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上就寝,掀被会不会肩膀受风疼痛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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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江破事‘中篇小说’
作者:张见萍
老江退职后,受邀进了游乡剧团。在邻省的某市,遭遇了一份他本就竭力抵制的情感。可是,他老婆的破坏竟得到了逆反的效果。&老江虽然经受了牢狱之灾,最终却开辟了一片全新的天地。&通篇白描写实,介于报告文学与小说艺术之间。
&&&&老江“破”事
&&&&老江‘病休’了。每天在县城的的窄街陋巷中逛荡。闲在家里无所事事,又怕与熟识相好在闹市上打头碰脸,一肚子闷气,借着走几步消散消散。
&&&&老江在文化馆工作。才五十出头,也不到退休年龄。但是,正碰上改革,这样不上不下的年龄,如何不让人忧急。听到内线消息,这一回改革是全员买断,管你有功劳还是有苦劳。
&&&&老江这一代人真是生不逢辰,大饥荒挨过了,知青下乡挨过了,文化革命也挨过了,如今垂垂老矣,这一回大概是在劫难逃,终归要被扔进历史的垃圾箱。幸亏老江的主管单位文化局局长,对归属自已的
&&&&这批过了景的文化馆站长,想了个变通的办法,让他们抢在改革闭关之前,弄个‘病休’证明,让他们白捡了个便宜,总算是终身有靠了。
&&&&老江的许多同伴大展愁眉,唯独老江脸上不见多少笑容。虽然每月照发工资,可是老江照旧缺钱。好容易到月末了,领工资时,有人问老江月薪多少,老江伸出了五个手指。
&&&&“五千多块?”
&&&&那人伸出舌头:“这就不少了,已是京城白领的工薪了。”
&&&&老江苦笑了笑,更正道‘五千多毛啊。‘
&&&&就这五千多毛,住在这么一个县城小镇,米珠薪贵,物价竟比大都市还高。
&&&&老江的家庭关系复杂,中年丧偶,一个儿子在私企当经理。找了个媳妇能干俊俏,经商买卖是把好手。生了个小天使样的孙女儿。这一家日子过得热闹红火自不必说。
&&&&可是,改革年代,中国人改革了许多弊端之后,自然也敢于反传统。老一辈靠小一辈供养已是不大作兴了,老江自是不能在大儿子家吃住。何况,这边还有一个搭伙凑合的家。
&&&&老江后来找的这一位女人,前夫有三个儿子。跟了老江后,年年都是个空壳肚子,连屁也不曾放一个。
&&&&虽然,后来的这个女人没有职业,按说,老江的工资维持夫妻俩的日常开销,人情往来,如果没有三灾六病的话,虽然紧紧巴巴,但也勉强糊得过去。只是后妻前夫的三个儿子,尽管是已娶妻生子,各立门户,却常常拖儿带女来老江家里吃大户。其中有个二儿子,从未有个正经营生,偏又好吃懒做,依赖着老婆讨生活过日子。那姑娘耐不得,也只好劳燕分飞,一拍两散撒手不顾了。
&&&&这一下苦了老江,那二儿子没了生活来源,天天在老江家里待业,凭空使老江家增了两口人的吃喝用度。那二儿子的儿子开销更大,每天不正经吃饭,光是另嘴儿也就够老江头痛了。
&&&&老江的老婆只管伸手要钱。‘嫁汉嫁汉,穿衣吃饭’。作为男人,起码要保证一家吃饭。
&&&&老江被逼无奈,四处托路子,走门子为那个二儿子找工作。偏就是高低不就。当保安说是帮人看门的,下贱,好说不好听;开三轮车载客,那是踩麻木的,上不得台盘;至于和泥搬砖,驼包送货,那都是杂活,出苦力的,自然连正眼也不看了。
&&&&老江忍耐着,不敢说重话。乡里流行一句俗话,‘继父老子的拳头,风暴后的日头。’老江深怕说出责难的话,让后妻产生联想,一肚子苦水也只能留着自家慢慢消化。
&&&&在家呆着,怕那孙子要吃另食,自家一个大子儿掏不出;想拉拉胡琴,看看书本,那后妻整日闲言碎语,吵吵闹闹,那还有那个心情,只得在街边巷角溜溜脚步了。
&&&&老江正走着,只听得巷口一片乐声悠扬,伸头一看,见前边古塔下小广场上,紧围着一圈路人。老江侧身挤进去一看,只见一个女人,既无行头戏装,也未上妆抹脸,两只脚细碎轻盈地走着台步,双手一扬,甜润清脆地唱起黄梅戏来。那唱的身后,几条硬木板凳上,一横排坐着几个人,胡琴竹笛锣鼓,合着唱腔,一板一眼吹拉弹奏。
&&&&老江是乐器的大行家,细一品味,其他的乐器都还说得过去,只那一把二胡,咿咿呀呀的,实在是生涩难听。
&&&&其实这里头的人老江大多认得,尤其是那拉胡琴的,原在文化馆举办的器乐学习班上学习过几天。凭着学了那么几天二胡,就敢为演唱的配器,那真是有些贻笑大方了。
&&&&老江自然有些技痒。想想自家有什么值得乐和的呀,也就缩头退步了。
&&&&正待要挤出人圈,早被一个熟人看见了,连喊着‘老江老江’,走上来捉住双手尾坏梅畔隆A成闲Φ靡欢浠缸拍乔霉陌宓乃档馈隙媸橇⑸降奶焓Γ峋薪昶牵炖镎畹滥隳兀橇系侥憔驼娴睦戳恕
&&&&这说话的原是剧团扮须生的王胡子。约莫也有五十多岁年纪,这一回也乘势退下来了。在家里闷了许多天,只觉着手脚没处放,怎么也适应不了无所事事的闲居生活,恋着剧团里的热闹乐和的日子。恰好,县剧团处理那些旧的服装音响,王胡子多少拿出点钱来,半买半送地占了剧团许多便宜,杂七杂八凑了一台人手,组建了个乡戏班子。又商量着在古塔前空场上排练个三两天,乘着年边节下拉出去找两个钱花。演员倒还说得过去,就是这乐器组不大合适。特别是那把二胡,始终没人敢拿起来。那拉二胡的学徒哪敢挑大梁,只不过跟着嗡嗡罢了。
&&&&看到老江,王胡子尤如遇到了救星,诚邀老江入伙。说道‘老伙计,你这病休,只怕真会休出病来。老哥们几个,盘弄个剧团,一来活动活动身体,二来多少也弄两个钱补贴补贴生活。几好的事啊。’
&&&&老江正为老二找不到工作烦恼,想不到自家倒有了找钱的门路,自然心里有些活动,只是耽心老婆那里难以过关。面对着热火盛情的王胡子,老江也只有直话直说。
&&&&“老王,不是我不愿意,只怕我老婆那里难说话。”
&&&&老江的后妻,人长得丑样,浑身上下肉团团地象个刚出水的河豚鱼。看不出倒是个醋坛子。也难怪,老江长得高挑白净,琴棋书画,那样都会一手。特别是拉起琴来那模样,那神情,惹得几多女人魂不守舍。
&&&&老江的老婆,自知与老江之间,是楼上地下,隔着好多档踏步。自是害怕别的女人学那开屏的孔雀卖弄娇俏勾引老江。老江平日出门,老婆在后边少不得追尾掉线。说起这种事,老江免不得头痛。
&&&&老江告诉王胡子,有一年在乡下当站&长,他创作的一本小戏省里看中了,恰好文化部的某副部长到市里视察,点名要看这本戏。时间紧急,那副部长在市里也就呆个一两天。老江联系了长途车辆,摸黑骑车跑了五,六里路,到乡剧团找来剧中的女主角。回程时,经过家门口,正好放下自行车,顺便喝点茶水。谁知他老婆见老江黑夜里带个女人进屋,顿时黑下脸来‘你去三村四邻访访,哪有个男人黑天半夜里带个女人四下跑的理?你不知羞耻,我还要脸面哩。’
&&&&当时说得那女演员哭天抹泪,摸黑独个跑回去了。不用说,这件事自然是秋后的树叶,‘黄了’。
&&&&县里局长不问情由,把老江好一顿批。老江自是哑子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又一回,老江和后妻自乡站里回家,约莫有十来里路,都是乡间土路,不通汽车。民政助理把摩托借给老江,刚骑到公路边,碰到县文化馆馆长的老婆杨莲自县里回乡。杨莲家离公路还有两里多土路,对街市上的女人来说,走着自然辛苦。看在同事的情面上,老江想做个顺水人情,用车子送她一程。叫后妻在公路边坐等。等到老江转回,那里还见后妻的影子。老江赶了好远,方才见她嘟着嘴,在公路上踏得尘灰飞扬地往前乱走。喊她上车,黑着个脸只不应声。老江自是知道,送杨莲又犯了忌讳。虽是百般解说,自也毫无用处。只得满头大汗地扶着车子相跟着走回。回来后,自然是接连几天屋都吵翻了。
&&&&还有一回,老江那时已是调到县馆,任县办文艺编辑。当时住房紧张,老江刚调来,独个儿住在底楼传达室。文化局局长老婆王丽每天都要出去听戏,几乎形成规例。晚上回来后,都要把自行车寄放在老江那里。她住在四楼,上下自是不便。老江独个在县城,她老婆自不放心,免不了隔三差五来查探查探。
&&&&有一日晚间,约莫十点多钟,老江老婆猝然来到。刚好王丽听戏回来,在屋外敲门。老江拉开门,王丽把自行车往墙边一靠,这才发现老江老婆来了。出于礼貌,免不得招呼一声‘啊,你来了哇。’
&&&&你猜老江老婆如何回答,她竟然撇了撇嘴‘么样,你来得我还来不得呀。’
&&&&老江一听,十分尴尬,赶紧拦挡在前头,转移话题道:王老师,今天什么戏呀?唱得还好吧?”
&&&&王丽也知趣,接着说道:“唱得好啊,尤其是小旦。用你们的话说,真是唱做俱佳!
&&&&谁知老江老婆,不肯收蓬转舵,竟然直奔主题,叽讽道:&&“啊呵,你俩个比台上演的还要好些。一唱一和。还扯远些,还扯远些。”&&&&&&&&&&&&&&&&&&&&&&这王丽平时就是个炮仗脾气,倚着自家老公是局里的主管干部,何曾在人面前低头伏小。早就听出了弦外之音。只不过碍着老江的面子不好发作。此时,哪里还能容让,自是吵得不可开交。楼上楼下,同事家属,挤了一屋子。劝架的虽然很多,看热闹的自也不少。
&&&&王丽老公从四楼下来,见到这种架势,心中自是恼火。喝道:“王丽,你和个乡下女人吵什么。”
&&&&老江听了,心中满不是味儿。
&&&&这王丽平常在家,何曾把局长当回事儿。老公此时这话,需是小骂大帮忙,但,当人暴众,总是塌了面子。只听她冲老江老婆一声冷笑,说道:“你意思是我和你家老江相好?”
&&&&老江老婆扁嘴道:“你还辩得过去?”
&&&&王丽一撇嘴道:“我才不辩呐。你看到。。。。。。”&&&&&&&&&&&&&&&&&&&&&她突然冲到老江面前,抱着他的脸啵的一声响吻,两手往胸前一抄,一偏头道:“你都看见了吧,你敢怎么样?”
&&&&一时众人竟都楞住了。过了一刹,老江老婆才拍桌打凳嚎啕大哭起来。
&&&&这类事情实在太多,王胡子平常也有个耳闻。见老江为难,便说道:“只要你肯来,嫂子哪里由我去说。”
&&&&第二天,老王叫老江推了个事故躲了出去。老王本待上午要去找老江老婆关说,只是团里事务太多,也差不多都要老王处理,实在脱不开身。直待吃过了午饭,老王好容易得空,急急赶到老江家。
&&&&老江家里斜掩着门,一家子正在吃饭。板桌上居然熬了个暖钵,腾腾地冒着热气。暖钵里头横七竖八地都是筷子。虽然是大冷的天,却个个吃了一头热汗。
&&&&还是老江老婆眼尖,一眼看到了老王,赶忙放了筷子上前招呼:“哟,是老王呀。老三,添双筷子请你王叔吃饭”
&&&&老王摇了摇手,说道:“莫忙莫忙,我已吃过了。”
&&&&老江老婆说道:“吃过了,那就有偏了。坐坐坐。”
&&&&一边赶起两个孩子,掇了他们坐着吃饭的长条板凳请老王坐下。老王笑着说:“嫂子,日子过得不错嘛,还能天天熬个暖钵。”
&&&&老江老婆叹了口气:“倒是天天熬个暖钵。大冷的天,无非是老白菜熬霉豆渣,图个暖和。你想老江那人个子是大,本事就没得,顾得几张嘴吃饭就不错,还想吃好的呀。”
&&&&老王伸头一看,暖钵里头果真是几片白菜叶子和霉豆渣片在咕嘟咕嘟熬着。心里想着,正好借着这个因由说话。看了看老江老婆说道:“嫂子&,不是我说你,光靠老江这两个死钱,你这日子自然艰难,你就不会想个法子,寻个找钱的门路。”
&&&&老江老婆叹口气道:“你还不晓得,老江这个人是四面天黑。到哪里还能寻个门路啊。”
&&&&老王两掌一拍:“有倒有一个门路,就不知你同不同意。”
&&&&老江老婆两眼放出光来。赶紧把碗里饭粒三两下扒拉干净,放下碗筷,说道:“有赚钱的门路我还有个不同意,你总不会叫老江去做强盗贼吧。”老王笑了笑说:“看你说的,我们这些文化人,想做强盗贼,只怕强盗贼也不敢收啊。和你说正经话,我出面弄了个剧团,你要是愿意的话,叫老江到我团里去当个琴师。多的不敢说,每月千儿八百的大概没有问题。”
&&&&老江老婆喜不自胜,心想道,我的天,每个月一下子多出千儿八百,这可不是个小数,倒真可以天天熬个象样的暖钵了,对着老王一撇嘴道:“你要是能带他出去,我个女人家未必还会横栏竖阻。只怕你嘴上说的闹哄,水瓢里记帐,空欢喜一埸。
&&&&老王说道:“老嫂子&,我几时是个玩笑人,你同意了就好,明天就叫老江去上班。不过有一条,你莫又象平时疑神疑鬼,把老江往女人身上扯。我个好好的剧团,不要被你都搅弄散了。你现在就想好,老江去还是不去,就听你一句话。”
&&&&老江老婆平时虽也有些风闻,说是剧团里的人不正经,又眼红那千儿八百块钱,心里头自是反复思量。到底是要钱的心占了上风,说道:“老江好歹也是个做爷的岁数做爷的人了,哪个女人还看得上眼,我不怕,只要有钱,把老江卖了也行。”
&&&&嘴里头自是和老王逗乐打趣,说得老王满心欢喜。想不到这么烦难的一件事,竟轻而易举在嘻嘻哈哈的笑声中解决了。
&&&&老江总算是进了剧团。这一下等于是画龙点睛,乡剧团顿时生色不少。老江不仅会拉琴,而且还能导演。平平常常的一出戏,经他一指点,便觉得韵味不同。如果台上演员因病因事缺角,还能上台串演几出戏文。生旦净末丑几乎全扮演过。不仅没有误埸,而且还能逗引出阵阵叫好。平时谦和有礼,生活中始终找准定位,当个配角,并不喜欢操弄权柄,老王自是把老江当作着实的靠山,一时一刻也离不得。
&&&&老江老婆虽是放了老江出门,心里毕竟不怎么蹋实。剧团在城关附近乡村演出,每每雇了“麻摩”车,到地头实地查看,见人们大多规规规矩矩看戏,并没有哪个大闺女小媳妇同老江飞眉吊眼。剧团里演员大多是夫妻对下埸,就是哪个女人发贱,大概也很难有机会。
&&&&年边,剧团生意火爆,老江自是拿了不少钱回家,老江老婆眉开眼笑,巴不得老江在外头天天捞钱。
&&&&有一天,剧团在城关近效演出,老江老婆又来探望,老王自是留饭。反正大鱼大肉都是雇主办的,并没要剧团一分半分钱。老江老婆啧啧赞叹,吃得两嘴油光水滑。老王笑道:“大嫂子,我晓得,你今天又是八府巡按访事儿来了。你这么不放心,我看你干脆象那部队随军家属样,也来个随团。反正别的我不敢保证,伙食好是没得说的,保证你天天吃得开心惬意。”
&&&&老江老婆叹了口气,说道:“我怕是没有那个福份,屋里头那些小罗卜头哪个招呼,离不得呀。”
&&&&老王其实是顺嘴一说,事后想想都有些害怕。真的把这条母老虎引进剧团,不几天一团人肯定要散摊。幸好,自那以后,剧团很少在附近乡下演出,老江老婆自然也没有再来搅扰。
&&&&鄂东是湖北门户,三省相邻,隔着一条大江,就是浔江市。这个城市里头鄂东人居多。老江有个朋友,姓陈,在浔江火车站宾馆里头当经理。这个宾馆有个小剧埸,平时接纳一些演艺团体。这陈经理听说老江在乡剧团里,极力撺掇老江过江到市里演出。
&&&&平时老江还兼着为剧团打前站踩点,既有了这个去处,就和老王商量。老王把这个信息和团里的一些骨干通了通气,大家不禁一齐雀跃欢呼。天天盼望乡剧团打进市里,如今这机会真是难遇难求。
&&&&剧团游乡演戏,虽说有雇主备饭,也差不多是大鱼大肉。但,也有空场的日子,自然免不了打饥荒。再说野外演出,遭罪不少。风霜雨露,寒冬冷西,舞台顶上,至多也就拉几列布条。有时剧情需要,单衣薄裳也得在冷风里头硬抗。你即使使尽浑身解数,演得如何火爆出色,瞧他们那眼光,始终当你是个草台班子。这一到市里,而且是个大市,乡剧团里演员,自觉着顿时高了几尺几寸,自然也敢挺胸抬头走路了。+
&&&&初来乍到,演员们振作精神,演了几埸,反响良好。戏迷们年龄段多在四十岁以上,不是事业有成,就是无所事事的。每日里呼朋引类,小剧场场场爆满。
&&&&只可惜乡剧团会的戏不多,时间一长,戏迷们觉得未免单调枯燥,上座率自是锐减。
&&&&还是老江头脑灵活,想起了一些乡剧团演唱的放水戏来。所谓放水戏,不过是由导演将现成故事切分成场次,向角色解说该场次应扮演的内容。说白唱词由演员临场撰词。那唱词自然是行云流水,无拘无碍,不受角本约束。乡下人俗称“放水戏”。虽然没有按角本演出那么严谨,但是,台上天天演出新故事新人物,流失的观众自然又回来了。不用说,向演员说戏的份量加重,老江这个导演自然辛苦了许多。
&&&&在小剧场演出了两个多月,演员们挣钱不少。有些演员竟有许多粉丝。这些粉丝请吃请喝自是常事,还有的买衣服送礼品。许多演员&弄得醺然欲醉,俨然以明星自居。这一天晚上,演出终场,待要闭幕,后台化妆间摸上一个女人来。那女人约摸四十来岁,长得靓丽。虽也是寻常打扮,却气质高华。举手投足与小市民截然不同。说话时轻言软语,声音又很有磁性。
&&&&老王演出时通常都在化妆间里,一般观众都知道他是剧团头脑。那女人走上前来,对老王说道:“王团长,本来戏演完了,我不该来打扰。只是今天我请了一个朋友看戏,你们也实在演得好,我那朋友看戏瘾头大,希望你们加演一出“插尾戏”。”
&&&&说罢,自身上取出一只小坤包,抽出五张百元大钞又说道:“小意思,不过是请你们喝碗茶。你看能否请大家辛苦一下?”
&&&&老王见有额外收入,自然欢喜。说道:“难得大家捧场。不好意思,我代演员们谢谢大姐了。你请回,我这就准备。”
&&&&老王赶紧来到乐座,找到老江一说,老江立马有了主意。当下挟了胡琴,走到台上,向观众行了一个鞠躬礼,说道:“各位朋友,后台正在换妆,应一位女仕邀请,还要补演一出小戏。现在,由我拉首乐曲,让大家换换口味。”
&&&&说罢坐了下来,一拉弦,那音乐如一泓流水从指缝间流出。观众先还不以为然,无非是让个拉琴的出来走走过场,混下时间。吃瓜子花生,说笑逗闹的响成一片。谁知老江那琴声如有魔力。嘈杂的剧场渐渐安静下来。
&&&&市里人毕竟与乡里人有些差别,见个世面。一眼便可看出老江虽也是一般装束,那架式与一般庸劣乐师大有差别。坐在那里,白面长身,眉目清秀,轻松潇洒。那五个手指纤瘦细长,手与弦会,心与意通,拉了一曲“春之歌”。
&&&&一般人听那乐曲,只觉得悠扬悦耳,身心舒畅。懂点音乐的,仿佛看到了茸茸春草;听到了春鸟啼鸣。尤其是刚才上台那女人,屏住气息,痴痴地望着老江,唇角虽略有笑意,眼中又似有骼峁狻
&&&&一曲终了,满剧场落针可闻。直到老江站起来退场,不知是谁领先鼓掌,那掌声噼噼啪啪好一会不得停息。掌声中夹杂着许多叫喊:“再来一个,再来一个!”老江见观众反响热烈,直拉了三段乐曲才罢。
&&&&散场后,许多戏迷粉丝各自拉着自已心仪的演员吃夜霄。自到市里来后,竟没有一个演员漏场,老江自然没有机会在台上露面,一直呆在乐座里,少有观众认识。每天都是散场后挟了琴盒就走。
&&&&这天晚上,因和老王商量事儿,观众散尽后才慢慢踱出剧场。门口路灯底下,有两个女人站在那里,不时向剧场里头探望。老江刚一露头,两个女人便迎了上来。
&&&&两个年龄都在四十出头,一个长得较为丰满,一个长得较为纤秀;丰满的不觉臃肿,纤秀的不觉瘦弱。老江一看,纤秀的那个竟是上后台要求加演的那位。她向老江说道:“老师辛苦,还以为你走了呢。走,请你吃夜霄。”
&&&&老江大出意外,待要推辞,另一个女人伸出一只手来,挟了她胳膊就走。高喉咙大嗓门地叫道:“五尺高的汉子,象个女人扭扭捏捏,还要人拉呀。走走走!”
&&&&老江很难适应这种热烈的邀请,偏又难以拒绝,只好机械地挪动着脚步。虽然已是午夜,仍然较为闷热,夜市里却仍是灯光璀璨,热闹非常。夜市街一面临江,露天地下,撑起许多伞盖,象一地蘑菇。三个人找到一张桌子坐下,那纤秀的女人询问道:“老师,你吃点什么?”
&&&&那丰满的女人道:“别和她讲客气,今儿我们合伙宰她一顿。”
&&&&老江还很少到这地方来,更少有和陌生女人打交道的经验,一时有些手足无措。说道:“随便吧。”
&&&&那女人也不相强,鸡鸭鱼肉点了一桌子菜,叫来几瓶啤酒。老江这时候倒不便呆坐,取过酒瓶往桌角上一磕,往各人酒杯里咕嘟嘟倒满了啤酒。
&&&&作为主人,那位纤秀的女人举起杯子,说道:“来,为老师今晚的成功演奏干一杯。”
&&&&三个人举起杯子叮的一碰,各自放到唇边。那两个女人一气干了,只老江小抿了一口,便即放杯。
&&&&那丰满的女人不依道:“你这位老师要不平常酒席上我只是以茶代酒,你------你不信是吧?哎呀,我团里人都是晓得的。今天-------哎,这还是勉为其难啦。”
&&&&那丰满的女人见老江满脸通红,十分尴尬的样子,自然是信了。在身上取出一盒烟来,递过一支老江,说道:“不喝酒,那就抽支烟吧。”
&&&&老江张开两手,连连摇摆:“啊哟,我实在是没有这个嗜好,你请便吧。”
&&&&那丰满的女人将那支烟叼在嘴上,在那精致的烟盒旁侧一按,立即窜出一股兰色火苗,深深地吸了一口,偏过头向那纤秀的女人道:“三好男人那,真是难逢难遇啊。”
&&&&那纤秀的女人并不理睬,为老江布了一筷子菜,说道:“莫干坐着,吃菜吃菜吧。”
&&&&老江连忙道:“谢谢。”却不急着吃菜,向着她们一笑道:“啊,我们在一起这么热烈闹哄,还不晓得叫什么姓什么,那位是不是先介绍介绍。”&&&&&&&&&&&&&&&&&&&&那丰满的女人道:“倒真是的,我来介绍一下吧。这位姓谢,名字好听,叫做凤鸣。我吗,姓花,爹妈也没给我取个好名字,我前头有两个哥哥,顺口就叫我三妹。这位老师,也请你自报家门吧。”
&&&&老江道:“啊,我姓江,单名一个风字。”
&&&&谢凤鸣浅浅一笑道:“好名字,好名字啊。”,
&&&&花三妹道:“啊,这名字听起来身上都凉快了许多。江老师这名字怕是能招点凉风来吧。”
&&&&话未说完,江面上适时刮过一阵风来,那江风带着江面上的水气,着实凉快。夜市上许多人嘈闹起来,齐叫好凉好凉。还有个人喝多了酒,对着凉风敞开了衣襟,白褂子象是一面旗帜哗哗飘动。
&&&&谢凤鸣说道:“三妹,人家孔明会借东风,你倒会用老师的名字借江风。”
&&&&花三妹哈哈大笑,老江也不禁莞尔。几句说笑使老江解脱了拘谨,,自然放开了许多。谢凤鸣和花三妹对干了两杯,老江见她们喝得热闹,也小抿了两口相陪。先还觉得那啤酒马尿似的,后来味觉似乎有了些变异,忽然觉得可口了许多。
&&&&三个人说说笑笑,直吃得杯盘狼藉,老江也觉得有点饱胀,谢凤鸣还要点菜,老江急忙拦住:“饱食伤身,我这就有点儿过了。”
&&&&花三妹也说道:“今天总算又扰了你一顿,改天我回请。江老师,你也要来啊。凤鸣,买单走人吧。”
&&&&三个人站起身来,老江问道:“两位往哪个方向?我送你们两个一段。”
&&&&花三妹道:“我们就住在剧场附近,一道走就是啦。”
&&&&谢凤鸣付了帐,走到老江身后,说道:“江老师,没吃好吧?”
&&&&老江说道:“谢大姐真是客气,不怕你笑话,我手边不宽裕,还从来没有这么奢侈过。”
&&&&谢凤鸣道:“真的?江老师,既然是这样,你想不想找一找第二职业,补贴补贴生活。”
&&&&老江一听,摊了摊手道:“愿倒是愿意,只怕没有合适的事。”
&&&&谢凤鸣道:“只要你愿意,这事就好说。你一天能不能挤出两个钟头?”
&&&&老江说道:“你晓得剧团上午不演出,上午抽两个小时一般没有问题。”
&&&&谢凤鸣说道:“我有个女儿,天天吵闹着要考音乐学院。对二胡又特别感兴趣。这时候正好快要到暑假了,聘请你做兼职家教,你看如何?”
&&&&老江说:“行啊。我就带个小徒弟&。只要她将来成了音乐家,不忘记我这个启蒙老师就行,钱就不用提了。”
&&&&花三妹笑道:“你还想为她节约钱呀,我告诉你,她是江城第一富婆。还想请个人帮她花钱哩。”
&&&&谢凤鸣道:“莫听她乱嚼舌根,这第一我可不敢当。谁又查了谁家保险箱银行帐户啦。不过,我只是不缺钱罢了。”
&&&&三个人慢慢踱步,又回到了剧场门口。老江招手告别,谢凤鸣和花三妹站着等他走进剧场,还郑重叮嘱道:“江老师,记着明天一定要来哟。”
&&&&第二天,谢凤鸣还怕老江因事爽约,亲自开了自已的‘宝马’轿车来接。老江只觉得这车子舒适豪华,那里晓得这是世界顶级名车。
&&&&谢凤鸣的家其实离剧院不远,就在江边上。因防汛需要,临江的一面,许多民居早以尽数拆迁。那栋楼之所以能留下来,大约是仿古建筑的原因吧,飞檐如翼,阳光照在琉璃瓦上流光闪烁,俨然是一座黄鹤楼。与斜石塔紧紧依傍,浑然一体,自成一种景观。
&&&&这样的高档建筑,室内的布置自然更是一流。老江只觉得一切器物非一般市民所能享有,想起花三妹的话,,自然觉得真实不虚。
&&&&室内静静的,见一个如谢凤鸣年龄上下的女人,胸前系着围裙,正拿着吸尘器在地毯上清除灰垢。谢凤鸣问道:“张姐,非非在屋里吗?”
&&&&张姐答道:“在屋里练琴呢。”
&&&&谢凤鸣一边向张姐介绍:“这位是江老师。。”一边嗔怪道:“你也真是的,客来扫地,就莫等客走倒茶啊。”
&&&&张姐笑道:“我那晓得这时候有客人来啊。江老师,你是喝‘铁观音’,还是喝‘龙井’啊?”
&&&&老江一般喝茶,,只求改变一下白水的味道就可,那有机会喝高档茶。却又不知如何选择,只好搪塞道:“随便吧。”
&&&&谢凤鸣道:“不是有昨日人家送的新茶吗,就用那个。”
&&&&张姐顿了顿,说道:“那个茶只那么一小包,昨晚你不是说要送人吗?”
&&&&谢凤鸣道:“就是打算送江老师呀。既然他来了,先倒一杯他尝尝,余下的给他带回家。”
&&&&老江道:“啊哟,这就不好意思了。”
&&&&谢凤鸣道:“一包茶叶也值得惊惊怪怪呀,你就莫太见外哟。”
&&&&泡好的茶水放在茶几上,没揭开碗盖,就有一股浓烈的茶香扑鼻而来。小抿了一口,略有一点清苦,之后,满嘴生津,甘甜芳冽,回味无穷。
&&&&这时候不知是哪间房里里隐隐传来琴声,一听就知是拉赛马。舒缓的时候,琴声倒还幽雅动听,一到拉快弓,弓法和指法就有点凌乱错落,免不了又重来。这样反复了几次,就听到咚的一声,什么东西摔在地上。停了一歇,那琴声又缓缓响起。
&&&&谢凤鸣道:“江老师,你听,这孩子拉琴,总不能一气呵成。刚才,大概又是赌气摔琴了。我猜她不是搞音乐的这块料。去年报考音乐学院,就是专业过不了关,考分早过了一类线了。老师劝她别这么一根筋,重填志愿,就是不听,非要今年重考。”
&&&&老江笑笑说道:“有恒心有毅力是好事呀,我听她拉琴也还可以,只是关键地方,还是要有人指点。平时没到街上那个音乐班学习过?”
&&&&谢凤鸣道:“别提啦,那些音乐班,大大小小高高矮矮乱糟糟地挤了一屋子人,才去了没两天,就嘟着嘴跑回来了。”
&&&&说着,又回过头来叫道:“张姐,你去叫非非出来见见江老师。”
&&&&老江道:“莫叫莫叫,还是我去看看她吧。”
&&&&谢凤鸣带了老江转过一个回廊,来到一间房子面前,轻轻敲了敲门。琴声停了,房门悄然打开,当门站着一个十八九岁的姑娘。一张白净秀气的脸,两个大大的眼睛正瞬也不瞬地望着老江。
&&&&谢凤鸣道:“傻看着干什么?这是江老师,我请他来教你拉琴来啦。”
&&&&那姑娘微笑着道:“啊,是江老师,请进请进。”
&&&&这间房子临江,窗户大开,凉风习习,隐隐听到江水拍岸的声音,不时有轮船自窗前破浪而过。老江只觉得一身暑热都消,取过琴来,略试了试琴弦,一抖弓,拉起了赛马。
&&&&那琴声仿佛把人带到了赛马会上,弓弦的推拉抖动,手指的拨弹扣击,将那人的欢呼,马的奔腾,表现得淋漓尽致。特别是那得得的蹄声,由近而远,就似那马儿奋蹄扬鬃一路冲刺向前。
&&&&谢凤鸣和女儿坐在沙发上。非非先还用手指敲打着节拍,听到紧张时,紧紧抓住谢凤鸣的手,掌心里渗出许多汗水。
&&&&老江也沉迷在乐曲声中。拉到动情处,头发连连向后甩动,两眼灼灼放光。那把弓大开大阖,几个手指在琴弦上轮番跳动。一曲终了,非非惊叹道;“我的天,江老师,你这只手,真不是人的手!”
&&&&谢凤鸣道:“非非,你骂江老师呀。”
&&&&非非笑道:“我那敢呀,我是说江老师拉琴拉得这么好,也只有神仙佛祖才有这样的手啊!妈,你真会挖角呀。”
&&&&谢凤鸣道:“满意吗?今年要是专业还不过关,明年那就再莫报考音乐学院了。”
&&&&非非道:“江老师,我好笨啊,这几根手指象木头样的。”
&&&&老江道:“人无志不立,只要肯学,我保你今年过关。”
&&&&非非欣喜地道:“真的,那就谢谢江老师了。”
&&&&谢凤鸣站起身来,拍了拍非非道:“那就好好学吧,我不打扰你们了。”
&&&&老江见她离开,取过琴来,叫非非再拉一段赛马,到了拉快弓的地方,他逐句讲解指法。非非非常聪慧,进步很快。
&&&&自此之后,老江上午教非非练琴,中午谢凤鸣留饭。吃饭的也就四个人,谢凤琴母女,老江和张姐。老江先还以为男主人一时有事未归,但是以后吃饭,除了偶尔花三妹来过之外,总不见多出一个人来。老江总想问问男主人哪里去了,又觉得唐突冒昧,也只好隐忍不言。
&&&&剧团这边,老王发现老江近一段时间很忙,上午找演员说戏之后,再也找不到人影,中午几乎未回团吃过饭
&&&&晚上演出完了,老王拉住老江,笑问道:“老江,你天天上午是猫拖去了还是狗衔去了?怎么总找不到人影哩?嘿嘿,莫不是和哪个女人约会去了。”
&&&&老江一惊,连忙辩解道:“你看你扯那去了,这话可不好乱说啊!要是传到我老婆那里去了,我俩个的合作就算是到头了。这不是有一家人家,请我辅导拉琴吗,我想一天也就个把两个小时,再说又是情面难却,只好答应了。这个人其实你也认得,就是那天请我们加演的那位大姐。”
&&&&“是她呀。”
&&&&老王点头道:“嗯嗯嗯,是个粉丝,还是个不一般的粉丝,这倒真要拉好关系,去吧去吧。”
&&&&老王待要走开,却又回过头来笑道:“你要好好把握自己啊,她好象对你很感兴趣哩。”
&&&&说女人对男人感兴趣,自然有些暧昧的意思在里头。老江自然觉得冤了他,连连摆手:“这不可能,这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老王说道:“老江,你大约还坐在浆糊桶里。你想想,她原来老坐在前三排正中的位置,现在为什么老坐在前三排偏左的位置呢?”
&&&&老江说道:“一开场,我哪来你闲在啊。还有功夫看谁坐在哪里哟。”
&&&&老王很认真地说道:“我是看到了,也想到了。你看看,乐池在右边啊,那看戏是不方便,看你就方便了啊。”
&&&&老江仍是连连摇头:“老王,你也真是想象力丰富,人家换个座位,你就产生许多联想。你也是戏看多了,真以为富小姐会爱穷秀才呀!”
&&&&老江觉得老王的话实在是无稽之谈。第二天,开场后,却又情不自禁地向台左掠了一眼,果不其然,剧场偏左的角落里,谢凤鸣斜倚在椅上,一手支颐,两眼直视着乐池。老江与她的眼光一触,只见她微微一颤,似欲欠身而起。老江的心咚地一跳,那把琴险些脱手滑落。他深吸了一口气,尽力稳定情绪,却怎么也静不下心来。这一场,他不知道自已是怎么熬过来的,脑子里都是谢凤鸣痴痴望着自己的眼光。
&&&&谢凤鸣当夜又掏钱加演了一出插尾戏,还邀请全团演员吃夜霄。
&&&&老江似乎窥见了谢凤鸣心中的秘密,颇有些忐忑不安,很希望尽快结束这种接触;但,有时又希望有个新的开端。
&&&&就这样恍恍惚惚地不知过了多少日子。一天,接到谢凤鸣一个电话,说是非非在网上查到了自己被录取了首都音乐学院。因为邮局里邮件积压,昨天才取到了通知书。非非很想早一天到学校报到,今天就要进京。临走前想见见江老师,请他过去一下。
&&&&老江听完电话,心里忽然有一种失落感。一时不明白,自己怎么会产生这样一种情绪。他打开行李箱,取出一些钱来,匆匆跑到乐器店里,选了一把二胡。提了琴盒,来到谢凤鸣家。
&&&&谢凤鸣正在为非非收拾行李。花三妹也在,看着谢凤鸣拿着一件东西踌躇着正待放进行李箱,花三妹劈手夺过甩到一边;:“你也真是婆婆妈妈地,象搬家样地,你想累死非非呀!北京城全国首都,那条街上没有你想买的东西!多带点钱就是了。”
&&&&说罢,从身上取出一扎票子,啪地一下拍在非非手里。又说道:“非非,还是我痛你呀,就不买东西给你增加累赘了。你拿去随便买什么东西,都是我给你的纪念品。”
&&&&老江在旁听了,笑道:“非非,你看你花姨,说得我送你的礼物不敢出手。”
&&&&一头说,一头打开琴盒取出琴来。非非高兴得从沙发上跳起来,抢过琴盒抱在怀里。说道:“哎呀,我正想带把琴走,火车上闷,还可以自娱自乐哩。”
&&&&花三妹在一旁笑道:“江老师,还是你会送东西,你看把非非高兴得。。。。。。”
&&&&老江道:“实在是拿不出手,钱不凑手,原想买把高档琴的。”
&&&&非非放下琴,走到老江面前,郑重地鞠了一躬,说道:“江老师,钱多钱少不是问题,我看重的,是你的琴品,人品。我有句话一直在心里不好说得,反正要走了,还是一吐为快吧。我总觉得和你很投缘,常想着你要是我的爸爸,那就真是太好了。”
&&&&一句话说得老江非常尴尬,苦笑着摇了摇头。
&&&&花三妹拉过谢凤鸣,问道:“孩子上学,告诉她爸爸了吗?”
&&&&花三妹声音虽轻,非非却早听到了。大声道:“我没有爸爸!”
&&&&谢凤鸣也果决干脆地摇了摇头,说道:“这事你清楚,孩子都是这种态度,&你想我还有和他联系的必要吗?”
&&&&老江听了她们的对话,虽然是一头雾水,但是隐隐感到这个家庭夫妻父女之间,必然有了某种危机。一时间,气氛有点僵滞。
&&&&花三妹伸出手来,拍了拍自己的嘴巴:“哎哟,我真是该打该打,大喜的日子,自找不痛快做什么。江老师,拉段曲子乐和乐和,为非非送行啊。
&&&&老江取过琴来,一拉弓弦,那乐声便响了起来。曲调有些抑郁伤感,一听,就知是“十送红军”。非非先是嘴唇翕动着,后来便哼出声来:“一送红军到到拿山,秋风细雨沉绵绵。。。。。。”
&&&&谢凤鸣和花三妹也跟着哼哼。那颤栗的音符,似乎勾起了伤心的的回忆,非非泪光滢然,谢凤鸣竟也眼框潮红。老江竟无知觉,一任那凄哀的音符慢慢流淌。花三妹按住老江的手,说道:“走火入魔了,走火入魔了,江老师,叫你拉个曲子乐和乐和呢。算了算了,还是去吃饭吧。时间也不早了,我请客,到大三元酒楼。”
&&&&送走了非非,老江每天上午和演员说戏之后,仍是情不自禁走向江边。快到谢凤鸣家时,才意识到这种举动的可笑。却又不想返身转回,只在那楼底下下磨旋。他心里常常责问自已,是放不下非非呢?还是放不下谢凤鸣?当然他不想深想下去,也下敢深想下去。
&&&&老江尽量克制自己,收拾起许多杂念。剧团里也忙,过了几日,情绪也就渐渐稳定。
&&&&这一天夜晚,演出终场,正待走回宿舍,突然,自街角落暗影中走出一个人来,紧紧拉住老江的手。老江一看,原来是谢凤鸣。老江心里有些慌乱,试想着抽出手来,又觉着似乎没有挣脱的力气。
&&&&谢凤鸣说道:“这么多天怎么不去我家看看?走,今天我生日,请你吃夜霄。”
&&&&她的宝马座车就停靠在街边,不由分说拉着老江钻进车里。汽车却不开往夜市,直驶向谢凤鸣的家。上了楼,谢凤鸣竟自走进厨房,端了许多煲汤炒菜出来,客厅里餐桌上摆得几无隙处。然后,取了一罐啤酒,正欲放在老江面前,却又恍然道:“啊,你是不喝酒的。那么。。。。。。你就来几罐饮料。”
&&&&说罢,递过几罐椰汁,自已随手拉开啤酒罐子,说道:“谢谢光临,来,喝一口。”
&&&&老江心里隐隐有些不安,又难以拒绝这份热情,心想着入乡随俗罢,也就端起椰汁喝了一口。
&&&&谢凤鸣招呼道:“吃菜吃菜。这都是我的杰作,尝尝看,手艺还行吧?”
&&&&老江坐着只是傻笑,并不动筷子。谢凤鸣挟起一块鸡翅递到老江口边,笑道:“尝尝。”
&&&&老江从不曾象小孩样地被人喂过,看她那种不肯退缩的执拗劲儿,不好拂了她的意愿,含了那片鸡翅,慢慢嘴嚼。点头道:“好,好,”
&&&&谢凤鸣在各个菜碗里挑拣了许多菜肴,放在老江面前的小碗里。说道:“吃吧,吃吧,多吃些,多吃些。”
&&&&老江护住面前的小碗,连连说道:“我自己来,我自己来。你不是幼儿园的阿姨,我也不是幼儿园的孩子啊。”
&&&&谢凤鸣笑道:“我也不想包办代替。只是,你到我家来,回回象个客人样的。不要那么紧张好不好哇?喂,别光笑了,答应一声好吗?”&&&&&&&&&&&&&&&&&&&&&&&&&老江点点头:“好哇。”
&&&&谢凤鸣道:“大声点呀,象个女人样的,细声细气的。”
&&&&老江笑了,突然靠近谢凤鸣耳边,恶作剧地大喝了一声:“好哇!”
&&&&谢凤鸣捂住耳朵,哈哈笑道:“啊哟,耳朵都震聋啦。”
&&&&笑闹之后,气氛自然轻松了许多,老江喝了口椰汁,问道:“就你一个人在家里呀,那个张妈呢?”话一出口,老江就觉得这句话似乎有些不怀好意,免不得脸上有些潮热。还好,谢凤鸣倒没觉出什么,随口答道:“非非走了之后,我一个女人,还不能料理自家呀。这些天我呆在公司的时候多,很少回家,何必把张妈闲在那里。前日,我辞退了她。”
&&&&说罢连连叹气:“这日子过得,哎,人哪,还是很有创造性的,平淡刻板的日子,偏会弄出许多节日庆典来。今天我生日,原也想着随缘随俗热闹一天,那想到花三妹飞到新马泰去了,大热的天,有什么逛头哇。非非也不在家,只剩下我一个孤家寡人的,幸好有你陪我。来来来,喝一口喝一口。”
&&&&老江看了看谢凤鸣,小心翼翼地说道:“小谢,你看你和你先生两个,女儿都这么大了,谁家两夫妻过日子不是凑合着。别那么较真,还是马虎些好。古人说难得糊涂嘛。”
&&&&谢凤鸣道:“我也曾这么想过,可是,万事不由人啊,只怕我是做不到了。不瞒你说,这个人原是我公司的一个基层管理人员,我见他一张应对八方的巧嘴,酒桌上又能喝几杯,公司拓展业务用得着,一直把他提升到公司经理位置。谁知他不怀好意,有一回,我两个一起出差,虽然是春天,天气还冷,不慎受风感冒。我见他嘘寒问暖,心下还十分感激。谁知他在姜汤里头加了迷幻药物,那天晚上,他乘我。。。。。。他乘我。。。。。。哎,也是冤孽,那一回就怀了非非。他又乘势频频向我求婚,我想起乡下老家的一句俗语;‘女人家,菜籽命,撒到那里不是长啊’,也只好答应了。”
&&&&说到这里,端起啤酒罐子喝了一大口。又关照老江道:“你莫光听我说,吃菜吃菜。”
&&&&老江听话地挟了一口菜肴,慢慢嘴嚼着,然后放下筷子说道:“这也真是无可奈何,你当时大概也只能将错就错。”
&&&&谢凤鸣眼中满是泪水,哽咽道:“这个人先还较为收敛,待到非非出生,渐渐地原形毕露。月子里,那见他陪护过一天半天。这且不说,我竟在产房里收到一张罚单。这个人在红楼宾馆嫖娼,南城公安分局把罚款单直接寄到公司,你说叫我气不气!。这还不算,天天逼着我让位放权。嘴里说得好听,是为了树立公司形象。还搬出乡下俗语来压迫我,女人当权,鸡婆还年啦这一类的陈辞烂调常挂在口边。你莫以为他只是夫权膨胀,有些大男子主义。其实阴着哩,暗地里攥着劲儿要夺我的产业。看到我没有松动的意思,私下里截留货款,另置产业,重组公司,包养二奶。这个家还叫家吗?我想着还是早点决断,离婚算了。谁知,这个痞子总有托词借口,这事儿就这么一直耗到现在。”
&&&&老江啧了一声:“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还以为象你这样的人,哪会晓得眼泪是咸的哩。”
&&&&谢凤鸣道:“都说我是女强人,生意场上也还能拼能打。可是,我总还是个女人啊,情感毕竟比男人脆弱许多啊,有压力,有烦恼,还能勉强抵挡一阵,可是,我最怕的是孤独!苦恼的时候,总想找个人吐吐苦水!谁听我的,谁听我的啊?”
&&&&谢凤鸣泪随身下,双手抱头伏在桌上抽泣。老江试图安慰她,抽出她一只手来,轻轻拍抚着。谁知谢凤鸣就势一歪,倒在他的怀里。
&&&&老江大出意外,只觉得一个柔软的女性的身体抱了个满怀。尤其是女人胸前隆起的部位,摩挲得身上燥热。一阵阵幽香醉人,老江脸上潮红,整个身体都似乎膨胀起来,头脑晕糊糊的,有一种醺然醉酒的感觉。手脚有些僵硬,不知亦或不敢有别的动作,总觉得对谢凤鸣的些许亵渎都是犯罪。两个人静静地偎依在一起,听得见两颗心跳动的声音。这样僵持了很久,老江好不容易挣扎着站了起来。一边轻轻扶起谢凤鸣,一边细声说道:“小谢。我该走了。”
&&&&谢凤鸣在餐桌上取了一块纸巾,揩了揩泪水,说道:“还早吧,再坐会儿去啊。”
&&&&老江指了指壁上的挂钟,时针分针正好叠指在十二点上。谢凤鸣点了点头,又说道;“我开车送你。”
&&&&老江道:“才两步路,走回去好。”
&&&&他挡住执意送行的谢凤鸣,下了楼,走向街灯晃亮的地方。
&&&&这件事似乎是个诱因,老江多时没有回家,就觉得很有些男人的需要。这一天,他和老王说了回家看看。老王自是点头,只不过,让他夜场完了再走。今天乐队有人请假,老江再一走,剧场音乐效果不好。并告诉老江,他侄儿过江拉货,也想着看场夜戏回家。正好带上老江,反正走高速公路,这段行程汽车用不了一个小时,便当得很。
&&&&当夜,约摸快到十一点,老江才回到家里。掏出钥匙打开了大门,隐隐听到卧室中有人说话。老江心中疑惑不定,悄悄走近听时,是一个男人淫浪的声音:“胖姐,我今天送来的这块鲜肉如何?你那块肉好歹又再让我尝尝味道吧。”
&&&&“你又不是闺儿闺女,还用得着我教哇。你要怎样就怎样,我一个女人家,力弱身软的,还挡得住你呀。”
&&&&老江听出那男人竟是天天在街头卖肉的瘦猴,那女人不用说是自家老婆。那瘦猴五十来岁,仍是独身。平常别无嗜好,却偏爱沾花惹草。因他当过兵,一些闲人把他玩过的女人按部队编制作了一番统计,一个排是太少了,一个连大概八九不离十。市面上人戏称他为‘连长’,有那嘴毒的,干脆叫他‘骚连长’。这绰号就不象‘连长’那么含糊,自然是主题鲜明多了。想不到自家老婆也被这瘦猴收编,老江那股怒火直冲顶门。全忘了身上还有钥匙,举起拳头打得门绱笙欤蠛鹊溃骸翱趴牛 
&&&&好半天里头没有说话的声音。老江更是恼怒,两膀发力向门上撞去,谁知老江老婆正在开门,两下里一凑,房门嘭地一声洞开,老江老婆也撞得一屁股坐在地上。灯光下,四处一片晃亮,那里还能见到半个人影。
&&&&`&&&&“人呢?”老江踢了一下摊坐在地上的老婆一脚。
&&&&他老婆撒赖道:“我不是人还是鬼呀?”
&&&&老江走到窗前,他家防盗窗的材料并不好,早是朽烂了。临窗的树上,分明断了一根树枝。不用说,瘦猴正是利用了这些地理条件鸿飞冥冥了。
&&&&老江一腔怒火无处发泄,噼噼啪啪在她老婆脸上狠&了一通耳光,然后一言不发向外走去。他老婆急待来拉,老江一甩手,把她推得大仰八叉跌倒在地。
&&&&这天晚上,老江哪里还觉得脚酸腿软,肚子里窝着一团火气一口气走回了浔江。
&&&&剧团里照例很忙,那里有时间让他调整情绪。每每上场,心里头纷繁杂乱,抱着把胡琴两只手只管机械地动弹。所幸曲牌熟悉,总算没出什么差错。别人倒没看出什么,只有老王敏感,他找到老江,说道:“老江,你这些天失魂落魄少言寡语的,是不是家里有什么事?”
&&&&老江皱起了眉毛。答道:“没事。”
&&&&那语气自然透出许多抑郁烦燥。那老王却似乎毫无所觉,仍然关切地道:“老江,你瞒不住我,肯定有事。告诉我,看我能不能帮忙。”
&&&&老江对着老王吼道:“你审犯人哪!让我静下心好不好哇。你以为你是阿弥陀佛,什么事你都能管,什么忙你都能帮呀!”
&&&&一甩手竟自离开,把个老王吼得楞在那里。
&&&&老王不以为忤,倒添了许多同情。他认定,老江若不是有什么苦衷,一个斯文秀气的人,那会这么不理智。晚上,老王挟了领凉席,到了老江住的房间。老江默不作声,看着他在地上铺开席子,并排和他躺了下去。一盘蚊香袅袅冒着青烟,电扇嗡嗡匀速地转动着。老王拍拍老江的光膀子,说道:“兄弟,有事莫闷在心里,我老王就算是帮不上忙,你吐吐胸中的闷气也好啊。”
&&&&老江叹了口气:“有什么说头啊,丢人啊,丢人哪。。。。。。”
&&&&老王说道:“我哥儿俩谁跟谁啊,有什么不能说的。再丢人莫过是自家女人偷人养汉。你也晓得我屋里那女人,还不是和别人上过床啊。你总不会是这事吧?”
&&&&老王的女人。在剧团饰演花旦,人长得模样一般,但,身材却好。只要一化妆登台,便觉着风情万种,免不得颠倒众生。平常最爱的是跳舞,而且舞姿曼妙,自也招人惹眼,少不了有许多风流韵事,这些老江早有耳闻。想不到如今和老王竟成了难兄难弟,见老王如此推心置腹,老江再也不好藏藏掖掖,说道:“老王,说了你怕不大相信,我屋里那个居然和瘦猴扯上了。”
&&&&黑暗中老王瞪大了眼睛。咧了咧嘴道:“老江,未必还有这事?说了你不爱听,你屋里那个黄脸婆,长得象个蚕蛹样的,形象是差了一些。瘦猴居然也看上了?”
&&&&老江发急道:“你还真有点不信,我总不会丑化自家吧。就是那天请假回去偶然碰上了。”
&&&&老江把那天晚上的所见所闻告诉了老王。老王沉默了半天,说道:“你说的大概不假,听说,瘦猴最喜欢胖女人。常向人吹牛皮说胖女人有一种特殊的肉感。”
&&&&说罢,又叹了口气:“老江,你老婆那么大的醋性,我还以为她是个斋公斋婆。谁知道也是个偷油的老鼠闻腥的猫。真是想不到,真是想不到啊。”
&&&&老江恨声恨气地道:“这个不要脸的东西,只有早点和他了断,离婚!”
&&&&老王不屑地啐了一口:“离婚?说得容易!在我们这个注重传统的古老国度,怕是不容易。又尤其是乡村小镇,更是封闭保守。那还不知要掀起多大波澜哩。再说,你不比在家里,你现在在剧团啊!这剧团里傻子才会同意离婚。要想了断,那就非要上法院不可。打官司告状,莫说我吓你,你就是不怕人家指你后背,要想得到那张离婚本子,好比那唐僧讨那西天佛经,没经过九九八十一难,哼!休想啊。”
&&&&老江自然不太相信,他似乎对法院还是很有信心。一摇头道:“你莫说得那么夸张,不是说有证据证实夫妻在半年时间内没有共同在一起生活,就可以判处离婚吗。我在外头莫说混半年,若是屋里是这种状况,我就混一辈子那也认了。
&&&&老王哼哼一笑:“你这是听谁说的?说你是法盲你大概还不服气。离婚的法律依据是夫妻感情破裂。你听听,这该是几空洞的一句话啊,操作性不强啊。这当初不知是那个大人先生,这么囫囵吞枣地弄出如此一条。夫妻不和,吵嘴打架,就算是偷人扒灰吧,那也是寻常得很啊。不弄到头破血出人死人亡那么大动静,还能叫你离婚呀!”
&&&&老江急赤白脸地道:“那女人这么乱搞,依你说那还没有法子治她了?”
&&&&老王淡淡地道:“治她的法子虽然有,打官司告状这一条基本上是不作数的。老江,我这是经验之谈。当初,我还不是和我那位闹过离婚。一开头,还不是和你想的一样简单。直到处处破壁撞墙,不由你不回头啊。这日子有多久?整整八年啊,抗日战争也只打了这么长时间啊!可我,一直是解放不了啊。”
&&&&老江这才有些沮丧,叹了口气:“我。。。。。。我。。。。。。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啊!”
&&&&老王说道:“告你一个乖,她做得初一,你做得十五。你没得人要哇!还有就是钱要捏紧些,实行经济封锁,分钱都莫让她过手,让她自个儿潇洒去。”
&&&&老江的忧思象是一块咸盐,老王的劝解不过是一勺井水,怎么也稀释不了那种浓浓的苦涩。要做到超然物外,处变不惊,老江不过是刚剃度的沙弥,还没有修炼到那种禅定的境界。老江沉溺在苦恼中,成天独个儿闭门闷坐。
&&&&有一天,他忽然接到一个电话,想不到是花三妹打来的。她告诉老江,谢凤鸣出事了!老江吃惊不小,花三妹也不说原由,只是紧催老江过去。
&&&&老江按花三妹说的地址找了去,滨湖小区三栋三楼上,花三妹和谢凤鸣都在。这是一间小客厅,光线暗淡,她们俩各自坐在一把硬木椅上,谢凤鸣两眼红涨,显然是哭过了一场。
&&&&谢凤鸣和老江打了一声招呼:“来啦,坐吧。”
&&&&老江不知事由,自不知如何劝慰,只是说道:“莫急,莫急,千斤担子众人挑,这不还有我和三妹吗。”
&&&&花三妹说道:“江老师,姓马的这回捅了好大一个窟窿,连带把谢凤鸣也陷进去了。”
&&&&“哪个姓马的?”老江一头雾水。
&&&&花三妹指了指谢凤鸣道:“就是她屋里那个流氓啊!你不晓得,他在外头非法融资,骗了几多人。人家邀约了去告状,赶上市里正在抓经济犯罪,还不一告一个准。没收了非法所得不算,还赔上了谢凤鸣的全部资产。又是封车又是封门的,若不是我帮她租了间房子,那就真是大江中翻船,连个站脚的地方都没有啊!”
&&&&老江实在吃惊不小,却又有些爱莫能助。还好今天发了工资,这个钱也正好一直带在身上。他拿出十张百元面额崭新挺括的钞票,递给谢凤鸣。说道:“小谢,朋友患难相助,三妹出了力。我也尽点心。”
&&&&谢凤鸣推辞道:“老江,你手头也不宽裕啊。”
&&&&老江笑道:“你这就见外了。我也还过得去,你就不必担心,我毕竟是个男人啊。小谢啊,心要放宽,日子总还要过下去啊。”
&&&&说虽是这样说,老江总觉得这种劝慰少了力度,似乎很有些无可奈何。静默了一会,老江又对花三妹说道:“三妹。托人四处活动活动,看看能不能争取发还小谢的部份产业。我有个朋友在市府办公室,待会我去和他说说看,是否有什么变通的法子。”
&&&&花三妹连连摇头:“哎,我的一双脚都跑大了,哪个有力量的人没找过。不顶用啊。市里的付市长多少和我还有些亲戚关系,他告诉我,这是省里督办的案件,不敢马虎啊。和姓马的实在也是没有解除婚姻关系,你总得有个说得响嘴的理由啊。这狗东西害得人苦啊!现在倒是答应离婚了,雨过送伞,通身上下已是淋得没有一寸干的了。”
&&&&老江说道:“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已是无可挽回。小谢,只能听其自然了。气也是白气,急也是白急。金钱是有价的,身体是无价的啊。倒不如乐天安命,调整心情,适应环境。”
&&&&说话间手机响了,老王催老江回团排戏。老江向小谢告辞:“小谢,剧团有事,我要先走一步。你千万要保重身体呀。三妹,你闲了陪小谢到我那里去听听戏,总比天天闷在屋里好啊。”
&&&&此后,花三妹陪着谢凤鸣到剧场看过几回戏,花三妹不在,谢凤鸣也未空过场。她不光在前台看戏,也时常到后台转转。后台很乱,又没有专职服装道具管理,一切应用物件乱堆放在那里。
&&&&这一天,演出‘铁笼山’,那扮演强盗的姓季,是老江的同学。一见到谢凤鸣,满脸上堆下笑来:“哟,谢董又来看戏呀,我今天还得认真准备准备。来来来,在这衣箱上坐呀。”一边心不在焉地把油彩往脸上乱抹,一边和谢凤鸣搭讪。前台扮演书生的一段唱词完了,该是强盗出场,那姓季的仍紧着和谢凤鸣套近乎。
&&&&前台演员急了,又不好出声招呼,只得在台上重走了个圆场。转了一圈,仍然不见动静,待那演员走近乐池,老江发了个暗号道:“码一码。”那意思是叫那演员拖延一下时间。那演员无法,只得就台上剧情现编了一段唱词:岩上那山花如姑娘发笑,风中那绿竹似姑娘扭腰,树上那黄莺如姑娘欢叫,天上云彩象姑娘裙摆飘摇。。。。。。
&&&&台上正在那儿使劲‘码’着呢,那姓季的却全然没有感觉,在那儿假作潇洒地用粗硬的手指敲着节拍,一边接续着和谢凤鸣对话:“谢董,别说,我们这小生唱得真是韵味十足啊。”
&&&&这时,后台冲进一个演员压着音调喊道:“强盗,该强盗出场了!”
&&&&那人见老季还在那儿摇头晃脑,走过来一推:“季花子,该你出场了!”
&&&&季花子这才一惊,懵懵懂懂冲上前台,却不忘‘呀呀啐’叫了一声,然后应该是一拂长须,抽刀扑上。谁知忘了带须,却还机智,立即向后台大喊一声道:“禀报大王,前道有肥羊来也!”
&&&&一面又冲进后台,四处找胡子。谢凤鸣在一堆衣服底下抽出一挂须来,那季花子却不接胡子,抓住谢凤鸣的一双手用力握着:“谢谢谢董,谢谢谢董。。。。。。”
&&&&谢凤鸣抽出手来,说道:“你快上场吧,前台还等着你配戏呢。”
&&&&谢凤鸣实在不喜欢这种混乱,她细心地把道具服装归整好,后台立即请爽了许多。这以后演戏,演员们觉得顺畅了许多,老王自然也发觉了这种变化,他找到老江,说道:“老江,小谢眼下这处境,确实叫人同情。论理我们也该伸出手来帮帮她。剧团正缺少个服装道具管理,我觉得她是个合适人选。只是,她那身份,只怕委屈了她。这件事,还是你去和她说说看,”
&&&&老江道:“老王,难得你好心,未必她还不领情?此一时彼一时也,不是当初了。有几个钱补贴生活总是好事啊。这人情还该你去做,你总是一团之长呀。”
&&&&老王拉着老江道:“还是我们一起去罢。”
&&&&在老王的办公室里,两个人约见了谢凤鸣。老王终有些碍于启齿,啧了好半天,对老江说道:“老江,还是你把我的意思告诉小谢吧。”
&&&&老江道:“这是好事嘛,有什么不好张口得。”
&&&&谢凤鸣道:“什么话不好说得,值得你推我让。”
&&&&老江道:“小谢,老王也是好意,见你有闲空,想请你帮忙管理服装道具。当然,这不是无偿的。剧团里原规定按十分制计酬,也给你定个八分。报酬菲薄些,这个倒还在其次,怕的是我们这种吉普赛人的身份定位,你一时难于接受。”
&&&&谢凤鸣看上去较为平静,似乎还觉着有点兴奋。绞弄着手指说道:“王团长,江老师,我这已是够狼狈的了。你们这么帮我,我哪能不知好歹。只是这行业我还是个生手,只怕还有个熟悉过程。”
&&&&老王一听,知道她是答应了,自然非常欢喜:“当然当然,谁还天生就会。不过,放着你这么聪明能干的人,还能难住你呀。走走走,今天我请客,我们几个撮一顿,庆贺我们团里添人进口。”
&&&&谢凤鸣进团以后,与演员相处得还算融洽,到处是‘谢姐谢姐’的叫得一片响。只是‘一样谷米吃出百样人来’,总还会听到另类的声音。
&&&&你想,,谢凤鸣当时是团里的粉丝,平常请吃请喝之外,还不时掏钱加演场把小戏,大家总算是得些小利,自然皆大欢喜。如今,竟然也在锅里抢食,凭空占了个八分。这样的角色变换,不能不惹人憎厌。演小丑的老三就是这种人中的一个,背地里免不了说三道四,推及祸源,就连老江也恨上了。这老三和演净角的老季,平常并不亲近,在这件事上却结成了统一阵线。季花子尤其看不得谢凤鸣和老江在一起,免不了因此妒火中烧。老三旁观者清,自然看出了这里头的窍眼,拉着季花子僻地里说道:“亏你还是个男人!眼巴巴地看着那一对男女好上了。你说你不抵老江哪里?他还能屋里屯着一个,外边放着一个!”
&&&&季花子叹了口气:“或许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也或许是他条件好些,你叫我有什么办法?”
&&&&老三一咧嘴:“你真是稀泥巴糊不上壁,我这里帮你助威鼓劲,你倒自家先打退堂鼓哇。他老江无非是近水楼台先得月,他俩个认识在先嘛,就是这条强得过你啊。你也有一条强得过他呀!”
&&&&季花子有了兴趣,紧忙着问道:“哪一条呀?哪一条呀?”
&&&&老三道:“老江是有婚姻关系的人呀,他和哪个女人好上了,那叫‘偷情’;你老婆多年过世了,纯粹的独身光棍,你要是去追谢凤鸣,那叫恋爱呀!他们在一起呀,只能是偷偷摸摸,鬼鬼祟祟;你们在一起呀。可以有声有色,轰轰烈烈!你说你怕谁呀!”
&&&&那老三来了兴致,说得口沫乱溅:“烈女也怕苦来缠,你就放大胆子,对她做些小动作,哪个还能说你是耍流氓哇!”
&&&&一席话说得季花子神情亢奋,双手抱拳向老三说道:“老三,你真是个偷花老手哇!这事要是成了,请你坐首席。”
&&&&季花子信心大增,自此之后,一改谨小慎微的接近方式,加快了对谢凤鸣进攻的节奏,稠人广众中也敢对谢凤鸣动手动脚。
&&&&谢凤鸣觉得这总不是了局,很想和季花子单独谈谈。这天上午,两个人在墙角边劈面相遇,季花子趔趄了一下,看着似欲跌倒,却就势儿抓住谢凤鸣的肩膀,嘴里溅着唾沫星子说道:“哟,好险好险,。。。。。。”
&&&&一边说着,贴着脸就靠了上去。谢凤鸣闻不得那股口臭味,恨不得照脸一巴掌。压抑着一肚子怒火,奋力推开季花子!一边说道:“老季,请你保持对一个女性的基本尊重!”
&&&&季花子一点儿也不觉得羞赧,倒觉得这时候是个绝好说话的机会。咧着嘴笑道:“小谢,你这是说哪里话哟,对谁不尊重,也不敢对你不尊重啊。你不晓得,我见了你,身上没了魂,脚下没了根啊。人家说最苦是相思,请你理解我呀。”
&&&&他这么解释了一通,虽然不是什么好话,似乎也言之成理。一边又适时改换了话题,叹了口气,说道:“哎,你一个当老总的人,落得现在这种处境,也真让人可怜见的。不过,要想东山再起,找回过去的风光体面,也不是难事,我能帮你呀。哎,你莫走,你莫走嘛,”
&&&&季花子赶上一步拉住急着离开的谢凤鸣,谢凤鸣挣扎了两下,哪里挪得动一步。发急道:“你这个人怎么回事?还不放手哇!”
&&&&季花子挡在她的前头,一叠连声道:“你听我说,你听我说呀!我原先也是做过生意的,商场上也不是个庸手。这走江湖卖艺,终不是个了局。我俩个联手做生意,利用你原来的商业网络,一年半载的就会有个新局面。我俩个两好合一好,顺水扬帆,那就。。。。。。那就。。。。。。”
&&&&季花子正在绘声绘色描述梦想,谢凤鸣早已是十分不耐,打断他那种天马行空式的畅想,说道:“季花子,你没听说过,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吗。不要拜土地向观音磕头,找错了主儿啊。你再要这样纠缠不放,我怕是接受不了啊。作为一个男人你多少还是要有一些自尊吧。”
&&&&这些话总算是说得重了,可是季花子依然我行我素,并没有多少收敛。老江也拦挡过几回,也没见有多大效果。还时常指桑骂槐反唇相叽:“老江,你就莫吃醋,我这是正正当当恋爱,又不是野汉子偷情。你拦个什么?”
&&&&对这样的无赖,老江也有些无可奈何。他毕竟是斯文一路,终不成相打相骂,来个全武行收场才罢。
&&&&一天晚上,老江想着如何帮助谢凤鸣解危脱困,挠落了头发也找不出好办法。倒弄得头脑昏沉,渐渐地有些睡意。正朦胧间,忽听到绲呐拿派辖鹕砻髯捧辽闲樱缓罄绲莆实溃骸澳母觯俊
&&&&只听到谢凤鸣在门外压抑着声音说道:“老江,是我,快开门”
&&&&老江拉开单间宿舍的门,谢凤鸣扑上来紧紧抱住老江,老江感觉出谢凤鸣浑身颤栗,泪水开闸也似地流淌。呜咽着说道:“老江,那姓季的。。。。。。那姓季的。。。。。。。不要脸。。。。。。不要脸。。。。。。我实在是没有办法啦!”
&&&&谢凤鸣的宿舍原是一间仓库,正好贮放衣箱道具之类。那门上无非也就是一般的牛头锁。季花子待人们差不多睡实沉了,取出随身的身份证,轻轻塞进门缝,一点点地挤动那锁舌。待房门悄然开了之后,蹑手蹑脚摸上床去,扑向谢凤鸣。睡梦中的谢凤鸣只觉得胡楂子剌脸,更有一股口臭熏人,身上重重地压了一个男人。危急中手抓口咬,不用说季花子脸上早已是几道血痕。谢凤鸣挣扎着爬了起来,拿起各种刀枪道具胡乱扔向季花子。黑暗中季花子不知踏上了什么东西,仰天一跤跌了个结实,谢凤鸣这才有机会夺门而出。听着谢风鸣呜咽地诉说,老江爱怜地拍抚着她,轻声说道:“小谢,莫怕莫怕,走,我俩去找找老王,国有国法,团有团规,总该让他拿出个处理意见来。”
&&&&老江拉着谢凤鸣正待出门,谢凤鸣却返身锁上房门,她对老江的诚朴感到震撼。谢凤鸣的夜奔,对任何男人来说,无疑都具有极大的诱惑。这事情发生在江边谢凤鸣家中的时候,老江的那种沉稳还可理解,毕竟他们之间的地位有较大的落差。如今,谢凤鸣是什么,说难听些,也就是个落地的凤凰罢哩。老江竟还是鲁男子坐怀不乱,这种人可说是极为稀有的了。
&&&&谢凤鸣扑向老江,说道:“老江,你真是谦谦谦君子啊!”
&&&&老江懵了,只感到谢凤鸣咬住自已的两片嘴唇肆意吮吸。他象一罐汽油沾着了火苗,几乎要爆炸了。不过,心里仍还有一丝清明,在坚守着最后的一道防线。忽然,他眼中出现了两个丑陋的幻影,干瘦黄弱的瘦猴拥着臃肿肥胖的老婆,两个人脸上都是色迷迷的肉麻的笑容。一时间那种负罪感立即被一片汪洋淹没了。他笨拙地拥着谢凤鸣走到床边,两个人上演了一出早该发生的戏剧。
&&&&虽然,黑暗中谢凤鸣没看清是谁突然袭击,但是,那一嘴胡楂子和那种水洗不净的口臭,已是提供了足够的信息,不用说,除了季花子之外没有别人。老江还在思索这事是否捅出去,谢凤鸣却觉得不能这样便宜了季花子。如果不主动出击,只怕季花子毫无顾忌,将来后患无穷。
&&&&第二天,她还是把昨晚被袭的经过告诉了老王。老王自然大为光火。连连说道:“此风不可长!此风不可长!”
&&&&立马召集了全体演员会议。会上,老王恨恨地说道:“全团一二十个人,有男有女,尤其是有许多单身男女。又正值青春妙龄。要都是这么瞎搞一气,还怎么走江湖,跑码头?正当谈恋爱要你情我愿。单相思,一头热,就弄些下作下流鸡鸣狗盗的花样,什么丑事都做得出来,还是个人吗?艺人有良知,剧团有纪律,国家有司法,还管不了你了!这种人是团里的害群之马,如果不能洗心革面,学做好人,那么团里决不手软,一律清除!”
&&&&大家听说了这事,一个个拍手顿脚,很有些义愤。只有一个人皱眉努嘴,默不作声,这个人是小丑老三;还有一个人闭门闷坐,无精打采,这个人是净角花子。
&&&&当天演出,季花子自然没有出场。老王心里有数,早以按排了替补。晚上,老王去找季花子,敲了半天门,季花子磨磨蹭蹭地总算起床。打开门后,又回坐到床上,用两手托着腮邦子伏在床面前的桌上。这姿势亏他想得出,既向老王演示了恹恹病态,又恰好捂住了脸上的伤痕。
&&&&老王说道:“花子,你是不是病了?有什么事,也该和团里告个假呀,我也好调整场次,更换角色嘛。”
&&&&季花子说道:“团长,你这不是难为我吗!我这一天都没起床,怎么向你告假呀?正好,你来了,我还要休息个把礼拜。这总算是正式向你告假啦。”
&&&&老王说道:“季花子,你看你说话声亮气足,哪里象个有病的样子。你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王的问话看似寻常,实在有些咄咄逼人。季花子恼了,发作道:“你讲不讲理呀!好好的人,还要和你低声下气地请假呀。你看吧,你看吧,”
&&&&一边说着,一边索性放开捂住脸上的双手:“满意了吧?看清楚了吧?我这张脸被野猫爪子都抓成这个样子了,还怎么上台演出呀?”&&&&&&&&&&&&&&&&&&&&&&&&&&&&&&&&&&&&&&&&&&&&&&&&&&&&&&&&&&&&&&&&&&&&&&&&&&&&&&&&&&&&&&&&&&&&&抓成这样,”
&&&&老王冷笑道:“野猫还长着人指甲呀?你拿镜子照照脸,一边脸上有五条血痕呀。”
&&&&顺手取过桌上的一面镜子放到季花子面前,又说道:“这么深的爪印,只有女人那种长指甲才会有这么厉害。说说看,昨天晚上做什么去了?”
&&&&季花子本来心里有病,这一下说着痛处,自然老羞成怒,叫道:“老王,你也莫欺人太甚,要赶我走路,明说呀,还值得这么来拷问我。好好好,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凭我这喉咙,凭我这扮相,哼,还怕找不到碗饭吃呀。”
&&&&老王嘿嘿一笑,说道:“季花子,我原希望你向我交个心认个错,我自然既往不咎,你还可以从头再来。谁知你不知好歹,死硬到底。好好好,既然这样,那你就另谋高就吧,念在相识一场,我们就好说好散,不扭送你到那好地方去了。你以后要好自为之啊,再有这样的事发生,别人可就没有我们好说话啊。”
&&&&季花子带着脸上的伤痕和心里的仇恨走了,剧团里安静了许多。过不多久,老江老婆的秽闻传到了团里,不过,老江和谢凤鸣的绯闻也是尽人皆知了。有人私下里用乡下俗语调笑老江,说是‘挑柴卖,买柴烧。’但,大多人觉得,老江应该寻求一种平衡,当然,也就容忍他们之间的这种来往。
&&&&老江心里终不自安,他找到谢凤鸣,和她谈了自己反复思虑的结果。为了对她负责,也对自己负责,决定离婚。当然,也把这决定也告诉了老王。老王苦笑了笑:“你呀,硬是要钻这个‘剌芭弄子’,我是和你怎么说的?只怕是‘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喏!”
&&&&老江发了倔劲,:“老王。我跟你说,这样不明不白的鬼混,我心里总有一种负罪感。不就是离婚吗,是上法庭,又不是上法场,我非要揭掉身上这张臭膏药不可!”
&&&&老王只是摇头:“你这人书呆子气十足,人说‘不到黄河心不死’不撞南墙不回头’。你仔细品味去吧。”老江颇不以为然,说做就做,当天就赶过江来,坚决起诉离婚。
&&&&县城在梅花镇上,镇里有个小法庭,就在原来镇政府那旧屋子里。镇政府迁走了,这里的一切房产就都归属镇法庭。这屋宇当然老旧,院门里头一排长廊式的房子大多关闭着,房门上又没有任何标识。老江好不容易找到一间半掩着房门的屋子,大白天,屋里却亮着电灯。一个瘦瘦的约摸四十来岁的人,正坐在一张桌子后面看报。见了人来,连眼皮都懒得眨动。
&&&&现下已不作兴称同志了,又不知这人是何身份,老江见对方无动于衷,只好咳嗽了一声,说道:“请问,民庭在哪里?”
&&&&那人仍是不见动弹,老江只怕他是沉迷在好文章里,没有听见,又重复了一句:“请问,民庭在哪里?”
&&&&那人这才斜眄了一眼老江,用一种居高临下的语气问道:“有什么事?嗯?”
&&&&老江仍然不失恭敬:“请问你是。。。。。。”
&&&&那人不紧不慢地道:“我是民庭庭长。”
&&&&老江赶上一步说道:“啊,你就是庭长呀。我正想找庭长说点儿事。”
&&&&那庭长也不招呼老江坐下,慢条斯理地从口代里掏出一盒‘大中华’来,取出一支,一按打火机,点着了烟。他深吸了一口,仰着头吐了几个环形的烟圈。他并未说话,这一连串动作就足以使得老江脸红。自己不会吸烟,虽然也知道一支烟在交流沟通中的特殊作用,只是一时大意,竟然忘了。庭长这一举动自然是对这种失礼的一种暗示。老江硬着头皮说道:“庭长,我来起诉离婚。”
&&&&那庭长看着老江道:“五十多了吧,还要离婚,哪个单位的?”
&&&&老江低了头:“文化馆的。”那庭长一拍桌子,恍然道:“啊,我认识你,你不是在乡剧团里拉琴吗?嗯,是的,我看过你拉琴。你的琴拉得是真出色。坐吧坐吧。”
&&&&老江站得腿酸,正好就势坐下。说道:“我原在文化馆,后来病休了,就在乡剧团。”
&&&&那庭长武断地说道:“你姓江吧?这么大年纪还来离婚,胡闹什么呀!”
&&&&几句话说得老江十分尴尬,真是有点欲辩忘言。那庭长不管老江如何,公事公办地道:“诉状呢?”
&&&&老江在衣代里取出一张纸来,小心翼翼地递给庭长。那人看也不看,顺手捺在办公桌的抽屉里。挥挥手道“你先回去吧,我们研究研究是否立案。”
&&&&老江想不到连立案都要研究研究,急了,站起身来,说道:“庭长。。。。。。”
&&&&那语气自然失了刚才的谦卑,那庭长颇有不耐,眼睛盯视着老江道:“我叫你先回去,是没听到还是怎么的哟!”
&&&&老江无奈,只好起身,走了几步,忍不住又回头说道:“庭长,我什么时侯再来呀?”
&&&&那庭长调笑道:“我又不是街头的算命先生,不会打时卜卦,晓得你什么时侯再来呀。”
&&&&虽晓得这是一种谑词戏语,却又不便再问,只怕触怒了这位人民法官,只好悻悻而归。
&&&&剧团里虽然很忙,老江仍然时刻把离婚的事放在心上。过了约摸个把星期,抽了个空又赶到镇上法庭。有了上回的经验,或是为了弥补上回的过失,老江花了好几百块买了一条‘大中华&’。你想想,好几百块,老江一个月的工资是‘黄瓜打锣,去了一大截了’。
&&&&还是上回那间办公室,里头却坐着个小青年,正在那里用剃须刀刮着下巴上的黄毛。见了老江,赶忙收拾起刀具,问道:“有什么事?”
&&&&老江觉着和这么大个小青年谈离婚,似乎不大合适,只是询问庭长在哪里。
&&&&那小青年说道:“啊,你是问叶庭长吧?今天只怕是不会来了。”
&&&&老江心下惘然若失。隔河渡水乘车打‘的’地赶了来,居然是这么个结果,自然心有不甘。思虑再三,还是向那小青年打听了一下叶庭长的住址,那小青年倒还说得详细。老江找了辆‘麻摩&’车,赶到那地方。只见一幢五开间的楼房,上下五层,门前一圈院墙,小院里栽着兰,菊,铁树等许多盘景,比起镇上法庭那些旧房子,自然是不可同日而语,气派光鲜了许多。老江粗粗估算了一下,这房子建筑装修没有几十万下不来。就国家那点工资哪里还顶用,不用说,灰色收入不少。,
&&&&老江敲了敲铁栅栏门,一条差不多平胸高的狼狗呼地窜了出来,尽管身上拖着一条铁链,那呲牙咧嘴的模样就够吓人的。屋里随着走出个女人来,一张白白的圆盘脸,两只眼睛尚是有点朦胧,欠伸着腰连打了两个呵欠,然后,两只圆胖的手交叠在微微隆起的小腹上,那种慵懒富态的样子就觉着不是常人。
&&&&直觉告诉老江,这一定就是女主人。:“大姐,叶庭长在家吗?”
&&&&那女人打开铁栅栏门,喝住那狗,很随和地说道:“啊,找我屋里的老叶呀,进屋坐,进屋坐。”
&&&&这女人比起她那庭长老公自是客气多了,居然泡了碗盖碗茶来,一边又请老江坐下。老江说道:“大姐,叶庭长还没回来呀?”
&&&&那女人怨艾地道:“一天到黑不晓得忙些什么,除了陪客灌酒也没什么正经事。快到十二点了,这早晚不回来,肯定又是例行公事灌他的猫尿去了。这那象个家呀!哎,你要是是等他办事呀,只怕是空等啊。”
&&&&老江听了,知道等是毫无意义了。想了想,说道:“大姐,说起来没意思,屋里女人不贤良,找叶庭长起诉离婚。上回他说研究研究立案,现在也不知情况怎么样了?我一直在浔江市那边演出,跑一趟实在不容易。”
&&&&说罢,从随身的包里取出那条大中华来,:“也没买什么东西,就是带条香烟来,不过是个小意思。等叶庭长回来,大姐帮我吹吹风,说两句方圆话好么?”
&&&&那女人见是一条香烟,颇有些不以为然,懒懒地说道:“都晓得他爱吸烟呀,我这屋里要改烟铺子了。吸他的二手烟,一天熏得我头昏脑胀。我都要和他闹离婚,还帮你说话呀。”
&&&&说着话,就见他随手把桌上那条烟甩进靠墙的一只竹筐里,那里边横七竖八地堆放着各种品牌的名烟。没想到老江郑重其事买的一条香烟,竟是这么个效果。
&&&&虽然如此,那女人最后还是说了几句好话。:“你放心,回头我帮你催催看。我见多了,不是推车顶壁无路可走,哪个愿意打离婚呀。
&&&&老江无话好说,只得告辞。心里想着,今天是病急乱投医,只怕那条烟钱打了水漂了。
&&&&隔不多时,老江又来找叶庭长。镇法院那院里,正有人在吵闹。见一个武高武大的男人甩手一巴掌,打得一个黄瘦纤弱的女人嘴角流血。一边还指着那女人,吼道:“再看到你到法庭来,当心我杀了你!”
&&&&看着那男人扬长而去,叶庭长站在长廊上吼道:“咦,扬二糊,你打人还打到法庭上来了。胆子不小哇!那男子回嘴道:“我管教自家老婆还犯法了。贱东西!一天往法庭跑几趟,还反了天了!”
&&&&那男人已是走了,这边那女人鸣咽着哭诉道:“叶庭长,你就做做好事吧,我和这畜牲实在是过不下去了。你都看到了,在法庭里都敢动手呢!”
&&&&叶庭长拉着那瘫坐在地上的女人:“起来起来,坐在地上象个什么样子呢。起来好说话嘛。”
&&&&那女人一挣扎,说道:“你今天不判我离婚,我就不起来!你没听说,他要杀了我呢。”
&&&&叶庭长发急道:“何莲,你怎么不听劝,你夫妻失和不假,都是些鸡毛蒜皮小事,还真的判你离婚呀!相打没好拳,相骂没好言,他还真敢杀了你呀。”
&&&&那女人突然强项起来,说道:“如今你来说这话,当初做什么去了?啊,收了诉讼费,就一推六二五,不管不问了。既然不能判离,你就莫要钱啊!吃了喝了,玩了乐了,你们舒服了,就不管我们受苦啊!”
&&&&说罢,一把鼻涕一把泪哭了个不亦乐乎。
&&&&叶庭长脑了,说道:“你这个女人实在难缠,怪道二糊要打你哟。小张小李,把她拉进屋去,象个什么样子!大家也不要围观,又不是猴子马戏,有什么看头!”
&&&&一边挥手赶散闲人,一眼看见老江也在人后站着,说道:“老江,你就莫赶这个闹哄了,我这不正在忙吧。”
&&&&老江见是这种情景,只得离开。才走了没几步,叶庭长又叫住了老江:“老江,我真被这个女的吵糊涂了。下星期五开庭,上午九点半。不再另行通知了。哎,要记着带诉讼费呀!”
&&&&老江总算听见了确实消息,不觉长吁了口气。但是,心里仍有些忐忑不安。不见那何莲么,前车后辙,只怕那就是榜样啊。
&&&&回到团里,老王正在巴巴地盼着老江哩。说是县报的杨记者要来采访,老王觉着这是个机会,正想着扩大剧团的社会影响呢,这无异是一次免费的广告宣传。两个人先是大体上作了一些安排,然后又商量了许多细节,做了大量的前期准备工作。
&&&&第二天,县报记者来了。是个女的,大约四十岁靠边,人虽长得瘦巧巧的,一看她那锐利的很有穿透力的目光,和那两片刀片般厚薄的嘴唇,就知道是精明强干一流。
&&&&她先是找了许多演员个别采访,好象收获颇丰,那只笔哗哗地在小本子上写着。接着就看演出。她带来了一架照相机,闪光灯不断地在演员脸上闪烁。
&&&&演出快要结束的时候,这位记者找到老王,说道:“听说你们团里还有一位特殊身份的人物,原来还是个董事长,这就很有些新闻性。是否也请她表演一个节目?”
&&&&老王听了,朝老江看看,说道:“老江,好象没看到小谢唱个什么吧?”
&&&&老江道:“唱好象也能唱两句,就不知她今天有没有这个兴头。”
&&&&杨记者怂恿老江道:“老江,你就和她搭对配唱一回吧,凑凑热闹嘛,把演出推向高潮嘛。据说她一般不会驳你的面子,今天就看你赏不赏脸啦。”
&&&&老江不知杨记者怎么了解到他和谢凤鸣之间的关系,当时也没在意。为了渲染气氛,还真的找到谢凤鸣,简单化了化妆,合演了‘天仙配’中一段‘夫妻双双把家还’。大概因为感情投入吧,非常有戏剧效果,台下一片叫好声。那杨记者似乎没怎么认真听唱,倒是提着照相机为他两个在各个角度拍了许多照片。
&&&&卸妆的时候,一排水龙头底下站满了演员。老江因为有事,匆匆地抹了把脸就走,那脸上还有少许油彩,,谢凤鸣看见了,叫住老江,拿了手巾在他脸上细细擦拭。那杨记者提了照相机正在四处寻找拍摄机会,那肯放过如此画面,咔嚓几声已是拍了好几张。
&&&&这一次采访,在欢声笑语中结束了,大家静等发稿好消息。过了几天,小丑老三弄到了一份县报。那上面真的发了扬记者一篇文章。题目是‘乡剧团里的故事’。认真一看,原来是一篇小说。叙述剧团里有某演员爱上了一个戏迷,为了追求情欲,,两个人冲破了道德底线,席卷了各自家庭的财产私奔了,遗弃了一家妻儿老小。这位被遗弃的妻子早以是下岗失业,为了赡养幼子,每日拾荒为业。这杨记者好文笔,煽情功夫做到十足。看报的没一个不心酸泪滴,恨声恨气咒骂负心男子。
&&&&老江一看,就觉着这篇文章似乎影射什么,心里非常不安。他找到老王,两个人一合计,老王也觉得那杨记者另有居心。一时间,两个人对那杨记者全然没了好感。
&&&&到了星期五,老江提早半个小时来到法庭。法庭院里清冷得很,办公室里除了那天见到的小青年外,再无旁人。老江赶紧交了诉讼费,心急火燎地等待开庭。但是,却一直不见动静。他是个急性子,那里还能耐心坐等,屋里屋外差不多跑了十七八遍。那小青年看他象狗熊关在笼子里那样地燥动不安,抿着嘴偷着笑了好几回。老江又一回回地看办公室墙上的熘樱侵刚牒孟笳持驮谀抢铮懿患贫每煨
&&&&等到了十点多针,才见到叶庭长慢慢踱了进来。吩咐了那小青年去做开庭准备,自家却拿了一张小报,一门心思地看了起来。老江几次想打听具体开庭时间,一看见叶庭长那种雷打不动的样子,那些问话又都吞了回去。快到十一点了,叶庭长好象也有点坐不住,一丢报纸,恰好那小青年也来汇报情况,叶庭长问道:“应诉的到了没有?没到的话,赶快打个电话催一下。”
&&&&那小青年答道:“刚问过了,马上就到。”
&&&&叶庭长一脸的不高兴,说道:“一屋子人就都等她们了,真是莫名其妙!”
&&&&接着又一挥手:“过去,都到那边去坐罢。”
&&&&那边不过是比办公室大一点的屋子,中间摆放的几张桌子上,分别立放着几块木板,木板上粘贴着白纸黑字的纸片,纸片上各自写着‘审判长’,‘审判员’,‘书记员’等文字。两侧相对摆放着三张桌子,桌面上也各立放着一块木板,一边的木板上写着‘原告’,一边的木板上写着‘被告’,‘律师’。老江自是坐到了‘原告’那张桌后,这时候,她那个胖老婆,嘟着嘴一脸怒容地相随着一个女律师也进屋来了。老江吃了一惊,见那落坐的女律师,竟是到剧团采访的杨记者。老江想起了那天的采访,就觉着这里头有许多阴谋。
&&&&各个法官逐一就坐,杨庭长清了清喉咙,开口道:“今天就原告江风诉被告刘水花请求离婚一案,现在开庭。江风,说说案由和请求。”
&&&&老江一颗浮荡燥动的心还未安定下来,而且很不习惯被审查拷问的气氛,嗫嚅道:“我那诉状上不都有吗。”
&&&&叶庭长板着脸道:“这是给你说话的机会。怎么,好象理不直气不壮啊。”
&&&&叶庭长这种先入为主主观臆断的说法,反倒激起了老江的胆气,他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说道:“庭长,各位法官,不是我老江理不直气不壮,是我老江羞于出口啊。”
&&&&话未说完,他那个胖老婆,黑着脸站了起来:“老江,谁不晓得你是个演戏的,又是个编戏的,我做了什么事你不好说得?给你半小时编,你快编!”,
&&&&一面把桌子拍得嘭嘭响,一根手指恨不能戳到老江脸上。
&&&&老江也恼了,:“你还真不要脸,九月十号那天夜里,瘦猴带了挂肉和你约会,你还敢说没有呀!”
&&&&老江以为这句话是打蛇打七寸,击中要害了。谁知他老婆毫无慌张失措之态,反倒象只斗鸡,满口里唾沫星子乱溅:“你见了鬼了,那一天你见到了肉,肉在哪里?你看到了人,人在哪里?你自家不要脸,还猪八戒倒打一耙!你和剧团里管服装的婊子扒灰,就想抛妻弃子寻快活呀!大家看,大家看!”
&&&&一边说着,一边从随身的小包里翻出许多照片,大声疾呼道:“你们看,老江和这婊子配戏的大彩照啊,再看看,那婊子帮老江抹脸擦面啊!那个亲热样儿,酸不酸,麻不麻啊!”
&&&&她竟把庭审弄成了批判会。看着她那张牙舞爪的样儿,审判员有点看不过眼,说道:“被告,回到座位上去,物证可以交庭存档。”
&&&&老江那胖老婆得理不让人,叫道:“人家偷人扒灰,有证有据,我倒成了被告!这是哪国的理?这是哪国的法哩!”
&&&&一边噪叫,一边举起那块被告木牌摔到地上,旁边那律师正待出手阻止,哪里还来得及。那块木牌幸好是块厚重的三角木板,虽然摔得连翻了几个跟头,还好未有损伤。叶庭长也觉得有损法庭威严,喝道:“刘水花,你是想闹公堂还是怎么的?这还象话,谁说被告就一定没理了?这不在审案吗!你急什么急?把牌子捡起来!”
&&&&刘水花倒是转脸得快,嘟着嘴道:“谁想闹公堂了,还想你青天大人处公说道呢。”
&&&&嘟着嘴又把那块被告木板捡起来。老江气得发昏,又听见那叶庭长问道:“老江,你还有什么话说?”
&&&&老江尽量压抑冲动的情感,语气仍是愤激,说道:“我是没有摄像机,我是没有摄影机,可是你刘水花的龌龊事,已经刻印在我心上了!你自家自问良心,你和那瘦猴什么事儿都没有?我再问问你杨大律师,你要查案就查案,没有必要故弄玄虚,搞什么记者采访。你用这种欺诈手段获得的所谓证据,有多大的说服力?怪道你那么起劲怂恿我登台表演,原来,不过是借此创造供你寻求诉讼证据的机会。”
&&&&那杨律师好涵养,并没有异常的情绪波动。她平静地说道:“老江,法庭上不讲空泛的良心,只看实在的证据。你说刘水花有外遇,拿出证据来。致于你认为我的采访,涉嫌欺诈,请看,这是我的县报通讯员证件。当然,那次采访,我也兼顾了我的律师职业。这也是合乎情理顺乎自然的事吧。说实话,老江,那次采访,我对你也有了一定了解。剧团里对你负面评价较多。都这么大年纪了,要控制易于冲动的脾气,也要淡化浪漫的情感色彩。”
&&&&这就是律师。看似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就把诉讼对手逼到死角。
&&&&叶庭长打圆场道:“老江,我看还是法庭给你调解调解。都这么大年纪了,两夫妻为情感上的事对簿公堂,是不是有些,嗯,象俗话说的,‘撩起屁股别人看’。我看你也是疑心大了点,你老婆这幅尊容还会有人打主意?”
&&&&谁知老江老婆听到这里,居然恼了,说道:“叶庭长,你也太看不起人了,无非我现在是老了,比不得年青时候。那年月,我一甩长辫子,后边还不是跟着一串后生!”
&&&&女律师紧拉了拉她的衣角,她还不以为然。法庭里几个法官都有些忍俊不禁,若不是顾忌法庭尊严,几乎都要哄堂大笑。叶庭长嘀咕了一句:蠢女人。又接着说道:“刘水花,你看你说的都是什么话。说起来。你们这种婚姻,实在也是,嗯,两个人之间落差太大。依着我给你判离算了。”
&&&&老江老婆倒不怕他吓唬,一幅成竹在胸的样子,大声大气地说道:“叶庭长,南瓜老了还吃得,丝瓜老了吃不得E说搅苏飧瞿炅洌褂心母鲆。阋梦夜迅臼б得挥幸揽浚揖投送氲侥阄堇锍苑拱。 
&&&&叶庭长吼道:“还反了你了,想要挟法庭呀。是由法庭说了算,还是由你说了算?你只把老公当只饭碗呀。你晓不晓得,判处离婚的法律依据是感情是否破裂。”
&&&&老江老婆顿了顿脚,叫道:“两个人好不好只两个人晓得,又不是破缸破碗,还看得见裂缝呀。你晓得我们不好哇。”
&&&&老江不耐烦她一气胡扯,说道:“叶庭长,我觉得调解没有多大效果,还是请法庭判决吧。这案子简单明白,也没有几多弯绕。你要是判离呢,我净身出户,这案子也就少走些弯路;你要是判不离呢,我也好早些上诉,争取些时间。”
&&&&老江早有了心理准备,也预见到了这里不是解决问题的地方,觉着没必要那么低声下气。叶庭长也觉得无可奈何,似乎寻不到着力点。也就说道:“你们既然是这种态度,调解也没多大意义,回去听法庭判决吧。”
&&&&这一天自然没有结果。老江只盼着早一日拿到判决书,自此以后,只要有点间隙就往法庭跑。真是鞋跑破了,脚跑大了,大多时候连人都未见到。
&&&&眼看已是年关了,老江心里急得猫抓似的。这一天是腊月二十四,天上飘着小雪,老江披着一身白雪赶到法庭。办公室里生着一炉炭火,叶庭长一边向火一边喝着热茶。见到老江,脸上一脸异常谦和的笑容。立即取了只杯子,倒了杯滚开的热水递给老江。一边说道:“冷吧,烤烤火,喝口热水”
&&&&一边走到办公桌边,取出老江的判决书来。老江不需阅读,自是晓得结果,接过那一张轻飘的但又承载着无上法律权威的文书,随意捅到口袋里。
&&&&叶庭长和风细雨地说道:“老江,我也不知道你诉讼的理由是不是真实的,只是你没有一点证据;虽然你的绯闻不少,但是,我们也没有办法确认事实。街头上嘈的利害,都说你老江看中了洋女人,见异思迁。若是真的判离,我们不好面对舆论。这一次只能这样了。不过,你若是不肯维持现状,坚决要离,也大可不必上诉,半年后你再来,我想,阻力必定会少许多,那时候我给你再判好吗?”
&&&&老江还未回答,就听见有一个小青年喊道:“叶庭长,分年货了,快到食堂去啊。”
&&&&“就这样吧,老江,我还要去分东西呢。”
&&&&叶庭长说罢匆匆走出了屋。老江自是无话说得,也只得跟了出来。外面的天空阴沉厚重,雪也下得大了起来。只见一个女人当路拦住叶庭长,老江一看,原来是那回在法庭挨打的何莲。叶庭长眉头皱得老高,说道:“何莲,不是叫你回去吗,怎么还不走?”
&&&&何莲眼泪哗哗的,清鼻涕在冷风中晃荡,两只红冻的手互搓着说道:“叶庭长,年近岁逼。你叫我回哪里去啊?乡风乡俗,嫁了的女儿最忌讳在娘家过年,可是,我又怎么能再和那畜牲住在一起。这一回去,不是送肉上砧板吗。你看我好歹也是一条人命,救救我吧!”
&&&&那种可怜兮兮的样子,老江见了心下惨然。叶庭长道:“法庭已经放假了,就是判离也来不及了。你还是回去,杨二糊也是个人,未必就敢吃了你嘛。回去回去。。。。。。”
&&&&这边话尚未说完,那边食堂里又在催喊了:“叶庭长,快来呀,把你那年货拿走,我要关门了。”
&&&&叶庭长一边答应着,一边推开挡路的何莲。何莲急了,一把抓住叶庭长的衣摆,卟地一声跪在雪地里。这地上雪经人反复践踏,大多已成泥水。何莲这么一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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