗手间，餐桌上只剩下两人，气氛顿时变了。　　&谦哥，这几年你还好吗?&辛蕙主动先问候。　　&很好。你呢?&　　&我也挺好。&　　&我听沈宏光说起过你，他说你在一家外贸公司上班。&　　她笑：&是的，我也听他说起过你，说你的生意已做到全世界去了。&　　&卖轮胎，没办法，有汽车的地方就要有轮胎。&　　&我见过你们的广告。&辛蕙背给他听，&东虞轮胎，滚动世界。&　　虞柏谦大笑起来，等他止住笑，辛蕙才问他：&你干吗要在你妹妹跟前装作和我不认识?&　　他脸上还有笑意，听了这话笑意一点点收起来，忽然很正经地和她说：&我妹妹不懂事，以后她要是有什么对不住你的地方，还请你多担待。&　　他陡然这么客气，辛蕙一下反应不过来，回过神，也只能客气回去。　　&没有没有，一路上都是我在给她添麻烦，蹭她的零食，蹭车，这会儿还在蹭饭。&　　说得虞柏谦一笑：&我妹妹我知道，她从小就被宠坏了，我妈过了四十才有的她，什么都惯着她，周围的人也是，搞得她想到什么就是什么，也不大顾及别人的想法。&　　一番话说得辛蕙愣了一下，她忍不住替虞少虹辩护了一句：&你妹没你说的这么任性，她待人很真诚。&　　&那是因为你不了解她。&　　哪有这样一上来就批评自己妹妹的，辛蕙不由得多看了他两眼。　　虞柏谦低着头正在斟茶，神情专注，眉眼和许多年前一模一样，似乎岁月只在她脸上留下了痕迹，她长大了，而他一如往昔。　　&是不是在每个做哥哥的眼里，妹妹都是这么不懂事?&她笑着问。　　虞柏谦没说话，放下茶壶，又拿起桌上的果汁替她续杯，顺手又把餐巾纸盒搁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　　他做这一切的时候很自然，就像当年在一起的那三天一样。　　后来她给他发了条短信，就断了联系。　　她记得当时正在过年，家里来了客人，她接到他的电话，说要是有空的话，想来看看她。她关着门在房里坐卧不宁，老妈还在大声地喊她出来陪客人，她想了半天，终于给他发了条短信，告诉他她和顾承亮在一起了。　　他没有回她的短信。从那以后也再没给她打过电话。有时候想起来，她也觉得虞柏谦是不在意的。他这样一个过尽千帆的人，她对他来说，也就是偶然碰上的一场猎奇。　　她最后一次见他，是在学校宿舍楼前的马路上。那是寒假开学以后，她和顾承亮刚从外面回来，一路走一路说着话，一抬眼，看见他坐在车里，隔着一条马路，她的心就慌作一团。　　看着他推开车门走下来，她惊慌失措，生怕他喊出她的名字。结果他像没看见她似的，只和她身边的顾承亮打招呼。但她知道，他是来找她的，即使他一句话都没和她说，她也知道，他就是来找她的。　　闲扯了几句之后，他就转身离去，这个时候他才看了她一眼。而在此之前，他甚至眼珠都没向她这边转一转。目光交会，短暂的一秒，他的眼光在她脸上一掠而过，她不知道自己当时是什么样的表情。　　他开车走了之后，顾承亮还责怪她：&你怎么不跟谦哥打个招呼?&她慌作一团的心渐渐归位，很强词夺理地说：&是你的老乡，又不是我的。&　　顾承亮抬手敲了她一下：&你有没有良心?吃了谦哥那么多饭，你的良心吃哪儿去了?&　　那是她最后一次见到虞柏谦，从那以后，他再没出现过。　　直到七年之后的今天他们不期而遇。　　饭桌上，虞柏谦又在问她的近况。辛蕙随口答了几句，两人像多年未见的熟人那样聊了一下，没一会儿虞少虹就回来了，他们又默契地变成了陌生人。　　饭后兄妹二人送她回家，一直把她送到她住的楼下。告别的时候，虞少虹提醒她别忘了两人约好的见面。虞柏谦听见这话就看她一眼，虞少虹像是被他管怕了似的，立即说道：&这是女人间的约会，男人别管。&　　&谁要管你?你这么大的人了。&虞柏谦没好气地说了一句，然后就下车去帮辛蕙拿行李。提着辛蕙的旅行包，他执意要把她送到电梯前，看着电梯来了，他才转身离去。　　和这对兄妹分开，辛蕙总算松了一口气。　　开门进屋，屋里还是黑的，桂妮妮还没回来。这套小巧别致的两室一厅，是她和顾承亮同居的时候租的，顾承亮回了G市以后，一直是她一个人住着，直到她离职想去G市的时候，才想把这套房子转租出去。　　刚好同事桂妮妮正在找房子，她就把她领过来看了一下。桂妮妮当时就喜得蹦了起来，一个劲儿地夸这房子又便宜又好，然后就骂原来的房东黑心。她笑着没说话，当初为了找这样的一套房子，她和顾承亮整整跑了三个月。　　她把主卧让给了桂妮妮，自己占了比较小的那一间。她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想的，义无反顾投奔顾承亮的时候，她却在江城给自己留了一间房，仿佛是条退路一样，结果现在应验了。　　把行李往地板上一放，开了灯，她就去拉窗帘。往窗下看去，路灯下虞柏谦的车子早已不见了踪影。她只觉得这件事很神奇，全中国十几亿人，G市也有几百万人，茫茫人海里，她无意中认识了一个姑娘，竟然就是虞柏谦的妹妹，怎么想这事都很稀奇。　　她在洗澡的时候桂妮妮回来了，砰砰砰敲浴室的玻璃门，隔着门问她：&你怎么跑回来了?不是昨天才去的吗?&　　她一头一脸的泡泡，说：&等我出来再说。&　　一个小时以后，她和桂妮妮歪在沙发上，两人一人抱着一罐饮料，桂妮妮算是基本搞清楚了事情的前因后果。问道：&你就这样回来了?&　　她躺在沙发上，望着天花板。　　&要不然怎么办?&　　&顾承亮真的为了你和他父母闹翻了?&　　她不作声，半天才说：&谁让我穷呢，我要是有钱，也砸锅卖铁帮他买设备，可是我没钱。&　　桂妮妮坐直了身子，像看神经病似的看着她。　　&砸锅卖铁?你把我感动死算了!就算你帮他渡过了难关又能怎么样?他妈妈会同意你们结婚?你别做梦了，无论你做什么，都比不上天上掉下来的一个馅饼，而且还是一个金光闪闪的馅饼。他妈妈肯定希望你立刻消失。&　　辛蕙无比沮丧：&你别打击我了，他为了我顶住这么大的压力，工厂又必须开下去，我总得做点儿什么，可我只能看着。&　　桂妮妮拿脚踢了她一下：&你醒醒吧，别怪我说丧气话，我不看好你们，婚姻不是两个人的事情，有这样的婆婆，就算将来你们能结婚，日子也过不好。&　　结婚?婆婆?曾经她以为顺理成章的事情，现在却变得很遥远。看她神情低迷，桂妮妮也于心不忍，换了个话题。　　&你这么快就回来了，要不要请Carey陈吃顿饭?要是他开恩的话，说不准愿意在老板面前替你说说好话，那你就可以继续回来上班。不过升职你就别想了，你一走，你那个位置就有人占了。&　　辛蕙觉得疲倦，揉了揉眼睛：&算了，过段时间再说吧，我打算给自己放个长假，休息一两个月再说。&　　和桂妮妮各自归房睡觉，辛蕙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脑中走马灯似的回旋着一切，顾承亮的父母，他家的工厂，沈宏光说的话，甚至是几百年没见过又突然冒出来的虞柏谦，她心乱如麻，爬起来打开了电脑。　　QQ上顾承亮的头像还亮着，她试着给他发了个表情，等了半天，果然没回音。他喝了酒，肯定睡了，QQ只是挂着。沈宏光反倒还在线，她一敲，那边就回了信息过来：&到家了?&　　&是。&她回答着。　　她问起沈宏光他和顾承亮一起喝酒的事情，问顾承亮喝多了没有。　　&没喝多少，就搞了几瓶啤酒。把你送走以后，我一直和他在一起。他怪我不够意思，我也骂了他，谁让他想瞒着你的。承亮后来有点儿喝多了，说他打算说服他父亲，贷款购买全新的生产线。&　　她想了想才明白过来：&你是说，他打算放弃那套二手设备了?&　　&是的，本来他还存有侥幸心理，指望着人家高抬贵手，把设备还是卖给他，但被你一闹，他就下定了决心。&　　辛蕙苦笑，是她闹的吗?难道她应该若无其事，装作不知道?　　沈宏光打字过来：&辛蕙，现在我觉得，承亮还是很爱你的，要是换了其他人，也许早就背着你结婚了。&　　她盯着这行字看了半天，然后回了一句：&我知道，他放弃了一大笔财富，选了我。&　　&难道你不高兴?&　　&我让他父母这么大年纪还背一身的债务，你觉得他爸妈会怎么看我?也许在他们眼里，我就是一个十足的丧门星，换了你，你高兴得起来吗?&　　&辛蕙，有时候我真的不知道怎么说你才好。&　　沈宏光很少用这种语气和她说话，隔着网络，辛蕙仿佛都能看见他皱着的眉头。　　&你太冷静理智，又清醒，又这么敏感，一个女孩子这样很容易失去幸福。有些责任你就让承亮去扛，他爱你，他是男人，这样的选择是他心甘情愿的，你应该学着糊涂一点儿。&　　她没有回话，因为她在落泪。　　是的，就像沈宏光说的那样，她是太敏感，也太清醒了。顾承亮选择了她，可她并没有觉得幸福，反而是沉重的压力。就像桂妮妮说的那样，婚姻不是两个人的事情。当顾承亮背上这样沉重的包袱，她却什么忙都帮不上，只能袖手旁观，看着他在那里挣扎。　　临睡之前，辛蕙想起今天的奇遇，就又敲了下沈宏光。也许是她刚才一直不回话，沈宏光上来就问：&刚才我说的话是不是让你不痛快了?&　　她老实承认：&有一点，不过你说得有道理，我会听。&　　&这就对了，听哥哥一句，别想太多了，你只要记住，承亮是真心爱你的就行了。&　　她不想就这个话题再讨论下去，于是说起今天火车上的奇遇，然后让沈宏光猜：&你猜猜我遇到的是谁的妹妹?&　　想不到沈宏光立刻猜到了：&谦哥?&　　&嗯，你怎么猜到的?&辛蕙震惊了。　　&大部分都是独生子女，你我认识的人里面有妹妹的没几个，再说了，你说那女孩是和你一起在G市上的车，那多半是我们这边的人。很好推理嘛。&　　辛蕙这下彻底服气了：&认识你这么多年，现在才知道你IQ这么高!&　　&哥一向很聪明。&沈宏光嘚瑟完，又问她，&你和谦哥的妹妹是怎么聊起来的?&　　&坐在车上没事干，就瞎聊了起来呗。下车出站的时候，她拉我坐她哥哥的车，然后&&你就知道了。&　　&吓了一跳?&　　&当然!&何止是吓一跳，简直想转身就跑。　　&谦哥是不是也吓了一跳?&　　&他哪有，他还装作和我不认识的样子，上来跟我握手。&想着虞柏谦当时的样子，辛蕙就很想吐槽。　　&哈哈，你们聊了一下没有?&　　&聊了聊，一起吃了个饭，他妹妹也在。&　　&你们三个?&　　&是啊。&　　沈宏光或许也是被震惊到了，半天才回过来一句断断续续的话：&这真的&&很狗血&&挺让人&&无语的。&　　辛蕙也觉得很狗血，发了个吐血的表情。　　两天以后，辛蕙接到了虞少虹的电话，约她去归真寺。想到她哥哥，辛蕙很不想再与这姑娘多来往，但已经说好的事情，她也不好反悔。　　临出门之前，她还在和沈宏光聊微信。最近几天，也许是因为担心她和顾承亮，沈宏光找她聊天的次数明显增多了。昨天听她无意中说起要带虞少虹去买手链的事情，沈宏光竟然还喷了她。　　&你真是个烂好人，脑子秀逗了吧，她怎么会找不到归真寺!&　　她被骂得很无辜。她哪知道她哥哥是谁。　　等看见虞少虹是由司机开着车送过来的，辛蕙也觉得沈宏光骂得很对。自己真是多此一举。这姑娘出门就有专车，怎么会找不到一个赫赫有名的寺庙?她大概就想找个人陪她玩吧。　　归真寺就在市内，虞少虹接了她，司机开着车直奔目的地。　　走过江隧道，不到半小时就到了。　　她们一下车，虞少虹就让司机回去了。两人买票进寺，虞少虹又买了一把香，一路进去，一个殿接一个殿，虽然不是为烧香拜佛来的，但两人还是依照规矩该跪拜就跪拜。　　寺庙的香火很旺，今天不是节假日，人也很多。她们走到罗汉堂，层层叠叠几百个金光闪闪的罗汉，有的微笑，有的悲悯，有的愤怒，千姿百态地俯瞰她们。辛蕙来过几次，每次都数不清，今天她和虞少虹也仰着脖子数，两人脖子都数歪了，最后还是数晕了。　　看完了一个个殿堂，辛蕙才把虞少虹领到寺庙旁边的一排偏阁，那里是寺庙的法物流通处，也就是她买手链的地方。她们进去的时候，有几个外地香客正在挑选物品，有人请了一幅观音挂像，她们稍微等了一会儿，虞少虹便买到了一串与她的相似的手链。　　圆满完成任务，她们就从寺庙里走了出来，这时候也到了中午，寺庙旁边就是江城有名的斋菜馆，虞少虹二话不说拉着她就进去了。辛蕙以前陪着客户来过这里，知道这家斋菜馆以贵出名，果然服务员拿着菜单一介绍，虞少虹就点了八百一位的两人套餐。　　十几道精雕细琢的菜品一样样上来，两人细细品尝，等吃完，都有点儿撑着了。餐厅的环境很优雅，就餐的人并不多，她们也不急着走，要了一壶茶，坐着慢慢喝，聊着天。　　虞少虹问她是哪所学校毕业的，辛蕙说A大。虞少虹咦了一声：&我认识好几个A大的，我哥也是在A大读的MBA。&　　辛蕙笑了笑，心想我就是在那时候认识你哥的，你认识的，大概就是沈宏光、顾承亮吧。　　不知不觉，两人就喝完了一壶毛尖，辛蕙去了趟洗手间，回来以后虞少虹也去了。她坐着等她，想着等她回来以后她们也该走了，突然就听见虞少虹放在餐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音乐铃声很响，餐厅很安静，连服务员都看了过来。　　她犹豫了一下，伸手帮她接了。　　&她去洗手间了，等她回来我让她给你回电话。&是个陌生的女声，大概是虞少虹的朋友。　　点了结束通话，她刚准备把手机放回去，却突然看见了手机的屏保画面。她愣了一下，想仔细再看，屏保却一下关了。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又把它划开了，然后脑子里&嗡&地响了一声。　　虽然是个侧面照，光线也不大好，可顾承亮就算是个背影，她也认得出来。　　辛蕙不知道自己和虞少虹是怎么分开的，她记得自己还很镇定。虞少虹从洗手间出来，越过那些原木座椅，一步步向她走来的时候，她记得自己一直低着头仿佛在喝茶。那个时候她不敢抬头，她怕抬起头的时候，她的眼睛里会长出一双手，会牢牢地把虞少虹锁住。　　辛蕙找了个借口和虞少虹分开了，斋菜馆门前告别之后，她先上了一辆出租车。车开动以后，她回过头，看着后车窗，那个站在马路边的人影越来越小，就是她，就是这个女孩，想把顾承亮抢走。　　是她吗?　　她脑子里乱哄哄的，想得到确认。车开出一段以后，她突然像明白了似的，掏出手机就打给了沈宏光，开口就问：&是不是她?那个女孩，是不是她?&　　没名没姓的一句话，沈宏光却听懂了。隔了半晌，他才幽幽地叹了口气。　　&那天你一说在动车上认识了谦哥的妹妹，我就知道早晚要出事。也怪我，当初就不该瞒着你的。这件事说起来都伤感情，兜来兜去大家都认识，你让我怎么说?你就算知道了，你能找谦哥去算账吗?要嫁给承亮的又不是他。&　　&那你就让我像个猴一样被人耍?&辛蕙还是生气。　　沈宏光叹气：&对不起。&　　辛蕙抬手按掉了电话，她确实是生气，可就像沈宏光说的，就算她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喜欢顾承亮的是虞柏谦的妹妹，又不是虞柏谦。不管她领不领情，沈宏光的出发点总是好的。　　辛蕙回到家里枯坐了几个小时。天黑了桂妮妮也没回来，估计又和公司的同事一起吃饭去了。她给自己泡了一碗面，吃了一筷子就搁下了。　　这时候她开始回想虞少虹的一举一动。　　她反反复复地想着，她是虞柏谦的妹妹。那么在车站见到她的时候，虞柏谦其实什么都知道，所以在后来吃饭的时候，他才会一再为他妹妹道歉。　　还有那套二手设备，也是他们家的，如果能买下来，哪怕是二手的，也能用十几年。顾承亮也不用辛苦地背那么多的债务。翻来覆去地，她想着，到后来，渐渐地就把虞少虹抛到了一边，只想着那套设备了。　　一个念头越来越强烈，横亘在她脑子里，她克制不住那种冲动，她想去试一试。她知道没那么容易，虞柏谦都没卖顾承亮的面子，就由着他妹妹用那套设备引诱顾承亮，她去求他，会有用吗?　　他会理她吗?　　深夜十点的时候，桂妮妮才回来，进来就推她的房门。　　&黑灯瞎火的，你也不开灯，我还以为你不在家。&一眼看见她躺在床上，神志清醒，&眼睛瞪这么大，你在做什么美梦?&　　她坐起来：&妮妮，要是我能帮顾承亮搞到一套便宜设备，省一大笔钱，然后我真的跪下来求人，这算不算丢人?&　　桂妮妮又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她。　　&你真是病得不轻啊!我早就给你说了，无论你做什么，他妈妈都不会待见你。我要是你，我就卖身，卖身也不跪下来求人!把自己卖个几百万，一千万，我不会觉得那些钱侮辱了我。&　　桂妮妮说着说着就入戏了，双眼凝视前方，好像那里真有一堆钞票似的：&要是有人出这样的高价，我立马跟他，哪怕是杨振宁，我也跟!&　　她爬起来给了桂妮妮一巴掌：&你回回神，杨振宁?你先把自己改了姓姓翁再说。&说着就转身出去了。　　&你去干吗?&桂妮妮问她。　　&卫生间。&她头也不回。　　&你快点儿，我还要洗澡。&　　辛蕙在卫生间还是磨蹭了半天，在镜子里她看着自己的脸，那一年她二十一岁，皮肤嫩得像刚出壳的珍珠，而今年她已二十八了，虞柏谦看起来一点儿都没变，她却像一朵鲜花正在走向自己的末期。　　半夜躺在床上，她思量了又思量，最后决定征求一下沈宏光的意见。半夜三更打电话不妥，她忍到天亮，才给他去了个电话。　　&我想去求一下谦哥，你觉得有用吗?&　　沈宏光反应了半天才说：&求谦哥?什么意思?求他管管他妹妹，还是求谦哥把设备卖给承亮?&　　&当然是求他卖设备。管教他妹妹?亏你想得出来，他妹妹已是成年人。&　　&我觉得你会白跑一趟。&沈宏光直言不讳，&谦哥要是能答应，他早就说服他妹妹把设备卖给承亮了。&　　她却不能死心：&他们家的生意谁在做主?&　　&基本上都是谦哥在打理，他爸爸前两年做了个心脏搭桥手术，现在已经退居幕后了。&　　&所以我想去试一下，也许谦哥可怜我，就不会那样帮着他妹妹了。&　　这话说出口连她自己都觉得心酸，沈宏光顿时没了声音，良久才叹了口气：&那你就去试一下吧，不过最好有心理准备。&　　她嗯一声，声音微微沙哑：&我知道，他要是不答应，我不会死缠烂打。&一直在说跪下去，难道真的会跪?也就是说说而已。　　&想去就尽快去吧。&沈宏光也是替他们操碎了心。　　&承亮已经在筹备抵押贷款的事了，昨天他还让我帮他联系银行的朋友，这次他赌得真的有点儿大，谦哥要是能答应，那真是帮了一个大忙。&他不停地叹气，&这事闹的，本来是一个双方互惠互利的事情，结果被他妹妹这样横插一杠子，也就是他们家钱多，所以惯着她。&　　她想着虞少虹，没有说话。　　既然沈宏光说要去就尽快去，她看了下时间，决定今天就去。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出门之前她洗了个澡，洗发液和沐浴液用的都是桂妮妮买的原装进口货，怕香气太浓，她还多冲了几遍。　　辛蕙从手提包里，找出了虞柏谦的名片。那天在餐厅，只剩他们俩的时候虞柏谦给她的。当时她随手一塞，过后差点儿扔了，这会儿暗自庆幸，幸亏留着了。　　循着地址她找了过去，一路上她都在想着见了虞柏谦怎么开口，直到出租车停住，司机告诉她到了，她才回过神。拎着包，她站在了江城的大马路边上。　　辛蕙等了快两个小时才见到虞柏谦。这两个小时对她来说很煎熬，她有点儿后悔自己耍了小聪明。她应该事先打个电话的，就算虞柏谦猜到她的来意，难道他还会躲着不见她不成?　　就在她忍不住想拿起手机的时候，虞柏谦来了。他是亲自来的，而不是那个挡驾的助理还是秘书来叫的她。　　他见到她就问：&怎么没给我打个电话?&　　辛蕙站起来，笑着说：&你助理说你在开会，我给她说等你一下。&　　&等了多久了?&　　&没多久，这里有杂志，还有免费咖啡，环境很好。&　　这接待室其实就是一个高档的茶水间，她等在这儿的时候一直有人进进出出，大约见多了像她这样的访客，也没人在意她，她还自给自足地喝了两杯速溶咖啡。　　虞柏谦微笑，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吃饭时间了，我请你吃午饭去。&她赶紧拎起包：&还是我请你吧。&　　&到我这里，自然是我请。&　　&不不，还是我请你吧。&　　辛蕙是来求人的，打定主意要请客，虞柏谦看她坚持，最终让了步：&那好吧，旁边有家餐厅我经常去，我们就去那里。&　　搭了电梯下楼，辛蕙跟着他去往那家餐厅。天气有点儿炎热，不到二百米的距离，她竟走出了一背心的汗，还好餐厅的冷气开得很足，她一进门就呼出一口气，也不知道是被热的，还是紧张的。　　虞柏谦经常来，服务员都认得他，很热情地迎上来，把他们引到一个安静的角落。他帮她挪开椅子，然后自己才坐下。　　服务员送上来一壶茶，先让她点菜，她把菜单递给虞柏谦：&你经常来，你点吧。&　　他没推辞，很快报了几个菜名。然后他给她斟茶：&这里只有一种茶，我给老板说过很多次，他嫌麻烦，一直不改。&　　辛蕙知道他喝茶很讲究。在学校的时候，他们都想去吃烧烤，他却带他们去喝茶。后来在温泉度假村，一边泡着温泉，他还一边给她演示怎么喝茶。他让她闻用头道茶洗过的小茶杯，一脸期待地问她：&是不是有一股清香?&　　她不想让他扫兴，点头承认有一股清香。可那时候，她连隔夜茶都会抓起来一饮而尽，哪里懂得他的这种情趣。她甚至觉得自己和他有代沟。　　不知不觉又走了神，她回过神，端起茶杯，想着怎么开口，结果就听虞柏谦说：&你找我什么事?&　　她手里的杯子一晃，热热的茶水倾到手背上，她像一点儿知觉都没有，他明知道她为什么找他，还这样问。辛蕙抬起头看他，四目相对，有几秒钟两人都没说话。　　她干脆也直奔主题：&谦哥，你能不能帮帮忙，把那套你们不用了的设备，卖给顾承亮?&　　虞柏谦毫不意外，却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拿起手边的餐巾纸让她擦手。她擦着手，才发觉自己很紧张，紧张到手指都有点儿僵硬。正好服务员端着菜上来，他说：&先吃饭再说。&　　她哪里吃得下，况且刚才等他的时候又喝了两杯咖啡，这会儿一点儿胃口都没有。虞柏谦却戴上透明手套，还给她剥了两只基围虾。她看着他把剥好的虾放在她面前的醋碟里，终究忍不住。　　&谦哥，别人不知道，你是知道的，如果不是他们家工厂出事，他爸爸突然病倒，我跟顾承亮可能已经结婚了。&　　虞柏谦低着头，她没忍住，眼眶一下红了：&谦哥，你帮帮忙，就当是成全我，把那套设备卖给他吧。&　　他这才抬头：&我劝过我妹妹，她不听我的。那天吃饭的时候，我也给你说过，她很任性，谁的话都不听。&　　她不想理会他的理由：&你能做到的，是不是?&虞柏谦与她对望着，良久才说：&他能出多少?&　　&当初你们商量过的，先付五百万。他们家在城里有一套房子，也可以卖几十万，这钱也可以马上付给你们。还差多少，我也不知道，你说个价，不够的让他去想办法。&　　她一口气说完，生怕他反悔，结果却听他说：&还差很多。这条流水线用了不到三年，下马不是因为不盈利，而是因为加工业的利润太低。当初两家虽然商量过，但价钱一直没敲定，我也不瞒你，其实还有其他买家。现在是因为我妹妹，这套设备才一直放在那里。&　　她心急如焚，直接问：&谦哥，要怎样你才肯卖?&　　她一直没有等到他的明确答复。他既不说差多少钱，也不说究竟肯不肯卖。后来他接了个电话，去了楼梯口很长时间。　　辛蕙坐在餐桌旁，远远地看着虞柏谦。她想也许她犯了错误，不该来求他的。　　虞柏谦终于打完电话，又回到餐桌旁，辛蕙注意到他低头看了看时间。她知道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今天要是谈不出个结果，以后就更难了。可她又不能逼他，只能先扯些别的，扯了几句，不知怎么就扯到了她听说的事情。　　&我听沈宏光说你还在做旅游开发。&　　他微微诧异：&他消息倒很灵通，是一个民俗村，和当地政府合作的，旅游不是我们的主业，但前景很广。&　　说到这里，再无话可说。她心里越来越急。他又给她斟茶，她看着茶水倾注到杯子里，在心里数着，一、二、三，他收住茶壶，她抬起头：&谦哥&&&他却一下打断她：&想不想和我一起去看看?&　　她一呆：&去哪里看看?&　　&民俗村，就刚刚说的，在湖南，开车去，大概八九个小时就到了。&　　她怔在那里，愣愣地看着他，虞柏谦也不说话，两人对视了半天，她终于说：&好&&什么时候动身?&　　&明天，你等我电话，我派车来接你。&　　辛蕙又像昨天一样浑浑噩噩地回到家里，桂妮妮依然不在。她在屋里发了会儿呆，就神经质地开始收拾行李。夏天的衣服很简单，但一定要多带几身。她把衣服铺了一床，选来选去选不出两套满意的，想上街去买，最终却又放弃了。　　她想给顾承亮打个电话，可拿起手机的时候，她又把它放下了。　　这次她没问任何人，桂妮妮、沈宏光、唐晓月，她一个都没问，她在做什么，只有她自己清楚。　　再美好的爱情，到了现实都是如此不堪一击。辛蕙与顾承亮相爱七年，原以为终能顺利圆满，命运却忽然走向不可预测的未知。顾母的轻视与反对、顾承亮因她而遭受挫折的事业，都令辛蕙难以面对。　　晋江文学原创网签约作者，优秀现言作者，其作品风格浪漫，故事娓娓道来，情感真挚，让人不禁沉浸其中。而多部作品的热销更加印证了其优秀的创作功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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