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帮忙做封面?急 !急 !急! 书名较长的封面:半颜殇孤阙 笔名:静璃陌殇 站点:红袖添香

殇生祭_起点中文网_小说下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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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气晴好,一望无际的海面上呈现出几种不同的蓝色,由浅及深地渐变着,若是海风再大些,颜色就会变得更加多样了。朝阳投射在海面上,映照出长长的一个日影,将那海面照射得如同镜子一般,反射出了耀眼的光辉。朝霞还没散去,藏在它身后的太阳把整片天地都罩上了一种玫瑰花瓣般的颜色。  在水天相交的地方,在薄雾朦胧的远方,能够恍惚地看到一片小小的岛屿。而此时,这一片岛屿却在阳光下变得特别恢宏壮大,远远的,竟然还能看得到微弱的火影。  一个年老的渔民,他身上穿着薄薄的长衫,佝偻着身子站在渔船边上,他是这个渔村的老任长,每一天渔民出海前,他都要到海边为出海的渔民度定当天的海况。他打了一辈子鱼,看了一辈子的海和天,所以对天气和海况十分了解。这一日,所有的人如常忙碌着,老任长也如常出现在海边。  只见他仰起那布满皱纹的脸,半眯着眼睛望着那远方的海和天。他尽力地将脖子伸长,似乎极力想要看清楚自己眼前的景象。  “老任长。”一个皮肤黝黑的少年望着眼前茫茫的大海,又回过来望着老人,不解地问道:“这天好像没什么区别啊,老任长你这到底望的什么呢?”  老人嘴唇微微发颤,看起来像是对这小少年不甚尊重的语气不满,“小孩子,不要胡说。”随后便继续观望这,似乎是看到了什么不寻常东西,他缓缓抬起那只干瘦布满青筋的手,指着遥远的天边说道。“妖境,妖境出现了……血月,血月现的预言是真的啊……”声音颤抖着一顿一顿地说道,又因为情绪激动,声调变得高了许多,听起来很是怪异。  随着他的这一句话,原本喧闹的海边,那些忙着出海打渔的渔民们顿时便朝着他手所指的地方望去,一传再传,随后众人惊惶失措,每个人都抬头望着那远在天边,在阳光下若隐若现的岛屿,颤声大喊着,“妖境,妖境…………”  随后人们就如同落叶在微风的轻拂下四散消失一般,一阵哗然后,原本热闹的海边便连一个人影都没有了。只有被撇下的渔船渔网七零八落地横尸在海边上。  少年看着那如鸟兽散开的村民,满脸迷惑。随后又转身看着那片熟悉的大海,而此时的他,却惊讶地张大了嘴。那如常的大海,出现了一幕,他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景象。他惊讶地用已经半打结是舌头说着:“鬼……鬼……”随后,便用尽他平生最快的奔跑速度离开,消失。  就在那黝黑少年转身离开后,一群身穿白色布衣镶着青色锦缎领子的年轻男子从天而降,出现在了这渔民消失的海边。他们望着天边出现的壮大岛屿,默契地列起队来。共有八人的队伍,面对面地站成一个圆形。每个人口中念念有词,双手也跟着比划着各种各样的动作,随着他们的比划,他们头顶的天空出现了一个透明的圆形图像。这个图像越来越大,图像中还写有各式各样的字体,那些字体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个的符号。随着他们整齐的一声“封”,那个庞大的图像便朝着那远在天边的飘渺岛屿飞了过去。  他们八人此时都转身面对着海面,手中的动作却没有停下。  “大师兄,怎么办?我们的灵力恐怕压制不住烈焰岛的封印。”一个肤白唇红的年轻男子对着身旁另一名身姿凛凛的男子焦虑地说道。  “气海结印。”那一名男子快速地应道,随后双手在胸前比划着,灵力在他的动作下结成一个印,随着他口中念着的口诀,快速地飞向那飘渺的遥远的岛屿。他做完最后一个动作,额头上便渗出了一层薄薄的细汗。  “大师兄,我们也快撑不住了。”他身旁有一个声音说道。  那男子没有说话,只是斜睨了那说话的人一样,眼神中尽是不满的神色。那人看到了,只好继续撑着微微颤抖的身子继续站着,双手继续结印。  就在他们八人身姿都微微有些颤抖的时候,他们身后又来了两道白色的身影。身影移动速度极快,似乎就在一瞬间便出现在他们的身后。  那两人对视一样,便也开始同时双手结印,随着他们口中念念有词,那所结的印慢慢变成一道巨大无比的光圈,光圈把他们团团围住,随后穿过他们每一个人的身体,朝着远处的飘渺岛屿飘去,与先前的那一个光圈合而为一,最后完全覆盖住那远处突然出现的岛屿。  整个岛屿在被光圈所笼罩后便慢慢地下沉,随后又化成了在天边的一个小到不起眼的小点。  收回手中的动作,深吸一口气。那后来的两人便齐步向前,对着这个队伍前那名身姿凛凛的男子行了一礼,“大师兄。”这两人中有一男子相貌极其俊美,乌黑发亮的头发整齐地盘在头顶上,肤质白皙细腻,一双英挺的剑眉和一双炯亮有神的眼睛,显得冷峻却又不失柔情,高高的鼻梁下是紧闭的桃红双唇。这样一个男子,似乎天生就有一种让人移不开眼睛的魔力。  那被称为大师兄的男子没有应答,只是向着远处那已经消失不见的庞大岛屿望去,而此时能望到的,也不过是波光粼粼的水面,以及那远处极为细小的黑色小点。随后他挥了挥袖子,看也不看那向他行礼的两个人,提着阔步向前走去,他身后跟着的七个人也紧跟着他离去了。  “昀莫。”跟在那貌美青年身后的男子微微蹙眉看着远走的八个人。“看来风昀阙真的是对你要和他争掌门之事十分介怀啊。”  那貌美青年点了点头,“他是师傅最为器重的弟子,也是我们仙派中资质和修为最高的弟子,掌门之位原本就应该非他莫属的。”  “但是他的修为明显都是靠仙丹修来的,他的悟性可都不如你呢,而且明显师尊这些时日对他所做之事颇为不满,若是师尊真要传位给你,你也是当之无愧啊。”  “没有突破天悟,我可是万万不敢想那掌门之位的。”那貌美的青年摇了摇头,说完又叹了口气,看着那已经被阳光掩藏的岛屿,一动也不动,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荒为原也,亦始。兮圣神之恩泽,以大能之灵气所造。分六界,予六器,立于荒之上也。这是《芫荒始录》中开篇的第一句话,是芫荒大陆由来的根据。在芫荒的六界之外,有一块石碑,上面便记载了这一句话,而且这话,还是圣神,亲手所写上去的。芫荒中曾有神人去过那里,亲自见证了那块石碑,以及石碑上的这句话。  芫荒在被造时便已分为六界,神界、仙界、人界、冥界、妖界和魔界。这些都是掌管幻天之境的昊天圣神所造的。各界各族各司其法各有其政,一起统治着这一片大陆。  神界,位于芫荒西北方向九重天外,苦海之上,那里居住着圣神用复灵石造的四大守护芫荒的神兽,还有一个被赋予了神圣使命的灵夷族。灵夷族是芫荒最为神秘的一族。他们虽和凡人一样有生老病死,但也被恩赐了凡人所不能有的特殊体质,因此比凡人更长寿,命息短则百年,长则千年。灵夷神族中,每一代都会有一个神原体,神原体之人天生便拥有神之灵力,能够逆天而行,他们,是为守护芫荒而生的。  仙界,位于芫荒的正南方向,河池礁林之上,由七座悬浮于芫荒大陆上空的仙山环绕而成,那里是太行仙派的所在地,也是修仙之人最为向往的地方。至于为何没有仙族,那是因为仙都是人所修成的,凡人要突破天悟褪去凡胎,才能拥有不老仙身,享受千年不老不死的命息。千万年来,能够真正渡劫成仙之人极少,所以根本不足称为一族。  人界,遍布整个芫荒大陆。人界被分为三个国,分别是坞卢若、西同国和上虞国,三国由各自的君王统治。而人族中,上至王族贵胄,下至军臣百姓,都将能够修仙当成是极大的荣耀,毕竟只要是人,都会妄想长生不老。修仙在芫荒大陆是个热门话题,因此在衍生出的许多的修仙门派,还有一个亦正亦邪的修仙门派,“罗刹门”。  冥界,那里是六界生灵死后阴灵汇集的地方。在人界琉璃海的狈角和环绕整个芫荒的三途河都有通往冥界的入口。相传整个冥界都是熊熊的焚殇火湖,异常可怕。  妖界和魔界是位于芫荒东部荒岭海外的扶摇山,那里有连绵遍地的山脉,还有遮天蔽日的密林,妖魔两族便是在那里繁衍生息的。只不过自五百八十年前那一场从天而降的浩劫后,妖魔两界便消失了。扶摇山被封印,所有幸存的妖魔被封印在其中,永世不见天日。而扶摇山的封印是神、仙、人、冥四界联手封上的。  血月现,浩劫临。  昨夜的一轮圆月,在升至正空之时,刹那之间,由原来明亮的金色,变成了可怖血红。  也因着这一轮血月,芫荒大陆的各个仙派都派出了弟子踏寻芫荒,寻找那些在封印之时逃脱的小妖小魔,血月的阴灵气息能唤醒因为没有了妖气和魔息喂养而陷入沉睡或自行封印自己的小妖小魔。  他们这一行人正是来自芫荒大陆的仙界,是芫荒最受人尊重的修仙门派太行仙派的弟子。那个身姿凛凛的白衣男子,是太行仙派榃天掌门的大弟子,风昀阙,他也是目前整个仙派弟子中修为最高的。而那貌美的青年,则是榃天的二弟子风昀莫,跟在他身边的,是榃天的师弟,目前太行仙派长老薄衡的弟子冷华轩。其他的数人,也是薄衡长老的弟子,他们一行十人此时便是奉仙派掌门之命,到这里加固烈焰岛封印。  芫荒大陆是一个以修仙为荣的世界,在人界,因此但凡有那么一点点修行悟性且身体适合修仙的,都会选择修仙,也因此芫荒大陆产生了许多所谓的修仙门派。  修仙门派也分大小和宗派。其中除了三国国立仙派以外。很多仙派都是由一些稍有仙法修为的道人自行开创的的小仙派,只有一部分修仙门派可以被称为仙派,很大一部分所谓的修仙门派,只能称之为修仙学苑。因为鱼龙混杂,因此渐渐地,修仙者,也就不再那么受到尊重和欢迎了。然而,太行仙派却是除外的。  在芫荒所有的修仙门派中,只有太行仙派,是修仙门派中的唯一一个地处仙界,拥有已经褪去凡胎的仙尊,不属凡界,是所有修仙门派之宗派。  但凡修仙,都会希望自己能够在有生之年能够褪去凡胎,突破天悟,拥有仙身。而仙尊,便是对那些已经褪去凡胎,拥有不老的仙身,能享千年的寿命的人的尊称了。  为使人界免于小妖小魔的侵扰,仙界派下数百名得意弟子下山到人界寻找妖魔界的漏网之鱼。而他们十人,则来到琉璃海加固烈焰岛封印,因为这里封印的,是魔界至尊——冥虹。  “大师兄,我们不等他们两人吗?”声音憨厚,若是不看人,估计会猜这人应该长得浑圆矮胖,憨厚老实吧。只是看了这人,却发现这厮竟然长得唇红齿白,一双丹凤眼配上一对剑眉,瘦瘦弱弱的样子丝毫没有半点修仙之人的样子,反倒像是营养不良的书生少年。  他口中说叫的“大师兄”,便是风昀阙,而他口中的他们,便是指风昀莫和冷华轩了。  只见身风昀阙形一顿,慢悠悠转过身看着他,“书悥,你怎么就觉得我没在等他呢?”  “啊?”那被唤作书悥的呆头呆脑少年呆愣了一阵,随后反应过来说道,“只是见大师兄你走得这么快,以为你不等二师兄了。毕竟师尊在我们离山前才交代过,我们要互相扶持的。”  风昀阙眉头微蹙,神色不悦地看着眼前跟在身后的几个年轻弟子:“难道在你们眼中,我就是如此悖逆师傅的教导?”  “不是,大师兄,我不是这个意思。”那声音憨厚却有些迟钝的书悥连忙摆了摆手。  风昀阙也没有再说什么了,只是站在原地,望着他们走过的方向,指了指书悥道:“你去,让昀莫和华轩快点,我们接下来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不要总是拖拖拉拉,耽误行程。”  “是。”书悥连忙拱手应道,随后撒腿便朝着海边的方向跑去。  他们接下来除了要去芫荒其他地方寻找妖魔踪迹,还要去西同国国都琞城为仙派物色新弟子。两个月后,便是芫荒各仙派中每五年一次的招新大会了。太行仙派以前从不参与这类弟子招新的事,只是今年竟然破例了。
  一间不起眼的木屋孤零零地坐落在偏僻的山林之中,房屋外面围了一圈不甚结实的木栏,看起来摇摇晃晃似乎大风一吹就会倒下一般。好在木栏上被瓜藤所爬满,植株与不甚结实的木棍相互依偎着,看起来,便稳当得多了。木栏的左边有几只小鸡在地上啄食着红丝草下方土里的沙粒或是掉下的小虫儿。右边则有一张木桌子和几张椅子,上面摆了些装满小鱼的筛匾。西斜的阳光下,有苍蝇飞来飞去,时不时地落在那些已经被晒得有些泛着银光的小鱼身上。  一只纤细白皙的小手拿着根驱蝇草在上面有一搭没一搭地晃着,驱赶那些恼人的苍蝇,只是却没有什么用处,甚至偶尔还会有那么一两只呆头呆脑的苍蝇停在那根驱蝇草上面。  “为什么我就是想不起来呢?”一个娇媚却略略带有些许干哑的声音有些惆怅地说道。她放下手中的驱蝇草,走到栏杆边上,低着头看着攀附在木栏上的红丝草。  这女子身姿窈窕,肤白胜雪,气质出众,一双眼眸如同泛波秋水,清澈明亮灵动,英挺的鼻梁还有那不点而红的双唇在这张脸上美得恰到好处,看起来就像是个不食人间烟火仙子。此时她虽双眉微蹙,却丝毫不减她神色中的英气。  “白羽姑娘……”一个不甚健康的妇孺声音在从木屋内传出来。  “槐妈,您怎么出来了。”她转身跑了过去,扶住那从土墙内走出来的妇人。  “没什么,就是在屋里憋得慌,出来透透气。”这妇人只有三十多岁,只是苍白的脸色和鬓角几缕灰白的头发愣是把她的年龄虚长十几岁。她有些虚弱地咳了咳,然后抬头看着她。  “白羽姑娘,身子可是恢复得差不多了?”妇人关心地问道。  她点了点头,“已经好了。”  妇人欣慰地笑道,仔细地看了看她的脸道:“那便好。我们这个小渔村里啊,没有好的大夫,身子不适有时候也只能自己抓点草药熬熬。听荣儿说你刚醒过来的时候可真是把他们吓坏了,那脸色苍白地就跟张白纸似的。”那妇人见她微微低着头,想了想又把想说的话给咽了回去,继而又说道“槐荣和他爹应该也快回来了,我先去准备些饭菜,今天天气不错,他们父子俩应该能打到不少鱼,准能卖个不错的价银拿回来的。”  “那我把院子收拾一下。”她轻声地说道,看着妇人的背影,有些怅然。  一个月前,她睁开眼睛的时候便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尚算干净的木板床上,装饰简单的木屋,微微有些潮味的空气告诉她,她到了人间了。  撑着虚弱的身子自己站了起来,然后发现自己的身旁放了一只镶金玉笛,还有一把千年檀香木梳,除去这木梳是她所熟悉的东西之外,周围的一切都是陌生的,包括她的身体。  妖的身体再怎么虚弱,只要还有天地灵气吸食,就能够快速地恢复过来。可是她的身体,是那种从心底到四肢百体的无力,那种虚弱是她很久很久都不曾有过的。她倒退着坐在那木板床上,仔细地想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是无论她如何冥思苦想,都丝毫想不起来自己到底是如何出现在这里的,而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木梳叫丝帛,是她最爱之物。丝帛是她从仙界偷来的千年檀木,又是她游历人间时候即兴设计,然后差人打造的。她拿着这件心爱之物,端详了半天,发现自己的记忆断断续续,而其中更有上百年的记忆完全消失不见。她抚摸着木梳,然后赫然发现木梳上竟然刻有“白羽”两字。  “白羽?”她不断翻看着木梳,想要确定这一把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木梳是否就是自己专门差人打造的那把。然后发现,这的的确确就是她让人打造的那把木梳。可是这上面两个字是什么时候刻上去的,她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难道是我以前在人界用的名字?”她喃喃自语道。芫荒六界起名一般都没有姓氏,不过有些人为了纪念先祖,便在名字前面加上先祖名字的第一个字,后来渐渐就发展成了姓氏。  “白。。。怎么就起了个白姓呢?”她抚摸着木梳,垂头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姐姐,你醒了?”一个身穿布衣的小少年掀开布帘,一见她已经醒来,满脸欣喜地快步走了进来,手上还端着一碗散发着香气的清粥。少年约摸十四五岁,个子高瘦,皮肤黝黑,面容清秀,笑起来一脸无害,很是讨人喜欢。  “你是谁?这是什么地方?”她张嘴说完这话,身子更是不由自主地颤抖。连声音都如此陌生了。  “这里是永扈县上河村,我叫魁荣,是这里的渔民。”少年微笑着说道。  “渔民?”她眉头揪了起来,心下更加确定自己所在的并不是人间繁华的都城某一清贫人家里,而是一个自己听都没听过的小渔村里。突然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连忙问道:“永扈县上河村,那我是怎么在这里的?”她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小少年,满怀期待。  小少年看着她秀美的容颜,不由得有刹那失神,随后挠了挠头,腼腆地说道;“姐姐是我和我父亲在海里打捞出来的,那时候你正躺在一个大贝壳里呢。我和我父亲当时不知道那贝壳是什么,心想着不知会不会是海里的宝物,所以就带了回家,没想到把贝壳撬开了,却发现是姐姐你趟在里面。”  她颓然地低下头,原本还想着,有没有可能是红翎和她开玩笑,然后做出的恶作剧,可是听这少年所说的,便知道,这是不可能的,红翎虽有时候会做一些出格的事情,但是也不至于荒唐至此。“贝壳?”她喃喃说问道,“那贝壳可还在?”  “在的。不过放在院子后面了,现在已经入了夜,姐姐还是明天起了再看吧。”随后便端过那碗还热气腾腾的清粥,递到她的面前。“姐姐先吃点东西吧。”  “我……”她看着眼前这碗还冒着热气的粥,犹豫着要不要谢绝。以前做妖的时候根本就不需要吃这些食物的,只是现在既然是个凡胎,似乎还真的是要吃食的。曾几何时,她还对需要吃食的人族嗤之以鼻。  正当她心中摇摆不定时,小少年顿时便有些紧张地说道:“我家比较穷,我娘这几日到元清观祭神去了,我也不是很会做饭,只有这白粥熬得还尚能入口。姐姐你已经昏睡了好几天了,还是身体要紧,喝上两口吧。”  她看着递到眼前的白粥,心想这少年果真是想多了,只是她现在也没有力气辩驳什么。伸出手,接过白粥,看了一眼那被熬出了花朵形状的米粒和浓稠的白色米汤,心中叹道,确实熬得不错。然后放到嘴边津津有味地喝了起来。  “没想到,这白粥味道竟然这么好。”她有些惊讶地看着那被自己喝得已经见底的米粥低声说道。她太久没有喝过粥了,其实早就忘记白粥的味道了。  少年听到她这低声的喃喃细语,又有些脸红了,紧张地说道:“那姐姐你先好好休息,明日我娘就回来了,到时候她再做些好吃的给你吃。”说完便拿起她手中尚未喝完的白粥,身子有些不自然地走了出去。似乎多呆在这房间中一会,他便离不开一样。走的时候几乎是脚底生风,将那布帘也顺带掀起了一阵风。  她看着悬在空中,还呈托物状的空空双手,又看了那转身离开的少年,叹了口气,小声道:“我还没喝够呢。”  她艰难地把身子挪到那硬邦邦的木板床上,或许是因为太久没有动作的原因,四肢麻木得厉害。坐在床上,细细地捋着自己现在所仅有的一些记忆。
  白羽极力思想,然而,却发现记忆断断续续,有些甚至无法衔接。  芫荒大陆以百年为一纪,遥记自己是青纪七十九年通的灵,才刚刚懂事能够化形,那时候自己还是个带耳朵的小妖,也常被红翎耻笑自己变了形就忘了事。此后直至蓝纪一十五年,此间她几乎都是日日夜夜勤奋修炼,以求自己能够在有生之年突破天悟,化身为仙的,免得还没见过新世界的人间就要变成一坨毛长眠于妖界。蓝纪二十五年,她终于突破八重境,又在帝姬之选中获得了妖族的妖灵石,成为妖族新一任帝姬。  然后呢?她自问道,又细细地想了起来。  她当上妖族帝姬以后,便开始有许多的时间了,毕竟突破了八重境,也就可以稍作休息了,从八重境到九重境天悟,更多的时间是需要去感悟生命和创造。于是她便开始游历人间,游完了人界就回妖界,逗逗小妖,种种花,吃吃草,日子可算是美满。  然后呢?她在人界都去了哪些地方,见了哪些人,做了哪些事?她又想不起来了。  颓然倒在木床上,心里想着,明日找那少年,貌似叫魁荣的,问问现在是什么纪年,而这永扈县离扶摇山有多远。总之,还是要回妖界弄清楚这是怎么回事的,也一定要和红翎说以后不能再开这样玩笑了,弄不好某一****就要完全失忆了,到时候妖界没有帝姬看他们怎么办。  第二天,她见了那被魁荣父子打捞带回来的巨型贝壳,虽然贝壳已经被砸得稀烂,但她还是看出来了,那巨型贝壳是琉璃海宝物,蜃贝。一边心疼被砸烂的蜃贝,一边头昏脑胀地想着自己到底是怎么在蜃贝里睡了几百年的。  红翎那五重境的修为是没有可能做到把她塞到蜃贝里面,然后再扛着她和蜃贝扔到琉璃海,所以她会出现在这里,完全不可能是出自红翎的手或者是同族之人和她开的玩笑。毕竟除了红翎以外,没有人敢和自己的同族帝姬开玩笑。同族中也没有人的修为能够如此之高,同时还如此无聊。  后来照了镜子,也问了当前的纪年,然后,她便彻底陷入绝望了。镜子中的女子虽貌若天仙,但是比起以前化为人形的自己,还是逊色了不少。然而,她也不敢再有太高的要求了,特别是见了来魁荣家看新奇的几个渔家姑娘以后,她就觉得自己现在的这身皮囊已经是上等货色了。  最后,当她问蓝纪三十三年离现在有多久的时候。魁荣的答案让她几近崩溃晕厥。  “蓝纪山十三年?”魁荣将他那瘦尖黝黑的脸蛋抬起来,半眯着双眸看着天,数着自己虽然有些黑但是却丝毫没有打渔人那般粗糙的手:“现在是玄纪十三年,玄纪之前是天纪,地纪,中纪,上纪和栾纪,然后才是蓝纪。蓝纪三十三年可是离现在有五百八十年了。”  如遭五雷轰顶!她扶着木桌,五指掐着那似乎和她有着深仇大恨的木桌,硬生生将那木桌掐出几个指印,这才稳住自己内心的崩溃情绪。  五百多年。原先以为自己是失了一百多年的记忆,没想到不是一百多年,而是五百八十年的记忆。这五百多年她到底都做了些什么,为什么除了感觉自己睡了比较长的一觉外,便没有什么感觉呢。  “那我是怎么被你们发现的?”白羽低着头问道,她还要再消化消化。  “哦,是这样的。”小少年笑嘻嘻地回忆起当日的情景,掩不住眼中的笑意,“那是一个月前退潮的时候,我和我爹去打渔,然后打捞到的。琉璃海常常会出现含有珍珠的贝壳,当时我和我爹还以为是含有珍珠的大蚌,所以就捞了上来。”说道这里,少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随后继续道,“本想直接卖了的,但是我爹不肯,所以才抬回家。只是没想到撬开以后,发现里面竟然是姐姐你。”  白羽怔怔地发了好一会呆,想让自己清醒,好记起一点蛛丝马迹,然而,一点也没用。  “我娘当时以为是妖怪,好在我爹有点仙法,知道姐姐其实只是个凡人,恐怕是遭人所害,才被关到贝壳里去的。”少年看着她那苍白的小脸,担心自己是不是又说错了话,连忙走到她跟前,迟疑着说道:“姐姐,我是不是又说错了?”  她看着这个小少年,无力地摇了摇头,压低着声音问道,“没事,我只是都记不起来了。那你知道妖吗?妖界?”  魁荣倏地抽回原本探向前的身子,有些惊讶地问道:“姐姐怎么会问这么奇怪的问题?”  “那你是知道还是不知道?”扶着墙慢慢直起身来,这信息量太过庞大,她还没有完全消化。  “姐姐所说的妖界应该是现在已经被封印了。妖界和魔界早在五百多年前就消失了。”魁荣小声喃喃道。  “什么?”顿时提高八度的声音愣是将眼前的小少年吓了一跳。  或许是被这声音和气场所震慑,小少年颤抖着说道:“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我……我只是听镇上的河婆说的。”  “那她是怎么说的?”或许是察觉出自己情绪上太过激动,连忙低下音调柔声问道,只是那声音倒是连她自己也不大愿意听。  见她脸上神色缓和,少年缓声说道:“五百多年前,魔尊盗取了冥界神器天界石,破坏了六界秩序,妖魔二族更是为祸人间,伤害无辜的人族。所以当时仙尊便联手冥界和人界,唤醒了四大神兽,一起讨伐妖魔二界。那些小妖小魔怎么可能躲得过三界强者和神兽的联手,所以妖魔二界中所有的妖魔都被封印在那里了,从此以后妖魔不复存在,现在芫荒已经只剩下四界了。”魁荣虽见白羽两色缓和了,但是还是咬文嚼字的说着,生怕她又受刺激。  白羽回想着她和魁荣之间的对话,心中疑惑重重,只是没有人能问,而且事隔数百年,所能问道的信息也是真假参半,根本不能完全相信。  “被封印……封印……”她喃喃自语地重复念叨着这几个字。随后又摇了摇头,她怎么也不愿意相信,妖魔二族会做出破坏六界秩序的事情来。  虽然在后来的几天中,她有幸见到了魁荣口中的河婆,原来是永扈县的巫婆,因为会些小仙术,因此被奉为德高望重的永扈县法师。见她对妖族之事如此上心,甚至还想要为她洗濯心灵晦气。  从她口中所说的关于妖魔二族的事和魁荣所说的没有多少出入,只是她实在是想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而最最关键的是,她知道这一切一定与她那丢失了五百多年的记忆是有关的。  想到此,不由得摇了摇头。转过身,无奈地看着桌椅上摆着的那些晒得半干的鱼,动手收拾起来。  她现在叫白羽,因为那梳子上刻着的便是白羽二字,虽然不记得什么时候取了这个名字,也不记得她以前去人间游历时是否就用这个名字。只是她知道,妖族既然已经不在了,妖族帝姬沉嫣,也不能再存在了。至于自己遥远以前的名字,还是让它烟消云散的好啊,毕竟都是好几百年前的事情了。
  “白羽姐姐。”远处传来少年兴奋的声音。  她已经在这个地方生活了将近一个月了,竟也渐渐喜欢上了这种宁静安详的日子,若不是因为心中还有心事未了,她也希望可以一直如此简单下去。  魁妈说得没错,魁荣和他爹推开木门的时候便是笑容满面,估摸的确是卖了不少价银,而且背上还背了一只母鸡和一小背篓鱼,也算是小小的丰收了。  “白羽姐姐。”小少年凑到她面前,从衣服里拿出一支雕刻有纹路的木簪递了过来,“今天没有去打渔,所以和爹爹去逛街了,还央求爹爹买了这个。”  稍微一愣,从少年手中接过那支做工粗糙的木簪。她以前可是瞧都不瞧这些一眼的,她想要的,哪种不是金银翡翠玛瑙碧玉所造呢?只是这个好歹是这小少年的一片心意,怎么又能够嫌弃呢?想到此,便露出一个自认为欣喜的笑容,感慨道:“真好看。”  “姐姐喜欢就好。”魁荣高兴地原地蹦了一下。  “你个小没良心的,见了漂亮姐姐,就把你老娘给忘了。”魁妈在门内大概是听了魁爹跟她说的事,于是扯着有些虚弱的声音喊道。  “爹会给你买嘛,我自然不用买给你。”魁荣撅着小嘴大声地应道。  这倒是让白羽有些许不好意思了。  不多一会,魁爹便端着一盘撒了细细葱花的蒸水蛋出来了,魁荣跑过去接了便放在桌子上,然后招呼着白羽坐下。白羽摇了摇头,现在自己可是个凡人,没有仙法,没有术法,没有钱,哪能够在人家里白吃白喝不干活呢,于是便走进了屋侧的小柴房,看看是否有需要帮忙的。  端了一盘淋了肉汁的青菜出来。今晚有肉吃。白羽心想着,看着手中的这盘青菜,竟然觉得口中有些汁液在流动。  这些日子,她终于也对自己呲之以鼻了。至少做妖的时候从不感觉饥饿的她,现在可是一日三餐,缺一不可啊。做人是无奈的,一定是要生老病死,吃喝拉撒。以前她对凡人修仙有些不理解,觉得那些整天想着修仙的人脑子一定是有问题,毕竟修仙是一件那么痛苦的事情。可现在似乎也能理解那么一二了,特别是她尝试过做一个非凡胎的生活后,简直就感觉那种丝毫不受生老病死,吃喝拉撒所困扰的人生是有多美好了,当然,也是要修炼的人生才有那样待遇的。所以但凡是要摆脱生老病死的,人也的确就只能选择修仙这一条路了。  突然,她又想到了一个问题,她现在不是妖了,那她能修仙吗?  把青菜摆到那破旧的桌子上,魁荣正盯着她的眼睛看,微微蹙眉道:“姐姐,你又在想什么事?”  白羽回过神来,摇了摇头。见魁荣神色怪异,顺着他手所指的方向,便看到了她自己差点把青菜直接倒在那魁爹先前端出来的蒸水蛋上面,好在魁荣一手把盘子托住了。  此时魁爹和魁妈妈一人端着一个菜走了过来,两人均是笑容可掬的样子,魁爹虽然有些黑,脸上也经常是没有表情,但是只要是和魁妈妈在一起,那原本僵着的脸总能时不时地挤出别的样子出来。只是魁爹看起来是也不过三十有多的年纪,虽然黑些显老,但是看上去要比魁妈年轻上许多,魁妈至少要比魁爹老十多岁,无论是样貌还是身体都给她这般感觉。  四人正好将一张方桌围起来,气氛倒也是和睦一家亲。  魁妈的手艺堪称一流,每道菜都是色香味俱全。蒸水蛋,肉汁淋青菜,生煎海鱼,豆渣海鱼汤,酱鸡。一共四菜一汤。虽然只是简简单单的家常小菜,但是在魁妈妈的手中做出来,闻着都已经能够感觉唇齿留香了。白羽这段时日可是领教了魁妈妈的手艺了,于又浮想联翩,想把这手艺也用到妖都去。  “爹,你说那妖境是真的吗?”魁荣拿着筷子,挑着盘里的肉问道。  白羽疑惑地望着他,不知他说的是什么妖境。  魁爹则是身形一顿,继而冷静地说道:“没有的事,那只是云雾幻境,妖境这等说法,都是唬人的。”  “我也觉得是。”魁荣抬起头来说:“今日在海边的时候,老任长就说了句妖境,然后所有人就都像发疯了一样跑了……”他大致地将海边所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待他说完,饭桌上却出现了极为尴尬的安静。  魁爹面无表情,叹了口气说:“不可能出现妖境,如果真的有妖境,我们整个永扈县就要遭殃了。可你看我们现在不都好好的吗?”  白羽听得一愣一愣的,妖境她是没有听过的,不过这云雾幻境,她倒是清楚怎么回事。既然是幻境,那便是假的了。  魁荣似懂非懂地继续说道:“娘,今日我们到镇上的时候,听说现在芫荒各大仙派都在招收新弟子呢,今年太行仙派竟然也要在芫荒招收弟子呢。”魁荣塞着一口米饭,口齿不清地说道。  魁爹和魁妈互相望了一眼,魁妈停下手中的筷子,看着正吃得不亦乐乎地魁荣问道:“荣儿还是想要修仙?”  魁荣抬起头来,又微微地把头低了低,脖子微微伸长,把口中的饭菜一口咽了下去。“爹,娘,我想修仙。”魁荣低着声音说道。  修仙两字落入白羽的耳中,便在她的脑海中激起了千层浪。  修仙,是的,修仙。她若是要弄清楚这五百多年所发生的事情,要找到自己丢失的记忆,要去妖界,就只能修仙。  “可是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可是穷极一生都无法修炼成仙呢?又有多少人沉溺其中无法自拔,以至荒废了一生时光?”魁妈喘着大气,有些激动地说道。似乎正在压抑着心中的某一种情绪。  “邝州的荐书上也写了,我可是块修仙的好料子。可是你们为什么就是不让我去。五年前你们说我还小,那现在呢?为什么还是不让我去?”魁荣抬起头,不甘心地说道。  “你……”魁妈妈伸出手指指着魁荣,却在半空的时候被魁爹拦住了。  魁爹看了白羽一眼,用低沉的声音说道:“我们也不是想要阻止你修仙,只是你也应该清楚,修仙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凡人要褪去凡胎,拥有仙身,那是要经历何等痛苦的磨练才能做到啊。芫荒大陆虽说修仙之事盛行,但是你放眼整个芫荒大陆,又有多少人能够正真修炼成仙呢?大多数人不过是在修炼的道路上挣扎着前进罢了。”  这是白羽这么多天来,听到魁爹说的最长的一句话了。  “可是就算无法修炼成仙,只要修炼到了一定境界不也是好的吗?只有要有悟性可以修仙,又为何不修呢?说不定还能混个别的差事做难道不好吗?普天下有多少人想要修却没有悟性身体也不允许,我既然有这么好的条件,又为何不修。”魁荣有些激动地放下筷子说道,“我不愿意打一辈子鱼,像爹一样,一辈子就在这个破落的房子里,在这个小村子里。”魁荣说完,也不继续吃饭了,起身便朝着门外跑去。  桌子上的三人表情各异。魁妈妈低着头没有说话,只是那紧着筷子的手微微有些颤抖。魁爹叹了口气,也是微微低下头,侧着脸,面无表情。  白羽在他们两人的脸色来回巡游了一番后,把口中残余的几粒饭粒咽了下去,眼角余光望着桌上那四菜一汤,有些不舍地起身,然后说道:“我去看看魁荣。”
  看着白羽转身的离开,魁爹便握住了魁妈的手,叹了口气道:“这孩子天上便是修仙的料,若是真让他一辈子呆在这小渔村里,也的的确确是亏待了他啊。”  “可是……”魁妈抬起那双微微湿润的双眸,对着眼前这个跟了十十多年的男人说道:“可是荣儿现在也不过十五岁,我怎么舍得他离开我们那么远呢?况且这修仙也不是一年半载的事,哪知道要多久不能见到这孩子呢?那些正宗的名门仙派又离我们这里那般远,走路恐怕都得走上个半年,孩子他爹,真不是我不想让他去,只是我实在不舍得让他这般奔波。”  “诶……”魁爹身子微倾,有些无奈地说道,“妇人之仁。他若连这点车途劳顿都忍受不了,还谈何修仙?我不愿意他去,是因为这修仙道途渺茫,加上现在可是芫荒的多事之秋,我是担心这孩子以后的境遇。我们就这一个孩子,哪能说放手就放手呢?”他看着自己眼前这个泪眼婆娑的妇人,又叹了口气,“今日琉璃海出现了妖境,我虽没有亲眼所见,但是许多人都看到了,加上几天前也在镇上见到了几个外地来的仙派打扮的弟子,所以这妖境之事,绝对就是假不了的。”  “妖境……你是说那个妖境?”魁妈妈向门外望了望,低下声音说道:“那白羽会不会和这妖境有关啊?”说完突然身形一怔,紧张地站了起来准备朝门外走去。  魁爹连忙拉住她,给了她一个安慰的眼神,“放心,那白羽只是个凡人,应该不会伤害荣儿的,只是她的出现也确实是有些蹊跷。”他若有所思,眼角不自觉便向着后院望去。“昨夜血月,血月现,芫荒乱。不过她是在妖境出现的前一个月出现的,那蜃贝也是琉璃海极为罕见的修炼宝物,她既然是从蜃贝中出来的,虽然不是妖邪,但极有可能与妖有关系。我看她外貌秀丽,举手投足间也不像一般的姑娘,恐怕她的身份也是不简单的。”  魁妈看着他,重重地点了头,“那她会不会……”  “应该不会。”魁爹摇了摇头,然后说道:“其实我现在最担心的是,我的身份……”  魁妈一听便脸色有些发白,原本就有些憔悴,这会脸色看着就更渗人了,“要不,你回你们族里吧。整天这样提心吊胆会不会被找到,天天心都在嗓子眼上。我看现在的芫荒危机四伏,你也没必要跟我这凡人一起捱苦日子?荣儿就让他去修仙,以后是好是歹我恐怕也是见不着的了。我这身子恐怕也是时日无多的。”  “你这说的是什么胡话。”魁爹责骂道:“族里我自然是要去的,至少我还要去找族长求颗丹药给你不是。荣儿若是真想要去,那便让他去吧。以这孩子的心性,这个小地方也是困不住他的。”  魁妈摇着头,紧紧地握着魁爹的手道:“什么丹药我都可以不要,我只希望你们能够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就好。我这辈子能够有你们,也就知足了。”  魁爹看着泪眼婆娑的魁妈,于心不忍。痛苦地说道:“唉,都是我不好。是我害你成了如今这幅模样,要不是我,你也不至于……”  两人正在说话的时候,白羽便领着魁荣从门外小林里走了进来。魁妈赶紧将眼角的泪痕拭去。  魁荣低着头,撅着小嘴,坐到原来的位子上,低声说道:“爹,娘,是荣儿不对。荣儿不应该拂逆你们的意思,只是荣儿也有自己的想法,荣儿希望爹娘能够过上好日子,能够不住这破落的土房,能够吃好的,穿好的。所以荣儿才想去修仙,至少那比打渔更有出路不是。”  魁爹魁妈四目相对,眼神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魁爹摸了摸魁荣的后脑勺说道:“孩子啊,我们刚刚也商量好了,你若是真想要去修仙,那便去吧。我们也不能总把你当做小孩,让你困在这个小村子里,毕竟你一天天长大,也该有自己的想法了。”  魁荣扬起脸,惊讶地看着魁爹,“爹,娘,你们这说的是真的吗?”  魁妈点了点头,笑着道:“是真的。”  魁荣高兴地在座位上蹦了起来,在院子中手舞足蹈地欢呼着。  白羽看着这一家人,心中有些莫名的忧伤。她刚刚好不容易才把魁荣给劝说了一番,让他好好孝敬家中父母,不要整天想着修仙什么的,这样安安稳稳地度日也是不错的……没想到这一回来,剧情就完全朝着另一个方向发展了。  “白羽姑娘见笑了。”魁妈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白羽说道。  白羽摇了摇头,笑着道:“白羽叨扰二位也是有些时日了,也想过两日身体利索些便告辞。”  白羽此话一出,桌边的三人面面相觑。  魁荣反应最大,大声地说了声:“不行。”  魁爹面无表情,只是瞪了魁荣一眼,没有说话。魁妈则是微微颔首,表示理解地说道:“白羽姑娘既然有这想法,我们也不好说些什么。毕竟看姑娘你也的确不是普通人家的儿女,若是我们强留姑娘你留下,若是误了你的事,我们就更加过意不去了。只是你身子刚好,若是要远行就是万万不可的。不如就多歇息一段时日等身体各方面都利索了再说吧。”  他们虽然不知道白羽是什么身份,但是也真切地能从心底感受到白羽身上不同凡俗之人的气质。他们不愿意惹出什么事端,自然而然会以这般宽宏的态度去对她,更何况白羽也的确让他们心生喜爱之情,若是可以,魁妈都想把她纳给魁荣做妻了。只是白羽身份成谜,而且年龄看着要比魁荣大两三岁,所以这才把心中的想法生生压下去。  白羽对着他们这一家人实在是打从心底存着感激。她从未遇过如此这般爱护一个陌生人的人,他们几乎是将她当作是亲生女儿一般对待了。  “魁妈,魁爹。白羽实在是无可回报你们的大恩大德。”白羽站了起来,打算像以前从人间学来的礼仪,要对他们行礼,没想到魁妈眼尖,上前扶住了她。  魁爹这会才开始说话,“白羽姑娘能在我们这破落地方住下,已经是我们极大的荣幸了,哪里需要这般客气呢?只管住着便是。”  “就是啊,姐姐。我们这里很少有人来的,这县里边,也就属我们家的房子最差了。”魁荣重新做到桌边,笑嘻嘻地说道,“姐姐既然也要离开,不如就等过些日子身子养好了再说吧,到时候我也要启程去国都琞城了,我们还可以同行,这样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听魁荣这么说来,魁妈和魁爹也双双点了点头,赞同魁荣的这个提议。  白羽看着眼前的三人,也只好笑着点头。  原本天气就有些微凉,几个人又这般折腾了一会,桌子上的四菜一汤早已经凉透了。白羽胃口极差地胡乱咽了几口饭菜,只见他们几人也是吃了几口便停下碗筷,估摸着和白羽一样,没有胃口。  收拾完了饭后的残羹剩饭,又把自己收拾了一番,白羽便回了那间有张木板床的小土屋内。坐在木板床上,又拿着玉笛和木梳又看得入神了。
  夜里的凉风透过小土屋那不甚封闭的窗户缝里吹进来,微微有些凉意,白羽被这微风吹醒了。撑着身子坐了起来,地上除了一点点外头照进来的月光外,整个小屋内,便是黑漆漆的一片了。  掐着指头算了一下,她在通灵之前不知活了多少年,后来做了将一百多年的妖,又睡了五百多年……白羽突然发现原来自己活了那么久,已经快要称为千年老妖了。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活多久对她来说已经无所谓了,现在的她已经就是个老不死的了。  白羽叹了口气,喃喃自语道:“那我活着是要做什么呢?”  随后又猛地直起身子,“但我不能因为不知道做什么我就不做什么啊。好歹我以前是个妖,而且还是妖族的帝姬,虽然现在莫名其妙成了这个模样,妖界也莫名其妙被封,变成了魔域,难道我就不用去弄清楚这一切吗?难道我真的能够对此充耳不闻吗?”白羽坚定地摇了摇头。“不行。”  但是她又开始犯愁了,现在的身体就是一个普通凡胎,除去样貌还有几分可取之外,甚至不知道是否具有修仙的潜质。她以前做过妖,修仙的悟性肯定还是有的,但是这身子……毕竟修仙也是要看体质的。她摸着现在柔弱的肢体,心中惆怅:也不知道这身子能不能修仙。  上天是公平的,对于妖魔来说,修仙难度不大,但是即便是修炼至天悟,也不过只能抵挡人界六重境朱境的修仙者。人要跨入修仙行列虽然难,修为提升也慢,但是若是能修炼至天悟,那基本就能在六界任闯了。  看来只是单单能够修炼还是不够的,她心中默默想着,至少她必须修炼至六重境朱境,她掐着手指算着,一重境云、二重境阳、三重境玄、四重境幽、五重境皓、六重境朱、七重境炎、八重境苍、九重境天悟,修仙九境,朱境排第六。白羽无奈地轻叹一口气:道阻且长。只有修炼至六重朱境,她才能够穿越扶摇荒岭,进入妖界之门。然而,现在摆在她面前最大的问题是,要如何才能知道自己的身体是否适合修仙,又该如何开始修仙。  通灵之前她是只小狐狸,后来误打误撞不知行了什么运,竟然通了灵,修仙之事自然是手到擒来,稍加指点,她便一举成为整个妖族中修为最高的妖,最后接受了妖族神器妖灵石,成为掌管妖界的帝姬。但是现在她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入了这身子,莫名地成了这身子的主人,而且这身子看着就十分虚弱,能否修仙,还真的就难说了。  夜已深,白羽在思考中沉沉睡去,等到她醒来的时候,阳光已经透过窗户照了进来,定睛一看才知到了晌午,连忙起身走了出去。发现魁荣今日竟然没有出去打渔,而是坐在院子中陪着魁妈在晒着鱼干。看见她便起身走了过来。  “姐姐,你起来啦。”魁荣脸上有着难掩的喜色。  白羽见他笑眯眯的嘴脸问道,“什么事这一大早就把你乐成这样了?”  “五日后镇上有车队要去琞城,你和荣儿到时候可以跟着车队去。”魁妈妈停下手上的活,也走了过来。“听说前些日子前面的山道塌方了,所以现在的商队要去琞城都只能绕道走。如若不然,倒是不用这么着急离开。不过跟着车队也安全些,你们也不用那么劳累,只是兜兜转转路程长了些。荣儿和他爹这几日就不出海了,给你们打点些行李,方便到时候你们路上用。”她拉着白羽的手继续道:“听说这次整个芫荒大陆的仙派都要进行招新,那些选出来的优秀弟子会进入太行仙派,荣儿若是能入太行仙派,倒也是好事。若是进不了,你还就帮我劝劝,让他回来。”  魁妈面上已经没有了昨日那般愁苦和不舍,反倒是满面春风,似乎魁荣要入城面试修仙这事,成了一件特别体面的事情。  “娘,你看你说的,你儿子我一定会进入太行仙派的。到时候我去仙界修习,回来的时候就给你带几个仙界果子吃。”魁荣调皮地笑着道。  白羽心中倒是在想,这所谓的招新,到底是怎的个招法。她以前游历人间的时候似乎没撞过这些事。不过也是,每次遇到有仙族,不管那人修为如何,她哪一次不是绕道走的,毕竟她没有骨气光明正大地从人家面前路过,所以又怎么可能凑得上这种事。  见白羽又有些发怔,魁荣便拉了拉她的衣袖,“姐姐,你又在想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这所谓的仙派招新,到底是个怎么样的招法,我以前好像从来都没有听过。”白羽如实地说道。  魁荣稍作思考,便说道:“往常招新都是只有芫荒的一些小仙派公开招新,太行仙派是从来没有参加过这种集体招新的。这测试,有笔试、体试和悟试,能够顺利通过的就会被仙派收入门去。只是今年加了太行仙派,不知道规矩会不会有所改动。”  白羽点了点头,算是明白了。这仙派和她以前录用小妖当侍女一样,也是要经过层层筛选。心中不免感慨,果然穹苍之下的乌鸦都是一样的,穹苍之下的录取制度也是一样的,这制度过了几百年了都还是没有什么改变啊。  “那如果没有通过所有的测试该怎么办?”白羽突然之间又有了一丝不自信,这若是没通过测试,那她还能怎么修仙呢?  “没有通过……”魁荣还想要说下去,魁妈便阻止了。  “没有通过,你就给我回来。”魁妈瞪了魁荣一眼说道,随后语速流利,丝毫没有平日的虚弱气息:“其实我不让你去修仙,也是这个原因,不远千里地跑到琞城去,若是能通过测试那还好,若是通不过,那又得千里迢迢地跑回来。你这不是折腾是什么……还不……”  “娘!”魁荣激动地喊了一声,阻止了魁妈继续说下去,他担心魁妈再说下去,恐怕就要反悔她好不容易才同意的事情了。“你放心,你儿子一定能通过测试,进入仙派的。就算不能,以你儿子这样的聪明才学,到时候说不定还会被哪个王族贵胄相中,然后就飞黄腾达也不一定呢。你看我们邻县不是有一个就是没考上,但是因为字写得好,悟性也高,然后被上虞国招揽了去吗?前段时间衣锦还乡,不也轰动一时?”  魁妈看着魁荣那副表情,没好气地笑了笑,只是无奈道了句:“你这孩子啊……”然后便转身离开继续忙活了。
  白羽被魁荣逗乐了,这小少年倒是底气十足,自信十足啊。只不过,小村庄里没有见过世面的人大多也都是这样的,认为除了自己,没有谁能更厉害,更重要,更牛。所谓一山更比一山高,只有眼界和经历才能让一个人足够谦卑。就像白羽这般,睡了几百年后还是那么没有自信,或许是因为见的人太多了,也或许原本就胆小没自信。  “魁荣啊,你怎么这么自信你一定能够通过测试呢?”白羽望着这黝黑的清秀脸庞问道,“这听起来,这仙派招新可是面向整个芫荒大陆呢,这整个芫荒大陆得有多少人去测试,你就这么确定你一定能够被选上?”  魁荣听到白羽说的这话,顿时有些语塞,不过随后便展颜一笑,嘿嘿说道:“虽然我知道我不一定是测试的人中成绩最好的,但是我已经预先打败了许许多多参加了测试的人了。”  这会就轮到白羽愣住了。  见白羽不明白,便兴致勃勃地继续说道:“这些能到琞城参与测试的人自然是要有推荐才可以,而且还要是以洲的名额才能进入琞曌楼的。所以这是要筛选的,先从村子开始,然后到县,到州,最后通过层层筛选的人才能到国都琞城参加测试的。”  白羽这会倒是又明白了,但是回头一想,他们好像也没有经过这层层的测试啊,怎么就要直接跟着车队去琞城了呢。“那你经过测试了吗?”  “当然。”魁荣斩钉截铁地点了头,“我五年前就经过层层测试了,还有推荐书呢,就是我娘不让我去参加,不然我早就是仙派的一员了。”  白羽这会又怔住了,原来这小子已经经过了测试了,这会是名正言顺要去琞城参加集体测试的。那她呢?敢情是都把她给忘了不成。  就在白羽捋着自己脑海的信息的时候,魁荣又继续说道:“姐姐你这次是打算去哪里呢?到时候到了琞城我估计就要马上去参加测试了,因为跟的这队马车要绕过梅山,所以路程要远上一半,到了琞城也就没有多少时间是多出来的了。”  白羽心中哀叹,看来她离开也是为了修仙之事没有一人猜中啊。不过回头一想,倒也是,谁有事没事总是去猜人心思呢。事到如今,也只能是走一步算一步了:或许到时候混进去,反正那么多人,混进去应该是不会被发现的吧。白羽心想着。  “没事,到了琞城再说吧。”白羽拍了拍魁荣的肩膀笑着说道。只是随即就又犯愁了,到时候她哪来钱呢?她现在身上可是一分钱都没有,又是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凡胎,劫富救济自己的事恐怕是不可能的了。  看来进入仙派是唯一活命的路径啊,白羽心想着。  接下来的几日,魁妈精神都很不错,忙进忙出地准备着东西,做着各种美味佳肴,生怕以后魁荣都吃不到了。魁荣满脸焕发着春光,估计娶媳妇,也不至于高兴成那样。魁爹每天还是早出晚归,虽然没有出海打渔,但是每日还是会外出,傍晚回来的时候都会带回一些东西,且都还是他们出行需要带的东西。白羽见到那些东西的时候很是感动,毕竟非亲非故,所有路上需要的东西魁爹魁妈都是备了两份,一份是魁荣的,一份是自己的。一个看起来如此清贫的家庭,竟能够如此帮助一个陌生人,实在让人心生感动。  走进屋看着床上那件普通布料新做的衣裳,白羽心中的某一处有些异样。  “白羽姑娘。”魁妈掀开布帘也跟着走了进来,手上还抱着一个小布包。  “魁妈。”白羽转过身,扶着她坐到床上。  “这个给你。”魁妈把自己怀中抱着的小布包递给白羽,“这是我以前……”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打开包裹,“这两件是我以前穿过的衣裳,因为都还好好的,扔了觉得可惜,就都留起来了。见你身段和我以前差不多,应该还是能够穿的,所以就给你带了过来,希望你不要介意。”  “魁妈这是哪的话,我哪里会介意。”白羽接过那小布包,放到木床上。“您和魁爹对我这般好,就像是亲生女儿一样,我感激都还来不及呢,哪里会有什么介不介意。”  魁妈拍了拍白羽的手,笑着说道:“我就喜欢女儿,只可惜生了那么个泼猴子。要是有你这么个女儿,我就要高兴得做梦都能笑了。”  白羽心下一动,但是想到自己的乱七八糟的前世今生,便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只可惜我什么都不会,也没有什么好的能够回报给你们。”随后想起了自己醒来便见到的那玉笛,于是将它从床头抽出来。“魁妈,这是我醒来的时候就放在我身边的玉笛,这玉质清透细腻,应该还能换上些许钱币,还请您收下。”  魁妈一怔,连忙推了推白羽手中的玉笛,“这使不得。我们虽是清贫人家,但是不至于说要典当这么贵重的东西来度日。你赶紧收好,既然是你醒来的随身物件,说不定还与你以前的事情有关,我们就更不会拿了。”  “但是……”白羽心中有些过意不去,毕竟在人家家里白吃白喝了这么长时间,一分钱也没有给这可不合常理啊。  “白羽姑娘,我进来也是想要拜托你一件事。”魁妈微微思忖了一阵,然后说道,“荣儿那孩子你也是知道的,心高气傲。人有时候自信过头,就变成自大。我担心他到时候去了琞城会惹出什么幺蛾子。所以我想把他交给你,你帮我看紧他,别让他闯出什么祸事来。毕竟到时候可是整个芫荒的英才云集啊,随便得罪个人,恐怕都是大有来头的。”  白羽笑着道:“魁妈,这点您放心,就算您不交代,我也是会看好他的。他叫了我那么多天姐姐,我也早就把他当作是自己的弟弟看待了。”  “那便太好了。”魁妈感动地握住白羽的双手,看了看她身后放着的行李说道:“那你再清点清点要带的东西,看看还有没有缺的落的,还需要什么记得说一声。你们明日一早就要启程了,这一去路途遥远,若是缺了落了,一路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也麻烦。”  白羽连声应着:“都收拾齐了。”  “那就好,那就好。”魁妈练练拍着她细嫩光滑的手,笑眯眯地道:“那我先去准备今晚的饭食了,你再休息一下吧。今晚是你们在家的最后一餐了,我要给你们做些好吃的。”说完便起身走了出去。  白羽看着床上放着的行李,再次检查了一番。看着那放在衣服上面的玉笛,拿起、放下,又拿起,迟疑着是否要放到包裹里。
  阳光明媚,天色碧蓝,空气中泛着一股青草的幽香。十几辆马车浩浩荡荡有序整齐地走在山道上,给原本安静的山道带来了一些噪音,还有漫天扬起的土尘。  白羽心中默默叹了口气,身边的少年一路聒噪没个安静,临行前魁妈和魁爹的交代,估计是一句没有听进去吧。  他们已经坐上了跟着货商前往琞城的马车了,这一队货商共计十三辆马车还有二十个人随从着,其中十二辆马车共装有十几箱永扈县特产和一些从别的地方运来,现在要转运到其他县城的不知名货品。剩下的一辆便是白羽和魁荣乘坐的了,虽然看上去很简陋,不过行在颠簸的山道上晃荡动作不大,倒也算结实。  上了马车白羽才知道,原来整个永扈县参加琞城测试的也就只有魁荣一人而已,这人数和她想象中要少上许多。  “小子,你能安静会么?”白羽没好气地打量着身边这个小少年。之前在他们家还真就没看出来这孩子这么能折腾。  “姐姐,你是不是累了?”魁荣已经是个小年轻的模样了,下巴微微还能看到一些小小的黑点冒了头,只是脸上稚嫩的气息尚在。他凑到一直安静坐着的白羽跟前,不好意思地问道。  白羽没有答话,点了点头。她正在想着事情,只是每每想到关键的时候,就被魁荣突然激昂的声音打断,所以才没好气地阻止他。  白羽从车夫手上借来了地图,想要看看他们接下来将近四十日的路程要怎么走。一张破旧的图纸上不怎么清晰地勾勒出从永扈县到琞城的大致地理,原本可以直线走的路程被一道红线画出的半月弧线代替。  他们从永扈县出来会直走观清道,然后绕过洛水进入孟山城,卸下第一车货物后,再从孟山城出来转道进入梅山,经过梅山后,随后再从阳城经过塔山林,出了塔山林会在墨城歇脚卸货,然后再经过一条长长的背沟山道进入琞城。  白羽看着图纸上标识的地点,揉了揉自己的脑门。心中叹息道:真是好曲折。  一路畅行,从永扈县出来的观清道虽然是条小山道,但是路面相对比较平坦,因此马车行驶速度还是比较快的。只是白羽从未坐过马车,那颠簸让她十分不适。此时她十分怀念自己是妖的时候,施点灵力就能日行千里了,而且还是舒舒服服,毫不费劲。  “姐姐,喝点水。”魁荣把手中的水袋递给白羽,关切地问道:“姐姐是不是不适应?这马车是会有些颠簸的,若是没有坐过,多少会有些不适的。”  白羽摆了摆手,她现在可是连口都不想张了,这还只是第一日,她都无法想象接下来还有那么长的时间要在马车上度过,自己可要怎么熬。这身子实在是太弱了,白羽心中念叨道。坐了许久,白羽终觉得有些无聊,看着对面的小少年半眯着眼睛,便拍了他几下。  身子向后面的软垫靠去,微微张口,对着魁荣调侃道:“我发现你还挺会照顾人的。说说,你在上河村的时候到底招惹过多少个姑娘了?”  “姐姐。”魁荣睁开眼便听到白羽这般调侃,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随后还真的认真地掰起了手指,“其实也不多,大概就是五六个吧。”  白羽轻轻咳了咳,敢情五六十个才是多的吗?“你年龄不大,但是胆子好像挺大的。我记得上次打着探望我的名号到你家巡视的那群姑娘里边,有一个姑娘打扮精致,而且穿的衣裳一看便知道是富贵人家的姑娘,你说,你到底是怎么跟人家勾搭上的。”  魁荣脸上的笑容更大了,挑着眉带着骄傲的神色说道:“男子都不愿意和我做朋友,那我只得找女子咯。若不是我娘亲不准许我和姑娘们来往太过亲密,那肯定还不止她们几个。那个最漂亮的,就是姐姐说的那个打扮精致的,她叫馨玉,是我们永扈县一个布商的女儿。其实也不是勾搭的,是我卖鱼的时候碰到她,然后见她漂亮,就追了她几条街,送了她几条鱼,然后就这样认识的。”  白羽听后,无奈地小声说了句:“只要脸皮厚,果真什么姑娘都能追到。”马车一震,白羽靠着软垫的身子一滑,险些摔倒,听完魁荣说的这个英雄事迹,她就实在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这种用厚脸皮泡姑娘的做法,她是真心排斥的。  “姐姐,你还想不想听那个个子比较小,白白净净的姑娘的故事?”魁荣又凑到她的身边说道。白羽对这话题不感兴趣,但是不代表他也会不感兴趣啊。  这男人嘛,特别对于风花雪月的事总是能够侃侃而谈的。虽然魁荣这事谈不上风花雪月,但是好歹是证明他是个器宇轩昂气概十足的少年的英雄事迹,所以这若是真要讲起来,绝对能够滔滔不绝讲到琞城的。  白羽摇了摇头,“还是不要听了,你这追姑娘的法子估计都是大同小异。反正死皮赖脸,总归能追到姑娘就是你的真理了。”  “姐姐。你太了解我了。”魁荣激动地抓着白羽的手臂道。“虽然说这样死皮赖脸不是很风雅,但是我觉得喜欢一个姑娘就应该要死皮赖脸地追。既然喜欢了,那干嘛还要惺惺作态扭扭捏捏呢,这哪是一个男人该做的事啊。”  白羽用食指推了推他的太阳穴,没好气地说道:“你这小子,居然还有这样的见解啊。这是从哪学来的?我看魁爹和魁妈是教不出你这样的孩子的。”白羽想到了那破落屋里的夫妇,顿时就有些伤感了。好不容易养大的猴子,就这么放他出山撒泼了,也不知前面路途如何,泥泞坎坷还是一帆风顺。  其实她不算是一个敏感的人,特别是做妖的时候,更加是天南地北任我闯,没心没肺任意行。只是她突然之间发现,这次做回人以后竟然有了这种落日秋风空悲凉的感觉了。难道是因为人的生命太过短暂,所以才会有这种感觉?白羽自问。  “我爹娘的确是教不出像我这样的儿子的。”魁荣神色中有些得意,靠坐在另一边的软垫上。  “那你这是从哪学来的?”白羽本不想问,但是见他那得意洋洋的神情,又忍不住想要问。  “有一个风度翩翩的公子教的。”魁荣仰着瘦黑的脸得意地说道。  “风度翩翩的公子?”白羽又有些好奇了,风度翩翩的公子居然教人这样的门道,“难不成是采花贼?”白羽脱口而出。在她的印象中,采花贼一般都是白衣翩飞,相貌俊美的。  “姐姐,瞧你说的。”魁荣抱着手,不高兴地靠着软垫躺下,又翻过身去,似乎对白羽最后那句话极其不满。  白羽看魁荣翻身不看自己,也懒得再理会他了。这些事情,她其实也没有什么必要理会,毕竟魁荣还不大。  魁荣心中则是有些恼。其一是恼自己,因为那风度翩翩的公子请他吃了一餐饭,可是他却忘记了问他的名字。而且那公子绝对是修仙之人,否则也不可能就在他转身的时候便消失不见了。他就这样白白错过了一个能够请教的好机会。其二则是恼白羽,居然说那公子是采花贼。怎么说好歹那人也算是自己的偶像,虽然也不知道何时才会再相见,但是偶像就是偶像,地位是无可取代的。  魁荣见半天白羽都没有理会他,便爬了起来,只见白羽弱者头靠在车窗边,似乎是睡着了。撅了撅嘴,掀开车帘钻了出去,找外面的车夫吹牛聊天了。
  白羽没有理会魁荣,反倒是安静地闭目养神。  离开上河村之前白羽还是把玉笛留下了,希望魁爹和魁妈会看到她留下的玉笛,也能明白她的心意。魁荣这孩子虽然有时候不正经了些,但还是个小少年,日后若是能够进入名门正派修炼,倒也好,至少可以磨砺他的心性。  醒来以后的这些日子,她都在想着自己生前的事情,也在捋着自己脑海中仅存的那些记忆。她原本不想去想这些事情的,但是心中却总有一个感觉在催促着她,让她惶惶不安。  她现在对芫荒的了解还是太少了,特别是妖魔二族被封印,已经是五百多年前的事情。一传十十传百,这样口口相传难免还是会失了真相。  而且在永扈县上河村这种小地方,也基本上所知道的事情,只会是一点小皮毛。想要知道得更多一些,只能去到找芫荒中那些高等修仙学院或者是去修仙门派请教德高望重的修仙者。这五百年前妖魔二族被灭族之事,绝非是她现在耳中所听到的那样。  可是事实又会是怎样的呢?五百多年的记忆消失不见,自己是被封在蜃贝里被人打捞出来的。这一切,她都丝毫没有记忆。还有,那木梳上的“白羽”二字,到底是怎么来的呢?她也完全记不起来。  车队在疾驰,因为装货的原因耽误了一些时间,原定在早上出发的,却推迟到中午,所以要走完原定的路程,就只能加快前行的速度了。  白羽因着车途颠簸,还有那有归路的车马摩擦土地的声音,让她有些困乏,她极力想要打起精神,可是确实功亏一篑。颠簸的道路,加上微暖的天气,白羽有慢慢睡过去了。睡着之前,脑海中还嘟囔着一句话:不知道魁爹魁妈回去了没有,还有,就是我这身子实在太弱了。  永扈县依旧和往日一般,没有任何变化,县上的百姓仍旧会在茶余饭后聊八卦,只是这次的八卦是关于魁荣跟着商队前往琞城,而且身边还跟了个貌美如花的女子,以及一个莫名出现在县上的黑衣侠客。  人与人之间的谈资,似乎永远都和八卦挂着钩,比如,县上今日来了为貌美如花的翩翩公子哥。  魁爹魁妈送走他们后便回到了那偏僻的小土屋里。魁妈极少出门,但是这次魁荣要远行,她实在是放心不下,毕竟是自己心头掉下的肉,怎么能那么容易就舍得他走呢?魁爹拗不过,只好携着魁妈到永扈镇给他们送行了。  这刚回到小木屋,魁妈便发现了白羽留下的玉笛。  “这白羽姑娘还真把玉笛留了下来了。”魁妈拿着那通体晶莹剔透,首尾镶了金花的玉笛走了出来。“这孩子……真是的。”  “既然留下了,就好好收着吧,找了时机还回去便是。”魁爹看着那精致的玉笛,扶着魁妈坐到铺了软垫的椅子上。他第一次见到这玉笛的时候也知道不是凡物,只是白羽竟然把它留下,倒是让他有些诧异了。  屋内两人正说话,门外突然飘进一阵带着清香的微风。  “你们可真是让人好找啊……”一个白衣翩翩的俊美男子出现在这简陋的小屋前。他环顾着四周的环境,嘴角微微下垂,带着些鄙夷又有些遗憾地说道:“把日子过成这样,实在太不给神族长脸了吧。”  门外的动静让屋中的魁爹一惊。魁妈除了有些惊讶倒是没有特别的反应,因为她听不真切外面的人所说的话。但是当她回头见到魁爹的时候,脸色瞬间便变得苍白了。她张了张口,艰难地吐出一个字:“神……”  魁爹怔住后立刻反应过来,手上拿着一把不知道从哪抽出来的长刀,把魁妈护在身后。  年轻的美貌男子拿着折扇在自己的左手上敲了几下,慢慢走进了房中,环顾着这个破旧的小土房,口中不时地发出“啧啧啧”的声音。当他看到手握长刀护娇妻的魁爹,不免笑出来声。  走到桌子边上,自顾自地拿起桌上的土陶杯子看了一眼,然后摇了摇头:“你一个神族,居然流落到这种境地,实在是可悲可叹啊。”  魁爹胸口剧烈起伏,突然“啪”地一声,重重跪倒在地上。“见过少司。”魁妈见状自然也跟着跪了下来。  “嗯。”貌美男子轻轻应了一声,转过头,继续看着这间破落的土房,口中念道:“魁然,天纪八十九年逃出天境谷,如今已经有二十四年不曾回去了吧。”  跪倒在地的魁爹满头大汗淋漓,颤着声音说道:“是的,少司。”他想过无数种再见到同族人的场面,只是没想到这个人,会是眼前这个貌美的男子。  那貌美男子转过身来,看着跪倒在地上的夫妇两人,笑道:“起来吧,干嘛跪着,我都还没死呢,跪什么跪?”  “小的不敢。”魁爹急忙应声道。站在他面前的这个人,是现在灵夷神族少司,也是下一任的神族族长。  “不敢?”男子抬高了声调说道:“都敢违背神族诫命了,你倒说说看,你还有什么事是不敢的?”  魁爹战战兢兢地趴在地上,黝黑的脸上此时倒是白了好几分了。  “好了,都起来吧。”他看着那身子有些微微颤抖的中年健壮男子和他身边那看着十分孱弱的妇人,正了正声音说道。  魁爹缓缓抬起头,只见那男子眉宇之间尽是平和之色,并没有他所想象中会见到的凶神恶煞或是阴冷狠辣的神色。“多谢少司。”扶起身边的魁妈,慢慢地起了身。  “民妇苏清荷,见过少司。”微微屈身,行了一礼。  貌美男子见她两鬓上几缕灰白的头发,以及那苍白的脸,笑着说道:“看来不仅是成家了,还已经生子了。”他继续环顾四周,像是在搜寻着什么。突然,他看到那放在矮桌上的一把玉笛,瞳孔不由得缩了缩。
  顺着他的眼神望去,一支玉笛安静地躺在矮桌上。润泽的色彩与那已经有些破旧的木桌的灰暗颜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绕过魁爹和魁妈,径直走到那矮桌边,白皙纤长的五指轻轻地从那玉笛身上轻拂而过。低沉着声音问道:“这,你们是从哪得来的。”  “是一个姑娘留下的。”魁爹见他这幅神情,稍稍放松的心顿时又提了起来。  “那她人呢?”他拿起那支玉笛,在自己干净的白色衣袖上擦了擦,又凑近眼前仔细地端详了一会。  “她今日刚走。”魁爹恭谨地应道。脸色却因紧张而显得有些不自然。  “刚走啊……”貌美男子叹了口气,语气中竟是满满的惋惜之情。  魁爹魁妈面面相觑,不知如何作答。  貌美男子又叹了口气,把玉笛插入自己的腰带中说道:“玉笛我带走了。”  转过身看着眼前这一对战战兢兢的夫妇,哑然失笑。“我来,不是要把你强行押回神界的。放心,不用这么紧张。”停顿了一会,又继续说道:“当时你们侍护八人逃离神界,二十四年间,有三人回去了,剩下的就是你们五人还流落在外。你们倒是干净利索,竟然敢把自己的命符都丢掉,甘愿做个普普通通的凡人,看来神界这数万年来,还真是亏待了你们这些子民啊。”  他说这话的时候,魁爹脸色因为紧张已经涨的发青了。他突然有些看不明面前这灵夷神族少司的想法了。灵夷神族民风淳朴,族民与世无争,他们当年几人若不是因为好奇神界外的世界,哪会抛下族中侍护的身份,丢下能够入修神殿的福分逃出来呢?这二十几年,他也是不好过啊,只是担心回谷会受刑,这才一直躲在这荒山野岭中。  “他们几人回到神界,族长大人自然不会轻饶。毕竟私自出谷,藐视族诫之罪说不严重但是也很严重。不过那几人倒是很有义气,竟然也没有说出来你们的下落。这二十几年来,你们几人真是让人好找啊。”他再次环顾了四周,然后叹了气摇头道:“不过居然沦落成这样了。”  灵夷神族自开启了四神兽封印后,便自封通往神界的入口,与芫荒其他各界切断了联系。他虽不认同如此做法,但是也无法改变什么。此次他受命来到人界寻找私逃的族民,同时,也在寻找神族失踪了数百年的圣女。  魁爹和魁妈把脸压得低低的,丝毫不敢正视面前的这个男人,也不知是因为他的气势太过强大了,还是因为自己深知自己犯了罪,不敢面对。  “你们的孩子呢?”他用折扇敲了敲那桌子,然后看着魁妈,问道:“你身体虚弱成这样,恐怕也是命不久矣了。为神族生子,会耗损极多的气血,难道他没有告诉你吗?”  魁妈把头低得更低几分,声音微颤答道:“我们本是真心相爱,能在一起,又能为他生子,耗损些气血寿命又有什么关系。”  闻言,低着头的魁爹身子一曲又跪了下来,“少司,这一切的错都是我的错,若是少司要罚要命,就请责罚我。”和外族生儿育女,对于神族来说,是死罪。  “少司大人……”魁妈藏了许久的眼泪终于还是掉了下来,“求你放过我们的孩子吧……”  貌美男子看着跪在眼前的两个人,眉头微蹙。心想,他都什么也没说啊,怎么就把人给吓成这样了。“行了行了,起来起来。”他不耐烦地说道,“我只不过问了你们一句,你们的孩子上哪去了,我只是好奇,这神族和凡人生的孩子会长什么样而已。”  跪在地上的夫妇闻言双双一怔,面面相觑,良久过后才互相搀扶着起身。  魁爹上前恭谨地说道:“小儿今年十五,样貌倒是没有什么奇异之处,只是皮肤微黑。不过这悟性和体质确实是比平常人要好上几分,应该是块修仙的好料子。不巧的是,今日已经启程前程琞城,准备参加两个月后的琞曌楼测试。”  “哦?”眉头一提,点了点头,看来自己心中猜想的没错,这神族和人族所结合生的子女,悟性体质果然是优良了一些。“琞曌楼测试。不错。对了,那这个姑娘呢?”他指了指自己腰间的玉笛问道。  “她也随小儿一同去琞城了。早上刚刚启程。”魁爹应道。  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便转身向着门口走去。  这一举措倒是让这夫妇两人不解了,魁爹连忙追上前去,然而这一眨眼功夫,门外已经没有了人影了,只有一个瓷瓶朝着他的面门飞了过来。魁爹手疾眼快地抓住了,随后面上露出极为精彩的表情。大喊着一声:“多谢大人。”然后屈身跪在自家的门口向着空无一人的院子叩拜。  山道上疾驰的马车并没有因为天色渐深而停下,而是速度更加迅驰。坐在马车中白羽有些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有气无力地看着眼前那个精力充沛的少年问道:“你不觉得累吗?”  魁荣摇了摇头,毫不在意地说道:“我从小就很少觉得累的,和我爹出海打渔的时候,大人都累了我也不会累。他们都说我是个不正常的人。”  白羽眉头微蹙,不解地问道:“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少年神色中终于出现了一丝叫做忧愁的东西:“可能是和我娘有关吧。我其实并不知道我爹娘的真实岁数,只是听人说,我娘比我爹还要小八岁,可是生完我以后就日渐衰老,现在看起来比我爹还要老个十几岁。所以很多人都说我是不详之人。”  白羽双唇微张,这些日子她也是有这个疑问的,为何魁妈看起来比魁爹要老那么多,只是没想到答案竟然是这样。她之前还天真的想,或许是因为魁爹太穷娶不起老婆,所以最后只能娶个比自己老十几岁的女人做老婆。  看白羽有些惊诧的神情,少年露齿一笑,露出他那比脸蛋白上好几个色度的牙齿,“姐姐,你不会也觉得我是个不详之人吧?”  白羽合上双唇,郑重地摇了摇头,说道:“不会。你是个好孩子。”  少年的笑容更大了。  车速渐缓,白羽掀开窗布,外面天色已经很暗了,而他们现在仍然还是在一个荒无人烟的山林里。  “大家都停下歇息,今晚我们只能在这里将就一晚了。”车外传来一个粗糙的声音。  白羽大呼一口气,终于停下了。从车上跳下来,感觉这一路上快要把她的身子颠散架了。  十几辆马车被围在一起,已经卸了马,让马儿也在草地边休息。有几个汉子熟悉地点了几堆火,有些则忙碌地把货物都用一块大布盖住,有的拿了刀剑往山林里走去,似乎是要去打猎,有些在找干柴,有些则找了干草铺地,准备入夜时候躺卧的地方。  一个魁梧的汉子走过来,看着她和魁荣说道:“今天启程晚,今晚只能先在这里将就过了。你们有干粮的话可以吃干粮,如果不嫌弃,也可以和我们一起吃些烤肉。”  魁荣道了声谢谢。白羽则是轻轻点了下头。随后心中却想着,这些人一看就不是普通人,那身姿绝对是练过的,而且十分稳重谨慎,绝对不是一般护送货物的随从。这不免让白羽对身后的那些货物起了些奇怪的想法。
  白羽看着那满是男人的篝火堆,推了魁荣一把,让他过去和他们凑热闹,自己则往车里钻。都是男人,她一女人凑个什么劲呢?虽然想要改善下伙食,不过她还是觉得在车里吃馒头会比在男人堆里吃肉要自在的多。  入夜后,山里温度变得更低了些,白羽从包裹里取出一件较厚的外衣披上,靠做在软垫旁。翻开窗布,看见有人拿着火把在他们的四周查看着,而那些货物旁边,更是有两个人一前一后坐在旁边看守。这让白羽更加确定,这些货物绝对不普通。毕竟永扈镇的特产不可能如此金贵,要几个大汉日夜守护。  车门的布被掀开,魁荣探进来一个脑袋,笑嘻嘻地说道:“姐姐,我今晚能睡车上吗?”  白羽眉头一皱,随后点了点头,往旁边挪了一挪。现在花费的可是魁荣家里的钱,她哪能亏待人家儿子呢?  “原来除了几个是镇上的人,其他的都是上虞国的人呢,现在要往琞城送货,难怪我看着他们怪眼生的。”魁荣一边整理着自己的包裹一边说道:“只可惜神山道突然塌方走不了,绕着观清道走,这一绕就要绕好远了,比原来的路程远了一倍呢。”  白羽听着魁荣念叨着,也没有答话,不过心底却默声说道:这少年果真是块勾搭人的料啊。“还打听到什么没?”见他说了几句就停下,于是便问道。  “姐姐,我看咱们还是别跟着他们的好。”魁荣附到白羽耳边小声说道,“他们那几个壮汉一看就不是普通人,所以我觉得他们这些货肯定有问题。我们不知所以地跟着,要是万一遇到抢货的,白白搭上自己财物不说,要是搭上小命,那我可不干。”  白羽斜睨了少年一眼,“你这孩子想事还挺周全的嘛。”连魁荣这样的孩子都能看得出这些货有问题,这其他人肯定也是能看得出这些货是有问题的。只是如果他们突然说要单独离开,恐怕不妥。这深山野林,他们两人又手无缚鸡之力。而那些壮汉,一人的巴掌都能把他们拍趴了,他们哪还跑得了呢?  “过了今晚再说吧。”白羽望向车窗。外面的火光透过布帘照了进来,让这个小小的空间中生了一点光明的暖意。想要单独离开,至少要到人多的地方才好有借口离开吧。  借着微弱的亮光,魁荣把他的包袱翻看了一遍有一遍,甚至把东西都几乎倒腾了出来。  “你在找什么?”白羽见他毫无头绪地翻着包袱,因他的动作太大,马车不免摇晃了起来。实在看不下去,掀开窗帘,不料见到有几双带着奇特神色的眼睛在往他们这边看了。眉头微皱,想也没想,就朝着魁荣的屁股一踢。  魁荣“啊”的一声滚了出去。“姐姐,你这是做什么。”魁荣跌坐到地上,无辜地大喊到,随后便是一个包袱从天而降,砸到他的头上。  “外面找去。”车内的白羽没好气地说着。  “姐姐,你有没有看到我的荐书啊?”魁荣坐在地上继续紧张地翻着包袱。丝毫没有注意到旁人的目光。  马车这边的动静倒是让原本有些肃寂的空气轻松了许多,不知情的人不免发出了几声轻笑。  “我的琞曌楼荐书不见了。”魁荣把整个包袱都翻遍了,可惜还是没有找到那一封荐书。  “你说什么荐书?”白羽一听是琞曌楼,连忙探出头问道。这难道还要荐书才能入琞曌楼测试不成?难道不是经过测试就行了吗?白羽愕然地看着地上的少年,荐书……去测试还要荐书,那她怎么混进去呢?  “就是参加测试的荐书啊,没有荐书是没法如琞曌楼参加测试的。”魁荣满脸委屈地说道。找不到荐书本就非常紧张,还让白羽一脚踢下了马车,这就更加委屈了。  “那个……”白羽回过神来,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刚刚的确是自己思想不纯洁,想太多了。脸红问道:“你记不记得出门的时候放哪的?”  魁荣坐到马车上,半眯着眸子,黝黑的脸在昏暗的光线下,除了那对还有些闪亮的眼珠外,黑的几乎见不着五官。突然,他傻笑起来,露出了几颗门牙,“我想起来了。”说完从胸口的衣兜里掏出类似荷包的东西。  白羽看着他手中拿着的小袋子,看那精致的绣工,便知道是出自魁妈之手的。只见魁荣捏了捏那小袋子,露出一脸喜笑。自顾自说道:“这荐书是我五年前通过测试的时候拿的,因为娘不想让我修仙,所以把它绣进这荷包里了,刚刚倒是我自己给忘记了。”  白羽拿过那荐书,裁成了方正形状的白色布,只见上面写着寥寥数字,还有几个红色拇指手印和一个官府印章。  “十二灵源皆启,悟优。邝州府荐。”  白羽看着上面简洁的几个字,不可思议地望着眼前的少年,顿时觉得自己真的是小瞧这个孩子了。十二灵源皆启,这样的体质可是旷世难寻啊。“你,十二灵源皆启?”白羽惊诧地问道。  少年天真地点了点头,然后颇有些无奈地说道:“我们本来是住在邝州的,就是因为我参加了测试拿到了荐书,我们一家才搬到上河村的。”  白羽一动不动地看着他,像是要把他看穿了一般。她为妖时虽对这个大陆的人界了解甚少,但对于人族修仙之事也不是毫不知情的。她之所以如此惊愕,是因为从不曾想过,眼前这少年有可能会是日后芫荒大陆突破天悟的强者。人族的修为高低或说是灵力的深厚都直接与十二灵源有关。十灵源皆启便有把握可突破天悟,更何况是十二灵源皆启。  “姐姐,你为什么这样看着我?”魁荣挠了挠脑袋,不解地问道。虽然他很喜欢白羽看着他,但是这样的死死地盯着,他却还是有些不适应的。  白羽收回自己诧异的神情,沉思了一会道:“以后,要罩着你姐姐我。”然后便重新坐回马车内,靠在软座上了。  独留魁荣莫名地皱着眉,思考着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白羽看到十二灵源皆启会有如此的表情。他除了知道自己的身体和大多数人是不同的之外,却并不知道他到底是与别人有何不同,而这样的体质到底和修仙有什么关系。毕竟魁爹魁妈从来就不让他接触修仙之事,每次偷偷接触被发现,都会被好一通教训。所以他除了知道自己适合修仙外,并不知道自己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  不过他仍然记得,自己当初参加测试的时候,那些个长老看他的眼睛都瞪成了圆形,更有一个仙派的掌门当场便要把他收入门下。也是因着这件事,他们一家才连夜从邝州搬到了偏僻的上河村。
  对于魁荣体内十二灵源皆启,白羽很是震惊,突然想到了魁爹以及魁妈,她发现,这一家子绝对不是表面上所看到的如此普通。至于何处不同,她又说不上来。  人的体内有十二道灵源,与十二经络连结,归于气海、血山和丹田。十二灵源可以助纳天地灵气,最终在人的体内形成灵力。灵力的深厚能决定一个人的修为,而修为的高低则决定人的强弱。修仙境界最高的便是天悟,只要突破天悟,便能渡劫拥有不老的仙身了,更有甚者,能与天地灵气同寿。  无论是人,疑惑是妖魔,都以突破天悟为修炼的最终目标,然而,能正在到达顶端的人,又是何等的少。  感慨着就渐渐睡去,一夜安眠,或许是因为白日颠簸太过疲惫的原因,又或许是这身子实在太弱。白羽沉沉睡着,竟丝毫没有察觉到新的一日马车又开始启程了。  魁荣用手托着头,静静地看着沉睡中的白羽,眼睛弯成了一道线。  白羽一睁眼便见到魁荣半眯着眼睛看着自己,表情怪异。  “你这是在看什么?”  “姐姐,你真好看。”魁荣不好意思地怯声说道。  白羽无语地看了他一眼,掀开窗布,这才发现他们已经离了昨夜的树林,现在又走入了一条山道上。  “这里继续走下去就是洛水河道了,沿着河道走就能进洛水镇,到时候就可以歇一歇了。”看着白羽略微疲惫的神情,魁荣也掀开另一边的窗布,一边欣赏沿途景色一边说着。  “估计这么走,至少还要三天才能到洛水镇吧。”白羽放下窗布,无奈地说道。  “姐姐是不是累了?”魁荣转过头看着白羽,神色之间满是关切之意。  “荣小哥。”车外传来一个男子嘹亮却不失清脆的声音。  原本神色悻悻的魁荣突然眼前一亮,马上回头掀开窗布。只见一个与魁荣一般大小的少年骑在一匹马上,已经驾马与他们并行了,此时正朝着把头探出车窗的魁荣笑着,眼神却总不自然地向着白羽瞟去。  “陈歌,你怎么跟过来了,不用在前头领路吗?”车轮碾在带着石块的凹凸不平的山道上加上马蹄蹦踏的声音,两个少年不免都要扯着嗓子说话。  “我大伯在前面呢,所以我就过来找你了。刚刚和我大伯说了前面有个小茶铺,他已经同意了会在前面的小茶铺歇歇脚,一会你们就可以下马活动活动了。”少年说完,瞧见了白羽正疑惑地看着自己,脸上一红,低着头快马加鞭继续跑到了前头。  “谢了。”魁荣向着那大声地道了声谢谢,便转头看着白羽,难掩喜笑地说道:“姐姐,他是我昨晚识得的,叫做陈歌,是镇上这送货队老板的儿子,这次还是他第一次随车呢送货呢。”  “嗯。”白羽挑了挑眉,“所以,你是为什么会这么高兴呢?”  魁荣挠了挠头,笑着说道:“因为我没有朋友,他是第一个愿意和我做朋友的人。”  白羽一怔,心下倒是开始心疼魁荣这孩子了。除了皮肤实在很黑,然而五官还是很俊俏的,为人也爽朗,只是为何没人愿意和他做朋友呢?  看出了白羽的疑惑,魁荣解释道:“我从小就和别人不一样,所以很多小朋友都不愿意和我玩,所以就没有交到朋友了。九岁的时候和我爹娘从邝州搬到上河村,我爹天天带我出海打渔,就更没有时间可去结识朋友了。”  “那我算不算你朋友呢?”白羽狡黠地笑着问道。  “当然算。不过,你是姐姐。”  “嗯,那行。既然你当我是你姐,也当我是朋友,那我交代件事给你做如何?”白羽思考了一会问道。  “好啊。”没有犹豫便答应了。  “去问问这些货都是什么货?”白羽小声地说道。  “姐姐。”魁荣此时有些难为情,似乎刚刚那么爽快的答应只是随口一说而已。“人家的行规可不是这样的,运的什么货,运到哪里,这些就算是知道,送货人也都是不能说的。”  白羽见魁荣那难为的神情,稍微思忖,说道:“我也知道人家的行规,但是如果这些货是些危险物品,难道你还要跟着他们一起走吗?他们对外说这些都是永扈县特产,你哪里见过特产要这般保护的?这么多的大汉一起护着这十几车的东西,能不让人生疑吗?”见魁荣还是在犹豫,叹了口气说道:“那算了,还是我自己找机会问问。”  “姐姐……”魁荣扭捏地凑到她面前,眉头微皱,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此时此刻他是很不希望离开这车队单独离开的,好不容易才交到一个不嫌弃自己的朋友,怎么舍得离开嘛。  “你……”白羽看出了他的心思,“不会是想和他们一起走吧?”  魁荣乖巧地点了点头,“姐姐,我好不容易才交到一个朋友,就和他们一起走吧。如果我们单独走,又不认识路,而且我们就一辆马车,你我又都是不会武的人,到时候若真的是遇到了贼人,那结果还不是一样,说不定还不如跟着他们好。”  “小魁啊,你爹娘临走前把你交给我,我现在可是责任重大。若是真出了什么事,那你说到时候该怎么办呢?”白羽边说边想着魁荣所说的话,突然也觉得他所说的并非没有道理。至少他们这一路走来,也没有遇到什么事,而且那些看似粗壮的汉子竟然极有教养,待人接物也是彬彬有礼。  “姐姐……”魁荣还正想说些什么,前行的马车突然便缓缓地停了下来。  白羽把身子探出马车,才知道原来是陈歌刚刚说的小茶铺到了。  见到白羽和魁荣已经下了马车,陈歌便也卸马走了过来。见到陈歌那如火如荼的眼神,白羽低头轻笑,心中感叹道:这大了人家好几百岁,竟然还把人家小少年给迷住了,看来这前世的媚性没改吖。  “白羽姐姐。”陈歌走到白羽面前,深深一辑,学着芫荒的文人雅士行了一礼。只是估摸并不常常这么做,所以动作显得十分生硬不自然。
  一身粗布衣裳,不算整洁,但是剪裁合身,看着倒是挺精神。一对粗眉,眼睛细长,鼻子高挺尖,唇薄,皮肤细嫩泛着苍白,脸上还有少年人那未脱去的稚嫩。  这是白羽见到陈歌的第一印象,心中感概道:这永扈县到底是有多人杰地灵,竟能生出这么一个俊俏小白脸。  “有礼了。小陈啊,可以不用这么客气的。”白羽也微微颔首,算是回了礼。这小少年看着和魁荣年纪相当,最多也就大个一两岁,但听着他跟着魁荣叫自己姐姐,却觉得有些把自己叫老了,毕竟现在的这身子,看起来也不过十七八岁。当然,若是知道自己活了那么多年,恐怕叫自己老太婆也是不过分的吧。  陈歌听到白羽这么叫他,脸色有些不自然。低着头说道:“姐姐,可以叫我陈歌。”  白羽笑了笑,陈歌,陈哥……这名字起的倒是极好。  “我们去那边吃些东西吧。”魁荣指了指那小茶铺说道。  陈歌做出了一个“请”的姿势。随后跟在白羽身边说道:“这小茶铺是一对老夫妇开的,这里属于边塞要道,所以经常会有车马经过,每次经过这里,也必定会到这小茶铺里坐坐。这茶铺的有一种叫做洒金茶,入口苦涩,回甘无尽,是路过的人必喝的呢,只是平常不常开,今日能够遇到开张,实属难得。”  听到陈歌这般介绍,便笑着道了句:“既然如此,那还真是要尝尝的。”  小茶铺实际上就是一个简易的小木棚,棚内一炉一灶一桌,用具也是极为简单。棚外摆了几张桌椅招待客人,旁边倒是还有几个木桩,可以做拴马用。  三大碗茶,一盘包子,一碟花生,一个小菜。这是他们坐定后,店家端上来的东西。茶汤在黑棕色的陶碗里泛着点点金光,看着的确像是金子洒在水中。浅尝一口,白羽眉头微皱,茶中那苦涩之味在唇齿间蔓延直至喉咙,久久不曾消失。无奈地说了句“这茶确实不负盛名,苦涩非常啊。”  陈歌笑了笑,原本细长的眼睛此时眯成了一条线,“姐姐再吃粒花生试试。”说完便把花生推到白羽面前。  魁荣见白羽的神情苦涩,便也跟着尝了一口,顿时眉头便紧紧地蹙起,随后从碟中抓起一把花生便往嘴里送去。“太苦了。”  魁荣这一声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其他人便朝他们这边看了过来,一边笑着一边指指点点不知说些什么。  “这茶就是如此,入口苦涩,但是过后却是回甘无尽,特别是喝完吃上几粒花生,甘甜之味便会在口中蔓延,满口留下茶香。”陈歌说完,便自己也拿起茶碗喝了几口。  白羽赞同地点着头,说道:“的确如此。这茶果真奇特。”她端起桌子上的茶碗,笑着说道,不过前一世作为妖的直觉告诉他,这茶并不简单,也绝非是普通的茶。  “我爹说这茶铺在这里已经开了将近三十年,而洒金茶也成为路过的商人客旅必点之品。我爹以前送货经过这里的时候,只要遇到茶铺开张,都会喝上那么两碗,回家以后也经常提起,所以我也很是好奇,这茶到底有何等魅力,又有什么不同,为何喝过的人都会对它念念不忘。只是一直没有机会尝到,今日一尝,才知为何。只可惜,这店家不肯把这茶叶外卖,所以啊,这大陆上其他地方都是喝不到这种茶的。”陈歌盯着自己的茶碗说道,神色中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里,有些苦涩之味。  白羽望了魁荣一眼,魁荣会意地干笑了一声,说道:“确实很不错,虽然入口苦涩,可是喝完却满口留香,回甘无尽,就跟在镇上吃的臭豆腐一样,吃起来香闻起来臭。我从来都没有喝过这样的茶呢,竟然能和臭豆腐有得一拼。”  白羽扑哧一下,这魁荣果真是“能言善道”。  陈歌抬头看了魁荣一眼,也不自觉地笑了起来,这用茶和臭豆腐做比较的,恐怕也只有魁荣一人了。  三人吃食着桌上简单的食物,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时不时发出一阵喜笑。因为要赶路,所以也就没有太多的停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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