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听说我们不曾落泪2》1.2.3部 谢谢各位大佬

图书信息/听说我们不曾落泪2
作者:7号同学出 版 社:湖南人民出版社出版时间:版次:1ISBN: 978-7-
内容简介/听说我们不曾落泪2
青空下,少女淡漠的外表下包裹着一颗支离破碎的心,蜕变后的微笑,隐藏青春的千疮百孔……温柔恋人李维克的背叛,将初入社会的平静表面撕开肮脏一角,邻家温暖男孩的有心利用,颠复一切关于美好的定义,绝望而悲伤……而他,傅亚斯,褪去万丈光华,只愿与她执手相伴青春渐行渐远,那些落过的泪,终会变成阳光,照亮脚下的路。
目录/听说我们不曾落泪2
chapter.1 那些带给我快乐悲伤的人啊chapter.2 曾经的少年已远去chapter.3 唯有回忆最伤人chapter.4 无法企及的光芒chapter.5 天亮了,我们说晚安chapter.6 永不倒塌的柏林墙chapter.7 谁曾看见我的眼泪chapter.8 我的青春乏善可陈chapter.9 最是时光摧枯拉朽chapter.10 在我心上用力地开一枪chapter.11 人生是不停地重蹈复辙chapter.12 如果你听见黑夜的声音chapter.13 谁是你的心上蔷薇chapter.14 你是盛开在星星上的花chapter.15 我在时光灰烬中等你chapter.16 你是我的眼泪与阳光
作者简介/听说我们不曾落泪2
7号同学,《紫色年华》签约作者。本名陈晓艺,东南沿海城市文科生。文艺女流氓,社会好青年。生活态度良好,积极向上。不自残不骄傲不哀伤,现实主义者,从来不做白日梦,以为生活本该实在的过,太过于美好的是小说。乐观主义者,一直坚信没有度不过的难关,以为无论多曲折的路,总能走到尽头。已出版作品:《全世界陪我终结》《听说我们不曾落泪》
精彩文摘/听说我们不曾落泪2
●遗忘说来其实很简单,因为除了自己,谁也无法挖出你的记忆来看。我多说几次忘记了,自己也就慢慢地相信了。●你曾落过的泪,最终都会变成阳光,照亮脚下的路。●青春本就像一场盛大豪华的梦,尽管曲折漫长,但梦便是梦,终有结束醒来的一天。●我们之间的距离只有半米,但我知道,无论多靠近,我们都无法回到从前。那些爱与伤害像留在锦帛上的墨滴,渗透,扩散,干涸后还会留下污脏的痕迹。●我们总是说为了梦想而活,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它,其实真正的梦想早被我们丢弃在五光十色的繁华之外。而现在,它只是一个代言词,一个撇清贪婪仇恨虚荣欲望的借口。●在这一瞬间,我产生了错觉,眼前的傅亚斯并不是我所认识的傅亚斯,他已经在岁月中慢慢地蜕变,换上一身更坚硬闪亮的鳞片。虽然他不再荣华,但却比以前更加耀眼夺目,我不敢再看他,唯恐再多看一眼,便兵荒马乱丢盔弃甲。●我不得不承认时光的强大,它摧枯拉朽,不动声色地改变着我们每一个人。我也不得不承认记忆的顽固,我流窜躲避,却逃脱不了它的桎梏,无时无刻提醒着我这个人曾在我心上驻扎过。●人总是要学会改变,一成不变的人终将会被社会淘汰,没人同情人,没人帮助你,世界上只有自己能带自己走出困境。●那人穿着简单的牛仔裤和T恤,衣服像胡乱套上去一般,衣领和袖口还是反的,下巴还有青色的胡渣,像兔子一样红的眼睛正看着我,情绪有些激动。他的手还扶着门把,呆呆地站在那儿,即使狼狈,看起来也英俊极了。●世上最让人措手不及便是意外,你无法估算预计它何时到来。或许只是转个身,你便能不小心撞见躲了千百个日夜的人。
编辑推荐/听说我们不曾落泪2
哭过之后,才能成熟。曾遗落迷失的年少,曾刻骨伤害的恋人,曾锋利尖锐的成长,到最后,都会变得微不足道。因为青春本就夹杂着迷惘、彷徨、绝望、泪水,当痛到极致,那就尽力仰望,那苦涩的泪,也能变成阳光,照亮脚下的路。——阿迂经历过迷茫、犹豫、后悔、绝望、伤心、低落……还有爱,给你温暖。——小熊先生
媒体推荐/听说我们不曾落泪2
在80后作家独领风骚的十来年后,90后青春作家也逐步进入了青春文学的创作领地,并迅速虏获了众多同龄人的心,7号同学的作品带给不少90后的读者们感动与共鸣。有一种青春叫7号同学,你不需要肯定,也无需否认;她悄无声息的出现了,她终将会给你留下深刻的印象!所有人都奋力行走在自己的人生轨迹上,倔强的身影在人群中清晰异常,过于浓烈的情感让故事外的人恍然以为自己是不是伸手就触得到他们的面容?即使那些年少时犯的错多年以后又轮回回来,即使浮出水面的伤口更加狰狞可怕,他们也都勇敢面对着。于是,你会发现——伤痛又能怎样,不逃避,不放弃,认真面对生活,再回首,兵荒马乱之间也一样看得到希望。——豆瓣读书这本书就像名字一样给我们带来伤感,但是一切惊动你的心,让你的爱情,友情都会受到不一样的改变,社会现实,但是更现的是人心。——网易读书80初的人来体会90后的坚韧与无奈。就像每个走过青春的人还依然会被这些青春的文字所震撼一样,读完后我的感觉就是非常悲伤但没有眼泪。不是我麻木,而是,心灵里的痛楚通常眼泪也无法代替。——新浪网博客主编 刘琪鹏
名人推荐/听说我们不曾落泪2
最璀璨的烟火文/彭湃“我要做最璀璨的烟火,那样,你便永远不会忘记我。”——冉书瑶。对于这本书作为非主角控的我,果断将目光投在了“其他人”身上。因为我眼中大家热爱的小7号便像她书中构建的冉书瑶所期待的那样,开始或已经成为最璀璨的烟火,已经足够让有幸遇见她的每个人深刻铭记。我跟7号的关系有些特别,简单说来我们是在同一条路上打拼前行的“战友”,打击看轻有过,风霜雨露有过,但幸运的,也值得骄傲的是,在感同身受这些苦难欢欣之后,我们还是很好的朋友。我们一样在深夜为长篇辗转难眠、困顿纠结,一样为好不容易寻获的热情而悸动,我想我应该没跟你提过我尤其欣赏有韧性的姑娘,而你是我见过既有天分还特别努力的姑娘,在我看来你比你期望的还要有无限种可能,虽然你抱怨有很多梦没实现,而我也还没遇见理想中的自己。可我相信,时光淬炼之后的我们会像沐浴过眼泪的笑脸,更值得期待与被爱。我想我说的你都懂,就像看着这些被你用心书写下来的文字一样,我知道你没有让自己失望,眼泪跟阳光一起锻造了更好的你。而现在我能做的,除了说一声“别怕,我们一起走”之外,就是向每一个有机会看到这番话的读者推荐,告诉他们有这样一个你,以及有这样一本书——《听说我们不曾落泪Ⅱ》。与梦想比邻文/七尾比目最开始和你认识,是因为我们被同一家杂志欠了稿费,那段时间我们经常通电话,一起吐槽那个极品老板。你的声音QQ的,像个小孩子。那家杂志拖的稿费至今未发,可是如今我却也想开,因为如果不是因为他们拖欠稿费,我们或许会认识,但不会这么熟悉。我不会在深夜收到你的短信,分享你的小秘密。我们也不会有我们的秘密小分组,吐槽耍宝聊心事。当然,也不会有这篇书评。许多事仿佛是冥冥之中注定,就好像是故事里的谈夏昕和傅亚斯,又好像是终于陌路的路放和周舟。每段感情,每个人,都各有归宿,就像所有的涓涓细流都将终归于海洋。那样的谈夏昕,也像在梦想与现实中反复挣扎的我们。突然想到当年怀揣着梦想在深夜写下第一篇小说的自己,兴奋鸡血地敲到凌晨五点。写完之后再回头看,却不尽满意,失望和失落一齐涌来。所幸后来还是硬着头皮将稿子投出去,没想到一次通过,才终于算是出道了。而后,作为超级小透明,默默熬夜写稿,买杂志研究风格,练习写大纲……为梦想努力的人总是马不停蹄又不知疲倦。经历了一次一次退稿的失落,也经历了许多次过稿的快乐,还有被要求改稿时的生不如死,终于从一个新人磨砺到写稿好几年的老人家。我曾经以为自己会一直写文,偶尔旅行,停停走走,停停写写。然而现实终归背道而驰,我终于被忙碌的工作磨得一个月都写不出一个短篇。然而所幸的是,你还在坚持。前几天转发了作业本的微博,他说心疼写书的人,还说买书是世界上门槛最低的高贵举动,只要付出一个汉堡的钱,便可以得到一个作者在那段岁月所有的心思与时间。一向不太喜欢作业本的你,也转了这个微博。相信很多作者都被这个微博戳中心窝,没有在深夜赶稿,没有为人设把自己搞得人不人鬼不鬼,没有一边写一边为小说里的主角哭过的人很难理解那种感受。我们热爱着它,同时也为它殚精竭虑,很多时候都想说一句不干了,却终于坚持下来。看着《听说Ⅱ》 ,我也仿佛看见了那段时间把自己抓成狮子头的你。想起了你在微信里小小声说起近况时的你。这个时候的你,与去年在成都时和我一起东逛逛西走走吃遍美食,看见吃的就两眼发直的你完全不同。那个时候的你可爱疯癫,对细微的小玩意儿感兴趣。似乎每个作者都是严重分裂症患者,只看见过作者人前快乐欢愉的样子的人想象不到他们为了书不停压榨自己,逼迫自己,为了一个句子反复斟酌的样子。然而,没有那样努力过分裂过的你也不会有如今的《听说Ⅱ》,感谢你曾经那么努力,带给我们这么多感动。也感谢你从未放弃,和我们一起大步前进。感谢你带个我们《听说Ⅱ》,它不只是文字盛宴,也是梦想与希望。它让许久不写字的我,突然也想这一点什么了,忙碌和疲倦都是不够努力的借口。我知道,当我张开喉咙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的时候,便只能写。不写会死。这条路不仅不像许多人想象的那样光鲜,相反,它荆棘丛丛,但是没关系,你说的,我们一起走。也是你说的,曾落过的泪,都会变成阳光,照亮脚下的路。我知道,梦想也在旁边,和我们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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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我们不曾落泪2 原文
chapter.1 那些带给我快乐悲伤的人啊01.  我清楚地记得那一天是3月21号,春分,天气阴。  接到大学班长蔡卓来电时,我正陷在与的艰难抉择里,差一点就打算掏出硬币来做决定,手机是在这时响起。  看着屏幕上陌生的十一位数字,我疑惑地滑动接听,问候都没来得及出口,对方已噼里啪啦讲了一堆。周围有些嘈杂,我捂住左耳,往前迈了两步,努力从这段话中找到重点:“你说谁自杀了?张诗诗!别和我开这种低级玩笑!”  “嗯,今天凌晨,张诗诗老师在精神康复中心自杀了,抢救无效,离开人世。后天下午四点在殡仪馆举行追悼会,希望大家都能素装出席,深切悼念这位给过我们爱与关怀的老师。”班长蔡卓的语气没有多大起伏,仿佛这段沉重的话不是从他口中漏出。  我沉默地挂断电话,看自己倒映在橱窗玻璃上的脸,面色苍白,没有笑容。  “怎么了?”李维克弓下身子,眉头微蹙,“发生了什么事?怎么才接了个电话,脸色就变得这么难看?”  “我大学的辅导员老师死了,在精神康复中心自杀。”我听到自己用微微发颤的嗓音对他说,“后天下午开追悼会。”  李维克伸出手揽过我的肩膀,叹气道:“人死不能复生,你别太难过。后天是周日,我陪你一起去吧!”  “难过?我吗?不可能。”我冷笑道。  李维克脸上迅速掠过一丝诧异,只是一瞬,很快面色如常。庆幸的是,他没有再问。如果他追问,我还真的不知该如何告诉他我们之间的纠葛:我大学时期的辅导员是我爸曾经的学生,却借着到我家补习功课的空隙和我爸搅到一起,逼着我爸妈离婚,还差一点就逼死我妈。这故事太错综复杂,堪比一本几十万字的,而在此时,我也没想过对他撕开曾经的伤疤,让他看到那些污秽和鲜血。  冷风拂过裸露在衣服外面的皮肤,我忍不住打,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下一秒,黑色的西装将我包裹,李维克的呼吸轻轻打在我眼帘,“饿了吗?去吃饭吧!”  衣服带着淡淡的消毒水味,我深吸一口气,对他摇头:“现在不想吃饭。”  晚餐早已失去食欲,李维克打包后开车送我回家。  购物中心,餐馆,KTV飞快地从身边逃离,大片梧桐从车窗外掠过,路灯下行人车辆皆是匆匆。这是我住了整整四年的城市,每一座建筑,每一棵树木都给我留下过深刻的回忆,就连那昏黄延绵的路灯都在提醒我它们的存在。  我把头靠在椅背上,想要放空自己,大脑里却不断浮现张诗诗那张明艳美丽的脸,挥之不去。  她第一次去我家补习功课,站在父亲背后对我与母亲甜甜的笑。  她抚摸着肚子,张牙舞爪地对我叫嚣:“我爱谈老师,至于你和你妈,统统都去死吧!”  她在我推搡下滚落楼梯,满身鲜血。  她与男友在一起甜甜蜜蜜,如胶似漆。  她在学校对我设计陷害,被反报复后歇斯底里。  她被男友抛弃,往事败露无法立足被学校开除后的绝望悲怆。  无数个她在脑海里汇集,最终融为一体,此时脑中剩下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她瘦如材骨精神恍惚的模样。  而现在,他们说,张诗诗死了。她在凌晨的精神康复中心,拿着一根磨平的牙刷结束自己的生命。  往事像潮水般不断翻涌,挤得心口发痛,我用力地闭上眼睛,在这狭隘的空间轻声喘息。  “夏昕,你怎么了?”  李维克突然开口打断我的思绪,脸上冰凉的触感慢慢唤回我的意识。睁开眼,他的脸被隔绝在薄薄的水汽之外,看着模糊的后视镜,我才发现自己哭了。  多么可笑,恨之入骨的人死了,我居然会为她掉眼泪。  “我没事,就是想起了以前的事。”顿了顿,我又补充,“一些很不好的事。”  李维克点点头,将车窗摇下,凉风让我清醒一些。他微笑道:“过去就让它过去吧,追忆往昔只会让自己陷入难堪的境地。”他说话时并没看我,目光深邃笔直望向前方,仿佛自言自语。  路程还有一半,我重新闭上眼睛打算小憩,手机又一次响起。我看了李维克一眼,滑下接听:“喂。”   “夏昕,你接到班长电话了吗?”  “嗯,接到了。”  “准备出席吗?”  “李维克陪我一起,你应该也会过去吧?”  电话那头很嘈杂,我听见她轻声应了一句。通话结束前,我像魔怔一般,突然道:“周舟,要不我们送个花圈过去?”  她怔了一下,只说了句“好”,便挂断电话。
02.  绵绵细雨从凌晨开始下,天空像被灌满铅,灰蒙蒙,沉甸甸。  我站在追思馆门口,白色建筑的墙面经过岁月的洗礼已泛黄,许多人与我擦肩而过,他们身上只有黑白两色,连表情也是黑白的。  风夹着雨滴像一个个巴掌直朝我面门袭击而来,我站在李维克身后,不知为何忽然迈不动脚步。他停下来,手搭在我肩膀上:“怎么了?”  “我有点怕。”我不想隐瞒他,“说不出为什么。”  “要不?我们回去?”  我摇摇头,已经走到这里了,再折返也没有意思。  李维克笑笑,牵起我的手。  走道两盘摆满的花圈,一直延伸至灵堂,尽头是被鲜花包裹一米高的遗照。照片上的张诗诗年轻美艳,带着笑容,眉眼弯弯。那是一个发自内心的笑,温暖明艳,无半点虚情假意。这应该是我所见过的,最美的张诗诗。  她的老母亲,跪倒在灵前,发出像野兽嘶吼般的哭声,几个穿西装的青年将她扶起,带走,她又挣扎着攀爬回来。谁也没想到,这个干瘦的小老太竟有如此之大的力量,她匍匐在女儿的灵前,用力地大声地哭嚎,仿佛这样,便能将她带回来。  那哭声有一股神奇的力量,牵动无数人,下一秒,人群中开始传来压抑小声地呜咽。曾经的大学同学,那些陌生又熟悉的面孔,哭声跟着空悠悠的哀乐,此起彼伏。  我站在这铺天盖地的黑白里有些恍惚,心脏一阵阵地疼,眼睛也是干涩的,却没掉下一滴泪。咬紧着压根,我几乎是竭尽全力才没让这个瘫倒在这灵前。  “你别胡思乱想,这不是你的错。”  一只手轻轻挽住了我,我回过头,是周舟。她身着黑色套裙,头发高高挽起,面无表情地看着张诗诗的照片,手中的白菊似被雨水打过,有些萎靡。  她压低声音,又一次强调:“这不是你的错,你别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  我没说话,跟在李维克身后将手中的花放好,弯下腰,鞠躬。  哀乐像一把钝刀,来回切割着我的皮肤,疼,却看不见血痕。  跟着队伍回到座位,左右分别坐着周舟与李维克。周舟用力地握着我的手,又松开,再握住,如此循环。我知道这是她的安抚,在告诉我,别想太多,这些都与我们无关,今天我们只是来参加一场葬礼,仅此而已。在昨夜,当我从噩梦中惊醒满身大汗给她打电话时,她就是这样对我说的。  ——夏昕,你没有做错什么,你与她那些瓜葛都过去,她欠你的你欠她的都早已经一笔勾销。现在她过世了,我们去参加追悼会只是以学生的身份,如果你不想去我可以代你去。但是,有些问题你还是要面对,否则你会一辈子活在这虚无的阴影里。  我闭上眼,将这一切与自己隔绝开来。可听觉太过灵敏,周围的骚动才刚开始,我变听到了。那个男人穿着黑色西装,抱着一束香水百合,驼着背,像只蜗牛般慢慢地朝灵堂移动。当他将那束花放在张诗诗照片前的一秒,哭得背过气的老太太突然从旁边冲过来,抢过花,摔在他脸上:“你来这里做什么?给我滚,滚啊……诗诗不想看到你,如果不是你,她怎么会变成那样,怎么会自杀……滚啊你!!!“她不停地喘着气,若不是身边有人扶着,估计已瘫倒在地。  周舟凑在我耳边,低声吐出一个名:”林一昼。“  若不是周舟告诉我,我几乎认不出这个满脸胡楂,邋里邋遢的男人是张诗诗曾经的男友,前未婚夫林一昼。曾经对她呵护有加,专车接送,无微不至,可自她不堪的往事被人暴露在BBS后,这人连她肚子里的骨肉都不想要,提出和她解除婚约。再后来,她因悲伤过度而二次流产到听说自己不能再怀孕而发疯,林一昼始终没出现,像从人间蒸发了一般。而现在,他却站在这里,悲伤得无法自制,并不像伪装。  那束香水百合在他脸上散开,簌簌落在地面。他似乎听不到老太太的怒骂,蹲下身捡地上的百合花,放到嘴边吹去沙尘:”她不喜欢菊花,她只喜欢香水百合,她说过最喜欢香水百合……“他声音很低,像在自言自语。  男人蹲下身兀自捡花,最后他索性坐在地面,像个小孩子抱着花大声地哭号。我听不清他口中呜咽的内容,他的悲伤却透过阴冷的空气迅速将我击中。  我用力地握住周舟的手,有液体不断从我眼中涌出。  ”如果不是我,如果不是我逼迫她,她一定不会那样。周舟,我觉得我自己是个杀人……“最后两个字没来得及吐出,我的嘴巴被一只手用力地捂住,周舟对我瞠目怒视,就差一巴掌甩来。  她压着声音,却掩盖不住自己的怒气:”谈夏昕,我命令你住口,不然等下出了什么事,我可保不住你!张诗诗能有今天你我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别像个圣母,什么都往身上揽!什么都有你的事,有本事把前几天在建行抢劫杀人的事也揽了!“  一只手轻轻掰开周舟的手,将我拥进怀里。  我没回头,却知道那人是谁。  他身上的味道,让我安心,让我平静。
03.  离开殡仪馆已是黄昏,雨停了,风却阴冷。我被李维克牵着朝停车场走去。周舟穿着A字裙细高跟,步伐比我们更快,握着手包的手指关节发白,若不是李维克在场,她说不定会将手包直接砸在我的头上。  她的司机小多正倚着车门发呆,看到周舟怒气冲冲的模样也不问,直接看向我,似乎在无声地问:你又做错了什么?  我忍不住瞪了他一眼,还没来得及说话,便听到有人在喊我们:&谈夏昕,周舟,你们等等。&  是蔡卓,曾经的班长。  周舟看我,眼神带着疑惑,我用同样疑惑的眼神看向蔡卓:&有事吗?&  &是这样的,毕业都半年多了,大家一直没聚聚,今天好不容易碰在一起,大家提议去聚会,怎么样?&他转向李维克,”这是你男朋友吧,一起去玩玩吧!”  一整个大学时期,我都与周舟厮混在一起,极少与班里的人打交道。且后来,与张诗诗的纠葛在学校论坛爆发之后,在班里周舟和室友林朝阳以及另一室友季柯然的刁难外,几乎没人与我说话,周舟更甚,她几乎旷了一整年的课,估计连班级同学名字都叫不全。而现在,班长却热络地邀请我们去参加聚会。我不知道如何形容此时的心情,沉默几秒后,还是周舟开的口:”这不合适吧?”  ”怎么不合适了?还是说,现在发达了,不屑与我们一起?”蔡卓嘴角微微上扬,用一种令人厌恶的语气道:”好不容易老同学见面,今天我请客!”  我正想拒绝,周舟却笑道:”那走吧,既然你舍得破费。我们也不能不识抬举。“  二十个身着黑衣刚出席追悼会年轻男女在顾客的窥视和服务员的探究下簇拥着走进包厢。一行人嬉笑怒骂,一点都看不出哀伤,刚刚哭得岔气的女孩神色如常,被眼泪模糊妆容的副班长不知何时已补妆,红唇微微上扬,笑得娇羞。  同学聚会更像是攀比和诉苦大会,从前沉默寡言的班长蔡卓似乎混得不错,不停地派发名片:”我现在在新辰工作,新辰你们知道吧?就是周氏旗下的房地产公司,我嘛,就是个小经理,不过你们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尽管说出来,我能帮得上肯定帮!”我下意识转头看周舟,她将名片收进怀中,嗤笑一声。  我安静坐在角落,听这些熟悉又陌生的人说相声。在一个小时前,他们还在张诗诗的灵前悲痛欲绝,此时已言笑晏晏,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热菜的香味混合各种酒气,恍惚中,我像是回到大学时代,可眼前的笑脸却无法和从前重叠在一起。  那时他们远比现在可爱,虽交集不多,但不似现在,互攀关系,相互攀比,满口都是名牌、工作、房子和车子。  我左边坐着李维克,右边是面无表情的周舟与笑得谄媚的林朝阳。我看着她们,心情十分复杂。  大学寝室里,除了周舟便是林朝阳与我处得最好。季柯然从一开学便和我们不对头,时不时要大吵一架,最严重的时候,她在半夜将周舟从床上掀起来大闹一场,每每帮我们解围的都是林朝阳。后来,季柯然休学,经历感情变故的周舟去了西藏,四人寝室只有我们两个人住,她便是我最后的依靠。  从前我们同住一屋檐下,同进同出好得像亲姐妹。而现在,我们曾经的好姐妹林朝阳拿着一叠厚厚的保险资料往我们手上塞:“喏,你们看看,帮我买一份保险吧!夏昕周舟,这点钱对你们来说不算什么吧!你们不知道,我业绩不好,再这样下去就要饿死了!周舟,我们是好朋友,你会帮我对吧!”  周舟没说话,微蹙的眉头出卖了她,林朝阳讨好的笑分毫未减。她避开林朝阳炽热的目光,低头看那份保单,半响没说话。  仅是过去半年时光,我们的生活便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从前的F227,从前的亲密无间,随着我们走出校园踏入社会,逐渐分崩离析。  出走西藏的周舟在我去寻找她的几天后突然只身回到这个城市,立志要考医学系研究生,同时进入她父亲的公司。林朝阳去了保险公司,与我们交集逐渐减少,每次打电话来不像联络感情,更像推销保险,签了几份保单后我婉转地告知她自己负担不起,她便再没与我联系。周舟更是直接,在她第五次打电话推销保险后直接掐了电话,列入黑名单。  而我呢?或许是因为不舍的,或许是别的原因,我没有逃离这个生活了四年的城市,在一间报社工作,社会新闻类的实习记者。  眼前的一切告诉我,那些美好或痛苦的回忆,早已过去,沦为曾经,此时只配拿出来回忆。
04.  晚餐还未结束,周舟以身体不舒服为由,提前离席。我猜更多是因为林朝阳的絮絮叨叨让她不堪其扰,虽然她已练就黑脸神功,但对曾经的好姐妹,更多的还是无奈。  我低头捅捅李维克的手,正想找理由开溜,不知谁开了头,战火烧到我身上。  “谈夏昕,现在在在哪高就啊?给张名片吧!”  “旁边是你男友吧,高富帅呢!”  “呀!藏着掖着不说话呀!”  “我小报社实习,没转正,哪有名片。”面对层层别有深意的目光,我努力挤出一个笑,幸好李维克帮忙解围。  “哪里是高富帅,你们在场的一个个年轻有为,我只是个小牙医,什么时候混不下去了要转行还需要大家多多关照呀!”  蔡卓又开口了:“不对,你的车不是辉腾吗?要七八十万吧!”  “老板的车呢!借来开开。”  刚刚还兴致勃勃的几个女孩,眼中的光瞬间黯淡,意味深长地看向我,嘴角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只有林朝阳,看着我的方向,焦点却没落在我身上。  气氛突然就冷了,直到那个叫齐悦的女孩突然开口:“谈夏昕,我没想到你会来。毕竟那个时候,你和张老师闹得那么僵……如果不是你,她还不会被学校开除吧!那时BBS不是还说,你曾经让她失去一个孩子吗?李医生,这些你女朋友都没告诉你吧……”她挑衅地看我,我记得,以前她与张诗诗的关系很好。  “你什么意思?”  周围寂静得可怕,我站起来的动作太过凶猛,让所有人都怔了。我看她,她也看我,眼睛是红的,在场这么多人,大概只有她的眼泪是真的。  我们就这样隔着餐桌对峙着,直到班长打着哈哈将话题扯开,进入新的一番盘查。李维克轻轻在我手背拍了拍,似在安抚我。  即使是李维克这种久经沙场的人,都禁不住他们连环攻势的拷问,他低声道:“我去抽根烟,你抗住,这些小孩子太厉害了!”  他刚走开,林朝阳遍窸窸窣窣坐在我身边。  我看她,如果她向我推销保险我就将手中的资料直接拍在她脸上,但她接下来的话却像一枚炸弹,猝不及防扔向我,将我炸得支离破碎。  她说:“夏昕,你忘记傅亚斯了吗?”  这一刻,我竟不知换上什么表情,只能愣愣地看着她,等待她接下来的话。  林朝阳没有让我失望:“你应该知道傅亚斯他父亲是什么人吧?他坐牢了!这些你都知道吧?你现在是不是觉得我特势利特可笑,可是夏昕啊,你又比我好到哪里去!才和傅亚斯分手多久,就和别人好上了,你以前多喜欢傅亚斯啊,可是现在你却和另一个男人在一起?你啊,怎么能这样!怎么能这样啊!”  是的,我知道。  那段时间傅家的新闻铺天盖地,《今报》也赶了一把潮流,报道不少关于前任市长傅年的信息。曾经意气风发,而今贪污入狱,家财散尽,多少人拍手叫好,同时大家都知道,这些只是这个肮脏世界的冰山一角。  此时的林朝阳像一把尖锐的剑,将我逼进无尽的梦魇,我的脑海中不停回响着“傅亚斯”这三个字。眼前还是这熟悉的人,他们手舞足蹈激动地说什么,我却一句都听不见,犹如看默剧。  不知过了多久,李维克将我从梦魇中拉出来,他蹲在我面前,像在哄小孩子一般:“你怎么又在发呆,走了。”  “他们呢?”  “在外面呢,说要去唱K。”  果然,当我们走出饭店,他们已商讨好下半场的娱乐活动。借口和人有约,我们提前离开。  “你,没有什么想问的吗?”这一天发生的事太多,那些复杂隐晦的话都意有所指,李维克不可能听不懂。  他似乎笑了,拉我的手,领我走向停车场,语气很平静:“那你呢?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不等我回答,他又道:“我不问你,是因为你不想说,所以我不问。每个人都有过去,你是,我也是。过去就让它过去不好吗?翻出来,很没意思。”  “可是,过去能过得去吗?”  李维克垂下眼帘,脸上的表情很淡,更像是空白。  “我不知道,我一直在努力和过去撇清关系,虽然很难。”  我看着站在面前的人,一直以来,他都像一阵春风,温暖而轻柔。而现在的他,更像是一层白色的雾,厚重,浓烈,完完全全将自己包裹在独立的世界。  我无法接近,无法触碰。  我正想说话,他却脸色一变,还未反应过来,我已被他拉入怀中。  轮胎与地面摩擦,诡异的声响在空旷的停车场回荡。  “对不起,你没事吧?”  那句“没事”在我看到对方后,硬生生被我吞进肚子里。  那人坐在我坐了无数次的黑色机车上,右脚抵在地面,头发被风吹得蓬乱,嘴巴微张,却没发出半点声音。我看不见自己的表情,但可以确定,肯定与他一样惊诧,或许还有一丝恐惧。  一个小时前还在念叨的人,此时就站在我面前。  在这漫长的沉默里,李维克的声音毫无预兆地插入:“夏昕,怎么?你们认识?”  认识,怎么可能不认识。  那辆机车与那个人我都十分熟悉,从前我总坐在后座,环抱着他的腰,随着他驰骋在风里。  只是那些日子,早已过去。
05.  很多人回忆往事都会用上这样一句:我觉得这更像是梦一场。这个万能句式,可以囊括我大学四年的全部生活。  青春本就像一场盛大豪华的梦,尽管曲折漫长,但梦便是梦,终有结束醒来的一天。美好的,残酷的,快乐的,悲伤的,迷离的,激烈的,最终都会被闹钟叫醒,随清晨的那缕阳光,从梦境走回现实。  这半年,我从未过得如此清醒。  租房子,找工作,入职,跟前辈东奔西跑采访,时间被工作瓜分去大半,所剩无几。除此之外,我还要在放假抽出时间回家看父母,在周舟心情不好时陪她逛街压马路,在每个星期一,星期五,星期六陪李医生吃饭。  我太忙,忙到没时间做梦,所以当梦境中的人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时,大脑当机了十秒。  “夏昕,你没事吧?”  我后知后觉感到疼痛,左手手臂被李维克慌乱一扯,似乎扭到筋,后背似乎被倒车镜刮擦到,顿顿地疼。  我摇摇头,拉着李维克往他的车走去:“没什么事,我们走吧!”眼睛的余光掠过傅亚斯,他还维持着那个姿势站立着,没有动作。  我不再往后看,但能感觉身后的眼睛焦点定格在我身上,随着我的步伐移动。  “你们认识吗?”  “当然不!”我几乎是扯着他走,李维克的高级西装被我拧出好几个褶皱,健步如飞,头也不回。  “他一直在看你。”李维克轻轻掰开我的手,握住,换成牵着我走。  那个高大的影子像被定格住,停在那一动不动。距离车子还有五步,李维克刚拉开驾驶座的门,身后突然响起沙哑的喊声,像猛地回过神一般急促:“夏昕。”  李维克停下手中的动作,转向我,我不敢和他对视,飞快钻进车里,关上车门。  “夏昕!”  “夏昕!”  “夏昕!谈夏昕!”  喊声一声盖过一声,声音如断金裂锦般刺耳,他的嘶吼甚至破裂音。幸好停车场除了我们别无他人,否则会被误会成寻仇。  我知道自己看起来很不冷静,落荒而逃的态度十分明显,好在李维克没说什么,发动引擎,离开停车场。  那个黑色身影在后视镜中逐渐变小,慢慢消失在深沉的夜色里,最后后视镜里只有我那张仓皇失措的脸。  啧,多难看。  我一缕一缕地揪自己的头发,努力使自己在疼痛中清醒。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像一桶冰水朝我泼来,猝不及防冻得唇齿发白。若不是李维克及时按住我的手,估计我会被自己整成光头。  这个城市这么大,要与一个人彻底失去联系很容易,换个号码,搬个房子,戒掉曾经喜欢的餐馆,便可以。这半年,我做得很成功。  只是我忘了,世上最让人措手不及便是意外,你无法估算预计它何时到来。或许只是转个身,你便能不小心撞见躲了千百个日夜的人。
06.  车子缓慢驶入熟悉的风景,停在幸福小区昏黄的路灯下。  李维克摇下车窗,点燃一根烟,幽幽地将烟雾吐向窗外:“夏昕,其实你不用骗我,就算我知道你和那人认识又怎样?你知道,只要你不愿意,我不会逼迫你。我不是怕你什么都不告诉我,而是我什么都不知道,想帮你也不知从何下手。”  即便是如此,我也不知该如何告诉他,那是我曾经的恋人,我们有过一段像笑话一样的恋情。我与他前前后后纠缠了四年,最后却连一句“我相信你”都换不到,说出来难道不可笑吗?我不敢看他,只能盯着那颗浑圆光亮的灯泡,直至眼睛酸涩。  他轻轻将我的头做了150度的扭转,手中的烟已丢掉,手指还残留淡淡的烟味,嘴角弧度没变:“你啊你,我说了不想说可以别说。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不?你牙疼,去看病,叮嘱你不能加班熬夜,答应得好好地,又阳奉阴违,最后脸肿得像包子连话都说不出才肯乖乖休息!”  那时我刚进《今报》,在社会新闻内部见习,从未接触这一行,怀着满腔热血硬着头皮上岗。白天跟着前部柯姐跑新闻,晚上还要写稿子整理稿子,第一次去采访,除了兴奋刺激,加上紧张不安,失眠了一整夜。后来因为上火,加上压力过大,牙齿疼了整整半个月,在柯姐介绍下去李维克的牙医诊所,诊所有三个医生,老板兼主治的李医生随心情上岗,十分大牌,看病至少要提前一周预约。那天我十分幸运,预约的病人没有到,李医生正在闹小脾气,护士小姐索性将我推上去顶替。  李大牌对于我这种上火引起的牙疼还挂专家号的小儿科很不满,随便开了几包药叮嘱了几句就让我走。奇怪的是,吃了医术业内闻名的李医生的药后我的牙疼并没有缓解,反倒愈发严重,连他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议。最后知道我没有听从医嘱,反倒每天开夜车到凌晨差点掀了屋顶,每天电话叮嘱我吃药睡觉。  后来,李医生时不时给我打电话叮嘱我吃药,像防贼,每每我加班总能接到他的电话查岗,吸引不少同事的异样眼光。  再后来,年轻有为据说拥有一大批追随者的李医生成了我的男朋友。  “你啊你,为什么总是不听话!”  这是李维克医生对我说得最多的话,此时他又像小老头般摇头晃脑,背着手叹气。我知道他在故意逗我乐,捧场地大笑。  “太假了,谈夏昕记者同志上楼去吧,很晚了!”  我像蜗牛慢慢沿着楼梯往上爬,走到三楼才听到车子引擎发动。走到五楼同向六楼的拐角,楼道灯突然发出“啪”的声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坏了。  我被灯吓了一跳,又被自己无知觉发出的尖叫吓了另一跳,正准备拿出手机照明,一道微弱的光芒照在我脸上。眯着眼睛辨认了许久,才发现站在楼上的人是向阳。  向阳是附近大学的体育生,我刚搬到这不久后他和青梅竹马冉书瑶就搬到对门,他性格外放,待人也和善,刚搬来我们便成了朋友,时不时邀请我过去蹭个饭,吃火锅也不忘记叫上我。与这个年龄的男生一样,他喜欢开玩笑。此时他将手机凑到自己脸上,白森森映照在他表情狰狞的脸上,十分可怖:”呜呜呜,我死得好惨……“  ”别闹了,“我没心情和他说笑,”这灯坏了吗?“  ”姐,你胆子怎么这么小呀!居然被吓到!是啊,这灯坏了。“向阳恢复以往的嬉皮笑脸,”我刚走到门口,灯就坏了,你又尖叫,我还以为是哪个女鬼……“  冉书瑶从向阳背后探出头,一如既往的刻薄:”我可不是女鬼吗?大晚上穿得一身黑,不知道的还以为去奔丧!“这个女孩不喜欢我,总怀着莫名的敌意。  我还来不及开口,六楼B座的门突然被拉开,同样穿着一身黑的周舟探出头来:”你猜对了,我们就是去奔丧了!怎么?喜欢我们这衣服?改天借你啊!“说完她像招呼小狗般对我使了个眼色,”谈夏昕,还不上来,杵在那里干嘛!“  我慢慢地关上门,房间里一片光亮,周舟像往常一样躺在沙发上上网,身上还穿着今天的黑色套裙。她有我家钥匙,只要有空便往我这里钻,霸占我的沙发等我回家,再侵占我的床。我站在周舟背后,盯着IPAD上那些我看不懂的曲线数据。  ”怎么了?有心事?“她头也没抬,手指迅速在屏幕上滑动。  我滑坐在她身边,头枕着她的手臂,慢慢闭上眼睛:”周舟,我遇到傅亚斯了!“  身畔的人突然停止动作,许久,我才听到她若无其事的声音:”那又怎么样?“  ”我说我遇到傅亚斯了!“  ”我知道,我不是问你那又怎样?遇到就遇到了,难道还想怎么样?现在你们已经分手了,无瓜无葛,心情好就打个招呼,心情不好就吐口口水,就这么简单。明明是很简单的一件事,根本没有必要将它复杂化。“  我将头埋在她的臂弯里,闷声道:”但愿如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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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  一夜无梦,六点三十分闹钟将我唤醒时周舟已经不见踪影,餐桌上的小米粥还冒着热气。  这一切与往常每一天没有多大不同。  我用最快的速度洗漱,吃早餐,洗碗。  这座公寓隔音不好,换好衣服出门,恰好听到对门冉书瑶在和向阳发脾气:“向阳你他妈的要不要起床上课啊!还有,我问你,你书包里那条装在粉红礼盒里的泳裤是哪个贱货给你送的?不说是吧!不说我拿剪刀剪破了写你名字挂在游泳馆门口……”  我锁好门下楼才听见向阳无奈的哀求声:“我的姑奶奶,你能消停一会吗?每天早上都闹这么一出,这栋楼的住户都把我们列入黑名单了!还有还有,你又不是我女朋友,谁给我送泳裤管你屁事,搞得好像我红杏出墙一样……”  这一切与往常没有不同,对门依旧活力十足。  我用手拍拍脸,努力使自己清醒一些,做好百米跑准备姿势,防止18路公车到来时又像前几天一样被小区那几个穿着可以戳死人的高跟鞋的姑娘挤下去。  每天早晨上班都像经历一场厮杀,抢公车,抢地铁,抢电梯,成功抵达28楼的《今报》编辑部时间已过了一个半小时,我气喘吁吁靠着打卡机休息,总算没有迟到。  我靠在打卡机上喘气,小优已经悠闲地端着杯子在喝水,正乐呵呵地朝我挤眉弄眼。  我连回她一个表情都累,往座位爬去。  兵荒马乱是周一最大的特点,写稿子,改稿子,接电话,整理选题,寻找新闻线索,忙得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如果不是柯姐给我发来抖动窗口,我甚至忘记要吃午饭这回事。对话框现实柯姐惯用的五号黑色宋体:夏昕,吃饭了,今天吃阳光快餐怎么样?下午我要出去跑新闻,刚接到新闻爆料,大学路口出了车祸,一死十几伤,真造孽。  我还没来得及回复,那边又发来一行字:对了,你下午把我们半年来小组上的头条整理放在我桌上,我明天要看。  默默地盯着那行字三十秒,《今报》是日报,也就是说每天一期,一年有三百六十五天,半年有一百八十多天,也就是说我要用半天的时间整理一百八十多期的头条。看着面前堆积如山的文件,我留着宽面条泪对坐在我对面十指如飞的柯姐道:“柯姐,我不和你吃饭了,阳光快餐太远了!”  “那我给你打回来?”  “好,谢谢,不要番茄蛋!”  那边没再回复。  《今报》有两个小组,十分老土的AB组,我们是B组,柯姐是我们组长,一个七岁男孩的母亲,像她这个年龄还在跑新闻的女记者非常少见,同时她还带着我和小优两个实习生,用她的话说:是用生命在做新闻。除去将我们当机器使外,她是一个非常负责的前辈,手把手教我们写稿子,带我们去采访,替我们挨主编骂。所以,我们对柯姐又爱又怕。  一整个下午,我都埋在资料室里,除了上厕所,就没出去过。  直到晚上八点,我才抱着厚厚的资料爬出来,报社里还有一半人在加班。小优坐在电脑前吃泡面,眼睛还盯着屏幕,见我出来,口齿不清道:“我这里还有泡面,夏昕你要不?”  我深吸了一口气,伸了个懒腰,继续钻进资料室里。
08.  忙绿会让人忘记许多事。  接下来的几天,我忙得晕头转向,每天回家倒头就睡,没有时间思考别的问题。  这样很好,这才是我所希望的生活。有一份喜欢且安稳的工作,有一两个交心的朋友,还有一个疲倦时可以依靠的臂弯,简单而美好的生活。  地球以465米/秒的线速度自转,每天每时每分每秒都有让人唏嘘落泪疯狂唾骂的事发生。这遍是我们工作的意义,将这些事经过采集编号写报导传递到群众眼里,虽然现在看报纸的人越来越少,骂新闻的人越来越多。  每天报社会接到许多爆料电话,又难度的,突发性的,重大的新闻线索,都是柯姐这样的老记者去写,我们这些实习记者,只能自己在网络找线索以及自己所见所闻。每天沉浸在垃圾,路面,打架,车祸,塞车这类事件里,用几句话编成新闻在报纸底部或夹缝的板块留下自己的名字。幸运的时候,可以跟着老师一起去采访,在旁边观看和学习,写一些小稿件和夹缝新闻。  看起来无比简单的事,很多时候不尽如人意。  譬如现在,我在主编冷气十足的房间里站了半个小时,他才将目光从电脑移开,停在我脸上。  我急忙挺直脊梁。  “小谈啊,你来《今报》多久了?”  “将近六个月,三个月实习,三个月试用。”  “下个月就转正了,对吧?”  “是的,主编。”  下一秒,一叠A4纸砸在我脸上,隔着一米半,主编的唾沫还是喷到我脸上:“都来了快半年,你看看你他妈的写的是什么东西!北京路垃圾铺天盖地,行人路过掩鼻叹气!堵堵堵,车龙阻挡回家路!你看看你看看,你什么时候写过有意义的新闻,这种新闻是人看的吗?是给上公厕忘记带纸的人准备的吧!小谈我告诉你,再这样下去你就给我滚蛋!滚蛋!这里不需要你们这些混日子的米虫!我们是新闻人!你写的这些,都是狗屁吧……”  我张了张嘴吧,千言万语都挤在喉咙里,一个字都蹦不出。我很想告诉他,这里每一篇稿子都是我一字一字在键盘上敲打出来的,对着电脑苦熬到深夜,为了防止和别人题材撞车,我一遍一遍地翻阅资料。在没进入这个行业前,我以为记者的工作是拿着话筒采访,是对着电脑写稿,看着报纸上印着自己名字的铅字由内而外衍生一种自豪感。  可现在,我只能垂着头,认真地听主编咆哮,经验告诉我,此时不能抬头,不能解释,不能反驳,只能老老实实听着他训,否则会出现更恐怖的事情。  主编又骂了半个小时,待他挥手让我出去,我双脚虚浮无力,几乎是飘出办公室的。  柯姐的眼神充满同情:“陈洛又发火了?这个星期第三次了,换着人骂!估计相亲又被拒绝了吧!”  小优扔给我一张名片,道:“夏昕,别忧伤。喏,前几天开会主编好像提到房价升温的问题,这是弘晖地产副经理的名片,你明天有空过去看看。”她这是把自己新闻让给我,本想拒绝,最终还是接过名片,努力挤出一个笑表示感谢。  接受别人的馈赠,其实也是间接承认自己的无能。  小优与我同时进入公司,一起跟着柯姐学习,她的领悟力极高,文字功底也将我甩了几条街。明明都是实习生,可她写出的稿子,连挑剔的陈主编也好几次竖起大拇指。虽然不想承认,但内心对她的崇拜始无法抹去。  再说我们主编陈洛,四十有二,尚未婚配,每每相亲失败回来都会找我们出气。脾气火爆,办公室冷气常年保持在二十度以下,冷热交替,报社里的感冒大半是因他而起。  虽然知道主编故意找我撒气,但他说的每一句都是事实,来了报社半年,我连一条像样的新闻都没有做出。这才是最让我难过的,他的每一句都一针见血,我无法反驳。  沮丧情绪一直持续到下班,在电梯里闷了十分钟才成功突破重围。一定是在电梯里闷太久,我的大脑缺氧,出现幻觉,否则怎么会看到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我低着头,往公车站走去,他却喊出我的名字。  “夏昕,你打算视而不见吗?”  傅亚斯声音低沉,带着微微的压抑。  我实在无法像周舟所说的,朝他挤出一个笑,或者没形象地吐几口口水。所以我选择最愚蠢的办法, 转过身,假装什么都没听到,什么都没看到。  “夏昕,你就那么恨我吗?”他又开口了。
第一章发完了,
chapter.2 曾经的少年已远去01.  傅亚斯的每一次出现,都在彰显我有多狼狈,我却连回头看他带着什么表情的勇气都没有,只敢莽撞往前冲。  此时正值下班,公车站挤满人,我几乎找不到容脚之地。身后那人亦步亦趋,机车引擎声在我站稳的下一秒熄灭,挪了几步,却听到他轻声嗤笑,带着嘲讽,或者说自嘲:“夏昕,我又不是传染病人,何必连这几步距离都不肯给?“  汽车交错着叫喊和嬉闹,这闹市中的声音将傅亚斯的话覆盖了一半,等车的人只听到”传染病“三字,蓦地散开,身畔突然变得空旷。我看着掩着口鼻的人,不敢再乱动,回头,恰好看到他弯着嘴角笑,像看到什么好笑的事。  我有些恼,想踹他几脚,刚有动作,猛然想起现在已不是以前,讪讪收回。  这个城市的喧闹像在此时被按下暂停,傅亚斯愣愣地看着我,眼中的笑意荡然无存,只剩下艰难狼狈。好一会儿,他才像被按下慢放,缓慢而僵硬地放下情急间伸出来挡的手,声音像在甲醛里浸泡过,沉重木然,已无刚才的生气。  ”你真的那么恨我吗?“  ”我不恨你!“  ”不恨我你会躲我躲了半年多?手机换了号码,消失得无影无踪?不恨我你会这样来惩罚我!”  我看着眼前的人,心底无端泛起酸涩和悲哀,还有愤怒。  “我没有躲你,我只是换了个手机号码,换了座房子而已。这个城市那么小,要找到一个人轻而易举,只看你有没有心思而已!还有,傅亚斯,我们已经分手了!要我和你说几次,我们已经分手了!”  ”我没有同意!“  “这不需要你同意,是老子决定不要你!我不需要一个连自己女朋友都不相信的恋人!你去找颜梦去吧,老子不要你了!”我几乎是咆哮出声,“我不想和你在一起,因为我不想再一次体验被冤枉在警局里孤立无援的痛苦,我不想再重蹈覆辙了!”  他似乎没料想我会如此激动,被我这么一吼,原本还带着光亮的眸子迅速变得黯淡。  周围尽是窸窸窣窣的议论声,猜想着这出分手男女当街吵闹的戏码是由何恩怨情仇引起。认真说来。我们并无深仇大恨,只是他像高空弹跳,而我胆小又恐高,所以避而不及,害怕他打散我来之不易的平静生活。  我迅速扭头,不敢再看他那深不见底的眸,唯恐自己不小心又陷进去。  最难等总是下班回家的公车,我不想与傅亚斯再纠缠,上前几步拦的。出租车虽热门,但也没像公车那般抢手,几分钟,我便坐上回家的车。  “姑娘刚下班呀?”司机是很胖的中年男人,笑起来像《西游记》中的弥勒佛,十分喜感,“上哪呀?”  “幸福小区。”  我无力地靠着椅背,刚想闭眼休息一会,却听到司机带着浓浓八卦意外道:“后面那人是你男友呀?哎呀,小两口闹别扭了?&  我诧异地望向后视镜,心脏几乎要从胸口蹦出。开着车跟在我们车后的那人不是傅亚斯是谁?他连头盔都没戴,在车流与风中穿行,惊险无比。  我不想回头,不想看他,但报社到幸福小区这半个小时,我的目光不受控制地定在窗玻璃上,没有移动分毫。  我的心脏跳得很快,就像犯了心脏病一样。  看到幸福小区那四个大字,我感觉自己松了一大口气,背后都是冷汗。
02.  他没有走,从报社跟到我家楼下,车不知停在哪棵树下。  我的影子摇摇晃晃,它飘到楼下,后面的影子没有掉头离开的意思。我终于还是回头,对这个半年多不见的人说:“算了吧,傅亚斯。”  说完这句话,我像卸下沉重的包袱,松了一大口气。他的名字,我曾在黑暗中歇斯底里哭着咆哮的三个字在此刻并没有想象中那般难以启齿,暗哑晦涩。  丢下这句话,我转身往后上走,却被他扯住了手,他冰凉的手指触碰到皮肤,我居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下意识甩开,用力地,像甩掉什么脏东西。说真的,在那一刻,我感到恐惧,像跌进深不见底的黑洞。  他并没看我,只是看着自己的手,像刚刚一样,眼神带着不同寻常的悲凉。他又重复了刚刚的话:“夏昕,你就那么恨我吗?”  “不,我不恨你。”我深吸一口气,屏住呼吸,“我从来都没有恨过你,但是我不想和你在一起了。”  “为什么?”  &为什么?你现在问这个,有意义吗?&我对他轻笑,“在我需要你的时候,被告知你陪伴在颜梦身边;在我最需要你的信任时,你告诉我你对我很失望;在我孤零零在警局里等待时,你在哪里?我也想问为什么?为什么你是我的男朋友,却总在我最需要的时候离开?为什么你不相信我,为什么不相信我什么都没有做?为什么?”  前一刻还一身戾气蓄势待发,下一秒,他像被针扎破的气球,迅速变得干瘪,瘫软在地。  他的嘴唇发白,像刚从手术室推出来失血过多的病人。  “那么多为什么,你从来没有给过我答案。”我下意思地挺直背,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带着哭腔。说完这句,我便不再说话,唯恐自己会崩溃大哭。  我以为时间可以给我力量,让我成长。但现在我才明白,它没有给我无坚不摧的盔甲,这半年来我的沉静与冷漠都是虚假的伪装。人不可能永远活在伤痛里,但伤痛痊愈亦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我还未完全康复,又冒出了一只手,撕开正结痂的伤疤。  傅亚斯的出现就像一把剪刀,猛然剪断我那根紧绷的弦。  “腾——”  现在,它终于断了。  “我相信你。”我听见他说,“当我离开那间小黑屋听到你的哭声后,我就知道自己错了,错得很离谱,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但我没来得及告诉你,没来得及和你忏悔,你就走了。”  “夏昕,你走之后,我一直在找你,我找过林朝阳,找过彭西南,他们说你去了西藏,我不信。我去过你家里,不敢让你父母发现,在你家门口等了很多天,你一直没有出现。”他顿了顿,拳头收紧,“后来发生了很多事,你可能也从报纸上看过了。我父亲,老头入狱了。”  “所以,对不起,我没有再去找你。”  他顿住,没有再说下去,半边脸笼罩在路灯的阴影里。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看见他的影子在颤抖,细小的,微不可见的抖动。  似乎有一只手在用力地挤压我的肺部,我感到难受,疼痛。我不敢动作,咬紧牙根,眼前的光影越来越模糊。  傅亚斯一直站在那,一动不动。  是向阳将我从困境中拯救出来,他不知何时走近,探究的眼神来回巡视了许久才古怪地开口:“夏昕,你怎么了?他是谁?欺负你了吗?”以往他都是叫我姐,这会却直呼我名字,目光再次往我脸上扫。  我才知道,我眼睛红了,或许我已经哭了,只是眼泪还没来得及掉下。  “他是谁?”对面的人抢在我面前开口,带着压抑,还有一丝狼狈。他没有看我,而是看着将手搭在我肩上的向阳。  我此时才看清向阳,他应该刚游泳回来,浑身上下只着一条黑色泳裤,头发还在滴着水。他看看我,我看看他,突然爆出让我都瞠目结舌的话:“你说我是谁呀?我是夏昕的男朋友呀我是谁!我还没问你是谁呢!不过你的谁我也不想知道,没意思!”说完转向我,“走吧,夏昕,我们回家。”  对面人的眼神冷得像冰柜,我甚至不用抬头都能猜到他此时的脸色肯定比夜色还黑。  唯恐天下不乱的向阳扯着我往楼上走,走了几步就小声地邀功:“那人是谁?他是不是喜欢你?看,我聪明吧,帮你解决了一个苍蝇……”  我头疼欲裂,连回答他的力气都没有,好在后面的人没有再跟来。  走到楼梯拐弯处,我才听到傅亚斯的声音,此时声音听不出情绪,只有一丝疲惫。  “夏昕,我什么都没有,只有你。现在,你也不属于我了吗?”  周遭像坟墓一般寂静,我的胸口像被扎进一把刀,正汩汩地往外冒着鲜血。我以为自己披上了坚硬的盔甲,就可以刀枪不入。而傅亚斯,仅用两句话,便将我杀得片甲不留。  “我求你了,别再来找我,行吗?”
周一开学了,所以更得比较慢,
我尽量更,不过可能都比较晚。
周末多更点,
@装出我好意 @装出我好意
@秀贤家的思宇
@秀贤家的思宇
03.  物业只有在收物业费时才能看到人,楼道灯坏了一个多星期还没修好。  黑暗中,向阳用手肘轻轻撞了我:“姐,你是不是生我气?我刚刚是不是做错了?”  “没有。”  “那你为什么不说话?”他像一个好心办了坏事的小孩,带着浓浓委屈,“我以为他是纠缠你的苍蝇,所以才冒充你男友。”  “真的没有,我没有生你气,你也没有做错。所以,你可以让我回家了吧?”  上楼后,向阳却不让我回家,硬拉我在楼梯坐下,和只穿泳裤的男生一起坐在楼道的感觉很微妙,无论我怎么驱赶,他都不愿回家换衣服,披了一条大浴巾和我挤在一起。他的眼睛很亮,此时灼灼地盯着我:“可是姐,我感觉你很不开心,要不,我们来玩个游戏,我们各自告诉对方一个秘密。”  我一时间不知怎么接话,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向阳已经开口。  “我爸爸是运动员,国家队,还拿过世锦赛的金牌。很小的时候,我就很崇拜他,立志要像爸爸一样,进入国家游泳队。可是,我没有天赋,无论我多努力,都赶不上爸爸的一半。姐,你说我是不是很笨呀!或者说,我根本不适合走这条路。”这是我见过最深沉的向阳,褪去了以往的嬉皮笑脸,他看着楼梯,似乎在沉思。  “不会的,只要你努力就会成功!”  “可是,爸爸再也看不到了。爸爸,已经过世了。”他的声音很低,最后,终于陷入漫长的沉默里。  “再多的努力,再多的荣耀,那个人不在了,这些还不如废墟上的泥土与尘埃。”他垂下头,把手挡在眼睛的位置。  我突然很想说些什么,打破这死一般的寂静,就像他,在黑暗中宣泄出自己的秘密。  可是这些,到底该要怎么说出口呢?  说起来,我认识傅亚斯也将近五年了。那时我才十八岁,因为与父亲的关系僵,所以离开家到这个陌生的城市上大学,那时和我一起的还有我的青梅竹马彭西南。那时我以为离开家便可以逃离从前不堪的噩梦,可后来我才知道,这是我做的最错误的决定。  我就是在这个城市认识了开酒吧的傅亚斯,他很神秘,像风,对我有着致命的吸引力。他突兀地出现在我的生命里,让人躲闪不及。起先,我还能保持清醒,努力使自己不沉溺在他的美好里。可后来,我和室友争吵,和竹马决裂,与最好的朋友周舟产生矛盾最无助的时候,是他陪在我身边。  但对我最致命的一招,并非在此。  在大学里,我遇到了我爸以前的学生张诗诗,她成了我们的辅导员。我和她的关系说来微妙,我恨她曾经破坏我的家庭,将我母亲逼至崩溃边缘,喝药自杀。而她估计更恨我,因为在我母亲自杀之后,我们见面谈判,我将她从楼梯推下去,意外使她流产。  这些不堪的往事被有心人挖掘,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那个时候,我和张诗诗成了学校的名人,一个是人人喊打的小三,另一个更可怕,才十几岁便心狠手辣,扼杀了一条鲜活的生命。  那时我的情绪几近崩溃,是傅亚斯带着我一步步走出阴影。  周舟曾劝诫过我,傅亚斯那样的人并不是我能掌控,可我无法左右自己的情绪。大抵是人都有雏鸟情节,我便是在那一刻爱上了傅亚斯,这个看起来神秘危险的男人。  爱情开始的时候,是轰烈疯狂,收场却是狼狈难堪。  向阳推推我的肩膀,将我从回忆里解脱,看着他充满求知欲的眼神,我知道躲不过去。  “他是我以前的男友,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我知道和他在一起没有好结果,却还是控制不住自己。那些日子,不能说不快乐,但我却过得战战兢兢,每一天都像走在悬崖边。除了知道他的名字,他几乎什么都没有告诉我,像黑衣人一样神秘。我们这场恋爱,谈得精疲力竭,直到分手,我都不能确定,他有没有爱过我。”  “姐,那现在,你还爱他吗?”  “我不知道,但我不想再走回头路,人生只允许犯一次傻。”  这句话不止是对向阳说,也是对自己说。说完我拍拍他的肩膀,起身开门回家。  这个夜晚,毫无意外失眠了。  我抱着被子像烙饼一样不停在床上翻滚,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才微微有了倦意。可我眼睛一闭上,便睁不开,一觉睡到九点,连闹钟响都毫无知觉。  人倒霉的时候,连喝开水都塞牙。在睡过头之后,我发现连公车和的士都在与我做对,等了十几分钟连个鬼影都没见到,最后我只能打电话给李维克,将不用上班的李医生从被窝里挖起来,让他送我去弘晖地产。  李医生随叫随到,抵达弘晖地产离预约时间还有十分钟。我飞快地拾掇了一下自己,并在眼下涂多一层遮瑕膏,企图掩盖住黑眼圈。  “谢谢你李医生,你真是个大好人!”  我甩上车门,踩着小高跟往里蹦,眼睛的余光看见他似乎笑了一下。
04.  这一天对我来说非常重要。  这是我第一次独自采访,虽然跟柯姐采访过好几次,虽然在几天前我就做好了功课,但当我独自踏进弘晖的大门时,还是不由得紧张,眼皮也一直跳个不停。我走进小会议室,对方是一个和善的中年男人,微胖,见到我进门,面上还带着笑容。这多多少少减轻了我的不安,采访时间不长,只有一个小时,副经理对我提出几个问题都没有正面回答,但也没有刻意为难,只是给出几个官方答案。  虽然磕磕巴巴,但总算没出丑,圆满结束这场采访。但在我离开弘晖地产的时候,我遇到了一个人。  当时我边看时间边往电梯里冲,想赶在午休的高峰前回到报社,却不料直直地撞向电梯里的人,那人闷哼了一声,我还没来得及说抱歉,他却开口了,声音我并不陌生:“哦,是你?”  路放站在电梯里,手按在开门键上,精致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如他没有褶皱的西装,给人一丝不苟的压抑。  路放,路氏企业的老总,财经杂志的常客,就在几个月前,几乎本市所有财经杂志和八卦杂志都报道了同一篇新闻:才结婚两年的优绩股路放路总裁,离婚了,未婚少女们可以继续前仆后继了。连柯姐都说,如果她再年轻几岁,都会被他俘虏。  而我知道,这个男人远比表面要危险。  一时间,我进退两难。  电梯里只有他和另一个像是助手模样的男人,他按着开门键,见我迟迟不动有些不耐,微微蹙眉:“你到底进不进?”  我下意识地摇头。  他并没有为难我,或者说,他不屑于为难我,见我摇头,他按下关门键。  “告诉周舟,我不会放过她。”  声音带着冰碴,和他那张同样冰冷的脸被隔绝在门内。  这句话我没有转告周舟,虽然当天晚上她又不请自来,霸占了我的沙发。  我坐在电脑前整理采访稿,头发被我抓得像鸡窝,她终于慢悠悠地开口:“别抓了,看得我心烦。”  “我更烦,你说我只是去采访一下房地产升温问题,又不是去打听公司机密。这个副经理却滴水不漏,回答比官方还要官方,我根本不知从何下手!”  “哦?路氏弘晖?”周舟放下手中的手,脑袋从背后探到电脑前,看了一眼电脑,目光转向我,一脸嫌弃,“这些东西你随便找个搜索引擎都可以得到答案,这样交稿我保证你那个暴躁的主编会把稿子砸在你脸上。”  “可是······”  “其实这些东西,你只要问我就可以。”周舟丢下炸弹,又气定神闲地看书。我恍然才想起,坐在我背后的这个人,是房地产大亨的女儿,周氏的太子女,在她父亲生病后,公司的事几乎有一半是她在打理。  最后,我用一锅冰糖雪梨,成功将周舟收买,搞定采访。  我印象中的周舟,是沉默寡言,像一潭毫无波动的水,只有遇到那个人,才会泛起涟漪。而谈到工作的周舟,和平时完全是两个样子,话语犀利,字字珠玑。从前我觉得她不适合商场那种尔虞我诈,而现在,周舟仿佛变了一个人,生气勃勃,魅力焕发。  说句矫情的话,认识周舟并与她成为朋友,是我这辈子最最幸福的一件事。她和我从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出生在小城市的普通家庭,相貌平平,连成绩也不好,磕磕绊绊才考上大学。而她是知名企业的千金,从小养尊处优,含着金汤勺长大,初中已经开始阅读英文书籍,聪明,美丽,理智,这些词汇在我看来远不能描绘出她的特点。  李维克不止一次说过我对周舟的崇拜太过盲目,但她的的确确是我的女神。在我们成为朋友之后,每每我遇到困难,都是她出手解决,就像超人一样无所不能。  若不是遇到路放,或许她的人生会更完美一些。  我用力地摇头,努力将那个人从脑子里甩出去,却被她用书轻轻砸了一下:“你干吗,傻了呀?”  我抢过她手中的书,看到那写满了字的人体构造图脑袋就发疼:“周舟,你为什么会想到考研,而且还是医学系?在父亲的公司工作不好吗?你很适合这份工作。”  她缓慢地从书中抬起头,眼睛却不知看向哪里。  “在那几个月,我走了很多地方,遇到了很多人,他们帮助了我,也教会我许多东西。后来,在火车上看到生病的孩子号啕大哭,在高原上看到因高原反应昏迷不醒的人,在旅馆里看到独行的女孩发烧无助,那一刻,我很想为他们做些什么,才发现自己的力量很薄弱,什么也做不了,连为他们缓解痛苦的能力都没有。这些年我忙着情爱,把所有精力用在与那个人抗衡,回过头来才发现自己一无所得,很无知。所以,我想把剩下的时间用来做一些有益的事。”  若是别人这样说,我会觉得浮夸,但站在我面前的人,是周舟。  她说:“夏昕,既然决定了,就要义无反顾走下去,不要哭,也不要回头。”  我看着她,用力地点头,同时,更加用力地在心里挖了个坑,把路放的话深深埋进去,只要我有能力阻止,便不能让他再来祸害她的人生。
05.  和李维克交往前,他曾问我,为什么加入《今报》,做一个记者并不是简单的事儿。  我已经不记得当时是怎么回答他的,但我仍记得找这份工作的初衷。  大学专业与新闻媒体出版没有半分钱关系,加入《今报》前,我从未想过自己会进入这个行业。直到后来周舟去了西藏,突然传出出事的消息,那一刻我手足无措,也发现自己的力量是多么渺小。那时我在想,若是我能成为一个记者,一个新闻工作者,或许我能为她做得更多。后来加入这一行后,才发现文字的重量是我们不可低估的,它可以披露真相,让我们了解民生现状,让很多需要帮助的人得到更多的关注,那之后我便爱上了这份工作。  和周舟的谈话更坚定我的信心:要尽自己所能,做好自己的工作。  或许是受周舟所激励,或许是因为别的,我对待工作更认真了。原本一天可以完成的稿子,我用了整整三天,这三天几乎不眠不休,将稿子改了又改,导致牙病又犯了。打电话给李医生求助还被训了一顿:“虽然说努力工作是必须的,但也不能这么卖命,哪有人一步登天的。”我低眉顺耳接受批评,但还是坚持把稿子改完才睡觉。  付出总是有回报的,当我把稿子发给柯姐看时,连她都给予了肯定:“写得不错,观点独特,语言犀利,肯定能上版,说不定还能排个不错的位置。”  交稿后的第三天,主编将我叫到办公室。  他抓着那几张A4纸,看了我许久才开口,“夏昕,这个稿子写的不错。”我还没来得及高兴,他的态度陡然大转,将稿纸直直朝我砸来,没像周舟所说的砸在我脸上,却扔在地板上,散了一地,声音震耳发聩。我错愕地看着主编,他却没看我,从书柜抽出一份报纸,再次砸来。  “几天前《新报》才刊发了这个专题,给了一个大版!你就交了这样的稿子,这不是打脸吗?要是我把这个稿子发上去,不笑掉人家大牙,说我们跟在别人屁股后面才怪!我们颜面何存!你们这些年轻人,捣鼓不出像样的东西,就是喜欢投机取巧!再这样下去,你他妈的给我滚蛋······”  44码的鞋子碾磨雪白的纸张,我屏住呼吸,努力了许久才让眼泪停在眼眶。  我蹲下身子,捡他扔了一地的稿子。当看到自己名字上的鞋印时,泪还是不小心掉了下来。  走出办公室,柯姐和小优迎上来:“怎么回事?”  “他说和《新报》撞衫了!”  “我呸,这有什么好发脾气的!我们写过的,别人还不是照样写,这不是很正常吗······”柯姐满脸怒容,几乎要喷火:“我去找他,每次都拿我们当出气筒。”  “算了,柯姐。是我自己的问题,我知道。”  柯姐嘟囔骂了几句,小优轻轻地扯我的袖子:“对不起夏昕,我······”  “我知道,你们都想帮我,是我自己不争气。”我轻轻拍她的手,想给她一个笑,眼泪却猝不及防地掉下。  我忽然想起网络上流行的话,十分合适地描绘出我的窘状:梦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那天傍晚,李维克约我吃饭,原本并不想去,但他的车已来到楼下。  明明是四月天,风却冷冽。  走出办公楼,我接连打了几个喷嚏。  李维克穿着白衬衣和黑西裤,倚着车门,微笑着朝这个方向看来,好几个女孩边走边嬉笑回头张望。见我走近,他收敛嘴角的笑,一阵见血:“这是怎么了?又挨骂了?眼睛这么红!”  我摇摇头,沉默走向副驾驶座。李维克随即上车,扣了自己的安全带,又帮我扣上,却没有开车,手指轻敲着方向盘。  他在等我开口。  这样的事已发生无数次,这半年,我不止一次在李维克面前掉眼泪,可这一次我忍住,但毕竟哭过一场,带着嗡嗡的鼻音,我认真地问他:“我是不是很失败,不适合当记者,都半年了,一事无成百不堪。”  他端详着我,隔一会儿才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像山歌那般漫长悠远,然后,他说:“夏昕啊,你让我怎么说你好呢?”李医生今年二十八,仅比我大五岁,对我他却总像哄小孩,但不可否认,他总是能平复我躁动不安的心。  他摸着我的头,像摸他家的狗:“你很棒,没有人是一帆风顺,既然选择这条路,就好好走下去,走不下去了,就不做了!来我们诊所当个小护士,医生护士夫妻档,羡煞旁人。”  我笑了,不是故作坚强,而是真的想笑。  “我们今天去哪吃饭?”我吸吸鼻子,平复情绪,“我好饿。”  他调转车头,嘴角微扬:“带你去见李医生的朋友,陈医生王医生徐医生各种医生。去海边,有点远,你睡一下。”说着,伸手将搭在椅背的西装拿下来,盖在我身上。  西装上有淡淡的消毒水味,混合着婴儿沐浴乳的香气,我嘲笑过他几次,大男人还用这么甜的沐浴液,他只是笑,也不恼。  我和李维克在一起四个月,一次架都没有吵过。他像爸爸,像哥哥,像闺蜜,也像小孩,随机扮演各种不同的角色,在我需要的时候给予我安全感。他有很多朋友,偶尔会带我去聚会,从不吝于向他的朋友介绍我:“这是我家小孩,报社的小记者,大家别欺负她。”  我很难说清自己对李维克的感情,但我喜欢与他在一起。他永远不会让你感到不舒服,无论何时何地,总是会顾及你的感受。就连当初他的告白,都不会让你感到惶恐不安,他当时是这样说的:“要不要试试和我在一起,我会努力让你开心。如果你不愿意,我也不会勉强你,我们以后还是朋友。”我承认,他打动了我,于是我便试着和他在一起,这一走,就是好几个月。
06.  车缓慢朝前移动,迷迷糊糊间,我听见手机响,接着是停车,开门关门声。待我完全清醒,才发现李维克把车停在路边,人在车外打电话。他背对我,连我走出车厢都没发现,他的声音比平时要冷上几分:“这是第几次了?你什么时候才能懂事一些!你交了那么多男朋友,哪个不是爱得死去活来最后还不是分手了!每次都要我帮你收拾烂摊子,我没那么大的能耐!”  电话那头不知说了什么,他的气息更加紊乱,喘着气,似乎无法压抑自己的情绪,最后他说“好,这是最后一次”,然后狠狠地挂了电话。  他回头时眉头还紧蹙,面上是少有的不耐烦,看到我,有些错愕:“你醒了。”  “发生什么事了?”我问。  他看着我,手在眉间捏了几下,带着抱歉道:“没事,就是有点小麻烦,只是我不能陪你吃饭了。”  他回避这个问题,我没有为难他,“没事,你去忙,我自己回家吃饭就可以,冰箱好像还有菜。”  虽然我一再表示可以自己回去,李维克还是开车将我送回家,在车上,他不停地打电话,先是和他的朋友逐个解释告知我们无法一起吃饭,接着打给了银行,最后似乎又打了个很长的电话,讲了一连串的英语,我没听懂几句。  事情似乎不简单,我也没有追问。  从前我总认为掏心挖肺是表达感情的最好方式,现在想想,有些事情还是不要知道得太清楚,这样会更安全。  李维克将我送到小区门口,随即往反方向驶去。  我缓慢地朝家挪动着脚步,头脑有些发懵——是饿的。  路灯下,两个提着大包小包的熟悉身影正在我前方。  于是,本来打算叫外卖的我鬼使神差地跟着向阳回家。他是这样说的:姐,今晚我们吃火锅,来一起吧!冉书瑶这笨蛋,别的不会,做麻辣火锅很有一手。  向阳家与我家格局一模一样:一房一厨一卫一厅,冉书瑶住房间,向阳窝在客厅沙发上,进门时沙发上还丢着一条蓝色内裤,见我打量,他慢慢涨红脸,收了内裤,冲向房间。不到三秒又冲出来,奔向厨房:“冉书瑶你快一点,夏昕姐饿着呢!”  “要快你自己动手,她饿了关我什么事!”  厨房里叮当作响,好几次想去帮忙都被向阳推搡出厨房,冉书瑶不忘赏我几个白眼。她不喜欢我,甚至可以说是讨厌,每次见面都是针尖对麦芒,虽然我不知她这种强烈的敌意从何而来。  向阳则与之相反,对我总带着笑,有什么好东西都会叫我与之共享。周舟甚至怀疑我和他有什么不干不净的关系,否则他为什么会对我这么好。后来我也问过他,他却扔给我个可怜兮兮的眼神:“姐,我本来就是个好人,这栋楼大家都可以作证,我昨天还帮楼上刘奶奶遛狗了呢!”  晚餐在客厅进行,一台电磁炉一个锅三副碗筷是我们所有餐具,翻炒过的辣椒、花椒、香叶、八角、桂皮沸腾在红艳的汤底里,冉书瑶正往锅里放丸子肉和土豆花菜,化着烟熏妆的眼被雾气熏得微红,眼线融了一半,我看着她那张恐怖的脸,低头咬丸子,倒是向阳叫了出来:“冉书瑶,我拜托你,吃饭先卸妆好不好,这样让我很没有食欲。”  “那更好,别吃了!”话是这样说,但她转身进了洗手间。  我很久没吃麻辣火锅了,工作后,除了约会和偶尔打牙祭,几乎都是用快餐对付。向阳不停地往锅里放东西,再往我碗里夹菜,被辣得不停吐舌头,还要说话:“姐,你怎么每天都那么晚回家,那个人还在纠缠你吗?你看起来很不好,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愣了一下,摇头,自那天后,傅亚斯没有再出现过。  “没事,就是工作比较忙。”  “报社工作这么忙呀?是不是要采访很多大腕,市长啊领导啊这些?”  此时冉书瑶已从卫生间走出来,卸了妆活脱脱一清秀美女,听到向阳说话,瞪着大眼睛看我,态度迥异:“你在报社工作呀?那是不是认识很多名人?车展啊服装秀啊这些你知道吗?就是那些商家,你能不能介绍我给他们认识呀!”  大眼睛充满了期待,我抱歉地打断她的念想:“我是负责社会新闻新闻版块的实习记者,你说的这些应该是时尚杂志或娱乐报刊吧,我完全帮不了你。就算我在那些杂志社报社工作了,我也帮不了你······”  她的眸子瞬间黯淡,用筷子戳着浮沉在锅里的丸子,神情失落:“哎,我就知道,你怎么可能帮得了我。”  正低头吃菜的向阳忍不住嗤笑:“冉书瑶,别再做明星梦了,你他妈的要是被人骗了,我可管不了你!”  “我什么时候要你管了!”  “要不是你妈让我管,我还懒得管了!女孩子家家,每天打扮成这样,好好的学不上,整天做明星梦,我从小到大就没见过你这样的。”  两个小孩吵得热火朝天,我抱着碗兀自吃饭加观战,还是忍不住感叹:年轻可真好呀。  我的大学时代,也像他们一样疯闹,可现在我已经走出象牙塔,初入社会,如一条毫不起眼的小鱼,在深海里艰难地浮游。  鲜红的浓汤里漂浮着各种火锅料,我听着他们吵闹,享受这一刻的温暖。
07.  接下来的日子,前所未有的平静。  工作虽没有大突破,也没再犯错,不该出现的人,没再出现,每天准时上下班,偶尔和李医生约会看电影,日子井然有序。若是非说有什么波澜,就是我的牙病又犯了几次,让李医生半夜穿着睡衣给我送药过来,气得他好几次给我扔白眼:“要是你还这样不珍惜自己,我们就分手吧!自从和你谈恋爱后,我的工作量可加大了不少!”我置之不理,笑嘻嘻地扯过话题:“做人最紧要是开心!你饿不饿,我给你下碗面呀!”  他瞪了我一眼,终于还是没绷住,笑了。  这便是我所希冀的生活。  这段时间周舟反倒开始忙碌,许多天都没有回我那儿,打电话过去她竟是咬牙切齿,这么多年来首次听她骂脏话,可想而知她的心情有多糟糕。  “路放那不要脸的,趁我家老爷子生病,抢了好几个地盘。北郊的地是要投标,也不知道用了什么下三滥的方法,给他标去了!那地原本是我们的,审批都通过了,就差临门一脚!真真是不要脸的贱人!”  我已经很久没从周舟口里听到这个名字,就连我自己,说到他也会刻意规避。从她嘴里说出这两个字,忽然让我感觉到有些陌生。周周从小有良好家教,我几乎很少听过她骂人,此时“路放”二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的,还带上那么难听的字眼,可想而知她有多愤怒。  恍惚间想起那天在弘晖和路放碰面,才明白他所说的“不放过周舟”,是这样的不放过。幸好,我没有替他传达。  说到周舟与路放的渊源,估计要往前追溯很多年,那个时候我还没来得及认识周舟,所以无法阻止他们相遇。后来周舟告诉我,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她就知道那人是危险的,可他对她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路放是路氏前总裁的私生子,亦是周舟父亲的好友和生意伙伴,按辈分,她要叫他一声叔叔。可就是这么可笑,她爱上了他,他竟然也没有拒绝。我并不知他们之前的爱恨纠葛,只知道这些年周舟爱的艰辛。  看着他订婚,结婚,和商业联姻的女人出双入对,她不是没想过退让,也不是没想过接受别人,但他原本就不打算放过她。用一个枷锁,将她锁住,让她老老实实地待在他身边。那个时候周舟还傻傻地以为,他是爱她的,直到情敌挺着大肚子出现示威,她还带着一点侥幸,骗他说自己怀孕,问他会不会与自己在一起。  我至今无法忘记那个大雨滂沱的下午,他勒令周舟打胎不成最终失了风度,对她拳脚相加。周舟像一个破碎的娃娃,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我想,那个时候她已死了一次。也就是那个时候她才明白,路放并不爱她。他爱的是她背后的周氏,简而言之就是钱。  后来周舟心灰意冷去了西藏,流浪了半年之久。  再后来,路放离了婚。  “对他来说,婚姻不过是一场交易,没有利用价值了就扔掉。”周舟这样对我说,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四月就这样,迈着轻快的脚步,慢慢地走远。  四月的最后一天,深夜,我接到一个奇怪的电话。那时我正准备睡觉,迷迷糊糊从枕头下摸出手机,看到是陌生号码也没多想,直接滑动接听键。  起初,电话那边一片寂静,随机是沉重的呼吸声,我几乎以为自己接到了骚扰电话,正准备挂断,低沉压抑的哭声透过电波,断断续续传来。  像一只箭,射在我心上。  我浑身僵硬,握着电话的手竟使不出力气,也无法放下,只能听着那边的哭声,一声盖过一声。  那是一种悲切的,几近绝望的哭声。  无论如何,我都无法将它和脑海中那个熟悉的身影重合起来,但声音的的确确是他的。三分十六秒通话,没有一句对白,最后他用一句“对不起”结束了通话。  声音是沙哑的,电话是陌生的,但我清楚地明白这个电话是谁打来的。他如何知道我电话?我要不要换号码?想到这儿,我又一次觉得自己可笑,他连我在哪工作都知道,更何况一个电话。  他是神通广大的傅亚斯呀。  可是,他为什么哭?  我努力不去想,这个问题却萦绕在我心上,久久不息。好在,接下来的事情,冲淡了我的思绪。  五月第一天,我转正了,正式成为《今报》的记者。  从主编手中接过转正通知书那一刻,毫不夸张地讲,我紧张得手心都在冒汗。骂了我整整六个月的主编,第一次显得那么可爱:“喏,从今天开始,你必须做一个好记者,要有社会责任感,报道正义与力量!”  我想笑,还是忍住了,就差对他立正行礼:“谢谢主编,我一定好好干的!”  接下来主编的话,马上打破了我对他维持不到三分钟的好感。  “你他妈的要是做不好,我可以继续叫你滚蛋!”  柯姐憋着笑,脸涨得通红,站在我身边的小优并没我这般激动,她撞撞我的肩膀:“晚上我请你吃饭吧,庆祝我们转正,顺便带上你男友,把你男朋友藏得那么深,我还没见过呢!”  我随即给李医生打电话,他听后十分严肃:“怎么可以让你同事请客!这是收买你朋友的好机会,要不以后我们吵架,她该落井下石了!”  挂了电话,我又接到了周舟的消息,只有四个字两个标点:八点,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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