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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l控@转载】小说名一一Queen Qiao
御姐师生文
这应该是我最喜欢的师生文了,没有之一1这大概是我所做过最冗长的梦。我以为所有的事情会因为我的不懈努力被尘封起来。未曾想到,最后我如愿考上了柯林艺术学院音乐系,如愿得以继续进修我的指挥专业,多次以为生活终将行到正轨不再重蹈覆辙的时候发现这不过是场玩笑。不到一个月,我在柯林的大广场唱歌,遇上了我的宿命。我若是不信世间真的有长得如此相像的两个人,那么她就是上天故意安排给我,警示我,那些真真切切发生过的曾经,刻进我的骨髓,我忘不掉,也释怀不了。我当她是好友,也承认曾有过丝缕非分之想,但我清楚终究是因为她像一个人。尽管我一直都不觉得自己真的是拿她当做替代品,但有时却离谱到希望看到她幸福的表情就好像我也见证了那个人的幸福一样。我被她的电话吵醒,非但不烦躁,反而在心底窃喜。她好看,优雅,细腻,却给人难以接近的感觉,她骨子里透着一股隐约的冷漠,不明显,却深刻。然而我竟然是她的首选倾诉对象,怎能不虚荣一番。事情总是有些变化,原本是她来找我聊天解决问题,到头来却因为她的一个举动一句话,让我崩溃地一塌糊涂。然后,我把我的过往和盘托出。她耐心听我讲完,抱着我,安慰我,知道自己可能莫名其妙被别人当成替代品却也不生气,她就是这样,因为我毕竟不是她心底的人,她大概并不那么介意。其实,我是对她是真心相待,朋友也好,些许爱慕也罢,全都不是虚情假意。她们真的一模一样,她只是显得年轻些稚气些罢了。我坐在屏幕前毫无睡意,因为今天已经翻起了我埋葬起来的回忆,回头从钱包里拿出珍藏的照片,现在的我竟清晰地记得住过往发生的每一点每一滴。我的高中,盛夏里绿油油一片的音乐学院附中,阳光下的篮球场,和我终日细数光阴的伙伴,第二组第五排的座位,桌面上的塑料桌垫和垫子下灌篮高手的全家福海报,永远垒得高高的参考书……还有我的她,我的女王,乔颜。
我的中考成绩在整个附中的排名都很靠前,艺术生往往都太过注重自己的专业成绩而忽略了文化课,尤其是音乐生,所以像我这样明明靠着文化成绩就可以考个好大学却偏偏要学音乐并且还要挑着最难的指挥专业的人,进校第一天起就引起了不少人的好奇。其实他们的观点是错误的,音乐人文化素养太低也没有办法诠释好富有内涵的音乐,所以成绩这个东西我不认为有孰轻孰重之分,只可惜大部分过来附中的人都抱着走艺术捷径的心态,况且他们的家庭有这样的经济水平让他们玩玩乐乐浑浑噩噩。我不行。都说艺术史只有贵族才能享受的特权,学音乐更是一座不折不扣的钞票焚烧炉,这话可能一点也没错。小时候学琴请老师就花了不少银子,光是一台钢琴就让我们全家吃了一个月白菜稀饭。我们家家境太一般,我的一个任性的兴趣就让父母一下吃力了不少,无奈这个任性的兴趣持续到现在竟然演变成要成为一个出色指挥的鸿鹄大志。我知道我可以安枕无忧地一心学习是背后家人多少艰辛的支撑换来的,所以哪怕我成天嘻嘻哈哈没有一点学霸的样子,哪怕别人在玩的时候我好像也在一起玩,但是我从来没有忘记过我心里想要什么。成绩好当然是一个优势,这个优势最明显的地方就在于我可以去报很好的学校,可以赢奖学金,以此来分摊我繁重课业上的经济压力。另一个好处就是,我出了名,不管是在学生中,还是在老师们眼里。用我那些朋友们总结出来的话说,我其实是一个长得非常普通的人,扔到人群里根本找不见的那种类型,和那些疯狂地染着五颜六色头发身着飘逸长裙漂亮而艳丽的女孩们不一样,我留着基本看不出什么型的短发,脸上驾着黑框眼镜,永远是衬衣T恤长裤和板鞋。所以我出名肯定不是因为长相,走在走廊上会被别班的人叫出名字也都是因为我的名字和照片出现在大大的奖学金榜单首页上。不过据他们说我真正开始变得人尽皆知是因为军训最后一天的晚会,那晚抱着吉他被千千万万的学生围在中间弹唱的我,好像还因此迷倒了不少女孩。他们说,唐静,你就是为音乐而生的,音乐一起来你身上满满都是那些大明星大音乐家的影子。是吧,也许我真的就有这么爱音乐。附中有自己的学生宿舍和教工宿舍,都是给那些外地的学生和职工住宿的,我就是其中之一。只身在这个城市,在这个学校,心底没有一丝寂寞和害怕那也是不可能的,只不过大家往往都被我表面上的开朗给骗过去了,他们总说我其实不像是一个传统意义上的学霸,因为我也会在课上和他们一起开小差,传纸条,吃辣条啃鸡翅膀,也会和男生混在一起打篮球,整日没心没肺的样子,不同的只是我所有的成绩都一如既往的好。没有人知道我也想家,我也寂寞,也茫然,也在深夜对着厚厚的卷子和乐理课本犯困。当然,日子总体上过得还算很不错的,男孩女孩们都喜欢和我玩,尽管他们自己私下会拉帮结派搞一些青春期常有的小九九,但都好像不会影响到我,比如就算A和B仇深似海,但也会在我出现的时候勉为其难摆出好像相处不错的样子。我想,这大概也是我的殊荣吧。学指挥的学生比例在整个附中来看都算少的,考上一个好大学的指挥专业那难度差不多可以比拟表演专业里考到导演系,不怕死的人本就不多,六百页的总谱就可以砸死一大半。附中也会分文科班和理科班两种,我所在的就是文科班的一班。我们这一届班上有两个和我一样学指挥的已经算是破天荒了,于是听说学校从爱乐乐团里高新聘了一个指挥过来代指挥小课,兼乐理课和音乐鉴赏课,一职三薪,我倒是好奇会是怎么样一个厉害的人物。我印象里指挥的样子,要么是小泽征尔,要么是巴伦博伊姆,或者如潇洒的安德烈。安德烈给我的影响很大,或者可以直接这么说,原本我知道我喜欢音乐,但你要我去选音乐里的细小门类,我其实是选不出来的,我不像很多音乐生那样排斥弹钢琴,我也喜欢小提琴的优雅和音色,我喜欢古典音乐,也喜欢用吉他弹唱流行歌,但总是显得不可兼得的样子,直到看过安德烈的那场音乐会,那一曲肖斯塔科维奇第二圆舞曲,我大概恍然大悟起来,其实这些是可以兼得的,我要去当指挥,我要享受音乐里林林总总所有的可能。直到如今我都还记得,那个下午天蓝的不像话,阳光好起来肆无忌惮。新老师上任后的第一节乐理课前,抱着课本我站在大阶梯教室的门口,并不是我不想进去,而是脚底仿佛生了根一样无法抬起,又或是时间在那一刻根本是静止的。光大片大片地透过玻璃窗洒进来,照在讲台前一袭白衬衣的女人身上,形成了一幅美好到近似于幻觉的静帧画面。女人乌黑的长发随意地散开披在肩上,眉头微皱看着桌上的文件夹,一双手白皙且修长,整个人骨感又不失丰满,天使的光环和外衣套在魔鬼一般的身体上大抵就是这么一种感觉。最要命的是她察觉到我停滞在门口后的一抹回眸,飞扬起的眼影,脸庞的泪痣,荼蘼而诱惑的红唇,我的一辈子,可能便是在那一秒被牵引进一个无休无止的轮回中无法自拔。直到后面的陆续过来的同学喊着我一起进去找座位,我的眼睛才稍微从她身上移开,而她放在我身上的眼光,吝啬且短暂地犹如一瞬。开课了以后,我发现她是一个惜字如金的人,连自我介绍都恨不得简单到只说出两个字。乔颜。我叫乔颜。我想这是不是和新官上任三把火是一样的道理,每个老师都喜欢初次在自己的课上摆一摆谱展露威严,让底下的猴子们知道自己不是好惹的。乔颜也不例外,整节课上神色里都是凌厉,表情一刻半刻都不曾柔软下来,周身带着慑人的寒气,俨然一副无法靠近不可高攀的女王气息。我大概是盯着她看了几十分钟,不由得生出奇怪的想法,难道她不觉得累吗。下课铃对于学生来说总是最大精神安慰和解脱,尤其是这么一节充实饱满而又紧张压抑的课。没错,乔颜是美的,美得不可方物,她的才华知识和素养更加增添她外表上的锋芒,只可惜她身上一丁点亲和力都没有,由此我都能预料到以后她的课肯定一点也不轻松。
乔颜抱着文件夹出教室的之后的十几秒,大家炸开了锅。有长吁短叹抱怨小心脏受不住这种高压气场的,有表示一节课看美女去了完全没有听课的,还有各种八卦小道消息想深层剖析这位高贵的女指挥的,更有一堆青春期荷尔蒙爆棚的男生们在他们的小圈子里自顾自色眯眯意淫的。当然还有我这种,莫名其妙心被占据满了却又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的。回到我们上文化课的教室,班里依旧还在谈论我们的乔老师,只是从大家的表情来看,即使这位美人的课再怎么压抑,也不能阻止我们这群十六七岁的小破孩对她这个人间尤物躁动不安的狂热和崇拜。我从抽屉里拿出地理书,准备下一节课,这时候邻桌那个外号“ jump”的女生才恍然想起什么,光速冲出教室,回来的时候手里端着一碗盒饭,拎着一个大袋子,袋子里装满了翅尖和卤水豆干,她给我们相熟的几个一人发了一盒。这是我们的惯例,地理课如果不吃吃喝喝简直枉生为人了。附中是很棒的高中,我从来不曾怀疑,我只是怀疑我们那个盯着地中海的脑袋,面黄肌瘦满脸猥琐牙齿烂黄口臭讲话大舌头喷口水的变态糟老头子到底是怎么当上地理老师的。他讲课的模式也是让我们醉了一片,连班上学习最好的班长,学习委员,课代表们都会被恶心到,更别提那些根本不学习成天在外面打架闹事在学校逃课睡觉的学生了。比如他在讲地表径流的时候会给我们放PPT,然后自顾自地说这一题正确答案选什么呢,当然选A,为什么?因为其他三个答案都是错的!(全程大舌头)然后,当PPT显示出正确答案为D的时候,他笑一笑说哟哟哟,错了,应该选D,为什么?因为其他三个答案都是错的!好,同学们还有什么问题呢,我们来看下一题……我笑嘻嘻地接过属于我的那盒翅尖,心里早已盘算好地理课上躲在高高的书堆后面享受完美味以后安安心心地研究研究总谱。旁边的男生们已经讨论到乔颜有没有男朋友这个问题上了,就连我们班上平时公认的级草都冷不丁地插几句话,惹得好几个看起来倾心于他的女孩一脸不高兴。我下位扔垃圾的时候,经过前排的林知澄,她轻轻地看了我一眼,悠悠地问:“唐静,你也觉得那个乔老师好看吗?”知澄是学民乐的,主修二胡,文综和数学成绩年级第三,综合排名在我之前,所以座位也排在我之前。知澄长得也好看,干干净净,不像其他的艺术生那样炫彩夺目,但却安静温柔知书达理,她弹琴的时候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古时候那些大家闺秀。她家里条件很好,应该来说整个班上除了我以外大家的家庭条件都差不到哪里去,然而知澄比起他们则是活脱脱的千金白富美。她性子很温和,不张扬却有着自己的小倔强,这点小倔强就体现在每次她都会问我,唐静你说xxxx怎么样,但我并不那么觉得,语气永远永远都是悠悠的,不紧不慢。如果不是因为她这柔柔的性子,班主任很可能想让她当班长,但是考虑到她这样根本没办法管得了纪律,于是才勉强让她当了学习委员负责收本子。我其实对她那句问话还有点惊讶,首先我就不明白她为什么会问我,其次,她并不像关心这些事情的人。那时候,什么都不明所以的我,只是单纯地觉得,大概乔颜的魅力果真大到让平日里心无杂念学习的林知澄都分了心。于是,我傻兮兮的,照实点了点头。然后林知澄就低下头继续看书,之后一整节地理课她也都在埋头看书。每天中午,我几乎都是和Jump,卫骏,Anna一起去学校外面号称“地沟油一条街”的小巷子里买午饭的。Jump之前已经提到过,她是学声乐的,逢地理课必备鸡翅尖卤豆干藕片和鱿鱼须,笑起来有些傻兮兮,但是特别讲义气,你永远不知道她兜里下一秒会变出巧克力还是棒棒糖。卫骏主修钢琴,是数学课代表,高高壮壮,篮球打得特别好,我和他就是在球场上熟悉起来的。Anna坐在我的左边,是那种特别知道分寸也特别稳重的女生,会和Jump一起开玩笑,也会和林知澄一样埋头刻苦学习,更加可以在卫骏他们男生打比赛的时候张罗一些拉拉队该做的事情。她和我一样,是班上难得主修指挥的三个人之一。起初林知澄都会自己带好满满一饭盒精美的料理,是他家里特聘的厨师做的,但慢慢地,她总会跟着我们一起出去买饭,然后再回来拿出自己的饭盒,和我们围坐一圈一起吃。次数多了以后,班上的多事之人会开始八卦,说林知澄肯定是喜欢卫骏,所以才成天和我们混在一起。听到这些话的知澄只是皱皱眉头,也没有什么别的反应,倒是卫骏会红着脸羞涩得不知所措。我们几个人的关系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越来越好,Jump和Anna更是亲密无间地谈论各种女孩之间的小秘密,偶尔拉上林知澄一起,听得她脸红红地又低下头。我和卫骏没事就跑到楼下球场,哪怕自己不打球也要看看别的班的比赛,然后经过小卖部给她们那些女生们买水带上去。在新进高一的艺术生眼里,目前的课程压力还没有那么大,我们会在所有的课上忙里偷闲,传传小纸条,隔空比划手势,偷吃零食,插着耳机听流行音乐,把书本立起来躲在后面分享青春期各种精彩的故事……唯独,乔颜的课,我们不敢。随着天气的渐凉,乔颜出现的时候万年不变的白衬衣外面会加上一件黑色的小西服,袖口精致的扣子总是在课上晃得我心神不宁,无法集中。我忍不住感叹,为什么那些衣服穿在她的身上可以那么好看。我经常双手撑着脸,心无旁骛地看着她的一举一动,看着她面容里少得可怜的表情变化却依旧摄人心魂的样子,心脏压抑不住扑通扑通直跳,我有错觉,我心跳的响声全班都听得到,她也听得到。在全班大多数同学都小心翼翼不敢和她凌厉的眼神正面交锋而选择躲在课本后面偷瞄的情况下,只有我昂首挺胸地追随她的身影,花痴一般地看她,看得那么天经地义。林知澄偶尔回过头来,见我这种样子,就会默默地又转回去。乔颜知道我在看她,当然,这很容易发觉,因为全班只有我不怕死伸长了脖子,其他人就算想看也会躲起来,因为她的眼神真的很冻人。有一次,我就那么眼见她直直地朝我走来,居高临下地望着我,她深褐色的瞳孔里像是一眼望不穿的深渊,但我无怨无悔地想要往里跳。乔颜用指尖敲了敲我的桌子。“唐静,起来。”她喊我的名字,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我条件反射地,像是听见长官下令的士兵,腾地站起来,笔直笔直。这个举动让班上其他的同学都忍不住笑了,但仅仅只在乔颜回头轻声一句“笑什么呢?”之后,全部戛然而止。“唐静,这节课我在讲什么?”乔颜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傲气的姿态俨然如同那种脚踩着战败者高高在上的女王,她似乎看准了我答不出来,也准备好了等会好好批评我一顿。我呆呆地站着,竟然还在执着地和她对视。我也不知道当时我是怎么地鬼迷心窍,哪怕林知澄频繁地转头以及Jump和Anna一人拿着书给我看,一人做着唇语费力地告诉我现在是在讲附点音符的知识点,我还是一点也没有要移开视线的意思。乔颜不动声色地和我“对峙”,在她看来这个叫做对峙,因为在她的印象里,从来没有谁会这样毫不遮掩地盯着她,盯到她内心甚至开始有些毛茸茸的。当然这是后来从她口里得知的实情。班里所有的人几乎都为我捏了把冷汗,班长甚至亲自举手说老师我来回答吧。班长是个戴着厚厚眼镜的平头男生,爱出风头,爱管人,有着在老师眼里的无限热情和学生眼里的无比装x。班长是班里少数和我关系很不好的人,可能是因为我和多数人都玩得好,班里那些好看的女孩和活跃的男孩都喜欢和我玩,于是我抢了他作为班长最需要的民心。乔颜不理他,仍旧看着我,她似乎想知道我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孩能够以这种无声的方式和她呛到什么时候。我真的是很冤啊,我虽然不像有些乖乖的优等生那样温驯,但也不至于一上头就和老师杠上了,更何况还是这么漂亮的老师。“唐静,下课到我办公室来。”最后,见我依然“冥顽不灵”地样子,乔颜因为不想拖沓过多的时间而结束了这场对视。我是在Jump起身拉我的衣角告诉我可以坐下来的时候才回过神来的。看我惊愕不明所以,Jump一脸鄙视地说老师叫你下课去她办公室,现在就坐下吧。Anna也无奈地摊摊手,林知澄再次回过头,眉毛倔强地皱成一团。乔颜轻瞟了我一眼,那个若有所思的表情很快很快就消失于她骨子里的冰冷之下。
2下课铃敲响的瞬间,乔颜准时地收好讲台上的教案,抬起眼眸说了句简短的“下课”。我也收了收桌上的东西,准备动身跟上她,却被林知澄拉住我的手腕。我问:“知澄,怎么了?”“班上好些人都没听讲呢……”林知澄不解地看着我。我知道她是奇怪为什么老师不去管那些后排完全没听课的差生,反倒是从我这个红榜上赫赫有名的优等生下手。我拍了拍她的手背,笑着摇摇头:“没事,放心吧,如你所说,我又没什么大错,不会怎么样。”“啧啧,我怕不是这么简单……”Jump不知什么时候凑过来,“你看乔老师那神色,你冒犯了女王的威严我怕你待会就被凌迟处死!”说着,她还做了个杀头抹脖子的动作。单纯的林知澄看了看Jump,又转头看看我,眼里担心的神色更加明显了。乔颜走到教室门口停顿下来,估计是发现我竟然还在座位上磨磨蹭蹭,还和其他人有说有笑的,不禁深深地皱起了眉头。班长冲过来朝着我喊:“喂,唐静,你干嘛呢,乔老师还等着你呢。”我是应着他的这句话看向乔颜,才发现她抱着双臂倚靠在门边,就那么冷冷地看着我和林知澄相互握着手,偶尔挑一下眉。我抱歉地笑了笑,然后抽出握在林知澄掌心里的手,一路小跑到乔颜跟前。乔颜的办公室在音乐楼顶层,我从教室里出来都默默地尾随在她身后,凝神看着她笔直修长的双腿一步一步踏着台阶优雅又不缺气势,看着她披在肩上的长发轻巧地弹起又落下,透着令人魂牵梦萦的香气,直到她进到办公室,放了手里的教案,稳稳地坐在自己黑色的办公椅上,对我微微眯起双眼。这会儿办公室里没有其他的老师,只有仿佛审判者一般的她,和犯人一般的我。“唐静,你们班主任对你的评价很高。”她缓缓地开口。我扯着嘴笑了笑,微微点头,红着脸不好意思地说:“是吗……”我不好意思的原因,除了受到班主任的谬赞以外,就是直直地望见乔颜敞开的衬衣领口下白皙的锁骨,还有锁骨下令人血脉膨胀的……那条“事业线”。真的很奇怪,我们同为一个性别,大家身体的构造都一样,我却如此不可控地着迷于她的身体的每一段完美的线条。乔颜似乎并没有看出我脑袋里的邪恶小剧场,接着用不怒自威地语气问:“是不是,觉得我讲的东西都太简单,所以不需要听?”我猛然摇头,“不是,不是!”“那么……”乔颜眨了一下眼,略微歪了歪头,那神色看得我几乎鼻血都要喷出来了。她又问:“你一直盯着我,是对我的教学方式有意见吗?”“当然没有,当然没有意见!”女王你这是在开玩笑呢,我怎么可能对你有意见,又怎么敢对你有意见。“哦?”乔颜轻蔑地一笑。“那为什么?““老师……你要我说实话吗?““难道我叫你过来是为了听假话?““是……是因为……老师你……太好看了。“我挠了挠后脑勺,心脏跳得飞快。乔颜在听到这句话之后几乎一点反应也没有,就像是一个成年人面对着小孩子咿咿呀呀的胡乱说话,根本不往心里去。我想也正常吧,过去这样赞美她的人大概多到随随便便都能从学校门口排到夕谷工业园了。顿了顿,她开口道:“这不能成为你不听讲的理由。“其实起初乔颜的态度真的很冷淡,对任何学生都不例外,除了谈论学术以外她基本不可能和谁多说其他的问题,我知道在她这个大指挥眼里我们都是不谙世事的小破孩,所以她也没有什么可以和我们交流,她也不可能让我们谁走进她的生活和她的心里。乔颜是一个很好的教授者,但不能称为一个很好的老师,她能够用异常简洁的方式让我们所有人掌握那些生涩难记的知识点,但之于我们而言她永远是生人勿近的姿态。十六岁是叛逆的年级,叛逆的我们所表现出的,就是针对乔颜的冷傲,她越是表现得和我们拉开距离,我们越是心有不甘地围上去,她越是止步于仅仅和我们讨论专业课程,我们越是要奋不顾身跨越雷池去八卦她的生活。所以面对她面具一般脸,我真诚且不怕死地回了一句,“可是老师,你真的很漂亮。“我的人生,直到那个时候才真的了解到人类特性里以貌取人的真谛。人天生就爱好美丽的事物,所以,我自以为我天生就该被乔颜这张只可能出现在被玻璃相框装裱起来的油画里而不该走下凡尘的脸庞所引诱和桎梏。那时我和乔颜的对话仿佛已经进行不下去了,我没有办法从一个老师的角度体会面前的学生固执得不怕责罚坚定地称赞自己好看是一种怎样的体验,她或许觉得我无礼,或许认为我油嘴滑舌,或许开始对我印象有些不好,这些我都无法控制,我只知道一件事,我的确是真心诚意的,想要称赞她。最后乔颜撂下一句“好好听讲“之后就被主任叫出去讲话,她踩着黑色的高跟鞋,每一步都迈得大气而优雅,如同班里女生整天传阅的时尚杂志上那些好看到妖孽一般的平面模特。我望着她出门的背影,忽然很渴望能够看到她指挥整个乐团的样子,只是在课上给我们示范指挥手势还远远不能衬出她君临天下的霸气。我踱着步子下楼,眼前是林知澄低头站在门口,手里还拿着牛奶和巧克力,被好几个别班的男生围着,他们眉飞色舞有说有笑的。知澄就是这样,清秀温柔的窈窕淑女总能够引得那些青春期的男生们无处发泄的荷尔蒙躁动不安,情难自禁的渴望和妄想充斥了他们每一根神经,于是,他们百般讨好,任劳任怨,只为能博得红颜一笑。但是红颜总不如他们的意,林知澄抿紧着嘴唇一言不发,清高的样子换来了她在整个年级里清纯玉女的形象。这种时候我也会想,同样是女孩,林知澄是长发披肩,跟着轻柔的长裙一起被微风拂起,身上若有似无的茉莉花香伴随着眉清目秀的轻笑,公主一般。Jump虽然有时候活蹦乱跳地像猴子,但是同样不乏女孩子的精灵可爱,尤其是她有双大眼睛。Anna时而内敛时而又大方,她无比清楚在什么场合要变现成什么样子。而我呢,经常乱糟糟的短发遮住前额,洗的旧旧的牛仔裤和白色的T恤,远远望去大概都分不清性别。我和传统意义上的女生,有些大相径庭了吧。林知澄抬起头的时候望见我正走过来,她也不管周边的男生说得正起劲,就三两步跑到我身边,牛奶和巧克力全递给我,看得她那几个倾慕者目瞪口呆的。“唐静,有挨骂吗? “她柔柔地问我。“哈哈哈,没有没有,“我笑嘻嘻地抚着她的脑袋,”瞧你担心的。““这是瑞士三角巧克力,吃吗?““哇!“我高兴地接过这个长条状黄色包装上面满满一排有一排英文字的进口巧克力,丝毫不管赠送者在林知澄身后怎样的瞪眼,直接剥开一颗扔进嘴里。我是没有怎么接触过进口零食的,因为完全不可能有这种闲钱去想这些心思,哪怕有一点点结余,要么补贴家用,要么赞起来买一把好的吉他或是小提琴。“还有这个,这个牛奶,特别好喝。“林知澄甚至要用她纤细漂亮的手帮我拧开牛奶瓶盖。Jump叉着腰晃出来,砸吧砸吧嘴招呼身后的Anna,“啧啧,为什么只有唐静有吃的,知澄,你这也太偏心了点。“林知澄微微红了脸,从我手里掰了两块,分别送到Jump和Anna嘴里。我眯着眼睛享受甜甜的巧克力在嘴里融化的感觉,心底瞬间浮现起办公室里乔颜飞长的睫毛下深邃的眸,我心里的那个她破天荒地勾起嘴角,朝着我扬起了一抹邪魅的笑容。当我被自己这没头没脑的幻想吓了一跳的时候,卫骏抱着篮球从走廊的尽头大步过来。我看着从他脑门一直滴到地下的汗,摇摇头。“下课十分钟你也可以下去打成这样,你别学音乐,干脆转学去体校好了。““我靠你以为我不想,学音乐是我爸逼我的,我是想打篮球的。““来来,“我就那么自作聪明地顺手把林知澄给我的牛奶递给他,然后好死不死地加上一句,”喝吧,知澄请你喝的。“如果不是我的错觉,那么原本运动过后红着脸的卫骏此刻的脸红的更上了一个层次。林知澄低头不说话,Jump还以为她害羞了,于是口没遮拦地打趣道:“你俩还是低调点吧,走廊上,也不怕老师逮个正着。“Anna问:“这有什么问题?““当然有啊,虽然这都什么年代了,但在老师眼里,总还是容不得学生谈恋爱。““谈恋爱“三个字一出,卫骏立马狠狠呛了一口牛奶,喉咙里铺天盖地的痒折磨得他一阵猛咳。他一边捂着胸口一边对着我们摆手,”咳咳,我们咳咳,我们,不是……“我拍着他的背,“你需要这么激动吗?“林知澄从口袋里拿出纸巾,递到我手上,飞快地说了一句,“给他擦擦,我进去了。“Jump晃着食指,笑的不怀好意“哦~~你们看到没,知澄害羞了。“Anna转头朝教室里瞄了一眼,拍了一下Jump,“得了,你最八卦。“卫骏还没来得及平复下来,上课的铃声便响起来,然而似乎比铃声更早到的,是乔颜高跟鞋的“哒哒“声。走廊上的学生瞬间鸟兽散。乐理2,依旧是女王的课。卫骏边咳嗽边慌忙地逃进教室,而我却鬼使神差地站在门口,亲自迎接了乔颜的到来。乔颜看我的眼神里带着不解,作为一个前几分钟还被喊到办公室教育过的我怎么就一点也不长记性地在打了上课铃之后仍然不知天高地厚藐视纪律地堵在门口。乔颜想,如果我不是傻,那肯定就是标新立异。“没听见打铃?““听见了。“我回答。“那还不进去?““只是……我看你有些看呆了。“我如实说。很多时候我的话从口出,却未曾多想在乔颜听来像是一个披着好学生外皮的无赖整天油嘴滑舌拍马屁,所以当乔颜刻板着脸说“进去“的时候,我还恬不知耻地对着她报以大大的微笑,然后转身回到自己的位子。
之后,但凡是乔颜的课,我依旧固执地睁着那么纯真无邪的双眼盯着她看,不管她是回我一个冰凉的眼神还是直接略过不理,我的心底都会升腾起阵阵暖意。刚开始乔颜会故意点我起来回答问题,无论是抱有让我出丑的心态也好,还是纯粹只是检查我是否听讲也好,我想我都让她“失望”了。我自认不是一个学习很机械的学生,我并不屑于只在课堂上老老实实跟着老师的脚步,而是会在前一天晚上自觉地用自己的途径预习和研究第二天甚至第三天的课程知识点,哪怕实在无法理解也清晰明了老师大概会问什么问题。并且,我还有一心几用的神技能,眼睛看的是她的脸,耳朵里却能听进她讲的一切要点。所以,当我聚精会神地欣赏乔颜的时候她点我起来,抱起双臂提问,我总能笑着自信地答出八九不离十的答案。这个时候,乔颜轻轻地点头,不动声色地轻声赞我“答得不错”,然后摆摆手让我坐下来。林知澄马上转过头笑眯眯地说,唐静你好聪明。好吧,我想我是得承认,在学习上我的脑袋瓜的确比较好使,记背的内容难不倒我,逻辑理解的东西我也不怕,就连最考验指挥的听音能力也昭示出我的天赋异禀。乔颜的提问困不住我,检查笔记的时候我的本子上比谁都要工整,听音的课程我的反应和准确度比任何人都高,上交的作业我也保质保量地完成,于是……乔颜在课上点我回答问题的次数渐渐变少,也基本任由着我肆无忌惮地打量她,有的时候,我竟然有错觉地发现她会不经意地看向我,嘴角勾起不明显的弧度停留几秒,然后再挪开视线。不知从何时开始,我大着胆子在敲响下课铃后跑到乔颜面前,抢先夺过她黑色的教案本,说,“乔老师我帮你拿。”乔颜自是不愿意的,她摇着头拒绝,“谢谢,不过不用。”我不依不饶地抱紧本子,趁机把本子上沾染的她的气息尽数吸进鼻子里。“乔老师,我帮你那教案回办公室,我还有些问题请教你。”她一定是不想再众目睽睽之下和我扯这些乱七八糟的事,这既耽误她的时间又有损她冷艳高雅地形象。于是,我接连几天,十几天,近一个月,都用这样的方式潜移默化悄悄地靠近她。我走在她身后,走在她盛放的鲜花般的香气里,抱着她时常贴在胸口的教案,护送她挨过走道里层出不穷各怀鬼胎的眼光,直到她办公室里的座位。当然,我不会放过任何延长和她相处的机会,所以我必定是会请教她问题,于公于私,从她那里我可以学到很多,学得很超前。或许是我的理解能力出众,或许是她的讲授方法独道,我切切实实有种在她的带领下学习如鱼得水的畅快感。我会问她预习时碰到的不理解的概念,我会练完琴以后跑去找她探讨某个曲子的风格和作曲家所蕴藏的思想和情感,我更会偶尔钻钻空子,在她口若悬河地为我讲解某个指挥的手势处理方法之余说一句,乔老师,你真的好好看。久而久之,乔颜会在下了课后习惯性地丢给我一个淡淡的眼神,然后我心领神会上前拿过她的本子,教案,卷子或是其他的教具资料,乖乖跟在她修长婀娜的身影后。办公室其他的老师经常和她打趣道:“不愧是乔老师,美人就是魅力大,来我们学校才多久这么快就收了个小跟班。”我那会儿还不懂为什么,每次看到学校里的男老师殷勤地和乔颜搭话,或是不怀好意色眯眯地盯着她看,我内心都会阵阵恶心。我原本是一个很平和的人,性格岁活泼但也不会嚣张跋扈到长刺,但是看到那些油腻腻的男人面孔,简直恨不得抡起摆在角落的饮水机一人来一顿打。乔颜也不多和他们搭话,只礼貌地点头笑笑,最多说一句,“恩,这是我的课代表。”没错,从她那句话说出口,我就有了更加名正言顺的理由黏在她身边了。这么心无旁骛地在乔颜身边,我有些快乐地不知时日,更加对于我成了她独一无二的课代表这件事狠狠地在心底虚荣起来。然而最得益的,要数我的成绩,原本学习就不差的我,在一次全年级的综合乐理测试之后被乔颜叫到办公室。我永远记得那天,她破天荒地对我笑,是我看的一清二楚,她扬着嘴角,笑起来有些些坏坏的。她叫我“小鬼。”她没有叫我的名字,没有叫我唐静,而是,“小鬼。”我讶然地望着她,希望自己没有听错,她是在叫我。她说:“小鬼,考得不错。”我问:“有多不错?”她扫了一眼卷子,又直直地看向我的眼睛。“满分。”末了,又加上一句,“全年级唯一的满分。”我也情不自禁咧开嘴,“包括理科班在内吗?”“恩,文理科,全年级里唯一的满分。”“那,还是因为乔老师教导有方。”“小鬼,你真的很油嘴滑舌。”乔颜实在地说出了这句评价,然而脸上却不再只是一味的严肃,而是含带着些许赞赏和欣慰。我记得当时我心花怒放得眼睛全然眯成了一条缝,开心地像是要飞起来。正当我自顾自地傻乐时,乔颜又开口了。“对了,你和林知澄关系好吧?”“恩?怎么了?”“她原本成绩不错,只是,这次考得很差。”“啊……”我从不曾想到,会从老师的嘴里说出林知澄考的很差,这个稀罕程度就像三井的三分球进球率低于百分之五十一样。“你知道她最近怎么了吗?”我茫然地摇头,摊手,“我不知道。”“恩,在我把她单独叫到办公室来之前,你先去了解一下吧。”“是,她自尊心强,肯定不适合单独批评,而且她成绩一向好,也许最近病了,或是状态没到位,没事,我去问问。乔老师,你先别在班上批评她。”“哦?”乔颜一挑眉,俏皮玩味地看着我,“倒是很紧张她呢。”“恩?”我先是一愣,然后点点头,“是啊,我们几个是好朋友。”乔颜突然就皱了皱眉头,但也是短暂地转瞬即逝。她端起桌上的烤瓷咖啡杯,不紧不慢地送到嘴边,抿了一口。这么一个平凡的动作,我都傻愣愣的杵在一边陶醉地欣赏,忘了时间,忘了地点,也忘了我要做什么。乔颜见我一动不动呆头鹅一样的神色,冷不丁地问:“还有事?”“哦……没……”我茫然地摇头。“那还愣着干什么?”“乔老师,穿风衣也那么漂亮。”“是吗?”“恩。“我用力地点头。“行了,“乔颜目光指了指桌上的试卷,”抱回去发了吧。““好的!“我朝她做了个”OK“的手势。
3卷子落到讲台上,我抬起头来,林知澄无精打采趴在桌子上的样子就印进我的眼睛。我顾不得发卷子,径直走到她桌前蹲下来。在我们俩的鼻尖只有十厘米的距离下,我轻声问:“知澄,你最近是不是不舒服?“林知澄的长发如同清泉一样柔柔地散落在桌上,我突发奇想地伸手摸了摸她的发丝。从不艳丽,不张扬,纯净无暇的林知澄,双眼开始慢慢沁出泪水,就在我慌了神准备起身给她去拿纸巾的时候,她抓住了我的手。我没有办法,只得用温软的指腹替她抹去那些咸湿的液体,我知道她不愿意被其他同学看到她哭,我也不愿意让其他同学看到她哭。“好了,知澄,没事的,有我在。“我紧了紧被她握住的手。“唐静,你在吗?真的在吗?““在的。““唐静,我这次考得太差了。本不应该这么差的,其实回想来,那些概念我都会。““恩,我知道,你怎么可能不会,放心吧,这次只是状态不好,不会有下次。“我笑着安慰她,”知澄永远都是坐在我前排的知澄。“林知澄擦了擦脸上的水痕,不久也跟着我一起笑起来,她点点头说:“恩,唐静,今天放学我们去逛逛对面的CD店吧。““你家不是有车来接吗?““恩,不过,从今天开始我让他们不来了,我自己回去。况且,你……你们,会送我去车站的吧。““好啊,“我兴奋地站起来,一把拉过和卫骏他们正在互相丢纸团的Jump。”喂,今天知澄和我们一起,要不逛逛CD店送你们去了车站,我和Anna再回宿舍?““好啊好啊,我还想去吃那家炸土豆!“Jump差一点就真的jump起来了,她扯着我的袖子使劲摇晃,好像我就是让她垂涎欲滴的炸土豆一样。”唐静你这贱人总算是良心发现和我们一起玩了,怎么着,最近整天在乔女王身边来来回回跑得可嘚瑟?“Anna不动声色地坐在位子上,身不动却给我来了计恰到好处的补刀:“就是太嘚瑟了,全然已经忘了我们几个的存在。2班的Ken从他们钢琴老师那听来的,说这次乐理测试是乔老师亲自出的题,全年级也只有你唐静一个人满分,照这样下学期头等奖学金非你莫属,钱财学业两得意,女王的这个跟班,你当得值啊!““你们两个给我走远点,什么跟班跟班,我那叫课代表,OK?……“话还没说完,我就被翻腾着飞过来的团子砸中了脑袋。顺着方向看过去,卫骏一脸尴尬地歪着嘴。“我……原本是想丢Jump的。““我靠,卫骏,你这命中率下个月篮球赛就别上场了吧!“我想也不想抄起桌上的纸揉成球瞄准他的脸便扔了回去。Jump捧着肚子“哈哈哈“没完没了地笑,”不是他丢不准,是我躲过去了,谁让你嘚瑟!“林知澄站起来替我揉了揉额角,转头冲着卫骏一瞪眼,“浪费纸!“卫骏歪着脑袋瘪了瘪嘴,他耸耸肩说,“好吧,不扔了。“转眼,等大家注意力都偏向别处的时候,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抽屉里抓出一堆纸团子”咻“地砸到Jump身上,然后走火入魔般狂笑着往教室外冲,一边跑一边得意地喊”三分球,三分球!“我们几个满脸黑线无语地目送卫骏,直到他和正巧走到门口的地理老师撞得人仰马翻,Jump和Anna笑的眼泪都快断了气,我强忍着发酸的眉心,最后就连林知澄也“扑哧“地笑出声来……
我们的高一时光,纯粹清澈地如同林知澄美好的笑脸,在斑驳错落的银杏树飘摇飞舞的叶子下,在汹涌烧起的红色云霞里,在我们走过的绵延的水泥路上,悄然无息地流逝。我们几个人终日无休止地打闹,在时间的长河里任意妄为地嬉戏,偶尔认真下来围坐一圈咬牙切齿阴阳怪气地背那些生涩的古文,偶尔倚靠着林知澄微香的肩膀听她如何逻辑明确地解一道又一道代数和几何题,偶尔也七嘴八舌地谈论过去君王强权下的民生百态。我们穿梭在没完没了环绕在耳际的音符里,偷偷摸摸趁着专业老师不在把原本或舒缓或急骤的古典旋律改换成耳熟能详的流行曲调,然后我卷起曲谱当做话筒,自我陶醉地在Anna的伴奏声中起音:池塘边的榕树上,知了在声声叫着夏天操场边的秋千上,只有蝴蝶停在上面黑板上老师的粉笔,还在拼命唧唧喳喳写个不停等待着下课,等待着放学,等待游戏的童年……林知澄笑靥如花地安坐在Anna旁边,看我唱歌看Jump夸张地舞来舞去,卫骏靠在门口,时不时侧脸瞄一下知澄,然后脸上洋溢起青春男孩活力帅气的浅笑。各自的专业课上,我和Anna被总谱的读法和乐器合声听音训练折磨得抓狂,心里开始后悔要作死学指挥的时候,又会真真切切被乔颜的指挥手势给折服,然后安安心心重新回到那些复杂排列起来的音符中,纠结得想死。放学后的时光,林知澄已经很多天没有被他家的车接回家了,而是和我们晃荡在学校周边的各种大大小小的街道上,踩过发黄的树叶,踢着散落的石子,跳过湿漉漉的水坑,手里握着麦芽糖,红豆卷,嘴里却吃着炸土豆片,依依不舍到了车站。Jump和林知澄同一方向,甚至还能坐同一班公车,这样的情况下,知澄才好说歹说地说服了她父母让她体验体验寻常孩子的生活,比如,坐公交上下学。前面已经交代过,附中的孩子家里条件都是不错的,但林知澄则是切切实实的千金大小姐,尽管她一点也没有公主病脾气除了特定的时候有些小倔强以外都好,曾经的她每天都是被一辆叫做凯迪拉克的私家车接送的。她住在海边的别墅区,院外几百米就是海滨公园车站,所以Jump每天都可以目送林知澄下了车,自己再多坐两站路到家。遇上红灯的时候,她甚至能够透过车窗眼望着林知澄走进那个富豪集中的偌大的庭院去。等到Jump受到林知澄的短信得知她安全到家以后,就会以同样的方式通知Anna,接着,我和Anna才慢慢悠悠晃回学校宿舍。林知澄是我们重点保护的对象,不是因为她有钱。知澄是个非常好的女孩,为人单纯善良,在这种鱼龙混杂的大把大把妖精横行的艺术生里就像出淤泥而不染的青莲,白皙的皮肤吹弹可破,引得Jump偶尔都开玩笑说如果我是男的肯定爱上你。于是,我们很能理解为什么他们家人不放心她自己上下学,所以为了能够多聚聚,我们几个自发地想要保护好她。这株青莲是学校所有男孩子趋之若鹜的宝贝,也是全校女孩或艳羡或嫉妒或想要接近的对象。然而青莲却只和我们几个黏在一起,只在我面前笑得如孩童一般自然无拘无束。无奈那时的我,似乎喜欢的不是淡雅如林知澄一般的青莲,而是近乎疯狂地着迷于乔颜那样周身散发出热烈似盛放的玫瑰一般的性感而骨子里却势不可挡地透出冰天雪地里难以抵御的寒冷的,成熟的女人。是的,在我充其量还只能称为一个少年的青葱年纪,我疯狂迷恋的不是同龄的男孩女孩,而是我需要把头仰起来仰得高高的都不一定能够捕捉到的,离我天渊之别云端之上的女人。她风姿绰约,冷艳绝伦,她才华横溢巾帼傲气不让须眉;我平平凡凡,懵懂弱小,还是不谙世事只能从书本里窥探社会的毛头小孩。我看不清猜不透她,而她却可以轻易置我于鼓掌但却丝毫对我提不起兴趣。是的,我就是撕心裂肺地朝思暮想,我那完美到不真实的指挥老师。在我弱到不堪一击的,淡淡的青涩时光里……
漫天黄叶远飞的十一月,学校里的布告栏开始接二连三地贴出诸如篮球赛,运动会,艺术节的宣传海报。应召教育局的规定,哪怕我们附中是一所针对性非常单一的音乐艺术学院,也要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于是,从各种花哨的活动开始直到圣诞节,是学生最心花怒放也是老师最头痛心烦的一段时期,除了高三这个特殊的年级以外,整个学校不会再有任何人有心思管那些个无聊的文言公式气候洋流经济哲学宣言,学霸学神都难以幸免。计算不清从什么时候开始,更多的课被大家用来“不务正业”地讨论篮球赛的阵容,运动化报的项目还有艺术节准备出什么节目。如果你以为一说到艺术节,学音乐的学生都会千篇一律的什么弹钢琴啊,拉小提琴啊,拉二胡啊,跳舞啊那么就大错特错,这感觉就像是那些文化生上台背个《出师表》,写个函数方程式或是直接做场化学实验,两者反过来说不定新鲜感还强烈一些。很明显的,只要不谈到自己的学习,或文化课或专业课,大家都会表现出异常的多才多艺。比如,班里有个小个子男生会打快板,带着秀气的金丝眼镜扎马尾的女生竟然是跆拳道黑带,常年趴在最后一排睡觉的四个男生自己成立了一个街舞组合,语文课代表写得一手好诗,还能自己朗诵……周五下午的最后一节课,当Jump顶着政治老师恶狠狠的目光依旧宁死不屈地凑过来问我准备怎么办的时候,我只得摊摊手说:“我没有任何才艺啊,我会的你们都会。”是的,在一群音乐生中,弹钢琴能够算才艺吗?好比,你在一群学美术的学生里说,我的才艺是画素描(配上满脸黑线挖鼻屎的表情)。林知澄转头来趴到我桌上,微微笑起来说:“唐静弹吉他啊,唱歌,军训晚会那次,我周围的女孩子们都陶醉得要命。”“啊……”我谦虚地摇摇头,“其实我蛮后悔的,这在那些声乐专业的学生眼里该多丢人。”林知澄认真地望着我说:“不是的,你的声音就好听,比他们都好听,你弹吉他的样子也比任何人都好看。”我惊讶且感激地睁大眼睛,听见Anna补充道:“是哦唐静,我也觉得,你弹吉他的感觉和所有人都不一样。”我回问Anna:“所以,你准备干嘛?”“并不是每个人都强制参加的,你看我,”Anna苦笑了一下,“难道要我和Jump两个人唱二人转么……”“诶这是个好主意啊!”Jump大呼一声。政治老师彻底地怒了,他推着眼睛暴躁地吼道:“陈鑫宇(Jump)!!不听讲你就给我滚到教室外面去!!”Jump笑起来一副姚明脸(就是那张,你们懂的):“老师我错了,我滚,我滚,额不,我听,我听!”她答这句话的时候,教室里恰巧鬼使神差地安静下来,所有人轰然大笑,卫骏他们那几个男生还添油加醋地扯着嗓子喊:“Jump,你该改外号了,别叫Jump,应该叫Gun!”“卫骏你个贱人!”他们聚精会神地互相对骂,我偷偷瞄了一眼政治老师,他脸部的肌肉一直在频繁地抽搐,好像一颗快要发射的洲际导弹,随时准备着爆炸。班里嘈杂的吵闹声一度变得不可收拾,就在我认为政治老师会请课代表去把班主任叫来的时候,乔颜出现在了门口。大家又神奇地不约而同安静下来。我深深倒吸了一口气,惊愕于她这无声的威慑力。“周老师,”乔颜浅笑了一下,“打扰你上课了。”“哦不会不会,不打扰,乔老师有什么事?”当着我们所有人的面,政治老师翻书一般的变脸精彩无比,一秒钟前还狰狞的表情眨眼间谄媚起来。我皱了皱眉头,胃里翻起一阵酸水。“恩,我有点事情找唐静。”“哦,没问题没问题,唐静,跟乔老师去办公室。“政治老师喊我。我瞬间来了精神,几乎是一跃而起。“唐静,“乔颜用听不出任何语气的声音叫我,”收拾书包,跟我走。“迅速地抓了桌上的笔装进笔袋,和一堆乱糟糟的书一起塞进书包里,间歇地发现Jump和Anna用一种莫名其妙匪夷所思的表情看我,而林知澄不高兴的样子就好像她考了全校倒数第一。我顾不得那么多,三下五除二背上书包,在全班同学羡慕嫉妒以及不解的目光中,跟上了乔颜“哒哒“的高跟鞋。“已经和班主任请了假。你先回宿舍,把书包放了,带上你的吉他,我在校门口等你。“乔颜说这话的时候连头都懒得回一个。“额……老师,我们去哪……?“还要带吉他?“路上告诉你。“说着,她加快步伐,伴着藏蓝色风衣下摆随风扬起,那标志地背影渐渐从我的面前消失于走道的拐角。尽管满脑子都是疑问和不解,但对于我来说如果有什么比众目睽睽之下名正言顺逃掉了大半节课更振奋人心的,那肯定就是被乔颜所需要。背起吉他从宿舍往校门口的路上,我情不自禁脑补了N多情境,却始终猜不到乔颜待会要带我去哪里,需要我做什么,或是说,我这个一无所有的穷学生,有什么能够帮得上女王的。想着想着,思绪越来越激动,激动到不可自控的时候我甚至在安静宽阔的操场上飞跑起来,那个迫切心情驱使下狂奔速度参加运动会短跑铁定是可以拿名次的。气喘吁吁的我正要在校门口找寻乔颜的身影时,面前一辆白色卡宴发出简短急促的喇叭声。(不要质疑我这种穷苦孩子是怎么知道名车牌子,尽管我望尘莫及,但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这样的耳濡目染在附中还是司空见惯的。)车窗摇下来,乔颜坐在驾驶位上示意我上车。我吉他放进后座里,就机灵地钻进了乔颜旁边的副驾。她的车子里很干净,真皮坐垫还传来阵阵的凉意,倒后镜上挂着一串精美通透的玉石挂件,应该是用来保平安的。在车子起步之后发出的“滴滴”声以及她眼神的提示下,我恍然大悟地系好安全带,然后安分守己地目视前方,偶尔小心翼翼地偷偷瞄一眼她。以这样的方式和乔颜单独相处,我想我还是紧张和拘束的。她看似聚精会神地开车,一句话也不说,我只听见道路旁的树群后退和轮胎压过沥青路的声音。于是,为了显得不那么尴尬,我问她:“老师,我们去哪?……”“医院,看个病人。”简洁,明了,多的一个字也不愿意说。“额……什么病人……为什么还要叫我带上吉他……”“待会可能需要你唱歌。”“我……!唱歌?”“恩。”“唱什么……”“哆啦A梦。” 我瞪圆眼珠子望着她。“老师,你拉着我旷了一节课就为了去唱一首哆啦A梦啊?老师你这样真的好吗?”“怎么?”乔颜瞥了我一眼,风轻云淡地一转弯,“有本事,去教育局举报我。”“……”我一下语塞了。“哼,量你也舍不得去举报我。”是的,你没听错,她说的不是“量你也不敢”“量你也不会”“谅你也不可能”,她说的是“量你也舍不得”!这种在我看来暧昧到飘出桃色爱心的话,竟然出自我眼前冰山一样的女王口中,我感觉自己脸烧红了,我那么纯情地因为这样一句似有还无的话,脸就烧红了。行到下一个十字路口,车子停在了红灯前,乔颜转过脸来对着我,接着说:“小鬼,我不会白白让你帮我这个忙。”“所以?有报酬?”“明天下午,爱乐在泉川大剧院有场演奏会,大多是柴可夫斯基的曲子,我请你去看。结束以后,我再请你吃晚饭。”天地日月可鉴,我那会儿的表情肯定是满眼冒星。我一时间无法表达自己的激动心情,激动到口吃的地步。“那……那……你,你,你是指挥吗?”“是,我指挥。”“好,好!”我活像一个见着了偶像的小粉丝,也像一只见到了主人不停摇尾巴的哈士奇,当然,如果我有尾巴的话。“这是个好机会,好好注意听音,注意看手势,哪怕看不懂的也提前感受感受。”“知道。”我奋力地点头。“恩。”乔颜表示满意的点头。接下来几十分钟的车程,乔颜把车里的音乐打开了,我们没有再讲什么。我沉静在无法言说的兴奋和期待之中,我脑子里开始马不停蹄地转换着各种场景:乔颜穿着黑色小西服站在宏大的舞台中央,那些市里最好的音乐家都听令于她,她举手投足在音乐里号令天下。她会化着恰到好处的妆,雅致却不失魅力,性感又不落俗套,她璀璨夺目却又毫不在意……窗外其他车子一阵阵急促的喇叭声打断了我的幻想,我摇摇头从自我催眠的想象里挣开来,但实实在在坐在我旁边开车的乔颜,又和我梦境里的一样美。“小鬼,我们到了。“我朝窗外看去,好生豪华霸气的……这确定是医院不是什么五六七星级酒店?!!
4“这……这真的是医院?“我背着吉他,大惊小怪地环视着眼前与我印象中有着千差万别的所谓医院。我知道自己那个样子看上去很没有出息没有眼界,但是作为一个工薪家庭的普通学生来说,我的确被震撼到了。以往在我的认知范围里,医院都是充斥着浓重的药水味,绝望压抑的白色墙壁和面容麻木来来回回的医生和护士,让进去的人没病也变得有病了。然而这一个,欧式庭院,花园,洋房,这不是豪华酒店是什么!乔颜若无其事地回答:“私立医院,肯定和市区的那些公立医院看上去不同。“我呆呆地点头。从院子里直到进入楼房内,我一直目瞪口袋,似乎嘴里的口水下一秒就要掉下来,住在这样的地方病人的心情应该会好得不得了吧,当然,也不是一般人能够住的吧。乔颜把我带到三楼,屋外的斜阳透过落地窗洒进来,金子一般地落在平整光亮一尘不染的木质地板上。过往的护士穿着和香港电视剧里的高级私家看护一样,专业又不失亲切感。她们与普通医院里那些满脸倦意忙碌不堪的白衣护士不同,永远挂着沁人心脾的微笑,暖暖的。乔颜从包里拿出手机,简短的按了几下。3A的房门轻轻地打开,从里面出来的,是一个挽着头发,看上去疲惫无力但却依旧艳若桃李的女人,单论长相,丝毫不输给乔颜。“乔,来了。“不由分说,她轻轻拥上乔颜。“恩,今天怎么样?“乔颜拍拍她的背。“不好,吃什么都吐,头发剃了,心情糟糕,昨晚整晚也不肯睡,现在算是睡着了。““恩……“乔颜沉默了一下,”这是我学生,唐静。““哦,就是你啊,谢谢你肯来帮忙。“我还没搞清楚状况,只得顺着点头说,“不用谢的姐姐。““我叫顾子溪,是你乔老师的发小。““子溪姐好,我叫唐静。“我毕恭毕敬地弯腰鞠了个躬。“乔,这小孩蛮有礼貌的。““恩。“乔颜点点头。“是这样的。“顾子溪拉开挎包的拉链,拿出几张钉在一块的A4纸,乍一看,上面还布满密密麻麻的文字,”里面住的是我妹妹,她……目前正接受化疗……所以这阵子都挺难受的,今天是她五岁生日,但她不能接触太多的人,所以不能和以往一样办生日会,所以……昨晚她睡着前告诉我,生日愿望是想见到哆啦A梦,她特喜欢哆啦A梦,她说如果哆啦A梦能够来看她给她弹吉他唱歌就好了。她总说,如果她也有一个哆啦A梦,也许就能马上好起来……“我愣愣的,心脏咯噔直跳。化疗……化疗……这个词,一般是和癌症患者联系起来的,那么,里面的病人,五岁的小孩子,癌症,化疗…… “唐静,我不知道你的乔老师是怎么和你说的,也不知道小孩子任性的要求会不会给你带来困扰,总之你能来姐姐很感激。“我慌忙地摇摇头,“不,我很高兴能帮上忙,如果可以鼓励小朋友坚强下去,那可算我功德无量。““好,你先看看歌词和简谱,我去储物室把道具拿过来。“说着,顾子溪抹了抹眼角的湿润,转身向走廊另一头跑去。“道具?!“我诧异地看向乔颜。“恩。不然你以为哆啦A梦怎么来。““哆啦A梦道具?你的意思是……“我指着自己的下巴,”我穿着道具,弹吉他?“乔颜点点头,一副“你不穿哆啦A梦道具难道要我穿吗“的理所当然的神情。我直直地盯着她,作死地开始幻想乔颜穿着一身蓝,脑袋上顶着哆啦A梦那颗滑稽的圆圆的大脑袋的样子……乔颜似乎一眼就看穿了我的鬼心思,一巴掌拍到我的脑袋上,“小鬼,想什么呢,想死是么。“之后,事实证明,滑稽可笑的人永远不可能是那个女王乔颜,而是,我。哆啦A梦是个矮矮肥肥的蓝胖子,我虽然不太高,可也不能成其为一个矮胖子,所以穿好道具以后站在那活脱脱就是一山寨盗版抽条的脑积水哆啦A梦。然后,我穷尽了十几年所有的表演天赋,抱着吉他出现在病房里戴着帽子的小女孩面前时,她先是惊喜地大叫“哇,哆啦A梦真的来了!“而后,在细细打量了我一番之后,她小声问她姐姐,哆啦A梦是不是吃不饱,怎么这么瘦。我说:“大雄吃光了我所有的铜锣烧,所以这两天都在饿肚子。““哦……“小女孩点点头,看着像是挺同情我的。我透过巨大的头套,看见那孩子因为化疗药物的关系通红的一张脸,明明累得不行但却因为我的出现强忍着兴高采烈的样子,心里一阵一阵的疼。这么小的孩子,忍受着这样的痛苦。我想象不到,也不敢想象。顾子溪捧起那孩子的脸吻了一下,轻声细语地问,“小伊不是想听哆啦A梦唱歌吗,姐姐帮你把哆啦A梦找来了,现在听听它唱歌好吗?““我想哆啦A梦弹吉他,乔颜姐姐唱歌。“那孩子奶声奶气地望着乔颜撒娇。如果那一刻,我在吃饭,我在喝水,或者我嘴里有什么东西,要么立刻马上喷出来,要么立刻马上我被噎死。我屏住呼吸,丝毫不敢相信自己即将见证这个世界上最匪夷所思的事件。我看到顾子溪也乔颜同一时间愣住了,只是比起顾子溪,乔颜脸上还多了一丝窘迫。“小伊乖,哆啦A梦唱歌可好听了,我们就听它唱吧。“顾子溪在想办法哄她那个”古灵精怪“的妹妹。容我这么形容那个孩子,能够想得出让乔颜来唱哆啦A梦主题曲的,绝对是精怪中的精怪。“可我就想听乔颜姐姐唱歌……“好一个倔强的小妹妹。顾子溪苦笑着望向乔颜,“乔,你看这……““咳,“乔颜清了清嗓子,弯下身,摸了摸小伊的头。那时乔颜脸上是罕见的温柔和煦,飞扬的眉毛好不容易平缓下来,声音里也多了些许暖意。她说:”没问题,可是我听你的话唱了歌,你就得听姐姐的话,变得更坚强。““恩!“小伊握起拳头,神采奕奕。“唐静,“乔颜走到我身边,”准备好了,起调吧。““每天过的都一样,偶尔灰突发奇想只要有了多啦A梦幻想就无限延长快乐时与我分享,难过时陪在身旁掏掏他的神奇口袋就能把烦恼遗忘求传说的宝藏冒险到远方昂昂昂,多啦A梦和我一起让梦想发光昂昂昂,多啦A梦和我一起让梦想发光~~~~~~”打死我也想不到,我人生里第一次听见自己所着迷的女王唱歌,就是唱的这么一首,满了童真童趣,与她气质完完全全不符的神曲。乔颜唱歌的样子我就不过多的描述了,总之,总之,哪怕是死后下地狱过奈何桥我会和孟婆誓死拼到底,坚决不喝孟婆汤,坚决不能忘记这么一段,传奇的经历。回程,我坐在副驾上时不时还侧向窗外傻笑。很抱歉,我是真的忍不住。乔颜那个样子,可爱到无以复加,我简直死而无憾。“小鬼,你想死是么。”“我不想。”我飞快地回答她。经过了刚才,我自认为我和乔颜,我的老师之间的距离已然悄无声息地拉近了一大步,我见到了她不为人知的一面,这一面,整个附中除了我,不会再有第二个人能够见到。我为自己的幸运感到难以自拔的开心,以至于此刻面对她,不拘束了,不尴尬了,不那么见外了。“我警告你,不要和任何人谈论这件事。”“哪件事?溪姐妹妹生病的事,还是我扮哆啦A梦的事,还是……”“唐静!““我错了。“我依旧飞快地承认错误。“恩。““老师……你为什么会想到找我?学校不是有那么学吉他的同学吗,他们可能弹得比我专业多了。“这个疑问,是从还没有到医院的时候我就想问的,我想知道,也想证实,我对于乔颜来说是有不可取代的作用的,我是被她需要的,在特定关头是能够被她想起的。是我,而不是吉他专业的其他同学。“他们不行。““为什么……““你是十万个为什么?”“额……”“去吃饭,想吃什么?我请。”“恩?不是明天……”“那你现在不吃饭了?”“那,现在吃了,明天……还请我吃吗?”我弱弱地问。“今天请了明天就不请了。”“额……好吧……”好吧,我略有些失落,原本还想着音乐会以后能够再好好地和她呆一晚上,那将是个多么惬意完美的周六。见我傻呆呆地一副还没反应过来的样子,乔颜一下笑出了声,顿了顿说,“今晚随意一点,我还要回去做明天演出的准备,明天演出完再好好补给你。”“也就是说,明天还请我吃饭?”我喜出望外,如果不是安全带捆着我,差点就从椅子上跳起来了。“你是有多喜欢被人请吃饭?”乔颜问。“不是……我是喜欢被你请吃饭。”“同是请你,是谁还不一样么?”“当然不一样!是你就不一样。”“哪里不一样?”“因为……你漂亮啊。”我心里想的是因为喜欢你,嘴里却说因为你漂亮。说实话,脑海里蹦出这句“我喜欢你”的时候我着实被自己吓了一跳,原因是,我明白自己所指的这种“喜欢”,它的含义并不是像喜欢林知澄,喜欢Anna或是喜欢Jump那样的喜欢。没错,十一月的秋,凉爽澄澈的风从车窗外尽数拂面的那个夜晚,我有一次意识到,过往面对乔颜内心里的各种情绪,对她狂热地着迷,对她的朝思暮想,对她的无限幻想和好奇,对她产生的不明不白的非分之想,这种种一切,全部源自于一个原因。我喜欢上了乔颜。是像男孩喜欢女孩的那种,喜欢。我十六年来的第一次,对一个人产生了这种想要贴紧,想要被抱,想要拥有,更想要无条件对她好的,自私且无私的感情。在乔颜轻笑着摇摇头,嘴里呢喃着“你这个小鬼”的时候,我喜欢她这个事实已然毫无悬念地刻进骨头里。哪怕她是我的老师,哪怕她和我同为一个性别,哪怕她大我十岁,哪怕我没有任何资本和能力对她说喜欢,哪怕我的感情只是一个万劫不复的深渊而就算我深陷其中她也不会对我有丝毫的同情。哪怕我们最终止步于师生的名分。可我,真心真意的,喜欢她。
把我送回寝室之后,乔颜没有回家,而是去了学校分配给她的教工宿舍,她说从学校开车回去少说也需要一个小时,宁可多花些时间再看看谱子。我望着她驱车远去的背影,不由得又回忆起这位正经严肃地面瘫王逼迫自己乔颜欢笑皮动肉不动的卖萌场面,恕我文笔拙劣,真心想要描绘,但却心有余而力不足。我傻乐地一路走进楼道,进了门还是一副中了五百万的样子,吓得Anna以为我跟乔颜出去了一晚上脑子就被折腾坏了。Anna和我一样,是外地考来的学生,所以被安排在了同一间宿舍,而这小天地里,目前也就只有我们两个人。Anna问我去干吗了,竟然还带着吉他。我说,去探望了一个得癌症的小朋友。Anna一惊,问:“什么情况?”“具体我也不是太清楚,我只是奉命去给那孩子弹吉他……然后……唱歌。”“乔颜有孩子了!??”“我什么时候说是她的孩子了!是她一个朋友的妹妹。”“好吧……你知道今天你走了以后班里就再也没安静下来,后来班主任罚我们在学校自习到七点钟才放,你真是逃过一劫啊。那个周大福(政治老师,因为很胖,发福,所以外号叫周大福)真有够贱啊,打小报告,一点也不像个男人。”“看他满脸横肉就恶心,一见乔颜就色眯眯的,跟个泡涨了的老油条一样。”Anna斜着眼瞄我,半晌,嘴里“啧啧”地摇了摇头。“看你激动地……你有这么紧张乔颜吗?我看你对她着迷着得有些没边了……”“我……我有吗?”“你没有吗?”Anna半眯着一只眼,咬了咬嘴唇,“她漂亮是漂亮吧,要涵养也有涵养吧,要气质也有气质吧,可我没见班里哪个女生像你一样这么崇拜她的。你简直拿她当神一样啊。”我得意地点点头,“她本来就有这么神啊。”“你不会是……”Anna迟疑着,“不会是那个她吧……”“哪个?”我装傻地问。“就是……就……喂,唐静,少跟我装糊涂。”Anna就是Anna,以她的聪慧才智,肯定猜的出来我知道她说的意思。我抓了抓脑袋,仰头叹了口气,然后站起来坐到Anna的床铺上靠在她身边。“那,Anna ,你会觉得我很奇怪吗……”“这么说,你真是喜欢乔颜啊!”“是的话,你会觉得我很奇怪吗……你……会和我绝交吗?”“绝交倒是不会……不过……可是……”我头一次见Anna这么慌了神的样子,看情况我说出这番话好像弄得她一头的包,不知所措。她支支吾吾,很着急的样子,我知道她是在为我着急。“唐静……我……首先不说别的,你们都是女的啊,你喜欢她,你将来怎么办?你能和她结婚吗?最后你们能在一起吗,你会很难过的吧!”Anna一口气说出这些话,自己急躁的像热锅上的蚂蚁。我拉过她的手,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后把头埋到她的掌心里。“Anna,这个问题我向你说出口的时候,就做好了你会把我当怪物看的心理准备,这我都不怕,也不犹豫,因为我觉得我有必要向你们坦诚。只是……我没想到,你最关心的反倒是我会不会难过……Anna,我一辈子都会记得这些一辈子都会庆幸和你做好朋友……”“唐静……平时大家的相处,你是什么样的人我们都看得到,和你一起玩很开心,一起学习收获很大,再说,我又不是傻子,你喜欢她是你的事,又不是你喜欢她你就不是唐静了,所以……我们当朋友肯定还是没问题的啊。”Anna摸着我的头发,幽幽地说,“只是,我以前没有接触过女生喜欢女生这样的情况所以我不知道喜欢了会变成什么样,况且,那个还是我们的老师,比我们大十岁呢……你叫我怎么不担心?”“以后的事,我自己都没有想过,什么能不能在一起,能不能结婚,哈哈,都是天方夜谭,我只是喜欢她罢了……”Anna反问我,“可你喜欢她,你愿意见着她和别人亲密吗,你愿意她念着想着的是别人吗,你愿意看她和别人牵手拥抱甚至接吻吗?你一定会难过的呀!”我缓缓地抬起头,“我不愿意啊,可我能怎么样,难道一哭二闹三上吊么……”“她有喜欢的人吗,有男朋友吗,她……也会喜欢你吗?”我想了想,无奈地摇摇头。乔颜,怎么会喜欢我呢。我有什么可让她喜欢呢?我长得没有那些剑眉星目的男孩帅气,又不如那些唇红齿白的女孩漂亮,我只是一大片狗尾巴草丛中的一根。我没有经济基础,没有见识和阅历,我和她根本是两个世界的人,一个天一个地,一方星辰一方泥泞。她开着百万的豪车,是优秀的指挥,她的朋友非富即贵,我确实……也许不该有这样荒谬的想法。“唐静,你不要怪我给你泼冷水……只是……如果可以停止,对你对她,或许都是一件好事也说不定……唐静……毕竟你不能保证,乔颜她会不会排斥,这种感情。”我沉默起来。是哦,Anna分析的很对。我怎么这么傻,跟一只没头苍蝇一样自顾自地乱飞了半天,都未曾想过停下来好好梳理和分析这些东西。是不是爱情这东西,总能够让人无怨无悔奋不顾身一次;是不是青春岁月里焦躁不安的我们总会这样冲动一次;是不是在知晓了那些大道理以后面对着在明显不过的一条错路,我就能收拾心情冷静下来回头;是不是我告诉自己别傻了,我就真的可以当发了一场梦;是不是飞蛾知道前方的火光会令自己万劫不复就不去扑向那盛大的消亡?我是那飞蛾,乔颜是我心中的烈焰。我摇了摇头,告诉Anna,飞蛾最后还会义无反顾地扑火。
5失眠一整夜,思念一整夜,浑浑噩噩从早上六点睡到中午,被一阵敲门声惊醒,但依旧懒懒的趴在床上不肯动。Anna跳下床去开门,直到她那声“乔老师”喊出口,我才猛然坐起身来。女王来势汹汹地走到我的床边,颇有点上战场前风驰电掣的感觉。“记下我的手机号,三点到场,来了给我电话。”“哦。”我一边揉着朦胧的睡眼,一边从床头柜上拿起那部功能单一到除了打电话以外就只能听歌和发短信的砖块诺基亚。她报完手机号之后看了看坐在一边的Anna,接着对我说,“如果Anna有空,就一起。”还没来得及等我反应,乔颜就又风驰电掣地出去了,我想应该是赶着去最后的彩排吧。“去什么?”Anna不解的问。“下午泉川有演出,指挥就是乔颜,她请我去看顺便学习。”“这么好!”“恩,作为昨天帮忙的补偿。恩……还有今晚请我吃饭。”我笑嘻嘻地把头靠到门边的柱子上。“看你这没出息的花痴样……”“所以,你和我一起去吗?”“去啊,这么好的机会,干吗不去,能够现场学习呢。不过你放心,看完音乐会我就自动消失了,绝对不会打扰你们共进烛光晚餐的。”“Anna,我就知道你最好了!”我死不要脸地黏过去,贴到她身上。“哎哟,走开走开,没骨头了吗你,真是够了。”“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扯着她的衣角,摇头晃脑地大笑。
自古天鹅就是纯洁与美好的化身。整个音乐史上,无论是圣-桑,亦或是西贝柳斯,他们都是用音符来描画天鹅的好手,但是,说到享誉全球,无人不晓,那么《天鹅之死》和《图翁内拉的天鹅》,乃至其他更多的作品,都不如柴可夫斯基的《天鹅湖》。我和Anna并肩坐在乔颜特意为我们安排的位子上,看她站在舞台正中央的指挥台,长长的头发被精致的蝴蝶结束起,剪裁精良的小西服衬得她干练而英气。[图片]这是芭蕾舞剧《天鹅湖》的选段,也就是大家最熟悉的那段曲子。我甚至能够看清楚台上乔颜的每一个表情的细微变化,她挑起眉毛,她微闭双眼,她扬起嘴角,她时而沉醉享受,时而紧蹙眉头。我总是忘记了去冷静地解读她的指挥手势,也忘了要理性地去听每一种乐器的声音来训练自己的乐感,忘了她布置给我的“作业”。我沉醉在她本身散发出的魅力里,恨不得和那束专门照耀在她身上的聚光灯一样,寸步不离。当Anna小声问我感觉如何的时候,我完全没有想到她问的是听音感觉如何,我几乎是要流着泪说,Anna,她真的太美了。柴可夫斯基最脍炙人口的曲子在如此艳丽四射的女指挥和专业的爱乐乐团默契的合作下把音乐会推上了第一个高潮。乔颜转身来向观众致谢的时候,掩饰不住的阵阵低呼,还有那些窃窃私语谈论她的美好都在雷鸣般的掌声之前被我毫不留情地察觉。我相信乔颜是有魔法的,她手里的指挥棒也是有魔法的。她在《罗密欧与朱丽叶幻想序曲》中的激昂顿挫,在第六交响曲《悲怆》中忘我的绝命和痛苦,在《意大利随想曲》中的轻快和愉悦,无一不让我内心承受着剧烈的跳动。我想我没有一点能力克制,我也没有一点逃脱的幸运,我是一颗小小的磁石,被她周身无比强大的吸力吸引,根本无法断开。此刻我眼里的乔颜,用任何词藻来形容都显得庸俗和简单了。我在她变幻莫测的,妙曼的身体语言的诱惑下,心甘情愿沦为了一个可以丢弃所有的奴隶。我愿意臣服于她,不挣扎,不反抗。因为除此之外,我无以用任何语言来表达她为我带来的震撼,悸动,还有近乎绝望地,爱恋。我很多次转头和Anna说,Anna,不管怎么样,我没法不爱她。或许如果Anna没有出现,她不会理解我,但是现在同坐在观众席上,她竟也悄然点头告诉我,大概我爱上乔颜,是注定的。无论如何,这个下午让我不虚此行,不枉此生。最后的最后,乔颜连同整个乐团成员一起向观众鞠躬敬礼,底下震彻云霄的雷鸣似得掌声就像是在说他们还不愿离去,他们还舍不得音符里的流光溢彩,他们更加舍不得于穹顶上傲视天下的黑衣女王。我心底升起了些许恨意,我恨自己,竟词穷到想不出任何语言去表达内心的癫狂。Anna望着我,心领神会,她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去吧,去奋不顾身奔向你的爱情。”于是,我似是神力加身,径直地沿着阶梯,穿过准备出场的观众,逆着人流冲上舞台,如同奋力划破星空的流星,终于站到了正在和首席握手言谢的乔颜身边。我知道我眼眶里的泪水打着转再也收不回去,可就算模糊了视线,我也就那么执着地盯着她,像过往的每一节课上一样,带着我炽热的感情,凝视她。就在她不解我为何哭了,柔声询问我“小鬼怎么了”的时候,我伸出双臂紧紧地将自己嵌进她的怀里。她身体的柔软,缭绕的香气,细腻的呼吸都被我都被我放肆得拥紧。我想唯有以这样的方式才能告诉她,她是多么的卓越,多么的精彩,精彩到我决意沦陷下去。恍惚间,我觉得自己埋在她的肩头的时光仿佛一万年那么久,直到,若有似无地感受到她伸手轻抚了我的头发。她抚着我的头发,平静温和地开口说:“去停车场等我一会儿。”我恋恋不舍地放开她,展开了笑脸点头。转身跳下舞台去追快要消散的人流,在我感知自己离他远去的同时,情愿让我这颗不安分守己的心永永远远伴随她周身。
乔颜带我去了工业园背街的一家看起来极其不打眼但却是地道的港式茶餐厅,整个店子,从老板到伙计,从厨师到装潢设计师,全部都是香港人。乔颜说这里是她和顾子溪以及另外一个发小经常聚会的地方,人少,僻静,重点是她们三个都钟情于港式甜点和鸳鸯奶茶。乔颜告诉我,顾子溪和她认识有二十几年,乔颜也算是看着她妹妹出生长大的。那么小的孩子得了这种重症所有人心里都压着一块石头。顾子溪家做的是我无法想象的家族性大生意,她所负责的是他们公司整个亚太区的业务,她能给她最宝贝的妹妹安排全市最好的私家医院,最权威的肿瘤科教授,最优质的看护。只不过,有的时候往往并不是因为你有钱,你有优越的生活条件,你买得起房子和车子,请得起家庭医生就可以保证不生病的,人生总有很多事都恨无常。所以,如若有一个健康的身体,还是要懂得庆幸和珍惜。讲到这里,乔颜微微叹了一口气,她有些自言自语地说:“我自认为自己性格很差。”正在往嘴里塞咖喱鱼蛋的我望着她。“我是个非常固执和倔强的人。”“看出来了,霸气得很。”我含糊不清地说。“如果你看见我爸爸,就会发现,我这样子只是小儿科。”“我还能有机会见你爸爸?”我好像完全不在重点。“他固执的要命,有时候不是固执甚至有点偏执。通常这样的性格身体都好不到哪里去。”“额……”固执到偏执,老师你确定你不是在说自己??“他是那种老一派的学究,顽固刻板,遇事通常都不会转弯,自己给自己难受。我和他之间很多很多的观点都不能重合到一起,我们谁都不会退让,最后只能是两败俱伤。这两年,我很少很少回家,但我妈说,他血压不稳定,心脏也开始出现这样那样的毛病。”“那,你不回去看看他?”“我想我回去只能让他更生气。”“可是,你这么优秀,难道他们不会引以为傲吗?”“我爸爸的观点里,女人忌锋芒太露。他觉得女人该像我妈妈那样,退居家庭做贤妻良母。无奈,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同意他这样的观念。”“是哦,”我若有所思地打量着乔颜,“我想象不出你成天在家里围着围裙擦桌子扫地的样子。我只知道,你穿着黑西服拿着指挥棒,整个舞台整个世界都是你的。女人和男人有什么不同,女人一样可以出人头地,可以光芒万丈,谁说一定是回家生孩子洗衣服做饭才叫女人?如果要我选,我会拼命努力像你一样,当一个指挥家,拥有我自己的舞台,用我自己的方式去演绎我的音乐,去实现我的人生。”“小鬼,”乔颜喝茶的动作稍稍停顿了一下,她垂着眼似乎是思考着什么,过一会儿又展露出她那一贯的,幅度不明显但又有些坏坏的笑容,语气里多了一点点欣赏。“想不到,你能有这样的想法。”“乔老师,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说。”“老师,你喜欢做指挥吗?”“恩。”乔颜肯定地点头。“当然。”“那……你喜欢给我们上课吗?一边在学校培养新的音乐人才,一边演出,喜欢吗?”“倒也不错。”“那你,喜欢我们班吗?”“不学习的比学习的多,不过……有潜质的也不少。”“那……乔老师,”我正襟危坐起来,“你……喜欢我吗?”“你这是问了第几个问题了?”“就最后一个,这是最后一个。”“不,已经超额。”乔颜摇摇头,“我不答。”“老师……”我佯装着泪眼婆娑的样子,就那么不经意间耍着性子在她面前撒娇起来。我也是挺佩服自己,竟然斗胆在这个万年寒玉面前撒娇。乔颜全然无视我各种挤眉弄眼怪诞浮夸,继续享受她那杯超大的冰镇鸳鸯。我百无聊赖地朝着她瘪嘴,这时候我开始注意到店子里在放BEYONG的那首《喜欢你》。心血来潮地,我趁着背景音乐唱到“愿你此刻可会知”的时候再次问向乔颜。“老师!”“又怎么?”“你喜欢我吗?”不早不晚,时间卡地相当的准确,看样子我对节奏的把握以及玩这些小把戏的天赋还真的是登峰造极。“喜欢你,那双眼动人,笑声更迷人……”我在乔颜呆滞的表情中,邪笑着对她拱手。“乔老师,谢你喜欢之恩。”乔颜不动声色地,有意无意用吸管拨弄着被子里的冰块,眼睛则是直勾勾地对准我,仿佛要一瞬把我看穿。“小鬼,整天惦记着喜欢来喜欢去的,倒不如把心思多放一些在你的理想上。你以为,要当指挥那么容易?”“我知道,今天看了你演出,我更加坚定要成为一个指挥,我想变得和你一样。”“或许……”乔颜举起杯子,做了个敬我的姿势,“或许你能比我更好。”
这个星期过后,我渐渐觉得自己和乔颜之间的关系变得比普通的师生要好那么一点点,是足以令我满足的一点点。这些点点表现在,譬如乔颜私下会叫我“小鬼,”但绝不会这样称呼其他学生;乔颜把她的手机号给了我,却没有给任何其他的学生,乔颜在布置完全班的作业以后会单独把我叫去办公室给我加额外的听音训练;乔颜会在我们文化课作业不那么多的时候带我去看望顾子伊,给她唱歌弹琴,陪她玩陪她说话,然后顾子溪会请我们去环岛路的BBQ烧烤吧吃晚饭。总之,我和她私人相处的时间,貌似在以流沙般细微的速度增加着。乔颜和顾子溪习惯叫佐餐酒,不管是啤酒也好红酒也好还是那些辛辣烈口的洋酒也好,每次我都只能喝橙汁,葡萄汁,西瓜汁,猕猴桃汁,火龙果汁,总之,所有的鲜榨果汁我几乎都喝遍了。有一次周末去探望顾子伊,医生说她情况变得比以前要好,药物反应什么的都正常,而且她的精神状态也比之前要好得多,所以顾子溪心情大好,请我们去海滨路的德国餐厅吃晚饭。她们两个照例点了德国黑啤来当佐餐酒。我可怜兮兮地想要分一点点来喝的时候乔颜竟然并没有阻止我,顾子溪就打趣道,乔,你不怕学校知道你指使和拐带未成年人喝酒?乔颜冷冷地回过去说,我和杨在未成年时期就是被你拐带着学会喝酒的。我像一个小学生一样,恭敬地举手问,杨是谁?老师多大开始喝酒的?乔颜指了指顾子溪,“你问她。”“杨是我们另外一个闺蜜啊,全名叫杨清,长得可漂亮哦。”顾子溪说这话的时候,眼里全是“认识的全是漂亮姐姐小朋友你真是好福气”诡异的神色,弄得我都不好意思再接话了。见我一下子窘迫起来,顾子溪又得意洋洋地饮了一大口教士,“我记得我们三个第一次喝酒,好像是初一的下学期吧,那会儿就在乔颜家,怂恿她开了她爸爸一瓶珍藏的白兰地,杨清傻兮兮地倒了一大杯一口吞下去,哈哈哈,直接就倒沙发上了。”“然后?”我饶有兴致地问。“然后,我们两个不信邪,觉得杨清是装的,于是也倒了一大杯吞下去,我告诉你,乔颜喝醉了以后会抱着人不放哦……”顾子溪故意凑到我这边,声音压得低低的,但又刚好能被我和乔颜同时听见。“咳咳,”乔颜皱着眉头瞪了顾子溪一眼,“你好意思?你吐得我家地毯上到处都是。”“最后,我们两个在晚饭前回家了,听说乔颜被他爸爸狠狠骂了一顿。哈哈哈!你就是从那时候开始了漫长的和你爸爸对着干的岁月吧。”乔颜无语地喝了一口酒,转过脸来不看顾子溪。顾子溪又问:“杨有没有说她什么时候回来?”“我不知道,她在国外玩腻了自然就回来了。”乔颜风轻云淡地回答。“那……韩亦呢,现在还在到处出差?你们也不联系?”“还好吧,又不是小孩了,没必要每天短信来短信去的。”“你们真是太搞笑了。”“搞笑么,我倒不觉得。”“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的关系要多差有多差呢……”“哎,我一向在这方面的情商都是零,你又不是不知道,难道谁都像杨清那样对谁都敢爱敢恨的吗。”“哈哈,乔,但至少你对我和杨还挺敢爱敢恨的。”顾子溪眯起眼。“也没有你对以前对Johnson那么敢爱敢恨。”“滚。”“这项运动我肯定比不上你。”……到后来,他们大概都忽略了我的存在,也是,在她们眼里,或许这就是个大人说话小孩不要插嘴的饭局。其实我不是太清楚他们在谈论什么,也没想再一个问题又一个问题地问,我单纯天真地以为他们只是例行公事般地从一个许久未见的朋友聊到领一个许久未见的朋友,我听着顾子溪左一个杨清,又一个韩亦,还有后来的XX以及XXX,乔颜的反应都无比的平淡,最后我对于他们的对话也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只在专心吃我的烤香肠,趁着乔颜不注意偷偷喝一口啤酒,这样感觉也挺棒的。晚饭后她们总会沿着街道走一走,名义上是消食,实际上则是在附近的商圈悠然地满足她们作为女人的SHOPPING欲,尤其是顾子溪。逛完街之后,顾子溪都会打电话从她的公司叫来两个司机,一个开着车送她回家,另一个开车送我和乔颜回学校宿舍。尽管那年头酒驾查的并没有那么严,但是一万中的万一总还是要防着的。回到学校以后,我和乔颜只有很短的一条经过操场的路还能一起走,然后就要分道扬镳,她回教工宿舍,我回学生寝室。头几次,我总是依依不舍地边走边回望她的背影,后来,我干脆不顾她的阻止,铁下性子要把她送到教工宿舍楼下,看着她上楼我再回去。乔颜评价我说,“小鬼,想不到你也这么倔。”我得意洋洋,“因为我是你的学生啊。”她笑,“还挺自豪。”“乔老师,那你喜欢我这个学生吗?”“竟然还在执着这个问题。”“是啊。”“好啦,”乔颜换了个背包的姿势,顺手拍了拍我的肩膀,“不早了,快回去吧。”我拉住她的胳膊。“乔老师,反正,我喜欢你。”她侧着头,橘色的路灯下轻盈的发丝被没由来的一阵秋风吹起,地面上翻腾的叶子飞舞到空中,卷起了她幽然的香气,迷迷蒙蒙窜进我的鼻子里。我看到她双眼瞳孔里,依稀闪出了微小但明亮的光。乔颜说,那么小鬼,也谢你喜欢之恩。晚安。
6顾子伊的状况在过后我们去看她的几次里越发地稳定,大概是因为有人陪她玩让她整个人都开朗起来,心情好了,病情自然就会往好的方向发展。顾子伊很喜欢我,经常吵闹着要我唱歌,要我陪她画画,折纸,她亲切地把我当做她的哆啦A梦。顾家的状况比较复杂也比较特殊,顾子伊其实是顾老爷其中一个情妇的女儿,顾家不止只有顾子溪和顾子伊两个子嗣,顾子溪还有两个正在读大学的弟弟。顾家上下虽然表面是一团和气,但是中间的利害关系恐怕不是一句两句话可以说得清楚的。比较神奇的是,顾子伊最亲近的不是自己的爹妈,反倒是这个同父异母的,大她二十多岁的姐姐。乔颜说,她家里一直都很复杂,索性,对我和杨清来说,顾子溪是顾子溪,顾家是顾家。我想,如若不是亲耳听乔颜说出来,我会以为这是在上演TVB那些豪门风云的狗血连续剧。日渐了解多了这些,我不知道自己这样算不算是开始走进了乔颜的生活里,她令我看到了一些以往我根本无法想象的东西,然而这些却只是她圈子里的凤毛菱角。乔颜的世界很大,充斥着各种缤纷繁复,包罗万象,让人敬而远之又情不自禁地向往和好奇;我的世界很小,单纯,简单,却纯粹而美好。尽管如此,那一年年少轻狂的我,还是天不怕地不怕地,拼命想要挤进她那如同浩瀚银河一样的世界,并做好着摔得粉身碎骨的准备。每次在寝室里我向Anna谈起乔颜,她总会一声不响地瞅着我口若悬河滔滔不绝似乎讲十天也讲不累的打了鸡血一般的样子,沉沉地感叹我真的是着了魔。我对乔颜的感情,目前为止只有Anna知道,她让我先不要慌着告诉Jump和林知澄,毕竟这也不是一件那么容易被接受的事情。我仔细想了想,也罢,反正能够得到Anna的理解已经让我很庆幸和满足了。Jump不是不聪明,也不是洞察力不够强,只不过她生性大大咧咧的,哪怕我成天在乔颜身边跟进跟出,她也只是感叹着当女王的跟班实属不易然后一转身就和卫骏他们满教室疯跑,漫天飞舞的练习本草稿纸致使过境之处鸡犬不宁。和只要我不说出口,Jump基本不可能像Anna那样敏感地朝着那个方面想,比起这个,她更加倾向于花费脑细胞和Anna讨论怎么解决脸上日益增多的青春痘和如何整死卫骏。然而,对于我近期十几天内有七八天都跟着乔颜走了导致我们四个几乎没有什么机会闲荡在放学路上的这件事,林知澄俨然一副我冷落了她们所以我是千古罪人的表情。当然,温柔的林知澄肯定不是真的在怪罪我,她说她也舍不得怪我,只是希望大家还能够多像以前那样聚在一起。有几次,林知澄忍不住问我到底整天跟乔老师去干什么了,我思来想去,不愿意骗她,但也觉得随随便便把顾子伊的事说给别人知道也不太好,况且本来就不是一句两句说得清楚的。看我支支吾吾欲言又止的样子,林知澄小小地赌气说不告诉我就算了,接着闷闷不乐地转回自己的位子上。但是,不到一节课的时间,她又会默默地趴到我的桌子上,小声问,唐静,如果我也有麻烦,经常需要你帮忙,你也会帮我吗?我理所应当地点头,当然啦,我当然会帮你。林知澄把双眼弯成月牙,一字一句地说,唐静,你真好。一直以来,于林知澄的这句称赞,我是受之有愧的。我不知道为什么她会觉得我好,我也不清楚我究竟为她做过什么特别的事。我在应承了林知澄有难必帮的前提下,依旧整日整日地费尽心思找机会粘着乔颜,我像一只挥之不去的蚊子,环绕在她身边,抱着她黑色的文件夹跟进跟出,帮她誊写名单,打印,穿梭在几个班之间分发卷子,传话叫人来办公室,横跨大操场送文件去行政楼之类的琐碎工作,有时甚至连帮她倒水冲咖啡擦桌子打扫办公室的机会都不放过。我自觉地并且享受地为她做这样那样力所能及的小事,还能趁机在她耳边称赞她漂亮,简直乐此不疲。Jump调侃我真是个年度感动中国十大杰出课代表,Anna和我之间心照不宣,但林知澄,日复一日偏见地认为,乔颜实在是以权谋私,成天像魔鬼一样折腾和利用我。林知澄从来就不怎么喜欢乔颜,而后则是越发地讨厌。高中第一年,十一月最后的周三,我清清楚楚地记得,她拉着我的手,认真严肃地说,唐静,我讨厌乔颜。我讨厌乔颜,因为她把你从我身边带走了。
夕阳的余晖透过学校后院庞大浓密的银杏树林,稀稀疏疏落下斑斑点点的黄色光亮。深秋的傍晚,温度飞速地下降,阵阵凉风带着特有的干燥和清冷一遍一遍吹开我额前混乱搭下来的刘海。林知澄就坐在离我只有半米远的地方,侧着她轮廓分明的脸,高挑的鼻梁,轻合的粉色嘴唇,柔和平缓的眉消失于浓密的长发里。当橘色的晚霞完全沉淀于地平线之下时,学校里适时亮起的路灯代替了天边的昏黄。夜色涌起了潮水一般的寒意,铺天盖地朝我们聚拢来。也许是因为冷,林知澄微微挪动了身体,朝着我的肩膀把脑袋放松地垂下来,我的胳膊被她的双手紧紧地穿过,密不透风地抱紧。我闻到林知澄身上类似鲜花一样的清香,是十六七岁的女孩子身上独有的清甜的香味,和乔颜身上凝聚着的浓重感性的女人味大不相同。我们很久都没有说话,而是望着前方远远的,空旷的操场,以及操场背后高耸起来的教学楼发呆。林知澄约我来小树林,她有话单独和我谈。看起来对这次的谈话无比的认真的她,甚至提前和家里打好了招呼说晚上就留在我的宿舍。我不知道更预感不出,她会和我说什么。林知澄在风又一次吹来的时候把我抱地更紧。她细腻略带失落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唐静,这段时间,你都很少和我们在一起。”我无可反驳地点头,“恩。”“你知道吗。这段时间,你明明依旧坐在我的后面,明明我和你之间只是一个回头的距离,但事实上我却觉得,我们中间隔了千山万水。你人坐在教室里,你的心在不在教室里呢……”林知澄稍稍动了动,“我羡慕Anna,至少每天晚上都能和你呆在一起。我也羡慕Jump,因为哪怕你不在她也能和其他人玩得好,她做得到,可是……我却做不到。”林知澄伸出一只手,穿过我的指缝,慢慢地,小心翼翼地扣住我的手掌。从她手心里传来的暖意在凄清寒凉的晚空中直直地涌进我心里。“从军训的那个晚会开始,我决意在心里给你留下最大的位置。我搞不懂自己,莫名地喜欢听你唱歌,看你笑脸,渴望你时时刻刻的陪伴。你总是谦虚地说自己平凡,或许学校里是有大把大把的面容姣好俊朗帅气的男男女女,但是在我眼里,你就算一身最朴质的打扮也比他们满身的名牌来得耀眼。吉他在你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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