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开点吧,在这时代代,连上过都不算什么 来自烛南少女

不同时期不同年龄女孩的特点_百度文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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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时期不同年龄女孩的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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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时期不同年龄女孩的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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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月的漳水淌着浊黄的水,静静地向入海口流去。几百里的漳水,一入从山间流到平原,到了龙溪子城边,虽流得很急,却很平静。  台风刚过两天,上游还不断漂下零星的枯枝,顺着水流,无声地向入海口移动。  正值正午,阳光压制着除蝉虫之外的一切,大地万物也如江水一般,静默无声。  漳水北岸临着的是子城,土筑泥墙,既不高大,也不壮丽,只是这个时代华夏大地上普通的一座小城罢了,城外有个小码头,却无一船一桨,城外更是看不到半个人影。  漳水以南,是大片收割完的水田,金黄的稻禾扎成圆锥状,零乱地立在田间……方圆几百里,除了子城,大多覆着盛夏的绿,将房屋掩盖其中,竟难寻到一个人影。  稻田往西,便是大片墨色浓烟般的树林,从四周向中心的圆山收拢,愈到山脚,林木越盛,骄阳之下,静谧如画,连分散着蹲在林间灌木杂草中的十几个人也一动不动。  “啪!”地一声,少年摊开手掌,掌间是滩指尖大小的鲜血和一只扁了的花脚山蚊,反着头顶密叶间透过的斑驳阳光,一红一黑,让少年有些眩目。  “张文!你不要命了!”几步之外传来一声低吼,声音压得很低,却难掩说话人的愤怒。周边或蹲或伏的几个人也都投来愤怒的目光,但他们都保持静止不动,连喘息都缓慢得难以察觉。  少年抹了把流上淌下的汗,憨笑道:“黑牛实在对不住,我……”  话未说完,便听到数十步开外一阵哼哼,接着便是沙沙的枝叶抖动,林鸟乍飞了起来。  被少年称作黑牛的,狠地一下站了起来,手中拿着把三叉,喊道:“起来!准备!”  少年愣住了,他分明听到黑牛叫喊的时候林里传来的哼哼声已转变成了嘶嚎,这种嘶嚎他听过,邻村杀猪的时候,被捆住的猪便是这样叫的……  所有人都站了起来,手里拿着家伙,不过拿着铁三叉的只有黑牛一个,其他人都是手是黑竹杆子,前端削尖过火,竟也都反着油光。  嘶嚎很快从一声,变成了一片,夹杂着的是一片沙沙乱响和低沉的轰鸣,那是野猪群冲锋的声音!  林子很密,杂木、灌木、杂草和藤蔓交错着,但所有人都将枪头对准了眼前的野猪道——一条野猪群平时过路在密林****出来的隧道。  嘶嚎声越来越近,直到地面都微微颤动的时候,张文这才醒悟过来,慌张地抓起卧在身边的竹枪,一下蹿了起来。但已经太晚了,跑在最前头的是一头巨大的野猪,它已经冲到他跟前,猪鬃飞扬,尺余长的獠牙从嘴里伸了出来,下巴还淌着粘糊糊的口水……  张文愣住了,这是他第一次跟着村人进山打猎,这样的阵仗他又怎么可能见过?出于本能,他将竹枪刺了出去,没想到野猪只是一甩头,便把竹枪拨开了,依旧直冲向他……  黑牛也急了,眼见着野猪就要拱到张文,就这野猪的个头,拱一下不死也要去半条命,情急之下,他挥动了铁三叉,丈长的三叉直直向张文刺去,三叉尖穿过张文后背的衣服,竟没伤到半点皮肉!又是一拨,张文便向后飞了起来,掉到七八尺高的藤蔓顶上。  黑牛一个跨步,借着挑走张文的那股子势,向前一个正蹬,正好踹中野猪的脖子,五百余斤的野猪居然被他一脚蹬倒!  惯性中倒下的野猪只在地上翻了一翻,便又起来了,直直向黑牛冲来。  黑牛慌忙闪到一边,一个突刺,脚下不稳没使上力气,只在野猪身上留了三道浅浅的血痕。野猪没有停下,依旧向前冲去,黑牛还来不及开口,它已经拱倒了一个青年。青年刚刺倒了一只猪崽,没来得及防备,他又长得精瘦,一下被拱了起来,重重摔在地上,一动不动。  “三德子!”黑牛吼了一声,持叉冲了上去,却不顾倒在地上的三德子,只是飞了一般地追上那头野猪,突地一叉出去,铁三叉直直没入野猪后门……  “我没事!”三德子从地上一下蹦了起来,拔起油黑竹枪,在黑牛惊诧的目光中,将竹枪从野猪后门推入,丈长的竹枪竟没入大半,竟狠狠暴了野猪的菊花!  “上树!”黑牛吼了一声,也不管平常被自己当成宝贝的三叉了,一个纵身跳起,上了树。  其他人只到吼声,也都丢了手中的战斗,没命地爬上了离自己最近的大树。  远远近近,二十来只野猪组成的群体,在密林里横冲直撞,个别身上还插着折断了的竹枪,血淌得到处都是。  被走了后门的野猪正是这群野猪的领头,在群体中它的个头最大,也最凶猛,入体之痛让它狂性全发,身后拖着竹枪和三叉,在野林子里横冲直撞,对树上的人却是不管不顾。几只没来得及躲闪的母猪小猪便被它拱得一身上血,纷纷逃窜。  野猪头领先是绕圈圈,但身后的竹枪木棍一碰到边上的树木,便疼得它越发疯狂,过了一会儿,竟然一冲直直地撞向一株大树,倒在地上哼哼。众人看去,下面几十丈内的灌木杂草居然被又推又踏地移平了!血更是流得到处都是。  大野猪倒地,它治下的小的们除了几只被拱死倒地的,其它全不见了踪影。林子里一下安静下来,只听到断断续续地哼唧声。树上的众人一颗心这才放了下来,准备再观察一下就下树去收拾今天的所得。  “啊!蛇!”树冠藤蔓中,张文一声惨叫,便直直掉了下来,一条手指粗细的竹叶青依旧咬在臂上不肯放开。他刚要站起来,原本倒在十丈开外红了眼的野猪已冲到跟前,用生命力的最后一次暴发,又将他送上了七八尺高的冠顶藤蔓网中……  ***************************  一座破落的小院,张文被放在院子中间的长木桌上,脸色发黑,四肢浮肿,一动不动。周边站着一圈乡民,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郎中翻了翻张文的肿胀不堪的眼睑,又检查了渗出清血的口鼻和咬伤处,长长叹了一口气站了起来。  人群中为首的是一位五十出头的老人,连忙问道:“沈大夫,怎么样?这孩子……”  沈郎中摇了摇头:“难……看天命吧,我也束手无策了,只能开些消炎去癀的药,撑得过撑不过都是造化……你们……早些料理后事吧……唉!”  说完从药箱里取了些配好的药递给老人。老人将诊金付了,他便慌然离去。也不能怪这朗中不尽职,古时中国,医师的技术水平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名气,治好的病越是疑难,名气便越能提升,而相反的,如果治过的人死掉的越多,那就越说明这个医师技术很有问题……百姓平时所接触的基本上都是些名气平平医术平平的医师,那么他们所能打听的关于这个医师技术水平的信息,便是“无事故医疗比例”,而不是遇到什么不治之症……  朗中跑得快,其实也就是为了挽住自己那么一点点名气,众人也都表示理解,并没有出言相留。  “呕……”案桌上的张文一阵抽搐,续而便是呕吐,吐出来的却只是白沫,腥臭难耐。  众人围着一阵叹息,却无可奈何,这样的事情连着周边几个村子,每年总要发生几次。除了无奈,他们也只能希望伤者走得不那么痛苦,也祈祷自家人不要发生这样的悲剧。  “唉!天公啊,救救这孩子,别让张家绝了后呐!”老人抬头喊了一声,头顶的万里晴空似乎感应到了他的呼唤,竟然凭空一道炸雷响起。附:漳水、九龙江都是同一条河流,也就是现代的九龙江  
    艳阳高挂,漳水南岸,五田村蝉声一片,聒噪得很。一群午后睡不着觉的小孩子便拿着土块在树下胡乱地丢,偶尔砸下一只缺胳膊少腿的,便围起来欢喜地叫喊着。  张文坐在院中高大的木棉树下,他接管这个身体已经半个来月了,其中大约有一半的时候在养病,也是在过渡。在众人眼中,半个月半刚醒过来的张文嘴里尽说胡话。不过张文的胡话也不全是胡话,反正他弄清楚了一个事实,那就是,他悲剧了,穿越至少八百年,回到了大宋——当然这是黑牛说的,其实张文很清楚,说是大宋,那不过是官方那些人自欺欺人罢了。  乡野村夫,本来对国家大事也不关心,张文侧打旁敲地才知道岳飞岳爷爷都挂了几十年了,赵氏江山不过只是个偏安一隅的弱势政权罢了——至少在他那点浅薄的历史知识里,高中历史教科书上对这个朝代的评价就没一句是好的。  当然了,在龙溪(后来的漳州)地界,这种鸟不拉屎的蛮荒之地,绝大多数人几乎就没感觉到中央政权的存在。岳飞够牛了吧?挂了几十年,居然没人知道具体是哪一年被害的,有说三十年,有说五十年,也有说八十年的——关键是五田村里年纪最老的何德芳何老伯,也只有五十多岁,也就知道几十年前北边有位大将军被害了……  倒是黑牛过来送东西的时候告诉过他今年应该是淳熙十五年,但问题是张文之前对历史的理解完全停留在高中教科书上,历史上牛逼哄哄的那么几个皇帝生卒年他想上几天还可能回忆起来,要推算年号……他还是有那个自知之明的。  张文算来算去,只能把自己所在的年代估算到这么一个范围:蒙古人灭宋少说也要七八十年,按着从北到南一路打下来,结合这副身子十六岁的年龄,他估计这辈子死都碰不上那种悲剧的事情了,心里也就平静了。至于地理位置,张文倒是知道。甚至如果他不到厦门这个海上城市旅游,也不会搭上“土楼一日游”的车子,也不会来到漳州,更不会闲得蛋疼在市区找了个酒店住下——最终也不会在酒店火灾中被浓烟闷死!  当然了,如果没有在手机上用度娘查了一下,也不会对这个地方“略懂”。那样的话他真是两眼一抓瞎,连自己身处哪个方位都不知道了。  张文现在的身子还算不错,虽然被蛇咬了又被野猪拱了,但底子很好,比起前世那副被烟酒浸泡了十余年的身体,他很满意。他前世叫张闻,一道闪电就让他这么接收了一副新的身体。虽然头几天心情很郁闷,不过他很快也想开了,至少别人叫他的时候,还叫张文(闻),也就阿Q了一回,坦然了。  挂掉的那个张文,是五田村张家的独苗,其母早故,自小由父亲养着。先前是个读书人——说是读书人,那也是相对而言——据说上了两年学,后来父亲操劳过度病倒在床,他便放弃了学业养家糊口。两年前,他的父亲也病故了,张文一个人更是过得潦倒——反正龙溪这地方,能不被饿死就不错了。  挂掉的张文先前是订了娃娃亲的,就在村里,大家都是贫苦家庭,也没嫌过他,前段时间他准丈母娘传达了一个消息:虽说不嫌张文家贫,但婚姻大事就要办成个样子吧。明年便过三年孝期,两人年纪也都差不多了……言下之意再明白不过,就是说你小子好好努力吧,还有一年时间,准备准备,好歹到时候别穷得连个席面都摆不起。  正是为了准备老婆本,那个可怜的张文才加入了村里自发组织由青壮组成的捕猎队……当然如果他不想存钱的话,田里勉强收上来的一些稻子加上溪里江里摸些鱼蛙,生存下去倒没太大的问题,而想存点钱,除了打猎也别无他法了——城里的大户人家倒是会在农闲时招些杂工,只是他自命是个读过书的人,这种自降身份的活是不会去做的。  后来的事情就很清楚了,那个张文挂了,便宜了八百年后被雷劈了的张闻——当然了,他对现在自己拥有的这个身份还是很满意的。  在家里悠闲地养着病,黑牛每天都会送些东西过来,有时候是野猪肉,有时候是鱼,再差也能捕几只田鸡。  黑牛之所以这么做,不仅仅因为张文是他带出去打猎受的伤,而是两人从小一起长大,交情过硬。村里其他人也会送些东西过来,但只是出于礼节,就像后世张文一次住院朋友探望一样,真正的好友不是拎几个水果寒喧几句的人,而是开口借钱直接问差多少的那些。  张文是个大恩不言谢的人,黑牛和其他村民的好他记在心里,以后再慢慢还。  黑牛走到院前,手里拎着一个木桶,张文起身问:“黑牛,早上不是刚送了条鱼过来,怎么又……”  黑牛笑笑:“早上是鱼,这是荔枝。”  荔枝?张文心里疑惑,随之又释然了:龙溪的纬度他算过,大概在北回归线边上,属于亚热带,有荔枝也是正常的,要是在北边看到荔枝那才叫见鬼了——当然也不能这么说,中国人谁不知道唐朝就有八百里加急送荔枝的故事了……  荔枝!张文脑中一闪,嘿嘿笑了起来。  黑牛被张文笑得莫名其妙,好在这些天他也习惯了,抓了抓头说:“早上本来要一并送来的,又觉得这东西燥,吃了容易上火,就先拿到井里镇着,这时候才给你送来,你多吃点,这东西补身子。”  这东西还能补身子?听都没听过,不过吃糖能长胖,荔枝是甜的,说它补身子也不为过。他问道:“黑牛,这些荔枝是哪摘的,还多吗?”  黑牛眼珠翻了下白,说:“张文,这你也忘了?南边野林子边上那一大片不都是荔枝树吗?多了去了,年年不是一群人去那拿荔枝当饭吃的?”说完又自言自语嘀咕道:“这怎么得了,十几年的事有一件没一件地全忘了……”  张文也没理会黑牛,从桶里捞起一束荔枝,一穗之上只挂着三五个果,有的甚至只有一两个,跟后世见到的一穗十余个果没法比。  一连吃了几个,又问黑牛那些荔枝树都是谁种的,得知是无主的野林之后,便拉着黑牛要去看。  两人刚出院子,便遇上黑牛的老婆许三妹。许三妹长的一般,脾气也不怎么样。张文穿越了十多天,耳闻目睹,对村里人也多少有了一些了解,笑着叫了声嫂子,便走到十几步外等着。  “你这是干嘛?几个荔枝,说了给黑娃留着,你倒好一下送了大半过来……”许三妹压着声音斥道,拿眼看了看不远处的张文,生怕他听到,又怕他听不到。  黑牛怕老婆,或者说是疼老婆,八尺长(一米八多)的壮汉,跟媳妇走在一起,一说起话倒像他是小媳妇了:“那个……荔枝补身子,张文大病刚好……”  “什么大病刚好!你看他哪里像病过的样子了?”  “三妹,明天一早我再去采些回来,天热,你快些回去。”  许三妹白了他一眼,道:“你当我心眼跟针眼一样大小了?我来这里是跟你说事的,东村福财刚过来问你要不要出门。”  黑牛问:“福财来了?在家里吗?我……”  “走了,你前脚出去,他后脚就来了,在门外问了话就走了,让你这两天想下,要做的话这两天回个话,月底就要出船了。”  黑牛看看树底下的张文,又看看老婆,点了下头:“知道了,我等下就去西村找他。”  三妹走后,两人便一路来到村子南边,出村一里左右,便是一片杂树林,荔枝树便夹生其间。原先这是一片荔枝林,据说是南山寺在唐时种下的,当时南方各地广种荔枝,多少有点地方官讨好皇帝的意思。当然怎么轮也轮不到龙溪这地方给长安或开封、临安等地送荔枝,这里山高水远的,又没有直道,送到北边都成荔枝干了。  让张文觉得庆幸的是,这片荔枝林子虽然野了,数量却不少,青的红的都有,一串串挂着,在张文看来,那就是一串串银子——哦,不对,是铜钱。  “怎么没看有人过来摘?”张文转了半天,除了他和黑牛,硬是没看到半个人影,便好奇地问道。  黑牛:“一般也就早上有大人来摘些带回去,林里杂树多,蛇虫也多,外围还有人采,往里面去就没人愿意进去了,真撞上了得不偿失。张文,你刚才说这是一笔生意,这东西城里有人卖,地主老财谁家院子没种着几棵,像我们这些泥腿子谁又肯花那个钱来买?”  “要是送到北边去呢?比如临安。”  “那肯定不成,荔枝就算放阴凉的地方,三五天,撑死七八天就败了,泉州到临安少说也要七天的,送到那里还能值几个钱?”  张文在脑子里大略算了一下,时间就是金钱,不然想把这里的荔枝运到临安这个天下首富之地,估计很难,他笑笑道:“如果能解决时间问题呢?”  黑牛脑子转了转,立马否决了:“行船向北的话,最快四天,还没算上陆路,还得加一天……不过船上热得很,我估计两天就腐败了,到临安都长虫了。”  张文笑道:“我说是不是减少航程时间,当然路上花的时间越少越有利。我指的是荔枝保鲜的时间加长,是不是就能卖出去?”  黑牛一下瞪大了牛眼:“张文你真有办法?”不过话刚说完又萎了:“唉,也不成,这是大生意,咱又没船……”  张文倒不觉得这个是问题,因为他知道用硝石可以制冰。  不过他刚刚把自己的“创意”跟黑牛说完的时候,便被彻底地打碎了。黑牛告诉他,临安城里卖冰食的小贩多如牛毛,连他也知道用硝石加水就能制冰。  张文还是不死心,觉得未必“南荔北运”的计划就不可行,黑牛又说:“张文,这是一个办法,但你大概不知道硝石制冰要用多少硝石吧?用两三盆的硝石才能制出来一盆的冰,龙溪又不产硝,那东西比肉还贵……”  这无疑是一个打击,一个沉重的打击。张文刚刚还想着自己博学多闻,靠自己脑子里的那些知识,肯定能在古代发家致富,至少能够改善现在这种赤贫的境况,没想到……  两人往回走的时候,张文一言不发。黑牛也没说什么,送他到院外便急急往东村找福财去了。  心境不同,对环境的感受也不同,满院子的蝉声聒噪,他却没什么心情欣赏了。  其实古人的智慧无限,特别是古代中国人。这点在之前看过的一些纪录片里,连自认为科技天下第一的老米老倭都说过,现代军事中的一切高科技武器和战略战术都在古中国时就已经确定的,只是换了个现代的包装而已。枪支大炮就不用说了,连发驽这种古代的机枪在中国的军队里早就大规模配备,还有火箭、导弹等等,都能在中国古代找到身影。  而在生活生产方面的科学技术就更不用说了,谁都知道中国牛叉得不得了,只是大多数人都理所当然地将对古人的看法极端化:极其聪明,但是眼界太窄;或者极其愚昧,但很纯朴。也因为这种极端化的看法,让现代的人总想着一旦回到古代就可以应用自己那些浅薄的知识,就可以大肆发明,凌驾于古代数千年的智慧之上……这无疑是白日做梦。  张文想了大半天,终于想通了这点,心情也通畅了起来。起先他脑子一热还暗自在想,老天让自己来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搞不好靠着自己的聪明才智,整出个远超同时代科技水平的基地来,再一路北上,夺了赵氏的江山,一统华夏,也不是不可能吧。  但现在,他清醒了,有了更准确的定位:让自己的生活过得舒适一点,反正蒙元在他有生之年是打不到龙溪来了,至于后世子孙嘛,他所能做的也就是多存点钱,到时候让他们自己跑路得了。现实点说,他自己现在连一日三餐都没法保证,家里更是穷得一个铜子都没有,哪还顾得上什么子孙后代?  想通了这些,张文找到了定位,心情也就好了,站起身来,看夕阳已近圆山山顶,半天红霞之下,眼前所见皆是金黄,空气中弥漫着炊烟和饭菜的香气……他这才发现,自己真的饿了,赶紧升火做饭去。  可怜他全部的食物也就一堆差不多四五百斤的谷子,按黑牛的话说,这些谷子要是能打出两百斤大米就偷笑了——为防灾害,稻子还没熟透就都收割下来,很多都只有空壳子,不见半点淀粉。还有两大块野猪肉,那是他的前身用命换来的,已经用烟薰好了,藏在谷堆里保存着,除此之外,家里最值钱的就是那口铁锅,剩下的都是破烂,没一样能拿去卖钱的。  他估计着,如果不想别的办法的话,这些东西撑死就能活过几个月。然后……他也不知道还有没有然后。  黑牛外去打工了,比原先想的要早,这一走村里的壮劳力去了大半。作为乡老(类似于村长,或者叫老人会会长)的何德芳过来问过张文要不要跟着一起去,先到漳州城里给巨商王百安修园子,然后再跟着王老财的商船到泉州,一些人留在泉州,一些就到别的地方当伙计——说是伙计,其实就是搬运工之类的重体力活。  给王百安修园子本来是有工钱的,一天十文,但这笔钱会被王百安的管家拿来当“劳务介绍费”的一部分,其余的介绍费从以后的工钱里扣,差不多一个人农闲的时候出去干两个月所得工钱,一半归入王家管家的口袋。但四周村壮却乐得很,毕竟外出务工赚钱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用一半的工钱换这个就业机会总比一分钱都赚不到好的多。  五田村本来就少,十来户,狩猎队的成员除了张文,其它全部出动了。何德芳对此还颇有些得意,因为如果不是他与王百安的管家有旧,压根就得不到这么多名额。而对张文拒绝外出务工的行为,何德芳有些恨铁不成钢,但也没有多说什么,走的时候唉了声气道:“也罢,你是读了书的人,农闲了就该温书,将来再去考个功名……”  
    张文对此不发表评论。他很清楚自己现在的身体虽然比起前世那副要好得多,却远没到强壮到可以干重体力活的地步,再者前世他给人打工也打怕了。现代社会种种法律条款规定之下尚且存在严重的剥削现象,更别提在资本主义刚刚萌芽的八百年前了。  但生计问题总要解决,他拿了柴刀,又带了个袋子就往村西走去。  一路走过,田地都灌了水,收割过的稻茬已经长出数寸长的青苗,这就算是第二季水稻了。  漳州自古属于福建下四州,山穷水恶(当然漳州平原还没那么差劲,毕竟在平原上),虽然在亚热带地区,降水量、气温等自然条件还不错,但灾害多,一会儿来个台风一会儿来个暴雨什么的,你想实打实地来个丰收,几乎就是奢望。  久而久之,大家都习惯了,种粮反倒不是最重要的事情了,因为地广人稀,到处都是山野(漳州所辖龙溪、漳浦、龙岩、长泰四县,山地面积占了绝大部分),商贸极其落后。要是换成别的地方,没粮食了还可以从外地运过来,但这里压根就没有商人从外面运粮过来卖(应该说是少得可以忽略不计)。原因很简单,运粮不赚钱,也卖不出去。一个穷得大家口袋里就没余钱的地方,粮食拉过来了卖给谁?户富反正不会买,他们家里粮食吃都吃不完。  按理说,粮食不够吃,中央政权应该调些过来吧,当济灾,可在古代什么叫灾?简单地说就是有灾民的地方才叫灾。像河南那种灾难多发地,人口多土地少,发个灾荒连草根树皮都被吃光了,没饿死的百姓呆不下去往外地流窜,那才叫灾。  漳州却少有灾民,就算局部地区出现灾民,本地区也能自己消化了。为什么?还是很简单,漫山遍野地都是野林子荒地或多或少总有些土产,靠山吃山,真饿死人的还是比较少的。所以,严格意义上讲,在这个时代,在临安城里皇帝大臣眼中,漳州是没有灾民的,自然不用运粮过来赈济了,充其量这里就是一处穷山恶水——当然,在当局者看来,漳州还是一个不错的地方,别的地方穷山恶水出刁民,福建下四州却民风纯朴,少有恶事发生,几乎可以说是夜不闭户了。  一无没有商贸二无赈济粮,百姓自然而然地对耕种的热情不像中原地区或者江南地区那么高,依赖性也不算太强。更要命的是,何德芳说过,开荒要交买地钱,一亩荒地变成田地要交一贯钱,这是明文规定的。官府造册要给官史一点润笔费吧,官府派人过来丈量土地不能白跑吧?好了,这么搞下来,一亩地要花两贯钱前期投入。  前期投入完,并不是就万事大吉开始收粮了,要是年年大丰收也就罢了,但漳州沿海,时不时地来个大灾小灾地,连一两成的收成都收不上,但这不叫受灾,这叫欠收。欠收是你种植技术的问题,不是老天爷的问题,该交的税还得交,关键是拿什么去交?大宋农税是三十税一,所以很多人都计算过这个时代的农民生活如何如何富足,如何如何小康,但那是在经济发达地区,比如江南,天子脚下自然受到庇佑,但到了偏远地区呢?谁知道!  要说山高皇帝远这话一点不假,偏远地区有些先天不足是很难一下子克服的,要不然也不会有后来的客家人南迁在福建搞土楼了。福建土楼张文还是参观过的,山地里一小块巴掌大的平地上,就能建起一座土楼,继而形成村落。当时的导游也说了,那都是被逼无奈日子过不下去的人才会躲到深山里呆着,至少不用交税。  别的地方何德芳不清楚,但漳州这地方,平头老百姓开荒就等于嫌钱多,谁都知道开个几年荒就可能弃田不种然后躲到山里去躲债了……  总结了来看,就是这地方,百姓种田的目的就是为了收些粮食改善生活水平,而不是为了充饥活命。加上政策上没有扶持,大家得过且过,挖挖芋头、捕捕鱼、打打野猪……反正总能过得去。  漳州此时已经种上了占城稻了,张文眼前这些便是占城稻的稻茬。当时听何德芳说的时候他还小吃惊了一下,随后他又被泼了冷水,按何德芳说的,他小的时候田里种的都是本地稻种,产粮一点不比现在少,口感还好很多。后来官府强行推广,说是高产又抗灾……纯朴的农民们便种了,种了几年发现压根就没那样的好事,可又没有本地稻种的种粮,只能就这么种着。收割完一地的稻茬就丢在那里,灌了水,一年长两季,等冬天的时候翻下地,要真没办法的人家,拿些稻种撒了也就算又是一季了。真有那闲功夫还不如到山里面多转转,兴许猎只野物还胜过不可确定的粮食增产。  张文当时听到这些,脑子里面只浮出一句话:“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占城稻在古代中国史上也算是浓墨重彩的一笔了,但那并不是针对漳州地区,而是相对往北的区域。它的好处历史书上写得天花乱坠,简直就是整个华夏文明的大救星,不过在这地方,它的优势发挥不出来,连鸡肋都不如。  不过话是这么说,张文倒是挺庆幸的,至少不用费时费力地犁田插秧什么的。村里没牛,他无法想象自己名下那五亩水田要真靠双手翻一遍得花费多少人力。  田里一片青翠,时不时还能看到水面一阵翻滚,那应该是鱼或者青蛙之类的东西,张文也没太留意,一路向西边走去,不过一里多地,就到了水田尽头,那是一道绿竹组成的竹墙。竹林里是一条丈许宽的小溪横在面前,溪水清澈见底,估计有腰深,两边岸沿上又都长满野草。  刚刚蛇口还生的张文自然不敢贸然下去,顺着溪岸在竹林里走了一段,就找到一座木桥,还未过桥,那边的竹林里的竹鸡野鸡就四处窜开,带着地上的竹叶一阵哗哗作响。  这里的竹子散生而非丛生,下面看着稀疏,厚厚一层枯叶上几乎没有杂草,头顶上却密密实实。竹竿间距离多在半米到一米之间,一杆通顶,底下绝无旁枝,竹皮翠绿,微风之下,身姿轻摇,竿皮反着油光,一眼望去,实在……难怪晋代出现了什么竹林七贤……  也没那闲功夫多欣赏,干正事要紧。折了根细竹,扫出一块约一平米的空地,又用竹枝围出一条宽半尺长约一米的小径,小径之外又拿竹枝零乱地堆了堆,这样,这一平米方圆的平地上,就只剩下那条半尺来宽的小道了,特别显眼。  他又在周边重复布置了十来个这样的小道,出了一身大汗也没有休息,直接挥起柴刀放倒一株碗口粗细的竹子,从顶部往下分段,细的就长些,粗的就短些,从包里拿了些麻线——黑牛一再保证这些都是质量上好的麻线,两百斤的米袋用它来缝都不会崩断——一头系上活结打成一个圈,一头绑死在竹段上。又将麻线圈横在竹枝小道上竖起来,线圈下面用泥土掩住,形成一个拱门。最后在小道两侧撒上谷子,每一个陷阱都布置好了之后,这才扛着一竿竹子离去。  这个布陷阱捕鸟的方法,他前世小时候在农村试过无数次,专捕田里的野鸡,竹林就在田边溪旁,黑牛也说了现在野鸡很多,就是跑得太快,很难捕到,还劝张文有那闲功夫倒不如挖个陷阱底下布竹枪阵,搞不好还能捕到野猪、獐子之类的大物。不过张文一想到靠自己挖个一人深的陷阱,头皮就麻了,最后还是选择了这种取巧的法子。  他不知道古人会不会做这样的陷阱,但反正捕鸟少有人用这个法子倒是实话,至少黑牛就没听过这个法子。相反地,小时候课本里写的少年闰土用簸箕捕鸟的法子倒更有人用,只是一般也就抓些小型鸟类,在断粮的时候也能顶一顶,麻雀再小它总还有半两肉嘛。  一路扛着碗口粗细的一根竹子回到村里,张文身上的汗都快流尽了,一进院子便舀了一瓢水咕咕地全喝了。水是后院大石头底下出的泉水,早上打的,到现在入口还是清凉可口,也不怕卫生问题了,反正之前这副身子的主人都是这么喝的。  张文将竹劈成条,削平了内腔的竹节,取了一段最平直的做了尺子,对于这种长度的测量,做个鸡窝倒没那么讲究,做比较而已。在地上画出简单的结构图之后,他就开始截取不同的竹段了。  结合后世的养鸡模式和农村的土鸡窝结构,张文很快做出了一个鸡窝——应该说是一排。鸡舍一排五个,长有两米多,高约半米,前后各留一个可以开关的门洞,还有个食槽,整根竹子居然用得刚刚好。当然了,鸡舍顶上没有遮挡,他又到屋后砍了些蕉叶,架在木头上做了个顶。  看着杰作,张文笑了。要不是前世农村生活积累下来的丰富知识,估计做个鸡窝都难。没有铁钉,张文就做竹钉,用锥子钻洞,再把竹钉打入,效果一点都不比铁钉差。有了鸡窝,就差鸡了。  本来张文是想着养几只母鸡的,可鸡贵啊,穷得家里硬是翻不出一个铜板的他只能退而求其次了,反正野鸡也是鸡,也能下蛋,苍蝇虽小,但也是肉,先整回来养着再说。  当然,他也很清楚,把希望全部放在捉野鸡上面风险有点高,所以他的下一个目标就是圆山脚下漳水(九龙江南溪)南畔那一大片杂草滩里的野鸭了。按他的逻辑还是这样,野鸭也是鸭,至少不用花钱去买,先整回来养着再说。  能不能养活他不担心,厦门大学芙蓉湖里几只黑天鹅丢湖里都能活得好好的,他就不信自己养不活几只野鸭。而且鸭子本来就是从野鸭驯养来的,羽毛剪掉,看它们怎么飞。不过怎么抓倒是个问题,毕竟那是一片河滩动不动就是沼泽,一陷进去连渣都找不到。按他的理解野鸭应该是吃鱼的,抓野鸡的法子肯定不行了。就算野鸭和厦大里的天鹅一样也吃草,但满河滩上都是草,凭什么让它们跑来吃你放的?  想着想着,肚子又饿了,抬头一看,村里连炊烟都没有了,连忙下厨弄点吃的填饱肚子。要说这十几天来的伙食,张文心里确实是够苦的。占城稻不好吃也就算了,这年头又没有碾米机,谷子放石臼里椿了再拿出来又筛又抖,最后得到的大米都是米渣子,用陶锅做成米饭后底下能结一指厚的锅巴,米饭发黄……  而且盐是稀缺物资!顺着漳水往东百里不到的地方就是大海,而盐居然是稀缺物资!一斤粗盐要卖四十文钱!  他家里那半斤盐还是三德子送的,这小子家里还有一大缸盐,据说去年下船的时候偷了一麻袋足有两百斤……张文一直没弄明白,两百斤的海盐三德子那精瘦的小体格是怎么偷出来的,又是怎么不被发现的。  人没盐是受不了的,小时候看过潘东子往山里送盐的时候,张文就知道盐重要,但他没料到盐会这么重要!每顿炒的菜里放一粒粗盐就觉得奢侈了。说到炒菜,青菜是没问题的,后院菜园子里一大片空心菜,怎么吃都吃不完,但炒菜的油是个问题,要说这个连张文都觉得心酸,古人用油,无非就是植物油和动物油。植物油是别想了,油菜花结了籽能榨油,但有几个人知道菜籽居然比芝麻还小!那东西不种个百八十亩的估计都成不了规模,所以想吃植物油,也就是菜油,就得花钱买。这不用说了,张文一文钱都没有,买不了。  动物油呢?甭管什么动物,能炸出油来就成吧,黑牛也送了野猪肉过来,可野猪它身上没多少肥肉啊!最后他就学着村里大部分人家一样,拿块带点肥肉的野猪皮在锅里擦一擦,看锅里有点油亮了,赶紧把菜丢进去炒,再放一粒粗盐……味道不说也知道了。反正张文过了近二十天的穿越生活,嘴里都快淡出鸟来了。  要是有一群穿越客回到现代聚聚会的话,张文肯定不好意思去见人。  
    草草解决了一顿饭,村里安安静静,都躲在屋里午休。他也不顾太阳毒辣,生计问题要紧,提着柴刀往竹林奔去,没想到有个套子居然套到了一只竹鸡。  竹鸡不大,差不多就一斤出头。它之前低头顺着竹枝小道吃食,吃着吃着就吃到了绳套那里,又接着往前吃,扯动了活结就被卡住了。好在不是直接套在脖子上,而是套在了翅根,这家伙也够顽强,拉着几斤重的竹段子跑了足有七八米远,这才筋疲力尽趴在那里。  张文拿绳子捆了鸡脚,将被破坏的陷阱重新布置好,又巡了一遍所有的陷阱,这才满意地砍了两根竹子扛回去。野鸡入舍,关好两头的出口,张文的信心大增,手脚也麻利了不少,劈竹削皮,一阵编造,终于造出了一个竹笼子。  “张大哥,你做的是什么呢?这么奇怪。”院外跑过一群中午睡不着觉的孩子,其中一个就探头来问了。这小子是何德芳的孙子石头。小孩子已经七八岁了,却还光着身子一丝不挂地满村瞎跑——村里的男孩子几乎都是这样,省钱省事。  张文看看自己的作品,苦笑:“我准备做个笼子,没想到编成这样了……”怎么编竹笼,他小时候看过爷爷奶奶操作过,但没动过手,能成个型就很不错了。张文又问:“石头,你会编吗?”  石头摇摇头:“大人不都会编吗?你是大人,怎么这么笨?”一句话说得张文目瞪口呆,心下生了惩罚之心,伸手准备将他拉过来弹小JJ,结果这小子眼势不妙一溜跑出了院子,不见了。  过了一会儿,小石头又跑回来,一路喊道:“张大哥,我把你老婆叫来了,我问了,她会编笼子!”随后院门外就出现一个低头羞脸的少女。少女正是张文的未婚妻杨云,按他准丈母娘的说法,明年不管怎么样两人都得把婚事办了。小屁孩说杨云是张文的老婆也不过分。  张文对杨云完全不了解,穿越了这么多天也没见过一次,倒是准岳父岳母他见过两次,依着两人的长相他做了推测,觉得杨云应该长得不会太差劲,当然他也没抱过太大的希望——试想一个人连生计都成问题了,哪里还会想着未来老婆长什么样。  但现在看到真人,张文还是有些小惊喜的:杨云个子偏高,属于瘦长型,十六岁的年纪还没发育开。脸蛋……怎么说呢,浓眉大眼,清秀可人,简直就是现代农村美女加古典美女的结合体……呃,再等一年的话应该可以再长大一点,不过就算发育再成熟,到明年也才十七岁,他心理上始终有些别扭。  “张大哥……”杨云走进院子,站在张文面前,轻轻叫了一声。  张文一时愣了,这声音甜的……呵呵,也就十几岁的少女也能有这样的声音了。他合起几乎要掉在地上的下巴,回了个笑叫道:“小云,你来了……”  “噗!”杨云捂住嘴笑了出来,随即又吐了吐舌头道:“三德子说你脑子不太灵醒,我还打了他的,没想到他倒是被冤了,你真的伤到脑子了,连称呼都不一样了。”  张文一阵郁闷,他哪里知道另一个张文之前怎么叫自己未婚妻的,再者说了,这丫头怕是脑子也不太正常吧,自己未婚夫脑子有伤了,她居然还笑得出来,便问:“那我以前是怎么叫你的?”  杨云一羞,低了头说:“你以前一直叫我云妹,村里人也都这么叫我的,你忘了?”  张文差点没被雷倒,亏那个张文还是个读书人,这么土的称呼都叫得出口,便说:“以后就叫你小云吧,觉得叫你云妹太土了。”  “土?”  “哦,就是太俗了,配不上你的人。以后就叫你小云吧。”  “嗯!”杨云打小就被叫做“云妹”,却从来没觉得有什么不好,张文一分析她还真觉得有点“土”,便重重地点了下头答应了,又说:“张大哥做什么呢?我听石头说你要做笼子,但是不会做……”说着就蹲下来坐在张文对面小凳上。  张文解释了一番,杨云领悟,说:“你是要做捕鸭笼吧?不用做,我家里就有两个。”说着就叫站在边上的石头去她家院子里拿。  小石头跑着一去一回,一小会儿就把杨云口中的捕鸭笼滚了过来。张文一看,汗颜了。原来农村的东西传承了近千年压根就没什么变化,到二十一世纪的时候,张文回农村看到的鸭笼子还是同一种:上头小口底下大肚的箩筐。而且古时候用作捕野鸭的笼子还比后世要先进一些,多个装了“机关”的盖子,一条线引着,猎物进了笼口,如果往上扑腾的话,就会撞上引着机关的绳线,将盖子盖住。  张文自以为超越八百年的发明,又一次被古人打败。不过他也认了,这东西本来技术含量就不高,中国人平均智商世界第一,八百年前甚至更久之前能搞出这个也很正常。  “小云,这个东西抓野鸭命中率高不高?”  “张大哥,你要抓鸭子?什么是命中率?”  “呃……就是抓住野鸭的概率高不高?”  “概率?是什么?”  “概率就是……比如我放了十个这样的笼子,一天大概能抓到几只?”  杨云抓了抓头,很认真地想了想道:“我爹之前两个笼子都放的话,运气好的话两三天抓一只吧,有时候五六天都抓不到一只。”  张文心里大概也有了个底,不过杨云随即又问了个问题说:“张大哥,你脑子是不是真的被野猪拱坏了?我怎么觉得你跟以前比起来好像换了个人似的……”  “小云,问你个问题,你是不是很希望我脑子出问题?”他的眉毛几乎拧到了一起,自己的未婚妻,说白了就是这副身子的前任主人用生命为之奋斗的女人,居然在“知道”自己脑子有问题的时候,非但没有半点关怀之意,还表现出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实在让他很难接受。该说她神经大条呢,还是说她巴不得自己快点挂掉……  杨云又忍不住笑了出来:“张大哥,你别多想,我就是听三德子跟黑牛哥说起你的事情,觉得好像你变回了以前的你了……”说着语气里渐渐地就转成了忧伤:“张大哥,我从小就知道以后是要许了你的,我也一直把自己当成是你的娘子……可是你读了书之后,人就变了,张大哥你自己应该没有发觉,以前你去哪都会带着我,走累了你会背我,可是你上了学之后就说什么男女大防什么女孩子应该呆在家里不出门……”  张文越听越郁闷,感情另一个张文和杨云以前还是两小无猜的,后来万恶而腐朽的教育让那小子成了正人君子,连未婚妻的手都不敢牵了。罪过罪过!就算往后八百年,也不见得教育就好到哪里去,张文就见过一则新闻:一对博士夫妻结婚三年未育,体检后居然发现妻子还是个处女!教育让他们连XXOO都不知道了!  漳州本来就偏远,在古代经济发达地区看来,属于教化不开的那种地方。所谓的教化不开就是还没被封建保守思想侵蚀残害——《诗经》里描写的男欢女爱压根就没有“封建礼教”的影响,中国也不是一开始就封建保守。  按最近张文的体会发现,漳州这地方很多民俗,特别对男女的避讳,和后世他生活的农村没什么差别。基本的男女间的道德观念(男女大防)大家都有,但绝对没到病态畸形的地步。他历史知识并不扎实,也不清楚程朱理学在这个时候还远没有明清时期那么昌盛,别说这种地方,就算天子脚下万民教化的临安,该咋过咋过。  那些倡导女人被其他男人碰到手,就要把手砍了的迂腐人士也有,但绝不是主流。就算再往后推个几百年,到了明清时期,这种极端主义分子应该也是少数。不少宋元明时期的市井话本小说,里面描绘的市井生活的开放程度甚至超过了现代一些保守地区。  退一万步讲,如果所有女人真的一旦被别的男人碰到身体就自杀自残的话,官方也不用立那么多贞洁牌坊了——正是稀少且符合统治者的品味,才会倡导才会表彰才可能“出名”。如果是社会普遍现象,那也成不了典型,不值得宣传表彰了。  像杨云这样的女孩子,道德观的建立就是自己的父母和周围这些纯朴的农民,大家都苦哈哈地过着日子,谁有那么多讲究?真养在深闺不见人的,只是在金字塔顶端一小部分人的家眷。悲剧的是,这小部分人主导了文字传承的绝大部分,被称之为“主流思想”,其他绝大部分人也只能“被”代表了——比如后世的工资水平“被”提升。  当然张文对现在整个社会的主流形态并不了解,毕竟他连五田村的地界都没走出去过。不过他不在意,反正自己现在没打算走出去,他现在关心的是,眼前这个丫头。  看杨云一脸的委曲,张文在心里将另一个张文骂了一遍,伸手拍了拍她的头,笑道:“小云,没事的,我都好了,我还是你的张大哥,再也不变了。”  话刚说出口杨云便落下了眼泪,这眼泪算是又悲又喜了。悲的是这几年在张大哥的要求下,原本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两个人,竟然陌生了!喜的是,她能感觉到那个原来的张大哥回来了,至少他像小时候一样摸了自己的头了……  杨云挡开张文的手,做了个鬼脸,破泣为笑:“不知羞,明明自己说男女有别的,还碰人家的头!”  张文哈哈笑了起来:“等明年我攒够了本钱,就娶你过来,你想跑都跑不掉。”  杨云倒羞了起来,拨弄着地上那个歪扭变形的半成品竹笼,许久才说:“张大哥,你真有办法把聘礼办下来吗?对了,你要抓鸭子是想换钱吧……可是要是抓不到呢,那怎么办?”还未等张文回答她又急匆匆地说:“张大哥,我帮你吧!我多做几个笼子,你就可以抓到更多的鸭子换钱了!”  “……”张文无语了,敢情这姑娘是想嫁人想疯了。  杨云动手能力不是一般的强,至少让一直以此为荣的张文很自卑。一下午下来居然做好了三个笼子,绿油油地一字摆开,既好看又结实。刚放下手里的活儿,准丈母娘王翠凤就来了,看到院里两人有说有笑,心里也暗暗称奇,远远站在院外观察了一会儿。  这小子的心性怎么转变这么快?先前上了几天学就跑来家里找他俩夫妻,严肃地“告诫”他俩说男女有防,让他们作为父母的要好好管教女儿,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小孩子心性乱来……义正辞严的,搞得两夫妻也没办法,就不让女儿去找他了——就连前段时间他病倒在床眼见着就没了,F还是硬着心没让女儿过去张家探望——热脸贴冷屁股的事毕竟丢人。  谁曾想,一场大病,心性又变了,人活泛了,一见面就“杨叔、王婶”地叫,俩口子夜里闲话的时候还提过这事,F原是想让男人杨大山出面把婚事推了的,毕竟村里都说张家小子给野猪拱了脑子不清楚,这她也是试探过两回确认过的。  杨大山却不依:“我看他现在这样就挺好!先前那是读书把脑子读坏了,现在病灾一场,人就好了,有些事他是忘了,可我看着倒舒服了,哪像先前文诌诌地,两句话倒有一句不知道在说什么!”  F仔细想想也是这个理儿,大家都是泥地里找食的泥腿子,张文每次倒要说一些文人酸话,听又听不懂,骂又骂不得,现在这样倒看着喜欢。女人家就那点小心思,刚才小石头急匆匆跑来说张文要找他老婆过去帮忙,F二话没说就把姑娘推出了门……当然,最后她还是跑过来看下情况怎么样。  “王婶!你在偷听什么呢?”院子外小石头大声喊道。  
    院内一对小青年听到声音都吓了一跳,杨云知道是母亲来了,连忙拎了个笼子往院子另一头走。  F抓住小石头拍了下屁股,又朝里面笑道:“张文,我来看看我们家姑娘在不在你这儿,我要到地里去摘些菜,回去做饭。”说着还特意拎起放在一边的竹篮子晃了晃。  张文起身迎道:“王婶来了,进来坐,小云在这呢,帮了我一下午的忙……”  “娘……”杨云有些害羞,放下笼子走了出去。  “王婶,这就走啊,不坐一下?”这话说得连张文都觉得虚情假义,不过还是一脸的热情。  “不了,还有事。姑娘我先叫她回去做饭,明天再让她过来帮你忙……”话说着两人就离开了。  石头光着屁股跑进院子,问道:“张大哥,我给你报信儿,你要是拿甘蔗来谢我,以后我还给你看门!”  “我哪来甘蔗……小石头,你知道哪里有甘蔗?!”张文脑门了亮。  石头伸手在张文额头上摸了摸,又摸了摸自己的,说:“我娘说你脑子烧坏了,真的烧坏了?以前你给我吃的,河滩上那些……你真忘了?我带你去!”说着就拉他往外走。  张文正好要去查看那些套子,也想去看看甘蔗,那东西好歹也是做糖的原料。糖啊,那得用钱去买才能买到,本着靠山吃山的原则,他怎么会放过这个机会?  糖是精贵的,至少对于普通百姓来说是奢侈品。哪怕到了二十一世纪,很多农村地区还在用糖水招待客人以示尊敬。而张文卧病期间,F就送过一碗红糖鸡子(鸡蛋)汤给他补身子,还特意强调那是杨云拿了工钱买来的……可见糖在数百年间其身份地位一直没有太大的变化。  两人一路顺着江畔走去,眼前清丽的景色倒让张文有些吃惊,这还是他第一次来到漳水江畔,江水算不上壮阔,宽不到一里,大约是临近大海,江面显得舒缓平静。时间大概是下午四五点的样子,阳光依旧火热,但在江畔上吹着江风,却清爽无比。  最让他暗自吃惊的是,空气太洁静了,可视度极高。之前看的不过是西边的圆山,虽然看得清晰却没有太多感觉。但现在,他一江之隔看对面的漳州子城,却能清清楚楚地看到城墙底下行人的模样!他的眼睛,就像一个屏幕被擦得干净,而眼里还滴进了润眼液,阳光之下一切都是明亮艳丽的。  作了一口深呼吸,心里一阵通畅,张文继续跟着小石头往上游走。  河滩是先前发大水上游冲下的泥沙堆积而成,年复一年,形成了一片几百上千亩的滩涂地,上面长满各种各样的植物,石头所说的甘蔗就在临水的地方,成千上万株甘蔗横七竖八地长着。  张文自然不会贸然下去,河滩地他前世是见识过的,往往藏着大量沼泽泥坑,一不小心踩进去人就没了。这片河滩他已经不知道听说了几次了,这里长脚水鸡、野鸭子不少,石头丢了块土块进去,几只藏在草间的野鸭倒飞了起来……  “石头,我上次是怎么下去的?”张文问道。他刚才听杨云一再强调不能走进河滩,就算是他爹捕鸭子也只敢把笼子放在岸边不敢进去。  “你什么时候下去了?”石头反问道。  张文满脑门黑线,汗了一下问:“我没下去的话,上次是怎么拿甘蔗给你吃的?”  石头想了想说:“上次起台风发大水,你摸鱼的时候捡到的……张大哥,我知道你脑子烧掉了,可是我不是让你下河滩去,我是想让你再找找有没有被折断掉水里的甘蔗,我不会游水,怕找到就被水冲走了。”  张文四处看了看,临近河畔的滩涂上还冒着泡泡,他现在虽然不敢下去送死,不过也不是全然没有办法,便说:“石头,过几天再来好不好,我到时候给你折最甜的甘蔗!”  石头似乎认定了张文的脑子烧掉了,他是见过村里唯一的一条黄牛跑到河滩里去的,全村老少都跑来了,什么办法都使了出来,但牛还是被河滩吃了,就留下他爷爷手里的一条牛绳。他觉得应该提醒张文:“张大哥,河滩会吃人的,你不能下去……你要是被吃了,就没人给我捡甘蔗吃了!”  “放心吧,我知道。你先回去,我去竹林里转转。”  石头却不依了,死皮赖脸跟着。张文也没办法,只好将他带上。  竹林里,布下的十余个陷阱套住了五六只野鸡!有竹鸡还有长尾野鸡还有张文没见过的叫不出名字的,全在陷阱不远的地方趴着。一听到声响,这些野鸡又扑腾起来,翅膀扫得一地竹叶哗哗作响。  小石头看到这情景可乐坏了,跑过去抱住一只竹鸡,没想到竹鸡虽然被套,却还有几分硬气,一下把他的小JJ却被啄了,疼得他哇哇直叫。  张文被逗乐了,过去查看伤势。雄性竹鸡好斗,下嘴也狠,要真把小家伙传宗接代的东西给啄坏了,他可担当不起。  好在只是红了,连皮都没破,安慰了两句。没想到小石头坚持要用草药包住,还跑到溪边找了一种村人用来止血的青草,煞有介事地用口水揉了,扯了片叶子包在小JJ上面,看得张文直想笑。  野鸡共有六只,其中一只被套住脖子,已经死僵了。张文将那些陷阱重新布好撒上新的谷子,又砍了根竹竿将所有猎物串上,牵着小石头这才出了竹林。  死掉的野鸡分量还挺重,近两斤,回来烧了开水烫过,让石头拔毛,嘿嘿,谁让他一直喊着要吃鸡腿,想吃就得劳动嘛。好在野鸡褪毛很容易,小屁孩一会儿就搞定了。站在边上看着张文开膛破肚,又积极地拿了红泥炉子生碳火,不过技术不咋嘀,弄得一身都是炭黑。  张文本想搞个盐焗鸡,但那是不可能嘀(没那么多盐),又想搞个叫花鸡,但那也太过费功夫,最后一陶锅清水,几片生姜,奢侈地放了三粒小指尖大小的海盐(其实量也绝对够了),便放在炭炉上煮了。石头便蹲在炭炉边守着,一动不动,要不是一会儿就能听到他吞口水时发出的响亮声响,还真以为他石化了。  至于那些内脏也不能浪费——张文以前是不吃鸡内脏的,甚至不管什么动物的内脏都不吃,但现在形势所迫,任何一点浪费都是可耻的。  内脏也不是全部都能吃,留下鸡肠鸡胗鸡肝,其它丢在一边。  鸡肠鸡胗用姜沫(没有醋也不舍用盐,只能这么整了,反正屋后边菜园里一大丛姜,用也不心疼)搓了几遍,便干净了,生了火,下锅煮粥。  火正烧着,院外就听到石头他妈叫他回家吃饭的声音了。这声音张文穿越之后几乎每天都能听到,每次听着他都觉得很亲切。看着依旧守在炭炉边一动不动的小石头,想起小时候自己也是村头村尾瞎蹿吃百家饭长大的。  那时候邻里的关系也好,不像后来,谁家孩子去你家,你都不敢拿东西给孩子吃,就怕他父母觉得不卫生心里怪罪。  一条大黄狗冲进院子,跑到小石头身边摇着尾巴转了两圈,小石头这才回过神来,也听到了母亲的呼唤,回头征询地看着张文。  张文笑道:“你还怕我不给你留着?去跟你妈说一下,晚上就在我这里吃了。”  ……  “张大哥,我饱了!我去看鸡!”石头放下碗,扶着桌沿慢慢站起来。小肚子圆鼓鼓地,走两步停一下。大黄就在他身后跟着,时不时凑过去舔下小主人的屁股蛋。  “要不是刚才就叫你给你小云姐送过去,估计现在你送过去人家都睡了。”张文笑道。鸡汤刚煮好,张文就扒了半只,让小石头送过去给杨云。毕竟未来的老婆和丈母娘还是要讨好的嘛。小石头刚才急着回来吃鸡腿,自然来去就快,要真等到现在让他送,估计送过去都凉了。  几只关着的野鸡经过刚才短时间的休息,现在一只只都兴奋异常,在鸡舍里躁动着。小石头吃过亏,离几步远站着,生怕又被啄了命根子。  石头的母亲在太阳落下前过来,一个二十来岁的妇人,但看起来却有三十多岁。她也如其他村妇一样好奇,见儿子吃得多,便过来看看张文都吃些什么。走的时候还对石头说:“猪跳槽吃食才能肥,这话说的真没错!家里东西哪里比这里差了,偏来这里吃得走不动路……”话虽说得有点指桑骂槐,脸上却掩不住的欢喜。  夜黑之后,村子也就静下来了。古代平民大多闻鸡而起,日落而息,毕竟点灯是要用油的,而油则要用钱去买。而聪明的劳动人民充分发挥其无限的智慧,制造出一种被称为“竹炬子”的东西照明。竹炬子用细竹子成捆泡在水里一年,取出砸裂晒干即成,其中又以刚竹做成的最佳。在农村地区往往可以做引火工具使用,也作临时照明工具。  张文没钱买油点灯,用竹炬子又烧得太快,就在院子中间点了堆火,加班加点,一直努力到半夜时分才停下来。看着地上三个新鲜出炉的鸭笼子,张文心情大好,站起来伸展身子。  村里村外蛙声一片,院里院外更是虫声四起,心情好了这些声音听起来便特别悦卫。他突然觉得老天其实也不是那么不公。前世自己在社会上奋斗着,过着的虽然是城市人的生活,骨子里却是一个崇尚“隐士”的人,打小他就想很快地赚够一大笔钱,退休回到自己出生成长的那个小农村,过上田园生活。  虽然现代社会物欲横流,连农村也不能幸免,但相对于城市而言,无疑在张文看来那已经是一方净土了。只是人在城市里生活着,总是身不由已,放不下的又太多,他也就只能把田园生活这种想法隐到了内心深处,每年一两次回村住上几天,便是奢侈的享受了。  没想到一次变故,老天居然给了自己这么一次机会,一切重新来过,再没有什么放不下的……呼吸着八百年凌晨清新而湿润的空气,一切都是全新的,压制太久的那些在现代社会里让人觉得天真的想法,似乎可以实现了。  躺在破旧床上的张文带着淡淡的笑睡了,狭小的窗外,月光洒下,平静如水。  
    河滩上的野鸭确实不是那么容易活捉的,这是杨云和小石头都认定的事情。小小的五村田,没出门做工的大多是些老弱病残妇,这些人的主力是妇人,三个女人一台戏,张文想大量捕鸭的事,便成了她们极乐意闲聊的话题。  只是妇人们大多并不看好张文。原因很简单,张文在村里给别人的感觉就是个酸儒,说白了就是个窝囊废。村里有传言说他命硬,克死父母……而男人们大多也觉得他无能。女人们对美男子本来多有一种爱慕,张文在村里就属于长相最好的,只是长相不能当饭吃,农村人实在,无能的男人终是无能,妇人们对他的一点点好感早就消耗完了,私下里便没一句好听的话。  黑牛的老婆三妹就是一个典型。当初刚嫁过来,她还觉得黑牛能有这么一个读书兄弟而高兴,也觉得读书人一点小毛病是可以体谅的。可随着黑牛不断对这个朋友付出,三妹的脸色就难看起来了。在黑牛面前她自然不敢怎么样,顶多是埋怨几句。现在全村男人大多都出门做工了,她也没了忌讳,抱着孩子与一群妇人叽叽喳喳,什么损话都敢说。  “你们说张家小子真能在河滩上抓上来野鸭子?昨天还听石头说他要抓来生蛋换钱!你们说他为什么不自己做个草窝自己下蛋呢,那还来得快些!”三妹扯着嗓子开始调侃。  围坐的人便也来了热情,何家媳妇,也就是小石头他妈杨月英也附声道:“可不是嘛!石头说张家小子在院里搭了许多鸡鸭棚舍,说是要养上百只鸡鸭!亏他还是个大男人,差使着我家石头一个八岁的小孩子当劳力!就跟他家仆童似的!”  这一下便捅了马蜂窝似的,一下炸了,纷纷有人接话,这个说:“也不知他知不知羞!还是读书人!”  那个道:“正因为是读书人,他才最不知羞!”  “对对对!城里说书的都说那读书人最是没脸没皮的,往往一人读书,耕种都不用,全家养着!那些书生还不知足,总想着勾些大户小姐,便什么都齐全了……”  “富贵人家的子弟作了书生,与那些大户千金也算是门当户对,可是你们说一个穷酸书生,他还想着吃天鹅肉!”话题便这样不知不觉间变了味儿。  又有人附:“他不去勾搭富家千金,还有谁能养着?你们有些嫁得晚了不知道,张家两口子多好的人,养了这小子人也没有,家也败了,你们想那张家小子耕种不会打猎不会,除了靠人养着还能怎么着?”  杨月英便说:“那是,他连做几个鸭笼子都叫杨家小妹去帮着做!就不知道这杨家小家小户,能养他多久。”  三妹说:“能养多久?你们看着,酸书生总要去勾大户的千金的,可怜杨家就这么一个女儿,估计到时候也只能给他做个小的……”  “咳咳!嗯!”  一群长舌妇讨论得正开心,冷不丁地就听到声音,回头一个都吓了一跳,乡老何德芳背着手从一棵树后踱步而来,也不知道他听了多久了。  而院外,她们正在讨论的张家小子,低着头一脸阴郁走过。他身后跟着低头羞红脸的杨家小妹杨云和光着身子天真无邪的小石头。张文一个人拎着四个竹笼,杨云两个,最后面跟着的小石头则滚着一个。  张文抬头叫了何德芳一声“老伯”,脚也不停地离去。  小石头停下来道:“阿公,我要跟张大哥去捉野鸭子!”  何德芳抚了抚花白而稀疏的山羊胡子点了点头:“去吧,别太晚回来。”  见三人走得远了,何德芳这才看看屋檐下的一群妇人,背着手踱着小步离开。  张文带着杨云分两次把十余个鸭笼搬到河滩边上。第二趟的路线避开了那群妇人所在的院子。妇人们的闲话他听到了一些,虽然说的是这副身子以前的主人,他心里却不好受。  前世他也经历过这样的事情,一无所成,别人的闲话便听着刺耳。只是他穿越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小有成就的“小中产阶级”了,这种闲话也多年不曾听过——刚刚发生的这一幕让他觉得自己早已麻木的自尊心被刺了一下,前世几年奋斗所得到的自豪感一下会成了浮云。  杨云并没有听到那些闲话,她走近的时候妇人们都已经暂停说话了。就算她听到了,以她神经大条的本性来说,也不一定就能听明白具体指的是谁。  当然,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张文在社会上打拼了那么些年,经历的多,掩饰的功夫还过得去,至少身边两个人就没发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张大哥,你做的竹筏是要给我的吗?”小石头眨着眼睛问道。  地上两片竹板做成的“竹筏”,宽约一尺,长有三尺,用一片片厚实的毛竹竹板拼装而成,依着小石头的身材比例来看,这还真像是为他量身打造的竹筏。  张文笑道:“这是竹鞋,等下我就穿着它下河摊去。”  “啊?张文大哥,你真要下河滩?”站在一旁的杨云担心道,“这河滩是吃人的地方,你别下去,鸭笼放在岸边也能捕到鸭子的,慢是慢了点……”  张文见这丫头一脸关心,心里也暖暖地,打断她说:“别担心,我虽然忘了些事情,但还不至于傻掉,要真是下去送死的话,我是绝不会做的。放心吧,你看我穿着这竹鞋,就跟踩着两只竹筏一样,哪里会陷进去?”  杨云想想也有道理,见张文一脸的坚定,知道想不让他下河滩也是不可能的,再者,如果真的能捉到野鸭的话,便能下蛋生钱了!张大哥就是要挣钱娶自己的……而且他是何等聪明的人,别人抓野鸡从来都是直接杀了吃肉,他却做了个鸡舍养了起来,而且早上居然就下蛋了!下了两个蛋!  想到这里,她脸上泛起了淡淡的红,见张文正穿“竹鞋”,便蹲下身子帮忙。  竹鞋太大,张文依着记忆中滑雪板的样子做了一个卡位,把脚放进去,再用麻绳绑紧了。竹鞋一只重约十斤左右,虽然穿着不是很方便,总比没有的好。  穿好竹鞋,张文便一手拎着一个竹笼,下到河滩里,一步一步向着滑去,虽然鞋底浸了水,却胜在十分省力,大大超过他之前的预料。  十余个笼子打横放好,这是张文想出来的办法。因为河滩上食物充足,野鸭们根本不需要往为了一点食物跳到笼子里面去,要是放鱼虾的话,显然成本又太高,费时费力。于是张文就想到了以前看到的那些纪录片,外国一些湿地保护公园会给野鸭放置类似于房子一样的木笼子,以便野鸭在里面筑巢繁育。  他正是想起这个,再结合河滩上少有这样安全的筑巢场所,才决定把笼子放横,这么一来,只要在里面放上一把干草,连诱饵都省了。  放完笼子,张文又踩着竹鞋往甘蔗林走去。才走到林边十余米外,便有一大群白鹭飞腾而起,再往里面去,又有一群野鸭子四下散飞起来。  甘蔗林很密,人根本走不进去,张文在外围选了粗壮的折了十余根,用蔗叶扎成一捆,正准备往回走的时候,却听到几声细微的啾啾声,往里面一看,就乐了。原来甘蔗林里也是野鸭的天堂,蔗杆之间空间较大的几个地方居然筑了几个草窝,更可喜的是,几个窝里还有护着小鸭仔的母鸭。  漳州地处亚热带地区,几乎贴着北回归线,很多教科书里的自然规律在这里都不一定适用,比如北方野鸭的繁殖季节。九龙江里的野鸭并不用担心河面结冰,也不用担心冬天找不到食物喂养,自然也就没有按季节繁殖的规律。什么时候一窝小鸭长成了,再生下一窝蛋……所以河滩上的野鸭大小不一,不像北方,春天一到,一窝蜂地全在一个时间下蛋带仔。  而张文的到来,也的确惊到了甘蔗林里的野鸭们,大一点的野鸭仔已经被父母带着逃到了江里,留下的都是那些还没有什么行动能力的小鸭和它们的父母。  张文乐坏了,满眼看到的除了鸭蛋就是烤鸭。他一根根压倒甘蔗,不断地向深处挺入。  虽然护犊子是母性使然,但在强大的对手下,很多身为父母的野鸭们也只能嘎嘎示威几声后放弃自己  的子女逃之夭夭,留下四下乱窜的子女。  一阵忙活之后,张文收获不小:当然捕获小鸭仔二十一只,要不是那些小鸭跑得太散,他坚信自己还可以再多捉一些。而鸭蛋就多了,足足有七十余枚,另外还用身上脱下来的衣服扑住了三只成年鸭子。他也不懂得看雌雄,只是从体型上判断是两母一公。  撤回一个鸭笼,底下铺一层草,将小鸭放进去,先送回岸边。小石头看了哇哇直叫,喜欢得不得了,护着怎么也不让人靠近,又走了一趟把甘蔗和蛋带回来,脱下竹鞋只觉得走路都轻盈了几分。  “张大哥,喝点水……”杨云低着头把水壶递过来。张文也没多想,接过来就是一通乱灌,喝完后才发现自己全身都是泥巴,而衣服还堑在那些鸭蛋下面。  “呵呵……”张文一阵尴尬,难怪杨云那张小脸红得都快滴出血来了,原来自己打着赤膊呢。虽然农村打赤膊的人也不少,天热了总有男人会打着赤膊,他的准岳父杨大山在家里就经常光膀子,可现在两人在野外……张文笑完一下跳到江里,一通扑腾,把身上的泥洗了,这才上来穿上衣服。  “张大哥,这些小鸭子我要养着!”小石头一点也不客气,护着笼子不肯让人碰,坚持全部要收入自己  的怀中。张文也不客气,一通协商,最后敲定:小石头得到两只小鸭,但它们还得跟其它的小鸭养在一起,而小石头要负责全部小鸭的饲养工作……  杨云站在一边看着两眼发亮,怎么也没想到之前一直标榜自己是读书人的张大哥居然还有这么“奸商”的一面!坑起小孩子来一点都不心慈手软。  张文似乎看出了她的想法,嘿嘿笑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我可以拼了命才抓到这么几只的,要想一下子换两只,就得用劳动换取。”  三人回到村里,小石头便屁颤屁颤地跑到院子后面的小溪旁采了一大把空心菜,交给杨云后,又跑到后院去刨蚯蚓去了,声称要喂养那些野鸡。  张文甩开膀子,很快在院子里用竹子搭了个鸭圈,将小鸭子放进去。拿着破陶盆将了些清水,这些小家伙便忘了刚刚发生的那些不幸,欢快地玩了起来。  杨云将空心菜洗净,细细切成末,拿个一剥两半的竹筒盛了放在鸭圈里,小家伙们便全然忘了父母为何物了。  要说养殖,张文还是有点经验的,小时候家里养过不少,牛羊猪、鸡鸭鹅他家都养过,小鸭子只要有菜叶末便行,养大一点再菜里加点米糠就行了。虽然不知道野鸭是不是跟家鸭一样,不过应该差别不大,至少现在那些小家伙一个个都活蹦乱跳的,一点没有对现状表现出不满来。  至于那三只大野鸭,张文就不客气了,直接拔下几根最大的羽毛,再用剪子将翅膀再修一下,保证它们想飞都飞不起来。当然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将其关入鸡舍中。  做完这些,他又拿着鸭蛋一个一个在太阳底下照,这种方法历史无从考证了,反正杨云在没有他指导的情况下也帮忙区分这些蛋。最后除去那些还没有胚胎化的,还有二十余枚鸭蛋中已有成形的小鸭子。张文前世参观土楼的福建之旅中见识过漳州人吃的“鸡胎”、“鸭胎”,虽然恶心,却十分美味。不过现在这些蛋可都是他的希望,他自然舍不得用来一饱口福,全放到两只母鸭屁股下去了。  杨云见状连忙阻拦,说:“母鸭刚被捉过来,哪里有心思孵蛋,小心被踩坏了!”  张文这才想起小时候养鸡鸭,要想母鸡孵蛋确实不能一下子就放到窝里去。连忙跑到鸭舍去看,两只母鸭已经踩烂了七八枚鸭蛋,蛋清和成形的胚胎流了一地。张文心中懊悔不已,将余下的蛋全收了回来,交给杨云处理。  杨云家里正好有两只老母鸡,之前是用来换盐油的,但王翠凤说过要养两窝小鸡换钱……张文觉得这事可行,毕竟母鸡孵鸭蛋的事情在农村也不是没见过,只要不让母鸡看到蛋是被人为放进去的就行。至于细节,他也不管了,反正他说了到时候孵化出来的小鸭一人一半分了。  
    竹林。  今天的收获明显没有昨天的多,不过也捉了四只野鸡,其中两只已经咽气了,正好拿来煮汤吃肉。小石头见有肉吃,挖起蚯蚓来更是卖力,张文甚至邪恶地认为,如果用一根鸡腿换他的小JJ,这小子肯定愿意的。  还是让石头拔鸡毛,然后还让他给杨云家送一只过去,未来的丈母娘还是要巴结的。中午吃的还是稀饭,野鸡粥!小石头一样吃得走不动路,被他娘牵着一步一挪地回家午休去了。  午后的阳光更加炙烈,不过张文并没有休息,他还有许多事情要做,他的时间很充足,因为很多事情急是急不来的,比如说扩大养殖规模。他不是那种急功近利的人,也知道万物生长需要一定的时间,一口吃不成一个胖子,虽然有两只野鸡在被捉来的第二天就下了蛋,但这不代表自己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只是这事只能徐徐图之,想急也是急不来的。  而改善生存环境这个目标便被他提上了日程。张文现在的房子是“三房一厅”:两个偏房,一个柴房(厨房)还有一个正厅。房子是土坯草顶房,据说是前身他爹少年时建的,到现在也二十年有余了。南方多雨,加上时不时来个台风什么的,总之破败的程度一直很让张文担心,甚至觉得可能在某个晚上会被直接埋在里面,连坟都不用起了……  黑牛出门前说过,等他做完工回来再叫些人帮忙修葺一下,可张文等不了,也不想等,毕竟这么多的时间,叫他天天睡在那个草房里,他真不放心。再者很重要的一点就是,屋里光线太差了,差到他几乎不想在屋里呆着。可以说从他身体康复到现在,除了晚上睡觉的时间,他都没有在屋里呆过。  土坯房张文是不想住了,所以这些天他结合了一下前世自己的梦想和当前的现实,决定建一座竹木结构的房子。一方面是自己空闲的时间确实太多,在完成原始积累之前,他不可能拿钱建那种牛叉轰轰的大别墅,一方面是他一直坚信,房子不用太大,只要住着舒服就行,至少要光线充足且不被湿气困扰。  而说到底,之所以不想等村里青壮回来再动手,源于他那点小小的自尊心。他知道,同是一个村子的人,他要是提出来建房子,多半大家都会过来帮忙。只是村妇们在背后又会怎么说?过来出力的男人们又会怎么想?  别人帮了他的忙,他便欠下人情。像黑牛、三德子这样赤诚的人,他愿意也乐间欠下人情,其他人就罢了。现代的市场经济虽然让人变成物质而现实,但人与人之前大多数情况下还是简单的。比如眼下建房子事要是放到现代,至交好友过来帮忙,无非洒肉招待然后在心里记住,其他人呢?把工钱付了,就谁也不欠谁的了。  眼下张文没钱付工钱,也没那么多至交好友。甚至可以说,他的人情面子都一文不名,要是众人肯过来帮忙,也是碍着同村邻里的这层关系  接下来几天,张文每天早晚两次巡视自己布下的陷阱,收获虽然不多,却也不少。两天捉了五只竹鸡三只野鸡,还有两只一对的野鸭,另外还有四只伤残的野鸡。  而在鸡腿的诱惑下,小石头带着自己的堂兄石柱包圆了院里鸡鸭的养殖工作,基本作到了不用一粒粮食,全部饲料都来自田间地头。当然有时候张文也会觉得罪恶,两个小屁孩居然可以为了一截甘蔗就创挖来数千条蚯蚓!更可怕的是作为一个二十一世纪的三好青年,一向痛恨剥削的他居然如此坦然地压榨着两个童工的劳动力!  小屁孩抓蚯蚓的功夫确实了得,在溪边枯叶堆下面一通忙活,总有巨大的收获,这让张文不得不为了可持续发展而在院子里挖了一个大坑用来养殖蚯蚓。当然他并不懂得怎么养蚯蚓,只是挖了些腐殖质土混了沙子倒进去,同时混入的还有大量的杂草和枯叶,还有这些天收集的鸡鸭粪便。  蚯蚓坑不大,长宽都是大约两米,深只有半米不到。但却费了他大半天的功夫。搞完蚯蚓坑后,他又往山里去了。  穿过下陷阱捉野鸡的那片竹林再往里去,不到一里外就是树林。树林的外围杂木几乎都被拾柴的人砍光了,留下那些高大的杉树稀疏地立着。起初张文有些奇怪,为什么这么好的木材却没有人砍伐呢?后来他才弄明白了,原因还是地广人稀、经济落后造成的。  漳州农村建的大多数是土坯房,对木料的需求不大,而村民砍柴又极少对大树下手,一方面是觉得树长得大了有些灵性,另一方面是因为放倒一棵大树很费事,把它劈成柴火更是耗时耗力的事,林子里多的是小树,或者灌木,一会儿功夫就能收拾一大捆,何必费那劲去砍伐大树?而古代世界荒山野岭太多,野林子也多,如果不是大工程需要用木料而导致本地无法供应,或者是木材价值极高,谁会吃饱了撑着跑漳州这种几近蛮荒的地方采购木料?  林里的杉树长得都极高,很多都在一抱以上,笔直通顶,做建筑用料绝对是上好的选择。张文以前在农村的时候见过不少伐木的场景,提前将选中的两株杉树从近根部去了一环树皮,只是数天时间,在接近太阳直射的高温下,树已经干得差不多了。  放倒一棵合抱的大树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而放倒后要拉回村子里更是一件难事。所以张文决定先在这里加工,然后再按部件搬回去。他事先在纸上用木炭画了张设计图——纸他还是有的,毕竟前身是个读书人,再穷也还有几张便宜的纸张……当然如果不是最近他上厕所时用掉了一些,剩下的还会更多。  在没有标准尺的情况下,张文只能自己做度量了,一手撑开的为度作为一个标准长度,大约是二十厘米,他自己称之为“掌”,再以此做出“米”和刻度,因为刻度不是很精确,所以设计图上面所有的标准全部采用整“掌”,这样就显得有些粗犷了。  木料的初步加工并不难,只要锯成大件,去掉树皮任其阴干便可,等干透了再往村里运。受限于村里现在没有壮劳力,张文也没办法搞一些大部件——所谓的大部件就以一辆手推车是否可以推回去为标准。这点他倒是很放心,古人的手推车还是挺牢固的,加上他力气也不小,基本上两三百斤重的东西要推回去并不难。反正空闲的时间很多,蚂蚁搬家的方式一件件搬回去也不算太难。  张文选择在这个时间段一个人做这样的重活,多少也有点“争面子”的心理。虽然大家都敬重读书人,可张文的前身是个半吊子书呆子,读书不成,生计问题又没办法解决,日子久了村里人多少会有点瞧不起。正因为这样,张文才决定在壮劳力都出门做工的时候自己完成这么一个大工程。  村里的那些长舌妇们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谈资,三德子的二哥二德子也出门做工,留下的住房异常宽敞,二嫂黄桂花便邀了村里的妇人们聚在院里,一边做着活计一边闲话。话题的内容无非还是酸书生又如何如何,做这样的事情又如何可笑……说一千道一万地,其实无非眼红——女人大多如此,见不得别人好。  比如张文这样一个长相出众又读过书的男子,大家内心里本来也都是喜欢的,只是他太穷酸。穷酸本来不是什么大事,谁家不穷?就不算不穷,往上推几辈,总是穷人出身,这倒也没什么。只是张文的倔脾气加上读了书之后的酸腐,一直无法改善生存质量。  女人们的喜欢也渐变得现实——自家男人不是读书人又长得粗鄙,这是无法改变的现实,那她们只能开始贬低张文了。将张文这个五田村唯一的异数贬得一文不名之后,大家老大不笑老二,都半斤八两。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妇人就像吸了鸦片一样,在这种贬低中,竟有了一些无法形容的快乐!  这种快乐就像毒瘾,一旦发作,只会越发空虚,无法再面对现实,于是……  张文一开始走过黄桂花家院子的时候,看到有人在看自己,还会打个招呼。但随后便演变成只要张文一走过那个院子,院里的妇人们便会放肆地大笑,有些人甚至会大声问句:“张家秀才,你那娇滴滴的身子要建房,不如请我们这些女人给你使些力气吧。”  诸如此类的话之后,便会伴随着一阵更放肆的笑。  张文总是一言不发,带着淡淡的笑走过。他很清楚,想改变别人的看法,只能改变自己的处境。  六棵大杉树,直径都超过了半米,从放倒开始,到一个个初具形态的部件被搬到院子里,前后足足花了十天有足。而奇怪的是,这十天居然一滴雨都没下,连何德芳都说今年有些怪异。张文却不管这些,反正他知道再旱也旱不到临江的平原,每日都是晴天进度也快得多了。  除了两株大杉树,张文还拉了几十杆大毛竹回来,竹皮全是腊黄色的,都是至少十年以上的老竹。本来张文也不懂,听何德芳说老竹子韧性硬度都好一些,他才到处寻找这样的竹子。  收集齐了材料,便开始打地基。在地上挖了十六个一人深的坑,往里面加江边捡来的小石块,每倒半尺厚,就用木桩椿实了,再加一层……一直加到半人厚的时候,才把一人高,重达三四百斤重的木桩立上去,周边掩上石子与黄泥土,再用木桩椿实了。  种到坑里的木桩都处理过:去掉表皮,用炭火慢慢而均匀地在表面烤出一层约一两厘米厚的炭化层。这么做的好处就是木桩绝不会轻易的腐化掉。  张文之所以能够想到这点,全归功于初中化学老师,当时他老师提到炭的稳定性时就用农村木质电线杆底部炭化为例进行说明,张文一直记得。  十六个木桩是整个工程的基础,张文几乎是每天只完成一个木桩的施工工作。准丈母娘大约是出于对未来女儿住所的考虑,放开手脚让杨云过来帮忙。杨云虽然做不了重活,却能帮着做一些杂活,比如部件的炭化工作,还有做饭洗衣之类的。两人在村人看来倒更像是一对相濡以沫的夫妻,而忙着饲养鸡鸭的小石头和石柱倒更像他们的孩子——如果不考虑两人的年龄的话。  几乎每一块部件张文都要进行表层炭化,不为别的,就因为他不会别的防腐措施。至于那些被后世传颂的高超木匠技术,张文几乎没有用上,一是他不会,二是就算他会那也太费工夫,划不来。他追求的就是简单而又牢固,就这样,一个月不到的时间里,在何德芳等村人看来不可能完成的工程,居然完成了主体结构!  早上何德芳去找孙子吃饭的时候,看到院子里那个房屋框架时,大吃了一惊。他活了五十几岁,从来没想过房子还可以这么建的!用大木条一根根拼接起来,黑乎乎的框架看起来厚实而稳重,一点都没有之前他预言的种种不牢固的现象出现。  何德芳不禁兴趣大发,走近细看。房子只建好了框架,没有墙没在屋顶,就连离地一米高的地板也只有横竖交错如经纬线般的支撑横梁。从结构上看,房子的布局跟寻常看到的房屋完全不同,似乎是一圈外墙下围起来的几个房间……  如果何德芳看过日本的电影,或者看过现代美国的民居,他一定会大吃一惊:这房子从结构上看,大有将两者融合的趋势。只是,何德芳并没看过倭国的民居,也没看过美国的现代别墅,他只觉得这一切怪异得很,却似乎又很合理。  他忍不住伸手推了推屋子里的一根立柱,柱子是方形的,只有一尺见方,直接插在地面的大木桩上,上面与其它十五根方柱支撑起数个三角结构的屋顶框架……推了一下,没动。再推一下,手上的力道加重了许多,还是没动……  何德芳走出框架,抚了抚花白而稀疏的胡子扯开嗓子吼了一声:“石头,石柱!回家吃饭!”  张文也在这一声大吼中清醒了过来,挣扎几下,坐了起来。近日的重体力劳动,让他每天都是一身酸痛躺下,一身酸痛起床。不过他知道,重活都干完了,下来就是细活了。  昨完搭完最后一根横梁的时候,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几乎完全靠着他一个人的力量,居然能建起这个占地近两百平方,上下两层半的巨大框架!而且还建得异常坚固!走出房门朝那个黑色的大家伙扫了一眼,他几乎都想扯着嗓子学何德芳吼两声了。  张文光着膀子跳到房架基座上。近阶段的重体力劳动让他饭量大增,同时身上的肌肉也变得丰满而线条线条分明,就连走起路来都觉得分外轻盈。  他顺着廊道转了一圈,这才心满意足地开始新的一天。  
    杨云和过去的大多数早上一样,早早地过来,开始煮粥,接着切碎菜叶喂鸭——石头、石柱兄弟摘来的。  野鸭一共有三批,一批是在河滩上直接捕获的十八只大野鸭,其中十只母鸭八只公鸭。每只抓回来的时候张文都会照例将它们的翅膀修一修,防止飞掉。这些鸭子养在张文用竹竿搭起来的一个棚架上,棚架周围圈着一圈竹篱,基本上都是在这个范围内自由活动。喂养它们也最省事,直接丢些菜叶就行了。有些鸭子已经开始下蛋了。  第二批就是上次在甘蔗林里直接抓获的那些小鸭仔,现在一个多月过去,已经开始褪绒了,个子也多有半斤重。  第三批则是杨云家的老母鸡孵化出来的那十几只,养了十来天却没半点长大的动静,不过每只都活力十足。  后面两批算是小鸭,喂的还都是菜叶末,有时候全掺点剩饭或者米糠之类的。  当然,包括那些野鸡,蚯蚓都是必不可少的点心,蚯蚓池里的蚯蚓极多,每天小屁孩总要在里面创出一些分给不同圈里的鸡鸭们吃。杨云并不参与这项工作,毕竟她是个女孩子,对蚯蚓这类的东西天生有点畏惧。  石头曾提出过要赶着小鸭子去田里放养,被张文据绝了,毕竟才第一代驯养,放出去了能不能收回来还是个未知数。这些可都是他的老本,少一只都是损失。  “张大哥,你养了这么多只野鸡野鸭,我就知道你是要换钱,可是要怎么换钱?直接卖掉吗?”杨云站在鸡舍边上,看得有些入神,冷不愣地问了一句。她有些担忧,这种担忧来自母亲王翠凤。王翠凤虽然放女儿去帮忙,却也有自己的顾虑。  村里长舌妇的话多少传了一些到王翠凤的耳中,她每次嘴上都说相信张文能做好,却也担心张文养殖失败的话会再次成为村人的笑话。她就杨云这么一个骨肉,当年分娩时又差点丢了性命而不能再生育,自然是希望女儿过得好,只是那些闲话听着总是烦人,便几次在女儿面前问过张文的计划,这才有杨云现在的问题。  张文回道:“再养一段时间,得把一部分公的拿去卖了。”  杨云听到要出售,心里有了底,便盘算起来:“张大哥,等下个月中元节再卖吧,你这里有这么多听野鸡,我娘说了,到时候拿到城里肯定能卖个好价钱。”  张文心下暗叹,未来丈母娘还挺有经济头脑,居然懂得利用节日来提高销量价格,笑道:“那就等到那时候再拿去卖。”  “那以后母鸡母鸭下蛋,是不是也要拿去卖了?”  “先养一部分,一部分拿来吃,等以后下蛋的鸡鸭多了再拿去卖吧。”  听到张文的话,杨云神色有些黯淡,低声问到:“张大哥,你说明年能攒下聘金吗?还有办喜酒的钱,得有一贯才够……”  “哈哈,小妮子是不是巴不得赶紧嫁给我啊?”张文有些得意,刮了下杨云的鼻子。  小丫头脸当即就羞红了,背过身去:“张大哥你还笑话我,我是担心你!你要再说这样的话,我便让我娘把这婚退了!”说着拔腿就走,却在院子里转了一圈,跑到鸭架子去看鸭子吃食。  张文跟了过去,转过她的身子,正色道:“小云,我知道你是关心我。我也想忙娶你,你放心吧,别的我不敢说,但这一贯钱我无论如何也是能攒下来的,你现在应该担心的是新房建好以后要怎么布置。吃饭!吃完开始干活。”  要说张文不担心,那是假的。虽说自己是一个现代人,好歹也是一个受过高等教育拿过学士学位的人,但在陌生的古代赚钱这事儿,他还真有点心虚。他大学读的专业是那种不是专业的专业,泛泛地把各种概念背一背,应付完考试后全还给学校了,能把中学时代基础知识回忆起来就不错了。  对他而言,赚钱本身并不难,攒一两贯钱也不难!但赚钱的地点绝不在一个商品经济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偏远地区。往北数百里是泉州,在这个时代世界最大的贸易港口,没有之一。但张文却没能去那里闯荡,因为他穷到连路费都没有!  很多时候他也很恨自己,特别是每次杨云提出对自己“赚钱能力”表示怀疑或者担忧的时候,他内心总会有些失落。  人穷地短,马瘦毛长!现在他算是彻底领悟到了。  他也想过变卖家产,那样他就可以得到一笔启动资金了,可一打听,这地方五亩水田地谁给你买?有钱买田的要么良田千顷,要么就是商贾之家,要买也得几十上百亩地买。同样的道理,几间破土坯房一样没人要。  漳州什么资源都有,但就是什么资源都不丰富,而退一万步说,连一个铜板都没有,拿什么创业?只能靠山吃山了。  他并不后悔自己选择养殖这条路作为起步,事实上他也没打算过将这项事业进行到底——除非他真的翻不了身,那就没办法了。人活着,不管是不是穿越,总要面对一个问题,那就是怎么让自己继续活着。他现在就正在一步步解决这个问题。什么理想什么梦想,那都是虚的,能戒还是戒了。  杨云坐在张文身边,看他大口大口喝着粥,心底有说不尽的满足。自从这个少年伤病好了之后,一切似乎都变了。以前她母亲甚至在家里表示有意向另外找户人家把她了,要不是父亲反对,可能她现在早已经是别人家的新娘了。可是她却没有怪过母亲有那样的想法,因为以前的张文却太酸了——戏文里的穷书生大抵也就是那样吧。  不过这段时间,自己心里深爱的那个张大哥又回来了,靠着自己一双手,硬是一步一步打拼出一点点“家业”。虽然也许还不够娶她过门,但她觉得很幸福。  张大哥什么都变好了,却还是那么要强。虽然他没说,但她很清楚,为什么他除了让自己和石头石柱帮忙外,不让任何人帮忙。他要强,但这种要强却不是之前穷酸书生的那种要强……至于有什么区别,在她简单的想法里,找不出一个词汇来形容。不过她很喜欢张大哥现在这种状态,哪怕他手上无数次磨出了水泡,她心里疼着,却也开心着……  想着想着,她的泪便禁不住落了下来,滴到桌上。张文这才发现,抬起头来,没有问什么,帮她拭去泪,拍拍她的头笑着安慰道:“小云,别想太多了,相信我,会好起来的。”  “嗯!”杨云重重地点了下头,带着泪花笑着,站起来收拾碗筷。  …………  二十天后,张文的木屋完成了。照着村里的规矩,入新宅是和家里添丁一样大的事,得每家每户送个红蛋,张文本来就不懂这些礼数,加上他也不在意这些,从动土开始就没照着老黄历来行事,完工了只觉得一身轻松,哪还有那心情搞这些。不过王翠凤却坚持一定要未来女婿走这个流程,甚至提出鸡子由她来出的主意来。张文人虽然入住了,但屋里什么家具都没有,便退一步说要等到家里的东西齐全了再送蛋,拖了十天才煮了一大锅红鸭蛋一家一户送过去。  每户一个红鸭蛋在五田村已经是个极限了,村里人都穷,任谁家一下子要拿这么多个蛋出来讨彩头也不是件易事。这下子平常在黄桂花院里闲话的那些妇人们都吃了一大惊。  平常每见张文像蚂蚁一样一车一车往村里推木材,也没想过太多,有时候也会看到张家院子里的木架子一天天高大起来。只是看归看,她们多半没有却想,总觉得一个人要建一所大木房子根本就是异想天开做白日梦。  后来房子的框架搭好了,便有些不是那么“坚定”的妇人说了好话,石头他妈就说过:“看来张文家小子还是挺有本事的,莫非上次大灾之后真的转了性子?那房子真可能就这么被建了起来!”其实她会说这样的话是因为她儿子石头天天在张家帮忙,这段时间吃得胳膊小腿都粗了一大圈。吃人嘴软,她这个做娘的自然要说几句好话。  不过大多数人还是不看好张文。一直到房子封了顶,三妹还说:“那房子不过是个空壳,里面能有什么家什?再说了,这么奇形怪状房子,我看着就别扭。”而这样的话一丢出来,还是有附和者。只是这些人的心态已经完全变了,不过是眼红罢了。  张文送来的红鸭蛋个头很大,一个抵得上两个鸡子了。有些嘴馋的小孩子便迫不急待地剥了壳咬上一口,露出的蛋黄几乎是鲜红的!  “都在这里坐呢?”王翠凤拎个小竹篮在院外招呼,一脸上掩不住的笑容。往常从这里走过她总是一张臭脸,因为那里面的人都在说她未来姑父的坏话,她也不能跟人去争,只能黑着脸打个照面闪人。今天却不一样,她觉得有面子,便进了院门拉家常。  “王婶,你家姑爷新房都建好了,红鸭蛋也派了,什么时候把你家云妹娶过门啊?”有人便问了。  王翠凤乐呵呵说:“哪里那么快!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张家没家底,这房子虽说靠他一人不要命似地建了起来,可他也没几个钱,娶云妹过门,那还得等他养的那些鸡鸭多下蛋才有可能。”  话一落便又有人搭了:“那鸡鸭还怕不下蛋?你那篮里放的就是蛋吧?我平常可都见着你姑爷三天两头往你家送蛋送肉地。今天也尝了一下那鸭蛋,那红心,肥得都流油了,一准是个好价钱!”说完又有人附和,说的尽是好话。  王翠凤最愿意听好话,特别是听张文的好话,脸上笑容更盛:“那都是虚的,蛋都没下窝就想着吃肉了?唉呀,还是那房子实在,你们没看到那房子,虽说不是大户人家的大宅,却敞亮!我往里面一站,心里就畅快,要是我们家云妹以后能住进去,我也就安心喽。”  她这么一说,大家的好奇心全被勾了起来,这些人都没进过张家木屋,也不知道里面什么情况。三妹就问了:“王婶,这房子自古不都是一个样嘛,虽说没进去过,可在外头看头别扭,你倒说说有什么好的。”  王翠凤卖了个关子:“别看着外头形状奇怪,走进去才知道奇妙!你们要不信,我领你们去看看,眼见了那才是实的,这里跟你们讲也讲不清楚。”  三妹又问:“他家的新房子能让我们进去看?他不是最讲究什么男女大房子什么的嘛?”这话多半还是在讽刺以前那个张文,但也说出在座众人的担心。  王翠凤却不在意:“瞧你说的,那老是哪年子的老事了。大家伙要愿意走一趟地就跟我去看看,也给新房聚聚人气。”  三妹当下就站了起来:“王婶,我跟你去看看,要真像你说的那么好,回头我家黑牛回来了我也让他建一间,黑牛有使不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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