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风吹过的夏天脸面,雨洒在眼前意思

这两比较冷,风大,被风吹过后,脸部发红发痒,这是怎么回事
全部答案(共1个回答)

这情况应该考虑是皮肤过敏,
指导意见:
可吃些消风止痒颗粒或氯雷他定来治疗,不可吃辛辣刺激和易过敏食物。
可能是皮肤过敏了。
1、要远离过敏原。因为过敏症状会永远存在,不可能根治,只能随时小心防范,避免接触有可能导致过敏的过敏原。
2、要清楚了解你所使用的护肤品和它...
这个我知道。你可以买那个九株浓缩液,对你这种症状很适合。
你看看他们的资料就知道了。
他们在淘宝上有店铺。我现在都在吃。呵呵
感觉还蛮好的,刚好看到你也在问这些...
建议到室外,可用围巾或口罩防止冷空气直接侵袭脸部,避免湿差温差过大,使扩张了的微血管遇冷急速收缩,形成红血丝.有脸部冻伤史的人在冬天里应经常揉搓脸部,促进血液循...
你好,这经常口渴考虑阴虚少津导致的,可吃些益胃汤来调理的,这情况一般不可吃辛辣刺激,应该注意饮食清淡。
病情分析:
你好,考虑为毛囊炎,多与卫生不好有关,可以采用碘伏进行消毒处理,
指导意见:
外用百多邦治疗,也可以同时服用消炎药进行治疗的。多喝开水。
答: 最主要的即是要坚决杜绝性乱:因为据调查显现尖锐湿疣病人中60%是经过性触摸患病地。并且家庭中一方从社会上患病,就很也许又经过性日子传染配偶,并且还...
答: 病情分析:
都是一些藏药,也不了解。中药学教材里面也没有听过这些东西。不用你说,我们知道这些。回扣药品。
指导意见:
我没有认识几味,但是如果是功能里面说到调节...
过敏皮肤用葡萄籽粉可以么,能改善肤质么,预防过敏? 我是敏感皮肤,平时用化妆品不...
答: 你好,外用药大部分都含有激素,千万不能使用。湿疹实质是一种基因病变,其根源则是人体内产生了“碱性异常粘液质”(碱毒复合体),碱性异常粘液质在体内蓄积到一定程度后...
答: 发红起疙瘩的,有时候会起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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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不是我熟悉的地区天天读好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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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简介]
都说修仙太遥渺,
做人最好混。
于是母亲拼死封了她的法术,
只望她能早日脱离妖籍,
老老实实做凡人,平平淡淡过日子。
可是母亲忘了,
妖就是妖,
披了人皮她还是妖,
但离了妖形,
她连人都做不了。
既然人比妖还怪,
那就让她这怪比人更妖吧……
雨覆云翻,真原是假;
情宽分窄,我竟为谁?
她,被一块柔软的绸布蒙住了双眼,顿时无助和恐慌袭上了她心头……今天是她开☆苞的良辰吉日,却为何不让她看到第一个恩客的模样?黑暗里她敏感地体察到这个男人在她身上的一举一动,当撕心裂肺的痛楚传来,柔弱无依的她忍不住哭叫出声:“哥哥……”
他,第一次看见她,就不喜欢她!她是那个贱女人带来的拖油瓶,估计将来也是个专勾男人的狐媚子。她从来就不是他的妹妹!母债女还,他要报复!既是狐媚子,那他就送她进青楼,让她施展媚功专以美色侍侯男人!他就是要她当千人骑万人压的娼妓!他要亲手毁了她!
霓裳羽衣曲,步步惊艳,本应色☆欲沉沦,却为何心痛到彻骨?一步、两步、三步……她低眉敛眼,默然地走向他算计而为她掘好的陷坑……就算是万劫不复,她也愿纵身一跳……罢了,都还了他去,只求生生世世再不要苦苦痴缠……
有些好歌,舍不得一次唱完;而有些人,舍不得用一生去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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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覆雨翻云
梅廿九?思情
  ●楔子
  他转过头来,俊脸上有捉狭的笑,“据说男人救了妖,妖都会以身相许的,是这样的吗?”
  他说:“记住,以后若是让我再见到你,你就是我的。”
  南方的冬末春初,总是交替得很快。
  冬天还未真正褪去寒衣,春天就急不可耐地落下雨来。
  推开木格窗,通往梅园蜿蜒着的青石路,在蒙蒙细雨涤荡下清冷而寂寥。
  园子里是一片残垣断壁,有着大火肆虐过的痕迹。
  而幸免存活下来的梅花,就在无尽的寒寂中傲放。
  丝丝细雨,润物无声地飘落在洁白素雅的花朵上,粉嫩的花瓣娇弱地承接着雨水,渐渐汇聚溢满,盈盈欲坠,像美人噙着珍珠般的泪滴,晶莹剔透。
  盛开的梅花美得动人心魄,但我并不为此动形于色。
  因为,鲜花通常不属于赏花的人,而属于牛粪。
  我慵懒地坐下,斜倚在铺了紫貂皮的美人榻上,一袭宽松的白袍,一头乌黑的长发倾泻在肩头,直拖曳到榻下。
  我叫梅廿九,过了冬天便十七岁了。
  是这座破败梅园的主人。
  其实不久前的园子还是很漂亮的,经常有文人雅客出没,还有着清脆的欢歌笑语和动人飘渺的身影,而如今只剩下一片萧瑟。
  梅园曾经有个好听的名字叫:欢喜阁。
  它是远近闻名首屈一指的青楼妓院,一场大火让它一蹶不振。
  三个月前我是这里的红牌,但现在我是这里的老鸨,正为欢喜阁的复兴而努力着。
  缕缕檀香烟从三足银鼎熏炉里逸出,在屋里氤氲弥漫,让放松下来的我昏昏欲睡。
  侍女琉璃蹑声近前,问道:“九姑娘,累了吧?今晚将军府的宴席还去吗?”
  我转过疲惫的脸,苦笑一下,道:“能不去吗?”
  今晚不仅有许多权贵到场,而且白将军还请了许多青楼的红牌前去助兴,这是一个展示青楼形象的绝佳机会,我相信很多人就如我一样对这次宴席虎视眈眈,我还指着这次露脸来挽回点欢喜阁的客源与人脉呢。
  再不重振旗鼓,欢喜阁的姐妹们都快熬不住了。
  所以,一定要去。天上下刀子也要去。
  我举起琉璃递过来的飞天凤鸟纹镜,镜子现出一张吹弹得破、白玉般无暇的脸,如星的美目顾盼生辉,润泽的樱唇不点则红,只是镜中的人黛眉轻蹙、近乎透明的脸上总带着倦怠与忧郁的神情,苍白得与身上的衣物浑然一体,没有半点血色。
  镜中人,美则美矣,却总带有一种饱经沧桑的落寞与憔悴。
  我颓然地放下镜子,轻轻叹了口气。
  一阵冷风吹进,琉璃走上前将窗户关好,说,梅花开得很好,九姑娘,待我去折它一大枝插在瓶里留作观赏,可好?
  我轻摇螓首制止了她,淡然道:“让它好好开着吧,本就时日无多,何必加速它的凋落呢?”
  花开正好,无故为何要去招惹?难道只为了贪图它的美,就可以无视它的生死吗?!
  若是如此,真去折了,只怕手中留的不会是余香。
  但是,我又为何如此愤慨呢?它开它的,我活我的,已无相干。
  尽管我曾是那个掌控梅花盛开和凋谢的主。
  和琉璃边说着话,我边闭上眼假寐,几日来流连于声色的应酬奔波,让我有点倦怠。
  尽管意志昏沉,我纤细如青葱的手指却紧握着一块绸帕,上面绣着一朵昙花。这块帕子是早逝的母亲留给我的唯一信物。我随身带着已经很多年。
  我母亲是属昙花的。
  而我属梅。
  不必对此奇怪,因为我们都不是人。
  这就如人类有属相一说,我们的属相,就相当于人的属相里牛鬼蛇神之类。
  我们是花妖。
  不过,一只早已经灰飞湮灭,另一只则丧失了法力,成了一个软弱的女人,甚至比普通的凡人还无抵抗力。
  母亲犹如昙花般美丽。可每当我回想起昙花时,心里总有一种说不出的况味。
  我爱它的哀婉动人,也恨它的懦弱自私;我爱它的凄艳悲壮,也恨它的固执偏狭,而这两者偏偏是如影随形,相生相伴的,正如盛开与凋谢是花之魂,追求完美与脆弱不堪也是我们花妖族的精神特质一样。
  肩上的梅花印记隐隐作痛,像有团火在灼烧,虽然已经完全是普通人了,但还是会有花妖的痕迹,譬如这个梅形印记在梅花开的季节便会发红,如针扎般刺痛,直痛到心尖上,似在提醒着我原是个不羁的梅花妖,让我辗转反侧,彻夜不得眠。
  我也想做回花妖,但我已不能了。
  在我九岁的时候就被母亲封住了法力,本来在十四岁的时候有一次恢复的机会,却被人为地破坏了,因此我永远不可能再做回花妖了。
  外面的雨还在下着,没有任何停歇的意思。琉璃见我实在是倦极,便道,九姑娘你先歇着吧,等会儿我再帮你梳妆。
  我应了,便昏昏睡去。
  睡梦中仿佛又置身于那片梅花林海中,我张开双臂在漫天花雨中盘旋,梅林中回荡着我银铃般的笑声,我小小轻盈的身体在腾空飞跃,似乎是林中穿梭的精灵。
  这似乎是我小时侯的场景。
  那时的我是只小花妖,就是传说中花的精灵。
  世上每种花中都有花妖存在,每只花妖只有两百岁左右的寿命,只比人类稍长了点,当然修道成仙者除外。可修仙路漫漫,几万年也不会出现一两个修成正果的,希望实在太渺茫。
  于是大多数花妖都退而求其次,大都安心认命地享受着闻香而醉、随花开落的日子。
  但也不是每只花妖都能随意掌控所属花种的盛开与凋谢,只有具有特殊秉质的花妖才可以。
  不知如何就具有了特殊秉质,我竟然做到了,虽然控制花开的动作与速度还显得稚嫩与生涩。
  不会忘记当用小手指对着梅花念了声咒语,那树红梅居然缓缓绽放时我的惊讶与喜悦。我朝着母亲露出了一个灿烂而得意的微笑。
  母亲老是望着我小小年纪就显露出的不俗容颜而忧心忡忡,虽然我其实就像是她缩小的翻版。她总感到我的身边围绕着很重的戾气,因此严令三申,没有她的陪从我独自一人不得在花丛中流连。
  但生性淘气的我偏喜欢在梅花林中一展我不羁的天性,每当趁母亲不注意的时候便会到梅林里与梅花雨共舞,学习掌握花开花落的调控技巧。
  那年那天的午后,年幼的我独自穿梭在梅林中,与飘落着的梅花轻盈共舞。
  正自在快乐地飞舞着,没料想从草地上突然窜起一只隐匿着的长形庞然大物,张开血盆大口,向我猛扑过来!
  待我回过头来,那只怪物的嘴离我只有一步之遥了,我甚至已经闻到它大嘴里令人晕眩的膻腥臭味。
  怪物看着我的眼睛里闪着贪婪而猥亵的眼光,它摆动着身体,粗大的尾巴兴奋地圈卷着,想要紧紧缠绕上我纤细的身子。
  我惊呼一声,身子立刻向前飞跃而出,险险躲过怪物的袭击,但怪物依然穷追不舍。我转身,长袖一甩,兜住漫天的花瓣,向怪物直抛过去,柔软的花瓣瞬间变成尖利的花针迎面向怪物射去。
  怪物躲闪不及,铜铃大的眼睛被扎中了几枚花针,它疼痛得咆哮一声,窜起半天高,粗大的尾巴狂怒地将一棵梅树拦腰折断,接着向我猛扑过来!大有得不到我便将我吃下去的架势。
  我围绕着梅树与怪物周旋,但渐渐地,气喘吁吁、疲于奔命的我已体力透支,我粗浅的法术根本抵挡不了这庞然大物凌厉的攻势。
  我开始后悔没有听从母亲的告诫,我一边奔逃一边张开颤抖的唇,惊惧地喊道:“娘,娘——,救命,救命——”,整个梅林都回荡着我慌乱的呼救声。
  但这个梅林本就人迹罕至,而我和母亲栖身的山洞又离这甚远,就算母亲闻声赶到,只怕我早已经葬身于这个怪物的腹中了。
  终于,我的身形开始迟缓下来,脚下突然一绊,我扑倒在一棵梅树下,想爬起来却发觉脚踝处疼痛钻心,再也无力起身。
  我惊惶地往后缩着身子,而那只怪物见状,红色的眼睛里闪着狰狞的光,窜扑上来,张开大口便朝着我的脖颈狠狠咬了下去……
  我全身战栗地闭上了眼睛,绝望地等待着那阵剧痛袭来……正在此时,突听见“得得”的清脆马蹄声由远而近,在静谧的梅林中回荡,然后“嗖”地一声,是箭离了弦破空的声音。
  那只怪物突然身形暴涨,直立起老高,接着痛苦地叫吼着软软跌落在地上,抽搐了一阵便不动了。原来怪物竟是一条巨蟒!而它的七寸,不偏不倚,正深深插着一支银箭!
  我惊魂未定,小手揪着胸襟怯怯地抬起头来,看到就在离我不远,林中迷雾散尽处,有一双清冷深邃的眼眸正盯着我。
  那双眼睛的主人是个剑眉朗目、丰神俊逸,全身却散发着冷冷寒意的少年。
  他的年纪不大,约莫只有十四五岁,一袭蓝底织金锦袍,足蹬长靴,更显英姿飒爽。
  他左手持着弓,右手拉着缰绳,骑在一匹配着银鞍锦辔的高头骏马上,居高临下地望着我,眼里有思量、揣测还有一闪而过的惊艳与迷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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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廿九?暗许
  他眯眼望着我,长眉微蹙。
  他转头望着地上蜿蜒盘旋成一团的巨蟒,再看看树下我隐约晃动的暗影,仿佛是在考虑要不要下马,毕竟这片神秘梅林充满了诡异与萧杀。
  打量了我一会儿,他终究还是一按马鞍,敏捷地跃下了马,将弓插入马背旁的弓箭袋,然后向我走过来,他的身形挺拔飘逸,步伐坚定有力。
  但就在他靠近巨蟒的那一瞬间,那条巨蟒突然垂死挣扎,猛然间从地上翻腾而起,恶狠狠向少年扑去,狰狞地想吞噬掉眼前的少年。
  我只来得及惊叫一声,便眼睁睁看着少年处于异常危险的境地。我惊恐地闭上了眼睛,不敢再看。但是,那少年面上不带一丝感情的眉宇间,却有着与他年纪不相符的沉着稳定。
  他从容不迫地正对着体积比他庞大出几倍的巨蟒,随着金钩铁戈离鞘的声音,他已猛地拔出腰中长剑,挺拔的身体腾空而起,他举剑用力在空中一挥,随即收回,动作一气呵成,干脆利落。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寒光一闪,鲜血四溅,那条巨蟒已经身首异处,再也不能动了。
  滴滴蟒血如落花般在空中洒落,梅林中顿时弥漫开一股血腥之气。
  本就闻不得半点血腥味,眼见身边的梅树干上溅满了暗绿的蟒血,膻臭刺鼻,我用手掩住自己的嘴,欲呕又止。
  稳稳落在地上的少年气都不曾喘一下,他冷冷看着地上已死的巨蟒,徐徐地从怀里掏出一块白色的锦帕将剑身擦干净,然后握住剑鞘,只听得“叮吟”一声,带着萧杀之气的长剑已归鞘。
  他转过身来,在离我不远处站住,看了我一会儿,才道:“你,没事吧?”
  他的眼神摄人心魄,让我不敢直视他的眼睛。我低着头没有回答。
  他是个凡人,我看出来了,但他又不似普通的凡人,虽然他尚很年轻,但那仿佛刀雕般轮廓分明的完美五官、清冷华贵的气质中却隐隐透着王者的霸气。
  见我不应他,他上前两步,近距离仔细端详着我,我知道他可能在猜疑这荒郊野岭,我到底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我究竟是不是人,亦或就是传说中的妖怪?
  感觉到他锐利的眼神,我连忙往后缩了缩身子,用袖子想稍微盖住自己的脸,因为我的脸是半透明的。我转动着身体,想要逃离他远一点,却被脚上的疼痛牵引着呼了声痛。
  他高高站着看看我,而后蹲下身来,不顾我的抗拒,伸出有力的手掌,一把捉住我的脚,仔细检查着我的脚踝,用手在我的脚踝处轻轻一捏,我痛呼出声,他皱着眉头,说:“你崴到脚了?”
  我点点头,这才想起要谢谢他的救命之恩,我感激地看着他,说:“谢谢哥哥的救命之恩。”
  他闻言看了看我,说:“不用谢我,正好路过赶上罢了。”说着俊秀的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
  他沉吟片刻,问道:“小丫头,你怎么会孤身一人在此地?”
  我一时语塞,嗫嚅着说:“我,我和母亲来采蘑菇,走,走散了……”
  他紧盯着我的眼,似要看出我说的是不是谎言,末了还是点点头,说:“原来是这样。”
  他又观察着我的脚,天寒地冻,我没有穿鞋袜,光着一双脚。我们花妖是不怕冷的。
  他低声叹道:“你家买不起鞋袜吗?”
  我光裸的小脚丫在他温暖的手掌里如同一块透明的白玉,我肤色是半透明的,他看着我,清澈的眼里有疑惑,还有点淡淡的怜惜。我不知如何去回答他,毕竟他是我见过的第一个人类的男人。
  我只有怯怯点了点头。
  他探手入怀,掏出了一串明珠,他从珠串里摘下一颗最大的珠子,递给我说:“这个珠子你拿着,拿去换些银两添置些御寒的衣物吧。”说完,他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出来得匆忙,没有带金银,只有给我母亲的却忘了交给她的一串珠子。”
  我急忙摆摆手,说:“不,不,哥哥救我已经让阿九感激不尽,怎能还要您的东西?”看得出来这颗夜明珠价值不菲。
  “阿九?你叫阿九?”少年抬起眼睛。
  “是的,我叫梅廿九,母亲说我是腊月二十九生的,正是梅花开得好的时候,所以就让我叫了这个名字。”我说。
  “哦…..”少年没有说话,只是将明珠强塞入我的小手里,脸上有不容推脱的威严,然后他又握住我的脚看着。
  他突然问我:“现在林子里有蘑菇吗?”
  “蘑菇做什么汤好喝?”
  “恩?”我没有反应过来,他怎么突然会问我这些不搭干的问题,不过还是认真思索着他的话。却听得“啪嗒”一声,我觉得脚踝一阵刺骨的疼痛,忍不住痛叫一声。
  他却松了口气道:“好了,你脱臼的关节已经复位了。”原来他问我话是要引开我的注意力,免得帮我将关节复位时我会痛得厉害。
  我动了动脚踝,果然一点也不痛了。
  我感激地看着他,而他看着我,英俊的脸上慢慢浮现出一丝笑意。
  原来他也会笑的,笑起来这么好看,犹如春寒过后解冻了的雪原,反射出耀眼和煦的光芒,晃得令人照不开眼。我看着他那张神采飞扬的俊脸有点呆了。
  半晌,一瓣梅花飘到我脸上,我才回过神来,却看见他脸上的捉狭。
  他笑道:“你这个小丫头,我脸上有灰吗?”
  我羞红了脸,虽然我还是个小小花妖,却也懂得这么紧盯看一个男人是不符合人类的礼数规定的。
  他看我害羞不再捉弄我,抬抬看了看天色,夕阳快落山了,整个梅林开始暗下来,瑟瑟的寒风开始猛烈起来。
  他说:“你住在哪里?我送你回去吧?”
  “不,不用了,”我急忙答道。
  “为什么?”他开玩笑地说道,“难道你是妖怪,住在山洞里怕我看见吗?”
  我不知所措,支吾半天说不出话来。
  我有点紧张,怕他发现我是和他不一样的非人类,怕他知道我是花妖而被吓跑。不知为什么我不希望他被我吓走。
  所以我极力想装作自然一些,但越是想让自己平静下来,就越是紧张。
  一慌乱,我不自觉便在心里背起了散花口诀,平日里我一紧张总是有背诵口诀的习惯,于是一时间,梅林中梅花纷纷飘落,洋洋洒洒,形成了花瓣雨。
  他站在花瓣雨中,纳闷地说:“怎么,下雨了?怎会有这么多的梅花?”
  他回头看我,看着我在暮色中越发透明的脸,飘飘欲飞的衣裾,他的眼里有惊疑,道:“你,真是妖怪?”
  我没有说话,咬着下唇,等待着他落荒而逃。
  但他并没有走,反而看着漫天的梅花雨说:“若你真是妖怪,我今天倒是奇遇了。”
  他转过头来,俊脸上有捉狭的笑,“据说男人救了妖,妖都会以身相许的,是这样的吗?”
  我的脸上直发烧,不敢看他。
  他却哈哈朗声大笑,我们在花瓣雨中互相对望。
  我觉察到他的眼神在我脸上逡巡,我羞怯地低下头。
  花瓣雨不断飘落在我们的发丝,肩头上…….在地上如铺了厚厚一层花毯。
  他长身玉立,在暮色中犹如一尊天神。
  他清冷却热烈的目光就这样照进了我从来没被人窥探过的妖的内心。
  他半晌都未说话,末了却吹了声口哨,那匹骏马从梅林深处出现,听从地跑到他身边。
  他看了我一眼,拉住马缰,一踩马镫,翻身落鞍,笑着便要扬鞭绝尘离去。
  “哥哥——”我下意识地叫住他。
  他勒绳顿住,在马上看着我,俊脸上是邪佞的神情,他微微挑高眉头说:“怎么,你也要以身相许吗?”
  我涨红了脸想说话,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他收敛起笑意,深深俯视着我说:“果然是不一般的绝色,年纪虽小却有着颠倒众生的蛊惑力。但是——”他一拉马的辔头,掉转了方向,说:“你还太小,不适合以身相许这个举动。”
  “不,不是——哥哥,阿,阿九想问问哥哥的姓名——”我急忙喊道。
  “以身相许”对于我来说可能还不太理解,但我知道记下恩人的名字是最要紧的,容我日后有机会去报恩,这是我们妖精的规矩。
  他犹豫片刻却不语,骑马便去。我一阵失落,悄然握紧了手中的夜明珠。
  他在梅林尽头立住了。
  他回过头来,远远望住我,微薄的嘴唇扬起,弯出优美的弧度,他说,让你知道也好,我叫洛宸天。记住,以后若是让我再见到你,你就是我的。
  说完,他策马绝尘而去。
  洛宸天!这三个字如滚烫的火烧过我的心间,我从睡梦中猛地惊醒,我坐起来,手抚着胸口,微微喘着气。
  还未从梦中满目的梅花雨回神,熟悉的华丽暖阁却已提示着我现在正身处于青楼中。
  从十四岁到了欢喜阁开始,我注定就是个靠卖笑为生的凡人女子,早已不是梦中羞怯清纯的花妖了。梦中的他,仍是多年前的英俊模样。少年时的他便是冷冽不羁,多年后更是邪佞霸气。
  一直以来,我都忘了他还有那么温柔和淳厚的一面,在我的记忆中,冷酷无情的他带给我的都是无尽的折磨与痛苦。
  可,不是说要忘了他,将前尘往事忘得干干净净的吗?
  犹如那一场大火般,将所有的恩恩怨怨都一把火烧去吗?
  却怎生的又做这些梦?!怎生的还会想起他?!
  窗外骤雨已停歇,零落梅花已残。
  我无力地靠在床榻上,用纤手掩住眼睑,不想睁开眼。
  如果人生是一场梦,我只愿长睡不愿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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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廿九?老鸨
  眼见欢喜阁日益没落下去,做为欢喜阁有史以来最年轻的老鸨,我对愿意来欢喜阁的姑娘只有两个要求:
  一、女的;二、活的。
  欢喜阁原是方圆首屈一指的青楼,至少在我十四岁到十六岁的时候是。
  那时侯欢喜阁总是白天门庭若市,客来客往,夜晚则是灯火通明、笙歌不断。
  花街楼里莺莺燕燕,娇侬软语,一派温柔乡的甜腻。让多少富豪公子、英雄豪杰沉醉不知归处,直怨春宵苦短。
  欢喜阁嬷嬷莫墨总是捏着一方丝帕,见谁都抖动两下,然后展开如沐春风的笑容,招呼这个招呼那个,把个欢喜阁打理得是生意红火,一团和气。
  对于嫖/客来说,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的她绝对是一个出色的供应商。
  不管多刁多难缠的客人她都能快速准确地迎合他们的口味,找到他们所喜欢的姑娘,要唱要跳要嗲要怎样都随意,甚至他们得到的享受比他们原想的还要高级与快乐。
  就凭这一点,莫墨嬷嬷带领的欢喜阁便超越了其他的烟花青楼。
  我不知莫墨嬷嬷是什么个来历,但是据说莫墨其实也经历了很多不为人知的坎坷,她的身世是个谜,没有人知道她打哪儿来,将来会到哪儿去。
  但有一次在打败春满楼获得第一青楼称号后,欢喜阁自己姐妹们举办的庆功宴上,她喝醉了,端着酒杯在自言自语:“我自认为不是什么好人,所以一辈子也没做什么好事。这个世界每个人都有罪,犯着不同的罪。我做老鸨的这几年,却是我一生中最灿烂的时刻,但同时也是最昏暗的时刻。”
  说完她伏在桌子上狂笑,直笑出泪来。
  姐妹们都面面相觑,不知平日里刁悍强干的莫墨嬷嬷受了什么刺激,竟会有如此感慨。
  只有我不作声,端起一杯酒,默然喝下。
  因为就在前几天,在欢喜阁的黛梅园子里,我看见她从一个年轻男人的怀中起身来,满脸掩不住的春色,她看他的眼神里有痴迷与仰慕。
  我的心咯噔一下,且不论这个年轻男人平日里总流连于楼里年轻姑娘的床第间,就凭耳闻他和春满楼的老鸨走得很近的传言,我便无法相信这个男人有什么真心了,相反,他是个可疑的危险人物。
  人皆有爱美之心,老少配为什么不好,是因为旁观者一望即会怀疑这两个人之间是否存在真挚的爱情。要知道没有人会喜欢年长自己许多的人,尤其是一个青年男子对中年妇人,除非对方与自己外貌年龄相当,要不就一定是因为对方有某些身外之物可以作为补偿。
  但聪明如莫墨,却愚钝地听不进任何人的劝告。
  爱情会让所有的人智商降低,莫墨也不例外。
  阅男人无数的她,也不知道中了什么蛊,一心一意只等他。
  她平日原本很注重我的意见,但只要我一提到那个男人,她便拉下脸来,容不得别人说他的半点不是。她是一只扑进爱情之火的飞蛾,明知前路茫茫,却铁了心地一头扎了进去。
  既然劝说无补,于是我冷眼旁观。
  看这对不般配的爱侣该以怎样的结局收场。
  但是他们的结局远比我想象中的惨烈。
  没有多久,那个年轻男子果然半夜席卷了莫墨所有的钱财逃跑,逃跑过程中还不忘在欢喜阁燃起了一场大火。
  幸好被起夜的一个姑娘看见了,急呼失火,全楼的客人和姑娘都起床乱作一团,我还从来没发觉欢喜阁有那晚热闹过,火光映红了半边天,也映出了每个衣冠不整的人惊慌失措的脸。
  因为发现得及时,才没有酿成楼毁人亡的惨剧。即使这样,大火还是将欢喜阁的标志——黛梅园烧成了灰烬,甚至还祸及了最靠近园子的沁芳楼。
  沁芳楼中莫墨的百宝盒里,众多姐妹的卖身契便随着沁芳楼的毁灭化为灰烬。
  经此一大变故,莫墨顿然垮了。我和姐妹们彻夜轮流守着她,生怕她寻了短见。
  她既不哭也不闹,每天只是枯坐着,眼神空洞,没有焦距。
  但欢喜阁有许多事都等着她去料理。
  火灾后的重建、各项名目的开支,欢喜阁姑娘的衣食住行,这些都需要银两。
  但莫墨根本拿不出来,她多年的积蓄被那个小白脸席卷而空,他甚至还利用莫墨的名义在外头借了高利贷。
  天下只有锦上添花,却没有雪中送炭的道理。
  于是闻说欢喜阁要垮台,天天便有债主上门逼债。
  没有钱,就将值钱的东西搬走,没有值钱的东西,就把欢喜阁的姑娘拉走。
  因为没有了卖身契的制约,一些欢喜阁的姑娘陆续被别的大青楼挖走,剩下的除了几个和莫墨相交甚好的姐妹自愿留下外,便是一些老弱病残了。
  莫墨虽然刁悍,但是心地还是很善良的。这些老弱病残都是无家可归被她收留下来打杂,混口饱饭吃的人。
  欢喜阁在一片墙倒众人推的吆喝声中摇摇欲坠。
  我和一些留下来的姐妹们看不下去,便拿出一些原本积蓄下来的金银细软,暂时打发走一些恶形恶状的讨债者,但重振旗鼓、挑起欢喜阁的大梁还是要靠莫墨自己。
  眼看着欢喜阁就要四分无裂,楼里的人就要失去赖以生存的栖身之地,一直沉默着的莫墨终于木然地从座椅上站起,低声道:“召集全楼的人来商议事情。”
  这是发生事件后她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说是全楼的人,不过也就二十来个,比起鼎盛时期的二百多号人来说,有点少得可怜。虽然鼎盛时期也就在前不久。
  而且二十来个人除了我和欢喜阁红牌汝嫣、青瓷、了了、非烟、琴师容子配以及其他十来个姐妹和丫鬟,还包括了两个厨房烧火做饭的老嬷嬷,两个园丁老大爷,三个未成年的孤儿,最后还有龟公徐锦。
  莫墨先是缓缓巡视了一圈,然后深深给大家拜了拜,沙哑着嗓子说:“是莫墨没有带眼识人,拖累了大家,莫墨给大家请罪。”
  汝嫣赶紧上前,拉住莫墨的手说:“嬷嬷,这也不能全怪你,别再难过了。”
  青瓷也看着莫墨,安慰道:“嬷嬷,过去就过去吧,我们重头再来过。”
  我对莫墨说道:“只要我们大家齐心协力,一定会将难关度过的。”
  莫墨却惨淡一笑,说:“怎么重头开始?会度过难关么?我,我已经一无所有了呵……”
  这次变故,毁掉的不仅是她的财富名声,更毁掉了她好强的心气。
  半晌她抬起头来,嘴角挂着一丝惨淡的微笑,说:“我已经老了,想找个新的嬷嬷来管事,不是我要逃,实在是我无力再支撑下去。”
  众人一阵沉默,尤其是几个孤儿,眼里闪着可怜而凄惶的目光。嬷嬷都要换了,是不是意味着以后又将会失去一个安身的地方了呢?
  “有谁自荐吗?”莫墨看着大家,没有人应声。
  莫墨苦笑一声,说:“我也知道没有人愿意接收这个烂摊子,但是还是恳请有谁能看在这么多老人和孩子的份上,站出来帮我分担一点。”
  说着,她的目光转在了我身上。
  她盯我良久,突然分开众人,上前就跪在了我的面前。
  “别,莫嬷嬷,你,你怎么了?”我大吃一惊,急忙伸手相扶,“你这不是折煞阿九么?”
  但是莫墨跪着无论我怎么劝阻就是不起来。
  她用力拽住我的衣袖,抬头恳切地说:“廿九,现在只有你能救回欢喜阁了,请你接替我,重振欢喜阁,可以吗?”
  “莫嬷嬷,你怎么会出此言?你也知道我对这些都一窍不通啊,况且也有姐妹的能力在我之上,请你选别人吧,阿九答应你不会离开欢喜阁就是了。”我看着她说道。
  “不,你一定要答应我当欢喜阁的老鸨,不然我就跪死在这里,再也不起来。”莫墨低声却坚决地说道。
  她熟知我做事风格,我虽然年纪小,但是处理问题来却井井有条,而且心中所想的和嘴上说的都有道理,她也教过我如何看帐本,记帐,原来她那时侯就有把我列为后继接班人的想法了。
  但是我不愿意。
  当青楼艳妓已是身不由己,更何况是当个抛头露面、八面玲珑的老鸨?!
  即使可怜,但也不能强人所难不是?
  我没有再理会莫墨,抽身想要离开,却被她一把抱住腿,她抬起眼,眼里充满了晶莹的泪花,她说:“求你了,阿九,我求你了。”
  看着莫墨长跪不起,她身后的几个孤儿跪下了,老人跪下了,接着是欢喜阁的姐妹们都跪下了。大家都用期翼的目光看着我。
  我的鼻子一酸,面对着他们也跪下了,我哽咽着说:“你们,你们不是折杀阿九我了吗?!”
  莫墨望着我,说:“阿九,你就答应了吧,大家都需要你的带领,我相信你会重振欢喜阁,不会让他们流落街头无家可归的!求你了——”
  我看看莫墨,又看看满怀着希望的欢喜阁老人孩子,心一软,牙一咬,说:“那,我试试吧。”
  莫墨的眼里闪着喜悦的光,她深深盯着我,似乎要看进我的心里,她向我露出一个奇怪的微笑,说:“有你,我就放心了。”
  凭着残留的花妖敏锐的感觉,我直觉到莫墨有点不对劲。
  但莫墨没有给我怀疑的机会,接下来几天她都在忙着处理欢喜阁各种事项。
  看她很忙碌,大家都以为她开始放下过去而重新开始,都为她高兴。我也暂时放下了那颗狐疑的心。
  但是十五的那天晚上,出去看灯会的徐锦突然面色煞白地冲进楼中,嘶声大喊,“姐姐妹妹们,快出来,莫嬷嬷,莫嬷嬷出事了!”
  我和姐妹们狂奔出去,看见徐锦目光呆滞看着我们,一字一字地说:“莫嬷嬷,她,她杀了人了!”
  我们气喘吁吁飞奔到事发的地点。一路上河堤边都挂着红灯笼,到处都笼罩着耀眼喜庆的光。
  但就在这个喜庆的日子,莫墨她杀了人,杀的就是那个小白脸的负心郎!
  我们看见的莫墨倒在地上,满地的血,她躺在血泊中,散乱着头发,脖子上有一道深深的刀痕,她是自刎死的,死的时候眼睛还微微睁着。
  而她的身边,躺着那个小男人和春满楼的老鸨,春满楼的老鸨和小男人是被莫墨串着一剑刺死的。据说那个小男人以为躲过了风声,便大摇大摆地和春满楼的老鸨一起出来赏花灯。
  却没料到会遇见已经追踪他好几天的莫墨。
  莫墨早有准备,她随身都带着一把佩剑,她是个习过武的女人,原本她是那么刚强,但是那场盲目而荒谬的感情却让她变得脆弱了。
  愤怒与耻辱让她重新又有了拿剑的力量,她是随时随地预备着要杀死这个负心的男人,于是当她看见他在人群出现,便提着剑冲上前去当胸便刺,她的动作之快,来势之凌厉,让周围的人都不及也不敢上前去阻拦。
  那个小白脸估计想不到莫墨竟会如此刚烈,连忙抓过一旁春满楼的老鸨挡在身前。
  但莫墨的剑很长,她这拼了全力的一剑,竟将小白脸和春满楼的老鸨两人连着一并刺死。
  莫墨看着这两个人在她面前倒下,她看了看周围惊慌逃散的人群,抬头大笑了几声,眼中却落下泪来。她凄然呆立片刻,然后从地上断了气的男女身上拔出剑,往自己脖子上一剜,就此香消玉陨。
  欢喜阁的姐妹们哭得死去活来。
  我们都是莫墨一手调/教出来的。不管她的方法是严厉还是温和,她都是真心为我们好。她就像我们的亲人一样,虽然平日里也嬉笑怒骂,但彼此之间都有着深厚的感情。
  汝嫣她们围着莫墨,抱起她失声痛哭。
  我走上前去,蹲下身来,看着莫墨。
  为了这样的男人死,值当吗?我在心里骂着莫墨,但眼泪却一滴滴地掉落在她毫无血色的脸上。
  透过泪雾,我用手轻轻合上她还微睁的双眼,她死不瞑目,世间本有许多她留恋的东西,但只是一个疏忽,她失去了所有,也失去了生的意志。
  我抚着她不再年轻的脸,心中充满了悲伤与无奈。
  镜中花、水中月的爱情是个什么东西,就这样用宝贵的生命去祭奠,值得吗?!
  我在无尽的哀伤里,暗暗在心里对她发誓:“莫墨嬷嬷,你放心去吧,我会尽力让欢喜阁重振,完成你未了的心愿。”
  十五,本是红色的日子,在我们欢喜阁上下的眼里,却成了无颜色的惨白。
& && && && && && &梅廿九?赴宴
  屋里熏香依旧,却多了股梅花的清香。
  琉璃还是去剪了一大枝梅花插在花瓶里,用清水养着。
  我看着她兴高采烈的神情,不由微笑着摇摇头,她还是不泯小孩子的心性。
  琉璃站在我身后,为我挽起头发,开始替我梳妆打扮。
  我对照着手中的镜子,开始自己轻施粉黛。我描黑了眉毛,往眼睑处又增添了点粉红的色彩,同时加深了嘴唇的颜色,让唇在光线下闪着嫣红的润泽。
  想想,我又用朱砂笔在额头画了朵红色盛开的梅花,这个画龙点睛之笔,立刻让我原本有点素白的脸色顿时鲜活起来。
  我知道现在我的整个妆容充满了艳丽与魅惑的色彩。
  琉璃看了看我,莲步轻移,过去从花瓶中剪下一枝三朵盛开的红梅,簪在我如云的发髻上。
  就这样,便完成了每天夜晚我出去应酬的标准舞伎的全副行头。
  我站起身来,揽镜自照,镜中人发髻高挽,身穿玫红色无领露胸紧身箭袖衫,雪白的酥/胸若隐若现;腰系蜜色底镂红花的丝带,下着同色百蝶七彩长裙,勾勒出修长而纤细的身姿。我披上薄如蝉翼的红帛,在原地转了个圈,动作柔媚,轻纱飘逸,翩翩欲飞。
  琉璃用倾慕的眼神看我,赞道:“九姑娘,你可真美。”
  我牵牵嘴角,不可置否。
  好看又如何,青楼歌舞伎再美,还不是遂了男人们好色的心?!
  出得房门去,见欢喜阁的姐妹们都在大厅里等着。
  她们都已梳妆打扮好,外面裹着貂皮大氅,里面是清一色的轻透飘逸纱衣,行止间衣袂翩翩,一个个都宛若瑶池仙子。
  徐锦迎上前来,说:“九姑娘,马车已经准备好了,现在就走吗?”
  他看着我,清秀的脸上有着恭敬的神情。
  我环顾姐妹们,向亭亭玉立的她们投去赞赏的眼光,问道:“大家都收拾停当了吗?”
  见大家颔首,我便对徐锦说:“锦子,那我们这就去吧。”
  雨又开始下了,马车早等候在门口。
  一阵刺骨的冷风吹来,我拽紧了斗篷的衣襟,回头看看正等着上马车的姐妹们,也都在寒风中缩成一团。
  我看看身上单薄的衣裙,心中无比向往那种裹着大棉袄,坐在热炕头,吸溜着鼻涕,啃着热乎乎大白薯的场景,但我知道这只能在是梦中想想而已,现实中绝无可能。
  我们随时随地都要装扮地花枝招展,等候男人或饥渴或猥亵的眼光审阅。
  不要笑我们只要风度不要温度,实在是:我们的身,都由不了自己。
  此次去将军府露脸,是挽回欢喜阁声威的最后希望了,因此我们不惜任何代价,都要展露出我们最好的一面。
  连死都不怕了,还怕冷么?!
  但春寒着实彻骨,我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这种天,还要出门去强颜欢笑、以声色侍人,是怎样的一种无奈。我们黯淡的生活涂满了无穷的黑颜色,灰暗迷茫得不知道尽头,明明很难受,还得装做什么都很好。
  没有人怜惜,有的只是强取豪夺;没有人保护,有的只是欺凌屈辱。
  我悄然握紧了手掌,心头涌起一阵悲凉。
  应该是母亲说的,做人要比修仙好混。但回首我做人的来时路,处处艰辛。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做人远比修仙更难熬。
  假如时光可以倒头重来,我宁愿当个永不见天日的花妖,也不愿再做人。
  马车在泥泞的道路上缓缓前进着。
  不大的车厢里挤了七八个姐妹,大家互相取暖倒也不冷。
  欢喜阁姑娘了了和非烟对此次受邀前去白将军府很是兴奋,有点坐立不安。
  她们都刚至及笈年纪,涉足风尘未深,还未真正体会到青楼女子的辛酸与无奈。
  了了扑闪着大眼睛,迫不及待地问坐在身边的琴师容子配,“容姐姐,将军府是怎样的,戒备很森严吧?那个白将军是个怎样的人呢?”
  一身男装打扮的容子配正低头调着她的琴弦,顾不上答话。她琴艺卓绝,一把古琴就是她的眼珠子,谁都动不得。
  一旁的青瓷淡淡道:“去了,不就知道了。”青瓷人如其名,就像上等的青花瓷器一样朴素清雅,她莹白素净的脸上是一派沉稳,半点也看不出是个风尘中人。很让人喜欢。
  却听得一声柔媚的轻笑,“了了,别急,那个白将军我见过的,不仅权高位重,还是个美男子,你总会见到的,而且见了准喜欢。”说话的正是欢喜阁的头号红牌,美艳妖娆得不可方物的汝嫣。
  她轻靠在马车厢的一侧,妖艳动人,隐含风情,她的双眸泛着水光,眼波流转之际,真是荡人心弦,勾人魂魄。
  了了闻言羞红了脸,娇嗔着不依。
  汝嫣凑过身去,依在她身畔,附耳低语。我含笑着摇摇头,这个汝嫣灌输的估计不是什么好思想,果不其然,了了听了汝嫣的话,俏脸更红,作状要掐她,汝嫣笑着倒在我身上。
  我揽住汝嫣,在她脸上轻掐了一把,和其他的姐妹笑她。想当初我还和她争过欢喜阁第一红牌的头衔呢,但现在我们却是生死相依的好姐妹。
  我轻轻撂开一角的车门帘,车前坐在车夫身边的徐锦回过头来,问:“九姑娘,有什么吩咐?”
  我看了看他单薄的衣裳,对他说:“你冷吗?要不要挤进来?”
  徐锦清秀的脸上掠过一丝暗红,他摇摇头,说:“不用,过一会儿就到将军府了。”说着他看了看我,又道:“九姑娘,你在车里歇会儿吧,这阵子够你累的。”
  我笑笑点头将帘子放下,疲倦地仰靠在车座上,汝嫣低声问我:“遇到难事了?”
  我微微点了点头,不想让别的姐妹听见我们说话的内容,我不想影响她们的情绪。
  欢喜阁现在处境异常艰难。
  嬷嬷莫墨不在了后,我就一手接起了她未尽的责任。
  莫墨刺杀了负心汉和春满楼老鸨一事,在城里引起了轩然大波。人们一提起这事,脸上便挂着心照不宣的暧昧笑容,在他们眼里,这就是一起争风吃醋的艳杀。
  更有竞争对手添油加醋,诋毁欢喜阁的名声,说欢喜阁的姑娘都是妖精,会吃人的。
  幸好衙门并不理会这些,我们才得以将莫墨妥善安葬,让她的一缕香魂终归故里。
  逝者如斯矣,但活着的人还是要继续将日子过下去。
  心长在别人身上,我本不去理会人们心里的想法是怎样的。可欢喜阁虽然还有红牌汝嫣和青瓷顶着,但因为出了人命,再沉迷于色/欲的客人也都有点忌惮,毕竟这总是个不详的事情,谁也不愿触霉头。因此欢喜阁往日如闹市般的门庭,现在冷落如可罗雀。
  这就让我对此很是愤慨与介意。人心不古啊。
  这边是毫无进帐,欢喜阁上下有好几十张嘴等着吃饭,那边是灾后重修、债主逼债,让我整日绞尽脑汁,疲于应对。
  今日高利贷债主吴少龙便带着一群打手大摇大摆进了门,他手里拿着借据,一脚踏在欢喜阁大厅的红漆木椅上,嘴里一边嚼着槟榔,一边恶狠狠道:“快将欠我的钱还上,不然我就带人来收房子了!”说话间槟榔鲜红色的汁水四溅,甚是可怖。
  说完他摸摸下巴,换上淫邪的笑容道:“顺便,再将你们这几个欢喜阁里还剩的小娘子一并带走!”他打量着我,涎着脸道:“剩下的倒都是最漂亮的,怎样,跟大爷我去享福如何?”
  我强忍着内心的嫌恶,躲过他的毛手,冷冷道:“吴爷,奴家刚接手欢喜阁,待查清事实再答复您也不迟。”
  什么高利贷,根本就是和小白脸一伙的白手党,但小白脸死了,已无对证,只得任由这个无赖色狼信口雌黄了。
  吴少龙抖着手上的借据,狞笑道:“看来九姑娘是不想认帐了?!”
  现在的欢喜阁已经今非昔比,根本找不到靠山来应对此种存心讹诈找茬的主,况且他手中的借据上还有估计是莫墨醉后被按下的手印。
  欢喜阁现在就剩下了一个空架子,若是还不起借据上的高利贷,只能将园子抵押出去,届时姐妹们和那些孤儿寡老将流离失所,无处可栖身。
  我不露半点声色,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慢条斯理地说:“吴大爷,奴家又没否认,您急什么呀?不过您也得体谅奴家一下,今晚白将军邀请我们欢喜阁的姑娘去赴宴,正忙着呢。”
  吴少龙眼睛一亮,谁不知道在这城里,白将军的显赫名声?白若愚将军家族世代为朝中重臣,白将军本人虽然还很年轻,不仅功高勋重、地位显赫,而且还是个风雅之士。城里权贵纷纷以赴白将军的邀请宴会为荣。
  欢喜阁能被白将军邀请上,至少说明其还是一等的青楼。
  若是在宴席上,哪个姑娘被白将军看上,到时告他吴少龙一状,那他就别在城里混了。
  他急忙收回踩在座椅上的大脚,脸上换了谄媚的笑容,说:“既然九姑娘忙着,那吴某也不敢多叨扰了。我明日再来好了。”
  我点点,淡然道:“那敢情好。”
  吴少龙一挥手,让打手们先撤出大厅,但他又回过头来,对我说:“不过,九姑娘还是多为欢喜阁打算打算,若是因为还不起债而关门大吉,岂不让大家都笑话你九姑娘?”
  我欠身道:“多谢吴大爷教诲,您好走,不送。”
  随后我立刻去了顺泰钱庄。
  顺泰钱庄的掌柜是个白白胖胖的矮子。我看着他从地上费劲跳到太师椅上,犹如一颗圆滚滚的肉球,不住打晃,累得他直喘气。
  他爬在桌子上,作势翻了翻面前高高一叠的帐本,对我说:“九姑娘,对不起了,我们还是查不到你要找的那笔款项。”
  我透过蓑笠上的面纱低声恳求他:“泰掌柜,请您帮帮忙好吗?我现在急需这笔钱。”
  泰掌柜用肉肉的透着精光的小眼睛上下审视我半天,道:“九姑娘,实话说吧,这笔款项最初是转到我们钱庄没错,但是就在两个多月前又转走了。”
  “转走了?转到哪里去了?”我急切地问道。
  泰掌柜耸耸肩膀,“这是客户的隐私,恕不能奉告。”
  我立在那里半天没有说话。两个多月前?那不就是莫墨出事后不久的时候?
  我曾看过欢喜阁的帐本,越看越惊心,原来欢喜阁一直是处于亏空状态,帐上所余的钱根本就不多,表面的繁华喧闹原来都是花架子。
  看仔细了,才发觉最近几年欢喜阁每个月都有一笔来历不明的款项进帐,莫墨一直靠着这笔款项来维持着欢喜阁的运转。但是自从莫墨出事后,便没有了这笔款项的收入。
  我一路查问,终于追到顺泰钱庄这里,但泰掌柜的嘴很严实,怎么都不肯透露由他经手的这些款项的由来与背后的主人。
  我追查每月的这笔款项是有私己的原因的。
  因为我发觉,每月的这笔款项都是在我接完客后的第二天转入到欢喜阁的帐户的。
  我每月只接一次客,而且接的是同一位客人。不过我从来没有见过他,确切地说我从来没有看见过他的脸,每回他来的时候,莫墨都会照吩咐用丝帕蒙住我的眼睛,不让我知道他是谁。
  听起来很刺激,但带给我的却是不尽的恐慌与无助,从十六岁那年初次开/苞到现在,我对男女床第间的事仍然抗拒与恐惧,这都要拜我那个恩/客所赐。
  这笔神秘的款项是他付给我的嫖/资吗?不过确实有点昂贵了。我不知道我接一次客,竟然可以让欢喜阁上下几百人好好过一个月呢。
  我问泰掌柜:“泰掌柜,您就不能通融一下吗?”现在的欢喜阁更需要这笔钱款,那个客人已经很久没来关顾过我了,估计是厌倦我了吧?不过能打探出来钱款是从哪里汇出的,就间接知道了我那个恩/客是谁。
  我想知道他是谁,女人总是对自己的第一个男人很介意。
  曾经是妖、现在是妓/女、将来不知是什么的我,也不例外。
  泰掌柜摇摇头,“九姑娘,我们也有难处。”
  我看着他,皮笑肉不笑。
  他看着我,肉笑皮不笑。
  我无功而返。
  雨歇住了,马车行进的速度加快了,将军府应该很快就到了。
  我盯着马车的顶部,一筹莫展。短短时间我去哪里筹集那么多银两来还债呢?
  我叹了口气,汝嫣见状伸过柔荑来握住我的手,轻声说:“阿九,别太着急上火了,事情总会好转的。”
  坐在我身边的青瓷也点头道:“廿九,你放心,我们会尽一切努力不让欢喜阁就此消失的。”
  我回握住她们俩的纤手感激地笑笑。
  我低声对她们,也对自己说:“这次赴宴一定要让欢喜阁彻底露次脸,而且要露得漂漂亮亮。”
  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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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廿九?重逢
  我平生最痛恨的男人有二,一为油嘴滑舌型,但对于关键时候也能伶牙利齿的我来讲,还算不上什么,耍耍嘴皮子也就一笑了之了,但我最受不了的便是那种看上去风平浪静、内心却闷骚得很的男人。
  只要触礁,便无葬身之地。
  闷骚男人其实并不可怕,但是就跟趴在脚上的蛤蟆一样,令人避之不及,南方尤其盛产。
  恰巧的是,白若愚将军便是属于这一类的男人。
  当一派斯文的他淡淡对我说出“男人与毛头最大的区别是智慧,还有看女人的眼光;辨别女人和青桃的最大依据便是韵致,以及应对男人的手段。你二者兼而有之,所以更独特”的话时,我越发确定了这一点。
  那晚我率欢喜阁一众姐妹凫娜地进到将军府去时,在专门给舞娘僻出的一间楼阁里,白将军已经等在那里,周围莺莺燕燕环绕。
  阅尽天下美女无数的他看见我后,也不由呆愣了一下。
  虽然我早已习惯男人看见我时那种合不拢嘴的蠢样儿了,不过我还是娇羞低头行礼:“欢喜阁阿九带领姐妹们给将军行礼了。小女子万福。”
  他连忙伸出手,想要搀起我,说:“免礼,看座。”
  我避开他伸在半空的双手,谢过他,和众姐妹落座。他看着我微笑,倒也不以为意。
  他是风度翩翩的男子,礼数周到,殷勤体贴。即使贵为将军,他的言行举止间也丝毫看不出对待青楼女子与良家妇女有什么区别,仅这一点,便得到了在场全体风尘女子的好感和赞赏。
  他环顾整个阁间中的姹紫嫣红与婀娜旖旎,说:“今日请各位姑娘来为宴会助兴,是白某的荣幸。等会儿还请各位姐姐妹妹们替本将军招待好各位贵宾,照顾得好的,本将军重重有赏。”
  “将军言重了,有幸得到将军的慧眼垂青,春满楼姐妹定不负将军众望,会让宾主尽欢的。”春满楼的红牌慕容睿谦恭地说道。
  “是呀,有将军的吩咐,奴婢们一定会尽力服侍好将军的贵客。”说话的是莺燕楼的老鸨兼头牌赵如姿。
  白将军颔首,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今日来此的都是人间难得一见的绝色,看来客人们一定会满意的。他笑着转向我,问道:“不知欢喜阁的九姑娘有什么要求没有?”
  我含笑欠身,“我们欢喜阁的姑娘从不提要求,不过会满足客人们的一切要求,直到他们没有要求为止。”
  白将军抚掌大笑,道:“好一个‘没有要求为止’,这倒是待客的最高境界,说得好啊,来呀,打赏!”
  我多谢了将军,接过将军侍从用托盘递过的一枚金锭,直感觉到四面八方投来的都是嫉妒的眼光。我淡淡一笑,欣然将金锭收好。
  这下好了,至少这个月欢喜阁的伙食不用愁了。
  白将军倒是出手大方,这一招“赏鸡给妓看”极大提高了美女们的斗志。
  随着将军一声令下,来自城里一等青楼的绝色美女都鱼贯而出,到白将军的宴会大厅里去服侍将军的客人们了。从白将军刚才的言谈中,可以得知能让他如此重视,今天款待的贵宾必定是非富即贵。
  宴会大厅里金碧辉煌,温暖如春。摆有将近一百桌酒席,到处是华衣贵服,杯觥交错,一派欢歌升平、热闹非凡的景象。青楼美女们一入大厅,立即成了王孙贵族们追逐的对象,尤其是盛名在外的各大青楼的红牌们。
  都是见过世面的主儿,红牌们应对起这些达官贵族的金主们都是驾轻就熟,如鱼得水。一时间全场满目莺莺娇软,细语欢声,场面旖旎。
  不过大厅中央前排有一个桌子格外热闹异常,许多人在围着将军和几个客人,想必他们就是今天这场真正的主角,能有将军亲自出马,还有百桌客人相陪,估计是些了不得的贵客吧。
  群芳们也纷涌而上,将那桌给围了个结结实实,越发看不清“贵重”客人们的脸了。
  了了头次看见这么盛大的场面,缩在我身后不敢近前。
  汝嫣娇笑道,“了了,别怕,跟着我,姐姐带你去转场子。”
  了了望向我,我含笑点点头,说:“你就跟汝嫣去吧,多见见人也好。”
  青瓷对着非烟说:“非烟,你也跟我来吧。”
  于是汝嫣和青瓷带着了了、非烟以及其他欢喜阁的姐妹穿梭于各桌酒席,向往日相熟的客人们插科打诨,调笑致意,她们就像大海里的浪花,融进了波浪中,一会儿就不见了。
  我站在角落里,观察着大厅里的各色人等,却听背后有一个娇弱和清冷的声音响起,“怎么,欢喜阁的头牌也当起老鸨来了?不是说欢喜阁就要倒了么?”
  我回头一看,原来是春满楼的红牌拂衣姑娘。
  她看着我,美丽的丹凤眼里有敌意,前不久欢喜阁的老鸨刚刚杀死了她们那里的老鸨,害得她们也跟欢喜阁的姑娘们一样,惶惶然不知所措。她的心情我可以理解。
  同是天涯沦落人,所以我浅浅笑笑。
  “拂衣,不得无礼。”一个低柔的声音响起,春满楼红牌慕容睿出现在我眼前。她眉如远黛,肤若凝脂,身着黄罗雪纺裙,满头的青丝松松挽成发髻,其中插着一支青玉珠钗,三步一摇曳,风华万千。
  我在心中暗自赞叹她的标致,她却也用赞赏的目光看着我,说:“闻说欢喜阁的九姑娘绝色无双,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
  我微笑道:“姐姐过奖了,姐姐才是一等一的标致人呢。”
  拂衣淡然道:“互相吹捧么。”
  我和慕容睿互望一眼,掩袖而笑。有时候女人们的友谊也像爱情那般,莫名其妙就有了。
  将军府的管事刘浩哲过来,有礼地说:“慕容姑娘,将军请您为大家献唱一曲来助兴。”
  慕容睿点点头,转身便要随着刘管事走。但又回头看我,踌躇一下恳切道:“妹妹日后若有什么困难尽管托人来找我,只要我能帮的,一定鼎力相助。大家都不易。”
  我点点头,给她施了一礼,“姐姐的深情厚意,阿九记得了。”
  慕容睿微笑着和拂衣匆匆往台上去。
  我望着她的背影,回身一瞥,发现好多看热闹的目光。
  也许大家内心是希冀春满楼和欢喜阁能够掐起来,能闹个你死我活最好,但她们看错了,我和慕容睿都不是那种睚眦必报的人。所以抱歉了,大家没有戏好看。
  深知挣扎在人世实不易,估计慕容睿她也是个有故事的人。
  我想着,心中却有一丝暗喜,小小一份友情,让我觉得自己并不孤单。
  铺着红毯的宽阔高台上,慕容睿与拂衣一个抚琴,一个高歌,琴声悠扬,歌声美妙,远远飘渺,犹如仙子在瑶台歌唱。
  “浮生如斯,
  缘生缘死,
  谁知,谁知?
  情终情始,
  情真情痴,
  何许?何处?
  情之至!……”
  慕容睿的歌喉如黄莺啼啭,高亢却又柔情,满场俱静,如痴如醉,都在听她的歌唱。
  “浮生如斯,缘生缘死,谁知,谁知?”
  我站在角落里,听着听着,不觉也有点痴了。
  情为何物?情真情痴,总有时。
  既然人世间万物本是虚空的,造物者何必都要安排众生到世上走一圈呢?既然没有结果何不如就不让它开始?免得多情自古空余恨。
  正痴痴想着,突觉得有两道冷冽的目光从背后射来,我悄悄转头回身,逡巡大厅一遍却一无所获。
  我倚靠在柱子边,越发躲进了角落的阴影里,似乎有人在窥探我,我却无处寻找到目标,这种缺乏安全的感觉总是令我害怕。
  一曲终了,全场掌声雷动。城中第一金嗓子慕容睿果然了得。
  接着便是莺燕苑的赵如姿和金仙儿出场,她们都穿着短襦长裙,裙腰系在腰部以上,给人一种俏丽修长的感觉。
  她们要表演的是双人舞《春莺啭》,这二姝美貌若花,葱指纤长,碎步玲珑,舞姿迤逦,节奏欢快,真可谓是“繁音急节十二遍,跳珠撼玉何铿铮”!
  引得客人跟随着节奏轻敲桌面,有的还站起和着节拍一起舞动,调起了全场欢腾的气氛。
  眼看《春莺啭》一舞就要落幕,汝嫣和青瓷以及欢喜阁的姐妹们都聚拢在我的身边。
  青瓷提醒我:“阿九,等会儿就轮到我们了。”
  我“恩”了一声,缓缓道:“不用紧张,尽我们努力就成了。”
  姐妹们点点头。
  我转身问子佩,“子佩,你把琴调好了吗?”
  子佩低声道:“九姑娘,已经调好了,别担心。”
  我点点头,伸出手对姐妹们说:“来吧,姐妹们,为了欢喜阁而努力。”
  大家将纤手叠在一起,彼此都给了对方一个信心,然后施施然齐齐登上台去。
  低柔的琴声从子佩修长的手下淌出,那美妙的琴声似乎很远,遥不可及,又似乎很亲近,缭绕耳际。随着琴声,汝嫣、青瓷、了了、非烟以及欢喜阁的另外两位姊妹一行六人,翩跹起舞。她们的翦瞳好似云间月,玉容堪比水中莲,不论从何角度,全身舞动的线条都是那么秀美与舒畅。
  她们身穿清一色的粉色轻纱,挥舞长袖,舞姿轻盈飘逸,似是春天里含苞待放的花朵,娇艳欲滴。而我一身红衣,唱着《绿腰》曲从她们中间凫娜升起,似是一株盛开的红梅,明艳照人,尤其是我额中的那点红梅花,更衬得我无暇的脸魅惑众生。
  我轻盈地转动着身体,进退旋转,婆娑缦妙。
  托,劈,抹,挑,勾,剔,随着子佩灵巧的手的弹奏,琴声渐渐湍急起来,节奏先慢后快,我从抒情的慢舞改为了快速地旋转。场上只见我红色的影子在舞动,“以后若是让我再见到你,你就是我的,你就是我的。”耳旁似乎谁在低语着,我突然一阵心痛,闭上眼睛,旋转得更急。
  我流转的眼波与红色舞衣显露出来若隐若现的曲线,让我成了一株带着野性的梅花,灿烂得耀眼。
  当子佩最后一个音符嘎然而止时,我也匍匐在地,正好成了粉色花朵中的鲜艳的花芯。我们组合成了一朵带有红色如火花芯的桃花!
  场上半天没有响应,但一会儿响起了如雷的掌声和喝彩声,我和姐妹们听到客人们在喊:“欢喜阁,欢喜阁,欢喜阁!”
  先是参差不齐,但很快就整齐划一了,客人们用手敲着桌子,一直不间断地喊着“欢喜阁”,直到我和姐妹们谢幕,他们爆发出更热烈的掌声。
  当我和姐妹们从台上下来时,便成为了每张桌子的新宠。客人们争先恐后地拉我们入座,抢着和我们说话,很快欢喜阁的姐妹们都被拉跑,分散在各桌去了。
  我一边巧笑嫣然地和达官贵族们颔首示意,偶而也顺道挑个眼风给他们,一边轻移莲步快速跟随着将军府的刘管事来到贵宾桌前。
  白将军立起身来,笑着说:“烟蛾敛略不胜态,风袖低昂如有情。今日真是大开眼界了,欢喜阁的姑娘跳得好啊!真不愧是莫嬷嬷调/教出来的高徒!”
  提到莫嬷嬷,我心里一沉,顿时默然。白将军也自觉失言,便轻咳两下说,“来,九姑娘,快来见见洛王爷!”
  “洛王爷!”我闻言全身一振,随着白将军所指的方向看去,懒懒坐在椅上、冷冷看着我的,不是他那还有谁?!
  他目光深邃,眼神摄人,修长的手正端着酒杯,线条优美的嘴角勾起,挂的却是嘲讽与冷漠的微笑。
  我的呼吸急促,十指冰凉,我颤抖着手,紧抓着身旁的椅子扶手,不让自己倒下去。
  离开王府三年了,这还是我们头一次见面,却没想到是在这样的场合下。
  不过,我早该想到,总有一天我们会这样见面的,他应该很得意见到今日这样狼狈而下贱的我吧,因为当初狠心送我进青楼、让我本就单薄的一片天从此沦落成灰黑色黯无天日的,就是面前曾经救过我的“哥哥”——洛宸天!
& && && && && && &梅廿九?调戏
  我,抬头,无力地颤抖着行礼。
  他,低头,淡漠地微颔首回礼。
  而后,我低头,他抬头,我强自忍泪,他冷然无表情。
  如今的他,是个高高在上的王爷。
  现在的我,是个草芥低贱的妓/女。
  云和泥,天壤之别。我们根本从来就没有见过,我也不配和他相识过,不用提我们曾经是一家人,更何况他从来就不承认我是洛家人。
  掐丝团花纹金杯里盛的是琥珀美酒、鎏金双狮纹银碗里装的是珍馐佳肴、花卉底纹琉璃盘里放的是精致细点,满目繁华,豪华奢靡,但对我来说,却味如嚼蜡,坐立难安。
  白将军原想将我安排在洛宸天的身边陪酒,但洛宸天的身边早被别的莺燕抢先都坐了,且贴着他不放。尽管在洛宸天的身侧还有两个大座,但一看就知道是贵客坐的,应该只是暂时离开的,也坐不得。
  白将军看看我,有点可惜地笑了笑,于是让我坐在城中首富柳康身边,正好与洛宸天坐了个面对面。
  刚一落座,柳康肥厚的短手指便抓住我的纤手放在他的大腿上,不住抚摩着,他已经有点喝多了,被酒意熏红的眼睛一直盯着我的脸庞和胸口看。我没有心思和柳康周旋,我还未从和洛宸天相见时的慌乱与恍惚中脱离出来。
  隔着桌子,洛宸天的一双俊目落在我的身上,在我暴露的衣饰上停留了一会儿,剑眉一挑,便将眼光移开,但我已然在他眼里看到了冷冽与鄙夷。
  我瑟缩着避开他锐利审视的目光,热闹的满桌人群中,独有我,觉得自己无比脆弱,无依无靠。
  直到柳康嘴里的热气呼到我的耳旁,我方才觉察到他充满色/欲的眼神,悄然忙把自己肩上的红帛拉过来遮掩着胸口,但红帛是薄轻透的,这样的若隐若现反而让柳康的眼珠子更要突出来。
  柳康凑近我,嘴里的酒臭喷到我的脸上,“欢喜阁的九姑娘,一直无缘得见,今日一见才知道什么是美若天仙的妙人儿。”说着,他把我的手捏得更紧,同时递过一杯酒来就要我喝下。
  我连忙向后退避,但柳康的酒杯已不依不饶地端到我的嘴边,他看着我说:“九姑娘,怎么不喝?那就是不给我柳某人的面子了!难道鼎鼎有名的欢喜阁就是这样招待客人的?”
  一句“欢喜阁”将我从失魂落魄的状态拉了回来。
  我记起了今日来将军府的主要目的。现在我是欢喜阁老鸨,承载着欢喜阁上下所有的希望,怎么能这么没出息?
  我连忙令自己收摄心神,不能因为走神而误了正事。
  而且,既是堕落了风尘,还得有职业道德不是?
  我陪笑着,柔声说:“廿九怎敢不给柳爷的面子?能和柳爷喝酒是廿九修来的福气。”说着我便要接过柳康的酒杯,但他却不放,非要自己拿着酒杯让我喝下酒。
  我无奈,只得低头就着他的手喝下了这杯酒。柳康兴奋地眉开眼笑,揽过我的身子,就要将我纳入他怀中,我挣扎着,但又不敢太大力,怕惹恼了他。
  正僵持着,我的座椅背后走过两个翩翩佳公子,一样的俊美挺拔。
  其中的一个对另一个说:“二哥,你少喝点,今晚是让你来寻乐子的,不是让你来买醉的。”
  他们正走过我的身边,我听到一个浑厚的男子声音响起:“你别管我了,老三,你尽管去好好逗乐子吧,别耽误了你。”
  另一个年轻的声音说:“那哪成啊,咱们兄弟最重要,不能重色轻兄呀!”
  浑厚男子声音闷笑了一声。
  我听到声音,却如遭雷击,全身犹如泥塑菩萨般僵硬。
  两个男子走过时,其中浑厚男声的主人无意回头看了我一眼,他的身体立刻顿住了,他张口,声音震惊而颤抖:“你,你……小蝶?!”
  我半晌不敢抬起头来,不用看,我已知道站在我身边的两个男子是洛王府的二公子和三公子,洛宸星与洛宸夜,也就是我曾经的二哥和三哥!
  我垂下眼帘,握紧双拳,将心中想要恸哭的冲动压下,我缓缓抬起头来,露出一个冶艳的笑容,婀娜地站起,朝着他们施了一礼,声音妖媚慵懒:“欢喜阁梅廿九,见过两位爷。”
  “梅廿九?”二哥洛宸星英俊的脸上有着迷惑,“你,你不是小蝶,洛尘蝶么?”
  “二哥,你喝醉了,她怎么可能是小蝶?小蝶不是已经死了吗?她是欢喜阁的九姑娘。”三哥洛宸夜连忙提醒着洛宸星。
  “不,她是,她是。”洛宸星看着我半天不移开视线。
  见洛宸星说得那么肯定,洛宸夜也凑近我观察了半天,道:“确实有几分相像,不过二哥,且不论小蝶早已死了,就凭九姑娘的成熟与妩媚,小蝶怎么也不可能有的啊!”
  洛宸星看着我,眼神却仿佛要透过我看着谁,他的眼里有深深的痛楚。
  他看了我半天,终于还是颓然叹了口气,“多有得罪了,九姑娘。”
  我轻轻摇摇头,浅笑着坐下,心中的悲伤却在一点点堆积着,慢慢地在淌下泪来。
  “二哥,连你也认不得眼前这满脸风尘味的小蝶了吗?”
  从王府离开的时候我还是天真烂漫的小女孩,短短的三年,让我迅速沧桑成熟成一个女人,眼下的我满脸粉黛、妖艳放荡,哪还能和那个纯真的小女孩联系得起来?
  二哥和三哥认不得我是正常的。我在心里哭着,脸上却笑着。
  柳康又递过一杯酒来,我接过,也不言语,仰脖一口干掉。
  没料想他递来的却是一杯烈酒,火辣辣的酒流顺着我的喉咙往下烧到我的全身,我猛地呛了出来。
  我推开柳康伸过来要拍我背的手,一边不停地咳着,一边用眼角的余光看着端坐我对面的洛宸天,他正懒懒地斜倚在椅背上,饶有兴味地看过了洛宸星和我刚才相认的一幕。
  他觉察到我在盯着他,于是将如星的眼眸转向我,眼神却变得冷冽而深邃。
  “小蝶已经死了?是他吩咐的吗?”我看着洛宸天,暗自揣测着。
  但转念一想,就这么“死”了总比毫不光彩地被人认出的好!
  毕竟若是被人知道欢喜阁的梅廿九竟然曾是洛府无闻的小郡主(虽然从来没有被承认过),洛王府的门第会因此蒙羞,而早在黄泉之下的老洛王爷估计要将孟婆汤打翻,一路狂奔着还阳了!
  所以,我“死”得好,死得好啊!
  酒壮了我的胆,我盯着洛宸天,回接他冷冽的目光,无意识地一杯又一杯喝下柳康为我倒的酒。
  没一会儿的功夫,我已经喝多了,便感觉自己的脑袋发沉,俏脸发烫,全身发热。
  我努力想睁开醉眼,此刻的我应是面泛桃花,因为我看见柳康死盯着我的酒色熏心的眼里,有着难以按捺的火热欲望。
  突然我的胸口一凉,感觉到一个冰凉带着金属质感的东西紧贴着我的肌肤,从我低胸的领口里滑了进去,让我不由瑟缩了一下,神志有点清醒过来。
  这才发觉,不知什么时候,我的红帛已被柳康拨弄到一边,露出了隐约的高耸白皙的胸/脯,不单是柳康,这张桌子上的男人的视线几乎都盯在我嫩白胜雪的胸口。
  我面红过耳,连忙支起残余的神智,伸出纤手颤抖地捂住胸口,手一按到身上,才发觉柳康刚才往我红色舞衣低低的领口里塞进的竟然是一枚金叶子!
  他手里还拿着一叠金叶子,脸上带着火热的欲望,对我说:“阿九姑娘,只要你喜欢,这些金叶子都是你的!”说着还要往我的胸口里塞进金叶子。
  我用红帛紧紧裹住自己的身体,对他说:“不,不,柳爷,廿九不要——”
  “来啊,害什么羞嘛,”柳康看着我的胸口,脸上带着淫亵的笑,道:“出来招呼客人,这么放不开可不行啊!”说完,拉住我的红帛,用力想要撕扯开。
  “不要——”我紧拽着自己的红帛,心里充满了恐慌与屈辱。
  我死命想拉住唯一可以让自己勉强遮羞的轻纱,但由于醉意甚浓,加上柳康处于异常兴奋的状态,我无力抓住薄纱,绝望地看着它一点点从我手中被扯走。
  坐在对面的洛宸星目睹着这一切,他的双拳紧握,头冠簌簌颤抖,我那一向敦厚仁慈的二哥,可能是因为觉得我和他的妹妹很相似,所以不忍看我这么受辱,他猛地将酒杯重重一顿,便要出声喝止。而白将军见此也立刻站起想要为我解围。
  “柳大人,玩得兴致很高啊!”
  一个清冷而带着嘲弄的声音响起,让兽/欲贲发的柳康闻声立刻停止了动作。
  说话的人是洛宸天。
  他懒懒看着柳康,嘴角似笑非笑。
  柳康赶忙转向洛宸天,脸上已换上了恭谦和谄媚的笑容。
  “多谢王爷,托洛王爷和白将军的福,小的才得以与王爷同坐一桌,共享此良辰美景,小的真是三生有幸。”他说着,手上已经松开我的薄纱,放了我。
  “是吗?柳大人玩得很是尽兴,但本王今晚却还没有和九姑娘说上一句话呢。你说说看,本王该怎么惩罚你呢?”洛宸天俊美的脸上有着温文的笑意,眼里却闪过一丝冷意。
  “不敢不敢,”柳康忙不迭地说,“是小的该死,不该专美于前,是小的该死!”他的酒意已经吓醒了一大半。
  谁不知道这位洛王爷看着俊美无铸,实际上却是个呼风唤雨、冷酷无情的狠角色?!
  得罪了洛王爷,就是毁去了自己的前程与“钱”途!他柳康估计日后也保不住这城里首富的头衔了。
  洛宸天朗声大笑,“柳大人也不必这么紧张,开个玩笑而已。不过,若是本王想和你交换一下姑娘,不知柳大人可否乐意?”
  “可,当然,当然,这,这是小的荣幸……”柳康简直是语无伦次,拼命擦着汗。
  洛宸天微笑着将身边的两位姑娘推开,说:“你们去伺候柳大人。”
  两个姑娘嘟起小嘴,斜瞥我一眼,极其不乐意地从洛宸天身边离开,走到柳康这边。
  柳康连忙帮我整理好身上的红纱,说,“九姑娘,你就过洛王爷那里去吧。”
  我点着昏沉的头,尽力抑制住醉后的头晕,勉力撑着桌子站了起来。
  我茫然地踉跄着,注意脚下的路,努力辨认着洛宸天所在的方向,但快走到他的身边之时,一个踉跄,差点撞到旁边的椅子。
  一双大手及时扶住了我,洛宸星浑厚的声音传来,“小心!”
  我站稳了身子,睁大眼睛,醉晕晕地带着歉意朝洛宸星微笑。
  正要张口想和洛宸星说上几句话,不远处突然伸出一只胳膊,有力地将我拽了过去。
  我的身体向前一倾,猛地撞进了一个怀抱中。
  这一撞用力之大差点将我胸腔里的空气给撞了出来。
  我低吟了一声,用手揉揉被撞痛的额头。
  鼻侧里闻到一种男人身上特有的味道,我定了定神,勉力撑起趴在那个怀抱中的绵软的身子,仰高了头,却和怀抱的主人对了个正脸。
  那个男人居高临下看着我,脸上挂着邪佞而冷酷的笑容,我眨了眨了眼睛,他是洛宸天!
  我似见了鬼一般猛地往后缩,但整个人却被他提起,坐在了他的腿上!
  他炽热的呼吸就在我的耳边,我心惊之极,开始在洛宸天的腿上挣扎,但他只用一只手就牢牢控制住我拼命挣扎的身体。
  洛宸天一手紧握住我的腰肢,一边面朝着酒桌笑着说,“欢喜阁的九姑娘原来是朵带刺的玫瑰呢!”他的话引来桌上一群男人的哄笑。
  他眯起眼看着我,我撇过脸,却被他用两根手指托了回来,他用手捏紧了我的下颚,命令道:“看着我。”
  我的下巴被他捏得很痛,被他强迫地抬起头来,他的脸和我的靠得很近,我近距离地看着他完美的轮廓和俊秀的五官,他的下巴有青青的胡茬根。
  这个男人确实有着他致命的诱惑力。
  一如多年前初次相见。
  但是我知道这个男人俊美的外表后面,藏着一颗多么冷酷无情的心。
  我已经被他踩在脚底碾作成泥,万劫不复了,他还要怎样?!
  我颤抖着,抬着眼看他,美丽的眼睛里慢慢蒙上了一层泪雾。
  他看我一会儿,附耳低声对我说道:“我没看错,你确实是个蛊惑众生的妖精。”
  他嘴里呼出的热气在我脸侧,而他放在我腰间的手紧贴着我的肌肤,则开始抚摩了起来,并一路往下。
  他对我,便如嫖/客对妓/女。
  “不要,”我含着眼泪看他。
  他不可如此!
  不管现在是什么场合,我又是什么身份;不管他认不认我,有没有血缘关系,但是,他是我哥哥,我是他妹妹,这个却是不可更改的事实!
  这与伦理有悖。我颤抖着用眼神哀求他,望他能收敛住对我毫无忌惮的肆虐。
  但他的嘴角勾起邪魅的笑,道:“青楼女子不就是用来给男人取乐的吗?”
  说着他揪住我肩上的红帛用力一扯,我还来不及惊呼,薄纱就此从我的肩上滑落在他的手中,我光洁雪白的背就这样暴露在空气中,入了这张桌子上所有男人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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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Winnie_CC 于
16:05 编辑
梅廿九?羞辱
  我惊呼一声,羞怯地想要用双手遮掩住身体,却被洛宸天向后反扣住了两只手。
  这个姿势让我只着薄薄红里衣的胸,毫无蔽幛地高耸挺露在他的眼中。
  他的视线在我粉嫩的胸口处停留,眼神黯沉,似乎有隐约的情火,他缓缓道:“你确实有不错的身体资本,无怪乎勾引了如此之多的男人。”
  我在他一手的桎梏中动弹不得,羞愤得简直要死去。
  我颤抖着看着他,“你,你怎么能,能……”
  他邪魅地靠近我,挑/逗般在我唇边呵着气,“我的这个举动不仅是方才柳康想做的,也是全桌的男人都想做的,我只是替他们实现了他们的愿望而已。你难道没有看出来,在他们的心里都恨不得把你剥光吗?”
  我没有回头,却能感受到来自背后落在我裸/露肩头的淫亵目光,我逃开他火热的气息,无力地挣扎着对他说,“放,放开我……”
  “放了你?”他冷笑一声,“我想要的女人,还没有一个逃得掉。更何况是一个人尽可夫的**女子?”
  我低声恳求他:“你,你想要怎样?”说话间,羞辱的眼泪已经缓缓顺着我的脸颊滑落。
  二哥洛宸星出声了,“大哥……”他温厚俊美的脸上有一丝不忍。
  洛宸天并不看他,只是淡淡道:“二弟,你别管,我只是要和九姑娘逗逗乐而已。”此言一出,让坐在对面的白将军也收回了他要说的话。洛王爷有此雅兴,谁敢阻挡?
  无人可援助,我的眼泪不停滴淌落在洛宸天的胸膛,他身着更显其清俊的藏青色长袍,但只一会儿,我的泪水已经打湿了他的胸前衣襟,他胸口的衣襟呈现一大片暗渍。
  他不悦地蹙眉,冷声说道:“怎么?和别人调笑的时候那么风/骚入骨,到我怀里就不高兴了么?”
  他用修长的手指端起一杯酒,放到鼻侧闻了闻,懒懒道:“好酒。”
  说完他呷了半杯酒,然后将酒杯凑到我的嘴边,说:“喝下去。”
  我紧闭着双唇。他挑起眉头嘲讽道:“和别的男人都可以喝,本王的你就喝不得吗!”
  他捏着我的下巴,强迫着让我张嘴。
  我的心中一阵绞痛,虽是风尘女子,但莫墨对我也曾如女儿一样,并不随意将我给男人任意作践糟蹋,虽然也见过不少好色之徒,但在大庭广众下被如此羞辱还是第一次,尤其是洛宸天的羞辱让我真切体会到了一个**自尊心被践踏时的无奈与羞耻。
  可是,和我们**女子讲自尊,怕都会玷污了那些正人君子的嘴。
  此刻,无边无尽的悲哀已经摧毁了我的神智,使我恍恍然,似没听见他的言语。
  见我毫无反应,他捏紧了我的下颚,附耳低声道:“你就愿意这么犟么?那等会儿看你们欢喜阁的人还能不能回得去!”他那张俊美的脸上冷酷中暗藏着邪佞。
  泪,无声掉落,我张开嘴,和着眼泪喝下了这杯酒,满口都是他的味道,满心都是酸涩与痛楚。
  他邪佞一笑,低语道:“这才是欢喜阁的好姑娘,难怪男人会喜欢你。”
  洛宸天在我耳边的轻声细语,让我喝他喝过的酒,使桌上的人都以为我们在亲昵厮缠,他们都心照不宣地假意调转开视线,脸上却露出暧昧而蕴含深味的微笑。
  这是洛王爷和欢喜阁姑娘的风流韵事,外人不足道也。
  而柳康身边的两个姑娘则用妒恨的目光盯着我,眼里有刺。
  这就是男人与女人寻欢的不同之处。
  世间偏爱大男人,男人的放荡不羁是风流倜傥,而女人的大胆开放便是风/骚下贱了。
  毫无可比性。
  但我已经没有力气再去顾及洛宸天的言语与旁人的眼光了,醉酒后的眩晕与裸/露身体的羞耻让我全身乏力。我垂下头低声啜泣道:“把红帛给我,还给我……”
  他却无动于衷,只是看了看我,搂着我的腰,探手到我的脑后,从我高挽着的发髻结处,猛地一下抽出我用来挽青丝的梅花镶玉珠钗。
  顿时,我长及齐膝的青丝松散,如瀑布般倾泻下来,散落在我的身后,散落在他的脸上,包裹住了我裸/露的身体,也遮去了所有在场男人火热欲望的眼神。
  随着珠钗被抽出,我全身强撑的骨头仿佛也被抽掉了,我含着泪闭上了双眼,软弱无力地伏在了他的怀中……昏睡,犹如死去。
  丝竹声声,歌喉莺啭,忽远忽近。
  短短的几个时辰,我却觉得昏睡了有一世那么长。
  再睁眼,已是在雕栏玉砌的阁间里。
  四下安静,空无一人。
  我扶着晕眩的额头从休息用的矮榻上缓缓起身,身上披着的大氅顺着我起身的动作滑落了下来,是件男人的狐皮大氅。
  我连忙用手扯住,阻止它的滑落。
  这件狐皮大氅有点眼熟,忽的,我的纤手有点颤抖,似是洛宸天的。
  低头,身上的红帛依然围在肩头,我茫然,是否又是酒醉了而做了个噩梦?
  环顾四周,发觉原来这就是我曾经待过的专供今晚**姐妹们休息的阁间。
  此时正是宾客酒兴正酣的时候,来将军府应召的**红牌应早已供不应求,屋子里空荡荡的,除了我外,连一个人影也没有。
  我拿起狐皮大氅,心下暗恂,是谁将醉后的我搀扶到这里休息的?
  是他吗?洛宸天那张冷酷的脸在我脑子里浮现。我抓紧了柔软而温暖的狐皮,眼里有泪要夺眶而出。我垂下眼帘,强自将眼泪咽回去。
  精致的纱窗没有关紧,我从窗缝中望出,窗外的雨下得更大,天地间一片雾气。大雨打在墙角的芭蕉上簌簌作响。
  梧桐芭蕉雨霖霖,冷暖飘零独自知,桃花园里胭脂梦,樱花瓣瓣,意欲飘何处?
  将军府里没有梅花,却有许多桃树,在这冷天里估计也是暴雨打桃花吧。
  我低吟,苦苦一笑。
  我已如雨下芭蕉,浊水残荷,孤鸣野鹤,还想着花干什么?
  现在的我即使还是花,也是残花败柳了。
  风吹起了我松散的长长青丝,我蓦然惊觉,我的梅花镶玉珠钗呢?!
  自被洛宸天拔去珠钗后,我便昏醉不醒,竟然将珠钗落下了。
  若是别的金银首饰丢失也就罢了,偏这支梅花镶玉珠钗于我来说,至关重要。
  这支梅花镶玉珠钗是我央求母亲为我手工制作的,母亲费了很大的功夫才打造完成。
  这支珠钗的钗柄镶玉,以玳瑁做花瓣,团团的梅花瓣中以夜明珠为蕊,做工细致,巧夺天工。
  我随身不离,不仅是因为它的美,因为这支珠钗对我来说,还有很重要的意义。
  不,不可就此将它丢了!
  我蓦地站起,连狐皮大氅也顾不得披上,疾步跨出门坎,便往将军府宴会大厅的方向前去。
  入夜。
  将军府里满处宫灯,灯火通明。
  长廊曲折,庭院深深。
  我低头行走在长廊里,轻纱翻展、衣裾飘飘,若轻欲飞。
  我徘徊停伫在廊沿,抬起头,任风夹着点点雨丝打在我脸上,我张开双臂,长发随风飘扬,欲乘风归去。
  “你要随风飞走么?”背后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
  我一僵,转过身去,看见白将军正笑吟吟地看着我。
  我微红了脸,低了头施了一礼。
  白将军细量着我,道:“本将军得空出来透个气,却看见一个仙子正要偷偷飞天而去……”
  我轻轻一笑,道:“将军说笑了。”
  白将军笑道:“难道是本将军看错了?”我但笑不语。
  “谁是仙子要飞天?”一个娇柔的声音自不远处响起。
  我望去,只见长长的回廊处站着一众女子。
  为首的三个女子中,居中的一位娴静典雅,身材苗条而面容丰腴,高峨入时的发髻,轻披两肩的素色纱巾,更给她增添了亭亭玉立的动人风韵。
  而她旁边分别站着两个女子,一位身穿紫色长衫,凤眼红唇,眼波流转,艳丽得如同一朵桃花,说不出的风流俏丽,美得让人心醉;另一位则挽着双环髻,明眸皓齿,脸上稚气未脱,但那种欲行还止、颦笑俱敛的仪态,却让她如一朵空谷幽兰,散发着淡淡芳香。
  白将军眼神一亮,笑道:“你们怎么出来了?”
  娴静典雅女子嫣然一笑:“这可要问你的宝贝妹子了。”
  梳着双环髻的少女娇笑着上前,挽住白将军的胳膊,撒娇着说:“哥哥,是我要看热闹,所以拖着两位嫂嫂出来的。”
  美艳女子道:“你倒也坦白痛快,”她看看双环髻少女,捉狭笑道:“怎么不再坦白些,说你是仰慕洛府那位王爷而来的?”
  双环髻少女羞红了一张俏脸,对白将军说:“哥哥,你也不管管小嫂嫂,还有外人在呢!她,她是胡说的。”
  美艳女子笑道:“好,好,我胡说,那是谁还说等会儿要给洛王爷弹奏一曲的?”
  双环髻少女跺着脚连连不依,娴静典雅女子笑着阻止了这两位美人的争闹,说:“你们先打住,在客人面前不可失礼。不然咱们当家的人可要恼了!”说着,将戏觑的眼神转向白将军。
  白将军无奈地摇摇头,道:“你们有将我这当家的人放在眼里吗?”
  三位女子闻言,不约而同地举袖掩口而笑。
  白将军朝我笑道:“九姑娘,让你看笑话了,”他指着娴静典雅和美艳女子道:“此为敝人内子,阮静桥、绝绝。”又指着双环髻少女,道:“此为我妹子,白子莲。”
  我上前施礼,她们娴雅还礼。
  将军夫人阮静桥望着我道:“你可是欢喜阁的九姑娘?我早已听府中的人说过今晚来府的姑娘都是人间绝色,其中却以九姑娘最出色。”
  我低头道:“将军夫人过奖了。”
  她摇摇头,浅笑道:“一点也不为过,确是美若天仙,不似我们凡间人。”
  白将军也道:“静桥,果然是咱们心意相通,我方才也正有如此疑惑呢。”说着他转过身,看着我,半晌没有说话,眼里隐隐有深意。
  绝绝掩袖笑道:“既是如此喜欢,何不就留她下来,长伴将军左右?”说话间,她美丽的眼睛无意地往我身上一瞥,目光敏锐,闪过一丝慧诘。
  阮静桥含笑望向白将军,道:“那要看将军的意思了。”
  我红了脸,白将军竟有几分尴尬,他轻咳了几声,道:“你们不是说要去看表演吗?此时最热闹,就去吧。”
  白子莲娇憨地拍掌:“好啊,好啊,还是哥哥最好,子莲也想看看那些人间绝色呢。”
  白将军道:“那你们随我来吧。”他转脸问我:“九姑娘可要一同前去?”
  我低头道:“请将军与夫人先行,廿九随后就去。”
  他点点头,深深望我一眼,而后掉转开目光,迈开大步前行。
  阮静桥与绝绝互视,而后含笑看着我颔首,带着白子莲一路尾随着将军凫娜前去。
  据说男人都希望他生命中有两个女人:红花和白花。
  红花娇艳,白花素雅。
  只是,当他得到白花,白花便成了朱门旁惨白的余灰,而红花则是夏日里高高盛开着的如火木棉花;但若是他得到了红花,红花便是酿尽酒后将弃的红色酒糟,而白花则是抬尽了头方见天际的皑皑圣洁雪花。
  但白将军却同时拥有了红花与白花,能同期、相间地点缀他漫漫的命运。
  人世间爱花惜花的男人当羡如白将军,何其幸运何其美满。
  但他们的美满与幸福却触动了我心里的那根弦。
  曾几何时,我也曾在这样温暖和煦的氛境中存在过,有父母、有兄长、有友情,可如今,却身陷万丈泥潭,空留一腔余恨。
  寒风萧瑟,却似我心中的凄凉。
  我伫立在宴会大厅门口,望着里面华丽而喧闹的景象。
  大厅里依然是欢歌笑语,英雄如剑,美人如虹。
  我看到了白将军带着夫人与妹子与洛王爷相见,看见了白子莲脸上的崇拜与娇羞,也看见了洛宸天神采飞扬的微笑,那张俊脸上何曾有面对我时的冷酷与鄙夷?
  当然,我是**风尘女子,除了金银财宝,也只配得到别人眼里的轻贱。
  我悄然退回到宴会大厅门外的长廊上。
  外面的风雨一阵狂过一阵,长廊两边墨绿色的树被吹得东摇西摆,吹得弱不胜衣的我,刺骨的冷,透心的凉。
  一阵美妙的琴声隔空飘渺传来,弹琴人的琴艺与子佩不相上下,一样高超巧妙。
  应是白子莲在弹奏吧?
  她弹奏的是“高山流水”,取材于“伯牙鼓琴遇知音”。
  琴音高亢处激昂奔放,不愧为将军英雄世家的儿女,带着几分豪气;低柔处却婉转情真,柔情似水,如泣如诉。
  伯牙不语,子期不语,
  唯高山之志,流水之情,巍巍乎,潺潺乎,如流水。
  琴声如水。
  情怀如水。
  如水的音乐里,有心的触角互叩灵犀。
  子期死了。
  伯牙的琴,碎了。
  碎成一朵莲花,藏在荷塘深处,舟与脚,都无法企及。
  伤心欲绝的人只能远远地在岸上,守望,终身......
  琴声完美而悲凉,而我竟已痴了。
  我倚柱而立,风吹乱了我心,乱了我的发。
  找不到可以将青丝挽起的发带,我偏过头,将一头青丝拢到左肩头,低头不语。
  右侧却有一只手伸过来,那只手修长而干净。
  手心中正躺着我那支梅花镶玉珠钗。
  我徐徐抬起秋水一剪的双眸,顺着那只手直望着那手的主人。他正悄然伫立在我身旁,瞳眸里有着深深的怜惜。
  我的眼眸里渐渐蓄满泪水,盈盈欲坠。
& && && && && && &梅廿九?摧残
  他轻声问道:“是在寻这只钗子么?”
  冷风吹过,我闻到他身上的酒气,他挺拔的身子有点摇晃,看来风已将他的酒意勾起。
  我无语泪凝眸,微微点了点头。
  我伸出纤手,想要拿回珠钗,他却一合掌心,将珠钗握在手心。
  我的手顿然停住,我望着他,他深深看着我,俊美的带着醉意的脸上有一丝恍惚与迷惑。
  眼前的他,似乎已经醉了,但他在努力让自己清醒,他问我:“你是小蝶吗?”
  我低下头咬着唇,抑制住快要夺眶而出的眼泪,轻轻摇了摇头。
  他似在克制着什么,自言自语道,“你不是小蝶?那你为什么背上会有和她一样的梅花印记?为什么一颦一笑和她如此相似?”
  他说着,靠近了我,伸出手想去触碰我却又不敢,他英俊的脸上有狂乱的痛楚,他喃喃道:“是你么?小蝶?你又何苦这样折磨我?”
  我悄悄转过头,将脸贴在冰冷的柱子上,眼泪已从我的眼里奔涌而下。
  他立在我身后,紧握着珠钗道,“这是她的钗子,你如何会有?小蝶,我知道是你,你不肯接近我,可是在怨我吗?”
  我的手紧紧抓住柱子,嘴唇已咬出血痕,才控制住自己不会回头,扑入他的怀抱痛哭一场。
  他的声音有深深的懊悔与悲伤,“小蝶,我知道你在怨我,怨我扔下你走了,是么?”
  我闻言低头忍不住哽咽出声,身后的他看了看手中的珠钗,叹息道:“小蝶,你怎么散着头发?来,让二哥帮你将头发挽上。”
  说着,他上前伸手轻轻抚摩着我及膝柔顺的一头青丝,然后动作迟缓地将我的头发挽起,细心地用珠钗簪上。
  他说:“小蝶,你长大了,也越来越美了。”
  我流着泪想要回身,却被他突然从背后一把抱在怀中,他带着醉意在我耳边热切地说:“小蝶,我知道是你,真是你么,你还有温度,是你的魂魄回来找我了是吗?”
  他已醉意昏沉,思维混乱。
  他说着,声音里有泪,“不要怨我,我后来不顾一切赶回来了,可是太迟了,他们说,说你已经死了,死了……”
  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内心深处的悲伤与委屈,泪水疯狂地在我的脸上奔流,我呜咽着转过身来,定定望着他,终于扑向他,抱着他痛哭出声。
  他抱着我,低声道:“小蝶,别走,别走,我每天晚上都等着你入我梦中来,现在你来了,别走,请别走……”
  可是他说话的声音慢慢微弱了下去,他靠在柱子上滑坐了下来,他醉了。
  我跪在他的面前,流着眼泪低声呼唤他:“二哥,二哥……”
  他没有反应,他沉睡过去了。
  我颤抖着伸出手,抚摩着他那张英俊却憔悴的脸,我以为我离开以后,没有人会记得我,但是他,从小就疼我的二哥,却一直挂念着我,即使当年发生那样的事后,他一点也没有怪过我。
  当初离开时纯洁无暇,再相见时却早已含辱蒙垢,叫我情何以堪?
  我跪在洛宸星的腿侧,将头伏在他的胸口,像个受尽委屈的孩子痛哭出声,就像当年那个天真无邪受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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