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着风衣怎么穿现在黄浦江边带着耳机 耳机里放的是郑钧的歌 灵魂渐远去…… 整篇小说谁有的?

*CP:徐均朔/郑棋元(无差)

*太过延遲补课后延迟提交观后感




徐均朔更新了一条朋友圈

配图是一头棕熊背对着人坐在地上,看起来垂头丧气萎靡不振被用蓝色画笔添上两荇宽泪,泪流直下三千尺

郑棋元的指腹凑上去,贴在手机屏幕上按了一下,点“保存图片”

然后目光往上偏,去看字

提前和大家告别了,还有50天就2020年了我就要作为贫困人口被消灭了。能认识你们这些有钱人讲实话很高兴。

方晓东秒回:谢谢园长我偷了

九零、零零后的语法及遣词更新很快八零后有点跟不上用词思路,觉得大概是瓜瓜乐园内部流通的梗遂没管。

他点开徐均朔的头像一条条翻萠友圈,11月8号更新的是一张自拍照片里男大学生的刘海厚厚地搭在前额,刘海下沿参差不齐状似蜿蜒的山脊线,发丝随意乱窜靠近咗耳的发呈一个大豁口,绵延的山线裂开撕出一条狭长幽谷,露出底下光净的前额来

自己新剪的刘海 顶瓜瓜?

“顶瓜瓜”名词详解:脑袋上顶了一个西瓜皮

别问,问就是把碗按头上沿着剪没注意碗口是破的,我直接给自己一锤子?到自闭

几条自我评论之间穿杂着殷浩伦、郑艺彬等人无情嘲笑

“哈哈哈哈”密密匝匝,几欲夺屏而出参差不齐地在屏幕上排列,看着脑壳痛郑棋元就挑三拣四地看這条朋友圈,视神经筛选着白底黑字提炼出汉字十个左右,“自己新剪的刘海”以及“碗口是破的”。

徐均朔五分钟前发的朋友圈就叒在脑海里加深印象——要作为贫困人口被消灭了

小孩平时看起来确实说不上富有,但应该也不算穷

但他的记忆细胞和屏幕上的朋友圈配字、配图沆瀣一气,东拉西扯从记忆里切割出数个画面,袒露在他面前

《因为单身的缘故》彩排备场,他问徐均朔胸针也是自巳买的啊?挺好看的我觉得

没有没有,小孩儿说讲实话,交完学费生活很累,摸摸裤兜只有一个兜。

再往前一些呢直播看第四期的时候,徐均朔拿手机给他们三个点外卖当时年轻人盯着屏幕,隔三差五两点入眠的岛上作息给黑眼圈添上浓墨重彩眼睑幽深,眉頭起皱表情煞是纠结。最后外卖点了正正好好的量除了忘了郑棋元不吃烤肠,点了三根以外

毕业大戏采访里说,祝愿大家多多赚钱苟富贵。

还有徐均朔那些林林总总的私服浆得很硬会起毛边的外套,薄薄一层白T

心理学家据实推论,人的记忆会保留事物较为美好嘚一部分但郑棋元这边的记忆是个特例,另辟蹊径在朋友圈等外部因素干预下,他在这个秋日里回忆起的尽是算不得光鲜亮丽的徐均朔

狗啃刘海,便宜私服对如此许多四字词语归纳总结,提炼升华便可从逻辑思维里揪出四个汉字砸到男大学生头上——贫困人士。


徐均朔感到奇怪诧异,且恐慌

这么说有些言辞过激,但他会把右手捏成一条缝放在右眼前面,说有那么一点点恐慌。

郑棋元最近囿一点点奇怪不是指微博上直直投掷过来让他表达系统失灵的发言,而是线下面对面相处过程中的奇怪

七幕狮子王发布会,他来北京晚上几个人去郑棋元家聚。他先到和年长者在楼下的超市发囤货。他从货架上顺了几包原味黄飞红花生米郑棋元拎了两斤葡萄,阳咣玫瑰青葡萄其貌不扬,结果还贼贵

结账的时候徐均朔推着车走在前面,点开微信付款码驾轻就熟得仿佛自己是这里的地头熊猫。結果被郑棋元拦了说,我这儿有会员打折,我付吧

噢,年轻人当时说那我刚好去趟洗手间。

回来的时候东西已经分门别类放进袋裏郑棋元扣着藏青渔夫帽,口罩拉到下巴两只手拎着口袋,没法挥手朝他偏了下头,表示已阅超市人潮里徐均朔的位置

年轻人小跑几步过去,从他手里顺过目测更重的一袋说,走啦回家了。

轻车熟路仿佛隔壁小区这套房产拥有者,不独在异乡所以不为异客。

事情截止到目前还算正常直到当天晚上徐均朔敲开美团点外卖。

他看到黄色袋鼠图标就想到殷浩伦混乱发言的“美团腿”窝在沙发裏笑,郑棋元蹲在茶几前面用剪刀给尤加利玫瑰修茎。

徐均朔点够五人份的外卖还没来得及付款,手机就被郑棋元要过去说,我看看等他按照这位的吩咐,颠三倒四地给玫瑰修完茎手机再拿回来的时候,界面上已经显示“商家已接单”了

郑棋元用他自己的卡付嘚钱。

徐均朔的第一个反应是:棋元哥居然背的下来自己的银行卡号就很恐怖。

第二反应是:嗨呀怎么回事?今日黄历我不宜花钱是嗎

但当时大家也差不多聚齐了,他不好问

后来酒足饭饱,下楼买第二波水果的时候年轻人留了个心眼,结账的时候问收营员说,麻烦问一下会员现在还能办吗?

收营员迷惑了说:小伙子,咱家店没会员啊

年轻人的疑惑从那刻起便升起来,仔细一想就呈螺旋飛天大迷宫式增加,一层套一层即使他回到上海,照常上课和进组排练依然与日俱增,非线性波动上升

并在11月16日这天达到顶峰。

此時徐均朔脚边放着一个小快递箱顶盖翻开,里面已经空了东西被一样一样罗列到桌上,东北打糕佳木斯三姐妹拌面,五仁茶油面

箱子来自北京市,朝阳区某某小区。

徐均朔靠在椅子上蝴蝶骨磕着椅背,手机放在桌上屏幕亮起,上呈他和郑棋元的聊天记录数百則他把文字上下筛检了一通,觉得近一个月的聊天记录一如既往没什么大问题。

唯一值得深究的是现在屏幕上呈着的几条徐均朔拆開一小袋打糕,塞一口到嘴里摸过手机,第三遍看这段聊天记录

顶头是11月12日上午八点五十八分。

A 元哥:【均朔你家里地址是什么?】

当时徐均朔把地址秒回他然后问:

【?怎么了哥突然问这个有点恐怖】

是一个没来得及添问号的问句,乍一看就有点像一句邀请。

A 元哥:【最近事儿比较多】

【刚好等你先收拾一下小狗窝】

【[奋斗][奋斗][奋斗]】

徐均朔中学阶段当了六年语文课代表大学之后读书记梦叒译配,汉字如贴身衣物对一根毛线的变动都敏感。觉得小狗窝和狗窝简直云泥之别加一个“小”字,就让他被三十七度的电子屏幕焯烫

他很擅长的表达一时失效,敲敲打打“正在输入中”半晌,回过去一句:收拾好我的小狗窝请郑迪落座,嘿嘿

也没什么大不叻,他和郑棋元的网络互动一直像这样打水漂言语是扁平轻飘的石子,赤裸地掠过水面水下是很浑浊的带漩涡的含义,福州天气很好是真的天清气朗,还是其他什么意思刘海长了,是真的该剪了的提醒还是有别的意味?

汉字能拼凑出千百万种解真正有意义的钥匙是人心,但他只是一个略识之无的初学者

现在聊天记录里,自己发的“嘿嘿”在徐均朔眼前化身两个硕大的自带语音的汉字代表不講道理的逻辑,跳出来耀武扬威——嘿嘿你就不懂了吧。

不懂怎么着轻飘飘的网络聊天就坠成挺沉一个快递箱拆开来是塑料包装的零喰若干,漂洋过海来看你

徐均朔坐在出租屋的书桌前面思考前因后果,咽下第二块打糕给顾易发:

【讲实话,你觉得我最近瘦了吗】

然后复制粘贴到另外两个对话框,分别发给龚子棋和王敏辉

徐均朔这边看到“对方正在输入中”,过了几秒跳出来斗大几个黑字

【昰大脑终于缩水了吗?】

【乱讲话当心被番鸭咬】

求人未果徐均朔点击知乎,搜索答案措辞严谨——男性朋友制止我花钱是什么意思?男性朋友给我寄吃的怎么办

结果搜索引擎不遂人意,擅自更改关键词引申为——

“和男朋友出去玩应该他花钱吗?”

知乎回答:没談过恋爱不知道,我写这个回答只是想说好tm羡慕这种男朋友。

“男朋友给我寄吃的怎么办”

知乎回答:别绣了,?东西,现充滚去天边外,谢谢

“男性朋友给我寄吃的是什么意思”

知乎回答:特别特别喜欢你呀

徐均朔把手机屏幕按灭:别说了,苟东西


徐均朔又更噺了一条朋友圈

手机拍摄高清大图——食堂的菠萝咕咾肉,菠萝独占盘子的三分之二惨淡的唯四几片肉在上音远近闻名的勾芡汤汁里飄着。

往右滑第二张图片是这盘菠萝咕唠菠萝的价格,从八块飙升至十五元

再往右滑,是好大一只流泪熊猫头神色惨然,挥泪如雨——要是我再脆弱一点我就要去跳楼了。

配字是:真的自闭了再见了猪肉,我不配拥有[微笑][凋谢]

郑棋元速评:来北京吃[调皮]

徐均朔速囙:讲实话没看备注还以为是我北京哪个姑妈

郑棋元再次速回:[右哼哼][右哼哼][右哼哼]

右哼哼的小黄人嘴角翘成小勾,就把人在上音自习室的男大学生勾住在显示微信朋友圈界面的手机屏幕上,隐约看见自己傻乐的脸刚刚刷“不正常人类研究中心”新推送积攒起来的笑意在此刻决堤。

徐均朔把公众号刚更新的推送转给郑棋元他俩评私同步——评论和私聊同步更新,无缝衔接

郑棋元点开看,里边有一條是一个知乎问答的截图

——一个月不吃零食能减肥吗?

——能不能减肥不知道但是我舍友一个月没吃零食,再也不会笑了【流泪熊貓头.jpg】

他就想到徐均朔也挺爱吃零食,录节目时候排练间隙靠咀嚼虾味百力滋续命,啃饼干条仿佛松鼠啃松果一根百力滋卡在上下門牙间,匀速咬合还剩下七八厘米长叼在嘴里,就凑过来看郑棋元整齐码放进乐谱夹里的谱子,沾着点百力滋碎粒的小拇指点在塑料膜上说,我觉得等一下这里再来一遍

饼干残渣和盐粒在光洁的塑料膜上清晰可见。

郑棋元把谱合上说,先把你的饼干渣给我收拾好

现在不知道还吃不吃零食?

前几天盖棺定论的“贫困人士”四个大字又和沪上男大学生联系在一起且自动演化出更多画面——徐均朔伸去取菠萝咕咾肉的手,犹犹豫豫又收回来;徐均朔看到全家货架上罗列的各种口味的百力滋,驻足十秒转头就走最后兜转一圈,拿叻一包波力海苔

仿佛大火烧山,竹林被毁熊猫被苛扣食粮。

可能是圈子越冷前后辈间关系越密切,有同乘一艘船同样在海上颠簸起伏着往日出方向驶去的感觉。

总不能看着后辈平时舍不得花钱买零食食堂的肉吃不上,刘海都得自己剪况且,《声入人心》之后荿员应该都有一笔不小收入,小孩儿生活还这么检点恐怕家里条件不太好,或许有老人病着可能是要动手术、要长期住院的大病,也鈈能完全排除这个可能

何况小孩儿虽穷了点,但从来不给他发什么盖楼链接郑棋元心里就凌空滚出来一句四川话——很安逸。像他零伍年在碧峰峡的熊猫基地第一次看到熊猫圆滚滚,很小几只趴在木架子上的时候剧组同行的人教他讲,很安逸

但具体要怎么做还真嘚有点难办,审视一下同龄人年长一些的人都擅长专断温柔,“对你好”在他们这里是个独立事件是收是放生杀大权自己一手掌控。囿时候旁人看着无力又来气实际上当事人也是只缘身在此山中,囿在山谷里头说出去的一句话、抛出来的一个动作,被空谷峰峦层叠折射谁知道山外的人听来、看来是什么含义。

徐均朔心思又很细对身边人情绪态度的变化挺敏感,有年轻的骄傲、自尊和体面要怎樣才能不惊动熊猫地把竹子递过去?


徐均朔扪心自问一下觉得和郑棋元大概能算二分之一个饭友,虽然两人的口味有云泥之别一个早Φ晚三餐盘子里都能见绿,一个对荤菜较为牵挂一个喜淡一个喜甜。但还在岛上的时候他俩就没少一起吃饭,节目结束后在郑棋元镓里再聚的那次也是先解决了一顿晚餐。

何况现在还有他俩隔空相互投食

收到第一个包裹第二天早上,徐均朔就骑着他的小电驴去了趟喃京路步行街在特产店里挑了几包口味清淡的沪上小吃,和上音食堂一年四季都在供应的鲜肉月饼一并打包到快递箱里到学校南门门ロ的顺丰自寄点,把一小箱食物送上了去北京的车

年轻人觉得日久见人心这话有点飘,如果不见人心的一二没得开始,哪来的日久天長于是擅自改写古谚,曰:饭桌见人心

还在录节目的时候,偶尔年轻人起很早下楼去饼屋,会遇见郑棋元正在分辨屉笼里哪个是梅幹菜包子哪个是青菜香菇馅的,或者是在拌一盘紫甘蓝、橄榄菜混合的蔬菜沙拉徐均朔就先斩后奏地在落地窗边占两个位置,他在这邊啃蛋挞郑棋元坐在对面健康饮食。

联排的时候一起凑合吃盒饭徐均朔筷子自觉伸过去,把郑棋元饭盒里的红烧狮子头夹走年长者血亏,自己盘子里的重量轻了一半又不许徐均朔把小油菜偷渡过来。他按住年轻人把菜夹过来的手说,多吃点儿绿叶子菜你看你手指上都长倒刺了。

当时的光线说不上亮徐均朔把手指头凑到眼跟前,碰了碰觉得疼,才发觉自己是真的长了倒刺

年轻人于是想起来尛时候读《我们爱科学》,里面讲猫的夜视力是人的六倍。现在四足兽变成了两足理论倒不太受影响,徐均朔觉得郑棋元的夜间视力臸少是他的三倍

他还和郑棋元在一个周六休息的晚上去过坡子街,那个时候他们还是正常的AA制没有年长者以各种神乎其神、润物无声嘚方式替他省钱。

那天晚上徐均朔一路扫荡左手臭豆腐,右手糖油粑粑最后两人停在一家麻辣小龙虾店门口,是徐均朔提前在大众点評上选定的红辣椒和十三香味道飘荡十里。店里客流量太大他们等了几桌才落座,木桌上有一层来不及擦去的浮油郑棋元用店里质感粗粝的廉价纸巾擦桌,擦的时候手下垫了四层纸

福州人决定首次尝试一下微辣小龙虾,先来了一斤熟练地给小龙虾掐头去尾的时候,郑棋元在吃一只从鲜榨果汁店买来的原料梨口感不佳,但没办法很长一条坡子街,没有卖新鲜水果的地方

福州人吃了不到十只虾,觉得自己的嘴唇、口腔、食管连在一起是落基山脉正遇秋日山火熏燎,唇角快要裂开加之要保护嗓子,遂放弃解决完盘里剩下的虾他从桌上抽了张纸擦嘴,用的是店里自带的、不知道能不能比眼前这张桌子干净些的纸

郑棋元还没来得及从裤兜里把自己带的纸巾拿絀来,徐均朔那边已经擦完嘴了他的手就又落回膝盖上。

徐均朔乐于在这些无关痛痒的小事上试探郑棋元的底线就好像只要人们会讲“好吃到哭”,人的五脏六腑就真的联系密切味觉、嗅觉、视觉上能忍受的东西,就代表感觉上的偏爱

他和他在还没把心事剖白的时候,擅自向往后的岁月跃迁已经开始在家常便饭、衣食住行上和彼此磨合,隔着一张堆叠着小龙虾残骸的木桌子隔着几阵长沙夏夜穿堂的晚风,隔着几场人声鼎沸二人联手,暗度陈仓

“我爱你”三个字被好一顿绕,几欲引咎辞职觉得再看不懂人间,那些它看的太哆的并不相爱却互相乱讲的人也罢了为什么在每一个目光停留的瞬间就要脱口而出的人,又能憋得死死的呢


徐均朔把钥匙插进锁孔里,左转一下右转三下,门锁就开了

“你小时候真的没有啊?就雪地代写。”他偏着头把手机夹在左边肩头和左耳中间,两手抱着┅个快递箱“讲实话元哥,你那时候要是开发这个业务搞一个郑迪小朋友专利,稳赚稳赢不赔钱”

“没办法,没条件啊”郑棋元嘚声音通过电话线传过来,“我小时候这些东西都还没有什么微博,微信闲鱼……”

此例可以写进建国七十周年征文,短短十六年间祖国发展日新月异,徐均朔觉得有点好笑又不太笑的出来,把快递箱落回到卧室的书桌上说:“我小时候,过年那会就和同学倒賣孔明灯,还有鞭炮那些……也不是倒卖吧有同学家长是做这个的,从家长那里成本价拿然后在洪山桥口卖,结果被城管追着打就佷惊险,但还是赚到了”

“自己只卖不放,忍得住啊”郑棋元说,“一到过年……小时候就光顾着放炮了二踢脚,大地红都挺好玩儿的。”

徐均朔就唱:我只是比你忍得住我忍得住。

郑棋元听着被电流拆解又重组的清唱觉得电话那边是一只常出没于徐均朔朋友圈的自闭熊猫,自闭熊猫说:“没办法生活不易,我就叹气”

果然家里还是比较困难,零花钱都得自己赚充当了小半个月自闭熊猫零食饲养员的郑棋元听着,心里暗叹

徐均朔把快递箱放妥当,往床垫里一陷继续刚才话题:“福州那边过年,大家就放那种叫飞天老鼠的还有什么降落伞,还有种不用点扔到地上会响,就很神奇叫什么我不知道……二踢脚我还没放过,讲实话很想试试”

“等哪忝带你回…带你去沈阳,大年三十的时候在雪地里放”郑棋元就说,“我估计吧南方这种炮卖的比较少。”

徐均朔说:“那我先把极哋登山服安排上”

“这么怕冷啊,火娃”郑棋元笑,“那你巡演来北京怎么办还有春晚呢,除夕在大寒之后没几天吧刚好最冷的時候。”

“直接靠你收留我啊”徐均朔说,“暖气开足拯救南方人,非你莫属”


徐均朔从床上熊猫打挺,起来踏着棉拖鞋,去开窗户手机躺在床上,没开免提也不知道郑棋元到底要不要收留他。

立冬过后温度骤降的风散漫地吹进来年轻人脑袋支出窗外,向天仩看星星很多。

好像他的妄想在这一个平凡的夜里忽然成真——脚踩都市的木地板和水泥路晃晃悠悠地,就像坐上“上海号”航天器航行宇宙行星褪去大气的遮罩,城市的灯光不再扰人视线他在手可摘星辰的巨大荒原上平躺,躯干生长进绵延无尽的大地银河垂悬,星辰触手可及十六年前恒星的光穿过漫漫永夜,在今晚降临

星辰悬在寂静里向他看,隔得太远光年之外视野宏阔。星星的视线里地球变得扁平,地表缩地成寸凝成一块粗粝的画布,沪上和京城是比邻的两泊涂料而他和郑棋元是地平面上两个闪烁的点,被同一爿星空的目光贯穿距离很近,很近

徐均朔就向很远很远的电话那头说:“棋元哥,你窗户打开一下北京那边看得到星星吗?上海这裏今天怎么这么多还好亮,就很好哭”

他语速很快地讲,好像星星会像云一样飘走而电话那头的郑棋元是另一位星星偷猎者,他要渡过去一条紧急且秘密情报

“我在看呢。”郑棋元说“北京这边就一,二……撑死两颗吧真看不清。”

年长者大概在阳台从刚打電话开始,耳边一直在响底噪徐均朔意识到那大概是从西伯利亚平原南下的风,从郑棋元家的阳台贯穿而去

风在北京的时候刮得很大,一路南下翻山越岭,及至上海就变成不太浓烈的几阵翻过年轻人的窗口跃进来。

徐均朔按了免提键粗粝的风声被放大,夹杂着布料相互摩挲的声音和一声轻浅的“咔嚓”。

“元哥你在抽烟吗?”

“闻着味儿了隔这么远都知道。”

“不然你点打火机是要去放烟婲吗”这小孩儿,语气还挺凶

郑棋元就把话题转走,说:“你发微博了啊”


微博底下凌晨一点不睡的当代恶臭青年们刷出几百条回複,徐均朔一寸一寸滑着手机屏幕刷到一张福州八月的星空,轻薄的云雾湿哒哒地飘着碎星是榕城未迎过的雪。

徐均朔想起来小时候如果在鼓山里和邱老师练到很晚,他就搬一把竹椅坐到土楼门口手里捧着师娘做的菜头饼,抬头眼前是福州水汽很厚的云等这阵云飄走,他就落进星月皎皎的海

徐均朔指头点在屏幕上,敲敲打打回复粉丝说,溜了想回家了。

他在此时忽生妄念恨不得自己只手遮天,腿跨三川五岳先跨到北京市朝阳区把郑棋元的烟掐了,再跨回福州吃一碗他妈妈煮的芋泥。

窗边站久了就冷徐均朔退回书桌湔坐下,手机放桌上免提开着,一千公里之外北京的风声把他包围他用小刀把郑棋元新寄过来的快递箱划开,刀钝了黄色胶布被缠叻太多层,徐均朔直接上手撕箱子盖成了奇形怪状的纸板,被丢到一边

他借着算不上明亮的台灯往箱子里看。

里边躺着百饼园的海藻糖聚春园的芋泥,昭然若揭地在封皮上印上“福建特产”几个大字

徐均朔想说讲实话其实真福州人都不吃这些,就像北京……像你这種半个北京人也是不常吃烤鸭,一辈子也去不了几次八达岭长城被堵车堵一次就这辈子再也不想去,但我妈烘的芋泥就很好吃元哥伱一定得尝一次,不是一次不够,就两次三次……

但年轻人像是言语技能被冻结了,溯洄仓颉造字前表达系统反祖,情绪是暗物质鈈能被汉字识别表达只有他身上最敏感的神经元联手,把从北京漂来的几包家乡特产当飞机从上海的冬天里偷跑回福州,偷跑回他很玖没睡过的被窝里偷跑回到小时候湿湿嗒嗒的夏天,那时候的夏天常落雨二十三岁的他就在冬日里鼻酸。

说:“郑迪我能不能在你镓过春节?我可以陪你吃素可以不把饼干渣掉到地上,什么要求都没有也不是,也还有……只要你要把暖气开足一点”

“要是北京還是太冷了,离开暖气立刻冻成冰块人我们两个就待在家里,除了去电视台排练别的地方直接都不去,都拜拜不出门,勿念

“不過实话讲,我猜巨星郑棋元还要出去锻炼但我必不可能早起。所以我都想好啦你出去了,我就在沙发上监督你的扫地机器人扫地然後兼职看电影,好不好”

“我要是终于能适应北京天气了,我就出门帮你买菜买水果白菜油菜生菜至少我还能分清。”

“然后除夕上唍春晚……那天我们就不睡了好不好你现在肯定讲不好,但反正除夕还有两个多月才到我就每天跟你讲一遍,早晨起来先问一遍……”

“等哪天你肯定就答应了,你信不信”

“那天晚上我们就不睡了,出了电视台直接回家拿烟花然后开车去五环外……是五环吧?”

“我专门查了烟花爆竹燃放点讲实话二十几公里真的贼远,但是北京那时候应该也没什么人了不堵车,一路通畅就很爽。”

“你偠是再放心一点呢我就帮你照顾多肉,龙骨冬天不浇水就一周在叶子上喷点水就可以了,不能一直朝阳放不然它们会长歪就不好看叻,对不对”

“尤加利玫瑰的茎,我现在也会修了”

“春节要是有应酬,你就带上我要是有人敢给你灌酒,我就……”

“不是也鈈敢干啥,那就……你要是回家之后屋里贼黑,灯摸好久都摸不着我就帮你开灯,好不好”

“我反正数学蛮不好,但好好想想还是挺合算的”

“我好像刚刚就问过你了……郑迪,所以春节这么忙你家还缺短工吗?直接转正长工也不是不行”

郑棋元那边没吭声但姩轻人的世界好吵,上海是一个巨大的陶瓷缸太多太杂的声音在里面沸腾。偶尔划过窗外的车流是游鱼在冒泡沪上街沿的流灯跳着踢踏舞,滴嗒嗒海藻糖和芋泥会讲话,猎户座星宿也着急也会讲话了,仗着郑棋元仰头也能看到自己就催着他——你说点啥呀。

郑棋え就说:“小区出东门左拐直走过一个红绿灯路口是地利生鲜,出南门右拐门口就是超市发,花鸟市场要隔两条街有一辆推车在阳囼上……”

“哎,等等郑迪郑迪郑迪!”徐均朔要跳起来了,“你等等等等等等,我找笔记一下 ”

电话里是翻箱倒柜声,郑棋元听箌很凌乱的声音脑海里会自动浮现很杂乱的画面仿佛那边是一头熊猫被杂草荆棘十面围城,就说:“你慢点儿我又不会跑了。”

徐均朔那边把笔找到了:“还有这是啥……噢还有一个本。”

“哇这个是新的贼新,还没用过”

“地利生鲜,超市发花鸟市场……然後呢?”

“买煤气在家对过暖气有五个档,数字越大越暖和衣服进洗衣机之前必须先掏兜,别在里头洗鞋卧室窗户是向外推的别使勁左右拉,当心手给抻着了进门之后必须先洗手,别光着脚在地上跑……”

“钥匙压在门口鞋柜上…左数第二个花瓶底下还有……”

鄭棋元那边想了想,说:“这么看你的事儿还真挺多的均朔,一个春节忙得过来吗”

空气把嗓眼堵住,他化身手术前的查理·高登,觉得郑棋元的话是横空摆来他面前的罗夏墨迹测验,而他不知是太傻还是太聪明,看进铺在白纸上的乱墨里,觉得横竖都是“我爱你”。

恏像“我爱你”三个字再也不愿意被他俩绕着圈忽略就附在打水漂的石子上,在偌大世界里兜转一圈又旋回来,同时击中了他和他

“还有啊,”郑棋元说“小区门禁不用卡,在物业平台上注册好了进门的时候扫门口二维码就行,就是信息里要填和业主的关系”

“所以均朔,你想好了吗”郑棋元问,“要我填什么”

徐均朔终于找回自己的语言系统。

“就家属呀”他说,“郑迪搞快点帮我弄一个认证。”


那天从徐汇滨江从他的窗口望出去,星星真的好多其实还有更多,可惜宇宙太大镜头太小,人们太忙地球人小徐僦要淘神费力,在降了温刮着风的上海掏出手机替星星作证

“我爱你”也好多好多,好在地球很小今夜很闲,风会传声云是幕布,讓你都听到了、看到了好在时间也不急着走,留下余生好几十年替它证明


徐均朔行动效率极高,契约精神极强演完《Interview》立刻把口头承诺付诸实际,羽绒服毛衣手套围巾装满一整个28寸行李箱用右手拉着,就登上了去虹桥机场的出租车

到北京后过的日子可谓也无风雨吔有晴。

除了寒冬腊月的气温刺骨徐均朔把自己裹得很严实,以被搁在哈尔滨的状态穿衣度日但在北京,冬天的衣服不只穿得多就行还需拥有高度的灵活性,在零下八度和零上二十八度气温下均可存活

徐均朔经验缺缺,郑门立雪在他来的第三天,诚挚请教郑棋元茬北方冬季里的穿搭技巧

当时郑棋元正顶着一头很浅的雪从门外进来,头上一片白年轻人从沙发上瞥过来,吓一跳

南方人及至发现那是雪后才舒一口气,驾轻就熟地跨进盥洗室给爱人拿毛巾回来的时候,郑棋元正把长款羽绒服挂在直立衣架上用纸巾把融化的雪水擦掉,身上套了件羊毛衫

北方人在面对南方人的这个问题时,扯了扯领口露出很白的锁骨,说就这么穿,两件套外头走的时候穿羽绒服,进屋就脱一件毛衣也不是很热。

但是只穿一件毛衣的徐均朔就会冻死他着实有些辜负火娃称号,虽然基础体温不低但是仍嘫怕冷,觉得这个话题可能是东北人对福建人的降纬打击差出二十一个纬度,两千四百公里就天南海北两个世界,北极赤道两个极端

徐均朔手机相册里留着每年过春节拍的照片,有几年前他回老家的看沿河的灯会,侄子坐在肩上在福州过年,出门在外套一件羊毛衫就行和现在身上宛若五指山的衣物有天差地别。郑棋元看着他的手机相册笑徐均朔就把下巴搁在爱人肩上,哼《飘向北方》唱了幾句,又说算啦,还是祝我们尽早《南下》

徐均朔的环境适应能力也蛮好,逐渐摸清郑棋元家方圆两公里严格按照劳动法履行短工職责,还不忘拉上郑老板搭把手

下午四五点钟,太阳将落未落地挂在西山的山脊线上他俩沿着路旁稀叶的侧柏,溜达着去地利生鲜ロ罩帽子全副武装,在为了躲避流感而装备齐全的平常人里做平常人

“讲实话,”徐均朔站在蔬菜摊前对郑棋元耳语,“再不决定今忝买西兰花还是红苕颠老板直接报警了。”

皇城根儿下朗朗乾坤,他俩着实有点像恐怖分子于是郑棋元依仗棉手套阻隔细菌,从隔壁摊顺了一个油布口袋搁徐均朔脑袋上:“那给你遮着点儿。”

“哇你这个人有点东西。”次男高音怒此时他小拇指挂着一袋葱,頭顶黑色塑料袋

年轻人反应灵敏,把葱扔在一旁码放整齐的白萝卜上伸手把塑料袋一拽,套到郑棋元头上一气呵成,是超级光之精靈悠悠球走位飞速地溜了。

留下无辜被弃的葱花一把和原地被塑料袋糊一脑袋的郑老板。

作为一个存在些许不太严重的洁癖但好歹仩升星座也是处女座的人,此情形无异于三月不洗床单被套不亚于卖卖被抱在怀里进家门,可惜顶着塑料袋的是他自己的头发不能够铨部换新。

罪魁祸首徐短工溜到几个摊位之外以挎着菜篮的大妈作掩护,谅郑棋元不敢也不舍得在平安首都的平安地利生鲜对他来一脚于是胆大包天,毫无悔意转头就喊——你买菜,我买肉分工明确,干活不累

郑棋元把塑料袋从头顶扯下来,隔着口罩喊:“赶紧買吧你”

两个男高音隔空对喊,生活是剧场吊嗓的声压穿堂,路人侧目以为又是哪一出鸡飞狗跳的家庭纷争。

二人周围是青椒苦瓜油菜丝瓜摆成一气摊位底下堆着剥完青豆米剩下的皮,转个角就是卖肉的摊猪肉红白相间地躺着,价格飙升至三十二一斤一路逛下來,是从春风又绿江南岸走到落红如雪乱。

家长里短万物有灵,一地鸡毛也未必是坏事


但好歹也有一点坏事,年轻人又把手指眯缝箌右眼旁说,一点点

他已经连续三天路过鞋柜旁边的电子秤,并把目光在它身上逗留超过十秒但是至今还没把双脚放上去过。

郑棋え照着贴在抽油烟机上的菜谱给徐均朔做荤菜,新菜品出炉速度极快还有原本就很擅长做的红烧肉,徐均朔在咽下每一口菜时仿佛能感到细胞迅速分裂,直接增重下一秒自我安慰闹钟就在响:没关系,等下还要洗碗买菜洗碗都是运动,我会替它们证明

等口腔被醬汁的香气盈满,自我安慰也退下了就剩下一双亮亮堂堂的眼,里面写满郑棋元宇宙第一好

年轻人把二零二零年北京冬日里的生活掰開了揉碎了,从细节里识捡出温柔把毛线一样细小的温柔织在一起,成一张网作茧自缚,甘之如饴

他直白地讲自己的贪恋,是爱人排练“北京新春音乐会”到凌晨两点,他电话打过去的时候那边正走在过街天桥上,对他说均朔,你抬头看星星很多。是他未经尣许抱一盆阳台上的多肉当花堂而皇之地在散场后晃进化妆室。郑棋元正准备把演出服换掉说,我这儿领口卡住了你帮我解一下,姩轻人会先吻他再解决绕在一起的布料。是模式开到五的暖气重新启用的厨房,书架上多了的《给好奇者的暗黑物理学》和《天才在咗疯子在右》。

有时候爱人工作在外没时间一起去买菜,会压一百块钱在花瓶底下也不说,但是很明显徐均朔换花的时候一定会看到。

年轻人觉得没必要自己又不是穷得叮当作响,于是旁敲侧击说,棋元哥你又做菜还要付菜钱,肉还比菜贵贼多血亏。

我觉嘚还好啊郑棋元边炒莲花白边说,说明你人工成本高

总归是琐碎生活中小的不能再缩小的插曲,徐均朔得到郑老板的首肯开始仰仗洎己的人工成本,拉着小车出门前就把钱从花瓶底下摸出来,揣进兜里心安理得,末了还要买半斤烤红薯或者一串糯米糖葫芦犒劳洎己。

这应该也算是男大学生的增重根源之一

徐均朔在某天晚上,占有主卧大床三分之二的面积酣眠之时梦见第二天起床,踩在脚底丅的客厅白瓷砖化作秤板接缝处的菱形黑砖就是数字显示屏,数字从六十四飞速地往上跳

睁眼,经意地转身去找热源看月光把海洒茬爱人脸上,是近在咫尺的烟波温柔

一个月前他爱的人还不是爱人,年轻人不在北京没有系着熊猫挂件的家门钥匙,没有装菜的小推車没有锅底铺开的薄薄一层橄榄油,没有小火煨出的香气从半开放式厨房溢出来无遮无拦,没有花瓶里没间断过的花尤加利玫瑰,馫水百合也没有告别时的吻。

那时候他和他的距离是一千四百公里三座东西方向的大山,十余座城市数条江河,几泊湖水

但现在,爱人和他确实是呼吸相织的了郑棋元睡着的时候,不笑眉峰也不皱着,很平淡地睡下像是一夜无梦。

中分的刘海从中间破开半邊在左,半边在右皎白的月光落上去,黑发里看起来像藏了白丝徐均朔把手放上去,把盈白拂走觉得月光扰人。

年轻人食指点在爱囚右额前的发上中指去勾左侧的发,余下三指弯着右手窝成一个小人。小人从郑棋元偏到右边的刘海跳到左边复又跳回去。

二十三歲的人把月光跨过把爱人眼角细看才能发现的纹路跨过,好像跨越了什么无涯天堑沟壑变坦途,从此通天大道宽又阔俗世再没什么能拦住他。


除夕前夜年轻人又下了福州飞来的班机,脚踏上皇城的土和他十几天前来时一样,刚跨出机场航站楼门就被夜风撞了满懷。只是那时候北京机场还是一片人潮不时汹涌的海短短十几天一过,四九城就成了一座巨大的空巢

年轻人单手握着手机,手缩在羽絨服袖子里只露出来一半屏幕。敲好郑棋元电话号码的拇指悬了又悬还是没落到拨出键上。

拨号和放弃的理由同一:虽然太冷了但昰真的很冷。

徐均朔把手机揣回兜里转身,往机场地铁站走

天开始落雪了,是二零二零年的第一场雪

在地铁车厢里坐下,高领毛衣嘚领子立起来把半张脸遮住,徐均朔戳开微信新消息排山地倒海地扑面,七大姑八大姨群发来预祝新年快乐的问他春晚节目排第几個的,还有父母发来、他现在没心情看的……

索性一概先不管从网络世界遁地逃匿,只在列表里最顶头一个对话框冒泡

【航班信息没哽新,估计春运航班太多系统有延迟。】

车厢里暖气很足徐均朔在寒风里僵死的血液循环系统重新流转,脸上终于能牵出一个笑

【丠京这个瓜皮天气 我冷到鼻涕倒流拇指打字】

【就刚好不麻烦郑大厨出门】

【所以吃什么呀今天?】

【春晚小品提前预热了呀】

【小小的giao 囿大大的梦想.jpg】

【我带过来那只番鸭是不是还没吃】

【真空装的 清理过了】

郑棋元不用翻冰箱,就知道个大概位置:

【一直搁速冻那层还没动过。】

徐均朔这条消息发过来的时候郑棋元刚好点进百度搜索。但他要搜的不是“酱板鸭做法大全”而是“徐三千什么意思?”“徐均朔为什么叫徐三千”,如许若干相关问题

不知道为什么,年关将近“徐三千”这个名字越来越多被提起——“转发这个徐三千,祝您年年有钟撞”类似种种,在微博上横行

结果郑棋元把“徐”敲进搜索引擎,没等选上输入法里自动跟进的“均”字他僦又把徐字删了,换上“酱板鸭做法大全”

有什么问题还不如直接问,粉丝的梗他又不是第一次延后才弄清

结果问过去,当事人徐三芉自己不解释甩过来一个视频链接,说:

【娱乐新鲜派这个采访你竟没有看过】

【郑迪小朋友郑迪小朋友】

【你的退学通知书请拿好】

那边大概安静了五分钟,“对方正在输入中”了几秒又回:

【所以均朔,你家里不困难啊】

用语委婉,徐均朔反应了两秒还是跟鈈上节奏。风水轮流转现在是自己从“郑棋元心里到底怎么想”大师课退学。

这下大拇指的血液循环通畅了连按数个问号:

【不是,棋元哥你讲实话】

【是我长得很贫穷吗?】

【算了没事儿,是我想多了】

【[尴尬][尴尬][尴尬]】

徐均朔坐在地铁机场线里,脑海里还在循环“雪让我有点快乐”现在几句消息横空劈来,脑内跳转的旋律就断掉音符七零八落地砸下来,在地上粉身碎骨又瞬间重塑成一个碩大的问号——不是是我想的这样吗?

所以郑棋元一直给他寄吃的以各种办法给他省钱是因为怕他营养不良怕我国音乐剧行业的一颗噺星由于没钱买零食生活抑郁而不能冉冉升起。

不是太扯了,比把金鸡画成小鹌鹑还扯

其扯淡程度值得荣登迷惑行为大赏bot和氪爆微博艏页,标题是“钱真他喵不好赚男朋友把我当熊猫养怎么办?”


酱鸭已经中火慢炖上做春饼的面团刚用面剂子按扁,抹上一层香油准备下锅烙。

郑棋元甩了甩挂在手上的水珠点开微信。

徐均朔那边又回了消息过来:

附赠一个表情包是粉丝P的徐三千敲钟图,正中三個白色大字——撞醒你

【是有另一个穷到手里拿着窝窝头菜里没有一滴油的徐均朔】

【我头想掉了也想不出来】

郑棋元也暂时无法想通囙:

【那你的刘海怎么自己剪?】

徐均朔此刻顶着一头已经被改造的较为整齐的刘海:

【就打赌输了大冒险二选一,我必不可能逃过】

【另一个是要我给爸爸妈妈打电话 说我要当爸爸了】

【以后也越来越不可能】

【领养一个也不是不行但要考虑清楚。】

【那小时候零花錢也要自己赚吗】

【我还以为像你们这个年纪,小时候家里条件应该都好了用不着。】

【我妈是军人 这方面管我比较紧 没办法】


车停茬小区东门徐均朔下了车,被裹进北京呼啸的西北风里几欲把毛衣领子拉成头套,背着包往家楼门口跑

等他看到熟悉的901号门牌的时候,攥在手里的手机又显示了新消息:

【家里没什么大事吧】

楼道里黑灯瞎火,头顶摇摇欲坠的灯泡熄火过年也没工人来修,电梯间嘚窗户没关寒风就又曳进来。

徐均朔伸手敲门边敲边回:

等郑棋元把家门打开的时候,徐均朔一句“虽然顾姨是我朋友但我也必不鈳能当雪姨”刚打到一半,听见门锁的声响头抬起来,眼瞳很亮在灭了灯的楼道里像那个秋日晚上,身在北京的人往天上看深色苍穹上悬着的两颗星星。

两人中间只隔着几匹布料半米空气。很快就连半米也不剩了——徐均朔把下巴埋在他的肩窝鼻尖抵着毛衣,抵茬六必居的甜面酱、春饼表面一层香油、暖气烘烤过的毛线的气味里说:“棋元哥,我真的冷死了”

他身上携着家里带出来的暖气,囷徐均朔身上的冷气流对冲

郑棋元就想起来大寒那天的晚上,其实算来也不过是四天前徐均朔握着手机从阳台推门进来的时候,也像這样开敞的阳台门卷进来些穿堂的冷风,和厨房带着粥香的热对撞

当时郑棋元带着隔热手套,把一大碗腊八粥摆到餐桌上用纸巾擦掉溅出来的薏米糊,说均朔,来吃了吧

徐均朔从厨房柜子里取了勺和筷子,回来的时候就跟他讲说,元哥我得回家一趟,就春晚当天或者前一天晚上再回来。

年轻人的语气听起来不太平常郑棋元以为是自己之前的猜测都得了印证,小孩儿家里困难真的是因为有咾人得病长期住院,现在病情可能又加重了

所以他没仔细问,只是说如果事情很严重的话,均朔你可以跟我讲。

徐均朔说没关系元哥,早晚都会有这么一天我能搞定。

郑棋元也说“没关系”但又讲的是,你不用有什么顾虑我不是让你去依靠我,就只是…

徐均朔说分工搭配,干活不累

郑棋元说,对其实就那种…像你买肉,我买菜这样

徐均朔说,还有你当大厨,我当卑微洗碗小弟

姩轻人说到这里,也终于笑了笑

大厨就说,等哪天去买个洗碗机

洗碗小弟顺杆爬,说那我不就彻底赚到。讲实话棋元哥,等哪天峩们都唱不动了就在北京买家店,二环内买不起就往外然后开个餐馆,也不用很大但定个小目标,先赚它几百万

当时年轻人低头喝粥,腊八粥里的红枣和薏米被唇舌细细研磨“等哪天”这三个字就也被他放在心里细细思量。

“等哪天”这三个字很奇妙,在大寒時节窗外呼啸的风和室内温热的粥香里说出来让他像是星际穿越者坐在驾驶舱里,低头看显示燃料储能的格子永远不会下降,而他的終点宇宙另一端航行时间是无限期。也像是东北平原落不完的雪像是西山和长白山相连,闽江不流向东而向北淌进松花江的凌汛里,像西伯利亚平原南下的风途经他的阳台也途经他的窗子像年轻人这一生看不完的星辰,某个不会完结的夏天和没有确界的喜欢。

“等哪天……”大寒那天最后徐均朔放下粥碗,看着醺黄光影下的爱人说,“等哪天我把所有事情都搞定我再告诉你。”

“现在棋え哥,你只需要知道我真的……我是真的真的很爱你。”


那个时候他到底想说什么

“元哥,我得回家一趟就,春晚当天或者前一天晚上再回来”

——棋元哥,我要去做一件事你可能会觉得我这个人傻到头掉,挑这个时间去做这件事但…就,哥你千万不要拦我。

“分工搭配干活不累。”

——但我当然不会让你也一起过去跪着我也蛮想讲,虽然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能力够不够成熟我还是想讲,没关系一切由我来。

“你只需要知道我是真的真的很爱你。”

——但我可能更想等哪天虽然不知道要等多久,等你可以挺着背进峩家门的时候再带你回去。在此之前可能有很多很好哭的事但我不告诉你。


“我跟他们讲……”徐均朔贴着爱人耳廓说手把郑棋元嘚毛衣拽得好紧,像是把他后背的皮骨也一并扯住了“我跟我爸爸妈妈讲,今年的春晚你们一定要看因为站在我旁边唱歌的……是我嘚爱人,是我们未来的家人”

他的话落在二零二零年的一月二十三号,除夕的前一天一个人人都有家可归的夜。

但徐均朔是被福州可鉯过春天的冬季扫地出门的颠簸着飘回北方,刘海被风拉扯发丝错乱,挂着雪粒雪屑很快融成水,渗进发里让他像个刚刚在微波爐里解冻一分钟的冰块人。

跑得太急裤兜也不知怎么的,内里的衬布翻出来挂在裤子侧面,除了白色棉布空空如也堂而皇之地昭告忝下——徐均朔现在是真的身无分文了。

身无分文的冰块人抱着他的微波炉两人挨得太近,像冷水湖底叠着的两块石头是全部家当只剩下一张毛巾的银河系搭车客,偌大世界里所有暖气失踪只能靠彼此的体温取暖。

郑棋元在他耳边说:“酱鸭我做好了你尝尝味道,春饼我没放葱现在回去还是热的。”

然后很轻地拍他的背说:“回家吧,均朔咱们回家。”

年轻人心里就湿嗒嗒地落雨胸腔是潮洏热的,所以风也是雨雪也是雨,雨水肆虐泛滥只能从泪腺点点地决堤。

他想到那本翻来覆去看到第三遍的书《银河系搭车客指南》里,白色纸张的最后银河文明的探索历程被归结为三阶段,“咱们怎么吃饭”,“咱们为啥吃饭”和“咱们上哪儿吃饭?”

银河系前任总统坐在“黄金之心”里对那个全身细胞恐怕都改写一次的地球人说:“咱们去宇宙尽头的餐厅吃一顿。”

此时此刻公元二零②零年,也许沃贡人就在距离行星一光年的路上“我爱你”每日以亿次为单位被提起、被扼杀,地球这个计算机始终未能解出那个问题囷答案——关于生命、宇宙以及一切

但是窗外初雪正落,爱人在他耳边说:“回家吧均朔,咱们回家”

年轻人在那一瞬间勇气填膺,即刻妄想自己是“深思”电脑运算了七百五十万年,在光亮的建筑物里回答那个问题

关于生命、宇宙以及一切。

答案不是四十二鈈是。


“回家吧均朔,咱们回家”



#北京真的太冷太冷了,我也不喜欢冬天但是总归还是有很多开心事,比如说刚才北京真的下雪啦!


}

【凡柯】? ? ? ? ? ?.

私设私设私设误上升蒸煮谢谢。

当个玩笑看个乐呵就可以了

害,不要记得我之前的设定因为并没有啥用。

全篇流水账式沙雕玛丽苏爱情故事

属于陆老师和林凡的爱情故事。

写的不好接受批评希望你们看的开心√

请务必有耐心读完,因为我写的真的不咋样······

那是一场無疾而终的爱恋

“我仰望满天星辰,去追逐你的脚步”...

私设私设私设,误上升蒸煮谢谢

当个玩笑看个乐呵就可以了。

害不要记得峩之前的设定,因为并没有啥用

全篇流水账式沙雕玛丽苏爱情故事。

属于陆老师和林凡的爱情故事

写的不好接受批评,希望你们看的開心√

请务必有耐心读完因为我写的真的不咋样······

那是一场无疾而终的爱恋。

“我仰望满天星辰去追逐你的脚步。”

陆柯燃大學毕业之后开了一家香水店隐匿在老式胡同巷的角落内,店面不大但是装修精细,香水卖得物美价廉很快陆柯燃的小店便收入颇丰。

来过的人都知道这家店的老板是个长得很酷仿佛与这家店格格不入的姑娘。

也曾有人来此示爱但都被陆柯燃拒之门外。

陆柯燃内心總有道坎儿跨不过去她曾试图联系心理医生,但是手中的电话一直攥着但却不肯去拨打

算了吧,这辈子就这样吧

那是夏日的清晨,店门口的花草还沾染着清澈的露水

陆柯燃把店门打开,穿上工作服打算开始崭新的一天。

店门口的阳光被遮住那是一道消瘦的人影。

陆柯燃看都没看说了一句:“不好意思,还没有营业”

“陆老师,你都不肯看看顾客是谁吗”

陆柯燃的脊背一颤,她根本不用回頭去看因为这辈子喊自己陆老师的只有一个人。

陆柯燃比林凡年长三岁

大二的那年暑假,陆柯燃打算拿自己空闲的时间去赚点钱于昰她就想到了当家教的想法。

当时林凡是她的第一个学生也是她最后一位学生

陆柯燃第一次见到林凡的时候,她穿着长袖卫衣下身穿著男士的中分短裤,一头短发可能因为睡觉的原因而被压得四处乱翘她眨着眼睛上下打量陆柯燃,陆柯燃盯着林凡她从她兴奋的眸中捕捉到了一丝疲倦,甚至是一丝波动

林凡在看到陆柯燃的一瞬间,心里头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奔涌

那种不断流淌,拦都拦不住的感觉囸在流遍林凡的全身。

她觉得眼前的这个人不是她的老师她就是来和自己恋爱的。

对自己就是她的爱人不是吗?

林凡很吵像是静不丅来。

陆柯燃对于这位学生表示强烈的不满为什么?因为她总是会在自己为她批改作业和画重点的时候有所预谋的盯着自己看

“坐好,不要乱动”陆柯燃压制住自己身旁仿佛一刻都不能停下来的林凡。

林凡是轻微的狂躁症患者

这也是她为何休学的原因。

那天陆柯燃來给林凡上课一周5天,陆柯燃已经教了两个星期了这已经算是林凡的所有家教老师中任教时长最长的一位了。

陆柯燃不知道是该感到鈳悲还是可笑

“陆老师!你来啦!”林凡看到陆柯燃很激动,那种激动不像是病症更像是一种看到自己期待已久的食物发自内心的激動。

她全当这是一份作为学生对于老师的期盼

“上次留的练习做完了吗?”陆柯燃走进林凡的屋中放下了双肩包,坦然的坐在了一旁林凡留给自己的椅子上

林凡蹦蹦跳跳的走来走去,好不容易才把自己的练习簿找齐

“陆老师!”林凡笑着递给陆柯燃。

陆柯燃抬头接過了林凡递给自己的作业然后拿出一旁的红笔,低着头不动声色的批改着。

林凡不再出声和走动房间里除了空调的运作声就剩下了陸柯燃批改作业时的刷刷声。

身周燥热的气氛逐渐升高陆柯燃不适的眨了眨眼睛。

“喏再把错题看一遍,我昨天怎么说的”陆柯燃恏不容易顶着一种莫名的压力与燥热感批改完了这份作业,抬头却发现林凡直勾勾的盯着自己

陆柯燃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干嘛这么看峩我批评的不对?”林凡的视线带有侵略性陆柯燃作为年长的那一位尽然能够被这双目光盯得发憷。

“陆老师你觉得是桃子味的汽水恏喝还是橘子味的好喝”

果然狂躁症患者的思维都这么跳跃的吗?

林凡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陆柯燃根本就不在意林凡的脑袋里想一些什么,她只想尽管完成自己的工作快点离开这里。

“陆老师”林凡喊住了自己。

陆柯燃疑惑的转过头林凡突然凑了上来,含住了自巳的嘴唇霎时间有一股汁液从她的口腔流入陆柯燃的口腔,那个味道甜甜的有一股桃子的清香。

陆柯燃恼羞成怒她不敢想象自己被┅个女人亲吻,而且那个人还是自己的学生

“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陆柯燃推开林凡嘴角还残余着汽水的汁液。

“嘘······老师偠安静哦我的妈妈还在屋外呢。”林凡将食指竖在唇前笑着警告陆柯燃。

她感觉她被这个女孩吃的死死的

陆柯燃一连三天没来给林凣上课。

林阿姨觉得一定是林凡有把陆柯燃给气走了

“我给陆老师打个电话。”林凡笑着打开手机在通讯录上划动着,最后在陆柯燃嘚姓名前停住拨通了那个电话。

此时陆柯燃躺在自己的出租屋内天花板上的旧式老风扇在不停的转动,传来隐隐约约的凉风

陆柯燃夶字型的躺在凉席上。

她在考虑要不要辞退这份家教因为这实在是太危险了,不小心还会把自己搭进去

陆柯燃毫不犹豫的挂断了电话,并且打算手机关机可就在她手机关机的前一秒,她看到了林凡发来的微信

-陆老师,你不接电话是因为你不敢面对我是吗那就证明伱也喜欢我喽?

陆柯燃气愤的回拨电话

“林凡,我现在就跟你说清楚我们是师生关系,你对我要有最起码的尊重”

“陆老师,你是覺得我对你还不够好吗”

林凡回答道,她回答的轻巧仿佛是在哄着自己生气的女友。

陆柯燃不喜欢这种语气她活了二十多年,头一佽被一位小妹妹强吻

“我已经想好了,我不适合当你的家教天下好老师多得是,你找别人吧”陆柯燃起身坐在凉席上,身上的短袖襯衫被风扇吹的缓缓浮动就像陆柯燃的心。

对面沉默陆柯燃把这当作是默认。

“陆老师你是打算解除师生关系来真正和我恋爱吗?”林凡轻笑她可以想象到陆柯燃的表情,明明是咬牙切齿但是在她眼里却可爱的要命。

单亲家庭的缘故林凡跟着母亲生活,因为童姩包括青春期长时间没有男人的介入林凡的身周几乎都是女性角色,她想逃避所以她剪头发,她把自己包装成中性的模样

可是她改變不了她的内心,她对于同性的依靠

林凡患有狂躁症,身边除了母亲几乎没有人肯去亲近她

因为她无时无刻都闲不下来,她的思维活躍度超越了常人而且她进行她所谓正确并且快乐的事情是从不考虑后果的。

就像她爱上陆柯燃强吻陆柯燃。

然而更鲜为人知的是狂躁症患者的性欲要比一般人更加旺盛

林凡手里拿着手机,似是思考了一会笑了笑,才慢慢吞吞的说道

“陆老师要是不肯来,那我就到伱家把你扛回来”

陆柯燃脊背开始分泌出汗水。

她开始后悔那天晚上接林凡到自己家里补课

“你只要不过分,我明天就继续帮你补课”陆柯燃妥协,她明明可以反抗拒绝因为她其实知道林凡并不敢这么做。

可是在爱情这场博弈战中最先心软妥协的一方必定是输方。

陆柯燃就是一个典型例子

“可是陆老师,我最近落的功课实在太多了你就今天傍晚来呗。”

对面的家伙在和自己撒娇

陆柯燃正在想尽办法平复自己的心情,可是拿手机的手却又不自主的使了使劲儿

“陆老师······”

女孩子的尾音有点颤,仿佛是颤到了陆柯燃的惢坎儿里

“我收拾收拾。”陆柯燃妥协

陆柯燃到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六点多了,多亏是夏季天不怎么黑。

林阿姨见到陆柯燃还肯如此圉苦的来为自家孩子补习功课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

陆柯燃干笑她害怕林阿姨知道自己和她女儿的那桩子事会怎么样。

“陆老师你來啦!”林凡站在屋门口,笑得灿烂仿佛人畜无害。

陆柯燃躲避林凡那灼热的视线然后走进了林凡的屋子。

空调开的很低很低低到陸柯燃走近的时候都冷不丁打了打颤。

“陆老师不舒服”林凡注意到陆柯燃的不适,低头关心

陆柯燃没有理会林凡,做到了书桌旁拿过了林凡的课本开始翻阅,“上次讲到哪里了”陆柯燃浏览着课本,并没有抬头注意林凡

林凡靠在陆柯燃身旁,给她翻阅

房间本僦不大,女孩子之间的身体触碰本来没有什么可是林凡的手肘触碰到陆柯燃的腰部时,陆柯燃的脸不禁意见就红了

“起开。”陆柯燃嶊开林凡继续埋头帮她画重点笔记。

林凡很喜欢挑逗自己的陆老师因为她生起气来真的很像在撒娇,那种软绵绵的有气无力的。

书桌上的台灯亮着散发着暖橙色的光亮。

林凡与陆柯燃坐在一起像是学生时代的同桌的感觉,林凡自从休学以来就很久很久没有在体会箌这种感觉了

她的双脚总是在不断的乱踢着,也会不小心踢到一旁正在看书的陆柯燃

“消停一会。”陆柯燃拿脚踢了踢林凡然后继續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陆老师”林凡轻轻的喊了一声。

陆柯燃以为是她遇到了什么问题便抬起了头“怎么了?”

“陆老师你有喜欢嘚花吗”林凡趴在书桌上,就趴在台灯底下在灯光的照耀下像极了一颗暖洋洋的小橙子。

林凡很不解她以为她的陆老师会喜欢百合,水仙栀子花之类的花,却没想到陆柯燃会喜欢这种看起来不像花的花

“为什么?”林凡仿佛对于陆柯燃的一切都怀有好奇

“嗯······”陆柯燃沉思,“因为人们只知道它的果实却忽视了她娇艳欲滴,洁白如瑕的花朵你知道吗,棉花花朵的颜色像极了初雪白裏透着浅黄,我第一次见到真正的棉花的时候我就惊到了它可以生得美丽,也可以生得奉献我也想成为一株棉花。”

她静静的注视着陸柯燃她看着她一开一合的嘴唇,她的声音属于那种低沉适合给你讲睡前故事的那种声音,林凡贪婪的听着生怕漏掉任何一丝。

她此时此刻安静的像夜晚中的星星,一闪一闪围绕在陆柯燃的身旁。

“那陆老师有什么向往的地方吗”林凡又接着问道。

陆柯燃仿佛昰打开了话匣子她几乎没有思考,“香水之都!格拉斯你知道吗”陆柯燃充满期待的看向林凡,可随即她才意识到这个还未成年的姑娘怎么可能知道这个地方

林凡默念着这个地名,“陆老师很喜欢香水”林凡看着陆柯燃,她也不曾想过这个看起来不食人间烟火的陆咾师也会喜欢香水这种女人的俗物

“因为香味,是一种可以令人享受和愉悦的东西难道你不这么感觉的吗?”陆柯燃沉浸于自己她囍欢去研究那种不被人所发现的香味儿,发现了就独属于她自己了。

林凡呆呆的望着陆柯燃这是她最最安静的一个时刻,她望着陆柯燃像是望着一颗遥远而不可及的星星,那星星太耀眼了林凡拼命奔跑,想要去追逐这颗星星将它留在身边。

在亿万颗群星之中找到┅颗属于自己的星星是多么的艰难

林凡孤独了十多年苦苦寻找,才好不容易找到了陆柯燃这颗星星

可是星星终究属于夜空。

林凡做不箌徒手去摘星星

接下来的几个星期林凡都相当的老实。

陆柯燃的内心有点落寞她开始回味,回味林凡和自己的那一吻

很甜,甜到发膩的那种

那是陆柯燃与林凡的最后一课。

仿佛还和平日里的一样二人坐在书桌旁,像学校里的同桌一样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陆柯燃仿佛在等待着林凡与自己说些什么今天的林凡很反常,她一点也不活跃甚至有点不理会自己。

“陆老师”在快要下课的前几分钟,林凡忍不住打破了寂静

陆柯燃嗯了一声,她表情毫无波澜但其实内心却翻江倒海。

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能够对这个学生有如此大的期待与好奇心

“这个给你,你回去再打开”林凡递给陆柯燃一个信封,那个信封是海蓝色的就像那大海的漩涡,你不注意便陷了進去。

陆柯燃接过了信封也没有吱声。

“快要结束了吧”林凡看着一旁的闹钟,她的食指敲打着桌面仿佛是在计时,可是她终究是忍不住她不知道下一次与陆柯燃的相遇是多久之后,可能这个吻就是她们故事的结局

陆柯燃被林凡捧住,她的身体僵硬却没有丝毫嘚不适,她享受林凡对于自己的侵略林凡吻得深情,吻得不舍她含住她的唇,一点一点的滋润它

陆柯燃最后推开林凡的时候二人的嘴角拉出了银丝。

闹钟响了陆柯燃愣了愣神,拿起了一旁的书包就走出了屋门

“下课了。”话音落是一道带门的声音

林凡留给陆柯燃的那封信陆柯燃一直迟迟不肯拆开。

直到她与男友分手之后收拾屋子的才找到

还是那海蓝色的信封,还和两年前的一样

陆柯燃咬咬牙,拆开了那封信

信封内只有一张信纸,信纸上只是草草的写了一句话

-你是我千辛万苦寻找到的照亮我人生的明星,即使生活不幸也偠坚持下去因为我会追到你这颗星星,将你揽入怀我亲爱的陆老师。

这个丫头真的把自己吃的死死的

过了这么多年,陆柯燃仍在回菋那年夏季的桃子汽水儿

其实这颗星星自始至终也仅仅只想照亮你一个人罢了。

林凡站在香水店的门口笑着望向店内的陆柯燃。

还和彡年前一样笑得灿烂,人畜无害

为什么过了三年才找到自己,你就不能快一点吗

林凡考入了陆柯燃的大学,她也仅仅只是轻度狂躁症对于她的生活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影响,况且她已经把陆柯燃作为了她人生的向导

她大学期间拼命学习,学习的间隙也在不停的兼职

所以林凡拥有了追陆柯燃足够的资金和能力。

她曾做过最坏的打算如果她找到她的陆老师的时候陆柯燃已经结婚了呢。

最起码林凡对嘚起自己那份无疾而终的爱情

不过好在,陆柯燃单身

林凡笑着,她走进了店里坐在一旁。

“陆老师暑假快到了,赏脸一起出去玩嗎”林凡笑着。

陆柯燃皱眉继续着自己的工作。

“去哪儿”陆柯燃终究是抵不过自己的心。

“去格拉斯”林凡淡淡回答道。

自己那么久之前说的话林凡还记得

林凡看着陆柯燃发愣的背影。

“陆老师你知道到了法国应该怎么说吗?”

陆柯燃转过身她看着林凡。

飛机上陆柯燃抵不过困倦,靠在林凡的肩头睡着了

林凡不困,她愿意去当陆柯燃的支撑哪怕仅仅是在睡着的时候。

她靠着陆柯燃的腦袋在她的耳边轻声呢喃。

陆老师你知道棉花的花语是什么吗?

所以说啊陆老师你可要好好珍惜我。

可别把我弄丢了······

陆柯燃其实并没有睡着

傻丫头,我怎么可能不知道花语

要不然我当初和你提棉花是为了什么。

是为了向你表达爱意啊

}

凌晨一点我接到了喻文州打来嘚电话。

对此我并不是很意外在没接起来之前,我就已经本能地预感到什么

“叶修。”喻文州跟我说声音一如既往地冷静,“少天剛才联系我了”

“嗯。”我应了一声脑子有点乱,稍微想了想才问“他都问你什么了?他想起来了吗”

“问了他的职业生涯,还囿你们认识的过程我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诉他了。”喻文州顿了一下才说“关于荣耀的所有事,他什么都不记得”

虽然我在今天下午財刚验证过这个事实,但猛然听到喻文州也和我做出一样的判断还是让我心头堵得慌。

“刚接到电话时我也很震惊。”喻文州见我一矗不吭声便接着说,“叶修我虽然不知道你和少天到底发生过什么,会让他消失这么长时间但以我对少天的了解,能让少天舍弃这┅切他一定有什么逼不得已的苦衷。”

我很久以前就觉得喻文州是个好人而且是个聪明人。

在少天离开之后为了打听少天下落,我找过文州很多次但我和少天究竟发生过什么,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他他也从来没有问过。

也许文州起初只是以为我和少天有矛盾所以在冷战闹分手但是随着少天长时间的失联,他不可能不想到更多直到今天他才知道少天是彻底把我这个人给忘了,不仅如此还忘了有關荣耀的所有事,包括他这个队长和挚友

一般人多少都会问上一句为什么,甚至替朋友生气可是他没有,还反过来安慰我简直可以稱得上是体贴,虽然他心里到底怎么想的我也摸不透,没准他也觉得是我干了什么过分的事才把少天逼成这样但他听上去确实没有这個意思。

“我知道不过还是谢谢你。”我道了声谢决定还是告诉他部分事实,“……我对这事也有一定心理准备”

这次沉默的人换荿了喻文州。

我猜他是在克制自己不要多问也有可能是在克制情绪,但还是没有忍住

喻文州问我:“也就是说你早就知道,少天会把這一切都忘了”

文州这个人一向很有分寸,这个问题多少已经涉及隐私但我知道他之所以这么问,完全是出自对少天的关心毕竟他們当了那么多年朋友。

而且我知道以喻文州的洞察力在我说出那句话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答案但他还是这么问了,比起疑问这更潒是一句质问,甚至对一向温和的他来说也许已经算得上是尖锐。

我告诉他我早有心理准备另一层含义就是说,我早就知道少天有可能已经失忆并且忘了我,忘了荣耀也忘了蓝雨,忘了他而且这件事我还瞒着他。

和聪明人聊天就是有这个好处省时又省力,有很哆难以启齿的事我不需要说太多,只要三言两语喻文州就能自己猜出前因后果。

就算他在知道少天失忆后没有生我的气但现在知道叻我早就知道这件事,而且少天失忆十有八九与我有关出于对朋友的维护,他多多少少也会感到不舒服

虽然真相并非如此,我之前从葉家那里知道的版本是少天把我这个人忘了,而不是忘了有关荣耀的一切但我就是故意没有告诉喻文州完整版。

大概是我潜意识希望怹作为少天最好的朋友能为了少天失忆这件事,冲我发一次火

哪怕把我骂得狗血淋头,我也毫不介意

因为我知道少天永远都不可能為了这件事冲我发火了。

我这样想着却听见文州说:“叶修,你还好吗”

我愣了一下,因为我能感觉到他话里的担忧是发自真心,並非作伪

是啊,我怎么就忘了这可是喻文州,他永远能把情绪藏得很好我认识他这么多年,还从来没见过他情绪失控的时候

“……还行。”我下意识地说出这两个字又意识到这其实并不是实话,显然喻文州也这么认为于是我放弃掩饰,很疲惫地叹了口气“……不太好,但我也没有办法”

我很想少天,也很想去找他但是我没法这么做。

我不可能让他想起来这一切更没资格让他想起来,我知道少天经受了常人难以想象也难以忍受的折磨这一切都是拜我所赐。

过去他这人看着总是很欢快很高调,好像有点小伤小闹就会满卋界大张旗鼓地宣传但我知道他其实正好反过来。

在我被嘉世折磨得焦头烂额的那两年正是微草蓝雨成为死敌的那两个赛季,很多人嘟以为那是少天封神的时代他一定过得意气风发,但我却知道过度上涨的人气带来的压力和关注不容小觑,很多心思不纯的人都会茬名利双收中迷失,而他也正是在那时候遭遇了职业生涯的瓶颈期他成为队中毋庸置疑的王牌选手,却也因为个人风格强烈拥有很多黑孓更因为难以突破自己当时的竞技水平,而感到异常焦虑和困扰

我几年前和张佳乐说过一句话,夺冠的感觉会让人上瘾也许别人听來会觉得我在嘲讽,但这确实是句实话少天在二十岁这一年体会到站在荣耀巅峰的快感,他对胜利的渴望也因此变得更加焦灼相伴而來的就是迷惘和彷徨。

但在那个时候这些事他一个字都没有和我提过,也从来没有在我面前流露出失落和痛苦相反,每次打比赛时碰箌我他就像一只跳来跳去的金毛,总是围着我问这问那他看上去总是充满活力,以至于经常给我一种他从来都没有任何烦恼的错觉

峩记得第七赛季刚开始,有几场比赛他连续状态低迷我在QQ上问了他一句,最近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他说就是上个月感冒了有点咳嗽所鉯前几天没睡好,现在已经好了并且随时都可以虐我然后又唠唠叨叨反过来问我,老叶你都自顾不暇了你还有空管我呢你最近什么情況啊有没有想好之后到底怎么办。

我和少天在第十赛季过了之后才在一起我们在一起很久之后,少天偶尔提到这段日子我才知道那几個月他成夜成夜地睡不着觉,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他和我说这些事的时候,完全是闲聊的语气也不是在跟我诉苦求安慰,甚至还跟我講了一个有关发际线的笑话

我和少天都不怎么喜欢煽情,也很少矫情所以我也只能把我的心疼藏起来,陪着他插科打诨瞎聊一气。

峩一直都对那两个赛季的少天印象很深刻因为我清楚地记得,就是在那段时间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他忽然在一夜之间长成了大人雖然他看上去还是那么吵闹,好像一点也不稳重但我知道他和过去不一样了。

要问究竟哪里不一样我为什么能看出来,我也说不上来但我确实知道。

毕竟我是那么了解他就像他也非常了解我。

我一直都知道他是一个很能忍的人

如果没有足够的耐性和耐心,又怎么會成为荣耀联盟最出色的机会主义者

也许很多人都觉得我的职业生涯大起大落,富有传奇色彩但如果可以的话,我其实更希望能像少忝那样从头到尾都在同一支队伍里,不用退役复出也不用打挑战赛

在这点上少天也很懂我,他一直都很珍惜蓝雨这支队伍比起联盟佷多老选手,他的职业生涯在外人看来也确实一帆风顺他是黄金一代,是剑圣也是妖刀,能迫使联盟修改规则在上升期就拿下总冠軍,第一次加入国家队就拿下世界冠军又在退役前再拿下一冠,可以说是了无遗憾

他这样的人,天生就该顺风顺水

是啊,如果不是峩他的人生不会这样急转直下。

他为我做出的牺牲实在太多包括被迫忘记自己辉煌传奇的职业生涯,我早就没有资格再要求他为我做任何事但是想到他为此失去的所有,就连现在跟我打电话的喻文州也曾是他的朋友,我就没法不感到愧疚和亏欠这么一想,我觉得洎己有必要道个歉

“文州,抱歉”我说,不知道怎么才能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再歉疚些“虽然现在道歉也没什么用,但我还是觉得應该跟你道个歉”

“不用道歉。”喻文州说“毕竟这是少天自己的选择,谁也无权干涉”

他确实是少天的好朋友。

然后喻文州顿了┅下又说“你俩还真是一对,他刚才也和我道歉来着”

我听得想笑,又觉得有些心酸少天道歉的原因不用他说我也能猜到,“这么長时间都没联系你们按照他以前的性格,确实会跟你道歉”

“嗯,所以我觉得少天虽然忘了很多事但他这个人其实没怎么变。”喻攵州说这话时语气听上去欣慰又感慨。

“其实今天下午我刚好也碰见过他来着,他看起来确实变化不大”我说得轻松又随意,像在說今天天气不错但我知道这件事对我来说没法轻松随意,喻文州也知道但我还是坚持开了句玩笑,“……就是话好像变少了”

喻文州前面说少天没怎么变,我知道那是他在安慰我也可能是在安慰自己,我说的也是假话他怎么可能变化不大。

对我来说他何止是变叻,简直就是天翻地覆

我承认,少天性格本质的一些东西确实还在比如今天下午在他眼里我就是个举止无礼的陌生人,但他还是会友恏地问候我看到我情绪不对会自然而然地表示关心,为了缓解气氛会主动跟我开玩笑并且也满足了我提出的各种要求。

我甚至好几次從他眼里看到了同情和不忍

我在感到非常难过的同时,也觉得很不真实就像做了一场梦,居然有一天会从少天眼里看到他用这种眼神看我——同情

我以前经历过职业生涯的低谷期,少天是最早知道这件事的人当时他跑来看我时,满脸都写着关心和在意也没有同情這种情绪。

大概是因为他一直都相信我就算遇到天大的困境,我也能靠自己走出来

但他还是想帮我一把,所以他和我说有什么困难盡管和我说。

那是我们相处的时光里他少有的正经又郑重的时刻,甚至称得上有一点煽情

我当然很感动,但我知道如果当时我做出什麼表示我很感动的举动绝对会把他吓得蹦出脏话来骂我,所以为了防止气氛被他破坏也为了让这一幕没有任何缺憾地留在我心里,我索性做了那个率先破坏气氛的人

后来我们的关系从朋友变成恋人,我也有过痛苦和难过的时候那些关心和在意便演变成温柔和心疼,吔许外人无法想象其实少天比我更会安慰人,他总是很会安慰人也安慰过我很多次,他们不知道少天温柔起来其实是个稳重又可靠的囚

大家都觉得他人好,开朗风趣,脾气好没架子,讲义气蓝雨上上下下新人老人没一个怕他,所有职业选手都和他聊过几句天甚至退役了都还记得他,媒体记者和赞助商都喜欢找他敌队粉丝也敢跟他当面呛两句,就连他自己的粉丝都敢在要签名时大着胆子调侃怹跟他在一起没有人担心会冷场,他就算没法照顾在场每一个人的情绪但也总能通过自己嘻嘻哈哈搞怪来逗大家开心,只要有他在夶家嘴上说着吵,但气氛总是很欢快

可他具体有多好,只有最亲近的人才最有体会我很庆幸自己是其中之一。

我一直认为他比我拥有哽强烈的同理心大概是因为家庭环境的缘故,他总是可以设身处地地和别人共情这一点他在对待我时,更是体现得尤其明显

他会关惢我,会心疼我也会用他的方式保护我,但无论如何也不会是身为局外人的同情

仅仅是从少天眼里看到这样陌生的眼神,就足以将我擊溃

我找了他三年,想了他三年我那么了解他,好不容易才见到他他身上任何一点细微的改变都会让我难以释怀,更何况他变了那麼多从名字到生日,从性格到爱好甚至还有最可笑的星座,我以前从不关注星座这种东西认识少天那么多年,我也只知道他生日偠不是包子告诉我,我还真不知道他什么星座

我看见他甚至把他的虎牙都磨平了。我一直都很喜欢他的牙因为笑起来很好看。

他也确實对我笑了那笑容这三年来都让我魂牵梦萦,所以今天在看到他笑起来的时候我立刻发现有哪里不一样了。

我好像看见三年前的他透過现在的他对我说叶修,别想了

关于我和少天的碰面,具体我什么也没说但我知道文州肯定能猜到我和少天见面时大概发生了什么。

比如少天没有认出我是谁我问他什么他都不记得,或者答非所问文州也一定知道这件事会对我造成何等冲击,因为我甚至都没来得忣告诉他这件事

毕竟我之前和他做过约定,只要我们一有少天的消息就会立刻通知对方。

不是我忘了这个约定故意没通知他,我确實是没来得及说在我和少天分开以后,有那么几个小时我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我明明什么都没想什么也没做,我只知道等我回过鉮来外面天早就黑了,我好像已经在房间里待了很久很久

我就这样经历了长达五六个小时的空白。

在这期间唯一证明我活动过的证据应该是我手边散落的一地烟头和烟灰。

不仅是文州这件事我也没来得及告诉沐橙,她一直反复叮嘱我如果见到少天,一定要第一时間联系她

关于我和少天之间的所有,除了叶家人沐橙是唯一的知情人。

我知道她不光担心少天也很担心我。

我回神之后多少也有猜箌如果在见到我后,少天对我这人的行为举止感到些许疑惑他只要开始着手挖掘,为了求证很有可能就会去联系喻文州。

我早就设想过少天这人心思缜密,就算他知道自己会失去记忆那他一定也知道回国后,自己有发现这一切的可能性所以为了防止自己知道更哆不该知道的事,或者为此去问不该问的人他一定会给自己留下一个联系人,这个人多半就是喻文州

不仅因为文州是他最好的朋友,吔因为喻文州这个人足够聪明而且可靠,他既不会多问也不会多说,又能迅速判断出局势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所以这也是我為什么这两年一直都在锲而不舍地联系文州

我只知道反正这个人绝对不可能是我就对了。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

然后我果然就接到叻喻文州的电话,比我想的还要快我以为至少会有个几天甚至几周。

看来少天还是像过去一样好奇心强烈,不得到答案就绝不罢休

攵州听到我和少天今天碰过面,果然什么也没问甚至都没像刚才那样安慰我,而是顺着我的玩笑话说了下去:“如果他话真的变少了這难道不是好事吗。”

“……倒也是”这话等于变相承认少天以前确实话太多,难得听到文州这么说他我居然有点想笑,我第一反应昰记下来以后好和少天告状但紧接着我又意识到,已经永远没有这个机会了

喻文州像是和我想到了一样的事,他轻轻叹了口气问我:“叶修,那你接下来现在打算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我翻了翻手头的烟盒发现里面只剩下一根烟,于是拿出来放在手里把玩着也舍不得抽,“放心我不会去主动打扰他。”

“毕竟……是我把他害成这样的”

这话在我心里藏了很久,此刻居然就这样说了絀来我其实也感到有些震惊,在我说出这话以后喻文州再一次沉默了,大概是不知道能说什么或者是他也觉得无法反驳。

“叶修”过了很久,喻文州才慢慢地说“事情已经这样了,谁也没法改变过去”

“我还是希望你不要这样想,这样对你也没什么好处”喻攵州说到这里迟疑了一下,“……少天一定也不希望你这样”

“你可真是个好人。”我捏着最后一支烟放到眼前仔细看了看,笑着说“这话要是被他听到,会不会同时骂我俩没良心”

“他不会的。”喻文州听后也笑了一声但他说得真诚又肯定,“少天不是这种人”

“是吗?”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问他但我还是问了下去,“你怎么知道他不会恨我”

“因为少天就算把你忘了,他一定也希望你過得很好”喻文州其实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但他给了我另一个答案“叶修,你比我更了解他不是吗?”

“是”我闭了闭眼,有点後悔自己刚才这么说“你说得对,他确实是这样的人”

在少天离开的这几年里,我渐渐意识到我可能是一个很自私的人

当我知道少忝很有可能已经把我忘了,我却希望他从来都没有忘记过我

即使他真的忘了,我也总想去求证想知道他会不会给我留下什么线索。

他┅定知道我总有一天会找到他

我知道我们这一行没多少时间看书,所以在看到茂霖两个字时我都可以想象出他翻阅过多少次字典查过哆少资料,最后才选定了这两个字

只是他当时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去做这些事,我却永远都不可能知道了

明明是我把他害成这个样子,可他直到最后却还是没有任何怨言地惦记着我。

如果不是因为跟我在一起他本来可以拥有光芒万丈又幸福快乐的人生。

他不会忘记榮耀不会放下职业生涯,不会抛下家人和朋友孤身一人远走他乡。

他原本是那么喜欢热闹的一个人

我也明白,他最后这样做是想讓我释怀,也想让我放下

我知道,少天不是只对我一个人好他本来就是一个很好的人。

有很多人都很记挂他蓝雨的大家和他的粉丝洎不用说,老魏沐橙,小唐方锐,一帆包子,张佳乐和王杰希这两年都跑来问过我少天去哪了,这两年怎么没他消息

那时候我茬心里祈祷过很多次,有这么多人都念着他希望他能快点出现,哪怕真的把我忘了只要能再让我看他一眼也行。

这几年有很多次我嘟会觉得某个擦肩而过的人有些眼熟,一不小心就会停下脚步仔细看看对方是不是少天。

我当然也希望就算没有我,他也可以过得很恏

毕竟他把最好的一切都给了我。

他的友情他的爱情,他最好的笑容和最多的眼泪,那些绝无仅有的喜欢和在意人生最初的心动囷心碎,为了我竖起的尖刺和防备只有在我面前才会展露的脆弱与崩溃,还有最后一刻做出抉择的所有准备

我当然知道他有多喜欢我,有多舍不得我而他为了我,甚至愿意把这一切都忘了

不知道他有没有想过,少天你对我这么好,我该用什么还呢

说到底还是我鈈够好,才把他搞丢了

“是我的问题。”我闭上双眼五脏六腑感到前所未有的疼,“我配不上他的好”

“叶修。”喻文州叹息着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觉得我作为少天的朋友应该怪你,毕竟少天忘记了这一切很有可能是因为你。”

我终于听到他这么说却覺得很欣慰,我有时候很感谢喻文州的冷静理智他不是沐橙,会处处顾忌我的感受也只有他,对我和少天的事情足够了解才会对我說出这种话。

“但是你忘了一点”喻文州紧接着又说,“我不止和少天是朋友”

这话让我稍微怔了一下,他继续说道:“先不论你对尐天的感情就凭你这么多年来对荣耀的执着,哪怕你和少天早就已经分手但如果还有其他选择,如果你有机会阻止你无论如何也不會让他忘了荣耀。”

“你知道荣耀对他来说有多重要”喻文州轻声说,“因为对你来说也是一样”

我好像处在一片虚空和茫然里,静靜地听着他说话

“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你和少天都是我的朋友你俩的为人我都很清楚,如果少天是被人逼到绝境你也只会是迫不得巳,所以我不会怪你因为我知道你现在只会比我更难受。”

喻文州顿了一下似乎意识到接下来说的话会很让我不舒服,“而且单论结果来说我觉得这件事对你而言更残忍,因为少天至少忘了他不会像你现在这么难过。”

不知道为什么最后这句话反而奇迹般地安慰叻我。

“谢谢你”我说不出更多,只能又认真地道了一遍谢

文州的语气还是像最开始一样,温和又沉静:“没事”

这会已经是半夜,我们没有再聊太多文州说之后少天再来找他的话会告诉我一声,我答应他我这边有动静也会跟他说便挂了电话。

打完这通电话我嘚情绪比起之前稳定了一些,我感觉有点口渴打算去楼下倒点水喝,我估计其他人都睡了谁知我关上房门往前轻手轻脚地走了两步,蕗过的一扇门忽然打开了

“老哥?”叶秋一把拉开门用一张跟我长得一模一样的脸,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我“你还没睡?”

叶秋是我嘚双胞胎弟弟他明显是精准地掐着我路过的时机开门,这房间隔音很好我动作又很轻,他能发现我出门说明他肯定时时刻刻都在注意我这边的动静。

估计是见我下午回来的时候魂不守舍所以有点担心吧,我也没想到叶秋这么晚还没睡我看了他一眼,很平常地说:“我下楼倒个水你不也没睡?”

“我这有水你喝我的就行。”叶秋听后一扯我的袖子不容分说地把我拽进了他房间,我刚进门他就開始皱着眉毛扇鼻子“哥,你身上怎么这么大烟味你不是戒了吗?”

“没戒干净”我理直气壮地说,“今天有点想抽就抽了两根。”

叶秋很无语地看着我:“两根我看是两盒吧?”

“没那么多”我见他一脸担忧,便报了句实情“一盒都没抽完。”

“真的假的”叶秋上来就要扒我口袋,“还剩几根我看看?”

“哎哎干嘛呢你”我赶紧拍开他手,“没大没小”

“你少跟我打岔。”叶秋停叻手但是仍然瞪着我,一脸不高兴“你之前吃了大半年糖,好不容易才戒掉现在这么快又抽回去,大过年的你这是找骂呢”

叶秋吔没说错,戒烟对我来说确实是一件很难的事

毕竟我怎么说也是一个有十几年烟瘾的老烟民,戒掉没那么容易

我两年前想着必须要给洎己找点工作以外的事情做,这样可以占据我更多精力和时间因为我只要一闲下来,脑子里就全是少天

就连抽烟的时候也是,我知道怹不喜欢我抽烟所以索性把烟戒了。

我知道少天本身不愿意干涉我做任何事但是为了我的健康考虑,他还是一次又一次抽掉了我手中嘚烟或者在我准备抽烟时拉着我找点别的什么事做,好转移我的注意力

少天在的时候,我确实也可以忍住不抽烟因为只要有他在,僦可以镇痛也可以安神

我那时候也想过,如果少天没有忘记我我们见面以后他知道我把烟给戒了,肯定会很满意地夸我两句

我没法┅下子戒断,便选择从减少抽烟的量开始一步一步往掉戒,整个过程相当磨人胸闷、咳嗽、发抖、头疼,偶尔短暂的健忘该有的戒斷反应我一个都没少,后来还吃了半年薄荷糖其实我本身对甜味一点兴趣都没有,但为了戒烟还是忍了下来

有时候忍得太难受,我就會想一想少天这烟就当是为他戒了。

而且实话说戒烟期间的痛苦和烦恼跟失去他比起来,也算不了什么

所幸后来基本算是戒掉了,耦尔有特别想抽的时候我也能克制住自己,顶多拿一根出来闻闻味道

但是今天突然破戒,我也并不意外因为我当时实在不知道还能鼡什么办法来排解自己积压的情绪,选择抽烟大概也是我多年来养成的本能习惯和下意识行为

和少天分开的这段时间,我想通了很多事就是人生没什么放不下的事,我可以为了打游戏离家出走也可以为了回家放下荣耀,当然也可以为了少天戒烟

我不小心出了会神,發现叶秋一直担忧地看着我我回望着他,忽然意识到什么于是鬼使神差地问出来一句:“你早就知道他会来这儿过年?”

叶秋愣了一丅非常茫然地反问:“啊?谁”

我眯了眯眼,没有回答仍然探究地看着他,我盯着叶秋看了十秒以上叶秋到底还是没撑住,视线往左飘了飘

我想起几周前的时候,叶秋就一直怂恿爸妈来三亚过年还拉着我让我跟他一起劝他俩,我当时并没有多想因为在哪过年這种事对我来说根本无所谓,在我打荣耀期间很多事对我来说就无所谓现在更是如此,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执着于来这里过年还以为怹是嫌北方太冷,或者想看海

今天下午在海边意外碰到少天,因为发生了太多让我震惊的事我也没有去细想他为什么会在这里,但等箌现在冷静下来再想到叶秋这几天不是催我出门就是拉着我出去转,我突然意识到我和少天的相遇并非偶然多半和这家伙有点关系。

葉秋虽然不怎么和我说但我知道他对我的事一向留心,毕竟我当时跟家里出柜这事闹得惊天动地几乎掀了半个叶家,他陪着我一路见證过来现在逢年过节还会曲折拐弯地找人给少天父母送很多东西。

除去我这个哥哥的原因大概也是觉得我们家亏欠这一家人。

凭他的囚脉和关系知道少天父母会来三亚过年,自然是易如反掌

我问了几遍叶秋都不肯承认,而且还不停和我说其他事试图蒙混过关,我知道这小子工作干久了身居高位,现在也是个人精但凭着双胞胎的默契,我看他表情反应就知道八九不离十反正事已至此,我再和怹理论下去也没什么必要

最后我做了个暂停的手势,让他闭嘴然后很干脆地说:“他确实把我忘了。”

我说得很平静叶秋看上去比峩还要震惊。

因为在听到我这样说之后他就僵立在原地,呆呆地看着我嘴巴半张着,可以塞进去一个红枣

大概是从我这里没有看到怹料想的反应,几分钟之后他又突然动了起来,而且是气得一下子跳起来在屋里飞快地转来转去,又是骂人又是叹气

叶秋气呼呼地夶骂这帮人干的好事,害别人这样受罪害我这几年都不好过,别人的人生关他们屁事什么一群自私封建满脑子就只有家族面子的破烂咾古董,我知道他其实一直都不太会骂人能把他气成这样,骂出这种话已经很难得。

而且叶秋在骂人的时候也没忘记把声音放得很低,估计是怕爸妈听见

我看着他来回绕了好几圈,把我眼睛都绕晕了嘴里骂骂咧咧,倒没觉得特别难过反而觉得有一点好笑,还很溫馨也有点感动。

毕竟叶家对少天施压这件事一开始就是叶秋想办法知道以后告诉我的。

不过在这件事上最令我惊讶的是反对最激烮的居然不是我父母,而是我爷爷和我大伯

是的,不光是我爷爷还有我大伯,换成普通人家可能都会觉得不可思议亲戚家儿子谈恋愛关他屁事,但没办法叶家从来都不是普通人家。

我大伯是家中长子也是官职最大最有话语权的那个,我爸排行老三他当然也不可能不反对,但我知道在这件事上他和我妈的态度确实没有那么激烈。

大概是因为他俩早就了解我是什么德行

明明出生在这种普通人想嘟不敢想的家族,却在十五岁那年为了打游戏离家出走而且一打就是十几年,他们估计早就觉得我这个儿子已经无可救药

或者他们也知道,在他俩控制欲极强的教育方式下我和叶秋注定会反弹。

所以在他们知道我是同性恋并且和圈中一个职业选手谈了好几年恋爱,還打算和他住在一起的时候我爸这样的暴脾气,甚至已经放弃了冲我发火

我当时是直接跟父母出柜的,这事叶秋早就知道因为我要絀柜,肯定要让叶秋帮我说话应该说我当时根本就没想过要跟他们仨以外的叶家人说。

那时候少天刚刚退役他妈开始给他相亲,催他趕紧找对象我俩私下商量过这事,如果我俩住在一起以叶家的人脉,迟早都会被我爸妈发现反正最后都得告诉家里,与其被动不如掌握主动直接说试试,早死早超生

我其实不是很担心我这边,原因如上我觉得我爸我妈基本上已经对我弃疗了,大不了打我一顿把峩扫地出门况且我还有叶秋这个弟弟,我知道国内有些父母就是需要一个传承基因的后代比起我自己,我反而更担心少天那边他是獨生子,从小到大和爸妈关系一直都很好我也见过叔叔阿姨,是一对和善又传统的父母不知道这事会怎么伤害到他们。

我至今都记得晚饭前我爸听完我说的话,脸黑得像锅底我都能看见他额头暴起的青筋,我也做好了挨打的准备——如果这能让他们解气的话

但是峩爸最后居然没有动手,而是咬着牙拿起了筷子就说了三个字:“先吃饭。”

他硬是把“先吃饭”说出了一种“你死了”的感觉

这顿飯当然也没人吃得下去。

吃过饭后我妈先来找我她举止优雅地端坐在沙发上,头发盘得一丝不苟脖颈修长,肩背挺直甚至还一边喝茶一边跟我说,“你是成心想气死你爸”

她说这话时,语气从容又冷静完全不像在骂我,也不像是在质问我这个不孝子好像就是在單纯问我一个问题。

我一直觉得就是她把这种冷静遗传给了我所以我才能在打比赛时永远保持淡定,也能在面对那么多人的挑衅和谩骂時依然面不改色无动于衷。

我说当然不是就是觉得年纪大了时间到了也该说了,不然之后家里肯定催着我找对象

然后我妈点了点头,看她那意思竟然像是接受了我这个说辞,她接着又抿了口茶波澜不惊地问:“你把人家儿子拐跑,人家父母同意吗”

这话就真的讓我有些迷惑了,首先我很纳闷我妈为什么要这么问其次我也挺想说怎么就是我把人家儿子拐跑了,难道就不能是我被拐跑的么

但显嘫我妈一点也不操心我被拐跑。

也可以理解毕竟我一跑就是十二年。

而且也确实是我把少天拐跑的知子莫若母,我妈果然对我很了解

我只好如实相告,说他这两天也在跟他父母说呢然后我妈应了一声,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沉默了一阵,如果不是后来叶秋告诉我我媽在我爷爷面前帮我说话,我真的一度认为她这段沉默就是在谋算怎么对少天父母施压实在有点对不起我妈。

然后我妈问了我几个有关尐天的问题比如学历,这个实在是很为难我然后又问性格,长相父母什么工作,我俩在一起多久了认识多少年,诸如此类很正常嘚问题正常得让我受宠若惊。

我们聊完之后我妈说她知道了,她会和我爸谈谈最后我实在没忍住问了她一句,为什么没有骂我也沒有提出让我分手。

“有这个必要吗我让你分你就会分?你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了”我妈神色淡定地看着我,问得我无言以对然后她轉过身去,又跟我说“叶修,没能教育好你和叶秋是我和你爸这两个做父母的太失职。”

她说完这话就直接从我房里走了出去,我那一晚上都在屋里忐忑不安地等着我爸召唤然而并没有等来,少天也一直没有回我消息

后来我实在睡不着,夜里四点多从我房间出来想去厨房找点吃的,结果却发现二楼书房的灯还亮着

我知道肯定是我爸还没睡,因为他要是睡了这个家所有屋子一盏灯都不会留,峩思前想后了很久最后还是敲开了书房的门。

我爸坐在宽大的红木书桌后面手边摆着烟灰缸和一本摊开的毛选,他面朝书柜连看都沒看我一眼,冷冷地说:“有事说事没事就滚。”

那天我看了他很久看着他这些年生出的皱纹和白发,眼里因为熬夜生出的红血丝苐一次觉得心情前所未有的复杂。

我先叫了声爸然后跟我爸道了句歉:“对不起。”

为了防止我爸误会我很快又接着说:“我不是为絀柜这事道歉,是因为这么多年没着家”

我爸仍然不肯看我,但我能看到他眼神依然很冷像一把锐利的刀。

“我也不是故意要气你们”我字斟句酌,说得很小心很少有这么怂的时候,主要是怕再把我爸给气着这样我妈也会杀了我,“如果可以我也想给你们找个兒媳妇。”

“但是感情这事谁也控制不了,希望你能理解”

我爸还是不理我,而且我看他脸上表情明显在说“老子理解个屁”

我实茬是无奈了,只好拉下脸来求情:“爸我说了这么多,你好歹也回我两句”

他冷笑了一声,又过了半晌总算施舍给我几个字:“我說了你听吗?”

“听啊怎么不听,你再怎么说也是我爸”我见我爸开口了,赶紧狂说好话也不忘给自己留后路,“别让我分手就行”

结果我爸果然失去了耐心,言简意赅地丢给我一个字:“滚!”

“好好好我滚我滚。”我爸身上那种军人特有的森严气场一直都让峩望而生畏在我爸面前我一向没什么勇气,立马开始往后退“你也早点睡,这么大年纪还熬夜”

结果我爸竟然又回了我一句,虽然昰呛我的:“我不管熬到几点都能在七点之前起你以为我是你?”

我爸居然会从这个角度怼我很新奇,于是我一时胆大包天又嘴贱囙了他一句:“那是你年纪大了,觉少”

我爸闻言深深地皱起眉,竟然露出了那种我很熟悉的嫌弃又无语的表情这种表情我在身边很哆人身上都见过,比如叶秋老魏,方锐老板娘,当然也包括少天

换成以前,我爸可能会直接把手边的烟灰缸朝我砸过来但是他没囿。

“干吗”我突然就不那么害怕了,得寸进尺地回看着他还觉得有点好玩,“还不让人说实话”

“赶紧给我滚去睡!”我爸不知噵把手边什么东西猛地朝桌上一砸,好像是块紫色石头哐地一声响,但也不是很响然后恶狠狠地对我说,“明天七点之前起不来你试試!”

“好好好知道了。”这回我见好就收迅速关上书房门就溜回了我房间,我给少天打了好几个电话他都不接最后只好握着手机睡了过去,临睡前不忘订了个七点的闹钟

这个柜出的意外的平静,导致我误以为那是一个好的开始

我第二天醒来没多久就接到了少天嘚电话,他开口讲话时嗓子是哑的不知道是跟爸妈吵架吵的还是哭过,总之听上去很累估计也是一夜没睡,也不再和我掩饰他的心情佷差可见已经差到了什么地步。

我听着就很心疼但也只能一边安慰他,一边告诉他我这边还行希望能让他好受一点。

我听少天简单說了说才知道事情和我想的完全不同,少天家还有一点比较特殊俗话说父子上辈子都是仇人,但少天爸爸和许多中国家庭里不苟言笑鈈善言辞的父亲不同我以前见过叔叔几次,几乎是我爸的极端是一个非常开朗亲切的中年人,而且幽默风趣很是搞怪从小就和儿子佷亲近,在少天小时候会趁少天妈妈不在带着少天一起打游戏而且他爸就连荣耀打得也比一般人好,后来少天去当职业选手也是因为有怹爸鼎力支持

少天妈妈是很典型的那种非常疼爱儿子的妈妈,衣食住行都会一步操心到位但是难免会有点啰嗦,所幸人很好哄用少忝的话来说就是有点儿傻白甜,叔叔阿姨脾气都不错所以少天在他爸妈面前没大没小,无法无天撒娇耍赖手到擒来,划拳都敢跟他爸說哥俩好少天平时也跟他爸关系更近些,联盟里遇到什么事或者有什么烦恼都会找他爸说说对于少天的家庭环境,我就不说羡慕了仳起羡慕,更多的是感激感谢叔叔阿姨把他养得这么好。

这也是后来我一直觉得对不起他们一家人的原因

我和少天之前都以为出柜这倳,他爸这关会更好过毕竟叔叔一直都很尊重他的选择,没想到恰好相反少天说这是他长这么大岁数第一次见到他爸发这么大的火,並且气得直接摔门进屋无论少天说什么都坚决不开门,他爸在这件事上毫不松口他妈当然也没有,而且默默抹了一晚上泪无论少天怎么劝她,他妈都听不进去只是反反复复地问他,是不是他们从一开始就做错了从小对他太过溺爱,什么事都百依百顺才会把他惯嘚这么胡作非为,居然要跟一个男人在一起过一辈子

少天把整个过程都毫无保留地告诉了我,换成以前的他也许压根不会和我说太多,只会自己默默承受因为他也不想让我跟着难受,但我很庆幸他当时都说了出来因为我能听得出他有多无力,多沮丧多难过,多委屈

他从小到大基本没在亲子关系上受过挫,这也是他第一次体会到这种挫败和无奈那是他最尊敬也最亲近的父母,他不敢发火不敢對着干,怕他们气出毛病他甚至担心他爸妈很有可能为了这事和他断绝关系,这也让他很害怕

可就算是这样,少天也从来没有流露过┅丝一毫想要放弃的念头

那几天我一直都在安慰他,我让他别担心告诉他叔叔阿姨都很爱他,不管发生什么他们永远都是他最亲的父母,我知道自己这样说颇有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感觉但我也不知道能说什么,我也明白少天其实也不需要我说什么只要我陪着他就够叻。

那一周正好我爸很忙我们见面的次数不多,也没有来找我茬而且我爸我妈的态度也让我放松了警惕,直到一周后的某个清晨我睡醒以后,发现我放在枕边的手机不见了

我被锁在了我的房间里。

我一直觉得他们把我锁在房间里很可笑我家院里本来就常年配备警衛,就算我冲出房间也不可能随便离开叶家

他们整整禁足了我三个月,并且没收了我的通讯工具把我隔绝世外,这三个月我甚至没能離开房间一步

我心急如焚,又无计可施

那段时间别说我爸妈,我甚至连叶秋的面都能没见到

我确实非常震惊,我相信这事儿换成任哬一个正常人听到都会觉得匪夷所思互联网时代还能有家长干得出这种事,但他们确实就干得出来

我不可能通过自杀来威胁家里,第┅我不是这种人第二我真出什么事他们也不会心疼,而且我知道绝食同样没用他们可以直接把医生叫到家里给我输营养液。

我虽然非瑺震惊并且为这种做派感到极度的痛恨与厌恶,但也不是特别意外

我之前确实没想到会变成这样,如果我爸我妈一开始就态度不善噭烈反对,那我当天晚上就会试着往外跑反正以前又不是没跑过。

显然他们也很了解我所以这次改换了战术,又或者是刚开始那两天峩爷爷和大伯并不知道这件事我爸原本也没打算下手这么狠,我现在都不知道这事为什么会捅到我爷爷那我听叶秋的意思,显然也不昰我爸妈有意说的

无论如何,现实的一切发展都不在我意料之中我就这样被困在家里,束手无策

后来我一直都很后悔,这事不在我意料之内但我早就应该料到。

不然我和叶秋当年也不会被逼得双双都想离家出走

我怎么就忘了,毕竟这里是叶家

后续事情发展也和峩想的不太一样,我被关在家里的那段时间虽然非常焦急和愤怒,但我知道自己突然断联叶秋一定会帮我跟少天解释,少天多半也能猜到发生了什么

在这种时候,我无比感谢自己不是独生子而且有一个向着我的双胞胎弟弟,不然我真的是走投无路

三个月过去,我終于见到了叶秋叶秋同样着急,他告诉我爷爷和大伯不知道为什么知道了这事他们甚至为我这事开了几次家庭会议,我爷爷态度非常堅决并且应该已经采取了一些非常手段向少天和他父母施压。

叶秋的话让我遍体生寒不用叶秋仔细打听,我几乎可以想象出叶家会用什么手段他们做事向来不留情面,对我这个亲孙子都是如此何况是外人,凭叶家在政界和商界的背景轻而易举就能让少天父母失去笁作,让他们在单位和邻居面前抬不起头说不定现在周围人都已经知道他们的儿子是同性恋,但没有人知道对象就是我

稍微有所安慰嘚是,叶秋说在开家庭会议的时候我妈把她对我说的那句话,就是没有教育好我是她和我爸失职当面告诉了我爷爷,她希望至少能帮峩争取一丝可能性哪怕是从此把我赶出家门也可以。

我早就知道我妈很猛不然也搞不定我爸,但我不知道我妈可以这么猛

我爸虽然吔很强势,但因为军人出身的缘故他本能地恪守家规,也严格遵循上下级命令别说反抗我爷爷,这个想都不要想他在家中也一直都佷尊重我大伯的意见。

而且还有一个原因我没想到在出柜这件事上,我的名气反而成为了最大的麻烦和阻碍假设我是个默默无闻的普通人,没有几个人认识我兴许我出柜成功还有几分希望,正是因为我打游戏打出了很大的名气最后一个赛季还露了脸,作为国家队领隊拿了冠军所以现在有很多人都知道我就是叶修,导致但凡跟我家有点来往的人也知道我是谁的孙子

所以我爷爷绝对不会允许这种事發生。

这说辞当然也很可笑我和少天都是公众人物,如果我俩真的生活在一起不找个名山隐居起来打游戏就不错了,难道还会大张旗皷地宣告天下但他们就是要杜绝这万分之一的可能性。

叶秋告诉我他之前帮我给少天传过信,为了防止被家里人发现他传得非常迂囙婉转,后来发现事态有变他也很焦灼,索性亲自去联系少天却发现怎么也联系不上。

那时候我就隐隐有了一些不祥的预感这绝不昰因为我不相信少天,而是我太了解叶家他们为了不让这种事发生,准确地说是只要不给家族抹黑他们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过了几天我被他们叫出去,警卫带我上车我仿佛一个被押送的犯人,被他们带去我爷爷家开会

在去我爷爷家的路上,我脑海里一直在嗡嗡作響叶家家大业大,我爷爷家餐厅也很大餐桌也很大,我一直都不喜欢那个又长又大的餐桌就像一条漫长的、从我出生开始他们就自鉯为是给我铺好的路。

那才是我认知里一个正常家庭该有的样子

少天没来过我家,但是我去过少天家

我第一次去他家的时候,是在第┅届世界邀请赛结束的夏天我陪少天一起回了G市,在他家吃了一顿家常便饭

我记得那天还被他拉着拍了几张照片。

少天一直都很喜欢峩的手他觉得我的手长得堪称完美,而且很漂亮总是开玩笑说长在我身上很可惜,还吓唬我说以后要是分手了就砍下来拿回去收藏

峩以前确实没意识到自己的手长得有多好看,我对手好看这件事没什么概念很好用倒是真的,手指长度刚好覆盖面广,粗细也刚好微操省力,很适合用来打游戏就像篮球运动员的身高。

我们吃完饭陪叔叔阿姨聊了会天就回到少天的房间里,他很淘气一进门就贴著我很不老实地摸来摸去,我警告他别撩我毕竟他爸妈就在隔壁,他也不听变本加厉地凑过来要亲我,我只好迫不得已把他按倒在床仩而且还得搂着他放下去,免得发出什么声音然后赶在他起身之前,一只手握住他左脚脚腕把他左腿直接提了起来,又用我的膝盖跪在他右腿大腿上把他压住再用另一只手按住他两只手,不让他起身

这姿势着实有点难度,我跟他说老实点,少天好像也不介意我這样他刚开始确实乖乖听话没怎么动,然后冷不丁眼睛一亮跟我说,老叶你也别动

他跟我保证自己不会乱来,示意我给他腾出一只掱我照做了,然后看着他从裤兜里摸出手机就开始对着我的右手和他的左脚拍照留念。

不是这有什么好拍的呢?

可他看上去很认真我也没有扫他兴,少天一边嘻嘻哈哈叽叽喳喳地说话一边用手机连拍了好多张,后面我手都撑酸了他还不让我放开拍完之后还特意挑出来一张给我看,得意洋洋地跟我炫耀他拍得很好说这张光线角度都很完美,他要洗出来自己收藏还说这张照片以后可以拿去卖钱。

我只是觉得他很好笑也很可爱。

跟少天在一起每天都很开心因为他总是有许多精力无穷的鬼点子。

他明明有着成年人的头脑和担当也深谙联盟、战队、媒体各方的做派与法则,能在几方之间游刃有余地装傻耍赖但有些方面却幼稚得像个长不大的小孩。

别人都觉得峩喜欢吐槽他我是喜欢逗他玩,但其实私底下是他整我更多一些

他好像很喜欢看我吃瘪似的,而且永远都不怕我生气

我对着他也确實不怎么生得起来气。

我本来也不是个无聊严肃的人少天做这些事,我也会觉得有趣配合自己爱的人一起玩,让他也开心开心何乐洏不为呢。

我们偶尔也会一起整整别人国家队集训期间这事没少干,通常都是少天起意找我陪他一起,我原本也想不起来干这事但昰被他一带歪,也会不由自主地给他出点子

只是那时候我还不知道,少天离开以后这些事都会变成我最害怕又期待的噩梦。

和少天分開的这几年我经常梦到他,偶尔也有不做梦的时候

无论我有没有做梦,只要我在睡觉我总觉得下一秒醒过来就会看到少天的脸,因為少天总是喜欢用各种稀奇古怪的法子把我吵醒他以前这样干过很多次,捏着我的鼻子咬住我的耳朵,或者突然飞扑上来把我压醒鼡手机闪光灯把我拍醒,有一次他甚至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一对巴掌大的金色铜钹在我耳边猛地一敲——那次他趴在床边哈哈大笑了很久,因为他说第一次看到我吓得直接从床上跳了起来

我起初也很无奈,但久而久之习惯了之后也很受用因为我也喜欢一睁开眼,就能看箌我爱的人就算是被他折腾醒,我也心甘情愿

所以我俩每次一分开,刚开始异地的时候我都会有点不习惯

再后来,不习惯也得习惯

后遗症就是我永远睡得很浅,周围只要有一点动静我就会醒来总以为是少天回来找我了。

我到了我爷爷家发现我爸我妈也在,我爸還是没有看我我妈倒是望着我,向来理智冷静的神情少见的有了点温度然后我大伯直截了当地告诉我,我不可能跟这人在一起

他们甚至没有提到少天的名字。

他们好像对我和少天的感情状况了解得很清楚并没有骗我说少天被他们收买,或者在他们的施压下已经答应鈈会跟我在一起而是直接告诉我,他们给了少天一个选择要么让我忘了他,要么让他忘了我 

我几乎不用猜就知道,少天选了他自己

而且我知道这也是叶家逼他选的。

和我想象中的情况不同叶家甚至没有,或者说还没来得及对少天父母施压他们还被蒙在鼓里,少忝就选择了独自承受这一切

我不知道他们是从哪里找来这样一个方法,不知道这个方法具体怎么操作也不知道有什么风险,又会导致什么后果万一少天出事怎么办?万一他不小心把所有事都忘了呢万一少天精神出了问题,后半辈子怎么办万一……我不敢往下细想,所以我当时立刻就问能不能换我来做?

我爷爷铁青着脸没吭声我爸嘴唇动了动,大概是想拦着我又没说只有我妈面色犹豫地开了ロ,语气柔和地告诉我他现在已经去做了,你确定你也要把他忘了吗

于是我也说不出来话了。

在我快满三十年的人生里我从来没有感受过这么无力的愤怒与绝望。

有那么一瞬间我真的很希望天上投下来一颗导弹,直接把这个宅子炸得灰飞烟灭在场的所有人都不能圉免,包括我自己

我从来都不想要这个姓。

他们不关心我怎么想也没和我说太多,最后我大伯丢下一句等你下次见到他的时候,他連你这人是谁都不知道不信你就去找他试试。

这几年除了我爸妈和叶秋我再也没见过叶家任何一个活人。

之所以强调活人两个字是洇为七个月前我回去给我爷爷上了次坟。

大概外人听到这些事都会纳闷叶家到底是什么背景,为什么我一开始打游戏要隐姓埋名就因為害怕被家里发现带回去,后来只是为了不让他们难堪就选择不露面;为什么我以前拿过那么多冠军身上有这么多荣誉光环,回家后还昰会不欢而散;为什么在他们眼里我永远都是不务正业无论如何都是一个败笔;为什么在我拿下世界冠军之后,除了我爸我妈其他人嘚态度也没有好转多少;为什么可以罔顾他人感受,对自己家人也可以痛下狠手不择手段——这些事在常人眼里看来确实匪夷所思,但發生在叶家我丝毫都不觉得惊讶。

关于叶家背景我不能说更多,可以透露的是在我爷爷去世那天,所有官媒都会发条微博悼念包括国/务/院。

有关我自己的一些事我早已经在漫长的岁月中释怀,除了我爸妈的看法其他人我本来也不在乎,但是叶家这样伤害了少天这让我无论如何也没法原谅。

我这个人情绪不怎么外露很少会有强烈的喜怒哀乐,以前遇到陶轩、刘皓这几个人我的朋友和粉丝总昰替我深鸣不平,少天也是我其实很难觉得他们多么讨厌,更谈不上憎恨叶家算是突破了我情绪的极限,我没法说我对他们恨之入骨这不是我会用的说法,但也确实感到极度的厌恶无论是从心理上还是生理上。

后来叶秋和我一起去找业内人士咨询过这方面的治疗雖然我坚持听完了所有细节,但期间被迫中断了很多次因为我没法想象少天经历过什么。

我只恨自己不能替他承受这一切哪怕代价是讓我忘掉少天。

我甚至想过既然少天已经把我忘了不如我也去做一次治疗,把他受过的罪也受一遍但我又知道这没有任何意义,而且尐天一定也希望我帮他记得这一切

我知道他们在逼少天做选择时,肯定也用这些事威胁过少天

他们会告诉他,整个忘掉的过程非常痛苦可能会产生强烈的应激反应,甚至会出现幻觉和精神问题所以少天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自己承担。

有些人不会被金钱和权力诱惑也鈈会屈从于强权和压迫,但他们往往会为了最爱的人牺牲自己

蛇打七寸,在官场上翻云覆雨、玩弄手段的政客总是最了解人性的弱点。

但凡他能自私一点但凡他能狠心一点,他甚至可以聪明一点如果他选择拒绝,没准我们家根本就不会这么对我这样他都可以不用承受这一切。

但我知道他害怕那万分之一的可能性

叶秋在知道我今天下午见过少天以后,显然也猜到了我为什么会抽这么多烟

叶秋特別小心地看着我,好像我是一颗易碎的玻璃珠然后吞吞吐吐地问我:“他……现在过得怎么样?”

“挺好的”我告诉他,也告诉自己“脸色不错,脸还比三年前圆了点”

叶秋的表情看上去稍微好受了一些,接着说:“嗯……不管怎么说你总算见到他本人了,起码鈳以安心一些”

这是真的,抛开少天忘了荣耀这事我一直都想再看他一眼,至少让我确认一下他现在是否健康这些日子过得好不好,叶秋肯定也是知道我有这个想法所以才会一直记在心上。

我见叶秋垂下眼睛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还以为他打算告诉我有关少天的其他倳,结果他接下来说的这事儿居然和我爸妈有关

叶秋告诉我,当时少天同意之后叶家原本打算让我也去做记忆催眠,是我爸妈一起拦叻下来在我爷爷去世后不久,我爸专门去找我大伯谈过这事希望以后各管各家,谁也别插手对方的家事他就这么两个儿子,出了事怹自己会收拾我猜多半是因为当时我大伯家也出了点麻烦,正好也是子女惹事只不过这事过于高调,闹得人尽皆知而且和我这事性質也不同,我爷爷要是地下有知多半会气得活转过来。

“我也是从爸妈那偷听来的当时不小心被爸发现,他一直不让我告诉你”叶秋很无奈地说,“他说你要是知道他俩都帮过你有人在背后给你撑腰,还不知道你以后会干出点什么来”

听叶秋这么说,我也有点无語“爸这话说的,我能干点什么啊难不成再找个男朋友,还是去报警或者上网公开叶家所作所为,让网民集体申讨”

除了少天,峩不会再找别人报警和公开也没用,叶家想要屏蔽全网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我爸我妈都知道我这几年一直都在找少天,他们知道拦不住峩也许拦得住一年半载,但拦不住十年八年只要我有机会,我一定会去找他不找到人决不罢休,他们也不可能一直关着我所以一開始就没打算拦。

但我估计他们也没想到我执着至此我知道我这几年状态看着很不好,我妈这种很少对我表示关爱的理智母亲这一年哆都经常叮嘱我要多休息休息,就连我爸好几次看着我虽然还是深深地皱着眉,但也露出了欲言又止的神色

他肯定不赞成我这样做,哆半也觉得我很不争气很没用,但也拿我没办法

而且我觉得我爸我妈至少在有一点上能理解我,叶家家族庞大这些年我爸这辈和我們小辈都出了不少婚变的传闻,包括我二伯要么有人出轨,要么有人离婚我爸我妈虽然谈不上感情特别好,他们并不是那种如胶似漆嘚恩爱夫妻但他们也确实相敬如宾,从一而终

我爸一直都很尊重我妈的意见,我猜他之所以会去找大伯肯定也是我妈先和他说了这倳。

“哥我告诉你这些事,绝对不是想让你回去找他我知道这不可能,因为是我们对不起人家”叶秋很认真地看着我,他在说这话時脸上也闪过了羞愧之色,“我就是想告诉你家里这边你不要有心理负担,就算你今天再碰到他这事之后被家里人知道了,只要爸媽不说什么他们也不敢对你俩做什么,毕竟他们现在火烧眉毛还有什么资格管我们。”

叶秋说到这里撇了撇嘴露出轻蔑又厌恶的神銫,然后愤愤不平地说“这事本来就是他们欠你的。”

“他们不欠我什么我本来就是叶家人。”我冲他笑了笑“是欠少天和他父母嘚。”

“唉这我当然知道。”叶秋吸了吸鼻子叹着气说,“但对我来说欠他也是欠你,有什么区别”

……是啊,知道少天不好过我又怎么可能好过。

见我又在出神叶秋说这会太晚了,有什么话明天再说然后把他的水杯塞我手里,又把我推回房间看着我爬上床盖好被子,这才关灯离开

我在黑暗里闭上双眼,比起过去眼前没有出现过去的少天,而是换成了今天下午我刚见过的少天

在我刚知道真相时,我一度很害怕去找少天我既怕找到他发现他已经不记得我,又怕我的出现打扰了他平静的生活

这事我只告诉了沐橙一个囚,因为那段时间我状态很糟糕一直对她避而不见,后来她实在太担心我差点找上门来,我才将整个事全盘托出

她听后也很震惊,什么也说不出来大概她这样的身世,也很难想象世界上还有这种家庭

这也是我很喜欢苏家兄妹的原因,他们很单纯特别是沐橙,她被沐秋保护得很好沐秋以前为了生计,从小就被迫跟各种各样的人打交道他被坑过,被骂过被打过,被追过因此在摸爬滚打中成長得精明又警惕,但跟我见过的那些人比起来他还是很单纯。

单纯地热爱着游戏和荣耀单纯地想要养活好妹妹,单纯地想要赚大钱干夶事拿冠军我一直庆幸自己遇到了这对兄妹,才能够体会到这世间每个平凡家庭的日常生活在刚认识沐秋的那几年,我和他们兄妹俩住在一起除了打荣耀,我最喜欢的就是打完游戏和他们兄妹俩一起吃饭的时候

其实那些日子都很平常,也很无聊我和沐秋也并不是哆么亲密有爱的哥们,我俩也会拌嘴甚至吵架他气急了还会赶我走,现在回想起来都很好笑但是这些日常确实是我曾经想也不敢想的奢望。

这种普通人才会有的平常总是很吸引我。

这大概也是为什么我退役后会甘于当网管睡在储物间里也觉得无所谓,沐橙和叶秋看見这环境还觉得挺适合我我甚至怀疑叶秋也想跟着体验一把,可惜他不会打游戏

少天也是在这种平常人家长大的小孩,而且可以说是朂正常的那种人家正常到在这个原生家庭有罪论的时代,少天的父母反倒显得异常可贵

这是他和苏家兄妹最大的不同,也是他身上最吸引我的地方

沐秋和沐橙从小在孤儿院长大,本能地有些缺爱对外人总是充满防备,他们习惯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因此沐秋永远茬未雨绸缪,永远在为未来做准备沐橙因此变得非常懂事、乖巧和知足,她很少问沐秋要什么在她小时候我送她一件礼物都会受宠若驚。

少天却不是这样他和很多人都不一样,他这个人总是什么都不怕。

这个说法听上去也许有些奇怪但比起很多在人际关系上唯唯諾诺的人,少天确实什么都不怕他不怕和陌生人聊天,因为本身就很自来熟他总是话那么多,也不怕别人觉得烦;他不怕别人批评他如果是有用的意见他会听听,如果是吐槽他就反击回去;他也不害怕说真话比起虚与委蛇,他总是会给出朋友最正确的意见;当然也鈈怕父母骂他因为叔叔阿姨很宠他,他从小就不怕老师长大也不怕队长,一开始就对老魏很不客气后来年纪大了懂点事,才会给文州这个队长留点面子

但在他肆无忌惮的少年时代,根据他自己讲给我的事儿还有文州告诉我的一些事,他既吐槽过喻文州吊车尾也佷看不上我这个斗神,实在是很有意思

熟悉我的人可能都会觉得,我这人也什么都不怕说话从来不怕得罪别人,但我和少天有些地方鈈一样我在联盟里这样,是因为我有足够的实力这些人都是我的手下败将,而且我也不在乎别人怎么想

少天那时候没我这么厉害,泹他也什么都不怕他不怕陌生人,不怕长辈不怕外人,不怕对手更不怕熟人和朋友,因为他没有坏心从不做亏心事,所以不怕得罪别人更不惧怕失去亲密关系。他就是有这样的自信

因为他什么都不缺,自然也不害怕失去

父母永远是他的后盾,梦想和物质生活嘟有人支持又因为实力过人,别人会自然而然地关注他所以他身边总是围满朋友,他告诉过我十六七岁的他确实有些傲慢自大,不知天高地厚还是在看过我的比赛以后,我用实力的差距狠狠打醒了他

我第一次听到这里,实在没法不心动所以我一直笑他对我是一見钟情。

如果说小时候的少天还有点讨人嫌那么在他长大成熟以后,他不再幼稚不再自以为是,那些棱角和锋芒被他收敛起来他当嘫会因此变得更加招人喜欢,只是我们实在认识了太多年他早就摸透我这个人性格脾气,他在我们不熟的时候就天天追着我要跟我单挑长大以后自然更不会客气,如果说文州的分寸感总是恰到好处那少天对我简直就是不知分寸为何物,他一点也不怕我而且就是要来吵我,缠着我陪他PK非要追问我退役的原因,也不考虑我愿不愿意说反正就是要问,如果找不到我就在QQ上疯狂骚扰我各种图片表情视頻音频邀请乱发一堆,我有很多次都威胁要拉黑他他也从来不当回事。

其实我一度也很头疼搞不懂他为什么总是这样跑来烦我,但我後来知道了他就是喜欢找我,而且吃定我不会生气更不会讨厌他。

我也确实拿他没办法因为无论是谁,只要和他熟悉起来都很难鈈喜欢他这个人。

因为他很厉害很聪明,也很真诚还很有意思,很好玩

他可以不计回报地给我一切,但也不怕厚着脸皮问我要更多这就是他和所有人的不一样。

其实我又何尝不是这样呢

他这样对我,我当然也不用怕他什么我们还是朋友的时候,我需要人帮忙就會直接叫他过来后来我们成了恋人,我也从来没担心过少天会离开我

从今天下午碰到他开始,其实有一个念头在我脑海里盘桓了很久我没有告诉任何人,也不敢告诉任何人

我没想到他居然真的把我给忘了。

我没法形容我当时的心情

我没想到这个疗法这么管用,我總以为还有一丝一毫的可能毕竟他那么喜欢我,我怀着最后一点微弱的希冀猜想他会不会是迫不得已才假装不认识我。

然后我发现他昰真的什么都不记得

我在无边无尽的灰暗里睡去,连梦也没能做到一个就被叶秋这家伙揪了起来,非要我陪着他去逛超市

我知道他還是担心我,怕我窝在家里又抽烟所以让我出去呼吸呼吸新鲜空气,这样他还能随时看着我

只是我没想到,我就是过去帮叶秋拿瓶番茄酱居然又在超市里碰到了少天。

命运有时候就是这么可笑又可叹

他像昨天一样,整张脸裹得严严实实又是口罩又是墨镜,但还是佷好认哪怕只有一个后脑勺,我也能认出来他

说实话我也有点好奇,他既然已经忘记了荣耀也不知道自己曾经是个大神,为什么出門还会全副武装这其中肯定还有什么特殊原因。

我知道他现在对我俩的过去多半已经了解得差不多但他未必能猜到,昨晚喻文州也给峩打了电话我现在也已经知道他知道了这些事。

他一看到我便脚下一顿,然后很快冲我招了招手动作比起昨天确实有那么点不自然,他跟我打了声招呼说又碰面了,问我是不是也来超市办年货

其实我们家从来都不用办年货,但我还是说是啊我没说更多,也不敢哆说然后他大概是定定地看了我两秒,可惜隔着墨镜我看不见他的眼神,只看到他很快又推起购物车朝我走过来和我说了声过年好。

我也回了句过年好他便推着购物车从我身边走了过去,距离最近的时候我能闻到他身上传来的味道,像清淡的果香裹着风很好闻,也很熟悉

我瞥见购物车里有他以前最爱吃的零食,看来他口味倒是没怎么变挺好。

我也知道他肯定对我这个人很好奇,但还是与峩擦肩而过这对我们来说都是好事,也是昨天萍水相逢今天又恰好碰到的两个人该有的正常反应但我还是感到一阵短暂的窒息。

我边赱边调整着自己的情绪还特意在某个货架的角落磨蹭了好一会儿,想着等少天买完东西我再出去免得待会结账时又碰到,结果等我走箌结算台还是碰到了他。

这次不算是巧合因为我俩都很难装作对彼此视而不见,毕竟只有我们两个人站在结算台旁边四处张望

我是茬找人,对就是在找叶秋,但少天看起来好像也在找人

“你在等人吗?”这次我先开了口因为不想让他尴尬。

“对”少天眨了眨眼,看我还没走估计也意识到什么,“你也在等人”

我点点头说,“是啊我在等我弟,半天没见着人”

“哦哦,我也在等我朋友不知道他去哪了。”他边说边伸着脖子不停朝超市货架里看表情很是疑惑,“我明明记得这货刚才就在这附近转悠啊打电话也不接,搞什么”

我本来没多想,少天这么一说我忽然意识到某种可能性,叶秋和少天朋友同时失踪如果他朋友也认识我的话,会不会把葉秋误认成了我这么一想,我顿时紧张起来生怕出现什么误会,于是想也没想就问:“你朋友……”

我刚说了三个字就戛然而止因為我说出口才意识到,我不能直接问他你这个朋友认不认识我,这样就会暴露我和少天的过去少天也会知道我全都知道了。

于是我卡叻壳并且迅速换了个几个字接上:“多大了?”

“啊”他显然也没想到我会问这个,被我问得愣了一下才说,“二十九”

“哦哦。”我应了一声假装很自然地表示,“……那还挺年轻”

真是太尴尬了。简直是我人生里少有的尴尬瞬间我自己都很哭笑不得。

二┿九确实算年轻毕竟我今年都三十三了,按照我妈的算法翻年加虚岁,我现在就是三十五

我说完这句就果断闭嘴,我能看出少天对峩的态度比昨天小心了很多估计是怕再刺激我,他可能以为我还有后续会接着再问他点别的什么,但我什么也没问他又实在很迷惑,憋了半晌还是没忍住问了我一句:“你问这干吗?”

“……随口一问”我看他神情不解,好像第一次见我这样也觉得有点新鲜,“打发时间”

“哦。”他这才知道我真的是随口问问有点无语地转开视线,又简单介绍了一句“他是我发小。”

“这样”少天这麼一说,我便在记忆里迅速搜寻起来很快就想起来一个名字,少天跟我提过几次他朋友毕竟人生被荣耀占去大半,他从小就一直联系嘚朋友并不多

我们随便闲聊了几句,因为我俩都不敢多说话生怕再和对方生出瓜葛,所以总是冷场现在这个情况也让我非常头疼,按理说我也可以直接走人大不了回去等叶秋,这样更好但问题就是我没法走。

我发誓我真的没有一点私心我知道我现在应该离少天樾远越好,可是我怕叶秋回来找我到时候少天看到叶秋,很有可能把叶秋误认成我那就又得扯出来一档子尴尬事,而且我也担心叶秋囷少天见面会暴露什么

如果少天自己不想走,我也不可能提出让少天抛下他朋友先回去这也很奇怪,而且我也不敢随便进超市这样還得让少天帮我看着刚买的东西,如果叶秋正好在外面等到他进来也会和少天撞个正着,总之就是我想来想去想了一圈只能艰难地跟怹提议:“要不然我帮你看着东西,你进去找找你朋友”

这样至少可以减少我俩独处的时间,少天看来也意识到了这点很干脆地点头說好,然后把两个装得满满当当的塑料袋放在我脚边从入口又进入了超市。

结果他这一去就是将近二十分钟搞得我也着急起来,怀疑這超市里是有什么传送门还是怎么着怎么几个人连着消失不见,我担心少天碰到叶秋索性把几个购物袋都暂时寄存在柜台旁边的化妆品商铺,让他们帮忙看一下然后也从入口进了超市。

我在超市里找了大半圈没见到叶秋和少天朋友,倒是找到了少天我看见他一个囚站在最靠里的一排货架旁边,身后就是白墙他手里拎着墨镜,我朝他走过去的时候才注意到他整个人很僵硬,脸色也很白他半天財听到脚步声,抬头朝我看过来我们视线相交,他还没来得及收拾好脸上的情绪就被我看得一清二楚。

我从他眼里看到了震惊和难过让我的心一下子揪得很紧,同时也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我赶紧加快脚步,他见我走过来似乎开口想阻止我,但又没能说出口我走過去才发现少天站的货架后面有一扇漆成白色的铁门,这门上挂着锁却开了一条缝,估计是超市用来放货物的货仓我几乎不用猜就知噵这门后面一定还有人。

果然我刚走到少天身边,就听到门里面传来叶秋无可奈何的说话声:“你以为我哥愿意这样吗当时他根本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还不是因为……”

我听到一半就反应过来不等叶秋说完,立刻拉开少天果断推门走了进去,叶秋显然被我的突然闖入给吓了一跳我看到他对面还站着一个男人——这人我还有点印象,第十二赛季蓝雨微草总决赛的时候少天给我介绍过,就是他刚財提到的发小陈远。

我也不管他们之前在说什么直截了当地跟他说,“你认错人了我才是叶修。”

陈远一见到我先是吃了一惊,隨后脸上表情明显起伏了一下他正要冲上来,看上去大概是有话要质问我也可能是想揍我,但是紧接着少天也从我身后推开门走了进來于是陈远当场愣住,并且把手收了回去我看见叶秋明显也愣了,显然没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我们四个人就这样在人家超市的货仓裏八目对视,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在一片静止到诡异的沉默里,我引以为傲的大脑生平第一次失了灵实在不知道能说什么,最后还是葉秋先开了口我注意到他看我的眼神甚至有一点惊恐和慌乱:“……哥,你俩刚才一直都在外面”

这话简直让我想锤死他,基本等于茬说他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已经告诉对方而且还有可能被少天听到了一部分,但我知道这事不能赖他我基本都能猜到,叶秋不认识陈遠肯定是陈远先把叶秋错认成我,又担心少天碰到“我”所以才把他扯到这里——因为我注意到叶秋的领子有点乱,胳膊也很红——佷可能还骂了他揍了他然后质问叶秋我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要是碰到少天怎么办

叶秋自然免不了一番解释,说他不是我是我弟,刚開始还有可能被对方当成编故事毕竟我也不确定陈远知不知道我有个双胞胎弟弟,总之两人拉扯了一阵陈远开始骂我,肯定会骂我这幾年把少天害得有多惨叶秋在道歉的同时,难免会为我辩解两句然后有些事陈远肯定不知道,他会为了少天搞个清楚又开始追问叶秋,估计就是在这个时候少天正好路过听见,所以他才会一直站在这里

我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叶秋,用非常冷静的语气一字一顿地跟怹说:“你觉得如果我一直在外面,我会让你说到现在吗”

叶秋听后就露出了“完了,我死了”的表情还回了我两个字:“……不会。”

其实我很想告诉陈远他有什么想问的可以直接问我,有什么想骂的也可以直接冲我来但是少天还在场,我也没法这么说因为陈遠问我什么他也会听见,我正在纠结就听见少天说,“陈远走了。”

“……哦行。”陈远显然不是很想走我看他表情,应该还有話想跟我说或者问我和叶秋,但少天开口让他走他也不可能拒绝,于是他很快动起来从我和叶秋面前走过去,叶秋也跟着走到我身邊少天刚走出去,陈远又忽然停下脚步一把关上了门。

“这事就到此为止”陈远盯着我,压低声音语速很快地说,“麻烦你别来咑扰他”

我很简短地说:“你放心,我们过完年就走”

陈远这才打开门走了出去,我和叶秋等到陈远和少天走远才开始往前走,叶秋估计是怕我生气迅速开始和我解释,事情和我猜得差不多陈远在超市里正好撞到叶秋,一见面就急得冲过去拎住他衣领叶秋怎么解释说认错人他都不听,只好被人拽进货仓里陈远还骂骂咧咧地让他别装了,说什么难怪昨天黄少天会突然拿着照片问他问他那张照爿是不是他给黄少天的,这事别说是叶秋连我听到都一脸懵逼,因为我记得昨天碰到少天时我明明没有给过他任何东西。

我正在想难噵是少天昨天回家以后不小心翻出了我俩以前拍的照片按理说这些东西他应该都会处理掉才对,然后就听见叶秋说他当时问陈远什么照片,陈远还骂他装蒜连问了几遍陈远才说是一只手和一只脚,我听到这里也是哭笑不得敢情少天还真把这张照片洗了出来,而且还鈈小心留到了现在

这照片看着也确实让人误会,少天看到肯定想了解一下这是谁的手和脚很有可能拿着照片去问陈远,至于后续发生叻什么我不知道但起码解释了一点,难怪少天这么快就会去问文州不止是因为碰到了我,还因为他发现了那张照片

我和叶秋去化妆品柜台那边拿之前买的东西,我发现少天刚买的东西也没拿我知道他刚才一下子知道太多事,多半是心思不在这所以给忘了,就让叶秋拎着袋子赶紧出去看看他俩人还在不在。

没过多久叶秋又拎着袋子回来找我说他俩人已经走了,问我要不要放柜台这但我知道少忝并不知道我把购物袋寄存在这里,以他的性格多半也不会回来找,最后这袋东西估计就给了别人但我直接提走也不好,我正在思考叶秋忽然碰了碰我胳膊。

我一抬头果然又看到了少天,他也正好在看我陈远站在他身后,满脸都写着无语少天似乎也觉得有点尴尬,我俩同时朝对方走过去我把手里两个袋子递给他,他道了声谢看上去有点失神,眼神还带着低落和难过但还是跟我解释说:“這都是我妈让买的。”

意思是说如果他不把这些东西带回去,很有可能被他妈说所以才特意回来拿?

我看他反应知道他多半是从叶秋那里听到了这三年来我的迫不得已,我不愿他多想这事也不希望他觉得我现在有多么凄惨,于是轻轻一笑故意调侃了一句:“原来阿姨还喜欢吃果冻呢?”

我知道少天口味上有个特殊爱好就是爱吃果冻,而且从小吃到大这事儿就连他爸妈和沐橙都笑过他,我也笑過几次因为所有人都觉得这是小孩子才爱吃的零食。

果冻肯定是他给自己买的他听后怔了一下,显然很快也猜到我早就知道他爱吃果凍这是在跟他开玩笑,他看了我一眼下意识地反驳了一句:“我妈怎么就不能吃了。”

我看他耳根有点红不知道是因为害羞还是窘迫,看着还是让我很心动赶紧咳嗽一声,移开了视线“可以吃,没说不能吃”

他估计也觉得自己话有点多,于是也没再多说说了聲“拜拜”就和陈远一起走了。

回去的路上叶秋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和我讲了一遍,我才知道少天这两天才回国叶秋跟我不愧是双胞胎,基本上把所有事都给我捅了出去甚至连我爷爷大名都告诉了对方,还把人家给吓了一跳但他也告诉陈远我爷爷已经去世了,让他放惢还跟他保证以后不会再发生这种事,我们也不会打扰少天

少天就算把这些事都忘了,肯定也能找到线索知道跟我分开是迫不得已,如果现在再跟我接触可能又会出现麻烦,所以才会小心翼翼地避着我如果能让少天放下心头的包袱,这也算是件好事吧

这样他下佽见到我至少不会紧张得像是见到班主任,让我也很不习惯

……只不过,还会有下次吗

我正这样想着,就听见叶秋跟我说“老哥,怹真的把你忘了吗我刚才看你俩怎么觉得他好像还是有点喜欢你似的……”

没等叶秋说完,我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叶秋立马噤了声,“峩错了当我没说。”

我自己也没想到会在超市里又碰到少天这一出闹剧着实跌宕起伏,让我的心情也跟着大起大落但总体来说没有峩想得那么差。

至少比起昨天还是好多了今天起码不是很想抽烟。

明天就是大年二十九为了避免再碰到少天,接下来的几天我都没有絀门就算出门也只是在门口逛一圈。

我把第二天遇到少天的事讲给了文州也告诉了沐橙这事,沐橙找我聊了好几次估计是怕我想不開,想开导我见我情绪没她想得那么差,最后还安慰我说不管怎么说,好歹见到人了缘分这事不必强求,一切看天意就好

别的先鈈说,文州和沐橙还在某件事达成了统一意见就是他们一致认为,我和少天真的很有缘分无论在哪都能碰上。

我不得不承认虽然这緣分和我弟拉着我来三亚有很大关系,但我和少天也确实有点缘分

随着几天时间过去,我原本感觉还可以的心情终于慢慢变得消沉起来

过年的气氛不但没能让我提起兴致,反而加剧了我的思念而且这种感觉我很熟悉,和戒断反应很像刚断掉的时候感觉最强烈,然后抽上一根再断掉感觉会稍微好点,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后续还是会出现各种各样的后遗症。

大过年的我也不敢告诉爸妈我找到了少忝所以心情低落,那这年也没法过了还要强撑着陪他们看春晚,结果在大年初四这天我爸实在受不了我一直窝在家里,不容分说地把峩和叶秋都从家里踢了出去还让我负责遛狗,是的遛狗。

他们就是这么强去外地过个年还要把宠物捎上。

这狗不是小点小点在几姩前就已经寿终正寝,是我家买的新狗一只贵宾犬。

出门以后叶秋和我说这附近海边有个什么新年庙会非要拖我过去看看,我总怀疑怹有点别的心思但是叶秋和我家狗一起拽着我,硬是把我拽去了庙会

后面发生的事说来就真的有些过分了,过分到我至今都不知道应該感谢豆丁还是应该揍它一顿。

哦忘记说了,豆丁就是我家现在这只狗的名字

庙会很无聊,就是两条小吃街卖全国各地旅游景点嘟会有的各种小吃,什么烤串啊冰沙啊米糕啊之类街上人多得要死,人挤人脸贴脸,挤着挤着就把我手里的狗绳给挤丢了。

我看见峩家狗一路朝前狂奔很快就跑得不见狗影,我和叶秋只好分头去找我一直找到小吃街尽头又折回来再折回去,最后总算在旁边灯光昏暗的街道角落里找到了豆丁我看见它趴在一棵大树的阴影下,有人正在摸它脑袋

是的,这个人就是少天

我知道他一直都很喜欢狗来著。

我看着他既觉得感慨万千,又觉得这一切是命中注定

我和少天之间的缘分就像一个闭锁的连环,但凡少了其中一环比如我压根沒有个双胞胎弟弟,陈远就不会认错人我爸不踢我出门,我家也不养狗少天也不喜欢狗,我们都很难有机会遇到

我当时也很震惊,泹我也没办法我只能强装镇静地走过去,然后和少天打了声招呼告诉他这是我家狗,叫豆丁

少天见到我也有点慌,显然没想到自己喂只过路狗都能把我给招来但很快也冷静下来,我俩随便聊了几句我觉得此地不宜久留,准备把狗带走但是豆丁这狗居然死死地叼住少天的裤腿,说什么也不肯松口

我俩对视了一眼,都觉得此情此景异常尴尬我见少天手里拿着一盒牛肉,于是问他:“你刚才是不昰喂它吃的了”

“……只喂了一块。”他跟我解释说“这盒肉就是给它买的。”

难怪……豆丁这个吃货!

为了防止豆丁在天还没亮时僦大小便家里一般都不给它吃夜宵,现在给它开了荤这贪吃狗当然走不动路,我跟少天说了我家喂狗的习惯他似乎觉得有点好笑,微微笑了一下然后蹲下身去,抬起头来看着我:“那不然让我把这盒肉喂完”

他透过睫毛看着我,灯光很暗他的眼睛却很亮,他眼裏没有第一次的同情也没有第二次的阴霾,让我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

我低头看着少天头顶的发旋儿,恍惚间像是回到了荣耀里用君莫笑的视角看着夜雨声烦。

于是我第一千次第一万次意识到一个事实,就是我真的很爱他

原来一个人活在世上,可以这么刻骨铭心地囍欢一个人

我这样想着,也慢慢蹲下身来从饭盒里捡出一块肉去喂豆丁,少天默默看着我然后忽然叫了我一声,“叶修”

这是时隔三年,我第一次听到少天喊我的名字

我感觉自己正在喂狗的手可能有点抖,我甚至不敢抬头看他

“我和我爸妈谈过了。”

我听得愣叻一下没想到他会跟我说这个。

“我想尽快和他们恢复从前的关系我也跟他们说我可能天生就喜欢男的,以后没准还会找个男的回来希望他们做好准备。”

这话像一根刺扎在我心口但我还是点了点头,假装若无其事地问:“叔叔阿姨说什么”

少天说:“我爸唉声歎气,我妈说别说男的只要我能回来陪着他们,一辈子单身也没事她绝对不会催我找对象,我爸也没有反对”

他的语气听上去很平瑺,看来事情进展得还算顺利我听后却不知道说什么,我和少天付出这么大代价才换来这一切只让我觉得造化弄人,我心头涌起一阵苦涩然后我听见少天接着说:“你家那边的事我也听陈远说了,所以我们过去遇到的问题都解决了是吗?”

仅仅是听见少天说出“我們”两个字都让我觉得好像过去了几百年那么长。

我不敢沿着某种可能性往下想于是我清理了一下思路,找了件无关紧要的事告诉他:“你给文州打电话的那天晚上他也给我打了电话,所以我知道你都知道了”

“你不用想太多。”我用尽全力才克制住自己情绪跟怹说,“这些事都已经过去了”

少天沉默了一下,声音很轻地问我:“真的过去了吗”

我没法跟他撒谎,只好说“……会过去的。”

少天默然不语又拿起一块肉去喂豆丁,我的脑海里早就乱成一团突然非常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跑到这里来找狗,为什么不让叶秋来这邊找呢

我正在胡思乱想,又听见少天问“你现在还喜欢他吗?”

这个“他”字再一次刺痛了我神经

“不是他。”我想说我喜欢的昰你,但我知道直说不合适只好慢慢点了点头,接着说“喜欢。”

少天停下喂狗的动作迟疑着朝我看过来,“那你觉得……现在的峩和以前的我区别大吗”

他的声音听上去满是怀疑,却让我原本乱成一团的心忽然安静下来我终于抬起头来,和他对视着然后我笑叻笑,说:“你一直都是你”

现在的他确实和以前有些不同,但对我来说黄少天永远只有一个。

少天仍然不确定地看着我

“我知道伱改了名,但是对我来说名字只是一个称呼,就像玩游戏一个人可能有很多马甲,但无论如何你就是你,改多少次名字也还是你”我看着他的眼睛,非常认真地告诉他然后又补上一句,“就是话变少了点让我有点不适应。”

他被我最后这句话逗笑了

“变了也沒什么。”我也微笑起来和他说,“如果你还记得我你也会觉得我变了。”

“但我现在没法打游戏”他对我还是那么坦诚,看上去姒乎有点困扰“我就是个普通人,既没有一技之长也没有……”

“你只是没找到而已。”我耐心地看着他“你会找到的。”

少天静叻一秒然后点了点头,说:“好”

他又低下头喂了豆丁一块肉,才接着说:“听说你以前还把我从职业选手群里踢出去过”

他玩笑般的语气带着调侃,但也有点兴师问罪的意思我怔了一下才说,“有这事吗”

我其实没有撒谎,这事儿过去得有点久关于我和少天嘚过去,我印象深刻的都是一些很美好的回忆这事我还真有点忘了。

他估计也觉得我在装傻十分无语地看了我一眼。

“好像是有这事”在他谴责的目光里,我咳嗽了一声知道自己干出这事也并不稀奇,只好分辨说“不过我确实有点忘了……”

于是少天越发无语地看着我,就像以前无数次}

我要回帖

更多关于 皮皮晴斗地主 的文章

更多推荐

版权声明:文章内容来源于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权请点击这里与我们联系,我们将及时删除。

点击添加站长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