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若有一片海,新天下无双双皆好人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上帝不奖赏好人?这是我见过最好的答案 - 简书
为什么上帝不奖赏好人?这是我见过最好的答案
01“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这是中国民间流传很广的一句古话。当面对别人作恶却无能为力的时候,我们总喜欢这样说。这往往能够带给我们极大的心理安慰,人在做,天在看,善恶终有报,你做的恶总有有一天会遭到报应。我们能举出很多例子来证明这个观点的正确性,但很不幸,我们同样也能找到很多例子去质疑和否定它。你说善有善报,但有太多勤劳善良的人穷困潦倒;太多与恶势力作斗争的人惨遭迫害;太多被有心陷害的人无处伸冤。那些遭受地震、海啸以及各种自然灾害的平民,那些在恐怖活动中丧失生命的无辜群众,那些见义勇为的无名英雄,那些英勇就义的战士,你跟他们说好人有好报未免太牵强。你说恶有恶报,但有太多作恶的人,却活得比大部分人潇洒和滋润。恶有大恶和小恶,小恶比如通过作弊、潜规则等破坏竞争的公平性;以次充好、以假当真扰乱市场秩序等等,但这些小恶通常很难受到惩罚。大恶比如贪污受贿、谋财害命、烧杀抢掠、丧尽天良,恶人那么多,也并不是所有的大恶都能及时甚至最终受到法律的制裁。恶有恶报很多时候也站不住脚。“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看起来只是一剂心灵鸡汤,是我们面对坏人作恶无能为力时的自我安慰。既然好人不一定有好报,坏人也不一定有坏报,我们还要坚持做一个好人吗?02每天早上坐公交车去公司,总是很挤。大多数是赶去上班的,也有早起买菜的、去车站的,都挤在了同一辆公交车上。每次挤公交我都不敢奢求有一个座位,只要有一个立足之地就很不错了。有时候,也会有一些老人大清早的来挤公交。虽然人太多,看不见面容,但是一声清脆的“老人卡”还是在狭小而拥挤的公交车内清晰地传播。如果公交司机发现没有人主动让座,通常会按一下提示音“请给有需要的乘客让个座,谢谢合作”。有些时候,提示音是有作用的,但也有些时候,坐着的人会对此充耳不闻。新闻上偶尔会报道老年人在公交车上对不让座的年轻人破口大骂,甚至动手,我坐公交车时没有看到过这种现象。更多的时候,我只看到这些老年人艰难地拉着扶手,身体随着公交车摆动。当然,对于公交车上让不让座的问题,一直存在争议。一方面认为,应该给有需要的乘客让座。一些公交车的座位旁边,会写上提示语“老弱病残孕专座”。公交车作为最常见的公共交通工具,每个人都有权力乘坐。因为公交车方便快捷且价格低廉,在高峰期的时候,公交车上往往人满为患。但座位是有限的,我们当然应该把有限的资源让给最需要的人,这符合中国人的传统美德,并且这对于年轻人来说,往往只是举手之劳。而另一方面认为,既然座位是公共资源,并且我投了币或刷了卡,我争取到了座位,我就有权力不让座。让座是道德,不是责任。而且,你们老年人跟我们这些赶着上班或是下班回家的抢什么座位?你们退休了在家享清福,我们工作很辛苦,为什么要让座?不让座的不一定是坏人,让座的至少在这一刻可以认为他是一个好人。他们因为做了让座这件好事,就一定能获得好报吗?恐怕不能。又或者他们起来让座是为了获得好报吗?恐怕也不是。03再回到第一部分提出的问题:既然好人不一定有好报,坏人也不一定有坏报,我们还要坚持做一个好人吗?哈韦尔(Vaclav Havel)在DisturbingThePeace中写道:“Hope, in this deep and powerful sense, is not the same as joy that things are going well, or willingness to invest in enterprises that are obviously heading for success, but rather an ability to work for something because it is good.”我大概地翻译这句话,希望的喜悦并不是因为事情进展得很顺利,或者投资的事业要步向成功,而是能够做正确的事。但我更喜欢流传最广的翻译:我们坚持一件事情,并不是因为这样做了会有效果,而是坚信,这样做是对的。我们选择做一个好人,并不是为了所谓的好报,而是发自内心地坚信,这样做是正确的。管它什么好报,如果真有好报的话,那只是作为好人附属的意外的奖赏;如果没有,也丝毫不会觉得损失了什么。况且,如果冲着好报而去做一个好人,那必然会失望,也不会坚持长久,毕竟,好人能够在短时间内获得清晰可见的好报是一件概率极低的事情。当然,如果你要把你的好运气当做上天对你作为好人的奖赏,也无可厚非。毕竟,我们还是愿意相信“善恶终有报”,我们也愿意看到好人能够获得奖赏。但我们做一个好人,只是因为我们坚信,这样做是对的。04为什么上帝不会奖赏好人,不会惩罚坏人?一位叫玛丽·班尼的女孩,给《芝加哥论坛报》儿童版栏目的主持人西勒·库斯特写了一封信。因为她实在搞不明白为什么她帮妈妈把烤好的甜饼端到餐桌上,得到的只是一句“好孩子”的夸奖,而只知道捣乱的弟弟却得到了一个甜饼。她想要知道上帝是否是真的公平?西勒·库斯特在十几年间收到了很多询问关于“上帝为什么不奖赏好人和惩罚坏人”的信,每次他的心情都很沉重,因为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但他在朋友的婚礼上因为牧师的一句话受到了启发,终于找到了这个困扰多年的问题的答案。新娘和新郎在互赠戒指的环节,由于过于激动,错误地把戒指戴在了对方的右手上。当时,牧师幽默地化解了这次尴尬,他说右手已经很完美了,你们最好还是用戒指来装扮左手吧。正是因为这句话,西勒·库斯特茅塞顿开,他终于知道该怎么回复玛丽·班尼了。于是,他给玛丽·班尼回了一封信,题目是“上帝让你成为一个好孩子,就是对你最好的奖赏”。让善人成为善人,就是对善人最好的奖赏;让恶人成为恶人,就是对恶人最大的惩罚。让我们再回过头来看看那句流传广泛的古话“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我们经常看到坏人作恶,却总是迟迟看不到坏人得到应有的报应,其实,他早已受到了惩罚,就在他作恶的那一刻起,上帝让他成为了一个恶人。
英专毕业。喜欢文字。互联网运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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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3年,一位叫玛莉·班尼的女孩写信给《芝加哥论坛报》,因为她实在搞不明白,为什么她帮妈妈把烤好的甜饼送到餐桌上,得到的只是一句“好孩子”的夸奖;而那个什么都不干,只知捣蛋的戴维(她的弟弟),得到的却是一个甜饼。 她想问一问无所不知的西勒·库斯特先生:上帝真的是公平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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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无双: 天下找不出第二个。形容出类拔萃,独一无二。 含有&无双&的成语: 绝世无双 天下无双 日下无双 举世无双 海内无双 盖世无双 国士无双 当世无双 才气无双 慈明无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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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没有第2个,只有你的一个,独一无二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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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都不说,却什么都明白!说明有容乃大
可是她不喜欢我,怎么办?
说明你在她眼里做得还不够好,努力提升自己,让自己更强大,到时即使她还是不喜欢,你也可以找到更好的!
希望能如你所愿
意思就是说
多想,多做,少说祸从口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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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卷
剑客道  第一章 纵歌踏信飞祸端,游移青翠密幽幽  草木翠叶,微风轻拂,溪水潺潺,欢声笑语荡在那阔然的官道上,轻眼望去,繁华如昔姿容生,终究栖在大周皇帝郭威统辖之下,人心安泰,中规中矩,重现洛都之最。  城刻洛阳,字体浑厚,大气恢宏,霸劲十足,有目不暇接、赏心悦目之感,高城巍峨约莫四余丈,雄伟壮观,城楼甚宽,可容五辆大战车并列而行,一座座敌台四十丈间隔,旌旗飘飘,迎风间或可见‘周’字,威风凛凛。城门守兵林立,形形色色的人群穿梭其间,灵活轻快的脚步点地而行,只看得见一闪即过的身影。  刀剑江湖,风起云涌,近日来,诸多武林人士纷纷现身此地,那腰间一把把利剑各显身份和名望,当然都是些大头来头之人了,原来为了城东黄府善人黄居百贺寿而来。  这黄大善人黄居百不惜散尽家财,只为广结江湖好友,他的独子更是拜在颇有名望的七星派朱思啸门下。  朱思啸年近五十,向来以七星派纵横江湖,招摇不乏气派,不乏威严,只是武林无人知晓七星派真正的所在地,但似乎也无人去猜测,去揣度,大家好似早已习惯它的神出鬼没。  江湖年年有奇事,可能有那么一两个表示过怀疑,甚至于私探,却也终因江湖琐事缠绕而放弃,之后往往忽略此事,突然消失踪迹。  正所谓各人自管自家事,江湖上离奇死个人不算什么,太平常了,只要身在江湖,便要担着被人杀的风险。  而那黄居百听说是富甲一方,十八年前携着家眷落户洛阳,成了首屈一指的阔绰之人,无人知晓他的金钱来历,只道他极其大方,更无人去关心那钱是否来历不明,在满目疑光中,只要奉上银子,悠悠众口便一转巴结讨好之词,更有甚者,不时出没黄府,俨然和主人成了多年好友。  这没什么可奇怪的,按他们的话说,酒逢知己千杯少,相逢恨晚嘛!以前皆乃误会所致,黄老爷那可是有名的大善人呐!  于是黄居百每每出门,穿着华丽光鲜,羡煞旁人,纵使一件不起眼的饰物于外人眼中也是价值连城,有钱好办事,他是最不怕有人抢劫的,所谓强盗也是一家亲,你抢我就送,到时还是朋友,何乐而不为,如此一来,那得了银子的草莽感激都来不及,谁还去抢,知恩莫忘报,当然是极力护其周全了。  城东阔绰,城西就有些籍籍淡然,沈家庄早年立于江湖威望颇高,如今却只做些小生意维持生计,惨淡经营,不复当年之势。  沈天涯日日忧心哀叹,立于祖先灵位,乞求神明保佑,沈家庄再起雄风,可事事不顺,先是妻子重病缠身早早离世,后是独子沈无星大病一场,好在请了苏州有名的神医挽救,捡回一命。  自那后,沈无星便成亲了。  沈家庄因了新女主天绍琪的到来,有了几分生气。  所谓主家有喜,仆俾们做起事来自然也是活力四射,精力充沛,于是庄内一改往日沉沉气氛,到处洋溢着欢乐笑容。  沈无星夫妇二人闲暇时便将沈庄上下重新修葺了一番,看着焕然一新的家,瞧见沈天涯脸上那久违的笑容,沈无星自是欣喜不已。  日子就这么晃晃悠悠的过着,沈家也终于迎来了位小主人,那是五更寅时,伴着一声女婴啼哭,沈小冰呱呱坠地。  原本是件喜事,却怎料清晨一件飞来之物扰了清静!  当时沈无星合上房门,于院落行了两步,猛然一纸短笺和着飞刀而来,不偏不倚的掠过右耳际。  家有香火,沈天涯早早便拜祭祖先,告知此事。  但见宗祠的灵位坐北朝南,高低错落于祠台之上,约莫三排,先祖沈越居中而立,两旁依次排开,案后便是扇面墙。  小站数刻,沈天涯忽的飞起,直对沈越牌位,双足劲力一蹬后墙,仰面而下,一手于灵位正后方探下,力道不多不少轻轻一按,砰地一声响,露出深约四寸的小方格,与此同时,右侧弹出一暗黑圆石。  沈天涯凝神缓缓转动,随着咔咔声响,后面那墙一下于祠台边裂开,右墙瞬间收至一侧,激起层层灰尘。  沈天涯斜身纵扑,闪了进去,那墙咚的一声合回原位。  半响后,沈天涯出了宗祠,经过庭院小楼,内心却一直起伏难平,忐忑不安,不由得伸手揉了揉眼皮。  回到大厅这短短时间,他就跟做梦似地,恍恍惚惚。  沈天涯有个不为人知的秘密,就在那宗祠暗道,可他不敢对人提起,甚至于自己的儿子沈无星也不知晓。  事事往往就是这样,越是隐秘的东西,越会走漏风声,俗话说,纸包不住火,总有被人发现的那一天。  沈天涯刚入厅内,沈无星便急急跑来。  递给他的东西当然是那飞刀携来的短笺了,上面扬扬洒洒落着一行黑字:“沈天涯,限你三天时间,交出天名剑,否则踏平沈庄!”  两眼扫过,沈天涯脑海闪过一道寒光,耳畔似有凛冽剑声响起。  他不由连连哀叹,到底还是被发现了。  想当初那把剑来到沈家,是因着恩,因着义,先祖沈越牺牲了自己的亲弟弟,以血以泪洒遍安史战乱的沙场。  唐乾元二年,沈越兄弟协助天下兵马副元帅李光弼大败叛军史思明。  史思明本为宁夷州突厥人,长相其貌不扬,与安禄山为同乡,安禄山谋反之后,他略定河北,被安禄山任为范阳节度使,占有十三郡,拥兵八万。  没过多久,安禄山之子安庆绪弑父夺位,唐军审时反扑,气势优胜。  史思明被李光弼逼的节节败退,沈越的弟弟便在那次李光弼驻守河阳,挫败史思明之战中没了性命。  他是战场纵身,替李光弼挡了胸前的飞来羽箭。  李光弼的妻室子沐夫人,也就是清居苑李家为表答谢,便赠了家传之物天名剑于沈越。  沈越当然知晓天名剑不单单是把利器那么简单,它内含的秘密足以引起武林血雨腥风,因此沈家历代子孙皆是父传子,子传孙,代代相承,不到弥留之际,永不得泄露此剑尚在沈家一事,以免遭人抢夺,惹祸上身。  沈天涯也仔细看过那把剑,并没发现异常。  时间一长,沈天涯不禁自嘲,也许那本就是一把利器而已。  可如今不同,竟然有人来要这把剑,究竟怎么走漏风声的呢?沈天涯百思不得其解。  面对沈无星的质疑,沈天涯缓缓道出了实情。  父子俩一阵叹息。  飞来之物,绝非偶然,切不能小觑,沈天涯无论如何也不能拿沈家祖业做赌注。  这时他想起了自己的结拜义弟天倚剑,也只有这位江湖人称‘天大侠’的长安裳剑楼主人才有能力拯救沈家于危难。  他们不仅贵为结拜兄弟,更是亲上加亲的亲家。  沈天涯的儿媳天绍琪是天倚剑的大女儿,因了两家常有来往之故,沈无星与天绍琪便渐渐有了感情。  沈天涯寻思着这层关系,立马去往裳剑楼求助,他留下了沈无星照顾家里,骑了匹快马直奔长安。  一路上,沈天涯的思绪飞到了那二十五年前,他想起了立存武林百余年的月明教毁于一旦,又忍不住摇头慨叹。  那是华山七剑带的头,天倚剑作为大弟子首当其冲的攻进月明总坛。  当时沈天涯年轻气盛,出于义气,便随着他们的脚步一并去了。  他亲眼看着月明教主边行倒在血波之中。  边行是死了,可以后的日子里,沈天涯却久久难以成眠。  他忘不了边行的眼神,那是凄哀的神情,一个懂得情的人,绝对可以看出,月明教主为何那般不舍、无奈的看着天倚剑的妻子李裳。  人称边行‘嗜血狂魔’,可这么多年过去了,沈天涯却一天天的怀疑起了当初这么做的初衷,他不断地问自己,究竟有没有做错?  为什么一个为祸武林的大魔头这么让他感慨,久久不能忘却?沈天涯不禁连连摇头,定是自己老了,许多事已不复年轻时看得明白!  撇过思绪,沈天涯纵马疾奔,穿过长安大道,约莫傍晚时分,止于一片竹林,嘞住马缰,翻身跃下。  春末临夏,仍有阵阵微风袭面,沈天涯拴马于青竹之上,这才循着林中行去。  翠竹很美,似刃的叶,似柱的干,月下摇曳,此起彼伏,抬眼可见葱葱郁郁叠织夜空。  四周很静,偶然几只蛙叫,倒显得愈加的清幽。  沈天涯记得这片竹林的来历,当年诛灭月明教后,天倚剑便携着李裳来到这终南山下,那时山下小农为了维持生计,特意栽种了几亩青竹。  李裳喜好幽静,又不想离清居苑娘家太远,因着自己从小贵为月明教圣女,与母亲李老太失散了多年,而孪生妹妹李衣替自己挨了边行一掌,无辜丧命,李裳心有愧疚。  孪生子女面目多半相似,李裳姐妹相貌便是如出一辙,两人站在一起,分不清谁是谁,因而那已逝的月明教主边行将李衣当了李裳,使她命归黄泉。  因着这份情,他们夫妇对玉华山无尚真人李玄卉是有求必应。  李裳知道,是自己欠了李玄卉的。  李玄卉是母亲养子,自小长在清居苑,与妹妹李衣是青梅竹马。  适逢他们成亲之际,救下了逃出圣教的自己。  李衣为了她而死,是心甘情愿的代她死,没流一滴泪,可结果使李玄卉失了妻子。  李玄卉出家了,上了玉华山修道。  八年前,李玄卉游历来到裳剑楼,那是他第一次造访,比起失去李衣的日子里,常常恍惚的抓着李裳落泪,他显得稳重阔达了不少,许多事看开了。  见到李裳时,也没有以往那么别扭和尴尬,他很自然,很温和的笑。  李裳有一对龙凤儿女,是五个孩子中年纪最小的,尤其小女儿天绍青很讨人喜欢,学什么像什么,说话机灵乖巧,又懂得顺着别人的意思。  李玄卉一见到她,立马眉开眼笑,喜不自胜,将她搂在怀里久久不愿放下。  他说青儿这丫头很像幼年的李衣,不单模样像,说话也像。  他拉着十岁的天绍青说这说那,讲起山川河流,细说人生乐事,似乎永不觉疲倦。  李裳暗暗留意,小女儿见了他非但不陌生,反而相处融洽,走在一起,好像一对父女一般。  她不禁深思,若是李衣在世,指不定他们的孩子也有那般大了。  她又一想,也许妹妹在天有灵,不忍见到李玄卉孤独,便转世了青丫头。  李玄卉临走时,拉着小青儿向他们告别,李裳不等他开口,笑着道:“既然青儿和你有缘,你不妨将她留在身边吧!”  李玄卉本想拒绝,可又实在舍不得,于是带着小青儿上了玉华山,他真的将她视如己出,当做亲生女儿般照顾。  除了嫁到沈家的大女儿天绍琪外,留在天倚剑夫妇身边的就只剩下了三个。  天绍轩为长子,较天绍琪略长一岁,年方二十现三,眉目清雅,温文如玉。  他常常独自闲坐竹林,甚少言谈。  天绍轩本该有段天作亲事,如果不出意外,怎会让妹妹天绍琪抢在前头成了亲呢?  哥哥未娶,妹妹便已成了亲,父母免不了常常哀叹。  皎月莹光,天绍轩靠着竹干,自袖里掏出一支青竹笛子,他喜欢吹笛,习惯以笛为利器。  笛子自小伴他,早已成了他亲密无间的朋友,那更是他日后与未婚妻相认之物。  二十二年前,天倚剑结识了飞云山庄的大弟子郑松昭,两人一见如故之下,结为异性兄弟。  当时天绍轩已然周岁有余,而那郑松昭夫人恰恰生了位女婴,很自然的,双方指了婚事,并做竹笛相赠,作为它日认亲的凭证。  郑松昭夫妇在裳剑楼住了两年,突然一天收到师傅传讯,于是他便携妻离开,岂料自此杳无音讯,不知所踪。  天倚剑派了身边梅、蓝、绿、紫四俾去飞云山庄打探多年,得来消息却是从不认识郑松昭此人。  想那郑松昭夫妇为人,天倚剑是一清二楚,可究竟怎么回事?他不得而知。  天绍轩还有一妹一弟,且说他的第二个妹妹天绍茵,如今年方整整二十,性格刚烈,喜爱玩闹,有她在,家里绝不显的冷清。  而他那个弟弟天绍志,则是天绍青的孪生弟弟,生的是眉清目秀,只是不大爱好学武。  因了这,天倚剑便对天绍轩寄予了厚厚的希望。  皎洁月光刺穿竹林小径,不多会儿,沈天涯便着蓝俾接应入了裳剑楼。  天倚剑对他到来自然是极其热情,恰巧他收到了洛阳黄居百寿贴,正要趁此机会,举家出游一番,增长儿女见闻。  他没做犹豫,第二日,夫妇俩便带着儿女们与沈天涯一道奔向洛阳。  马蹄嗒嗒,尘土飞扬,天黑的时候,已经进了洛阳城。  因是亥时三刻,人影稀少,只有零星小贩收拾着摊位,不时传来几句叨念:“又没卖出多少货!唉!这年头,银子难挣啊!苦命哦!”  暗暗胡同渐渐静了下来,猛然吹来一缕清风,却是沈天涯一行人急急穿巷而过。  天绍茵兄妹那欢笑声荡在黑夜,久久不散。  
  第二章 玉面青衫骤风波,穷追浮世路迢迢(上)  巷的尽头,一袭青衫月下停。  那是位年轻公子,他含着一双如星的眼,俯视凡尘,睥睨天下。  如剑的眉,泠望一切。  轻步微跨,分量十足,大气含雅,雅中显优,优中弃弱,更有一份斯儒之相,恰到好处。  点地不见声响,不染一丝纤尘,不沾世间繁华俗风。  如玉的长身,立在夜下,顿增璀璨悦目之感。  绕过暗黑小巷,他径直进了定鼎门大街。  此时的定鼎门街上依旧热闹如昔,人影绰绰,间或夹着小贩的吆喝叫卖之声,不时引来几抹驻足的身影。  繁华街巷,青衫公子却忽的快了步伐,他似有心事,两道剑眉紧紧蹙起,双眼冷冷漠视黑夜,恫孔含怒,有股威吓之气。  正在他凝神提步间,猛然一卖扇小贩眼尖的叫住了他,“嗳,公子,过来买把扇子吧!”  青衫公子被他洪亮嗓音喊住,微微顿了顿,便轻步近前,他没打算买,他只是想暂弃心中烦闷,随便看看。  卖扇小贩见他走近摊前,目光顺着摊货瞥视,不禁喜上眉梢,多年经验,他深知,像这种穿着儒雅的公子,鉴赏力绝非凡人可比,因此他极尽游说本事拿起一把把纸扇,介绍着它们的特色,说着讨好之词,多半都是些千古不变的很合对方身份气质的言词。  当然了,纸扇大多都是年轻男女的随身之物,若是碰到粗豪大汉或者老年妇孺,那小贩绝不会多看两眼。  青衫公子对于卖扇小贩递来纸扇,只是轻轻瞥过两眼,便又垂了目光。  知他不满,卖扇人也不气恼,赔过笑容,略微一扫摊位,猛地拨开偏角纸扇,于底层取出一把绘有山河大川的扇子,递于青衫公子,“公子,看看这把,虽然普通了点,可……”  话未道完,便见青衫公子面容一变,扬扇笑了起来。  卖扇人知道成了,他观人无数,方才年轻人对世俗盛行的上好墨画纸扇都不怎么在意,他想起了暗压地层的存货,本抱着试试态度,万没料到年轻人竟然一眼看中。  依他看来,那扇上之画实在是不起眼,山不像山,水不像水,星星点点染得乌七八糟,当初进货时,他没仔细验,是被人骗了的。  青衫公子注视着展开纸扇,忽的开口问道:“有没有笔墨?”  “有有有!”卖扇人当即从旁找了笔墨递至跟前。  他卖扇多年,知晓年轻一辈的脾性,通常像这样穿着的公子都喜好题些字迹类的,因而每次摆摊他都会备上墨宝,以图方便,如此一来,买扇的人多了,生意自然也好过许多。  事实确实如他所料,青衫公子稍稍点头,便摊开了纸扇。  卖扇人忙在摊上腾了块地方出来。  青衫公子将扇轻轻放下,一手摁住,另一手执笔沾了沾墨,先于扇面落下“笑睥睨”三字,尔后题了首小诗:“桃李落家柳岸旁,挥袖折衫纵江河。飞摇九天摘明月,山岳岂待来生歌?”最后于下方落了个‘枫’字。  卖扇小贩不怎么识字,看了会儿,见不太明白,便挠挠头,赔了几个尴尬的笑容。  付了银子,凝神瞥了眼扇面那个‘枫’,这位青衫灼灼的公子又再次微微皱起了眉。  不错,单名一个枫,是他的名,而那首诗含着他的希望,含着他的姓。  桃李满天下,栖落柳岸香!不就是柳枫吗?  想到这,他笑了。  笑不闻声已醉人!柳枫转身了,迈过几个轻步,离开了定鼎门大街。  身后笑语依旧,前面寂静无声。  柳枫过了多条巷子,缓步到了一处小湖边,湖水幽幽,静谧颤颤,如水的月光洒在湖面,荡漾着一抹落寞的身影。  伫立湖畔,柳枫凝神盯着幽静湖水,月光下,渐渐地皱紧眉头,面容聚成一团,扭曲了他如玉般的脸颊,只见无比震怒,失了斯雅之貌,如星的双眼里,生着杀气。  微风起了,他动也未动,连那湖水也因他的注视,泛起了涟漪,水面影子模糊了。  柳枫一把甩开纸扇,瞅过两眼,猛地扬手将它扔进了水里,扑通一声,纸扇溅了几摊水滴,荡了几圈波纹,没入湖底。  没做半刻停留,转身拂袖离去。  这一夜,柳枫彻夜未眠,通宵走遍洛阳城,直到东边露出了晨光。  天亮了,城东的黄府也开始了热闹,门庭若市,执刀佩剑,各色人物洋笑而入。气派的大门,装潢一新,外面两座石狮子,张着血盆大口仰望人流。  门口两位壮汉来回收着请柬,笑迎宾客,其中当然不乏浑水摸鱼之流。  脑袋灵光,则趁着哪家人多,随其后面溜进府内,填饱肚子的同时,也为见识一番。  脑笨迟钝,定被抓个正着,大汉伸手喝道:“请柬呢?”结果往往是支支吾吾答不上话。  “去去去,没有请柬不让进!”大汉冷冷推过,扬手唤着:“下一个!”  来人递上请柬,大汉忽的抬头,待看清来人,忙一缓口气,哈腰拱手:“陆老爷?请进请进!”  那位陆老爷抚抚胡须,猛一甩衣袖,轻哼着仰面跨进。  走进寿堂,抬眼可见大红的厅中贴着大大的五彩“寿”字,厅内张灯结彩,两边挂有寿幢、寿联,写有“延年益寿”、“寿星高照”、“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之类。  在“寿”字下方摆放着嵌螺钿大理石扶手椅,上面铺有红色的椅披、椅垫。  扶椅左边摆一桃木平头案,供案上灯烛辉煌,点有寿烛。香案上还依次放着各种寿龟、寿酒、寿桃、水果及寿字插屏等。  浓浓的寿宴气氛扑面而来,大厅两边摆满了嵌有螺钿大理石的八仙桌,糕点、热菜、味碟等佳肴美馔一应俱全,围绕八仙桌依次摆着桃木矮凳。  正值隅中时分,每张八仙桌都坐满客人,喧哗声、吵杂声不绝于耳,隐约也可见窃窃私语之声:“怎么黄老爷现在还没出来?”  “哎呀!是啊!”  “让各位久等,真是不好意!黄某来迟!”哄闹中,黄居百急急抱拳而来,今日的他头戴梁冠,身着红锦华服,那衣饰满身闪着金光,显的十足的贵气。  他的身后自然是跟着端着酒盘的仆人。  “老夫自罚三杯!哈哈哈!”黄居百没有急着落坐,而是径直走近最前的八仙桌边,于身后家仆手里接过酒杯。  不管这是否是他有意安排,反正见他含笑罚酒,对宾客那么尊敬客气的态度,谁还会诸多计较?  于是三杯酒下肚后,厅里一人已然站了起来,举杯笑道:“黄老爷,客气了!今天你是寿星!啊!在下代表昆仑派祝你福如东海,寿比南山!”说完,微微仰头,一杯酒下了肚。  “黄老爷,陆某在此祝你寿命延长同日月,寿如山海更悠哉。”另一桌接着立起一人,同样是敬了酒,送了贺词。  “谢谢!谢谢!哈哈哈!”这种场面,黄居百当然是应变自如了,他轻轻端杯回敬。  紧接着,余下有些名望身份的也是不甘其后,纷纷祝贺敬酒。  黄居百依旧是笑容可掬,一一回敬,家仆在旁站的是汗流浃背,只能巴巴的望着一桌桌的饭菜,心里感叹,当下人的命真苦!  喧笑声中,门外下人忽的高喊道:“华山派有客到!”  随着音落,两名男子跨步进来,均是一袭蓝袍,金簪束发,右臂垂剑,前面稍长,约莫十九,后面稍瘦,约莫十七。  黄居百正细细端详之际,他们已经行至跟前。  “华山派弟子清平,这位是我师弟不平,今奉家师之命前来祝寿,‘甲子重新如山如阜,春秋不老大德大年 ’,黄老爷祝你日月同辉、春秋不老。”  “好!好!两位少侠,请坐!”黄居百客气的回应了下,一下人已经上前带着他们落了座。  黄居百拂了拂须,暗自思量:上官倚明怎么没来?反而派了两个小弟子前来恭贺,看来要亲近华山,还要下番功夫才行。  上官倚明是天倚剑师弟,执掌华山已有二十多年,当年随着诸位师傅华山七剑攻进了月明总坛,如今在江湖上也是地位尊崇,因此黄居百讨好于他,也在情理之中。  可上官倚明是何人?他怎会轻易地离开华山,收到寿贴,他很淡然的交给了最信任的清平两弟子。  黄居百不免再次叹息,罢了,来了弟子总比不来的好,于是他一换方才的愁色,又是一脸笑容。  正在他迎着吃酒之人的奉承之词时,门外又有声音响起:“玉华山有客到!”  一位年约十八左右的女子缓缓而来,头挽三环结鬟,丝线结扎,结下丝线随发自然下垂,结鬟饰有蝴蝶步摇,鬟数以下头发零零散散随意散开,几缕细发自耳后垂至身前。  修眉似月鸿如沟,目如潭水眸如镜,姿如千娇宛若仙,睫毛微动灵气出。  嘴角挂着一丝嫣嫣的笑意,着一身拖脚的黄色轻纱裙,一条蓝色飘带束腰而落,垂落一手握着一柄长剑,身姿轻盈而飘逸。  她行至黄居百跟前一丈处停住,持剑施过一礼,声悦如铃,“玉华山无尚真人门下天绍青拜见黄老爷,只因家师有要事在身,不能前来,绍青特代家师送上贺词,‘天上星辰应作伴,人间松柏不知年’,黄老爷祝你吉祥如意、富贵安康。”  黄居百盯着她,怔了半响才回过神来。  见她微微抬头,他忙一整慌乱神情,笑着道:“既然令师有事,无妨!姑娘,请入座!”  天绍青平淡的笑了笑,便又抱剑还过一礼。  她如此尊敬自己,又那么的识大体,黄居百早顾不得李玄卉为何不来了,只将她上下齐齐打量了一番。  黄居百虽也阅人无数,好看的女子他不是没有见过,可这位姑娘给他感觉就像出脱凡尘的仙女一般,不妖不艳,不骄不躁,越看越不愿挪开目光,她美的精致,美的优雅,那份娇小身形更让人生了一股怜惜之感。  除了美,黄居百几乎不知道用什么来形容她。  看看那满座宾客投送的不舍之光,黄居百便更加坚信自己的看法。  他不禁暗叹:真不愧是无尚真人的徒弟,有李玄卉七分淡薄,十分善念。  那样貌竟让他觉得好像出画美人翩然飘来,黄居百再次感慨:没想到李玄卉竟有如此佳徒,见不到李玄卉本人,能见到这位姑娘,也不枉此生了!  他有个差不多大的儿子,恰巧也到了成婚之际,若能娶到这么个女子,那真是天赐之福,不单黄家有了声望,还能和李玄卉结亲家,以后武林谁还敢瞧不起他?  黄居百捻捻胡须,暗自打着小算盘,这样想的同时,他抬眼寻着黄俊的身影,见儿子和一帮三教九流厮混着哄闹,他又重重的叹了叹气。  “绍青!”清平猛然跑了过来。  天绍青瞅了瞅他,只觉清平很面熟,却一时叫不上名字,只得陷入尴尬的境地,略微赔了赔笑容。  清平不禁一笑,忍不住提醒道:“是我啊!华山派的清平!”  天绍青一下恍然,指着他,笑道:“六年没见,想不到……你……,变化好大!”  她当然认识清平,天倚剑师出华山,年年都会上山拜会诸位师傅,她小时候最好的玩伴当属清平。  十二岁那年,是她最后一次上华山,不是父亲带着她,而是随着师傅李玄卉去的。  当时,清平不舍的送她到了山下,自那后,无尚真人带她四处游历,每年能回一趟裳剑楼探望家人,已属难得了,最近两年更是连家都没有回过,更别提去华山了,至于清平长相有何变化,她也是今日方才知晓。  “过去一起坐吧!不平也在,你还记得他吧?”说话间,两人已然落坐,清平挨着她,见不平问话,忙收了言辞,他似乎很紧张,时不时插上几句,便不再言语,可那眼光却一直暗暗盯着她。  厅内热闹依旧,黄居百叫过管事行至僻静角落,压低声音道:“怎么裳剑楼的天大侠没来吗?”  管事发鬓略白,皱纹已然布满脸颊,使他看起来多少显得沧桑和丑陋,一双贼眼滴溜溜的转,“没有啊!老爷!照道理天大侠如果有事不来,应该也会派人通知我们,他是江湖上有名的豪气爽快,我们发请柬给他,不会爽约!”  像这种讨好主人的事,管事又岂会放过?一早他就派人在外盯着,如果裳剑楼有人来,他第一个知道消息。  黄居百捻捻有些泛白的胡须,想了想,道:“客人已经来的差不多了,你去叫人准备鞭炮!待会儿,天大侠来了,速来通报!”  黄居百寻思着,武林三大圣地已经来了两家,虽然华山和玉华山仅仅派了弟子,可这并不影响他们之间的关系,能来贺寿,就表明他的努力没有白费,以后若是有人找他麻烦,那么只要随便端出哪一家,便足以令人心生畏惧。  俗话说,钱财乃身外之物!这年头,为了命,舍点银子,算不了什么!  “老爷!我听说,刚刚那位玉华山的弟子是天大侠的小女儿。”管事的尽是巴结奉承之意。  黄居百有些诧异,“哦?怪不得老夫觉得她有些正气,原来是英雄之后!你先去吧!老夫自有主意。”  他只知无尚真人李玄卉于玉华山建教收徒,并以高深莫测的绝技驰名江湖,其名气不亚于天倚剑,万没料到今次来的那名女子竟然是天倚剑之女。  其实这也难怪,李玄卉从裳剑楼带回了天绍青,没有对人提起过,他生性平淡,不喜张扬。  江湖上是非颇多,谁会顾得打听他的徒弟是何来历,除非你在江湖上闯出了名堂,到那时自会有人关心这些。  方才厅内,天绍青与清平一番谈笑,管事若非无意听到,哪能如此肯定?既然知道了,且不管有没有用,反正说出来,能引起主人注意,那已经够了!  看到黄居百那般意外的表情,他满意的笑了,随后跑到厅外吩咐仆人。  不久,“啪啪啪……”鞭炮声响了。  黄居百信步于扶手椅旁,悠然的坐下,笑眯眯的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只听一声“凌坤,‘你好兴致!’”门口走来一人。  且看他悠悠止步于门内,那副表情,似冷似暖,语气中透着威严,透着自信,究竟有没有讽刺,只管看看黄居百的神情。  “砰!”  是茶杯落地了!  黄居百腾地立起,就好像那扶手椅上有跳蚤咬他一般,迅而敏。  他失去了理智,也顾不得昔日绅士风范,那份惊惶失措早已令在座宾客惊诧不已,一个个纷纷站了起来。  大家更关心的是,这位突然而来的贵客究竟是谁?为什么他称呼黄居百为‘凌坤’?而黄居百为什么那么慌乱?  黄居百不单是身躯颤,说话也颤,“你,你,你!你是……谁?是谁?”  这时几乎所有人,包括天绍青和清平师兄弟在内,都带着同样的疑问将目光投向来人。  来人低头拂着微皱的衣袖,不紧不慢,嘴角微微触动,是冷笑?是不屑?总之捉摸不透。如星的恫孔渐渐有了怒气,那份姿态直令厅里人屏住呼吸,有些女眷则是被他浑身散发的气韵所震慑。  天绍青却感觉到了他眼中的杀气。  猛听他一声怒喝:“杀你的人!”  黄居百当即就颤了一下。  有人在叹,有人在惋惜,好好的年轻人,真是毁了好相貌!看来待会儿指不定要动手了。  当然了,万一打起来,吃亏的肯定是这位如玉一般的年轻人。  满座皆是叹,可惜可惜,你是孤身犯险,而这里可都是响当当的武林义士!  那气场已经决定了胜负,有人开始盘算着,是一哄而上还是单打独斗?显然单打独斗更加的光明磊落,那究竟是谁先上呢?  平日拿了黄大善人那么多银子,这会儿正是报恩的时候。  可那位年轻人能不能打?  看他那身板不像是会武之人,倒像是文雅书生!几缕青丝线缠绕束发,其下于背整齐的飘落,清风一吹,耳侧的则会扑至身前。  剑眉横宇,带有几分天生的睥睨之态。  目若寒冰冷如霜,鼻似悬胆傲然立,唇薄如刻嘴微翘,面玉冠朗气天成。  一袭白袍以金丝随意束着,外罩一件浅绿携白的直口丝衫,用般般入画,玉树临风形容他,绝不为过。  可那眼神却带着异于常人的凌厉,似能洞悉一切,震碎世人心脉,初看是醉,久了便是一种暗含的煞气!  面目像玉却非玉,有着翡翠的亮丽却盖过翡翠之光!  天绍青觉得文雅二字用在他身有些过于柔了,因为他周身散发的气韵犹如滔滔江水永不休,有雅有傲有恢宏但不柔!  那感觉她很难形容,总之是欣赏与警惕并存!  黄居百率先打破沉寂,镇定的问道:“我与你有何恩怨,你要杀我?”  年轻人笑了,笑的是多么的轻蔑和不屑,“你还记得十八年前太原的凌万山吗?”  黄居百一怔,瞬间又复了一脸平静,仰头道:“当然记得,唐庄宗麾下大将谁人不识?”他扬手于众人面前挥过一圈,“相信在座各位也是无人不晓吧?”  一时间,举座皆哗,附声赞同之言响遍厅内。  年轻人轻轻哼笑,冷冷喝道:“既然你知道,那还不跪下向他磕头认罪?”  黄居百甩袖击道:“我与他素不相识,为何要跪?”  他声音扬的很高,极力压下心内的震惊和怒气,侧目道:“虽然我敬重他,但不代表我要卑躬屈膝!”  年轻人如玉的脸庞渐渐浮起一丝怒意,厅内却一下安静了起来。  黄居百接着道:“谁都知道,当年庄宗宠信伶人,听信佞臣谗言,冤杀大将郭崇韬,到处俘掠民女进宫为侍,搞得众叛亲离,怨声四起……”  年轻人猛然喝道:“住口!”  黄居百瞅着他,无畏无惧,依旧道:“凌万山助纣为虐,拥兵万余,辅那李存勖子孙意图谋反,明宗杀他全家乃是理所应当!”  年轻人又笑了,这笑里满赋鄙夷,他紧紧盯着黄居百,道:“是李嗣源杀的?还是你弃恩背主、枉顾主仆之义?”  黄居百当即打断他道:“你什么意思?什么弃恩背主,主仆之义?我听不明白!”  年轻人自信的笑了,接着道:“富贵一方,隐姓埋名、积善积德,散钱散得很开心吧?”  说话间,年轻人余光微微扫视了一番大厅,满眼轻蔑之色。  那份自信的咄咄逼人,语气已令黄居百不知所措,只得极力甩了甩衣袖,冷冷回道:“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要找的凌坤!”  “认错人?”年轻人好似觉得这是个极大的讽刺,他嘴角稍稍触动了下,带过一丝冷意,注视黄居百,饶有意味道:“怎么?栖身黄姓,不记得自己叫凌坤了?”  他说话带着丁点的笑,可是笑里却有种毋庸质疑的震慑力,好似利刃一般穿心而过。  黄居百终于忍不住,抬头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年轻人负手而立,冷冷道:“柳枫,凌万山之孙!”  天绍青感觉到了那股恨,恨里有杀气,这一刻,他的面目极度扭曲,眼里含着憎恨之光,瞪人的双目犹如一把利剑穿透对方的最深处。  
  第三章 玉面青衫骤风波,穷追浮世路迢迢(下)  厅内静了半响,黄居百忽的抬头,瞅着他道:“不管你是谁,我不认识你,更和你无恩无怨,更不知什么凌坤,我告诉你,我不是你要找的人,世上多得是面貌相似之人,我不知道你从哪里得来的消息说我是凌坤,可我敢肯定,你被人骗了……”  他摸须顿了顿,又道:“一定有人嫉妒老夫家财,想置我于死地!老夫不怪你,你一介晚辈,年轻气盛难免行事冲动,今日老夫五十大寿,不想扫兴,方才之事也不再多做计较了,你走吧!”  黄居百一脸慈善的笑了笑,满不在乎的冲柳枫挥挥手,叹了口气。  语音落下,满座哗然,多半夹着恍然大悟的神态,纷纷称赞主人的宽宏大方与气度,也有些为主人鸣不平的。  有人就说了,好好地一场寿宴搞成这样,莫名其妙冒出个不知名的要杀黄大善人,这事不管换在谁的身上都受不了啊,谁愿意被人冤枉?而且观那柳枫面色,非但不知愧疚,反而趾高气昂,大有不杀死满庭宾客死不休的怒气,这更令大家感到气愤。  柳枫扬眉微动,嘴角挂了抹耐人的笑,冷言道:“看来拿钱养一群狗果然有些作用……”  说话间,他仰头瞥视了一番厅内,那言辞尽是嘲弄,尽是讽刺,面容虽笑,却是藏着刀,藏着刃,刀刃很锋锐,划过每个人的心口,语气很尖刻,直气得满堂宾客脸色铁青,怒冲脑门。  这种侮辱有谁忍得住?  于是有人跳了起来,大喝道:“你说什么?”  柳枫微微垂目,看着自己又有些轻皱的衫袖,拨弄了下,平淡的开口:“死人知道这么多干什么?”  有些站着的立马侧身按住剑柄,警惕道:“你想杀我们?”  有人跨步出来,持剑对着他,大斥道:“就凭你?”  柳枫没有动,低头摸了摸袖端,余光侧视,依旧是那么平静:“一个叛徒,一群狗,毫无疑问,闭嘴最好的办法就是死尸!”  天绍青猛然站出身来,盯着他问道:“你有什么理由说黄老爷就是你要找的凌坤?”  她横着一双潭镜之眸,冷冷望着他,起初对他的一点怜悯之心荡然无存,连那残余的好感也消失殆尽,只觉面前这位相貌堂堂的公子有些欺人太甚。  大厅有多少人,居然全被他骂了个遍,她岂能无动于衷?何况大家不过是替黄善人多说了几句而已,你又何须如此?  出言不逊要杀所有人?看来你也不是什么好人!莫不是真如大家所说杀人只图一时之快?或者有意借故贪此钱财?好吧,最大的理由莫过于认错人还在一意孤行,执意杀人?  看他那傲慢、一副不把所有人放在眼里的样子,一定是受不了大家的嘲弄之言,说到底还不是顾忌自己的面子!可笑可笑,外表光鲜华丽,容貌悦目,怎料内心却如此肮脏?为了让大家闭嘴,为了立足江湖不被人耻笑今日的丢人事,竟然要杀所有人?  于是天绍青很自然的下了一个定论,一个好人绝不会说这种话,也绝不会用那种杀人的凌厉之眼瞪视众人!  柳枫没有看她,依旧道:“在我眼里,我的话就是最好的理由!不需要证明!”  话音刚落,一把剑已然搭在他的肩上,那人斥道:“你太张狂了!”  柳枫嘴角冷冷带笑,轻步跨出,全然没有在意那肩颈之刃,好像它从来不存在一般,他望着面前一干人道:“我给了你们足够的时辰集聚一堂,相信死也死得瞑目了!”  最后,他将目光聚在黄居百身上。  早上他特意换了衣服,这是他的习惯,三天必换新衣,尤其杀人的时候!  天绍青进来的时候,他刚刚转了弯,距离黄府大门约有百丈。  当然他是付了两锭金子,径直走进来的,那门口两名壮汉喜不自禁,将金子捧在手里,咬了又咬,有一位居然磕掉了门牙。  他鄙夷的笑了,一锭金子对他来讲不算什么,世上有的是愚蠢贪财之人!  厅里忽的静了瞬间,不是被他的言辞所震慑,而是开始盘算着谁的速度最快!  不是轻功,不是兵器,而是一枚暗器,它从一个不知名的角落投来,谁也没有料到!  暗器是针,又细又长的银丝针,细的几乎看不到影,它一下飞来,没有一丁点儿响动。  是柳枫跃身而起惊动了大家。  没有人动了!  因为与此同时,清平那个方向,有位少年倒地了。  很显然,针是他发出来的,可死的人却是他自己。  一枚细如发丝的银针,剧毒无比,稍一碰触,便当场毙命。  “俊儿!”黄居百叫了,瞪大着眼珠,眼泪唰的落下脸庞。  他扑了过去,不断晃着少年早已毒发的身躯。  那是他儿子。  人说家有万贯财,不及子孙孝!  黄俊死了,他的打击是致命的!  在座的人皆是惊了,谁都知道,黄俊平日就是一个草包,名为七星派门下弟子,却不学无术,今日父亲大寿,根本就没见他迎客,连句贺词都没有,他躲在暗处,和帮地痞大叫大嚷。  谁又料到居然是他第一个动手?  可更令满堂宾客惊讶的是,文雅书生竟然那么快?甚至都没看清他是怎么出手的,那银针就反射黄俊喉处,众人只见柳枫略略跃起,闪身带了股风。  黄居百哭的是肝肠寸断,任凭周身几人怎么劝解也无济于事,那声音就好似轰天雷动,哭的久了竟让人觉得沉闷压抑。  柳枫缓步近前,黄居百仍是背着他,哭声却稍稍弱了。  柳枫冷喝道:“丧子丧亲之痛,谁都可以哭,就你不配!”  黄居百抽动着双肩,一直在哭,哭声忽弱忽强,弱的时候是慢慢的抽,强的时候是老泪纵横,震天动地。  柳枫瞪着他,冷冷的笑,猛地一拂袖,旋身走了两步,振振有词道:“有这样的儿子真是生平耻辱,钱财喂养一群废物也堪称普天笑话!”  他的言辞很犀利,语气震得每个人心口剧颤,有人已经扬剑准备那致命一刺了。  天绍青忍不住跨前回道:“黄公子纵然再不济,也有一份孝心,这点比你这种乱杀无辜的行径不知好了多少倍!”  柳枫仰首不置可否,语气有些无比的轻蔑,冷冷侧身,“一个不知死活的窝囊废也配跟我相提并论?”  黄居百哭中应道:“你认错人了!小儿于七星派门下学艺,由于太过贪玩,一直学艺未精,刚才他一定以为你要害我,所以才会出手,都怪小儿鲁莽,他是无辜——丧命!”  他身躯一抖,抱着黄俊,又开始了嚎嚎大哭,语气哀鸣,厅内不禁连连响起叹息之声。  柳枫怒了,忽的一伸右臂,食指对他吼道:“你还敢惺惺作态?”  “我不认识你,你认错人了!”黄居百背着他,依旧哭道:“俊儿,你怎么能扔下爹呢?你不该出手啊,这个误会不应该害了你啊!”  柳枫横起双眉,冷眼瞪着他道:“看来你真的是不要命!”  黄居百猛然听到轻轻的脚步临近,那声音好像没有杀气,哭泣中,他微微抬眼,见是天绍青走至跟前,忙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姑娘,救救我!”  天绍青任他抓着,内心做了数次挣扎,关键时刻如果帮错一个,那就完了,因此她久久立在原地,垂目思索着,很久都没有表态。  黄居百晃着她的胳膊,死死不放,那一脸企盼和哭嚎最终触动了她的一颗心,一个老人如此哭诉,如此哀鸣,他的悲惨,他的希望等于全在自己身上啊!  她蹲下望着黄居百,轻缓的问道:“黄老爷,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请恕绍青愚钝,不敢妄加评断!”  黄居百眼睛雪亮,有了光芒,用一种求助的希望之光盯着她,急急答道:“姑娘,你相信我,我唯一的儿子都死了,我活着也没什么意思,老来丧子,要这么多钱有什么用?我年纪老迈,报不了仇,是他杀死我儿子,他刚才还说要把这里的人全都杀死,他不是好人呐,他是魔鬼,姑娘,你帮帮我,我儿子死得冤呐!”  “你自己找死,我成全你!”柳枫怒了,怒从心里,甚至生了股空前的恨!  他一下横起右掌,劈了过去,掌如风,疾如电,势不可挡,蓄劲倾力而出,眉有了霜,眼有了冰,冷冷的寒使人发颤。  黄居百来不及起身,一把放开黄俊的尸体,闪身退避,手上一个不留神扑了空,仰面跌倒在地。  一把剑格开了柳枫,那是一旁的天绍青,她没有起身,她是蹲在原地躬身扬剑,以剑鞘挡在了黄居百面前。  黄居百得了机会,急忙立起身形,后退几丈远。  柳枫肘弯外倾,震开剑鞘,另一手翻腕,平摊一掌,啪的击过天绍青的天突、璇玑、华盖三穴。  天绍青刚刚立起的身形一个不稳,踉跄着退了好几步。  柳枫接着近前,掌心平滑扑去。  天绍青惊得脸变了色,她打不过这个人,他的招很快,击的很准,刚才一招,她几乎毫无反击之力。  她没有遇到过这样的对手,虽然她也闯荡江湖,遇人无数,可从来没有觉得这么的吃力,这一刻,她对自己从小学的武功起了极大地质疑,为什么她连对方一招都接不下?  第二招,她无疑的又被击中,这一次喉结剧烈翻涌,腥甜之味当即袭来,还未缓神,又有第三招扑面而来。  柳枫没有给她一丁点的机会。  在身后黄居百的倒退中,猛听啪的一声,天绍青被击中气户、云门、库房、中府四穴。  一掌而过,连击四穴,没有丝毫留情。  如今她已有七处穴位被对方击中,再也无力应对,那身形倒飞几丈远,扑落最前面的八仙桌旁,倒地后,喷了一口血。  那把剑更是在她垂臂后,落了地,她刚刚拔出它,连用的机会都没有。  这真是惨败的耻辱,师傅李玄卉是何人?她怎么就连一招都接不上?  天绍青怔怔的望着地上的剑。  猛然一阵风卷走了剑,惊诧中,她抬头看到柳枫伸手握住了它,他冷冷的目光望着举起的剑身时,忽的变成了笑。  是鄙夷的笑,是不屑的笑!笑里忍着怒,裹着恨!他停了少顷。  天绍青感到羞愧,内心愈加难受,揪心的痛一经颤动,伤口瞪时疼了起来,她忙按住心处,再次喷出一口鲜血来。  “你怎么样?”清平不知何时到了跟前,慢慢的扶起了她。  天绍青带血的嘴角微微强笑,冲他摇了摇头。  厅里的人安静了少许,均是各腹心事。  “不好了!”伴着大叫,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众人齐齐向外望去,只见管事一个脚下不稳,重重的跌倒在门口。  他一脸惊恐慌乱,扑地后,手指微微指向身后,“有……有人……杀……”语音颤抖,口齿不清,还未讲完,便痉挛一抖,翻眼扑地没了动静。  “哈哈哈……”大笑声至,两名白须老者跨步进来,一袭清素长袍拖着轻捷的步伐,悠悠停于门内。  随后而至的是两位样貌迥异的汉子,一胖一瘦,玄袍穿着,干净利落。  老者进门时踢开了倒在门口的管事,尔后鄙夷的扫眼身后,摸了摸须,道:“素闻寒冰门暗器天下无双,看来也不过如此!石阳,看来‘天下无双’这名号该换人了!”  瘦汉冷冷回道:“我石阳也是敬你年纪老迈,不好锋芒太露,至于‘天下无双’的名号,就不需要仙君操心了!”  石阳嘴上虽是如此说着,可心里也暗暗惊奇,那老管事中了两镖怎么还有力气跑的这么远?  寒冰门的寒冰破影向来都是百击百中,稍触便全身瘫软,无气无力,身中剧毒生不如死,任人宰割。  石阳知晓那“天下无双”的意义,因为整个寒冰门就他和敖虎两人,百余年前令人闻风丧胆的“天下无双”早已没落江湖了。  他们师兄弟为了容身,只好栖身它教,若非如此,岂会处处受人讥讽?  面对久居江湖的道成仙君,石阳很明显底气不足。  道成仙君是何人?那可是整个武林数一数二的两大高手。  想想刚刚黄府仆俾那还未来得及逃跑便已毙命的情形,石阳还觉心有余悸。  袁道成和孙道成那飘忽身影,点指轻触,一个个倒在地上的样子久久荡在石阳脑海。  厅外那两名仆人则是中了寒冰破影。  当时管事急急扑来,惊诧中,他们刚要转身,是石阳发出了寒冰破影。  寒冰炼制的冰魄暗器巨寒无比,破影杀气,两名守卫受不了奇寒之冰,当即丧命。  石阳万万没想到黄府管事会是个例外。  先前说话老者摸了一把白须,冲另一老者道:“孙道成!待会儿收拾完这干人等,大哥跟你一起教训教训这帮小辈!”  孙道成立时拂袖一哼,扬声道:“明明我是大成仙君,你该称我为大哥才是!”  两人一说话,厅里人当即变了脸色,谁都知道,孙道成和袁道成乃表兄弟,驰骋江湖多年,争争吵吵已有数十年,不闻其名,但听其声便知道成。  究竟为何他们的名讳相同?没有人知晓,也没有人关心。  道成仙君争论之中,胖汉忍不住回了一句:“两个老妖道!”  “嗳!敖虎,办正事要紧!”石阳忙喝住师弟,将目光移到大厅。  敖虎抖了抖袖,没了做声。  道成仙君扫了眼旁侧柳枫,袁道成道:“柳枫!你势单力孤,我们特来助你一臂之力!”道完这句,他望向厅内。  众人急急一收脚步,警惕的按紧了腰身利剑。  柳枫没有动,面容依旧那么漠然,猛然一把收了扬起的剑,环置于后,这才点了下头。轻轻一个动作, 冷冷一张脸,剑锋带过一阵风,叮的响起。  只见道成仙君脸色微变,一丝不悦闪过脸庞,但又极力压了下去,可他们心头的那股怒火早已印在了最深处。  人群里忽的有人高喊道:“岂有此理!你们这帮邪魔歪道,当这里什么地方?”  有人跟着道:“跟这些邪魔歪道没什么道理可言,大家一起上杀了他们!”  说话者离敖虎两丈之距,声音高亢,一脸激愤,甚至于抽剑冲四周挥了挥。  他语音落下,却没见响动,便再也不言语了。  一边敖虎冷冷一笑,逼近他道:“刚刚是你说杀了我?”他目光阴寒,缓缓举起手上的冰魄筒。  谁都知道,冰魄筒藏着‘天下无双’的寒冰破影。  那人不知是被他的眼神所震慑,还是惧于寒冰破影的威力,拟或是碍于形势所迫,喊了半天无人应答,有些丧气。反正他的手忽然抖得很快,他忙将另一手紧紧搭在剑柄上,但却一样的瑟瑟而抖,见敖虎到了自己面前,他一连退了好几步。  惊奇的一场出现了,他猛然收剑,扑通跪倒在地,“饶命啊!我不想死啊!饶了我吧?大侠!”  身边一位年长男子一下恼了,不由分说挥剑砍去,“该死的东西!祖师爷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头颅落地,惊了瞬间,他执剑一指敖虎等人,厉声道:“五江门是不怕你们这些邪魔歪道的!”  他不知道小师弟为何要下跪,总之觉得自己的脸面已然丢尽,他也失去了往日的镇定,举剑大喊道:“大家一起上,杀了他们,不要在坐以待毙了!”  他是勇,他第一个冲向敖虎,剑锋一抖,招招致命。  其他人受此鼓舞,均是勇气非凡,刀剑蜂拥,挥剑相格,跳身扑地,震碎椅凳,打斗声,呐喊声混作一团,只是片刻功夫,地上便死尸横陈,血迹斑斑。  这其中当然少不了偷溜逃命之人。  黄居百何尝不是如此?可他逃的并不顺利,不是被扑落尸体惊吓的挪不了步,便是撞翻桃木小凳。  情急间,有四五个被道成仙君掌力震伤,咚的一下,跌至他旁边的八仙桌上,八仙桌顿时裂了偌大个窟窿,从一侧分裂开来,有两人直接滚落他的面前,挡住了去路。  黄居百脚步顿了顿,着袖一敷脸上的汗,瞅了瞅周身,找了个空隙步向门口。  他一心只想离开黄府,没有顾虑太多,当然了,这个时候,逃命最为重要,兴许正是这样,他没有注意到敖虎投来的寒冰破影。  可他是幸运的,因为混乱中,不知名的门派弟子与石阳相斗,刚巧就挡住了他,结果无疑是那人手脚无力倒在地上。  黄居百一下警觉过来,提步便跑,这一次,他又是陷中保了一命。  敖虎见他避过寒冰破影,瞪时跳起身形,举掌劈向他的天灵顶盖。  这个时候,柳枫却持剑直扑过来,不偏不倚的刺中敖虎命门,又挥臂于京门劈过一掌。  敖虎临死也不知为何,只带着一脸惊诧倒在地上。  “师弟!”是石阳大叫了一声。  他怎么也没料到会是柳枫杀了自己师弟,于是他匆匆还过清平一招,纵身一跃,拦住柳枫,大喝道:“你杀了我师弟?”  柳枫冷冷回道:“除了我,谁也别想杀凌坤!”  “岂有此理!”石阳不禁气急,再也忍受不住,摊掌便劈。  黄居百得了机会,转身急扑门口,他又遇到了一次险境。  柳枫见他要逃,移步疾追,可石阳报仇心切,寒冰破影一下激射数枚。  柳枫回身,持剑一格,“叮叮叮……”寒冰破影悉数于剑上反射回去。  结果无疑是石阳中了毒,他没能忍住奇寒冰魄,当即就没了性命。  就在这个时候,天绍青却拽着黄居百跃出了大厅,消失于院落高墙之上,她是用尽了所有的气力,在她跃出时,清平望了一眼。  要不是清平连番护着她,替她挡住石阳,挡住道成仙君,兴许天绍青很难活下来。  柳枫伤了她,是致命的伤,她见柳枫被人绊住,急中生智,跃身拽了黄居百飞出大厅。  柳枫怒了,更多的还有气愤,真是失算,他当真忽略了,千算万算,没想到让个丫头抢了先,早知如此,他就该一掌送了她的命。  情急中,他连跨几步远,刚要纵身去追,道成仙君齐齐落下,拦住去路。  袁道成大斥道:“柳枫,你好不识抬举,竟敢杀我们的人?”  孙道成已然按耐不住,扑身攻上,“不给我们一个交代,你休想离开这儿!”  柳枫一门心思全在黄居百身上,根本不愿留在厅内,见他们死死缠住自己,瞪时恼怒,剑带气,破碎空,劈劈闪闪,左右开合。  道成仙君身影鬼魅,飘忽游离,那真气震的大厅残败不堪。  此刻大厅除了他们三人,已然没有活人,原先一些幸存的早在他们交手的时候,跑得无影无踪。  柳枫踩梁纵跃,持剑飞攻,提掌击气,斗孙道成,再旋身一划,逼近袁道成任脉。  袁道成退身一闪,剑刃滑过紫宫、玉堂两穴,柳枫趁机再击孙道成,稍作对持,猛一提气,收招点鸠尾穴,孙道成大惊之下,忙闪身急避。  柳枫趁此机会一下跃身飞出大厅。  这一惊变,天绍青与黄居百便有了逃脱时机,柳枫足足晚了他们一个时辰,他没有慌,径直于街上向卖字画的要了纸墨,粗略绘下一男一女画像,出了城门。  画天绍青的时候,他犹豫了瞬间,他不太记得她的样貌,当时根本没有留意,只记了个大概印象。  出城的时候,他将洛阳四面城门全都走了一遭,他是扬起画像直接问的守城兵将,这一来,他便又一次晚了几个时辰。  得知他们出了西城门,他这才赶了去。  一路上,靠着画像,朝着西面直追,两天后,过了关中,到陈仓时,露经一家小店,却忽的失了他们的踪迹,那店里伙计连连摇头,没有见过画中二人。  休息了一晚,翌日,准备离去时,柳枫却于马厩遇到个瘸腿的小伙计,估摸着也就十二三的样子,说话有些不利索。  他一见到那幅画,双眼出奇的亮,但稍一细问,他却频频摇头,当一锭二十两的金子放于面前时,小伙计再也不顾忌了,一口讲出,画中人曾在店里落脚。  当时那位男子出手很阔绰,直哄得店里的人一愣一愣的,马厩小伙计还因此得了十两金子,那人告诉他,不要对任何人说起见过他们的事。  可是偏偏不凑巧,离开的那天,小伙计无意间听到他们说起陈仓小道。  柳枫笑了,笑中多了份自信,陈仓过去便是蜀中,他们一定去了蜀国。  
  第四章 剑起恩怨血染庄,古来恨意非等闲(上)  昔日财大势大的洛阳黄家一夜之间毁于一旦,门庭残败,落寞无声,大街小巷都在流传一种私语疑问,那就是黄居百的钱财去了何方?无人知晓,它似乎随着主人的离去消失的无影无踪,就好比当初落居洛阳一般,来的突然,去的离奇,等到人们意识到时,已经无法探知它的去向了。  随它一起败落的还有城西的洛阳沈家,他们同一天遭逢巨变,同一时辰毁灭殆尽,这在洛阳成了一件大事,惨绝人寰的大事,惊了地方官,惊了大周皇帝郭威。  官府四处搜,终究发现江湖仇杀难参与,只好放弃,但以后的洛阳便加紧了盘查,戒备较往日森严了许多,不为别的,只为百姓安居乐业。  那一晚,沈天涯带着天倚剑去看了那把隐藏百余年的利器——天名剑。  剑是以匣装着,匣面干净异常,看得出经常有人擦拭,天倚剑明白,这是沈天涯的细心之处,若非珍爱之物,岂会亮如精光?  它放在石床之内,沈天涯探手于内拿出剑匣,微微轻触,慨叹道:“这就是天名剑,当年沈家先祖建了这块地方,就是以防外人来袭。”说话间,噌一声响,亮彻白昼,通体泛白凛凛然,沈天涯握着它自言道:“这把剑究竟有何秘密?”  望着剑柄深处的细细小字:天名剑,他的眉头轻轻皱起,凝聚着万千疑问,终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密室阴暗,密不透风,但那道闪耀剑光,锋锐剑刃早已令人心生怯意,畏于剑气,惧于抚摸。  沈天涯没有用手去动它的刃口,只将目光顺着剑身扫去,见无他样,便递于天倚剑。  春秋时有龙泉古剑,谓为名剑之一,著有诗曰:君不见昆吾铁冶飞炎烟,红光紫气俱赫然。良工锻炼凡几年,铸得宝剑名龙泉。龙泉颜色如霜雪,良工咨嗟叹奇绝。琉璃玉匣吐莲花,错镂金环映明月。正逢天下无风尘,幸得周防君子身。精光黯黯青蛇色,文章片片绿龟鳞。非直结交游侠子,亦曾亲近英雄人。何言中路遭弃捐,零落飘沦古狱边?虽复尘埋无所用,犹能夜夜气冲天。  宝剑立于千年,经传多人,流失民间,虽隐于暗室不见天日,藏身玉匣,却依然无法遮挡它的夺目光彩,耀眼光芒。  天名剑周身泛着如霜雪般的寒利颜色,刃薄而坚固,执在手里很轻很轻,月光下,锋利程度犹如风吹断发,切金断玉一样。  白芒的剑身逼视人心,璀璨的光辉令人目不暇接,纵是上古名剑也黯然。  古诗有云:先辈匣中三尺水,曾入吴潭斩龙子。隙月斜明刮露寒,练带平铺吹不起。  蛟胎皮老蒺藜刺,鸊鹈淬花白鹇尾。直是荆轲一片心,莫教照见春坊字。  挼丝团金悬簏敕,神光欲截蓝田玉。提出西方白帝惊,嗷嗷鬼母秋郊哭。  叹,白玉也不过如此,轻轻一划,破风气,天倚剑不由扬剑叹道:“果然好剑,锻打精良,没有丝毫瑕疵,更有一道寒光逼视人心,是把上好的兵器!”  沈天涯点头道:“我沈家能得此物,当算缘分,先祖留有遗言,不到万不得已,永不得泄露此剑的秘密,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天名剑究竟暗藏什么玄机,又何以能引起武林血雨腥风呢?我惭愧,一直无法参透,也不敢将此事告诉他人……”  “大哥,你这么信任倚剑,倚剑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你放心吧,这个难关一定会过去的,别太担心了!”天倚剑知晓这话的含义,结拜兄长若非碍于祖先遗命,又岂会对他隐瞒这么久呢?以前他从未听说过江湖存着天名剑一事,兄长如今告诉他,实属无奈。  可天倚剑向来气量宽厚,并未因兄长藏匿天名剑而不谅解他。  沈天涯欣慰的点点头,聪明如他,怎会不了解义弟的为人?不然沈家秘事,断不会让义弟知晓,他望着踱步揽须的天倚剑,心里寄存的希望又一点点升起,他对自己义弟的能力一向都自信不已,他相信沈家这次劫难一定可以安然渡过。  天倚剑没有注意到他的心思,只一直打量着天名剑,细细思量,他将剑身翻来翻去的看,终究看不出个所以然,便喟然一叹:“古剑寒黯黯,铸来几千秋。白光纳日月,紫气排斗牛。有客借一观,爱之不敢求。湛然玉匣中,秋水澄不流。至宝有本性,精刚无与俦。可使寸寸折,不能绕指柔。愿快直士心,将断佞臣头。不愿报小怨,夜半刺私仇。劝君慎所用,无作神兵羞。”  他反复默念着后面两句,沉思过往,不免再次感叹:“就为了这柄剑,招致无穷杀戮,真这么值得吗?”  沈天涯面容一变,有了几许忧色,追问道:“倚剑!依你看会是什么人想要得到天名剑?”  天倚剑缓缓转身,皱眉道:“月明教昔日雄霸四方,武林各教皆以它马首是瞻,自从上任教主边行恣意残害武林同道之后,也是我们一起攻进月明总坛,一起看着边行倒在血波之中,不过裳儿就说,他有一个妹妹边灵,自小便去了西域,当年月明教覆灭,没有见到边行的妹妹,倚剑再想,边灵应该不会坐视不理……”  沈天涯恍然一悟,有些紧张,暗自思忖,难道是前教主妹妹为兄报仇?想当年,他也是参与攻打月明教的其中一人呐,若真是这样,那武林从此多事,沈家危在旦夕,想至此,他不由得打个哆嗦,愣了瞬间。  天倚剑却忽的叹了口气,轻轻替他将剑放进剑匣,归为原位,他想着瞎猜也不是办法,反而弄得自己兄长忧心忡忡,担惊受怕,于是换了话题,道:“大哥,你的旧伤未愈,倚剑前些日子曾遇一人,学了些疗伤之法,不如趁现在我为你疗伤,免去旧患?”  沈天涯从走神的思绪中恢复过来,微微点头,任着义弟扶他坐下。  他早年旧患,年年复发,这还是当初月明教主边行给的一掌。  沈天涯暗暗感慨,边行武功当真厉害无比,难怪华山七剑要亲自带头,若非趁他身受重伤之际,七剑联合天倚剑根本无法置他死地的。  沈天涯就这样游移着思绪,在天倚剑的运功中,翻着陈年往事,不觉间已然步入辰时。  随着灰蒙蒙的晨光,沈庄响起一片哭喊呼救之声,那些身披灰袍的执刀人如潮水般袭来,齐唰唰落于各处角落,见人便砍,只要能走动的,是无一活路。  “给我杀!本座就不相信找不到天名剑!”随声而落是位年方五十的妇人,一身暗黑红衫荡着凛凛杀气。  “哈哈哈哈!”她一挥宽大袖袍,卡住管家何伯的吼骨狠狠往地上一摔,语音粗悍:“叫姓沈的滚出来!”  何伯一把拾起身子,也顾不得疼痛,跌跌撞撞地跑了,边走边喊:“庄主,不好了,有人杀来了!”  天绍茵听到混乱的呼喊声,一把提剑跨出门外,四下瞅瞅,见一女仆沿着走廊跑来,忙上前揪住领口,厉声道:“出什么事了?”  “有……有人杀……”女仆年幼,哪里受过这等威吓,只带着一脸惊恐,半天讲不出一句完整话来。  天绍茵循着她的余光望去,隐隐见到几名灰袍执刀人杀气腾腾的扑来,刀起刀落的瞬间,四散而走的仆俾便已失了性命,血洒院墙梁柱。  无情的惨幕气晕了她,狠狠甩开女仆,拔剑喊道:“岂有此理,我跟你们拼了!”  她两步迈前,气冲冲的扑去,挥剑劈,血洒地,只留一地尸,惊了余下执刀人,原来小丫头并不简单,出招够狠、够绝,看看那落地头颅连番滚动,竟是一瞬间离了人体。  有一人扬刀斥道:“好狠的丫头!”  天绍茵冷冷回道:“对付你们这般恶人,根本不需要留情!”  她的剑招奇特,精准,不留半分力道,两三下便令执刀人退避数步。  身为天倚剑的二女儿,天绍茵甚少走动江湖,虽是常住裳剑楼,不解江湖事,但自小经受梅蓝绿紫四俾教导,她心里自小留着一个真理:对付恶人,就该爽快解决,切不能有丝毫犹豫。  这点较之天倚剑的其他儿女,她则显得干脆的多。  于是这几位执刀人很快成了她的剑下亡魂,一招毙命,不是没了胳膊,便是断了双腿。  这期间,沈无星夫妇也没闲着,而是抱着孩子一前一后出了房门。  打斗,吵杂传遍庄内,前院一处屋顶之上,天绍轩睁眼醒来。  他不喜热闹,好清静,自到了沈家后,瞅了瞅妹妹天绍琪的女儿,不忍打扰母亲,弟妹那番喜悦的神情,出了房间,沿院落随处览着月色,笛声伴着黑夜落于屋瓦伫了一晚。  他是被红衫妇人的粗悍声惊醒的,何伯那句凄厉呼喊震得他瞬间坐起。  他看到何伯没跑几步便没了性命,他想救,可终是晚了。  何伯老态的面容烙下了一道刀痕,眉眼自鼻梁一分为二,延伸胸口,很利落。  天绍轩忍不住将那妇人齐齐打量,一双杏花眼,浓眉高额,说话间眉头紧锁,有股盛气凌人之态,于她身后瞅去,六男两女散列而立。  在这种氛围中,红衫妇人明显凌驾于众人之上,那种浑身散发的指令口气已然占尽鳌头,纵使余下八人多么的独特也掩盖不了她的指挥气质。  且看余下众人,长幼为序,依次看来。  一位老妇六十上下,发髻斑白,额头裹一长形碎花缎布,缠于右侧打结,右手拄一龙头金杖。  老妇精神烁烁,步履迅索,腰身微躬,目光寒利,眉眼常年索绕额头,瞪视众人,嘴边带有一抹冷笑,似要杀人,左手搭于金杖顶部,细看那金杖很是粗重,足有百斤,头部以巨龙缠绕,金光闪闪,龙鳞似有无数细小密孔,不用想也知是一厉害武器。  天绍轩注视了老妇良久,方才恍然。  他记得父母说过,江湖上曾有金杖婆婆聂贞之流,隶属昔日月明教左教王,曾以一把百斤金杖纵横江湖数多年,其人阴险毒辣,狡猾多变,月明教毁人亡之时,打了一半,便没了她的踪迹,以后更是二十多年不曾露过面。  看她打扮,天绍轩深信这位老妇是她绝不会有错。  只是他暗暗有些顾虑,那就是听闻聂贞之夫林赫楼乃是死于自己父母之手,今次见面,聂贞势必报仇,他们夫妇虽在江湖上名气不好,但感情却是极为深厚,丈夫一死,聂贞定不会坐视不理,当年是她武功不济才会败逃,那隔了二十五年,相信她武功造诣已非昔日可比。  天绍轩心想,今天这场恶战看来在所难免,想必是月明教重出江湖了。  这样想着,他立马意识到了危险。  于老妇边侧立着一年轻妇人,论年纪当属三位妇人中最轻一位,面容好似二十七八的女子一般,眉眼尽是妖娆之态,一袭淡黄钗钿衣裙束腰而落,衬着完美神姿,披帛于肩络缠绕着双臂,按在她那仍是纤纤细手之中,目如火,摄心魄,举足稍动皆是笑,但笑的直令人发颤,眼眸一转,余光已然斜斜扫视了整个庄院。  她轻手一遍遍的缠着披帛,听着各处响动,嘴在笑,眼带刃,猛然一出手,披帛脱飞几尺远,绕过一仆人颈部,飞弹回来,再看去,那仆人已然跌倒在地,头颈似乎偏了方位。  天绍轩诧住了,他一下想起个人,母亲李裳曾经提过,她有一个师妹,名曰张萍,以前便是以披帛为杀人利器,更有封号飞天圣女之称,轻功卓越,飞天遁地。  母亲曾是月明圣女,与张萍师出同门,这一下他更确定是月明教无疑,内心惶恐当即袭来,但他知道此刻当需镇定,于是打量起了其余六位男子。  其中五位皆是年近五十的汉子,面容一般,个头甚大,说话语带粗腔,一袭江湖大家派头,各个手握刀器,冷眼观着周遭动静。  天绍轩不知他们的身份,但想着月明教内不是护法便是圣使,比较合他们的年龄和身份,这回便在心里对他们做了一番揣度。  听闻月明左右两大护法以破风刀出类拔萃,立足江湖,颇具威名。  而那五人中恰有两人执着破风刀做利器,细看之下,刀身不算很大,尖部突兀,刃口锋利,刀背薄而韧,刀柄弯做细细的月牙状,正合执刀者瘦削微仰的身形。  手握破风刀的两人均是瘦高体形,其中一人双眼圆如明珠,好似铜锣一般突出,眼角镶嵌斗大的黑痣,随着合起的纹路忽忽闪动。另一人眼细如缝,肤若凝雪,不细看,辨不真切他的长相,就好比一尊尚未雕琢完的石像,有轮廓却没有精雕的面容,整体看去好像很工整,实际上则很模糊,恰恰他老爱眯着一双眼,这样看去更像沾了水的笔尖不小心触多了一横。  由于两人太瘦,穿着难免显得单薄,往往于人多处一站,又要将身躯挺得笔直,这一来,向后仰的太厉害,反倒不那么直了。  天绍轩寻思着当初月明教灭的那天,据说两位护法一并逃散隐匿江湖,后来并未听说有人捉到他们,却不知今次碰到的这两位是不是他们?  根据听来的消息,这会儿他心里暗暗盘算了一番,那位圆眼的应当是左护法郭启亮,余下的细眼人该是右护法熊必昌才对。  郭启亮素来充风头,话较多,相反的,熊必昌比较沉默。  刚刚进来时,郭启亮一直附和着红衫妇人,将沈天涯大骂了一通,熊必昌立在旁侧,眯眼一执破风刀,刀飞几丈之外,削掉一脱逃仆人头颈,接着他一个起跃,收回刀器,又是一脸恹恹神态。  其余三名汉子揽须而笑,相对护法来讲,他们体形甚为魁梧,也可称彪悍,只是有一人模样很显突出,甚至瞅着有几分雅,一袭灰白相间衫袍配着眉间几丝悦,不出手,看不出他的冷,可有了杀气时,那眉目皆是狰狞。剩下两人面容毫无特色,不容易记住。  天绍轩草草扫过,辨不出他们的身份,只见他们手里均是握有样式相同的连环刀,那刀身宽大无比,刀背连有数环,尖部突出,刀柄稍稍弯了一些,上面好似系着彩雕装饰,劈砍撩扎之间,偶然闪耀,伴着铃铃之声响在院落。  最后站着一执扇的白衣男子,看年纪也就二十过二左右,那双眉浓如刀刻,眼若朗星,摺扇于手不时煽动两下,衬着白衣飘在风中,颇有几分随意之态,较之前面八人,他的眉眼间少了那份凌厉,多了几分和气。  同伴杀人时,只有他在摇头叹息,眼神多带不满,由此,天绍轩对他添了份好感,而他也是众人中唯一一位年纪与天绍轩相近,唯一一位令天绍轩看着顺眼的人。  猛然一丝异响触动了屋顶的天绍轩。  是连环刀,他看到连环刀飞来跃去,环击数人,那是沈家仆俾,他们何其无辜?就那样胸破数洞,血如泉水喷涌而出。  天绍轩难忍悲鸣,难忍气愤,就欲飞跃屋下,却瞅到门口一抹熟悉的身影,惊了一下。  那是谁?那正是他唯一的弟弟,也是天绍青的双胞弟弟天绍志。  他们是同生,可命运不同,天绍青上了玉华山,常年走动江湖,深谙江湖事,而天绍志却在父母羽翼下,过着呵护悠闲的日子。  天倚剑若不是想锻炼他,又怎会舍得让他出来?  天绍志当然很高兴,一路上父母早已作了安排,五月初五黄居百大寿,由他和二姐天绍茵前去。  天还未亮,他便出门购物,怀抱寿幢、寿联兴匆匆的跨过门廊,心里正盘算着于二姐面前邀功自夸自己多么勤快,怎料到院内打斗声惊了他的脚步。  刚待抬头,便有人冲了过来。  就听他大叫一声:“嗳?你们想干什么?”  天绍志一慌,手里东西散落地上,连退几步远。  来人正是天绍轩无法猜出身份的三位汉子。  凌空猛地落下一人隔在天绍志与三人之间,那一把竹笛脱袖而出,天绍志面上一喜,惊叫道:“大哥?”  天绍轩温润的面容微微肃整,瞅着面前三人,厉声道:“你们究竟什么人?如此猖狂?”  三人一怔,止了脚步,灰白衫袍人摸须道:“好说,敝人穆鸿雁。”他还是那一副雅然神态,答话时,仰首弄姿,颇显一份优。  穆鸿雁略略一笑,轻眼瞥过天绍轩,引荐旁边两人,“孔疚生、董南仲,月明教新任三圣正是我等。”  天绍轩没有听过他们三人,却知晓月明教历来三位护教圣使,二十五年前,月明教毁人亡之际,三圣也随之灰飞烟灭。  如今穆鸿雁等人既称月明三圣,看来一定是月明教重出江湖无疑了。  想至此,天绍轩心中大凛,那先前趾高气昂的红衫妇人该是新任教主了吧?他可听说前任教主边行有位妹妹尚在人世的。  他正寻思着,却见旁侧两名手执破风刀的瘦高汉子报了身份:  “月明教左护法郭启亮正是在下”  “右护法熊必昌!”  天绍轩的心顿时一沉,他猜得果然没错。  细眼的熊必昌明显瞧不起一介晚辈,用一种不屑的口吻对着他道:“你又是谁?”  他倒是有耐性,哪知月明圣使并不买账,也没有那个闲情,语音刚一落下,穆鸿雁身侧的董南仲就冲了出来,一晃连环刀,极力抖了抖,直对天绍轩喝道:“废话少说,快叫沈天涯交出天名剑!否则月明三圣首先踏平你们沈家庄!”  天绍轩不仅有气,还有无上的怒,面上硬是压了压。  一起不悦的还有右护法熊必昌,明明是他在问话,怎料董南仲不给面子,没把他当回事。  不过护法毕竟是护法,有的是气度,他虽有不悦,但也没有发作。  董南仲便又是一脸撒言呼喝之态,再次晃了晃刀刃,那气势看上去倒有些按耐不住的杀气。  很快他就遇到了对手,是他生平第一个意外。  那是天绍茵,她一路杀死灰袍执刀人,直奔而来的,听到董南仲的威吓之言,举剑大喝:“大言不惭!我天绍茵今天绝不放过你们这帮恶贼!”  她连停都没停,扬剑便挥,这位天倚剑的二女儿,天绍轩的第二个妹妹有的是勇,有的是胆,可天绍轩却连连摇头,他在急,那温润面容明显就是担忧。  这位妹妹终究少了几分智,少了几分冷静。  可他的弟弟天绍志却将眼光投向院中,片刻未挪,他为自己二姐这份胆识喝彩叫好,就等着她怎么取下月明圣使董南仲的头颅。  那是寒光,刀剑劈闪的光芒,董南仲仰头一避,手中大刀竖着挡下剑刃,猛一使劲,震开利剑。  天绍茵被微微震后一步,没有停留,又一招剑扫眉间而来。  这招很快,攻击力绝对的高,董南仲的刀没能挡得住,只来的及退身避闪,很险很险,那剑刃带起一股风,瞬间自鼻前划过,差点削掉他的鼻头。  董南仲险险避过,心里不由大惊。  没有人愿意落败,更没有哪位江湖老手被一介女流击的差点出糗而无动于衷,董南仲当然恼怒,小小丫头也敢欺人如斯?于是横刀直上,力道迅猛扑了过去。  “铮!”  刀剑相碰!  天绍茵一下击开连环刀,挥剑斜扫董南仲,直逼左腿。  董南仲乘势跃起,身子在空中斜斜窜过,落地后,更是惊诧,那无疑又是一次险招,小丫头每次都能避过自己的刀法,自己非但没有一招制住她,反而被她剑法牵制,连连躲闪。  想想,这么多人在场,多么的丢人,面上无光啊!  急躁中,他寻了机会避开剑锋,收招举刀,冲天绍茵大喝道:“你是哪里来的丫头?和沈家有何关系?报上名来,月明圣使从来不打无名之辈!”  天绍茵笑了,笑中有着一份轻视,又有着自豪,介绍自己身份的时候,语气里多了几分炫耀,“听好了,本姑娘就是沈少庄主夫人的妹妹,沈世伯和我爹是八拜之交。”  “你爹又是何人?”董南仲有些不耐烦。  天绍茵接着答道:“我爹就是闻名天下的裳剑楼之主天倚剑,二十五年前打败你们教主边行拯救天下武林的大英雄,哼!待会儿我爹来了看你们还怎么嚣张?”  她追来之时,早已听见了他们自报身份,月明教于她看来,就是邪魔歪道,在她眼中,华山那才叫正义。  话一落下,院落的红衫妇人当即仰头大笑,笑的狂,笑的傲,猛一挥宽大的袖袍,纵声道:“如此甚好!所有恩怨今天一并解决!”  那语气似狂风巨浪一般汹涌,令周身之人身躯发颤,那份姿态更显傲视群雄。  打杀叫喊似乎停了,不知是被她语气震慑,还是去的远了,拟或是没有活人,因而没了声音?反正这红衫妇人道完这句,没有人响应,也没有人反对。  一记震地闷响惊了众人,抬眼望去,是那个老妇,她的龙头金杖咚的锤在地上,继而冷眼一扫天绍茵,余光微斜,冷冷道:“董圣使,你若迟迟不肯动手,老身可要亲自宰了这个臭丫头!以报姓天的两夫妇杀夫之仇。哼!杀不了老的,将就着杀个小的吧!”  杖头再一巨响,她满目皆怒。  天绍茵被她瞪着极不舒服,那眼光好似要将她生吞一般,不由气道:“臭老太婆,我爹娘与你有何恩怨?值得你如此怨气?”  老妇冷冷一哼,反击道:“他们杀我夫君,这算不算深仇大恨?”  天绍茵一怔,和父母有仇?还手执龙头金杖?难道是?  蓦然想起此人,她笑了笑道:“哦!原来人称‘金杖婆婆’就是你呀!你夫林赫楼当年为练魔功,以幼童为靶,残害了多少生灵?杀他那是为民除害。”  老妇横眉截道:“住嘴!此仇老身定要加倍偿还!”  果然是聂贞!她怒了,天绍茵却反而镇定了,回击道:“哼!像他那种恶人,人人得而诛之,杀死他叫替天行道!免他再为祸人间!”  聂贞一听此言,胸口的怒气极力上涌。  天绍茵又道:“我爹娘一向侠义为怀,惩恶除奸那是理所应当,怪只怪你嫁错了人……”  “臭丫头!”聂贞一把抡起金杖,天绍茵退了一步。  猛然一句不急不躁之言打破局面:“聂教王何须亲自动手,且看我们的董圣使有何制敌之策吧!”说话者是那位手执披帛的黄裙妇人。  聂贞闻言,忽的一收金杖,忍了几分怒火。  董南仲听出了弦外之音,知她有些嘲弄自己,讽刺他斗不过一个丫头,故意借机推脱,这番话明明就是想看他出丑落败,这哪里那么容易?  一个臭丫头,根本没有资格和他相比,要斗那就斗吧,刚刚少了几分力道,不代表待会儿还弱!  于是他瞅着黄裙妇人,抖下刀刃,震声道:“飞天圣女,你又有什么馊主意?哼!对付一个小小丫头,我根本没放在眼里!”  两人开始了又一次相斗,这一次各尽其力,天绍茵剑抵刀刃,狠狠戳去,步步逼近董南仲。  董南仲心里闷哼,额上渗了汗,怕再次受创,连忙运气,一掌击在刀柄,如愿的推开迎面刀刃上的剑。  可天绍茵立马剑锋一转,于空旋成一个弧线,顺着他的双足划去。  董南仲忙疾速一跳,落于一侧,刚刚站稳,对方长剑又反扫回来,他又回跳原位。  这一次他恼了,跨前一步,挥刀直击天绍茵的腰身,欲将她拦腰斩为两半,可天绍茵反应相当迅速,举剑侧身一招挡下刀刃。  董南仲急了,因为他无意间瞥见月明两大护法眼里含着笑,是嘲笑!而那丫头欺的他连连退招躲闪,当下一想:如若败了,那月明三圣在月明教还有何面目?三圣使不能因他一人失了威信,受人耻笑啊!  于是腾空转移间,一枚小小的飞刀自袖中直冲天绍茵。  董南仲料的那丫头必死无疑的时候,却听“铮”的一声,飞来一扇,扫落飞镖。  一道白影飞身接过摺扇,翻身一落。  天绍茵意识到了险境,是有人救了她!回头一瞥,略有惊讶,原来那人是贼人中一直没有说话的白衣男子。  她有些不解,心里多了数道疑问,这人怎么会救自己?究竟是何用意?  这时就见董南仲怒骂了一句:“燕千云,为何坏我好事?你究竟帮谁?”  原来他叫燕千云?  天绍茵下意识的多看了他一眼,却正巧对上他随意的笑容,当即一愣,这笑还有几分亲切,她甚至忘了置身何处,还冲他笑了笑,等她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时,暗暗吃了一惊,就想扇自己一个耳光。  燕千云微微转身,抬头道:“千云不过觉得以董圣使的武功用暗器这种下三滥手段,就算赢了也胜之不武,何况对一个女子下此毒手,更非君子所为!”  天绍茵暗自提醒自己,不要理他,这一定有阴谋,可她却近前抱剑作了一礼,“多谢公子相救!”  作完天绍茵便开始骂自己,她到底在干什么啊?他们不是好人,自己真是个笨蛋。  燕千云摇着摺扇,微一低头,她明白那是人家对自己的谢意不在意,于是她的心又有些略微失望,开始了起伏不平,就算她再忍也无济于事。  董南仲对于自家人的举动抱着无比的怒气,又不好发作,毕竟他有愧在先,于是只好回了燕千云一句:“有本事,你来!”  他愤愤不平,实是把这个烂摊子丢给了对方。  燕千云当然知晓董南仲的意思,他很快做出了回应。  不是言辞,而是行动!  要动手了,天绍茵有些错愕,竟然没有像以往那样出手还击。  天绍轩望见了,燕千云眼里流露出的东西是杀气,他能感觉到这人非同一般,作为大哥,这次他一定要出面了。  于是天绍轩抢在妹妹前头,目视燕千云道:“在下愿意领教!”  燕千云一扣摺扇,面目肃起,随意之姿已然消失殆尽,侧头微视,抬起一手,道:“请!”  “唰!”一展摺扇,燕千云率先发起一掌。  天绍轩跨前一步,一手握住袖中滑落的竹笛,另一手翻开掌心伸臂于前接下掌力,旋即一敲竹笛,快速击打燕千云面部。  燕千云手持摺扇,身形左右不停摇晃,来回避过笛子的真力。  数下过后,燕千云忽的反手扇拍耳侧竹笛,大力一击。  天绍轩再攻而来,燕千云借势身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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