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无捐席者出自哪里?又如何解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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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八达:“教父”的生意
作者: 南方周末特约撰稿 罗琼
&来源:南方周末&
一个神秘“教父”、5000疯狂“战士”,瞄准了一大群疲惫、迷茫却又有钱的中小企业老板。
无数类似思八达这样的公司,正在中国经营一门混杂着精神需求与实用主义的奇特生意。
“我愿为秒哥终生倒水,无怨无悔。我公开承诺,绝不再偷喝秒哥的水。”
如此在台上郑重承诺的,是河北承德腾飞集团董事长高巍。这个倒水的人,拥有七个公司和一所中专学校,资产过亿。他在以前倒水时曾偷喝过,为了获得“秒哥的能量”。
他所说的“秒哥”是一名叫刘一秒的讲师——思八达教育集团董事局主席。思八达是一家为中小企业老板提供培训的公司。
这是日下午2点,在深圳东部华侨城黑森林酒店宴会厅,1000名学员在参加思八达的最新一期培训。两周之前的另一场培训在广州体育馆举行。当时,一张门票两万元,听课的老板接近一万人,挤满了整个馆。
参加培训的,大多是中小民营企业的老板和年轻的“富二代”。南方周末记者见到,每一场,都会有身家不菲的老板恭恭敬敬地倒水。据说,在一次思八达慈善大会上,刘一秒穿过的一件衣服被人花了300万拍走。
终于,音乐与掌声中,38岁的刘一秒在十几名男子的簇拥下走上舞台。他身高一米八,一身白衣,半侧着身,仰面45度环视全场,掌声更猛烈了。一分钟后,他把手抬到半空,示意学员们就坐。
“知道我为什么让那么丑的人倒水吗?为了衬托出我的帅。”“秒哥”说道。不过,“一般人我还不让他倒,得达到一定高度才行”。
这时候,本期深圳培训班的学员们已经听了两天半的课。这三天课程费5万元。
38岁的“秒哥”正在上课。这些课的门票动辄数万元,却总有近万名企业家蜂拥而至。听完之后,大部分人都会着魔般购买更多的课程,但没有一个人能告诉南方周末,这些课程究竟“好”在哪里。(资料图片)
当老板遇到“战士”
这些无孔不入的“战士”,常常令企业家们无比抓狂。而那些难以攻克的老板,也常常会成为“战士”练兵的活“靶子”。
33岁的崔军胜坐在新训的学员中间,他是北京东审会计师事务所的总经理。
2005年,他怀揣2000元在北京创业。公司现在年收入2700万,但崔军胜却觉得越来越疲惫。
两年前,他接到了思八达销售人员的电话,但没说三句他就挂了。不过思八达的人——在思八达,这些销售人员被称为“战士”——并未止步,而是展开了电话和短信攻势。
从2011年初开始,崔几乎每天接“战士”的电话。最后,他决定去交钱听课,看看这些疯狂的销售人员究竟出自一家什么样的公司,能不能让自己的员工也变成像“战士”一样。
“战士”,思八达有5000个,而且还在增加。
这些疯狂的“战士”们,常常令企业家们无比抓狂。而那些难以攻克的老板,也常常会成为“战士”们练兵的“靶子”。
最新的“靶子”之一,是浙江台州商人梁小恩——四年里,梁小恩已经被列入思八达的黑名单,谁要能让梁小恩来听课,谁简直就是“战神”。
最新的攻坚者是杭州分公司的运营总监,他告诉梁,我会打(电话)到您来上课为止。
其实,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成为“战士”——新来的销售员,如果没拉到单,就不算“战士”。
如果拉到单子,则提成不菲:思八达定期会有2500元的小课,每卖出去一堂,销售员提成1000元。而那些从1万元-30万元的大课,提成是课程费的10%。
“战士”们分属各个军团:财富军团、燃烧军团、龙霸江湖……每当有课程要推广时,军团之间就要进行PK。
23岁的张超是这些“军团”的管理者之一。
他2008年加入思八达深圳分公司,此前是在超市卖大米。
那时候,思八达深圳公司还只有总经理和副总经理。如今,这里已经有一百五十多名“战士”,而开发了一百多个客户的张超,刚买了辆近百万的宝马。
他甚至把名字改叫张本源——本源是个思八达的课程术语,是指要回归万物的本源。
改名,改成课程术语,是思八达流行的做法。在深圳思八达的员工墙上,贴着李绽放、韩三弦、张连接……
每天早上,张本源都要主持早会,潜在客户也在邀请之列。
早会从8点半开始,“战士”们先齐跳两遍《眉飞色舞》,随后大声朗读《世界上最伟大的推销员》。
然后,是邀请到场客户和上月销售冠军上台。战士们分别对他们鞠躬。
接着是一个多小时的以小组为单位的激励。战士们要轮流大喊三声:“我XXX,今天一定要拉到一个单。”“买车、买房,干干干!”如果喊得不够大声,则要重来。
河北保定复康大药房的总经理孙炜曾参观过思八达的早会,站在他身旁的“战士”小声说:“你不想让自己的员工也像思八达战士一样有干劲吗?”于是,孙当即把这套流程引进自己的公司。
(资料图片)
“贷款也要上三弦”
一个星期的课程中,崔军胜认识了很多同学——前三天是1万人,后三天的另一门课,则是5000人。
他们都是中小民营企业的老板,彼此一肚子苦水,来这里寻找灵丹妙药,以及慰藉。
“战士”的猛烈攻势,其实只是来到思八达的第一步。听完推广课的老板们,大多会心甘情愿地掏钱继续听“大课”——南方周末采访的上十位学员中,每个人都会很兴奋地说“好”,会着魔般购买更多课程,但没有一个人能说出究竟“好”在哪里。
崔军胜正是其中之一。2011年4月,他花了2500元,听了第一堂推广课,授课的是刘一秒的“弟子”。
小课有许多话说到了崔军胜的心里,他很想见见“秒哥”。于是,他花了4万元,报了《运营智慧》和《影响智慧》——思八达的课程中最便宜的两门。
思八达有四门课程,总价12万元,复训需缴纳课程费的10%。这个价格比两年前翻了一倍,而且当时是可以免费复训。
最高端的课程,涨价更快——那门课2008年开设之初课程费为3万元,2010年即涨到30万。学员称,不久就要涨到40万。
5月15日,崔军胜从北京飞到广州,听“秒哥”讲课。
一个星期的课程中,崔军胜认识了很多同学——前三天是1万人,后三天的另一门课,则是5000人。
他们都是中小民营企业的老板,彼此都是一肚子苦水,想来这里寻找灵丹妙药。
南方周末记者采访的多位学员,来上课的原因,要么是婚姻出现危机,要么生意越来越难做。
有同样感觉的是马泽中。马是北京大学燕园博思心理咨询中心的主任,这几年,去他那里做心理咨询的企业家,他的收费也涨到了500元/小时。
马泽中发现,需要心理辅导的企业家有50%是因为家庭情感问题,30%-40%是个人压力、情绪短时间无法排解导致的抑郁、失眠、酗酒等,剩下的10%则是一些相对隐私的心理变态。
正是在2009年后,思八达急速扩张,省级代理由几家发展到了25家,地市级代理也由十几个发展到114个。思八达河北省分公司,2009年的销售额还是3000万元,2010年翻了近两番,达1亿元。这一年,思八达总销售额5亿元。
最后一天上午,授课主题是人的动力和阻力。崔军胜主动要求上台,他要在“秒哥”引导下把阻力变成动力。
动力也就是目标,要公开承诺。“我崔军胜要在2013年,全年收入达到3500万,否则捐款100万。”台下嘘声一片,学员们对这个数字并不满意。崔军胜不好意思地笑了:“200万。”
上过两门课后,崔军胜精神振奋,恨不得马上去干一番大事业。于是,他把另外两门课也报了——90%的学员会在上完一两门课后,把其余的也报了。
学员中也有想借思八达的场子做生意的。崔军胜花了200元,从一个同学那买了一串刻有食、性、爱等授课术语的手链。同学是河北的手链加工商,每只手戴着五六条,一有机会就兜售,卖得还挺不错。
最高端的课程,叫做“三弦智慧”,由“秒哥”亲自授课,凡听过这门课的学员,被认为得到“真传”,在思八达的学员中都会令人无比“景仰”,每次上课,他们都会被安排坐得最靠近“秒哥”,椅子也区别于其他人。
6月18日,午饭时间。崔军胜遇到了上过三弦课的马莉(化名)。
马莉来自河南郑州,是一家建材企业的总经理,她的工厂年产值上亿元。三年来,她也觉得“秒哥”就是她心里的神,刘一秒到哪里讲课,她就自己买机票追到哪里。
但课听得越多,她反倒生出莫名的恐惧。“他给我们描绘了一个美好的图景,但如何才能达到,却没有告诉我们。”
一次三弦课上,马莉坐在前排。她看见一位学员冲过去要给刘一秒磕头,“战士”拉犯人般把他拽起来。穿着白色长袍的“秒哥”没看他一眼,头也不回地走了。那一刻,马莉觉得神崩塌了——“他嘴里讲人要有大爱,但这样算是有大爱的吗?”
整整一上午,马莉没有听课,她坐在课堂对面的酒店大厅里发呆。
“教父”还是商人
南方周末记者没能采访到刘一秒,思八达集团回复说要有省文化厅的公函才行。
在所有思八达人心里,刘一秒就是神。
38岁的这位“神”,出生于黑龙江省绥化市一个村子。1999年,25岁的他南下闯深圳,住在出租屋的阳台上。
那时,他从哈尔滨艺术学校毕业没多久,并且迷上了演讲和成功学——当时,成功学从港台传入内地,陈安之等一批台湾成功学讲师红极一时。
为了把陈安之的课推销给深圳梦工场——一家规模不大的品牌策划公司,他每天给梦工厂老板王阳打一个电话。就在课程的前一天,刘一秒从晚上6点开始,每隔一个小时给王阳打一次电话,直到凌晨。
王阳去听了那堂课,并决定代理。刘一秒随之加入了梦工厂,推销光盘和图书。王阳回忆说:“刘一秒每天给客户打一百个电话,不打完不回家。”
不到两年,刘一秒赚了100万。现在,“秒哥”在课堂上用“台湾小鬼”形容陈安之,他说:“小鬼就是不会像人一样好好说话”。
2002年,刘一秒和疯狂英语的李阳一起去美国听潜能激励大师的课。回来后,他也想当讲课的人,但梦工场不给机会,于是他选择离开,去二三线城市讲课。
同年,他结识了河北静远酒业的宁川(思八达集团现在的总裁),由此开启了新的财富之门——由当地的民营企业家来代理课程。
2003年初,刘一秒在河北邢台开了第一堂课,三十多个学员都是宁川利用在酒业多年的人脉拉来的朋友。
之后,这种找当地的民营企业家开拓当地市场的模式,被迅速复制。
河北沧州的刘永俊在听完课后,决定成为沧州的代理。刘在当地做房地产生意,开发过几个十几万平方米的项目。
2009年,刘永俊代理了5个月,销售额300万。2010年飙升到1000万,其中50%上交省公司,10%作为提成发给员工,除去租金和税收,刘永俊最后纯赚100万元。
一些代理商——往往是资深学员——也会被刘一秒“培养”成讲师。
云南久泰药业的董事长朱少林就是一位,他是思八达云南省的总代理。今年四月,他在十几个城市讲课。
而无论他们的身份怎样变化,刘一秒,始终是不变的“神”——在思八达人中间流传着这样一句话:老师(刘一秒)是天上飞的一条龙,我们是地上跑的一群猪,怎么追也追不上。
思八达是这样介绍刘一秒的:国民素质研究院培训总监、中国中小企业协会副会长,曾受过中国首席策划大师王志纲的特别辅导。
不过,南方周末并未找到一家叫国民素质研究院的机构;中小企业协会副会长目前有50多个,均为会员企业的负责人;而王志纲的秘书则告诉记者“1998年或1999年,刘一秒曾来拜访过王志纲,进行了40分钟的谈话”。
南方周末没能采访到刘一秒,思八达集团的回复说要有省文化厅的公函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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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悠者生存
作者: 南方周末记者 潘晓凌 王小乔 实习生 雷磊 孙宇晨 钱小敏 庞桐
&来源:南方周末&
在禹晋永“誓师出征”的同时,他的校友唐骏刚刚褪去“打工皇帝”的光环,“神医”张悟本在绿豆终于降价之后也悄然消失,从名字到履历全部作假的原石家庄团市委副书记王亚丽终于案发;而21岁的美女总裁董思阳的成功学书籍还在销售;道长李一刚刚开始被捧上了神坛,带领“弟子三万”引领道家养生风潮。
一顿锣鼓大响,军乐奏起,礼仪小姐端立于门口两侧,几颗烟花喷涌而出。这是中国世代投资集团有限公司董事长禹晋永针对“外界谣言”的声讨新闻发布会现场。
自从在各大媒体旗帜鲜明地支持陷入学历造假风波的“打工皇帝”,“西太平洋大学校友”唐骏之后,这名在中国地产商圈中对网络人气饱含罕见热忱与精力的47岁商人,如愿以偿地获得了亿万网友的持续“关注”。
不过,这并非因他对校友的友情声援,而是他的故事与人生受到网友更为激烈的质疑。从已有证据看来,除了性别,禹晋永的年龄、履历、投资、慈善、学历都存在疑点。
当然,禹晋永完全不接受这些质疑,这也是他开个人新闻发布会的原因。8月3日下午,这场举办于北京郊区昌平的发布会看上去更像是一场神圣不容侵犯的出征盟誓。
能获邀参加禹晋永的新闻发布会须满足一个条件:此前没有做过针对他的负面报道。
在禹晋永长达一个半小时对质疑者与部分疑点严厉驳斥后,坐在会场两侧的数十名保安及时将试图冲上台的记者拦下。事前就被告知不得提问的记者们每人领到了一小杯白酒,台上的禹晋永邀请所有人举杯,庆祝维权行动启动,欢呼维权胜利。
不过,事实并不如现场看上去那么完满。在这场网络直播的发布会结束之前,已有网友花13块港币,立即查出禹晋永成立于2008年的中国世代投资集团有限公司注册资金在7月22日一天内,从原来的一万港币追加至10亿。
在发布会上,禹晋永正试图用这一隐去了更变时间的最新信息为自己讨回公道。“为正义而战,从我做起。”他说,他要让那些“无良媒体生不如死”。
就在禹晋永“誓师出征”的同时,他的校友唐骏刚刚褪去“打工皇帝”的光环,“神医”张悟本在绿豆终于降价之后也悄然消失,从名字到履历全部作假的原石家庄团市委副书记王亚丽终于案发;而21岁的美女总裁董思阳的成功学书籍还在销售;道长李一刚刚开始被捧上了神坛,带领“弟子三万”引领道家养生风潮。
禹董事长充满自信与激情的新闻发布会正是被统称为“西太平洋校友”的忽悠者们狂欢年代的例证。他们遍布商业、医疗、宗教、教育各界乃至官场,无一例外都获得了奇迹般的成功;他们或有炫目的学历,或有神秘的师承;或有海外成功经历,或号称达官显贵相助;或有绝技傍身,或有惊人功业。总之口含金匙,人中龙凤,还兼上面有人,简直命定就要成功,受到万众膜拜是题中应有之义。
1978年以降,中国首先开放了经济领域的改革,中国公民开始得以按劳取酬,在政策的倾斜下,一部分人还被允许先富裕起来。与此同时,由于信仰的缺失以及其他领域改革的滞后,公权力及游走其间的功力与弹性,成为逐利与成功的核心潜规则。
中国成了利润的天堂与规则及诚信的灾区。那些已见光的忽悠者,逐一分析其手段及技术含量,都称不上高明,甚至拙劣,但放回原来的情境,却立即能精妙地施展开拳脚。这正是忽悠者们的舞台。
很多熟悉的名字刚刚退出公众灼热的目光,或者仍然在舞台上尽情表演。
得到校友禹晋永力挺的“打工皇帝”唐骏,在被方舟子质疑之前,一直顶着加州理工大学与西太平洋大学双博士之光环,出现在一场又一场的校园讲演上,无数次媒体专访中。
尽管西太平洋大学至今没有获得美国教育部的承认;尽管这所学校的中国学生并不需要漂洋过海,只要交够十几万人民币,在北京大学上两年课程,每个月交一篇论文即可;尽管唐骏至今对母校保持沉默,禹晋永却高调地引以为豪——
“我的同学基本都是高管,甚至有一些部委级领导,唐骏这种职业经理人,算最差的。”他在凤凰卫视“一虎一席谈”节目上说道。
“养生食疗专家”张悟本与唐骏堪称一洋一土忽悠双雄。在电视中宣扬食疗大法以及出版《把吃出来的病吃回去》一书之后,在张悟本的“悟本堂”等待接诊的病人据说排号排到几年之后;张悟本提倡吃绿豆,绿豆价格居然在全国范围内应声而涨。
走红于2007年的董思阳,则一度被公认为完美女性的样板工程:留学新加坡与美国,年轻貌美,21岁当上总裁,被《海外赤子》杂志评为中国最年轻的女企业家,被《中国工商时报》评选为中国最有潜力优秀企业家。
与唐骏经历相似,董思阳的传奇开始见诸各大媒体,个人博客访问量逾千万。直到被媒体质疑其毕业的美国民族大学来路可疑,上述两家给她颁奖的媒体并不存在,她的实体事业与她描绘中的相距甚远……
另一名女子,石家庄团市委副书记王亚丽,虽然综合资质平平,却不妨碍她伪造身世、年龄、学历、工作履历,在她“干爹”及秘密情人们的关怀下,从一名初中肄业的农村女孩,迅速成长为出身军方高干家庭的年轻有为女官员。
在个人新闻发布会上,禹晋永表示要将质疑他的个人及媒体告上法庭,并向每个被告索赔5000万。
对于唐骏至今没有公开认错,他的看法是,“你要让一个没有错的人认错,太艰难”,并且,以方舟子为首的打假者“极其自私,没有考虑中国未来的希望”。
董思阳2008年被媒体起底后,扬言将“整顿整个媒体行业,包括诽谤的人”。这个宏大的报复行动至今没有动静。
董思阳的第一本书《21岁当总裁》出版于2008年,她邀请了80后新贵明星李想、戴志康等为其作封底推荐,在接受媒体采访时,她多次表示与这些同龄精英以及唐骏等前辈都是朋友,“经常出来吃饭”。只不过,这种单方面的友谊很快被唐骏、戴志康否认,“谈不上是朋友”,他们说。
炫耀强大的人际关系网络,以及与权力与资本资源掌控者的亲密关系,是忽悠者生存手册里的“基本法”。在规则缺失或执行力不那么强的地方,这些资源掌控者自身就是规则,他们是光,是电,是一切皆有可能的神话。
禹晋永的微博写作展现出这样一幅生活方式与社会关系图景:与某市委书记在中国大饭店用餐,被老领导邀请吃饭,打高尔夫球,应邀参加高尔夫频道女主播的生日宴会。
他会对不识货的网友表示愤怒,“你难道不认识这是韩启德副委员长和李鹏总理吗?”在微博上,他对一条关于他俯身在两位领导人身边的照片的评论回复道。类似的与国家前领导人、省市主要领导的数张合影,也高调悬挂于其个人网站上。
张悟本则自称“卫生部首批高级营养专家”,父亲曾是党和国家领导人的保健医生。他的“悟本堂”也隐隐然透着一股为高层领导服务的神秘气质。
在王亚丽的前同事看来,这是个看上去能呼风唤雨的奇女人,她向周围人高调宣称姥爷是中央军委高层,父母都出国了,还乐于在同事朋友面前给一些市领导直接打电话。如果不是因企图独占“干爹”的巨额遗产被举报,她的同事认为,这名其实出生于一个普通农民家庭的农家女,“不知道还能爬多高呢”。
王亚丽的仕途,靠的是单一路径依赖:上面有人。禹晋永的生存之道则开阔许多。尽管他的微博错别字颇多,尽管他唯一的文学作品“心系玉树睡不着,半夜起来看微博,以为只有我一人,结果博友都没睡,……国家民众齐出手,幸福生活样样有!”颇具小学生腔调,但却毫不妨碍他成为清华、北大、人大、中央财大的兼职教授,以及近十个杰出青年之类的获奖者。
名是否副实不是问题,关键在于,在这一已然形成一套复杂而隐秘的名利互换系统内,禹晋永很“上路”。并且,一旦上路,头上的光环会像滚雪球般积累起来。
唐骏则游走于系统里的另一套逻辑。2004年2月,唐骏以美国加州理工与西太平洋大学双料博士的身份,加盟盛大网络发展有限公司。在庆祝唐骏加盟的媒体答谢会上,盛大董事长陈天桥承诺将公司运营与管理全面交由唐骏负责。彼时,陈天桥正在酝酿赴美上市的计划。显然,他需要一个既能用英语跟华尔街投资人沟通,又能淡化企业家族色彩的职业经理人作为形象包装。
在学历门爆发前,从没人质疑过唐骏博士学历的真伪,也从没人对写出上述诗歌的作者是否具备担任四所名校兼职教授的能力表示怀疑,这便是这套接口隐秘而保险的系统的神奇之处,一旦对接成功,即使是一片树叶,也能让这套系统即刻高效运转起来。
零成本奇迹
用“系统病人”——而非性格极端者——来形容大忽悠们似乎更为恰当。忽悠成功率高,成本小,风险低,即使站出一个勇敢的小孩,指出皇帝的新衣其实是什么都没穿时,系统仍然能——至少在相当长一段距离——保证这场狂欢游行继续进行下去。
骗子启动了系统内的一个暗门,将所有人——皇帝、皇后、大小文武官员——都裹挟其中,在这个利益共同体里,奇迹般地没有受害者。
在禹晋永高调力挺唐骏,遭到以知名网友王小山为首诸人的质疑与调查之后,没有一个地方政府或一个机构出来质疑或撇清与其的关系。跟禹晋永有关的最近一个项目是位于天津市北郊宝坻区的比弗利城,7月12日,禹晋永的凯爱资本投资有限公司与首钢地产合资成立的首钢世代(天津)投资有限公司拍下一块价格为2.28亿的土地。
宝坻区宣传部对本报记者的资料核实请求很抵触,“项目刚刚开始,目前没有发现任何问题”,接电话的杨姓官员表示,他们不关心禹晋永的公司是否涉嫌虚报注册资本,只关心这项巨额招商引资是否能顺利进行。
在新闻发布会上,禹晋永也用至今没有警察来调查他来显示自己的清白。“五年前,”他说,“曾经有人告我虚报注册资本,但如果真有问题,我还能站在这里跟大家说话吗?”
按法理,如果这项控告成立,禹晋永应刚出狱两年。据刑法第158条,虚报注册资本,最高判三年以下有期徒刑。
又一个系统的暗门,只是它运转的方式就是呆在那儿,不运转。
8月,在质疑声浪过后沉寂两年的“美女总裁”董思阳又将回到公众视野,她这次将推出新作,《21岁当总裁2——全方位塑造你自己》。
在“绿豆奇迹”被揭穿之后,悟本堂当真是“关门大吉”,张悟本毫无麻烦地悄然隐身。悟本堂常务副总吴威甚至毫不在乎地声称:倒了一个张悟本,我们马上可以捧出李悟本、刘悟本。(详见本报日报道《打不倒的张悟本》)
眼下,2010年,唐骏的《我的成功可以复制》已再版6次,在2008年12月首次出版的半年来,这本教人如何成功的畅销书一直高居书市排行榜前列。这也是2000年以降畅销书格局出现拐点的体现——成功,怎样成功,多快能成功,迅速取代了文学作品,成为畅销书榜首的常客。
快捷键综合征,已然成为当下中国的集体情绪,无数人希望自己的人生能像这个国家一样,以三十年追赶西方数百年的光阴;希望自己能像唐骏、董思阳般,趁年少芳华,早早功成名就;无数人需要并且相信唐骏、董思阳的传奇,或者说,需要一个神。
同样热衷追捧成功神话与传奇人生的媒体起到了催化剂的角色。此前关于禹晋永的报道,在其光环褪去后再来看,字里行间充满了喜感以及经不起推敲的细节。比如,禹晋永29岁左右便成为四川省国土局一名厅级官员,这可是个不可思议的中国政界新记录;随后,他毅然辞职,作为一名前厅级干部,竟然清贫到要借款四千元北漂;在奥运期间,他号称向鸟巢捐资17.5亿,这占了鸟巢总成本的一半还多……
而在学历门风波之前,这些可都是以严肃报道示人的。媒体没时间,公众也没时间,对这些头顶无数光环的神持以克制与理性。
对于忽悠们来说,值得庆幸的是,在这个急躁的急社会中,人们的遗忘速度也很快,人们马不停蹄地追神,赶成功。所以,忽悠们的最后一条生存法则是,在风口浪尖之际埋头做鸵鸟,待风平浪静之时再重出江湖。
有意思的是,在长时间的沉默兼某种技术性控制之下,学历门风波已接近平息之际,半路跳出的禹晋永又将唐骏放回了公众视野;所幸随着禹晋永的光环像剥竹笋一样层层剥开,直到8月3日举办了这场万众瞩目的记者发布会之,禹晋永正式晋升为新网络名角。
此时,谁还会想起唐骏及其先辈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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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一“成仙”
作者: 南方周末记者 杨继斌 实习生 雷磊 鲁韵子
&来源:南方周末
南方周末记者 翁洹/图
一个获得教籍仅4年的道士,为何被尊为“神仙”?
他如今弟子三万,信徒无数,自称是马云、杨锦麟、王菲和李亚鹏的师父。
他曾是杂技团长,找过野人,表演过特异功能,开过道医馆,还是诸多公司的股东和法定代表人。
他曾涉“三乱资金”被重庆警方调查,还是一个“身无分文”无法执行赔付判决的“被执行人”。
李一不乐意与记者面谈,但愿意面对镜头身着道袍漫步竹林薄雾之中。 (叶雨/图)
世上是不是有神仙?现在有答案了:有,而且就在重庆市北碚区缙云山上。
这个答案出自一本名为《世上是不是有神仙》的书,作者为央视导演樊馨蔓,电视剧导演张纪中的夫人。书中详细叙述了作者在缙云山一座名为“绍龙观”的道观中辟谷养生等多种奇特体验及人生开悟。
“神仙”的名字叫李一。他是绍龙观的道长,“道家养生”法门的传播者与教导者,信众们口中的“师父”;在他面前,一些虔诚的徒弟们甚至会恭敬地道一声“天尊慈悲”。
这个答案同样似乎来自骤然间铺天盖地的媒体报道与坊间传闻:道士李一双手导电220V进行诊疗,水下龟息闭气两小时,通过“辟谷”寻找人体的终极能量;“道长”李一频繁现身杂志报纸宣讲玄学,在凤凰卫视等电视台上与名人主持们谈笑风生;“师父”李一“拥有3万信徒”,马云、杨锦麟、王菲、李亚鹏各界名流“皆是其弟子”。
如今,缙云山上的绍龙观和白云观俨然中国最炙手可热的“养生圣地”。全国各地的信徒往往要排队两个多月再支付天价的报名费后,才能有幸加入每周开设的“5日班”和“7日班”。
缙云山上信徒摩肩接踵,甚至在北碚城区里的高级宾馆中也随处可见:身穿绍龙观练功服的信徒们互道“无量寿福”成为景致。
在缙云山上,“神仙”李一的踪迹偶可寻觅。他不大乐意与记者面对面探讨道家玄学与养生之法;但有时愿意身着道袍,在媒体记者的镜头前矜持地面带神秘微笑,漫步竹林薄雾之中。
在薄雾掩映之下,李一道长有着一条怎样的“成仙”之路?
“师父”与“仙友”
“师父的胖和我们的胖不一样。”
缙云山位于重庆北部,山虽不大,但树木繁茂,翠竹成林,环境清幽。绍龙观位于缙云山山腰间,“倚缙云而拥嘉陵,腰系黛湖百亩,襟怀鉴池一泓”。对修道者言颇是个佳处。
7月31日下午,南方周末记者随40名同班的“仙友”报名进入绍龙观学习养生。
每天清晨6点10分,带班师兄逐一敲门叫醒。20分钟盥洗后,开始到祖师堂学习“站桩”。
按照李一道长的理论,这是养生的筑基手段。它的技术要求是,两脚开步同肩宽,两膝微曲,两臂曲抱于胸前,双手距离约10厘米并十指相对,舌顶上颚。整个过程约40分钟。
一般的低级班是见不到“师父”的,带班的都是李一的“常字辈”弟子。某些时候,甚至是听“师傅”的录音来修炼。李道长日常行程很满,绍龙观里一般难见其踪影。据说,一般的官员富商要见“师父”已属不易,道长的时间需要更多用在“高层次”的传授上。
带班的师兄常承会跟仙友们解释站桩的神奇之处:桩功站到一定时间之后,人体在极度的放松状态之下,可以启动人体的律动系统,身体会自动做功,修复人体内部的紊乱与无序化,找到自身的节奏感。有“仙友”在站了30分钟后小腿开始发抖,师兄说,这就是桩功的功效,说明身体的“这个地方有问题”。
桩功还有一种变化,两脚开步同肩宽,两膝微曲,全身放松,以下肢力量不断上下抖动自己。约15分钟。15分钟后,师兄让仙友们突然停下来,“体味自己的身体的变化,身体自己在颤抖,有气流在经脉中走动。”
这些变化总是让人想起赵本山的小品《卖拐》:范伟在赵本山的指导下大力踹地,终于感受到了自己腿部的酸麻。在科普学者方舟子看来这跟站桩是一个道理,“属于正常不过的生理反应”。
“桩功,首先就是需要一动不动的,需要肌肉高度紧张,这种状态久了,产生颤抖也是一种自然生理反应。对于这个抖动反应能够治疗慢性气管炎、慢性肠胃炎、慢性肝炎、心脏病、癌症这些更是子虚乌有,完全是没有科学根据的。”方舟子告诉南方周末记者。
8月1日,李一的弟子吴心道长,向记者演示了绍龙观的“秘传”通电疗法。她自己左手持声称是220V电源线的火线,让记者右手手持零线,然后用她的右手指逐一接触记者的左手手指,并“用内力控制”电流强度。
“我检查的不是你身体现在的问题,而是5年内你身体哪些部位将会出现问题。”吴心道长说。
在没有借助任何其他体检手段、仅通过电流点击记者手指之后,吴道长宣布,记者的心脏以及肺有问题。但具体是什么问题,吴道长语焉不详。
8月2日,记者在重庆见到了此前曾跟随过李一一段时间的弟子。他告诉记者,“通电疗法”的秘密是,“插板有问题,有人在隔壁调控电量。所以吴心和李一,一直只在固定的那个位置,用固定的插板玩这个戏法。”
次日,记者向常承提出,换一个地方重新做一次“通电体检”,常承拒绝了:“做一次通电体检要消费很多内力,吴心道长要休息一段时间才能恢复过来。”
除了站桩、电检等独门秘法外,“早睡早起”、“生活规律”,“饮食克制”是养生班中主要的指导话题,对于这些有益无害的日常健康知识,班里的大部分修行者表示效果良好,对修行结果颇为满意。“清修效果感觉还可以呀。惟一的不太好是班主任好像年轻了一点。”自称学过营养学的、来自上海的于风带上高中的儿子一起参加了清修。
在养生班里,总有几个特别积极的“仙友”,他们总是声情并茂地讲述自己曾经的病痛与皈依李一之后的神奇疗效。在记者的班里,一个自称来自天津的修炼者声称李一治好了折磨自己多年两次手术都无效的腰椎间盘突出。
这样的养生修行所耗不菲:几乎可以形象地把绍龙观视作印钞机。“5日班”每班约30人,每人学费3800元;“7日班”每班约20人,每人学费9000元。还有面向富豪和达贵的“辟谷”、“闭关”服务,费用更达数万。尽管绍龙观的官方网站上声称一个月开班一次,但根据记者的实际观察,两种班都在像车轱辘连轴转一般开设。
慕名而来满意而归的信徒们只是偶尔会谈到一些不能理解的地方。在北碚当地的一家酒店电梯里,两个身着练功服的北方中年男子认真地探讨:“李一师父说我们瘦一些好,但他比我们还胖啊。”
两个人琢磨了半天,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师父的胖和我们的胖不一样。”
从李军到“李一”
他曾是杂技团长,找过野人,表演过特异功能,开过道医馆,还是诸多公司的股东和法定代表人。
在李一的官网上关于他的描述是:原名李军,出生于1969年,道家世家,三岁入道。
而记者调查得知,李一户口所在地为重庆市沙坪坝区石新路。其父为普通工人,其兄李世洪是重庆龙人按摩学校法定代表人。
李一初为人知,是在1990年代初,彼时恰逢四川“巴蜀绝技大赛”,李一任团长的杂技团获得冠军,一时名声大噪。李一对杂技的喜爱保留至今,绍龙观拥有中国惟一的一个道教杂技团。
除了杂技,李军似乎又作为“特异功能”人士行走过江湖。在上海电视台一档节目中,他端坐一个玻璃大缸里,在鱼儿环绕中水下闭气超过两小时,还请来了上海市公证处证明其功能的真实。
利很快逐名而来。1993年,号称当时四川第二富豪(重庆尚未直辖)的重庆国光集团总裁刘宗朝,赞助李一“寻访南中国龙脉”的徒步行动。行经湖北神农架的时候,七十余家媒体跑来围观李一寻找“野人”。
野人自然没有找到,但这是李一和企业家接触的第一次。刘宗朝据信是李一早期的重要资助者之一。知情人告诉记者,“寻访龙脉”之后,李一在重庆开了一家道医推拿馆,这是那段时期他的主业。据知情者回忆,道医馆就开在重庆市委大院旁边,这似乎佐证了知情者的说法:在与企业家搭上线之后,李一又积极向政治资源进行靠拢。
1995年前后,李一开始了他人生的第一次转型。记者从重庆市相关部门获取的资料显示,在1998年,李一已经是润达扶贫有限公司、国立股份有限公司、龙人集团、无量水厂等企业的重要股东或法定代表人。
1998年,在商场面临困境的李一,开始涉足宗教。29岁的他盯上了缙云半山的绍隆寺。他开始寻找资金,改建绍龙观。在后来的自述中,李一对这一阶段自己的身份描述是“道士”。但记者调查得知,李一成为真正的道士,是在他于缙云山大兴土木修建道观8年之后。
依据中国道教协会日第六届代表会议修改通过的《关于道教散居正一派道士管理暂行办法》和随后颁布实施的《道教教职人员认定办法》,成为道士,必须拥有中国道教协会统一印制的《道教教职人员证书》。
而要获得《道教教职人员证书》,必须具备的一条是:“有传统的道教师承法派。”在绍龙观的祖师堂,悬挂着放大的一幅彩色照片。照片上记录的是,李一皈依上海城隍庙陈莲笙道长门下获得教籍的一刻。
陈莲笙道长已于两年前离世,所以无法获悉4年前李一皈依时的具体过程。但8月3日,记者从上海城隍庙管理处确认了2006年李一在上海获得《道教教职人员证书》的事实。
吊诡的是,依据《道教教职人员认定办法》,教职人员应该是向“所在地道教协会提出”认定许可。即,李一应该是向重庆市道教协会提出申请。但他却到千里之外的上海完成了这一程序。
“时任重庆市道教协会会长的周至清道长,非常反感李一借道教敛财,所以一直拒绝给他道籍。”上述知情者告诉记者。只是,周道长已于2008年去世,这些旧事,已无法核实。
但毫无疑问,从获奖杂技团长到企业家,再到宗教界人士,李一的一次次华丽转身中,这一次,毫无疑问是最成功的。1998年,当时还叫李军的商人,带着一队农民工来到缙云山上破落的绍隆寺,把这佛寺改成了道观,起名绍龙观。历史上缙云山实为佛教名山,绍隆寺建于明代,民国期间曾为收养抗战孤儿的北碚慈幼院。2005年,李军对山顶的白云寺也如法炮制,起名白云观。在宣传材料中,李一却阐述了缙云山与道教的渊源,根据他的说法,张天师与张三丰都曾在缙云山修道。在修筑了两所道观,获得了教籍,并把缙云山打造成为道教圣地的商人李军,自此变成了今日的道长李一。
种种神迹与盛会随即纷至沓来。坊间传言,在绍龙观修建之初,“柱子下就挖出了蛇和乌龟”,在道教中这被看做是罕见的吉兆;道观门口长时间摆着一台电视,反复播放李一在各路电视节目中接受访谈的画面;2005年2月,他甚至广发“武林帖”,在白云观召开武林大会,尽管据当时参加了武林大会的记者回忆“打狗棒、降龙十八掌全出来了,有点像闹剧”,但绍龙观还是宣称获得了“齐名”少林寺的名声:“天下功夫出少林,天下绝技在缙云”。
“修仙”之路
“龟息闭气,双手导电,嚼碎灯泡,钢针穿臂”,李一对此的解释基础既有道家经典,也有分子医学,还涉及量子物理。
李一成为道士后的四年,毫无疑问是他人生最灿烂的四年。这几乎是一个奇迹,其盛名恰可用一句道家经典形容: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最初的信徒据说来源于一批名人。2008年,樊馨蔓的好友马云,包括王菲李亚鹏开始抵达绍龙观修行。樊馨蔓甚至撰写了一本名为《世上有没有神仙》的书来介绍李一和他的养生方法。
在宣传材料中,马云、杨锦麟、王菲、李亚鹏都成了李一的弟子。在缙云山进山公路上,绍龙观一度拉起横幅彰显王菲李亚鹏夫妇对绍龙观的信任,当地人回忆,绍龙观的道士们一度神秘而又得意地对信徒们宣称,王李夫妇正是在山上清修后才怀上了孩子。
2010年6月,才当了不到4年道士的李一当选中国道教协会副会长。
在绍龙观的官方网站上,李一所获得社会荣誉以及学界认可包括:受聘于华中师范大学历史文化学院兼职教授、马来西亚吉隆坡中医学院教授,在复旦大学管理学院、北京大学哲学系、浙江大学、剑桥大学、牛津大学、雷丁大学、伦敦大学、诺丁汉大学等国内外知名院校讲授国学和养生文化。
但记者随即调查发现,以上信息,多为虚假。“北京大学哲学系并没有一个叫李一的兼职教授或者讲座教授。”北京大学哲学系的谢姓老师告诉南方周末记者。她是2001年入职北京大学哲学系的工作人员,她表示自己入职以来,从未有过名为李一的道长来哲学系交流或者讲学。“李一只是国学班在一次论坛中请来的嘉宾,并没有给国学班上过课,国学班只是同北大有合作关系,并不隶属。”北京大学国学班的工作人谷先生告诉记者。国学班一般给企业领袖和成功人士提供培训。
记者从复旦大学了解到的情况和北大类似。复旦大学管理学院师资办公室的黄小姐是管理学院2006年入职的工作人员,她在自己的工作生活中从来没有听说过李一这样一个人,学院的资料库中也没有任何关于李一的信息,“一般来说学院邀请的讲学嘉宾是会有登记的。”
而剑桥大学相关学院则一口否认他们有李一这样一个客座教授。
惟一确定的是2006年,李一到华中师范大学的一行。“2006年左右,李一到华师来过一次。当时就是跟学院领导见面、吃饭这些事情,大家也算是熟人了。”华中师范大学历史文化学院道家道教研究中心熊铁基主任说,“但中心和学院也并没有任何书面的聘书给李一,或者任何聘任李一为兼职教授的书面材料。而且自从那一次见面之后,李一就再也没有来过华师,也没有给学生讲过课。”
熊铁基回忆,当时李一给学院的领导和教授们展示了他的“绝技”,比如以手接220伏电“运功”治疗术。但是自己对这个东西“不太相信”。
王玉德是李一来华中师范大学时的历史文化学院院长,“因为学院有不少是做道教研究的,当时李一来到学院做了一个报告,讲的是道德经的标点问题,个人认为他还是有学识的。”王玉德强调,学校是绝对没有聘任李一的,更没有聘书。但王玉德不能确定是否有下面的系和研究机构聘任李一,“对于李一和华师的关系,还要看到资料最后确认。”
不只是提供纠结的、真伪难辨的头衔给他的潜在信徒,李一还通过对以前一些表演的模糊叙述,给信徒以他“道行高深”的印象。
李一津津乐道的是他的一项吉尼斯世界纪录:日,在上海电视台《天下第一》栏目中使用道家胎息法,创造水下闭气生存2小时22分钟的吉尼斯世界纪录。
记者调查得知,所谓的“水下闭气生存”,其实是李一呆在一个充满空气的玻璃箱中,然后放进另外一个更大的玻璃缸中,在玻璃缸中注水,水淹没密闭的玻璃箱,再在水中放上金鱼,造成水下闭气的假象。
李一的一个弟子向记者承认了上述表演方法,但他辩解说:当年师父只是说自己在玻璃箱子里闭气,水中闭气是外间的以讹传讹。
对于普通信众,李一则常命几个大弟子演示“神迹”,在《世上有没有神仙》一书中就曾记录,一位女弟子当众嚼碎电灯泡吞下,还能钢针穿透手臂不留伤痕。而李一对此的解释则玄之又玄,其复杂理论中既有道家经典,也有分子医学,还涉及量子物理。
起到巨大广告效应的名人们现在似乎不肯为“师父”的神奇背书了。凤凰卫视主持人杨锦麟承认去缙云山休息过几天,但对于“弟子”的称号很是不满:“如果我去咖啡厅喝茶,刚好里面贩毒,那我就是毒贩吗?”
马云是被朋友樊馨蔓“强力劝说”上山“闭关”的。尽管他曾把李一定位为“难得的青年道家研究者”,但现在对于养生治病等种种技巧他“一概不感冒”,他觉得仅仅关注这些表象就是“走歪了”。
凤凰卫视执行台长刘春则直接否认了“弟子”的名号,“慧根有限,不敢高攀。”他解释说。
但直到现在,名人的招牌以及各种“神迹”的吸引力,仍然是全国的信徒们远来缙云山的原因。如今,李一门下“弟子”号称三万,上山修炼者已是不计其数。
“李一是我这一生中遇到过的最能让我感动的人之一。”7月底,从海南来绍龙观参加养生班的梁青山说,“广东万形县有一位上师在山里修行三年,特别有德行,使山放红光。可以时空预制。”在他看来,李一和广东这位上师一样伟大。
梁青山最初是通过网络认知李一的。“樊馨蔓持续在博客中记录与李一道长的仙缘,我越看越感动,所以就来了。我们祖国文化让我们人人都有信仰,让我们人人都自主。”
“被执行人”李一
绍龙观的修建资金中,有260万来源于一笔已经拖了7年的赔付判决。
在李一和绍龙观的诸多盛名当中,最不为人所知的应该是在重庆司法机关中的“名声”。
“如果不是因为绍龙观是宗教活动场所,我们早就把它查封拍卖了。”当年曾调查过李一涉及“三乱资金”一案的民警告诉记者。
在重庆当地司法机关看来,绍龙观的名气,不在于他的养生法,也不在他齐名少林的绝技,而在于他给司法界出了个难题:当宗教活动场所成为被执行人该怎么办?
2005年,大渡口区经侦支队接到了大渡口区人民法院转来的一个“执行难”的案子:注册在辖区内的润达扶贫有限责任公司拒绝执行一笔已经拖了7年的赔付判决。
经侦队调查发现,润达扶贫公司的实际控制者,早已变更为李一。经过一年的侦查后,经侦部门发现,“执行难”的原因在于,自1998年起,润达扶贫有限公司累计1000万元,被李一以各种方式挪作他用。
其中最大的一笔260万,便是用来修建绍龙观。
“但是我们发现,与这1000万元有关的公司,都已经是注销或者破产,就只剩下绍龙观”,“可以说李一是一个资金运作高手”,一个当年参加调查此案的民警说。
这一次调查,整整持续了一年时间。记者在有关部门见到了李一2005年就此事所做的笔录。他对整个调查结果供认不讳。
“但因为我们没有证据显示李一将钱装到了他自己兜里,所以,不能追究其刑事责任。”上述民警说,最后,只是查封了李一名下的一辆丰田车。
而对于当年最大款项的去处——绍龙观,执法部门也束手无策:“按照国家法律,我们不能查封宗教活动场所。”最终的处理是:尽管大渡口区人民法院把绍龙观和李一本人追加为被执行人,但“执行难”却一直难到了今天。“李一非常聪明,他非常小心,名下没有一分钱。连他现在开的汽车,都是挂在他弟子名下的。”警察无奈地说。
8月1日,记者以书面的方式,就李一的教籍、养生方法、修行经历等疑问向李一发出采访要求,但一直没有回复。
这几乎是一个“松下问童子,言师采药去”的现代版本。弟子说,李一就在那些的“非常重要的会议”、“推脱不尽的养生讲座”里,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绍龙观。那些来自东北的、海南的、上海的、直到清修结束都未睹李一真身的信徒,怀着和记者同样的遗憾离开了。
新的一届清修班已经在上一届结束72小时之后开课。8月4日,而当记者好不容易碰到李一试图为其拍照的时候,“师父”迅速钻进了一间小屋,就此消失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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