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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穿:报告宿主,系统又崩坏了!_起点中文网_小说下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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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女静立于寸草不生的荒原上,凝视着眼前无边黑暗,风卷起她的长发微动。  “师姐何故来此?”少年手执玉笛踏风而来,淡淡药香浮动,他已然行至少女面前。  回去。  少女并未说话,她的左边出现如此两个字。  “可我怎么忍心丢下师姐呢?”少年倾身贴近她,如清泉明澈的眸中生出柔和笑意,“何况这种事情,应该交给男人。”玉笛一转,他拿过少女手中巨斧。  她眼眸睁大,身体却无论如何都动弹不得,刚才他趁自己不备用了定身术!  为什么?  “我说过的,因为我喜欢师姐啊。”他回眸冲她调皮地眨眼,“我很快回来。”  转身后,他带着凛冽眸色,踏入了无边黑暗之中。  你所谓的喜欢,究竟是什么意思?阿辞。  ----千年渡人归,等一未归人----  “师姐,山中花开正好,不如出门赏花?整日闷在屋中对身体不好。”  屋外,温和的声音传来。  “好!”姜淼欢快应声,不,现在是魏宁。  为了拯救最喜欢的男配傅安,她在一条隐匿于城市中的不渡街内,寻到个叫忘归渡的地方,以一笔资金与一灵为代价,与那个唤做勿忘的少女做交易,穿越到了这本本名为《重生之皇后归来》的小说之中。  至于“一灵”为何,她不甚清楚,听那里的人说,约摸是人之本源,然人有九灵,缺失其一,并无甚影响。  打开古旧木门,面前少年衣衫翩翩,恰是她想象中的美好模样。  她记得,这时候傅安还没有入世,没有遇上女主叶和兮,和魏宁的关系也还算不错。  啊,我的白月光,我的朱砂痣!终于是见到本尊了!魏宁心中激动,表面上却不能表现出来。  “宿主,你花痴过头了。”系统突兀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花痴行为。  在系统看来,这个傅安的模样还没有自己好看,瘦不拉几,柔柔弱弱,一看就是营养不良,而且长得太女性化了,现在的女生怎么都好这一口。  这个系统就是她此次穿越的监视器,据说是为了防止她篡改空间,当然,与系统的交流只需要凭心,旁人是察觉不到的。  “这你也管!”魏宁在内心给系统翻了个白眼,现在的人工智能越来越高级了,管的范围有点大啊。  “不管。”系统噤声。  魏宁刚和傅安走出小院,系统突然惊叫出声,吓得魏宁险些扑过去一个熊猫抱抱住傅安。  “你又干嘛了!”魏宁强忍住情绪,内心不耐烦道。  可这一次,系统没有传来回答。魏宁又询问了几句,系统依旧不言,她心情大好,以为是系统崩坏,无人监视的感觉就是好,遂愉悦地与师弟赏花游山,煮酒论道,培养感情去了。  而系统却并不是因为瘫痪而不再说话,他只是发现了另一件事,一件极其危险的事,方才他们出门的一刻,他看到竹屋顶上坐了一个人,浅青色衣袂飞扬,一双蓝瞳凝视着魏宁与傅安,不辨感情。  忘归渡内,九斤匆忙跑上楼寻了正在擦拭眼镜的店长,急切道,“勿忘,勿忘她也跑过去了!”  眼镜上的玻璃应声而碎,店长迈着优雅地步子下楼,走到沉睡的少女面前。  “你啊。”店长不知是对谁说话,一声无奈的叹息在忘归渡飘荡。勿忘怀中的白猫又舔了舔她的手指。  “勿忘又去了么?”十两紧张地站起身,看着勿忘宁静的睡眼面露担忧。  一道金光注入勿忘体内,店长又一次叹息着上楼,事已至此,他能做的也仅仅如此,千年以来,勿忘的意识已经许久不随穿越者穿越了,就因为这一次穿越的身份是师姐弟么?  “监视她们,照顾好勿忘。”店长的话顺着风飘来,“都多少岁了,还总是让人担心。”即使勿忘毫无牵挂,好歹,也考虑一下阿辞。  魏宁与傅安归来之后,系统再一次出声教导魏宁,让她不要妄图改变什么,不论她做什么,这个世界的构架都不会改变。  “你怎么不瘫痪久一点。”魏宁吐槽,不过也还好,至少和傅安在一起的时候系统没有出来打扰,只是可惜,她这么主动居然都没有打动傅安,他还是那性子,对谁都很好,可又对谁都不亲近,唉,她的白月光啊,白月光只配强者拥有!  ……  系统给出一排省略号表示对魏宁的无奈。他很想说,他那不是瘫痪!只是临时有点事情!  他还想抱怨:你脑子里能不要不要乱想,一天到晚的净是些什么花痴内容,我过滤这些信息也是很累的啊,还有,这么点时间想攻略一个男生,你脑子进水了还是被勿忘家阿辞咬过。  但是为了维护他们在顾客心中科学的形象,他要忍住!  晚上,魏宁入睡后,系统再次抬头,屋顶上的少女还在,她仰头望着天不知在想些什么?系统倒是好奇,为何勿忘会顶着危险一起来到这里,她难道不怕死么?只是可惜,他现在寄宿在魏宁体内,魏宁不接近勿忘,他也没有办法接近勿忘,不能与她说话。  且看着吧,若是勿忘真有危险,他应该还是能帮上一帮的,何况现在有店长的神力做支撑,勿忘应该不会有事。
  次日一早,魏宁睁开眼,却发现自己的身量长开了些,她摸了摸自己的身子,惊讶不已,一个晚上效果这么显著的么?  这书的人设不太对,魏宁不是吃毒药,而是吃激素长大的吧!  屋外又有敲门声传来,魏宁打开门,眼前的男子眉眼已经长开,身子较昨日所见也健硕许多,昨日还和她一般高的傅安转眼就比她高出了一个头,难道这个师门有什么不传秘术,可以使人一夜长高。  “宿主,请停下你的胡思乱想。”  系统冰冷的声音响起,他对魏宁解释道,“由于空间的时间消耗是相同的,是以为了让您尽快完成旅行,我们会选择一些重要事件给您体验。”  “你的意思是,我在这里多长时间,我本来的空间也会花多长时间?”  “理论上是这样的。”  魏宁的脸色倏地变得难看起来,那她回去以后要怎么解释消失的这些日子……爸爸妈妈一定会找疯了的,还有老师同学们。  “这一点宿主不用担心,我们是很人性化的服务,学校和家长那边我们已经为你请了假,理由完美。”  系统虽然这么说,但魏宁还是深感不安。  “师姐可是身体不适?”见魏宁眉头紧锁,傅安耐心询问,可听不出什么感情。  魏宁摇摇头,勉强一笑,“没有没有,师弟看错了罢。”  傅安面色犹疑,但也没有再追问才去,而是朝魏宁行了个礼,恭敬道,“傅安今日出谷,特来向师姐道别。”  原来今天是他要离开的日子,魏宁心中一阵失落,这种失落,是原主的感情。不要难过,我一定会保护傅安的!  “警告,警告,警告!”  “闭嘴!我就想想!想想也不行啊!还有没有人权了!”魏宁内心咆哮,对系统发出的警告表示愤怒。  系统没了声音,魏宁这才记起来傅安,忙扶起他,目露难舍之情,百般叮嘱道,“此去路远,不论是庙堂还是江湖都是危险之地,切记小心行事。”  “谢师姐提醒,傅安会注意的。”傅安礼貌道谢后又去辞别师父,看着他远去背影,魏宁总觉得心中空落落的。  一想到此后不久的牢狱之灾,魏宁心中就越发的难受,不行她要和傅安一起走!  “警告,警告,警告!!!”亮闪闪的红色大字又一次在魏宁脑海里浮现,声音震得她脑门发疼。  “我只是同行,有没有改变他们的命运轨迹,你闹腾什么劲!”魏宁拍了拍脑袋,随后又痛苦得抱紧了头。  九斤,允。  一张字条悠悠飘落到魏宁面前,系统抬头,屋顶上的少女也正注视着他,眼眸中的情绪依旧平淡,不闻喜怒。  “行了行了,你去吧。”系统停止对魏宁的警告惩罚行为。  魏宁高兴地跳起脚,比了个胜利的手势,转身去屋内收拾行囊,也没有去问这突然出现的纸条究竟是怎么回事。  傅安傅安傅安!不要怕,师姐会保护你!  “警告。”系统懒洋洋道。  “你是不是又坏掉了,只会说警告了么?真是可怜。”  冷静,一定要冷静,系统假装自己什么都没有听到,继续认真的监视魏宁言行。这个工作真是累人啊,凡人果然是难伺候,问题一大堆,难怪店长这么不待见凡人,下次遇到凡人穿越者,还是让监视十两来吧!  魏宁去向师父辞行的时候傅安还没有离开,正在与师父下棋,魏宁记得,这是傅安和师父下的最后一盘棋,傅安离开后不久师父便离世了。  这么想来魏宁突然觉得自己做的有点不厚道,原文中魏宁是安葬了师父以后才离开的这里,现在魏宁的离开日期被她提前,如此一来,师父就没有人安葬了。  魏宁心中愧疚,站在师父房门前徘徊犹豫,脚伸进去又缩回来,一时间不知该是去是留。  过了许久,傅安出门,恰见到在门口来回走动的魏宁,他朝他做了个揖,然后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走向他的宿命之路。  傅安走后魏宁更是不安,而此时,师父那苍老有力的声音传入耳中,“阿宁可是在外面?进来吧。”  “回师父,正是阿宁。”魏宁朝门内的人行礼,心一横,决定还是要和师父道别,反正这就是小说里面的空间,没关系的!为了男神,为了白月光,大胆地走吧!魏宁如是鼓励自己。  穿过珠帘,魏宁看到头发花白的老者正坐在棋局面前收拾,那双苍老的手颤巍巍地将一颗颗棋子收回,面容娴静。  “你也是来辞行的吧。”老者头都没有抬,却已经看穿了魏宁所思,这两个他看到的孩子有什么心思怎么能瞒得过他这个师父呢。  “是,还望师父允许。”魏宁跪倒在地上,低着头,仿佛这样能减少几分心中的愧疚之感。  “去吧。”老者冲她缓缓挥了一下手,准许了她离开,“小安也好有个伴,你啊,性子太直,做事太绝,以后出了这谷便没有人护着你了,你这性子稍微收敛些,否则可不适合在外面的生活啊。”老者收起最后一枚棋子,在拐杖的支撑下站起来,去院里倒腾草药了。  “徒儿谢师父教诲!”魏宁在地上重重磕了一个头,回房间带上收拾好的行礼,离开了这座山谷,离开前,她最后望了一眼这个地方,山顶那座药庐是养育了她多年的地方,那个老人,是她一生最敬重之人。  原文里关于傅安和魏宁师父的描述只有一两句话,不想他居然如此了解二人,可惜,他很快就要离世了,而且没有人送葬。唉,不想了不想了!魏宁使劲摇摇头,踏上了追寻傅安的道路。  傅安走得不快,是以下山不久,魏宁便看到了他的身影。  “师姐?”见魏宁追来,傅安有些许疑惑,待见到魏宁身上的包袱后便也了然,“师姐此行是要去往何处?”  “随便走走看看。”魏宁将手放到背后,眼睛一直盯着右脚脚尖。心里不断念叨着:快说让我和你一起走,快!  “既是如此,师姐……”傅安话未说完,魏宁就仰起头朝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道,“好啊!我就和你一起走吧。”  傅安一时无言,但也没有反驳魏宁的话,其实他刚才想说的是‘就此别过’,也罢,于他而言一个人两个人都是一样,只不过,今日的师姐有些奇怪。
  傍晚,行至一名为西沙的小镇,魏宁的脸色就变得不好看起来,她记得,就是在这个地方,傅安遇上了女主,一见钟情,也是在这个地方,傅安遭人陷害……  “师姐的脸色不是很好,我们就在这里休息一晚再出发吧。”傅安寻到一家客栈,刚欲抬脚进去,魏宁就死死拽住了他。  “不!”因为恐惧,魏宁的声音喊得有些大,惹得一些食客回眸打量。  “师姐?”傅安望向她,关切询问。  “我没事的,我们快离开这里吧,我不喜欢这里。”魏宁拽着傅安衣袖的手有些轻微发颤。  傅安向她投去不解的目光,但还是依言没有踏入客栈。  “警告,警告,警告!!!!”赤红色文字不断在脑海里回荡,魏宁头痛欲裂,但还是强忍着装作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头上的汗珠不断落下,不行,她既然来了,就一定能做出一点改变!  “若是宿主执意改变命运轨迹,我们会考虑将你强行送回现世。”冰冷的机器音响起,威胁意味十足。  而魏宁依旧强忍着痛苦,一步步远离客栈,很好,只要离开这个地方,傅安就会很安全,这样,哪怕是回去也没有关系,只要一切不发生,就不会有那个结果。  值得么?  一张白色纸条突然出现,魏宁吓得睁大了眼,她立即去看傅安的神色,却发现他只有些担忧地看着自己,似乎并没有看到纸条。  他看不到。  原先那张纸条变为烟尘消散,被新的一张取代。  值得!  魏宁心中默念,不知是姜淼的意识还是魏宁本人的意识。  穿越以后,魏宁对傅安的感情全部被输入她的脑中,她才知道,魏宁对傅安原来爱得那么炙烈,那么深沉,姜淼已经分不清自己是那个看小说的姜淼,还是那个一直喜欢着师弟的魏宁。  字条不再出现,坐在屋顶的青衫少女飘然远去。  魏宁脑袋越来越沉,心口也传来痛感,她逐渐不支,靠着路旁的树喘气。  “师姐?”  魏宁抬头,她看到傅安眼中的自己面色惨白,比鬼还可怕,而傅安眸中隐隐有担忧之色。  “我没事的。”她还在强撑,系统给的压力越来越大,压得她几乎不能喘气。  “师姐,得罪了。”  不料,说完这句话,傅安竟是将她横抱了起来,大步走向最近的客栈,那家她最恐惧的客栈。越接近客栈,系统给的压力也开始减小,魏宁心中的惶恐蔓延得更深,但她已经做不了什么了,这身子,她快支撑不下去了。  不过,这种被傅安公主抱的感觉真是不错,这可是连女主都不曾有的待遇。  进入客栈,所有人的视线都投向了他们二人,饶是魏宁这样的现代穿越者也会感到羞涩。  “师姐若是害羞,可以将头埋在我怀里。”傅安明明说着撩人的话,语气却是冰冰冷冷,不带感情,于他而言,这只是为了救人,与感情无关,医者,不应畏惧世人目光。  魏宁没有按照傅安的话将头埋进去,而是直勾勾地盯着他,她怎么会错过这么近距离看自己男神的机会,啊,果然是心中的朱砂痣,完美无缺的男人!  “师姐,你这么看,我会害羞。”向小二要了两间客房后,傅安微微低眸,看着怀中直视他的少女,他虽这么说,眸色却依旧未改。  最近,他的师姐当真是有些奇怪了,太不符合她以往清冷淡漠的性子。  闻言,魏宁照旧看他,她倒是好奇,傅安害羞是何种模样,小说中似乎没有描写过傅安害羞的场景,可傅安似乎再没有了动静。  “师姐好好休息,我去给你抓点药。”将魏宁安置好,傅安转身便走,步伐有些匆忙。  不行,天快黑了,眼看就是遇上女主的时间,魏宁不能坐以待毙,她已经感受不到来自系统的压力。是以,傅安下楼后不久,魏宁也立即跟了出去,可她已经找不到傅安的身影了,环顾店内,似乎没有一个长得像女主的人设,难道这一关就这么过去了?真的假的,这么幸运?  “请宿主不要做白日梦,因为宿主的一些原因,我们对这个世界做出了一定修正,傅安和女主的相遇改在药铺。”系统的声音不合时宜的响起,击碎了魏宁的所有幻想。  相遇在药铺?可书中并没有提是哪间药铺,魏宁揪心不已,抓了个小二询问药铺,而药铺居然就在隔壁,她刚才太过紧张竟然没有注意。  待她刚要迈出脚走出客栈的时候,傅安回来了,身边多了一个锦衣女子,美目盼兮,巧笑嫣兮。  魏宁握紧了双拳,但还是迎了过去。  “师姐脸色不好,还是先回去躺着吧。”傅安上前一步,将魏宁赶回楼上。  “我没什么事的。”魏宁牵强一笑,注意力全都汇聚在他身侧的女子身上。  “我叫叶和兮。”女子冲魏宁柔柔一笑。  叶和兮,是了,她就是本文的女主,起初接近傅安只是为了让他医治男主。想到这儿魏宁的拳头握得更紧,指甲在手心留下紫红色的痕迹。  魏宁礼貌性颔首,她注意到傅安也有在看叶和兮,但他眸中似乎并没有倾慕之色,和平常他看自己的神色没什么区别,难道他没有对她一见钟情?  “宿主想多了,傅安这样的男子是会掩藏情绪的。”系统最喜欢干这种打碎别人想象的事情,还丝毫不觉得残忍。  “你这个机器,能不能闭嘴!”魏宁内心怒吼,脸上也难以露出笑意,她不喜欢这个女主,一见面就不喜欢,心机太深,戾气太重。  系统乖觉住嘴,倒不是因为魏宁的情绪所染,而是坐在远处柳树上的青衫少女朝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姑娘似乎不太喜欢我。”活了两世,叶和兮对人心揣摩得很透彻。  “对。”魏宁直言不讳,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为什么要伪装。  叶和兮掩唇轻笑,“可是姑娘意外的和我心意,我很喜欢你呢,若是因为傅公子而讨厌我,那你大可不必,我们才初次见面。”  是啊,初次见面,可你之后会设计陷害他,然后再假意救出他,让他欠你人情,让他为你所用,直至害他身亡!叶和兮,你复仇我没意见,你手段狠厉我能明白,但将心机用在我的白月光身上,我就不得不讨厌你!  “喜欢和讨厌,不需要原因的。”魏宁冷声道。  “师姐平日就是这般,对我也不太亲近,叶姑娘见怪。”傅安并未因为叶和兮说的话而感到尴尬,而是出言缓和叶和兮与魏宁的关系。  “我哪里不亲近你了,明明是你不亲近我!”魏宁一急,忍不住开口,话说出口才意识到自己失言,这么露骨的话,在古代,已经算是表白了吧。  她捂着嘴朝傅安望去,却见他神色未变,依旧是出尘如谪仙模样,清冷不可攀折。
  “我这就去给师姐煎药。叶姑娘,劳烦你照顾一下我师姐。”傅安拿着药包入了后院,对魏宁的话听而不闻。  魏宁自嘲一笑,你看,人家连理都不想理你,不过没关系,本来也没抱太大希望能和白月光在一起,她最大的愿望就是傅安能活着,长命百岁。  傅安走后,叶和兮陪着魏宁上楼进了卧房,一路上谁都没有说话。  “你最好离我师弟远些。”回房后关上门,魏宁的眼色立刻变得狠厉起来。  叶和兮微愣,继而失笑道,“姑娘,我想我们之间有所误会,我和傅公子真的只是偶然相识。”  偶然,世间之事从没有偶然,一切偶然都是有心人谋划下的必然。  魏宁却置若罔闻,却也不再理叶和兮,她知道自己的三言两语是改变不了叶和兮的想法的,她的重生,带着无尽怨恨,这一世她就是为复仇而来。谁也无法阻止。  不久后,楼下传来妇人的尖叫声,魏宁意识到不妙,立即打开门冲下楼,只见一个孩童倒在地上,口吐白沫,这是中毒的征兆。  “我是大夫,可以让我来看看吗?”人群中,一道清冷的声音传出。  魏宁再也忍不住,白了一眼身旁的女子,按住楼梯栏杆一个跳跃跳到了楼下。  “我也是大夫,这孩子还是让我来看看吧。”魏宁扯住傅安衣角,将其拉至自己身后。  傅安不解,疑惑地看着魏宁所为,不明所以,师姐当真是那个师姐么?  而与此同时,楼上女子正环胸看着楼下的一切,嘴角露出狡黠的笑容,既然好人得不到好结局,那么这一世,她就做个彻底的恶人吧,孩子,你恨我吧,将这恨带入地狱,等我死后,你想怎么样都可以,只是现在,抱歉了。  魏宁蹲下身给孩子检查,这种毒,她能解!可正当她要掏出包袱里的解药之时,一阵眩晕感传来,系统的红字警告再次响起。周围的事物变得模糊,她再怎么努力也抵不过系统的强制,终是朝地上倒了下去,倒在冰冷的地板之上。  “师姐?”  对不起啊,傅安,我好像真的,什么都做不到。  魏宁再次醒来的时候,屋子里只有她和一个人,天已大亮,她惊恐地去敲傅安的房门,房门打开,傅安已穿戴整齐,正淡然地望着她。  “你没事就好。”魏宁舒了口气,心中的大石落了下去。  “师姐怎么了?我能有什么事?”傅安目露疑惑。  魏宁摇摇手,讪笑道,“没,我是想说那个孩子没事了吧?”  “嗯,已经没事了。”  话音刚落,一群官兵突然冲了上来,将二人围住。  “就是他!”官兵中走出一个妇人,她指着傅安,目光凶狠,眼角不断有眼泪滑落。  “夫人?”傅安微微蹙眉,似乎已经猜到了些事情。  “你涉嫌毒杀人命,跟我们走一趟吧。”满脸胡渣的捕头亮出大刀,威胁傅安。  该来的还是来了,可是傅安不是已经医治好那个孩子了么?变了,剧情又改了!难道说是用毒不成,叶和兮亲自出手杀了那个孩子!叶和兮,你竟然恶毒至此么?  可一想到叶和兮悲惨的前世,魏宁的心情也有些复杂,整个家族六百多人遭到流放,凡是女子皆沦为军妓,七岁的堂妹也没有放过。而她更是被人一刀一刀凌迟至死,每日一千刀,整整割了一个月,整个牢房都是鲜血浸染,还有她那未满月的孩子……  思及这些,魏宁已经不会判断对错善恶了,立场不同,观念不同,世间本就没有绝对的善恶,而她魏宁认为的善就是要保护好傅安!  “我和他是一起的!要抓就连我一起。”魏宁挡在傅安身前,将门堵得死死的。  “把她拉开!”捕头一声令下,几个壮汉一拉就把魏宁拽到了远处,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傅安被人带走,什么也做不了。  不行,她可以的,一定有什么是她可以做到的!魏宁一路小跑着追上去,又一次挡在官兵面前,“不行,你们把我一起抓走吧!”  “你再扰乱我们执行公务我们真的会把你抓进去,那地方可不是你这样细皮嫩肉的女孩子呆的。”捕头威胁道。  “他也细皮嫩肉啊!”魏宁指着傅安,急得快哭了。  “抱歉,我师姐感染了风寒,可能有些糊涂。”傅安平淡道,说得好像真有这么一回事。  你才脑子不好,我是要救你啊!魏宁内心吐出一口老血,怎么看书的时候没有发现傅安还有腹黑这一条隐藏属性。  而恰在这时,来自系统的压力令她再一次头痛欲裂。  看着魏宁如此模样,捕头信了傅安的话,还好心的留了个衙役下来,让他扶着魏宁回屋。  “师姐,女孩子应该躲在男人身后,还有,不要用细皮嫩肉来形容我。”路过魏宁身边的时候,傅安驻足,嘴角竟还有浅浅笑意。  她没有看错吧,傅安这座万年大冰山笑了!魏宁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傅安笑了?!是因为她么?这是不是说明她和傅安有机会!  “没有机会。”  “你这个系统真的很喜欢打击人诶,设计你的人一定是一条单身狗,而且还是单身三十年以上那种!”魏宁气郁难解,忍不住吐槽道。  傅安还是入狱了,那么接下来就是女主出面,将他从水深火热中救出来,然后就是她这个师姐。  毒死两百多口人啊……怎么做得到啊,这么残忍。  “这点宿主不用担心,我们会让你做到的。”  “你怎么不给我跳过这一个环节呢!”  “对不起,因为这是重要情节,为了不影响宿主的体验,这一情节必须经历。”  ……  不想再和系统聊下去,魏宁转身回了客栈,她在屋内努力思考救出傅安的办法,但一筹莫展,在这个世界,除了师父和傅安,她再也没有一个熟识之人。
  晚上,傅安回来了,被叶和兮的人用架子抬回来的。  他的皮肤几乎没有一处完好的,各种细小伤口遍布,有些伤口已经翻出肉来。  仅仅一日,他们就将他折腾成这副模样!魏宁双拳紧握,恨不得立刻冲去县衙理论。  “叶和兮,我不会感谢你,我反而会更恨你!”旁人离开后,魏宁坐在傅安床头,努力克制住内心冲动,原文中关于这一次傅安受伤的描写很少,是以她从没有想过傅安竟是受了这么多非人的刑罚。  叶和兮端来水盆想要为傅安擦拭血迹,被魏宁一把推开。  “魏姑娘对我的误会似乎很深。”  “不用假好心,我什么都知道的。”魏宁看着叶和兮,目光是洞穿一切的锐利。  叶和兮依旧淡定,只是宽慰魏宁道,“这里还是先交给我来吧,魏姑娘先去休息一下,你脸色很不好,若傅公子醒来看到你这模样,定不会开心。”  演技很好啊,你固然是女主,但有时候你比那些恶毒女配恶毒万倍!就因为你是你女主,所以读者宽恕了你的行为,还为你的复仇叫好,可是我咽不下这口气!他何其无辜!你就不能换一种方式让他为你所用?一定要如此残忍?  魏宁瞪了她一眼,从她手里抢过水盆,冷声道,“不必了,叶姑娘还请先回,日后我和师弟定登门道谢。”说出登门道谢四个字的时候魏宁的牙咯咯作响。  “魏姑娘客气,和兮告辞。”叶和兮的行为举止找不出任何可以挑剔的毛病来,可她越是如此,魏宁越是厌恶此人,难怪女配都会讨厌女主,她太过完美。  叶和兮走后,魏宁用了足足十盆水,才彻底清洗干净傅安的伤口,每一道血口子都像利针一般扎在她的心尖上。  “宿主,你该行动了。”沉默了一天的系统冷不丁开口。  “行动什么?”  “下毒。”  是啊,下毒,书中写道:傅安归来之夜,魏宁毒死了县官家两百余口,不留活物。  可是她再恨也下不去这个手,这些残忍之事,对她这个二十一世纪的普通高中生来说,实在是太过可怕。  魏宁不愿,而她的身子不受控制地动了起来,先是去屋中找到了毒药,然后换了夜行衣,在县官府邸门口驻足。  真的要这么做么?那和伤人者有何区别,魏宁手里拿着毒药,心中抗拒不已。  “请宿主投毒。”  系统的命令再一次传来。  “为什么一定要我经历这段,我要投诉你们,我要退款!”  但她的手还是开始动了,不受控制地动了,脑海里全是傅安重伤的场面,魏宁突然意识到,这一次,不是系统在控制她,是原主的意念!  倏而,魏宁的手被人狠狠扼住,她回眸,看见来人竟是本该卧床不起的傅安。  “师姐,咳咳,你不能如此。”傅安掩住嘴,却挡不住咳出来的鲜红。  见到傅安咳血,魏宁怒气更胜,眸中似能喷出火来。  “我不想的。”眼泪从魏宁眼中滑落,无助而绝望。不受控制的,她一点点掰开傅安那病弱的手,眼泪流得更凶,“对不起,我真的不想。”  “不想就别去。”兴许是因为受伤,傅安的语气带着些许柔和。  魏宁哭着摇头,“不,你不明白。”  “请宿主尽快完成投毒事件。”系统冰冷的声音不断催促。  “对不起,不要讨厌我。”话落,魏宁纵身一跃进入了高墙大院之中,踏入院子的同时,青色丝线飞出,行动被束缚。魏宁惊恐地望向丝线源头,青衫少女踏月而来,步步生花。  不喜,勿为。  字条出现,魏宁旋即失去了意识。  谢谢。只要不是她亲自动手,只要不让她见到那些残忍的东西。  魏宁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县官全家两百余口无一生还,傅安也不理她了。  后来,叶和兮每天都来探望傅安的伤势,傅安伤一好,叶和兮就请求他为一个人看病,于是,傅安随叶和兮离开。  这段时间,他始终没再和自己说一句话,连道别都没有。  果然,自己被傅安讨厌到极致了。  算了!讨厌就讨厌吧!救下傅安才是真道理!  魏宁醒后开始研究换血之法,如果她在傅安之后再给傅安换血,是不是,傅安就可以不用死了?  “宿主请停止你那危险的想法。”系统冷不丁出言提醒。  “干嘛,我又没有改变他们的命运,原文就写到傅安为叶和兮而死,魏宁隐居,我就不能救活傅安吗?反正都是配角,又不影响主线剧情!”  系统没了声音,似是觉得魏宁所言有理,正在分析这件事的可行性。  “但是宿主你并不会这个方法,而且你所感受到的疼痛都是真的,抽血可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何况你确定你的血型能配上傅安?”  前面的都不是问题,不会她可以学,痛她可以忍。只是这血型……  “对,一样的!”魏宁记起来文中曾经隐晦描写过魏宁和傅安二人的血是可以相融的!  “宿主自便,你还有四天时间。”系统说完便没了声音。  魏宁又回到了山中,年迈的师父尚在人世,她翻阅典籍寻到了那以血换血的法子,抓了几只小老鼠做实验,不得不说,原主的医术是真的好,一天时间就将其融会贯通。  她还没开心一会儿,师父的房中传来茶杯破碎的声音。魏宁心头一颤,顾不得古代礼仪,直接冲了进去。  老人正安静地坐在那里,慈善的双目紧闭,似乎正要开口训话。  魏宁在师父近前重重跪下,磕了三个头,一个是替原主磕的,一个是替傅安,还有一个是替自己。  处理好药庐的一些琐事,她又一次走上了寻找师弟的道路,还有两天时间,远远不够。  “系统,你能不能把我直接调到傅安身边。”魏宁想到自己身上的系统,觉得是时候要一个外挂了,不然就按自己的脚程两天时间全用来找傅安也是不够的。  倒不是不想帮,只是这个世界并非他所管理,他不过一个监视之人。  可以。  系统还未回答,一张字条蓦然出现,勿忘飘落在她眼前,冰凉的手覆上魏宁眼睫。魏宁从未感受过如此冰冷的手,就像是,死人的手。  眼睛上的凉意消失,魏宁睁开眼发现已经置身于男主的府邸门口,也就是现在傅安所在的地方。  怀着忐忑的心情,魏宁敲开了王府的大门。  “我找傅安。”
  魏宁见到傅安的时候他正在王府花园里给花儿浇水,白色衣袖轻动,风姿绰约,遗世而独立,在魏宁眼中,傅安就是这世间最美好的人。  “师姐。”对魏宁的到来,傅安表现地很平静,仿佛又变成了那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傅安,仿佛之前见到的他的一些小情绪都是在梦中。  “你还在讨厌我吗?”魏宁不安地询问。  “师姐说笑了,我从没有讨厌过师姐。”傅安继续埋头浇水,神情认真,  她面露惊喜之色,最后两天了,她要再大胆一些,至少,至少要让傅安知道她喜欢他!很喜欢很喜欢!喜欢到想要和他一辈子在一起。  “那就是喜欢喽!”魏宁小跳着蹦跶到傅安身前,手放在水壶上制止了傅安浇水的动作。  “师姐。”傅安停下来,眉头微拧,“你莫要与我玩笑了。”  “可是我没有开玩笑啊!”  这句话刚说出口,叶和兮就派人将傅安叫了过去。  “师姐去那边小屋等我吧,应该会很久,我先失陪了,抱歉。”傅安走得很急,魏宁看得落寞,叶和兮!叶和兮!又是叶和兮!你眼里怎么就只有她!你怎么就不看我一眼呢,我一直在你身边啊!  魏宁一直等到了晚上,傅安依旧未归,她昏昏沉沉地靠着傅安的软卧睡着了。醒来是被食物的香味诱惑醒的,揉着惺忪的睡眼朝食物走去,魏宁随手就抓起桌上的糕点塞进嘴里。  “师姐,慢些吃。”  听到清冷的声音,魏宁差点将嘴中的食物喷出来,她这才发现傅安正坐在她对面,手中拿着一册医书。  “咳咳,你回来啦。”在喜欢的人面前还是要收敛一些的,魏宁喝了口水,细嚼慢咽起来。  “师姐,你的房间在隔壁。”傅安这话是在下逐客令了,听得魏宁心中一阵阵难受。  不行,已经没有时间了!你要再勇敢一点!  “师弟,我想和你讨论一下之前的话题。”魏宁放下糕点,无比认真地望着傅安。  “天色已晚,师姐去歇息吧。”傅安的语气少有的和缓,对魏宁的话置若罔闻。  “那好。”魏宁看出傅安眉间的倦色,此事只能作罢,反正她已经把喜欢的心意传达出去了,就这样吧,他回避其实已经说明了他的心思,何必要撞个头破血流。明天醒来,应该就是换血了,放心吧,师姐是不会让你死的。  “师姐,那个玩笑,以后莫要再提。”临出门前,傅安悠悠开口。  玩笑?魏宁强忍心中疼痛之感,苦笑道,“若你这么认为,那就是玩笑吧,可我从来都是认真的。”  果然,女主光环什么的她们这些配角根本不可能打破。  魏宁跑回屋子,系统的声音又一次响起。  “请宿主准备进入结局。”  “你很烦诶,你就不能让我难过一会儿,你没看到我在哭吗!什么破系统,一点也不人性化!我回去一定要投诉你们这家黑店!”魏宁抹了把眼泪,气愤地大喊,这一次,她没有用心和系统交流,而是直接开口说了出来,人难过到一定程度,是不会再去考虑别的东西的。  “师姐……”  听到声音,魏宁惊慌地跑去开门,却发现门口已经没了人影,只有一盘糕点,他是来送食物的么?刚才她发泄的话他都听到了?怕什么!反正他也不喜欢自己!而且明天就是最后一天了,无所畏惧!  就这样,日月轮换,最后一日终是到来。  魏宁醒来已在皇宫内院,所有太医都在为皇后中毒一事忙碌,她自己也不例外,原文中,魏宁是不知道傅安后来所为的,但她是穿越者,她知道傅安想做什么,昨晚,魏宁产生了另一个更大胆的想法,直接代替傅安给叶和兮换血!  是以,一大早她就往叶和兮寝宫跑去,但刚出门,青色丝线又一次缠绕住她,顺着丝线望去,勿忘坐在她的屋内用手指轻触桌上的葡萄。  “你放开我好不好,你帮了我这么多次,求求你,再帮我一次。”魏宁哀求道。  天命不可改。  白色字条骤然出现,勿忘将一颗葡萄塞进嘴里,复又吐出,滚落在地,然后又摘了一颗。  见哀求无望,魏宁开始挣扎,可越挣扎越紧,最后她只能绝望地望着对面——叶和兮的寝宫。  此刻,傅安应当正在换血,他一定很痛吧。  三个时辰后,魏宁身上的青色丝线才解开,座椅上的少女不知所踪,徒留下滚落一地的葡萄。  魏宁顾不得这许多,一路跌跌撞撞地跑向叶和兮寝殿,期间接连撞到了好几个人。  而她赶到的时候什么都来不及了,傅安躺在一张软卧上,神态安详,似是睡着了一般,可脸上毫无血色,也听不到呼吸声,而帘帐后的女子缓缓睁开了眼。  换血,成功了。  “叶和兮,我说过,我很讨厌你,这就是原因。”魏宁看着刚苏醒的叶和兮,语气冰冷,带着铺天盖地的怨气。  “魏姑娘?”叶和兮轻柔的声音传来,刺耳得紧。  “他的遗体,我要带走。”魏宁蹲在傅安身侧,手轻触上他的眉骨,嘴角渐渐晕染开一个笑意。  “对不起。”除了这句话,叶和兮也没有什么可说,是她欠他们良多。  “兮儿,不怪你。”她的身侧,男主搂着她细心地照顾着。  “是啊,不怪你,他自愿的,可这和我恨你没有矛盾。”看着软卧上人,魏宁总有一种,下一刻,他就会醒过来的错觉。  “系统,你可不可以把我们送到一个无人的地方,你看,都结局了,再给我这么一个外挂好不好。”  允  字条出现的同时,勿忘从房梁上跳下,自然,除了魏宁和系统无人能看到她。  “告辞。”魏宁用瘦弱的身躯背着傅安的遗体渐渐走出宫殿,在转角口消失。  勿忘将他们传送到了一座风光秀丽的山谷,群芳遍地,野蜂飞舞。魏宁想要道谢,但环顾四周,勿忘早已没了身影。  “真不错,很适合长眠。”魏宁拿出早已准备好的材料,将傅安放在一处平坦的地方。  “再次提醒宿主虽然这里的死并不是真正的死亡,但死亡带来的痛苦都是真实的。”魏宁正要换血,系统出言提醒道,“你要忍受三个时辰生不如死的痛感。”  “他可以为什么我不可以?”而且又不是真的死,魏宁毫不犹豫地下手,血液从体内一点点流出。  系统,你这次倒是没有骗人,真的好痛。  魏宁失去意识前看到傅安的手指轻轻动了一下。  “你活过来了,真好。”她喃喃自语,不知道你醒来发现身边躺着的师姐会不会有几分愧疚呢?最好是有的,不管用什么方式,能让你记住我就好。  “时间到,请宿主返回。”  “废话,我都死了,能不回去吗!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没有。”
  黑暗来袭,姜淼坐在了无人的木舟之上,周围是累累白骨,木舟在白骨中摇曳,可她已经完全不感到害怕了,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这些白骨有什么可怕的。  睁开眼,天花板上是一盏繁复的吊灯,整个屋子充斥着古色古香的味道。  姜淼刚下床,就见到戴着金丝框眼镜的店长正靠在门框上摇晃着红酒杯,“欢迎回来。”他抿了口红酒,嘴角染上血一般的颜色。  “我倒是不想回来。”姜淼苦笑,她还没有看到傅安睁开眼,还不知道傅安以后的生活。  “由不了你。”店长推了推眼镜,示意姜淼随她出门。  出门后姜淼才发现,自己身在忘归渡的二楼,除了她躺的房间外还有好几间屋子,可都是房门紧闭,不知里面是何光景。  随店长一同从旋转楼梯下去,姜淼一眼就看到吊椅上还在沉睡的少女,她怀中的白猫看起来有些不安。  “阿辞,不用着急,勿忘会醒的。”店长在那白猫头上拍了两下,白猫瞬间安静下来,安心卧在勿忘腿上。  阿辞,原来这只白猫叫做阿辞,怎么和人的名字一样。  “十两,送客。”店长瞥了一眼蹲在角落里默默守护着勿忘的十两,冷声道。  十两不情愿地站起来,走到姜淼身边,嘴里哼唧一声,以此来表达自己强烈不情愿的情绪。  “额,我可以自己回去的。”姜淼尴尬道。  “现在是黑夜,如果你不怕被外面的牛鬼蛇神吃掉的话我们也是不介意的。”店长忽而一笑,眸色幽深,看得人怵得慌。  我去。  一张白色字条倏而出现,勿忘缓缓睁开了那双碧蓝色眼眸。  “好!去去去!”十两立即来了精神,和先前的模样判若两人。  “勿忘,你最近越来越大胆了,是不想要这条命了么?你就不怕阿辞没人照顾?”见她醒来,店长神情变得严肃。  一起?  勿忘凝视着店长,字条再一次出现,却是完全没有将店长的话听进去。  “这次又想去吃什么?”店长扶额,不再纠结先前的话题,转而和勿忘一起朝门口走去,根本没再管身后之人。  十两立即追上去,挤在勿忘和店长中间。  “小姑娘,走了。”九斤不知何时出现在姜淼身侧,手里还拿着先前和姜淼签下的契约。  姜淼有些蒙圈,但也还是随九斤一道跟了上去,这家店不仅是黑店,还是一家谜一般的黑店。  踏出忘归渡的门,街道依旧是原来的那条街道,灯火通明,街道上的人见到勿忘,皆是点头致意,似乎与勿忘是旧识,且关系不错。只是没想到这么淡漠的一个少女居然能与人关系交好。  而见到店长,很多人都开始逃避,只有少数人朝店长打招呼,有这么可怕么?  走着走着,姜淼发现了一件可怕的事情,这里的人,很多都没有影子,包括身边的十两。  “你,你们?”姜淼停下脚步捂住嘴,声音颤抖,眸光涣散。  “到现在才发现,你脑子果然不是一般的笨啊。”店长嘲讽的声音响起,可姜淼已经顾不得和他拌嘴。  “这里叫不渡街,也叫鬼街。”店长伸出手,指向一处路标,先前那里还是‘不渡街’三个字,顷刻间就变成了‘鬼街’!散发出一股幽冷的氛围。  “当然,这里居住的不只是鬼,人妖神魔皆有。”九斤紧接着店长的话好心解释道,可他的解释只会让姜淼更加恐惧。  富强,民主……姜淼在心中默念二十四字真言,这世间才没有这些牛鬼蛇神,都是骗人的!  “你这小姑娘,意外的倔强,都这样了还不相信鬼神的存在。”九斤颇有些兴趣的打量姜淼。  十八年的教育可不是这么点时间就能颠覆的,姜淼只相信科学!  到了。  说话间,白色字条飘荡着出现,吓得姜淼一个后跳,她还以为鬼魂出现了呢。  “那我怎么把钱给你们,还有那个一灵?”  记忆中,穿越的代价除了钱以外还要给这个名叫勿忘的少女一灵,可勿忘到现在都没有来取,果然是骗人的吧,一灵什么的都是不存在的,这个世界还是科学的。  青衫少女缓步走近她,伸出手指在她眉间一点,穿越前那滴融入姜淼身体的鲜血被引出,一透明无形的东西也随之而出,勿忘牵引着它进入白猫颈间的银铃之中。  有东西离开体内,姜淼感到身体一阵恍惚,这就是那一灵么?怎么看都像是个魔术。  取得自己想要的东西后,勿忘抱着白猫退后了两步。  九斤的声音再次响起,“你把钱邮寄过来就可以。地址就是传单上那个,我们能收到,记得一定要用邮政。”  “那我不能再来这里亲手给你们吗?”姜淼记得,九斤说过店长喜欢收现金,那她亲自过来付费不是更好。  一张契约落入姜淼手中,是穿越前她被逼按手印的那份东西,那时候她根本没有时间看上面的东西。  这一次,姜淼终于可以仔细看一下内容,上面写道:一人一生只能进入忘归渡一次,出去后便再寻不到入口,是故没有带够钱的人只能选择邮寄。  至于穿越费用,最多可以延迟三个月交付,三个月,也还是有点难呢。不过两个月后高考完毕,她可以去打工,打工的工资应该可以支付得起了,不必太过担心。  “回去吧。”店长指了指对面公交站,这个点还能赶上一辆晚班车。  “阿辞。”  姜淼与他们道别,正要提步穿过马路,一道毫无感情的清冷声音突然传入耳畔,转身望去,勿忘怀中的白猫不知为何跑了出去,她正提着裙子追赶,那声‘阿辞’正是从她口中发出。  “原来她会说话啊。”姜淼惊道,“还很好听。”  “可惜她只会喊阿辞。”店长望着逐渐跑开去的少女和猫,眸光柔和。  “哼!”一旁的十两冷哼一声,马上追了出去,“慢点!勿忘,小心!”  “他这是嫉妒阿辞,小小年纪脑子里都想的些什么呢,不管是年龄还是身高,勿忘都比你大啊。”九斤摆出一副孺子不可教的模样,不断摇头叹息。  远处,末班车缓缓靠近,姜淼再顾不得那边的情景,快速跑到马路对面拦住公交车,赶了上去。  公交车驶过,回头望去,哪儿还有不渡街踪影。  这几日的经历对姜淼而言简直像是做梦一般,但回到家父母和朋友的关心又确切的告诉她这七天是真是发生了的七天,也不知道忘归渡那边寻了个什么样的理由,父母居然没有怪责于她。  姜淼回到了正常的学习生活,一周后,好友小文告诉她那本小说又开了几个番外,姜淼忙去点开来翻阅。  第一则番外,魏宁用自己的血换回了傅安的命,此后傅安隐居山林。  第二则番外是傅安的个人独白。  姜淼这才知道,傅安其实也是喜欢这个师姐的,只是从来不敢想象师姐能喜欢自己,他换血救女主,只是因为欠女主一条命,而那条命,是魏宁欠的。  那天,她血洗县官发府邸,自己也因被发现而陷入绝境,奄奄一息,是闻讯而来的女主救了她,而偏偏,她因为不愿意杀人而错过了那一段的剧情……  原来,你也那么喜欢我啊。  作者在最后说前几天她做了个梦,梦见了魏宁和傅安,这些故事都是她梦中所见,已经不知道算不算是她的想法了,但她还是写了出来分享给各位,希望那些喜欢傅安的孩子不要难过,他们的谪仙傅安还活着。  “淼淼,你怎么哭了”  “有吗,可能是太开心了吧。”  “这有什么开心的,好虐啊!比喜欢主角还虐!”寝室床上,小文抱着被子打滚。  你难过是因为他们不能在一起,我开心,是因为终于知道他也喜欢我。
  最近李诺白有些烦恼,他是一个专栏作家,小时候总听爷爷说他那个时候的事情,数日前他做了个决定,准备将爷爷和奶奶的故事整理成册,可真的整理起来就变得毫无头绪,爷爷虽然说过很多,但总归太过零散,难以整修。  这几日,他都会抱着笔记本电脑坐在咖啡店的角落里码字,咖啡喝了一杯又一杯,可还是毫无灵感,总是存了删,删了存。  邻桌坐下来三男一女,少女穿着一身水青色襦裙,左肩有一朵蓝色曼珠沙华妖冶如活物,她的打扮与咖啡馆格格不入。从坐下来开始,她就一直在低头摸猫,好似外界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李诺白只望了一眼,便又埋首于他的电脑,继续他的写作。  服务员送咖啡过来的时候他又多看了一眼,刚要低下头去,少女忽而抬眸,看着的正是他的方向,四目相对,李诺白从那双碧蓝色的眼瞳里看不出任何人的感情,冰冷,空洞。  勿忘偏头,继续紧紧地盯着他,他心中一阵紧张,也呆滞地回望她。  “看什么呢?”店长顺着她的视线望去,看到了邻桌不知所措的李诺白,也和勿忘一样打量起这个人来。  李诺白一阵尴尬,他们这样,不太礼貌吧,不过自己这样盯着女孩子看也不礼貌。  意识到自己失礼的李诺白马上将头低下去,继续对着一片空白的文档,但他能感受到,邻桌的视线从两道变成了四道,他只是想安安静静在这里写个文,应该没有得罪隔壁桌吧。  要不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可自己又没有错,这么走了好像是逃跑一样,不行,凭什么是他走!可是这四道灼热的视线,他感到浑身难受。  烦躁不安之际,四人中一个身着黑色风衣的小哥朝他走过来,坐到了他对面。  “年轻人,你想不想来一次穿越?”九斤神秘兮兮地掏出一张黑色卡片,放在他的电脑键盘上,直觉告诉他,李诺白是一个潜在客户。  忘归渡。  三个大字映入眼帘,李诺白竟生出一种一见如故的错觉来,这三个字深深的吸引住了他,令他挪不开视线。  “穿越?”李诺白盯着黑色看片看了许久才缓缓抬头,将视线转向对面的九斤。  “对,怎么样,有兴趣的话就来这个地方找我们吧。”隔着电脑,九斤依然稳稳地将手指落在了忘归渡的地址之上。  李诺白又低头看了一眼:不渡街三千六百五十号。  有这么一条街吗?  抬头的时候,他赫然发现九斤身侧多了一个少女,他吓得猛往后一仰,靠在了椅背上。这个少女怎么走路都不带声音的!而且她的皮肤太过白皙,就好像是生活在那种终日不见阳光的地方。  “这位是?”李诺白很快就平复下心绪,开始仔细打量这个一开始就盯着自己看的少女。  勿忘。  勿忘不知从何处拿出一张小纸条,举起来给李诺白看。  这应该是在做自我介绍吧,虽然不太可能有人用这种名字,但也不代表绝对没有,她可能只是省略了自己的姓。  “勿忘是吗?你好。”李诺白朝勿忘伸出手,打算来个友好的握手,熟料,勿忘怀中的白猫忽然扑了过来,圆滚滚的身子压在他手背上,还发出不满的咕噜声。  “阿辞。”冰雪般冷清的声音从勿忘口中发出,她将白猫抱回来放在腿上,揉了几下它的毛发安抚它的情绪,然后冲李诺白颔首致歉。  阿辞有些淘气。  勿忘手中又出现一张字条,算是对刚才白猫行为的一种解释。阿辞他,素来不喜欢有别人与她亲近,是一只很小气的猫。  李诺白并不介意,他挺喜欢这些小动物的,而且适才白猫也不过是压住了他的手,并未做什么过分的事情。  “是一只很可爱的猫。”李诺白夸奖道。  嗯,阿辞特别好。  字条上的字发生了改变。  连勿忘自己都未发觉,每和旁人提及阿辞,她都会变得很温柔,阿辞是她心中最大也是唯一的一处软肋。  而他们谈话的主角阿辞,正抓着勿忘的手指在舔。手指痒痒的,勿忘也低眸看他,放任他所为。  “恕我冒昧,请问你刚才是在看我吧?为什么呢?”李诺白的话将勿忘的注意力再一次从阿辞身上牵引回来。  勿忘又偏头看了会儿李诺白,眉头微蹙。李诺白不明所以,但被勿忘这么看着,他的手心渐渐渗出冷汗来,数分钟后,勿忘收回视线,李诺白才得以缓了口气。  奇怪。  字条上显示出如是两个字。  他长得很奇怪吗?李诺白汗颜,虽然他长得一般,但也不能用奇怪这个词吧,弄得他好像是什么吃人的妖怪一样的。  “哪里奇怪了?”李诺白尽量扯出一个看起来平和的笑容,免得吓到别人小姑娘。  这个。  勿忘的手指指向李诺白电脑上的空白文档,眸中有探究之色。  她刚才一直在看的就是这个电脑么?看来是他误会了,少女眼神无光,他很自然就以为是在看自己了。  “是很奇怪。”毕竟正常人都不会对着一个空白文档发呆,李诺白自嘲一笑。  小说?作家?  勿忘扭过头看李诺白,左边又出现一张字条,怀中阿辞伸出爪子去抓字条,可因为爪子太短,怎么也够不着,每次将要碰到字条了,爪子掀起的风就会将字条下端吹到远处,缩回爪子,字条又妥帖地回到了原来的位置,再伸出去,它又被微风卷走了。  “是啊,只是现在没什么思路。”谈及这个问题,李诺白眼神一暗,忍不住叹了口气,“我想写一本写实的书,可能查到的资料太少。”李诺白也不知为何,就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勿忘,勿忘身上似乎有一种魔力,令人忍不住想说出心中所思。  “所以这位兄弟,穿越吗!”一旁安静许久都快被遗忘的九斤忽然一拍桌案,喜笑颜开地看着李诺白,眼含期待。  静。  白色字条贴落在九斤额前,他顷刻就安静下来,在一旁坐定,再也没有多说话,字条也一直贴在额前。
  “其实我很怀疑你们穿越的真实性。”李诺白双手交叉拖住下巴,笑着看勿忘。从勿忘和九斤的谈话中他能猜出来勿忘才是主事的那个,所以没有必要和九斤浪费时间。  嗯?  勿忘抬眸,带字纸条飞入二人之间,落入李诺白的视线里,遮挡了他看勿忘的视野。  “据我所知,现代科学还没有发达到那个地步,穿越是一种时间的回溯,需要极快的速度来完成,我不认为你们的科技水平已经可以达到追溯时光的能力。”李诺白是个理智的人,对九斤所谓的穿越,他一直只是当做一种新型骗术,不想多理会。  但现在九斤一再提及,他有些忍不住戳穿他们的谎言。勿忘看起来也不过十八九岁,他挺喜欢这个女孩,不想让她和这些骗子在一起,误入歧途。  信则有,不信无。  勿忘抱着阿辞起身,身畔又飘下来一张纸条,随即字条化成粉末消散,勿忘头也不回地朝邻桌店长身旁走回去。  “唉,这位兄弟,老实说,科学的确还做不到。”九斤也追随着勿忘的脚步回到自己那桌的位置上坐下,再没有看李诺白一眼。店长教导过,既然没可能从他身上捞钱,那就放弃这个目标。  回到座位后,勿忘又捧起牛奶抿了一口,可因为她在李诺白那儿逗留的时间过久,牛奶已经凉了,她微一蹙眉,把牛奶推到了店长面前,每次她不喜欢的东西,都会推给店长,至于阿辞,她都不喜欢的东西怎么能给阿辞吃呢,绝不!  “你们的手段是什么?收费呢?”一阴影笼罩下来,李诺白站到了勿忘面前,看起来已经准备相信勿忘了。  勿忘悠悠抬头,两张纸条同时在她的左右两边出现。  秘密。  费用我不管,我需取你一灵。  一张纸条各回答了李诺白的一个问题,但又什么都没有回答,勿忘说这些和不说并无区别。  “费用的话看你穿越方式和所穿空间而定。”紧接着勿忘的纸条,她身旁的店长开口解释道。  “一九三六年五月二十一日,中国上海,我爷爷和奶奶相遇那日,方式的话有什么方式吗?”李诺白当机立断地说出了想要穿越的空间和时间。  魂穿或身穿。  又一张字条飘落,阿辞精确无误地抓住了它。  “魂穿。”李诺白答道。  “两万。”店长立即报出价格,比上一次姜淼穿越的费用贵了十倍。  “可以。”他毫不含糊地应声,只是对那一灵有些好奇,遂开口问道,“不知一灵为何物?”  灵,人之本。  人有九灵,失其一,身体日衰。  极缓。  三张字条倏而掉落在面前,向他解释了这一灵于人而言的重要性。  也就是说早衰?李诺白皱眉沉思。  见此,勿忘又捧起了经店长用神力焐热的牛奶,一小口一小口地抿,她会给李诺白思考的时间,很多人都是因为这个代价而放弃了穿越,她也能理解。  午后阳光透过斑驳树叶洒在勿忘身上,带给她些许暖意,阿辞懒洋洋地滚到桌子上,四脚朝天躺倒在阳光下,勿忘挠他的小肚子,他会发出‘喵呜~’的欢愉叫声,软软糯糯的。  片刻后,李诺白双手一合,下定决心道,“成交!”如果真能穿越,这点代价并不算特别过分的要求。  他话音一落,周围光景突然变幻,一行五人站到了一堵破败的土墙前,土墙后是喧闹的叫卖声,李诺白注意到最近一家店铺的门牌上写着:不渡街三千六百四十九号。那么眼前这堵墙就是三千六百五十号:忘归渡的所在?  惊疑间,勿忘径自朝土墙走去,即将撞上的一刻,缠绕着无数藤蔓的土墙轰然消失,古朴厚重的木门缓缓打开,里面是深不见底的黑色。  勿忘手中忽然出现一盏纸灯,泛着古旧色的光芒,她回眸望着李诺白,提起裙子微点了下头,她的脚边,白猫阿辞抬起右前脚舔了一下,姿态慵懒且高贵。  “欢迎来到忘归渡。”店长将右手放在左胸口,微微弯腰,绅士而场面地行了一礼,一旁的九斤和十两也是效仿店长所为。  门内就是忘归渡?带着怀疑,李诺白跟在勿忘身后走入了木门之内,他们走后,木门再次关闭,只余下一面破败土墙。  那是一条幽深不见尽头的路,他注意到,除了他们走的路以外,两侧都是漂浮在黑色水面上的累累白骨,偶有白骨会开出一两朵血红色的曼珠沙华,渗人得紧。  越往前走,视线渐渐开阔起来,他面前又出现了一扇精致的小门,门上悬挂的雕花木牌上有着‘忘归渡’三个字。  门框两边有着对联一般的两行字:忘归渡,勿忘归。  勿忘推开门,有风铃声微响,李诺白抬头望去,那是一只古老的青铜制风铃,铃声清脆,似是在欢迎来客。  进入忘归渡,勿忘手中的纸灯又忽地消失,她抱着白猫走到客厅里的一个吊椅前躺了进去,示意李诺白走过去。  他满脸疑惑地走到勿忘近前,只见勿忘咬破手指朝他眉心点去,一股清凉的感觉从天灵盖融入心底。  怀中白猫突然伸出爪子抓住了她的手指,勿忘眸色柔和下来,阿辞在她伤口处轻舔几下,那道伤快速愈合,再看不出痕迹。  李诺白探手去摸眉心,却发现那滴血已经融入了自己体内,不待他询问这么做是为何,一股倦意忽然袭来,眼皮越来越重,依稀可见对面吊椅上的少女也和他一起渐渐合上了眼。  “忘归渡,勿忘归,轨迹不可改,天命难以逆。”这是李诺白陷入沉睡前最后听到的声音,清冷淡漠,不带丝毫感情。  忘归渡再次陷入了平静,吊椅中,少女阖着眼安睡,长发未挽,如瀑布倾泻而下,稍长些的落在地上打了个小卷,怀中白猫乖巧地卧在她腿上,时而舔一下爪子,时而用爪子顺一下少女长发,或是在她手上舔几下。  店长将搁在手上的薄毯盖在勿忘身上,顺着旋转楼梯上了楼,九斤和十两也开始了他们的忙碌。
  道理我都懂,可是为什么是一条狗啊!这年头单身就要被这么嘲讽吗?  纵使修养良好的李诺白也忍不住要吐槽这乱七八槽的穿越,就不能找一个正常点的身子穿越吗?至少也该是个人吧!  “哼,知足吧,好歹是活的。”高傲冰冷的机械音从心中传来,李诺白闭上眼才发现自己体内似乎还寄宿了一个不得了的东西。  “你是什么东西?”李诺白强作镇定道。  “系统,为了满足你们凡人那虚伪的科学主义。”系统高冷道。  穿越本来就不科学,何必掩耳盗铃,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不过从心理学上来说,的确能让人觉得科学不少,李诺白定了定心神,开始观察起周遭环境来。  虽然是一条狗,那也是养在好人家的狗,李诺白的境遇倒也没有那么糟糕,刚在院子里转了几圈,李诺白就被一个长得甜美的黑长直女生抱了起来。  李诺白记得,他在爷爷的旧相册中看到过这个女生,是奶奶年轻时候的样子,真人果然比黑白照片好看很多。  “小白,原来你在这儿啊。”沈云瑶抱起李诺白,手指在他脑门上弹了一下,嬉笑着朝花园里的小亭子跑。  奶奶年轻时候还真是活泼的性子,李诺白委屈地趴在沈云瑶怀中,这一下弹得可真疼,还有,这条狗为什么要叫小白!自己的名字是爷爷取的,这样很容易让他往不好的地方去想。  亭子里可以看到大门口的情形,沈云瑶刚把李诺白放下,一辆黑色的车就驶了进来,她匆忙跑过去,李诺白也紧随其后,还别说,狗的四条腿跑起来真挺快的。  “爸爸!”沈云瑶本想扑进西装男子怀中,但看到从车上下来的另一个人后目光便被那个人吸引了过去。  那是一个很瘦弱的年轻男子,穿着简约的白衬衫,外面搭着一件风衣外套,风衣只是披在肩膀上,文弱中又显现出几分桀骜来,他颔首冲沈云瑶礼貌性一笑,“沈xiao姐,在下李景深。”  “啊,你,你好。”一向伶俐的沈云瑶也不知该如何接话了,只能呆呆的望着眼前之人。  天呐,饶是李诺白也有些傻眼,这真是自家爷爷?那个小时候一天到晚追着他喊小混球的混账爷爷?他年轻时候居然这么正经?而且貌似比自己帅了不知道多少倍!若不是他自报姓名,李诺白绝对不敢相信这就是自己爷爷。  “看傻了,臭丫头!”沈爸爸一掌拍在自家女儿头顶,眼底是慈祥的笑意。  “怎么会,爸爸才是最好看的。”沈云瑶傻笑两声,扑进沈爸爸怀中撒娇。  “好啦,你这丫头的心思全写在脸上了。”沈爸爸搂着女儿肩膀,面向李景深,笑道,“这是小女云瑶,顽劣了些,让贤侄见笑了。”  “怎么会,我可是很喜欢这个丫头的。”爽朗的笑声想起,一位文质彬彬的叔叔在那男子肩膀上拍了一下,男子转身,对其恭敬一礼,嘴角挂着从容有度的笑意。  这时,沈云瑶才注意到从车上下来还有一男一女两个陌生人,看年岁似乎是爸爸的友人,应是李景深的父母。  “叔叔阿姨好!”沈云瑶是个鬼机灵,管他们是什么身份,先叫人拉拢关系再说。  “好好好。”李夫人拉住沈云瑶的手,以一种看媳妇的眼光不断打量沈云瑶,越看越满意,嘴角的笑意怎么也掩盖不了。  “外面冷,叔叔阿姨进去坐啊!”沈云瑶一点也不反感李夫人的眼神,见她拢了拢披肩,立即邀请他们进去说话。  “瞧我糊涂的!”沈爸爸拍了一下自己脑门,邀请三位客人进了客厅。  李诺白还沉浸在惊愕之中,一行人就已经走远了,他还是难以相信自己爷爷年轻时候居然这么帅气。  说起来,印象中爷爷的旧相册里,只有奶奶年轻时候的照片,没有他年轻时候的,连和奶奶的合照都没有……爷爷也没有说过自己以前这么有钱,难道,爷爷之后又经历了什么重大变故吗?  疑团重重,李诺白迈开他的四条小短腿飞速往客厅的方向奔去,还好这条狗在沈家的地位不错,进客厅也没有人拦着。  他环顾客厅,一溜烟跑到餐桌下偷听几人讲话。至于为什么是餐桌,应该是属于狗的直觉吧,不对,他不是狗啊喂!  到客厅,沈爸爸把沈妈妈也叫了出来,六人围坐在餐桌前边等晚饭边聊天,气氛十分热闹。途中,沈云瑶偷偷看了李景深好几次,也因为她一直在注意李景深,是以没有听到父母们的谈话。  “那好,云瑶,景深,你们没有意见吧?”  一时间,四道目光齐齐盯着沈云瑶与李景深二人,弄得沈云瑶面色绯红,什么?什么东西?糟糕,她刚才完全没有在听!  “我没意见。”李景深淡淡应声。  “啊,那我也没意见,晚饭就那么吃吧。”这么晚还没有上菜,沈云瑶猜测应该是关于晚饭的事情,于是硬着头皮回答道。  却见四个大人闻言睁大了眼,他们都不明所以的看着沈云瑶,顶着硕大压力,她朝李景深投去求救的目光,却见李景深唇角化开一个浓浓的笑意,“云瑶应该是在想订婚宴的吃食。”  话落,四位大人皆是笑开了怀。  见此情形,沈云瑶不由得张大嘴,什么订婚宴?  “臭丫头,收收你的口水!”沈爸爸一掌拍在沈云瑶头顶,没有用一点力道。  沈云瑶来不及反驳,脑袋还在蒙圈之中,就听李夫人说道,“云瑶这丫头天真可爱,我还真想早点让她嫁来我们李家呢!”  一顿饭沈云瑶吃得浑浑噩噩,饭后,大人们说又要事相谈,让他们两个小辈自己去花园走走,李诺白也赶紧迈着小短腿跟上。
  走出屋子,风有些大,沈云瑶搓了搓自己的双手,悄悄瞥了一眼李景深,可他不为所动,只跟在沈云瑶身侧,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他是不是不喜欢自己啊,也是,只见了这一次面,一见钟情这种事情都是说说的,何况自己长得又不好看……沈云瑶一但有了心事,走路就会漫不经心起来,她一路踢着石子,一路纠结不已,完全忘记了身边还有个李景深。  爷爷和奶奶都是没有情商的吗!这种时候,爷爷就应该把外套给奶奶,奶奶则是应该娇羞一下,摆一下欲迎还拒的姿态!李诺白看着着急,但可恨自己是一条狗,帮不上什么忙。  “你好像有心事?”李景深终于是开口了,可说出的话让李诺白又是一口老血压在心口,作为一个专业笔者,笔下小情侣一对又一对,像情商这么低的是绝对不允许出现在他小说里面的。  我的爷爷,你刚才替奶奶解围的高情商呢!喂狗了吗!还是那只是巧合!李诺白愤恨地咬着自己尾巴,恨铁不成钢地继续跟在二人身后。  “喂你了。”系统倏而插话,将李诺白呛得无话可说,他现在的确是条狗,可也是一条有尊严的狗!这系统实在太没礼貌了!  懒得理会这个破系统,李诺白干脆不做任何回应,继续去看李景深他们的情况。  “你都不给我外套。”沈云瑶脱口而出,发现自己失言后立即用手捂住嘴。  我的奶奶,你能不能再单纯一点!说你单纯还是说你傻好!李诺白已经急得在原地转圈了,怎么会说出这么尴尬的话来啊!你的鬼机灵呢!果然恋爱中的人都是没有脑子的吗?  “可是冷了?”李景深稍微靠近了一些,关切道。丝毫不觉得方才沈云瑶的话有不妥之处。  沈云瑶捂着嘴拼命点头!就是这样!  见她这副模样,李景深失笑道,“你可以把手放下来的,鼻子都被捂住了,你是想憋死自己么?”  闻言,沈云瑶放下手,快速吸了几口新鲜空气,刚才憋着确实难受。  “既然冷,我们还是回屋吧。”李景深说着就要往屋子里面走。  “啊?”沈云瑶不满,这才刚出来一会儿就要回去了啊,他果然是不喜欢自己的吧,那干脆不要同意啊,现在虽然包办婚姻居多,但是如果拒绝,也还是有说话余地的,何必给了她希望又把这希望生生弄碎呢。  “会着凉的,我可不想带着一只小病猫出去玩。”李景深解释道。  “那你把外套给我不就好了。”  见沈云瑶还是纠结于外套,李诺白真是被气死了好几回,他都想去祖坟里把爷爷奶奶给挖出来,看看土里埋着的那一对和现在自己眼前的这一对真的是一对吗?  “可若是你感冒了,我还能照顾你,我感冒了就要你照顾我了,嗯,我会心疼。”李景深认真地思考了一下,回答道。  李诺白绝对他要收回先前的话,他的爷爷果然还是很会撩人的,给什么外套!不给外套才是正确的撩妹方式。  “可是感冒也不好受。”沈云瑶面色绯红,但依旧不想输给李景深。  “所以我们还是回屋吧。”李景深接话道。  沈云瑶急了,固执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我,我还不想回去。”这才出来多久,不是说培养感情的么?这能培养出点什么来!  “嗯,我想想啊。”李景深倏而靠近沈云瑶,低头凝视她道,“那么请问沈xiao姐,你喜欢我吗?”  怎么会有这么问女孩子的!哪个女孩子会回答你啊!李诺白气得干脆躺在地上,他对那两位的爱情已经不抱希望了。  “啊,喜欢啊。”沈云瑶微愣,抬起头直视李景深的眼睛,简单干脆的回答道。  ……或许面对奶奶那样的天然呆,只有爷爷这样直白的方式才能有用了,李诺白忽然觉得这两个人这么看其实也挺配。  “那就好办了。”李景深一笑,单臂张开,忽的将沈云瑶揽入怀中,风衣同时盖在了两人肩头,“这样,都不会冷了。”他眉眼弯弯,低头看着怀中惊惴不安的沈云瑶。  “嗯。”沈云瑶低低应声,未施粉黛的脸上布满红晕。  教科书式撩妹技巧!李诺白自叹不如,他对自己爷爷拜服得五体投地。也就爷爷这样的天然黑能治得了奶奶这种天然呆了。  送走李家人后,沈云瑶终于记起来被遗忘了许久的李诺白,她抱着李诺白上楼,一路上嘴角的笑怎么也合不上,回到屋中,沈云瑶对着李诺白讲了许久的话,都是关于李景深的。  恋爱中的小女生啊,李诺白摇着尾巴耐心听沈云瑶讲话。  一个月后,李家大厅,李景深与沈云瑶的订婚宴上高朋满座,有商人也有军官,李父是位军官,沈家和李家联姻,其目的主要是在这乱世中巩固自己的商业地位。  又三个月,同一地点,李家昔日气魄尽失,树叶飘零,门前冷落。  一月前李父参加了一场战役,不幸中枪身亡,收到消息的李夫人也一病不起,一周后就撒手人寰,李家彻底没了支柱。  起初还会有不少人来吊唁,但如今乱世,没了利益,又有几人会真的在意你呢?这世道,比你惨的大有人在!  前几天,李诺白跟着沈云瑶跑到李家欲去安慰李景深,但刚出沈公馆,就被守卫的人抓了回去,沈爸爸下令不得让沈云瑶出门。  人情冷暖,不过如此。
  半月后,李景深造访沈家。  他是来找沈家二老的,并未提出与沈云瑶相见。得知消息的沈云瑶一直守在沈爸爸书房门口,抱着李诺白来回走,不知道再次见到李景深会是何种模样。  终于,书房门打开,沈云瑶见到了李景深,多日不见,他更加清瘦,那件风衣披在身上松松垮垮,没了昔日的桀骜气度,多了几分成熟稳重,有时候,人就是这么突然成长的,只是成长的代价总是巨大的。  李景深只是冲沈云瑶淡淡颔首,然后离开了沈公馆,再也没多看沈云瑶一眼。  沈云瑶于感情方面虽然是天然呆,但不可否认,她还是个聪明的姑娘,李景深的此番行为令她深感不安,她颤巍巍地转身看着自己的父亲,问道,“他是来,做什么的?”  “他说他不会退婚。”沈爸爸的话像是一剂定心丸,让沈云瑶安心不少,可接下来他所说的,比退婚还让沈云瑶难以接受。  “他要去前线。”沈爸爸如是说。  前线?参军?沈云瑶身体止不住的颤抖,那种地方,又有几人能活着回来?她不顾沈爸爸的阻拦,飞速跑下楼去,现在追上他还来得及!李诺白也跟在她身后狂奔,因为爷爷不喜欢这段过去,所以从没有提过吗?  然而还是晚了,沈云瑶追出去的时候李景深的车已经开远,她无力地坐在门口,感受到莫大的惶恐,直至李景深出发从军,他们二人都未再见上一眼。  一九三七年,全面抗战爆发,上海也不再是安全的地方,沈家对沈云瑶的看护也更严。  自从李景深走后,沈云瑶的性子静了许多,她除了偶尔逗弄一下李诺白,就是在书房看书,整个人的气质也好了上去,虽然这样的沈云瑶变得和这个时代更相称了,但李诺白更喜欢以前那个活泼的奶奶,李家一事,不止令李景深成长,也改变了沈云瑶。  如此又是三年,沈妈妈再次提出要沈云瑶择一良人嫁了,不要再等李景深了,可这一回,不止沈云瑶反对,沈爸爸也提出了反对,他说,“再看看吧,我与李家那小子的三年之约还有三个月。”  是啊,会回来的,沈云瑶坚定这个信念,她不信李景深会抛下她。  又两月,寒冬已至,沈云瑶独自一人抱了变成狗的李诺白,去临近的书店买书,买好书出门时,屋外却是下起了纷纷扬扬的大雪。  这场大雪不知何时会停,若不早点回去,恐怕父母会担心,沈云瑶捧着书,低头看地上的李诺白,“小白,我忘记带伞了,你不介意陪我走回去的吧。”  李诺白摇晃尾巴,围着沈云瑶转了两个圈,忽然,他的眼睛看到不远处的一个军绿色人影。  “汪汪汪!”李诺白开口,却只能发出狗叫声,他急得去咬沈云瑶的衣服,希望她能快点注意到对面。  “怎么了?不愿意吗?这雪虽大,不过离家很近,不会让你冻着的。”沈云瑶蹲下身,安抚地拍了两下李诺白的头。  李诺白突然安静下来,倒不是因为沈云瑶的安抚,而是那个人已经走到他们眼前的台阶下了。  “我记得,你以前很怕冷。”沈云瑶起身的一瞬,一道低沉的声音传来。  顷刻间,几本书洒落于地,李诺白匆忙跑开,才避免了被书砸的命运。  我有故人抱剑去,斩尽春风终肯归。  沈云瑶几度张口,却怎么都喊不出那个人的名字,眼泪已经不自觉地滑落,跌入积雪中,落下一个名为思念的小坑。  眼前的人较三年前更为消瘦,但又有了初见面时的张扬气度,一张脸经过岁月雕琢,没了当初的棱角,积淀下几分沉稳。他还是那样,喜欢把外套披在肩头,绿色的军大衣套在外面更显少年英姿。  “三年不见,连我的名字都忘了吗?这可真是难办了,不如以后就叫夫君吧,简单好记。”李景深唇角微扬,将沈云瑶从台阶上拉下来,紧紧扣在怀中,“阿瑶,我回来了,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当初在沈家书房与沈爸爸定下的三年之约,他做到了,他回来娶她了,以一个军官的身份。  二人的婚礼只是很简单的一个仪式,没有当年订婚宴那般闹得满城风雨,但比当年更加真实,更加温馨。  婚后一月,李景深收到军部电报,要他去东北支援,军人的天职就是服从军令,所以他必须尽快赶往东北,匆匆与沈云瑶话别,他又一次踏上了远征之路。  火车轰鸣而去,少年郎,何日为归。  李景深走后不久,沈云瑶发现自己怀孕了,她发电报告诉李景深这个消息,得到李景深寥寥数言的关切,但于沈云瑶而言,已经足够她支撑下去了。那个年代,一份电报上的内容是不允许发很多的,何况他在军营,所发的内容更是被严格筛选后才可以发出,能收到回复已是不易。  这一去又是五年,李景深回来时,他们的孩子已经可以说话走路了,见到李景深,那孩子胆怯的躲在沈云瑶身后,软软的问着,“妈妈,这个叔叔是谁?”  童言无忌,却是扎在李景深心头最深的一根刺。  他终是在上海安定下来,有多的时间可以和妻儿相处,但那只是相对而言。  一九四八年,沈云瑶不堪劳累一病不起,在一个春日的午后离开了人世。而那时候,李景深出门在外,并未陪伴在沈云瑶身侧,他回来时,只看到了沈云瑶的灵位。  李诺白适才明白,为何当年爷爷总说:我这一生,最不悔的就是去当兵,最后悔的也是去当了兵。  因为当兵,他出人头地,娶了奶奶,因为当兵,他身不由己,连奶奶的最后一面都没见上。  “时间到了。”沉寂多时的系统冷不丁开口,催促着李诺白返回。  “我该怎么回去?”李景深问道。十天原来也可以这么慢,就好像走过了一生那么长。  “闭上眼,不要反抗。”  眼前光景骤变,天旋地转间,他在自己家醒来,这一切,就好像做了一场梦。  而手中的契约却又在告诉他这次穿越是真实的,看着手中契约,李诺白闭上了眼。  黑暗中,勿忘踏花而来,她引出融于李诺白体内的那滴血,一透明物体随之而出,进入了白猫阿辞颈间的铃铛里。  再睁眼,他还是在自己家,眼前也没有勿忘,是梦吗?一定不是。
  “那个作家把钱打过来了,还寄来了一包东西,说是给勿忘的。”九斤从外面回来,将一个大大的快递放到桌上。  勿忘正坐在窗口逗猫,闻言,她抱起阿辞,走到桌前打量起这个快递来。  “我来拆!”就在勿忘刚伸出手欲拆纸盒的时候,十两窜了出来,三两下就去掉了那脏兮兮的包装。  纸盒里面是一本书和一大袋看起来能吃的东西。勿忘用空着的手拿起书简单翻阅了一下,是李诺白的新书,写的是他爷爷奶奶的爱情故事。  短短两月就出版了,李诺白倒还真是有点能耐。勿忘手中的书忽而飞起,朝不远处的书架而去,稳稳地躺在了书架里。  接着,她又拆开了那一包吃食,似乎是小饼干?勿忘随手捡起一块塞进嘴里,味道还算不错。  “勿忘,这是猫粮。”店长指着包装上那两个大字道。  素来清冷的少女脸上微微泛出红晕之色,她恍若无事的捡起一块塞进阿辞嘴中,顺了一下阿辞的毛发。  我知道,替阿辞试一下。  遂抱着阿辞坐回窗边,留下一张白色字条。  李诺白寄来的那本书不知何时又落入她手中,她倚着窗槛看书,仿佛刚才什么事都未曾发生过。  店长失笑,命十两将猫粮收拾起来,以后再给阿辞吃,现在勿忘一定不想看到这个东西,那个作家也真是,寄什么不好,偏偏寄个猫粮。  十两刚上楼处置猫粮,忘归渡的风铃叮铃铃响起,又一位客人造访。  勿忘瞥头,看到一个西装革履的男子,她轻盈的跳到地面,一挥手,茶几上霎时出现了三杯热气腾腾的茶。  请坐。  勿忘腾出手做了个请的手势,左边字条同时出现。  白式微虽惊讶,但还是处变不惊的坐下,来忘归渡前,他就已经做好此处是非人类所居之处的心理准备。  无意间他瞥到桌上的书信,那是李诺白寄给勿忘的第三样东西,因为太小,勿忘方才没有注意到。  我忽然开始相信,这世上或许真有神明存在。  这是书信的最后一句话,恰被白式微看到。神明吗?或许真的有,白式微并不是一个顽固的科学主义,从踏入忘归渡那一刻起,没有一个现象是可以用科学来解释的。  店长随意将书信一折,放到了口袋里,捧起茶杯抿了一口,又拧紧眉将其放了下来,一挥手,杯中物变成了咖啡,勿忘的茶太过清淡,不适合他。  “我近日总是做一个梦。”白式微也捧起茶喝了一口,开门见山。不过在他看来,勿忘倒的不过一杯清水,并未体会到什么茶味。  穿梦?  白式微话落,勿忘的纸条同时出现,她跪坐在地上,双手捧着茶杯,身畔卧有一只白猫。  “对。”他无论如何都想弄清楚那个梦境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勿忘放下茶杯,抱起身畔的阿辞,眼帘微垂,梦境吗?也不是不可,只是会有些麻烦,既然是他的一场梦,那么结局和过程都是他自己定的。  “其实我还有一个问题。”见勿忘并未回复,白式微提问道,“这世间,可有轮回?”他此次来忘归渡,就是希望能解开所有疑惑。  没有。  勿忘闭上眼摇头。  “人死化鬼,鬼死为尘,何来轮回?”店长放下杯子,冰冷地补充道,“鬼无为人时记忆,除非是执念太深。”  “那若是妖魔仙神呢?”白式微不甘心,继续追问。  可店长突然噤了声,眉间微蹙,眼底沉淀了无数寂寥之色,似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  即灭。  字条悠悠而下,两个冰冷无情的字出现在白式微眼前,勿忘依旧埋着头轻抚怀中白猫,不辨神色。  “所以果然只是一场梦吗?”白式微垂首喃喃自语,再次抬头的时候却发现勿忘近在眼前,他微微一愣,勿忘冰凉的手倏而覆上他的眉间,一股清泉般的力量涌入体内。  果然,那不是梦,是记忆,托付于某种物品之上的执念。  是梦而非梦。  勿忘抽回手,用字条向白式微解释,又回到了原来的位置坐下。  这是什么意思?白式微并不能明白勿忘之言,但隐约又好像有所领悟。  “我近日从家母手中继承了祖传的玉环,说是要给我未婚妻的。”白式微忽而忆起,恰是从接手这玉环开始,他的梦中便时常会出现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女。  白式微一拿出玉环,店长便了然,数百载时光,昔人留在这上面的执念即将消散,而消散的碎片不巧潜入了白式微梦中,诚如勿忘所言,是梦非梦。  “那梦境是你祖先的记忆,一段真实的过往。”店长将玉环随手一抛,又稳稳接入手中,还给了白式微,再次捧起杯子。  他早已打定主意要穿越,现在知道这是一段记忆,更是要一探究竟,“那就麻烦你们帮我穿越了。”他小心接过玉环礼貌道,他很想知道,是有多么深的执念,才能延续数百年之久。  白式微穿越后,九斤不解地向店长询问道,“店长,勿忘方才为何只说妖魔仙神死后‘即灭’?明明还有别的方式。”若是他们怨念太深,也可以魅存在,可惜活不长久,且只能不断夺舍获得力量以求生存,在此过程中会渐渐迷失本性。另则,当魅强大到一定境界,他们还可以被人触碰,甚至伪装成别的种族。这些,勿忘为何不告知白式微?  “区区凡人也配知道?”空茶杯砸在九斤头上,店长从书架上抽了本书翻阅起来,再不理会九斤。  九斤努努嘴,不甘地开始工作。他想了很久,猜测或许是因为魅的存在太过危险,所以勿忘才没有提。
  “你就是新来的小侍卫?”十一二岁的女孩揪着他衣袖来回晃荡。  他就这么穿越了?眼前这个女孩就是常在梦中出现的那人,梦中,她一直称呼自己为‘小式微’,似乎是自己误了,她叫的明明是小侍卫。  “小侍卫,我在和你说话呢,发什么呆!”女孩在他脸上用力掐了一把,不满道。  “不想这么快就回去就回答她。”一道声音突然响起,白式微记得,穿越前店长曾告知自己,为了防止他一去不回,他们有系统专门监视他的言行,想必此次出言提醒的正式那所谓的系统。  “禀公主,是的,属下白式微。”梦中,自己就是这么回答这个小姑娘的,这句话他说了无数遍,早已铭记于心。  “呀,小侍卫,你声音真好听。”钟离歌笑的时候嘴角有两个小酒窝,煞是可爱。  “公主谬赞。”白式微恭敬的回答,将二人的距拉得很开。  钟离歌踮脚凑近白式微耳边,嬉笑道,“你不用这么怕我,虽然你是本公主的第九个侍卫,但是我会尽量让你长命一点的,只要你好好配合我。”  说完,她退开一步,眯着眼笑看白式微的表现,却见他从容冷静,对方才自己所言丝毫不惧。  钟离歌嘟囔起嘴,这个小侍卫真是无趣,总是板着一张脸,一点也不好玩,过几天让他们赶紧换一个有趣的侍卫过来。  她神情恹恹,独自跑出去玩闹了,白式微赶紧追随在侧,他的身份应该是钟离歌的贴身侍卫,既要保护她,还是她的玩伴。  “小侍卫你知道有什么好玩的吗?”钟离歌无聊的趴在御花园的水池上逗鱼,虽然她对这个侍卫很不满意,但在这段时间还是要勉强将就一下。  古时可玩之物的确太少,女孩子的话,“踢毽子。”白式微答道,这项运动应该比较适合她这样活泼的女孩子。  “这种时候你应该告诉她湖畔危险,这才是一个侍卫的本分。”系统忍不住提点道,  “我下次会注意。”白式微回道。  还真是一个死板的人,和这个身体的原主一模一样,系统不禁吐槽,随即也没了声音。  “踢毽子是什么?”钟离歌来了兴趣,猛地从池畔跳起来,她站在水池的边缘线上,只差一点点就会掉下去。  “公主小心!”白式微是一个生活在现代的人,对古代的男女之防并不过多注重,何况在他眼里,钟离歌就像是妹妹一般的存在,他下意识地就去拉钟离歌的手。  “哇,小侍卫,原来你胆子这么大!居然敢碰我!”钟离歌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兴奋地围着白式微转了一圈,对白式微的看法有所转变。  白式微面色微红,他忘了这是在古代,哪怕是小孩子也不能如此亲密接触,何况对方是皇室贵胄。  “哈哈,小侍卫你真可爱!”钟离歌抚上白式微的脸,大笑道,“快带我去玩踢毽子!”  白式微冷汗,比起他,这位公主好像更不介意男女相触。  寻了几个铜板,又从厨房里偷了一些鸡毛,半天过去,一个毽子适才做好。白式微不解为何一个衣来伸手的皇女要亲自去做这些事情,找个下人准备好材料不就好了,而钟离歌给出的回答仅是:好玩。  能这么张狂,这个公主一定很是受宠,这是一天相处下来后白式微得出的结论,但是白式微后来才发现,钟离歌并不受宠。  皇室子女众多,钟离歌因为性格乖张,算是最不得宠的一个,唯一对她好的只有太子钟离笙。也是因为有太子给她收拾烂摊子,钟离歌的生活还算无虑。  “提醒宿主,明日醒来将会是一年后的光景。”晚间休息时,系统出言道。  “好。”白式微淡淡应声,他对穿越的接受能力远超出系统的想象。  白式微睡下后,一青一黑两道身影从房顶跳落,吓得系统瞪大了双眼。  “店长?勿忘?”系统,也就是现在操作它的九斤,惊讶的看着眼前两个仙风道骨的身影,换上古装的店长风姿卓群,如此不可一世的模样才应是他本该有的姿态。  “我也想看看,这份延续了千余年的执念,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份情。”店长的眼神看向窗外月色,身形清冷萧条。  他求我的。  因是自己人,勿忘也懒得用纸条,四个字毫无依托地凭空浮现在了九斤面前。  “勿忘,不要胡说,我从未求过你,顶多是等价交换。”店长的眼睛虽是看着外面,但依旧看到了勿忘的字。  嗯。  勿忘忽坐到窗槛上,和店长一同望月,她伸出手去月光,月光清冷于指缝间穿梭,毫不留恋地洒落于地。  “走了。”店长一拂衣袖,他和勿忘又消失在了九斤眼前,只有木窗摇曳发出嘎吱嘎吱微响,示意曾有人于此静坐。  店长和勿忘的过去?九斤忽然开始有些好奇了。
  白式微醒后发现自己居然还是钟离歌的侍卫,按照这个公主每一个月换个侍卫的习惯,自己居然呆了一年,是该说他运气好还是运气差。  这日,钟离歌从太子那儿得了件新衣,鲜艳的红色穿在身上更显身姿,仿佛她生来就应该穿红色。  钟离歌欢快地围着白式微转圈,如一只翩飞之蝶,但白式微一直低着头,侍卫长教导过,在皇室面前,他们是没有资格抬头的。  “小侍卫,你看我!你抬起头来看看我!”见白式微始终如此垂首,钟离歌不满地停下来,双手叉腰。  “属下不敢。”白式微恭敬回道。  这天下,怎么会有如此死板之人!钟离歌气不过,用手捏住白式微的下巴,命令道,“小侍卫,本公主命令你抬起头来!看着我!”  “是。”因是命令,白式微不得不从,他拧着眉抬头,与钟离歌四目相对,不得不说,钟离歌的那双眼睛是极有灵性的,她虽刁蛮任性,但眼眸澄澈纯净,恍若天边明月。  “小侍卫,本公主有这么难看吗?”见白式微拧紧眉的模样,钟离歌兴致全无,她放开捏着白式微下巴的手,负气离去,并命令白式微三日内不得在她眼前出现。  再次见到钟离歌,是她在御花园专心致志的垂钓,烈日灼灼,她却毫不畏惧,耐着性子等待鱼儿上钩。  大老远见到白式微,钟离歌突然放下钓竿跑到白式微面前,“小侍卫,多日不见我还以为你被灭口了呢!”  ……白式微一怔,这公主说话还是如此口无遮拦,兴许刚才是自己眼花了,竟会觉得她很文静。  “公主。”白式微按规矩行礼,前几天的事,钟离歌似乎已经忘记了,幸好这个年纪的小孩子也不会太记仇。  “小侍卫,我呢,要出一趟远门,你要不要和我一起?”钟离歌压根不理会白式微那一套礼仪,自顾自的说道。  “属下是公主的侍卫,公主去哪儿属下就去哪儿。”白式微一板一眼道。  “那你一定要说到做到!”钟离歌伸出小拇指要与白式微拉钩。  白式微忍俊不禁,果然是小孩子的心思,他自然会做到,因为这是他的使命。但他还是与钟离歌拉了钩,以满足钟离歌的小心思。  阳光下,红衣少女笑得炽烈,她单纯地以为,这一拉钩,他们的命运便会被就此捆绑,谁也不能拆开,她自私地以为,这一拉钩,许下的是一辈子不会背弃的承诺。  第二日,钟离歌就带着白式微出了宫门,踏上了一段新的旅程,只有他们二人的旅程。  待到达第一个目的地,白式微才知道,钟离歌并不是单纯来游山玩水的,她是来寻访高人的。钟离歌与隐者谈话并未避着白式微,白式微适才明白,钟离歌绝不是泛泛之辈,她所想到的治国之策,饶是当今天子也不得不拜服,生于皇室的人,果然不会有一个是简单的,钟离歌这才十三岁!  历经半年,钟离歌共造访了五位隐士,年轻者有之,年迈着有之,雄才伟略者有之,精通医术者亦有之。他们皆许了钟离歌一诺,日后若钟离歌有求,他们定竭尽全力。  区区女子,能让隐士贤者为之拜服,白式微由衷的赞叹此女的智慧才情。如钟离歌这般,才堪称‘皇女’二字。  回去路上,钟离歌并不如来时那般悠闲,而是快马加鞭,似是有急事发生。回到宫中,钟离歌一下子便没了影,白式微一连三日都未曾见到她。  第四日凌晨,白式微刚打开房门,就看到一袭红衣的她立在门口,神情疲惫。  “小侍卫,你要不要,抱抱我?来吧,我不介意的”她抬起头粲然一笑。  白式微拧眉,这么一大早出现就是为了开个玩笑?这位公主未免太过胡闹。  “小侍卫,你不抱我,我可要抱你了啊!”钟离歌说着,就扑进白式微怀中,紧紧地抱住了他。  “公主,这于理不合。”白式微一时尴尬,不知该将手往哪儿放,只能僵硬地举着手。  可钟离歌并未说话,只埋首在他怀中,呼吸逐渐平稳,竟是睡了过去。  无法,白式微环顾四周,确认没人后抱起钟离歌进入自己房间,他不知道这些日子钟离歌在做什么,但一定是很辛苦的事情,比起分开那日,钟离歌又瘦弱了不少。  出门为钟离歌寻找吃食时,白式微听闻前些日子太子重病,险些救不回来,是九公主,也就是钟离歌,日夜不寐的陪伴才将他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  原来,这就是你这么着急回来的理由,白式微忽然有些心疼,这么小的年纪,在现代还是无忧无虑的时候,而她却要承担起太多责任。  又过一月,太子病情稳定,钟离歌也回到了整日捉弄宫女侍卫的日子。某日钟离歌突然说想去宫墙看看,白式微便随着她一道爬上了巍峨的宫墙。  她静坐于宫墙上头远看皇宫内院,红衣蹁跹,瘦弱的身躯好似随时都会飘落下去。他们看不到,就在对面的某座宫殿房顶上,青衫少女与黑衣男子立于瓦檐末梢,正望着他们的方向,眸光幽深。  “小侍卫,我告诉你一个秘密。”钟离歌突然转过头看身后满是担忧的白式微,大笑道。  “我啊……喜欢你。”最后三个字声音很低很低,随风飘散听不真切,但白式微听到了。  他以为,这不过小孩子的一时兴起,等她长大了,见到的人多了,就不会觉得自己好了。  “什么?”白式微假装没有听见,疑惑的询问道。  “没什么!”钟离歌突然站了起来,在风中摇摇晃晃的行走。  “公主,危险!”眼看着她的身子要往城楼下倒去,白式微立即伸手去拉,就像初见时小池畔的情景。  钟离歌顺势跌落在白式微怀中,她踮起脚搂住白式微的脖子,在他耳畔呢喃道,“小侍卫,我啊……喜欢你。”话落,她松开白式微,大笑着跑下宫墙。  “小侍卫,快点啊!”她在前头不断催促,仿佛刚才什么话都没说过。  白式微定了定心神,小跑着追了上去,那句无知之言话,就当她从来没说过,自己也从未听过。就让它随着风,永远埋葬在深庭宫闱。
  白式微本以为,他可以一直这样守在钟离歌身边,护她一世无虞,但倘若真能如此,那一份执念又是从何而来?  一年后,初春,太子病逝,享年二十五岁。同年五月,天子薨。  “小侍卫,这是我爹爹和我哥哥花了无数心血经营的天下,我不能让它毁了。”天子离世那日皇宫中哭声震天,唯独钟离歌没有哭,她立于城墙处遥看金銮大殿,强忍眸中泪花,“我那几个哥哥姐姐,没一个是可以堪当重任的”。  “公主,你想做什么?”隐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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