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一本穿越小说女主穿越到古代的小说跟女配同时被劫持男主选择救女配 后来女主穿越到古代的小说把男主催眠 自己跑到岛上了 男主忘记女主穿越到古代的小说

【图片】【原创】权倾天下(女宠男
燃向)【男主角受伤吧】_百度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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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权倾天下(女宠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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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与你人间守护,那便陪你战死沙场”,这是秦白和许颜的故事
之前那个坑的账号被盗然后又不记得当时注册的邮箱账号所以只能重新开坑啦实在抱歉两天之内更新到原来的章节会有微调但不影响阅读最后感谢还在看的小伙伴哟
#简介#十岁的秦白捡回八岁的许颜后武功医术无所不能,在“宠妻”的路上越走越远。京都的人都说,秦家小少主养了个“童养妻”。两年后,秦家小少主亲自护送童养妻跟着别的野狗子跑去了北凉国。后来,小少主成了大将军每天变着法折腾北凉国,隔个几月就要搞点事情。打了无数次仗,连童养妻的影子都没见着,秦小将军表示不开心了。又过了五年,小少主成功把自己晒成了黑炭,骑着白龙马回家了。然后,她发现,小时候的童养妻变成了大熙朝宰相居然还暗戳戳地想把皇帝弄死自己称王。秦白也就呵呵了,她会傻得让自家媳妇骑到自己头上嘛!于是秦小将军每天就思量着怎么把当朝宰相给弄(neng)下来,再然后……秦小将军看着躺在身边一丝不挂的美人侧颜,面无表情地裹紧了自己,她的内心毫无波澜标签:女宠男、女扮男装、热血燃向、前期肠胃病后期心脏病(男主他真的不是一个好人但女主会努力拯救他的三观的昂~)
男主:许颜(沈离)女主:秦白
前缘[你欲渡我成仙,却为我化成了人]传说,人,沾了太多的血腥,死后是会下十八层地狱的。可世人不知,十八层地狱之下还有一层,名唤,杀戮。千百年来,杀戮地狱只囚一人。日日受业火焚烧、夜夜淋寒冰刺骨,永生永世不得超生!司命腾云而来,远远地望去。那女人黑发红衣,几乎与熊熊业火融为一体,业火之烈,便是上神也受不得片刻。这人却在这片火海之中煎熬了一千三百年,不死不灭不生……“他去人间了。”这是肯定句。司命苦笑,他不能靠近这片火海,声音显得忽近忽远,“除去仙籍,剔除仙骨,抽走一魂五魄。”“弥彦,这便是你求的果?”“你能想象堂堂天尊从南天门爬下去的场景吗?他那样骄傲的人呐!弥彦啊你怎么忍心?怎么忍心呐!”剔除仙骨之罪岂是那样尊贵的神可以忍受的?司命到现在都忘不了……血,从阿颜口中喷涌而出,滴落到皑皑白云上,衬得愈发红艳,动人心魂。一滴滴从他嘴角溢出,染红了惨白的唇瓣,显得娇艳欲滴,滴落到白色锦衣,如红梅绽放。最后,他白色发带断了,随风飘远了,三千墨发散开,垂落着飞舞着,无比狼狈却又美得震人心魄。司命眼眶发红,饶是再温吞的性子也不由得动了怒,愤怒地瞪着火中那人。火海中的人动了动手指,缓缓抬起头,露出苍白的脸庞。她面无表情,却用一种近乎撒娇的语气说。“小司司,你放我出去好不好?阿颜在等我呢。”司命猛地退后,强迫自己不去看她的样子,生怕自己一时心软就真的放了她。见司命不理自己,弥彦也不气馁,只是低低地笑了。凌乱的黑发垂在身后,她半眯着眼,散发着淡淡的月光,眼角微勾,似是嘲笑芸芸众生,小巧的鼻尖搭配她的脸型刚刚好到极致。一只修长的手指若有若无地抚摸着自己的红唇,透着淡淡的邪气。任谁也想不到这样亦正亦邪的女人,会是人间流芳百世的战神弥彦!可她偏偏就是!“我不懂。”司命眼眸中透着浓浓的悲伤与不解,“当年你到底为什么宁愿被打入地狱也要拯救人间?”那些事情明明与他们无关啊?明明只要安静地看着就好了啊?已经好久没有忆起当年的事情了,现在听司命提起,她先是一愣,然后慢慢地、慢慢地露出一丝怀念的意味。“为什么冒着被天帝责罚的风险也要来这儿?”司命怔住,攥紧十指,缓缓闭上眼睛,沉重道:“因为阿颜……”阿颜虽然身份尊贵却从不摆架子,温润如水的性子,一直是司命的好弟弟。而弥彦呢,司命从小就十分崇拜这个厉害的大姐姐。所以他比任何人都不理解!弥彦当初为什么要下界,更加不懂那么怕疼的阿颜甘愿受剔骨之痛也要下凡的理由!相比愤怒的司命,弥彦的神情淡漠极了,她不再微笑,只是认真地看着他。“因为我们有一样的坚持。”她语气坚定而轻快,像是说起了什么开心的事情,“所以即使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司命:“你所谓的坚持说的就是人界?”弥彦点头,缓缓道,“当年天界自以为万物主宰,更是自大地放下四大凶兽说什么要磨炼凡人!”说道这儿,她眼中流露出一丝狠厉,复而柔和下来,“可是天界大概忘了,神本因人而生、人奉神为信仰。谁又比谁更高一层呢?阿颜……约莫也是这么想的吧……”是吗……司命想起阿颜临走前的笑容,恍然觉得,那个时刻,也是他最快活的时候吧?手心一翻,一把萦绕着浓浓煞气的刀出现在司命手中,他望着她,眼中充满怀念,“此刀,名唤杀戮,是你当年斩杀四大凶兽的怨气凝结而成,可斩断世间万物。”他青衣衣炔飞扬,居高临下地望着弥彦,褪去了所有情绪,像个公私分明的真正的神。“我想看看,你们想要守护的人间到底值不值得为之付诸生命。”
第一刀[救赎,与被救赎]银白色的月光洒在地上,到处都有蟋蟀的叫声,处处散发着质朴的气息。客栈门前挂着两个大红灯笼。这里方圆几里只有这一家客栈,门口用铁链拴着一坨乌黑的东西,走近几步便能闻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恶臭。若非寻不到人,秦白是不会在这儿住宿的。他一身黑衣,腰间别着一把冷冽的唐刀。路过趴在门口的黑团时他才发现那居然是个人,浑身蜷缩在门槛角落,单凭身型判断应该是个八九岁的孩童。在大熙朝这样的场景是再平常不过的了,将奴隶当做牲口、视女人如同玩物是这个时代心照不宣的规矩。右手习惯性地搭在刀柄上,脚步一顿,秦白面无表情地跨过门槛。那一刻,匍匐在地上的男孩细微地动了一下。当时谁也不会料到,若干年后,这两个孩子会颠覆整个大熙的命运!“小公子打尖儿啊还是住店?店小二迎了上来,笑脸嘻嘻地问。这店小二实在有些热情,秦白不适应地后退了几步,指着门口,不解地问:“那个孩子,是做什么用的?”“哎哟我的小公子诶!”店小二一拍大腿,连忙挡住他的视线,“此等污秽之物可不敢污了您的眼,也就只能看看门了。”拳头攥紧又松开,右手下意识搭在刀柄上,秦白不知该作何感想。他看向周围人,那理所应当的样子甚至让他错以为自己才是人群中的异类。“一间上房。”店小二拿了银子乐颠颠地领着秦白上了二楼。掌柜的从账台凑出脑袋,手中不停地拨弄着算珠,笑眯眯地望着那锦衣小公子,仿佛在看一头待宰的大肥羊。是夜。秦白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脑子里一会儿是靖王府惨遭灭门,一会儿是门口那个孩子,想着想着他便朦朦胧胧地便睡着了。夜里安静得只有虫鸣,然而他的苦难却才刚刚开始。胃里的疼痛一波强过一波,他蜷缩在地上,翻江倒海的痛楚溢满整个腹腔。从昨天开始他便滴水未进,那张埋在乱发下的五官紧皱在一起,他痛得不停地颤抖,然而这还只是个开头,实在疼得受不了了,拳头顶住肚子,剧烈的疼痛令他大口喘息,眩晕不断袭来。“果然还是很在意。”少年带着特有的清脆的声音像是一道光照进那孩子心中。他顿了一下,叹了口气,道:“我救你,所以你要乖一点。”话是这么说,可那小孩身上的味道实在太难闻了。秦白有点嫌弃,一刀斩断栓着他的铁链,抱起他便要往楼上走。大幅度的体位变化导致他胃里一阵抽抽,呻吟着差点从他的怀里摔下去。秦白整颗心脏都跟着提了上去,寂静的客栈里什么玉器摔碎的声音格外刺耳。一块碧绿的祥龙玉佩摔成了两半,虽然玉佩上沾了不少污渍,可行家一眼便可以看出这是块上好的玉雕琢而成。——小离,他日咱们凭此玉佩相认!我定护你周全!“这玉佩是哪儿来的?你到底是谁?”秦白不敢置信地瞪着怀里完全认不出模样的孩子,手微微颤抖。那是他宠着护着的孩子啊……
第二刀[寻而不得,求而不得]秦白拐到原来的房间,一脚将门踹开,面色暴躁。他轻手轻脚地将沈离放到床上,温柔地拨开他的头发,看到他脸的那一刻,秦白再也忍不住自己的愤怒!一拳狠狠地捶在地上!不过八岁左右的孩童,小小的脸上布满淤青早已看不出原本的长相,嘴角还溢着血。更骇人的是,他的双眼不知被什么利器划的,一直延伸到双颊。秦白不知道要说什么,想要触摸他,却连他身上一处完整的地方也找不到。听闻靖王府惨遭灭门,他违抗师命从婆娑门偷偷溜出来为的便是确认小离的安全,却没想到王府满门被杀,靖王小世子许颜与寄养在王府的北凉国质子沈离失踪不见。他找了许久,寻而不得,却因为一时善举找到了小离。饶是心智再成熟,秦白也不过是个十岁的孩童,眼眶瞬间蓄满了眼泪,顺着脸颊低落到被褥上,留下一片深色的痕迹。仿佛是有所感应,沈离的眉头紧紧皱起,难受地嘤咛起来。将他身上颜色不明的衣服脱下来,露出伤痕累累的肌肤。前胸后背、大腿小腿,这一身的伤痕深深浅浅纵横交错,有的甚至深可见骨!秦白不知该作何反应,默默地去柴房烧了水,兑了点凉水,试水温,沉默地做着一切。那双猩红的眼眸暴露了他盛怒的情绪,像是蛰伏在黑夜的猛兽。将汗巾在温水中浸湿,一点点极轻微的擦拭着他身上的血污。他因疼痛浑身颤抖着,下意识地挣扎,甚至警觉地排斥他的靠近。秦白别无他法,只好慢慢地扶着他,让他靠在自己怀中。 他连喘息都是极轻浅的,生怕过重的呼吸会牵扯到他身上的伤痕。那些纠结在一起的头发被他一剪刀剪掉,瞬间变得清爽多了。可脸上疤痕却愈发狰狞起来,秦白看得心疼又自责。沈离躺在床上,来回辗转,双腿时而蜷起时而蹬开,烈火灼烧一般的疼痛却无论怎样也无法缓解。剧烈的动作使他身上已经结痂的伤口重新裂开,冒出浓稠的血珠。低沉的闷哼已经变成了撕心裂肺的呻吟。“小白……呃……唔……”嘶哑的声音充斥着压抑的痛苦,似是痛到了极点,他身体蜷成一团,双手握拳死死顶住肚子。只见他抬起右手,竟像是要砸向自己的肚子。秦白倒吸一口凉气,立即握住他的手,再也顾不得他身上的恶臭,一把抱住他,笨拙地拍打着他的背。“小离乖,小白给你揉揉啊!”秦白稍使了点内力为他暖胃,胃里的躁动逐渐平复。怀里的孩子哇地吐了口血,歪头昏睡过去。秦白又给他清理了一遍身子,他动作很轻,像是生怕碰碎了他似的,落在他赤|裸身子上的目光虔诚一片。他医术不精,生怕小离身上还有别的痛处,秦白连忙飞鸽传书给他二师姐。
第三刀[那些不好的,总会过去。]清晨,太阳慵懒地伸伸胳膊,微笑着射出第一缕光辉。那道金灿灿的线,暖暖地照进客房,把整个房间映成了金色。秦白见他还睡着,便下楼为沈离赎身。那客栈老板胃口倒是不小,伸手就是五根手指头。秦白懒得与他一般见识,扔了个金锭,让他叫了个大夫顺便替沈离置办点衣裳。“嘿!那小子倒是走了狗屎运了!”掌柜的掂量着手上的金锭,店小二正在收拾桌椅板凳,佝偻着腰,大笑的时候脸上的皮都皱在一起。秦白端着白粥进屋的时候便发现床上的小家伙已经醒了,他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还好没有发烧。“好点了吗?”小家伙似乎没反应过来,僵硬地躺在床上。“喝点粥,好吗,”秦白搂着他的时候发现他的胸口会有不规律地猛然的抽动,嘴角不自然地向上颤抖,可他除了脸色苍白并没有什么特别痛苦的表情。也许是太久没有和人接触,小家伙僵硬地靠在他的怀里下意识想要推开他。腹中一抽,他死死地捂着肚子,抬手就往腹部砸。秦白见状连忙握住他的小手,骨节分明,瘦得不成人样。心里泛起一阵怜惜,他叹了口气,语气是从未有过的柔和。“我给你揉揉就不疼了啊!”放下粥碗,秦白一边给他按揉一边思忖着怎么让他把这碗粥喝下去。他记得小离是最讨厌喝粥的,以前每次哄他喝粥都要费些功夫的。“小离咱们先喝些粥吧,胃里垫点东西会好受点的。”意料之外的是,小家伙很乖地一小口一小口地将粥喝了小半。等到秦白再递勺时他抿紧唇示意自己已经喝不下了。摸摸他有些圆鼓鼓的肚子,秦白明白不能让他吃太多以免积食。抱着沈离,有一下没一下地给他揉着肚子。小家伙也觉得舒服,发出“呜呜”的低鸣。像养了只小宠物似的,秦白觉得有趣极了。“唔……”掌下的小腹里狠狠的一绞,小家伙拧紧了眉弯下腰。小腹的疼痛越演越烈,隐约伴随着肠鸣。沈离痛苦地蜷缩成一团,挣扎着要下床。秦白没有反应过来,看他快要摔下床便直接搂住他,给他揉着肚子。“唔……”小家伙抱着肚子,痛苦的呻吟从口中溢出,浑身颤抖。“走……你走……”又是一阵肠鸣,秦白突然反应过来,脸上一红。立即连人带毛毯裹着抱下床,让他坐在恭桶上。秦白一离手,小家伙便软绵绵地要倒下来。他只好在一旁扶着他,稍微使了点内力给他按压腹部。沈离疼得把自己蜷成一小团,上齿死死地咬着下唇,印出了一排牙印。清理好后,秦白将他抱到床上。沈离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发丝粘在脸颊边。这时,客栈替他购置的衣服和大夫到了。大夫见了沈离的模样不由得大吃一惊,替他把脉时,一直连连摇头。看得秦白心里一惊,上前揪着老大夫的领子,问道:“你敢给小爷说救不了试试!”“救得了!救得了!”大夫连忙离秦白几丈远,摆手说道:“这小公子外伤只需好好休养,只是这脾胃阳气虚衰,过食生冷,或寒邪直中所致阴寒凝滞胃腑的证候绝非一朝一夕能调养的好的。”秦白最不耐烦这些文绉绉的话,皱着眉,道:“说人话!”老大夫擦了擦汗,慢道:“小公子肠胃不好要好好调理,老夫开些治疗外伤、温胃散寒的方子,秦公子你看可好?”“我又不是大夫问我作甚!”秦白深深地觉得这大夫不靠谱,可眼下二师姐还没有来他只能先听着这大夫的。他向来不耐烦管这些琐事,又扔了个金锭给掌柜的,酷酷地说:“要用什么药材尽管用,不够再问我要!”掌柜的擦擦金锭,使劲咬了一口,顿时笑得合不拢嘴,连声应道:“好勒!”“唔……”一只小手勾住秦白的小拇指,沈离似乎急切地想要表达什么,他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秦白替他拨掉搭在眼睛上的发丝,望着他面目全非的脸,嘴角上扬,低声在他耳边承诺。“小离放心,那些伤害过你的人我是不会让他们好过的!”
第四刀[我们身处地狱,却渴望天堂]——前言——你叫沈离,阿颜你记住,从此刻开始你就是北凉国质子!听见没有?千万!千万不能让人发现你的身份!懂吗?阿颜你看着母妃!你回答母妃啊!————从剧烈的疼痛中挣扎醒来,满眼的血色,杀红了眼的父亲以及歇斯底里的母亲,更多地是那些丑陋的人的笑声,肆无忌惮的大笑。他拼命地逃,身后的恶鬼却张开血盆大口似要将他吞入腹中!逃不掉了……“做噩梦啦?”掺杂着点点笑意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不像其他少年那样嘶哑难听,是那种很纯粹、很轻快的玉珠落盘般的嗓音。身体被他轻轻扶起,尽管感受到秦白已经十分小心翼翼,可他还是一阵眩晕,原本黑暗的世界顿时天转地覆。“呕……呃……”秦白抚着他的背柔声安慰,似乎将这辈子全部的耐心都用到了他身上。之后的很多年里,沈离每一次都在刷新他的耐心程度。然而秦白到那时才发现,其实自己对沈离的耐心完全是没有下限的。沈离的情况并没有得到好转,这两天他一直持续地发烧,喂进去的药全部都吐了出来。可能是因为发烧的原故他身上的伤口恢复得极慢,每次伤口疼时都要秦白仔细地哄着才能睡着,可睡着了又立即被梦魇惊醒!如此反复,别说是沈离瘦得皮包骨,就连秦白眼底也泛着淡淡的青色。不过值得庆幸的是,沈离脸上的淤青正在慢慢消下去依稀露出原本的五官。自从秦白去婆娑门习武后他和沈离已经许久没见了,只是那张圆圆的、天真无邪的笑脸总浮现在他眼前,以及他曾向他许过的承诺。秦白想大概是太久没见了,他又遭遇了此番变故,所以小时候那种熟悉的感觉才会单薄,取而代之的是对他深深的怜惜,而且人的样貌总会改变的不是吗?“想……出去……”沈离伸手扒拉了两下,勾住他的小拇指,委屈又可怜的小模样,“闷……”思量着他在床上呆了好几天,秦白皱了皱眉,最终还是默许了他的想法。“哟,秦小弟!”刚进院子,一位着淡粉布衣女子正站在井边打水洗衣裳,梳着十字髻,虽未浓妆艳抹却也有秀丽的美。见秦白走过来,挽了挽耳边的发,小声道:“给秦小公子请安。”沈离趴在秦白肩上,小斗篷遮了他大半个脸,露出嫣红小嘴儿与尖尖的下巴,充满了说不出来的矜贵,完全看不出之前的凄惨。——真是不公平啊这世道。“啊!妾身唐突了。”郭倩微微欠身,忙擦了擦湿漉漉的手,不知为何有些手足无措。“无碍。”正说着话呢,刘大嫂与郭大嫂一同摘完菜回来了,看见秦白带着弟弟下楼散步连跑了几步,扯着嗓子道:“秦小兄弟你心肠真好啊!”正巧几位住宿的客人来厨房寻吃的,刘郭二人也都是能讲的,霎时间小院子里热闹了起来,大家你一句我一句说的好不起劲。沈离本就不舒服,脑袋昏昏沉沉的,答应下楼已经勉强。这下被众人吵得更是头脑发胀,心脏一抽一抽地生疼。他扯扯秦白的头发,心里有些烦躁。趁众人还没注意到他俩时,秦白立即走开,背着沈离走出客栈。他眼神无意间划过郭倩洗衣服的盆子——都是些小孩衣服,秦白顿了顿,若无其事地走了。客栈两边种着柳树,柳树前面却种着各种各样的蔬菜,分化成一个小方块一个小方块的。起风了,秦白伸手给他重新戴上斗篷,望着那排小青菜,缓缓道:“我啊,多亏了你才可以活下来的。”睫毛颤了颤,沈离僵硬了一下,他看不见秦白的表情,圈着他脖颈的手紧了些,只听他说。“那时候父亲去世,我被养在宫中。每天行尸走肉地活着痛苦地悔恨为什么死得不是我,直到我遇见一个小孩……”秦白抬头望着天空,斜眼,伸手揉了揉他毛茸茸的脑袋,继续道:“就那么丁点儿大连话都说不清呢!每天要吃好多药不能愉快地玩耍孤单得要死,可是啊,那个孩子笑着对我说,要好好的大家都要好好的。”“居然莫名其妙地被一个小屁孩治愈了!”秦白笑着转头望向沉默不语的沈离,好笑地问道:“是不是很丢脸?”沈离不说话,只是低头,长翘的睫毛微微垂下,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所以啊,不论沈离变成什么样子秦白都会保护你的。”秦白说:“沈离看不见,我便做你的眼睛;若是你死了,那秦白便也不活了。”他说的很认真,认真到沈离怀疑如果自己下一秒死了这个冷漠的少年也会跟随他死去。他突然想起自己的娘亲,那个日夜守护在他身边的人,却在父亲死后义无反顾地割喉随他而去。现在也有人会为了他,而放弃自己的生命吗?沈离突然抱紧了秦白的脖子,瑟瑟发抖,少年坚毅而认真的话语飘在耳边,如同虔诚的誓言。“所以啊,我的小离,我们一起好好活着,好吗?”“至于那些伤害过我们的人……”他突然顿了一下,异常温柔地说道:“让他们都下地狱,好吗?”好。以前的沈离拥有许多,可现在他只有一个秦白,一个说永远都要保护他的秦白。他趴在他的背上,紧紧地抱住他,似是呢喃似是哀求,“说话……算数……”“恩。”秦白背着他又逛了一会儿,直到背后传来平稳的呼吸,他才放轻了脚步,带他回房。今天这么来来回回折腾小家伙的确是累坏了,傍晚时分,半梦半醒间喂他喝了点粥便又睡着了。望着熟睡的小家伙,小嘴微微嘟起,超级可爱。秦白砸吧砸吧嘴觉得有点遗憾,端着剩下的粥下楼了。
第五刀[此去一别,阴阳相隔]
快到傍晚时分,秦白的二师姐便到了。那如花容颜在客栈里掀起来一波小浪潮,只是当事人却直接进了秦白的屋子。 二师姐名唤月笙,是婆娑门出了名的美人。 她淡粉华衣裹身,外罩白色纱衣,露出线条优美的锁骨,珠裙褶褶轻垂地。三千青丝用粉色发带束起,头插蝴蝶钗,一缕青丝垂在胸前,略施粉黛。 月笙刚进来时,沈离十分不安,浑身充满了戒备,蜷缩在床上一角,身上的伤口裂开一道道血印。秦白看得心疼,赶紧爬上床,好说歹说地哄着他,最后亲了亲他的额头以示安慰。他才平复下来,惨白了脸,瘫软在秦白怀里,脸颊小小地蹭了蹭他的胸膛。牵动了他脸上的伤口,小家伙一个激灵疼得不得了。 秦白顿时哭笑不得,拿了条帕子,盖在沈离手上,让月笙过来诊脉。 片刻后,月笙放下沈离的手,走到秦白面前,琉璃般好看的水眸认真地望着他。 “他是何人?值得小七违抗师命来找他?” 秦白家中排行第七,婆娑门的师兄弟也跟着这么叫他。他握紧了手中的刀,长呼出了一口气,坚定道:“无关乎其他,小七只是想遵守曾经的承诺。” 一边摆弄着药箱,月笙幽幽地瞥了他一眼,轻轻地叹了口气,道:“这性子早晚会害了你自己。” 秦白沉默不语,细心地替沈离挟好被子,摸了摸他还在发烫的额头,皱眉,问她:“小离伤得很重?” 虽然还在发烧但是肚子已经不疼了,沈离躺在床上,脸色惨白,手指有意无意地玩弄着秦白刀柄系着的麦穗, “恩。”月笙还在写药方,头也不抬地回应答道:“若是再晚几天这孩子便救不回来了。” 写着写着她忽然回头,问沈离,“你可是一直吃生冷食物?常有心悸?” 灵活的手指一顿,沈离收回手,不说话也没有别的动作。这分明是拒绝回答的样子,两人对视一眼,秦白无奈地耸耸肩。 “这是什么病?” 月笙:“脾胃阳气虚衰,过食生冷,或寒邪直中所致阴寒凝滞胃腑的证候。症见胃脘疼痛,得温痛减,呕吐清涎,口淡喜热饮,食不化,舌淡苔白滑,脉沉迟。” 秦白:这话好像有些耳熟…… “而且我怀疑这孩子可能有心疾,只是看这脉象……又不像…”月笙皱眉,有些不耐烦道:“告诉我具体原因我才能对症下药啊!” 心疾? 以前小离有心疾吗? 秦白挠挠后脑勺,表示他真的不记得了。小时候只是听说他身体不好可具体哪里不好他倒没有深究。 “那他的眼睛……” 月笙取出一个蓝色瓶子,道:“只是伤到了眼睑而已,不用太担心。这是我从师父那里偷来的药水,汇集百药精华。每日为他敷一个时辰,五日后待他眼球恢复为他挑开合着的新肉就好。” 说的人风轻云淡,听的人吓得心惊胆战。 秦白向来不会说什么软话,干巴巴道:“二师姐你不留在这里吗?” 嫌弃地睨了他一眼,月笙阴阳怪气道:“某人连师命都敢违抗还有什么不敢的?” 秦白自知有错,耷拉着脑袋,沉默不语。他突然想起什么,抬头看着月笙,小心翼翼道:“师姐替我照顾小离一晚可好?” “你要去作甚?” 他沉吟了一声,犹豫道:“我总觉得这客栈有些不妥。” 月笙面上烦死秦白了,但暗地里比谁都宠他,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两人并未发现,躲在被子里的沈离偷偷地看了他们一眼,眼中神色难辨。 一夜未归,等到第二天蒙蒙亮时秦白才迟迟回来。月笙一晚上都在照顾沈离,虽然小家伙对她十分抗拒,但身体实在太虚弱没有什么反抗的力气瞎折腾。 见秦白回来,她放下毛笔,揉了揉酸胀的眼睛,状似无意地问道:“查到什么了?” 秦白摇头,显然是没有发现什么。 在京都时养尊处优,后来来了婆娑门又是门里最小的小师弟自然全都宠着他,以导致秦白武功虽高经验经历却空白得吓人。 现如今不少客栈都在背地里干着见不得人的勾当或是以满足自身特殊的癖好,昨日来时她见那郭姑娘步伐虚浮、神色萎靡心中便有了定夺。只是这些污秽的事情,小七知道得越少越好。 心思百转千回,月笙只是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嫌弃道:“这种小事都要你来查要秦家那些人干什么吃的啊!亏你还是个王爷哩!” 她又狠狠地揉了揉秦白的脑袋,虎着脸,道:“臭小子!老娘要走了啊!给老娘好好闯出一番名堂,否则不许回婆娑门!听见没?” 秦白点头,眼见着月笙拎着两个药箱,一瓶一瓶地摆出来说明功效。凶巴巴的语气,有时候说得不耐烦了她便戳戳他的脑门儿,念叨着“小七你可真麻烦”骂完之后接着给他认药。 不知怎的心里酸酸的,秦白打断她,一双眼睛像是水洗过般干净,他看着月笙,闷闷道:“二师姐我会回来的。” 良久,月笙又揉了揉他的脑袋,笑道:“我奉师父之命明日便要到达北山,已经因为你耽搁了一晚上,大师兄早在店外等我了。小七……你要保重啊!” “恩!” 秦白站在床边,沉默地望着月笙离去的背影,心里隐约有些不安。 此去一别,便是经年。师姐,你们一定要保重啊! 突然小拇指被人勾了一下,秦白低头,望见沈离正握着他的手,用力地扯了扯。 “怎么了?” “想回……京都……”
第六刀[与恶龙缠斗过久,自身亦变成恶龙]
立即回京都这个决定是沈离提出来的,小家伙一本正经地对他说,小白我要给靖王报仇我们回去! 啧! 说好的回金陵呢?结果只是他背着他在走啊…… 小家伙趴在他背上睡得正酣畅,小斗篷遮住了他伤痕累累的小脸,时不时咳嗽两声。 这几天赶路果真累着他了,秦白摸了摸鼻子,脸上露出一点为难的神色。 背后小家伙扭了扭身体,咬着下唇,微微地颤抖了两下,圈着他脖子的手更加紧了些。 “哪里疼?” 沈离光是摇头,闭着眼睛紧咬牙关,不一会儿汗水已经打湿了他额前的碎发,两边的发丝贴在脸颊上,小脸皱成一团,实在是难受极了的模样。 “再忍忍,离京都不远了。” “恩……唔~”沈离又是一阵颤抖,他实在是疼的厉害像是撕裂一般的痛,从来没有这么疼过,也从来没有如此奔波过。可爹娘惨死的场景历历在目,他不敢让自己有一丁点儿软弱更加不敢深想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否则……沈离抚上心口的地方,否则他会死掉的。 他只能揪着秦白的头发,一遍又一遍地喊着疼。 这个比他大不了几岁的少年,成了他唯一的支柱。 之前秦白雇了马车,可沈离晕车吐的厉害。他索性背着他,慢慢走,总有一天能够到京都的。 心一暖,苍白的唇瓣微微张开,沈离呆呆地想象着少年的侧脸,肯定是,纤瘦而凌厉的。一想到这里,心脏便有些不受控制地跳动,和以往发病时的痛苦不同,说不出是什么样的感觉总之很舒服他很喜欢。 看到京都城门时,秦白都快给跪了。***的!小爷终于回来了TAT 在京都,无人不知秦白意味着什么。——他,代表的,是整个秦家。 朝上最受宠的小王爷,秦家的将来! 秦家祖先秦洲乃大熙开国名将,统帅秦家军平定叛军。秦家世代为臣,辅佐君王身侧。到了秦白父亲这代,虽交出了虎符远离朝政但秦家军一直为皇帝忌惮。 秋风卷起泥路上的尘土,路上行人步履匆匆。 抄了近路不久便翻墙进了一户人家。其建筑布局规整、楼阁交错,工艺精良较之普通王爷府更要辉煌些,四处又有郁绿藤萝点缀不失清致素雅。 偶尔路过一两个婢女,看见秦白,都侧身视线落在地上不敢直视。 秦白拐进一处院落,踹开房门。 “人呢!都给小爷出来!” 这声是含了七八分内力的,绕是睡死如扁息被吓了一大跳,捂着小心脏,边穿鞋边喃喃:“夭寿哦夭寿哦!” “少废话!”转眼间他已来到里屋,一把揪开扁息,将沈离放在床上,恶狠狠道:“给小爷治好他!不然……”握了握腰间的刀,警告的意思不言而喻。 这小子!好的不学倒是将老祖宗那点坏毛病学了个全! “尊老爱幼啊!传统美德啊!” 扁息捏着花白胡须,嘀嘀咕咕。那摇头晃脑的书生样子,秦白看了就烦!本来心情便糟糕到了极点,若不是想要知道小离的情况他恨不得现在就找人打上一架! 眼瞅着秦白身上愈发浓烈的煞气,扁息的左眼皮跳了跳,生怕小祖宗一个不小心就将自己这清闲小院给拆了撒气。 心思转了几个弯,扁息道这小公子衣着华贵定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 连忙唤来医童去请老祖宗,然后专心致志为沈离诊治。脉象摸了又摸,扁息不时摇头不时捻胡子,最终缓缓叹了口气,紧皱的花白眉毛始终没有松开。 秦白:“他怎么样?” “老夫先为他止热,其他的等老祖宗来了再做定夺吧……” 长短粗细不一的银针一字排开,从小身体倍儿棒不用吃药不用针灸的秦白咽了口口水,担忧地望向满脸通红的沈离,道:“老、老头儿你轻点啊!别扎疼了人家!” 扁息白了他一眼,暗道自己又不是宫里的嬷嬷! “去去去,边儿玩去!” 见他要脱小离的衣服,秦白摸摸鼻子,果真听话地走开了。 旁边帮忙递针的小医童撇嘴,十分无语地看着自家师父暗暗得意小模样儿。得了吧!他也就这个时候敢这么对少主这么说话了!其他时候少主一拔刀他跑得比谁都快。 不多时,小厮通报说是老祖宗来了。
一群人浩浩汤汤地涌进小院子,好几个华装妇女争先恐后地凑到老祖宗身边想要搀扶她。 老祖宗正是苦恼着该如何应付她们,突然瞥见靠在门框上的孙儿,眼睛一亮。 秦白自然是看见了老祖宗闪闪发亮的目光,只是,他揉了揉眉心,这些女人胡搅蛮缠起来杀伤力比杀手更强啊。于是,在老祖宗愈发幽怨的眼神下,他默默地退后了一大步,垂着脑袋保持沉默。 操!这个没人性的小兔崽子! 差点咬碎了一口银牙的老祖宗慈祥(雾)地笑了笑,迈着雍容的步伐坐下来。旁边的丫鬟立即察言观色(雾)地端上一盏清茶,老祖宗顿了顿,优雅地抿了小半口,缓缓放下,再没动过。 秦白坐在底下看得好笑,老祖宗和她爹一样不喜茶偏生每次都要装出一副很懂茶道的样子,害得大家都以为两人喜欢喝茶总是给他俩备上一壶。 那些个妇人依次坐下,或品茶或看着秦白总之各有各的事情一点没闲着。 等了半晌,老祖宗才幽幽开口:“小七啊……” 拖长了尾音,喊得秦白浑身起鸡皮疙瘩,手不自觉地抽了两下,小少年下意识后退了两步。这老狐狸每次这么喊他准没什么好事!
第七刀[总会有人将你温柔以待]
老祖宗刚想说什么便被里屋噼里啪啦的响声打断了,皱了皱眉,吩咐刘嬷嬷去看看。 不想,秦白更快了一步走进里屋去。 “怎么了?” 一个小白团子撞进怀里,秦白下意识接住他,冷声询问。视线从他的眉眼扫到他赤裸的双足,整个人瘦瘦弱弱的,好像轻轻一碰便会碎。 秦白揉了揉眉心,他并不擅长哄小孩。事实上,除了沈离大部分小孩都畏惧他身上的煞气。 “小白……” 隔着衣料秦白都能感觉到他身上滚烫的温度,嘴唇隐约泛紫。沈离弓着身体,瑟瑟发抖,虚弱地连站都站不住,双手却死死地抓着他的衣服。 秦白干脆将他抱在怀中,拨开黏在他脸上的发丝。那惨白、被汗水打湿的小脸儿才露出来。触及那些狰狞的伤口,秦白的目光更加柔和。 冷冷地瞟到旁边捂着额头的扁息,扁息连忙瞪着小眼睛,松开手,恶狠狠道:“他戒心太重!你瞧瞧!这都是这熊孩子给砸的!”抄起床边的药瓶就是一顿猛砸啊一点儿没留情! 似乎听见扁息在告状,怀里的小家伙使劲儿往里拱了拱,低低地呜咽。那微弱、撒娇似的小奶音听得秦白心里一颤,简直要萌化了。 下意识地轻轻拍打他的背部,直到听见小离逐渐平缓的呼吸声,秦白才轻轻将他放在床上。腰都没来得及挺直,只听他哼唧了两声,伸手环住了他的脖子。 秦白舍不得驳了他的力,便顺着他的力道靠近秦白泛着不正常的红晕的脸颊。由于得了温病,吐出的炙热气息喷洒在秦白的脸上,他甚至抱着她的脑袋蹭了蹭。心脏咚咚地快跳了两下,像是乱了节拍,秦白莫名其妙红了脸。 后来的很多年,许颜总是嚷嚷他是她的手下败将。回答他的是秦白温温的笑容,那个一败涂地的人一直都是她,只是他不知道而已啊…… “咳咳……” 又哄了哄沈离,确定他睡安稳了秦白才站起来,在郭嬷嬷诧异的目光下为他盖好被子。 “出去说吧。”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温柔。 说完,率先众人先出了屋子。 直挺清冷的背影,衣诀飞扬。刹那间,年迈的郭嬷嬷仿佛看见前任家主,嘴角噙笑,摇着羽扇,缓缓走来。 黑白交替,那如出一辙的执拗却叫郭嬷嬷不得不狠下心一定会铲除所有对她不利因素,绝不会叫当年的悲剧重演! 出了屋子,那群女人居然还坐那儿。秦白便随意靠在里屋的门框上,静静等着老祖宗发话。 “小公子温病并无大碍。关于他肠胃的病少主都知道了,只是这伤寒脉结代,心动悸,阳气不振,血脉无以充盈所致。” 扁息站在大堂中间,捋着花白胡须,平缓说道。 立在一旁的郭嬷嬷急忙问:“少主这孩子您究竟是从哪儿救回来的?” 颤了颤睫毛,秦白站着没说话。 郭嬷嬷急坏了,生怕哪个坏心眼的带坏了她家少主,连忙看向老太太。偏生座位上的老太太只是垂眸喝茶似是漠不关心。 扁息在秦家干惯了才不管这里面有什么套路,只是道:“若是好好养着还是可以治得了的,只是这补身子的药恐需花些心思……”言下之意便是要花银子了。 “恩。”老太太放下茶杯,神色不明道:“既然是小七救回来的就由他好生养着吧。” 半晌后,老太太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对身旁的徐嬷嬷吩咐道,“罢了,那孩子先送到小七院子里吧,派几个人好生照顾着。” 郭嬷嬷心有不满却不好驳了老祖宗的吩咐,只好领命,路过秦白时微微欠身,投向担忧的目光。秦白装作看不见,颔首,她才继续下去做事。 老祖宗轻描淡写的几句话便将众人的疑问挡了回去,仿佛那真是个无关紧要的小孩子似的。 在座的几个女人面面相觑,揣着各异的心思表示十分赞同老祖宗的决定。虽然没看到那孩子的模样不过想要得到的消息都知道了,老祖宗吩咐人回去的时候大家都没有一点点含糊地离开了。 老祖宗又是一个颇有深意的眼神,扁息抖了抖身子,弓着身退出房间。屋子里只剩下老祖宗与那少年,茶香袅袅,静谧了满室温情。 她是真的有点累了,眉心揉出了一道深红犹如点了朱砂般,即使美人迟暮也依稀能辩出几分韵味。她微笑地望着靠在门上的小少年,眼中夹杂带着刻在骨子里的威严。 “煞气又重了?” 却没有提他偷跑出师门的事情。 “等事情结束了,我会向师傅请罪的。”他握紧了腰间的刀,目光坚定,“孙儿决不会被这把刀控制的!” 曾几何时,有位少年也是如此坚定不移地向她发誓,多么意气风发…… 这人活得久了啊记忆容易出现偏差,老祖宗望着底下的孩子,秦白的五官身形随了她早逝的母亲,不说倾国却也足够漂亮,加上身材高挑若是好好梳妆打扮一番并不比任何姑娘差。 可偏偏那双黑沉的眼眸,像极了他的父亲。但是他身上散发的气息与她父亲完全不同,那么为什么这么熟悉呢? 对了! 是他的祖父。 那种纯粹的善良,那种对信仰的执念,那种想要守护百姓的心情,真的很怀念啊。 这样的孩子注定不平凡!他一定是老天给秦家的恩赐,他能够完成秦家三代人的夙愿! 老祖宗一直这样坚信,仿佛秦白便是秦家唯一的曙光。 “小七啊,可曾怨过老祖宗?” 指什么? 是指让她女扮男装继承秦家少主之位?还是指让她成为杀戮刀宿主拥有常人不及的能力? 她垂眸,答:“利大于弊吧。” 老祖宗叹了口气,这孩子终究是怨了啊。
第八刀[最怕黄粱一梦的空欢喜]
绘竹撩开珠帘时,阳光打向纸窗,穿过层层楼群的上空。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铺洒而来,像丝绸一样的阳光,穿越晨曦,以清澈动人的光线弥漫开来。 晨光所触及不到的地方,整齐地放着两双鞋,视线稍稍上移又倏地垂到地面。绘竹连忙跪下,额头触地,低声道:“少主……” 那人侧躺在床上,如墨的黑发随意披散在身后,黑沉的眼眸显得冷肃无比。 秦白皱了皱眉,冷声道:“下去。” “老祖宗请小公子一起用膳。” “不去!” 秦白低头看了眼还在熟睡的小家伙,没有什么肉感的小爪子不安地抓着自己的衣襟,时不时发出低弱的呢语。 说来也怪,自从回了京都小离愈发地粘自己。 秦白在的时候还好,她一不在,沈离便充满戒备,稍有动静就摆出防御的姿势,宛若受惊的小兽一般。有一次,丫鬟靠近床边准备给他喂药,没想到沈离突然推翻了药碗,又是呕吐又是肚子疼的,身上好不容易结痂的伤口又裂开来,吓得那丫鬟直接去喊扁息大夫。 可秦白一回来,他的病便好了一半,虚弱地躺在她的怀里,乖顺得像只小猫儿似的。 床边的人轻动了一下,此时秦白已经束好了发,小跑过去,声音极轻地问:“醒了吗?” 微微摇了两下头,沈离抓着毛毯拉过脑袋顶,表示自己好没有醒还想睡。 秦白看得好笑,扯扯被子,无奈道:“今天还要洗眼睛哦!” 沈离似是不愿,往毛毯里拱了拱。好一会儿,外面没有动静,以为秦白走了,沈离心里一急。下一秒整个身体都腾空了,他僵硬了一下,一阵头晕目眩,隔着毛毯抓住秦白的衣襟不放。 “今天让扁息给你洗眼睛,可能会有点疼。”原本给他盖毛毯就是怕蹭到他的伤口,如今他身上不少伤口都已经长出了粉粉的嫩肉,之前都是秦白用二师姐的药给沈离洗眼球,但今天她打算让他睁开眼任务比较艰巨,所以她就将这项任务交给了扁息。 秦白每次给他洗眼睛的时候都要小心拨开两边长起来的新肉,避免新长出来的肉芽将双眼缝隙长合了。尽管每次都小心翼翼的,可沈离还是疼得满头大汗,牵动了胃部一抽一抽地疼,每次洗完眼睛他就完全吃不下任何东西,蔫蔫地躺在秦白怀里。 今天难免又是一场恶战,秦白吩咐仆人将房间四周的窗户都蒙上黑布。接过依风手中的粥碗,秦白吹凉了放到他嘴边,轻声道:“我让人加了你最爱的红豆。” 出乎意料地,沈离并没有很开心,面无表情地抿了几口。他身子一歪,全部吐了出了来,紧接着干呕不断。秦白连忙将碗放到一边,给他顺气。好不容易止住了呕吐,他说什么也不肯再吃任何东西了。 扁息进屋的时候,沈离正躺在她身上让她给自己按揉肚子,自己则把玩着她的黑发。只要察觉秦白有一丝丝的走神,他便扯扯她的头发。 秦白早上刚束的发又得重梳,刚开始她还会说两句佯作恼怒,可看到沈离捂着肚子喊疼的小可怜模样,她瞬间就没脾气了。 “可能会有些疼,待会儿还请少主摁住他的身体。”扁息捣鼓着二师姐留给秦白的药箱,两眼发光,这里面可都是好东西啊!“还好沈小公子伤的是眼睑并未伤到眼球否则真是回天乏术了!” 秦白白了他一眼,道:“用你说!” 扁息捻着一根银针,一边用百草药水洗他的眼睛,一边挑开那些张合了的新肉。 沈离全身紧绷着,双手握拳,止不住的轻颤着,很快他的额头已经溢满了细碎的汗珠。 秦白禁锢他的四肢,最能感受到他正忍受着多大的痛苦。她不知道说什么来减轻他的痛苦,心中恨不得将那些伤害过沈离的那些人千刀万剐! 扁息看了眼煞气大涨的秦白,皱了皱眉,继续专心为沈离医治。 大约半个多时辰后,医童为扁息擦擦额头上的汗,温声笑道:“沈小公子可以睁开眼睛了。”然后退到一边。 那乖巧的模样让秦白多看了一眼,很快她的注意力便集中到了沈离身上。 屋子里昏暗,即使沈离睁开眼睛也不会觉得刺眼。可他还是有些害怕,心里隐隐的有些不安,总觉得有什么会改变。 他窝在秦白的怀里,小手紧紧地抓住她的衣襟,仰着脸,似乎在考量到底要不要睁眼。 “小离乖,睁开眼睛看看我好不好?” 沈离点头,缓缓睁开眼睛。先是一阵模糊,只能看见少年大致的轮廓,冷肃而温暖。等那阵疼痛过去了,他疲倦地闭上眼睛,张开手环在她的腰际间,十分自然地靠在她的腹部。 腹部对于习武之人来说是最脆弱的地方。 扁息嘱咐:“小公子眼睛十分脆弱,近几日最好不要看见太强烈的光。” 秦白点点头,将沈离抱到床上。刚要起身离开,衣带却被一只小小的手抓住,沈离不安地睁眼,只能看见模糊一团,他张了张嘴不说话,露出非常委屈的表情。 “早晨老祖宗便差人来找我了,”秦白顿了顿,觉得不妥又添了一句,“我去去便回。” 少年向来不会掩饰情绪,前后差了八百度的态度连医童都看得出来。 沈离楞了一下,松开手,沉默地闭上眼睛。脸上血色顿失,毛毯里的手握成拳头,他死死地不让自己表露出一丝绝望的痕迹来,胃里又开始一抽一抽地疼。 扁息和小医童被留了下来照顾沈离,秦白走出房间,原本面无表情的脸突然阴沉得吓人。 走在去景华院的路上,她反复思量着这些天沈离的种种行为,虽然与她之前认识的小离有些出入,但她一直相信他便是她要找的人!但今天他睁眼的瞬间,秦白的脑海中突闪过一丝怀疑。 怀疑他,究竟是不是自己要找的小离……
第九刀[我愿用这条命做赌注]
秦家老祖宗郭琇莹原是女土匪出身,后来嫁给当时的秦家家主秦天,恩爱一生。可未曾想到的是秦天被杀戮刀煞气所伤,英年早逝。于是当时身为主母的她掌握了秦家命脉,秦家所有旁系都必须听她命令。 到了秦白父亲那代郭琇莹更是一点权力都没有留给他,自己独揽大权十几年。后来秦白的父亲也因杀戮刀而死,直到秦白被选中为杀戮刀的宿主。这位已经可以被称为“老祖宗”的女人却一改之前的作风,在她出生时便将秦家生杀大权交给了她。 京都一直有个传言,秦家少主天生煞气,开口第一句话便是“杀了她”!那时候具体发生了什么秦白早已不记得,只知道有个丫鬟的确因自己而死。而当时老祖宗站在她身边,用悲凉而苍老的声音告诉她。 “小七啊,因为你的一句话她便丢了性命,即便,这件事是你做错了。” 老祖宗用一条人命教导秦白,谨言慎行、知错就改。 她从不反对秦白做任何事,却用血的教训告诉秦白人生的残酷。 在踏入景华院的前一刻她还在想要不要告诉老祖宗她的疑虑,下一秒秦白便打消了念头。 也正因为如此,秦白突然发现,她想保护那个孩子。不管他是不是小离,她都想救他于水火之中。 至于为什么是他?为什么那些多受苦受难的人中她偏偏救了他?这些都是老天爷要考虑的,秦白不想计较那么多,人生苦短她只愿追随自己的心意。 秦白:这种顿悟人生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屋子里弥漫着淡淡的中药味,老祖宗正躺在塌上,撑着头闭目养神。听到声音,她掀了掀眼皮,懒懒道:“我差人告知皇上,质子已寻回。” 秦白皱了皱眉,犹豫不决,她该怎么说那孩子或许不是沈离,是她认错人了? 如果说出来,她觉得自己就是是来搞笑的。 “那个孩子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皇上要找的是谁。” 老祖宗依旧那样雍容华贵,轻描淡写地说出最冰冷的话语,“这笔买卖秦家不亏。” 秦白握紧拳头,喉咙像是被人扼住,低吼道:“这不是买卖!” “哦?”老祖宗眯着眼,轻笑了一声,声音绵长而悠远,“难道你真的一点都没有察觉那个孩子与质子相差甚远?” 秦白全身一僵,犹如置身于冰窖之中,她瞪着老祖宗,却不知该如何反驳。 可老祖宗还在继续,字字珠玑,显现出真正上位者的气场。 “还是说你只想找个可怜人来弥补你对沈离的愧疚?” “愧疚当初误伤沈离后便将他丢在靖王府?” “愧疚这几年来对他的置若罔闻?” 右手下意识握紧腰间的刀,秦白浑身颤抖,感受到宿主的情绪,杀戮刀发出呜呜的剑鸣。丝丝缕缕黑气萦绕在脚边,刘海遮住了她的眼眸,看不清情绪。 杀戮刀,为上古七凶剑之一,内含足以吞噬一切的凶煞之力。是北凉国初代国主命工匠取上古三大凶兽命魂四魄所造。曾为战神弥彦所用,追随弥彦征战四方吸收了数万将士煞气,传说这把刀可以根据吸收的煞气提高宿主功力,传说弥彦曾用这把刀一招便屠尽千万士兵! 秦家世代守护这把凶刀,代代家主皆因此刀成疯、成魔。 但秦白是不同的,她是唯一一位由杀戮刀选出的宿主。这意味着从她出生那一刻便背负了守护杀戮刀的命运,也是秦白不得不承担的责任。 见状郭嬷嬷立刻想要拦住,老祖宗不慌不忙地让她退下,嗤笑一声,“怎么?这就受不住了?” “你爹真是高估你了!” ——秦白,秦家就靠你了! 几欲拔刀的手爆出青筋,秦白抬头,面无表情地看着老祖宗,黑沉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绯红,声音嘶哑,像是经历了一场磨难。 “秦白……知道该怎么做了。” 老祖宗叹了口气,柔了声,缓缓讲道:“真正的强者勇于正视自己的黑暗。秦白,我宁愿你光明正大的做坏人,也不想你成为一个懦弱伪善的好人。” …… 而此刻黎苑,沈离蜷缩在床的一角,没有聚焦的眼眸里充满挣扎。动了动手指,他摇摇晃晃地趴下床,短短几步路,沈离便觉得头晕胸闷,胃里更是抽搐地疼。 扁息和医童在外屋守着,沈离赤脚走在冰冷的地面。他看不清东西,慢慢摸索着找到了一支簪子,紧紧握在手里。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很多场景,除了喝不完的苦药之外,就只剩下那个圆嘟嘟的小孩讲述着他和一个叫做秦白的姑娘的事情。那些像是在话本里才会出现的事情真实地发生在别人身上。从相识到守护,他从别人的口中认识了那个爱憎分明的女孩。 他们的故事活色生香,而等待他的,只有无尽黑暗。 没有人记得一个叫许颜的小孩,他曾渴望蓝天自由却坠落无底深渊。 靖王府出事,他偷了他们视为信物的玉佩、取代了北凉国质子的身份,甚至奢望得到那个女孩的温情。他知道秦白识破他的身份是早晚的事情,但失落却比想象得更难忍受。 可是啊,为了活下去他又有什么错呢? 站立良久,他早已没有力气,踉跄了两下,跌坐在地上。沈离耷拉着脑袋,死气沉沉。 直到门外传来扁息请安的声音,沈离吃力地笑了两下,高高举起簪子,朝自己心脏刺去。 “小离!” 秦白匆匆赶来已经来不及,亲眼看着他雪白的亵衣晕开一滩血色。沈离望着她,吐出一口鲜血,缓缓倒下。 “这条命……还你……”秦白抱着他,惊恐地看着他咳出一滩一滩血沫,沈离扯出一抹笑来,“不欠……”他还没说完,头一歪便昏死过去。 秦白当机立断,封住他的命脉。
第十刀[从此形同陌路,互不相欠]这两天里沈离几乎是九死一生,虚弱得连脉搏都摸不出来。幸好月笙给秦白留了三颗续命丸以备不时之需,秦白连给他喂了两颗加上扁息没日没夜的针灸治疗,才堪堪保住他的性命。推开黎苑卧房的门,绘竹正在守着他。见小少主来了,连忙跪下,给她请安。“少主金安。”“如何?”绘竹跪在地上,触地的额头微微抬起,视线落在地面上,低声答道:“片刻前,扁大夫喂了药。只是高烧未退,还得时刻守着。”“嗯。”秦白颔首,示意她可以下去了。绘竹依言退下。秦白上前,望着床上昏睡不醒的小世子,心里无比纠结面上却丝毫没有显露。晕黄的油灯下,他苍白如纸的面容显得脆弱而无助。那眼角下青色的经络在透白肌肤下隐隐可见。秦白突然想起抱着他时,骨瘦嶙峋的触感,她不禁皱了皱眉。其实不用多言她也知道他的身份了,在靖王府这般年龄又能拿到小离贴身玉佩的,便只剩下……靖王府小世子——许颜。“阿颜……”她从来没有见过靖王府的小世子,不,应该说这世上很少有人见过他。倒不是身份尊贵,只因为小世子身体孱弱,曾有道士算出这位小世子天生缺了一魂五魄定活不到及冠,所以他一直都被养在靖王府,深居简出。虽然他脸上疤痕狰狞,却依稀可以看出原本的五官还是挺好看的。其实一直以来都是她在自欺欺人,因为害怕自己一时的错过就这样变成了永远的过错,所以才忽略了那么多疑点。真是可笑!按理说靖王府惨遭灭门是大事,可皇帝到现在都没有动静。听老祖宗说他只是派了影卫去寻人,至于具体寻得谁便不得而知了。再者,小离的遭遇她是最清楚不过的。北凉国质子的身份如何与大熙朝靖王遗孤比拟呢。烦躁地啧了一声,秦白最不耐烦这些弯弯绕绕的事情,她最关心的还是小离的生死。“看够了?”他还很虚弱,说出来的话都是气音。“嗯。”秦白错开视线,右手下意识搭在腰间的刀柄上,这是她紧张时的小动作。高烧未退,胸口的伤口隐隐作痛,许颜全身难受得紧,意识却格外清晰。他甚至来不及悲伤,便已经要为自己的生命安全考虑了。他不能死,否则谁来为爹娘赎罪?“你……”“你……”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停下。“你就是许颜吧?靖王府世子?”秦白打断他的话,有些急躁“虽然我没有揭穿你,但不代表我会一直包庇你!”“嗯。”见他垂着脑袋,从秦白的角度看去,能清晰地瞧见许颜微微上扬的唇角,笑起来的时候有个小小的括弧,很温柔。是和之前完全不同的气息,所以这才是他真正面目吗?心跳猝不及防地乱了阵脚,秦白第一次有这种感觉,让她觉得害怕更多的却是窃喜。“你笑什么!我才不是为了你!我是为了……”“为了沈离?”那个暖暖的小括弧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他漆黑的眼眸,深不见底,让人捉摸不透他的想法。“没错!”想到小离,秦白的心慢慢地沉了下去。“小离人呢他现在还好吗?”心脏闷闷地疼,许颜虚弱地靠在床上,连呼吸也变得格外吃力,耳边是那人不停的询问,关心的是别人。真是过分呐……他狠狠地锤了下胸口,抬头,看着她,苍白的脸上绽放开大大的笑容,近乎恶劣地道:“他不好!一点也不好!他正代替我被人追杀!过着东躲西藏的生活!咳咳咳……你是不是想替他……替他……咳咳……”话还没说完他便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仿佛要将整个胸腔都咳出来。伤口崩开鲜血晕染开来,他小小的身体不断地颤抖,随时都要倒下去的样子。秦白:***还啥都没说呢……眼看他无意识地往外倒,秦白接住他的身体,一只手搂着他的肩膀。怀里的人半耷着脑袋,瘦弱的肩膀甚至因为强忍而发抖。秦白赶紧命人把扁息叫来,她除了抱着他,给他擦汗其他一点办法也没有。她打算把他放回床上,但许颜抓着她的衣襟甚至还机智的将她装饰用的流苏在手上绕了几圈。秦白算是怕了他,生怕一不小心再给他气出个好歹来。“沈……沈离……没死……回皇宫……我找……”他的声音愈发微弱,但秦白还是听懂了他要表达的意思。他会以北凉国质子的身份去找小离?但又是什么人要置他于死地呢?“恩,老祖宗已经派人给宫里报信了,很快就会有人来接你。”
十一刀[你好,许颜。]许之烨,字崇光,号莲峰居士。出生在金陵,大熙朝第三十二代国主许慎之庶子,现任皇帝的亲弟弟。他才华横溢,工书善画,能诗善词,通音晓律,是被人传诵的一代词人。本无心争权夺利一心向往归隐生活,却因前任国主的一道圣旨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监国王爷——靖王。其实许之烨的及冠之前便随被赶出皇宫的德妃住在金陵的一家尼姑庵里,直到前国主许慎爱子许之深无辜被害,一生就得了三位皇子的可怜老皇帝终于想起远在金陵尼姑庵里的小皇子,这才迟迟将他接回皇城,从此恩宠有家。然而谁也没能料到,那样风光的人却死得那样凄惨,至今甚至连凶手都没有查到!皇宫的大殿内,金漆雕龙宝座上,那位睥睨天下的王者满眼笑意。底下,歌舞升平,衣袖飘荡;鸣钟击磬,乐声悠扬。秦白站在殿中央,许颜跪着,眼上蒙着一条白布,小小的身板笔直地挺着,稚嫩而虚弱的声音缓缓响起。“那日靖王府潜入刺客,护卫将我与世子送出城,未料我半路与世子走散被人贩子抓到,后来……咳咳……后来是秦王殿下救了我。”说完之后,他身体晃了两下。秦白再看去,许颜已经像个没事人一样了,完全看不出前一天他还高烧不醒。果然之前动不动撒娇卖萌求抱抱是装的啊……“嗯。”皇上随意地应了一声,也不知到底听进去了没,他看向秦白,满脸慈爱,“小七之后便不走了?”“嗯。”秦白看了眼许颜,终是不忍心,道:“皇上先让小离起来吧,他身上有伤。”“哦?怎么弄的?”等了半天他没回答,秦白低眼望去,只见许颜死死地咬着唇瓣,额头布满了细密的虚汗。“之前……被人贩子……所伤……”说完这句话他像是脱力了一般,摇摇欲坠地。秦白向后挪两步,扶住他的背,这才发现许颜背后的衣裳早已被汗水浸湿。这得是疼成什么样子了啊……瞪了眼还在看歌舞的皇帝,秦白横抱起许颜,面无表情道:“小离的宫殿在哪里?”“放我下来!”许颜挣扎了两下无果,沉默地抿唇,腮帮微微鼓起,像只炸毛的小奶猫似的。“他压根不在意你说什么。”秦白拍拍他的屁股,低声道:“别闹,我抱不住你了。”***稀罕你抱了啊!若是脸上没有疤痕秦白肯定能看见他此刻脸颊通红,许颜将脑袋埋在她怀里,闻着专属于秦白的干净的味道,紧绷的神经突然有了一丝放松。皇帝看着底下两个小孩,不知想起了什么,竟然浅浅地笑了,道:“行了,之前的宫殿还给他留着呢,让宫女带你去便是。”“谢皇上。”秦白抱着他,转身,走出宫殿。皇帝坐在最高的地方,视线越过婀娜多姿的舞女,落到那道清冷的背影,心底隐隐发颤。——那是他和他最爱的女人的孩子啊!这厢秦白抱着许颜走在御花园的小路上,很小的一只,看他眼睛蒙着一层白布,显得更加孱弱不堪。许颜低声道:“我以为你不会来的。”“恩。”秦白面无表情,步伐稳健,同样压低了音调不让旁边宫女听见,“我觉得有些事情还是说清楚比较好。”“哦。”苍白的唇角微微上扬,许颜低笑,强忍着忽略心口一阵阵的疼痛,这一路被抛弃得还不够多吗?又何必苦苦纠缠呢?“以后……不会麻烦……你了……”秦白点头,“确实挺麻烦的。”许颜:……“放我下来……我自己……咳咳咳……自己走……”许颜气得小脸煞白,气息不稳,又是一阵呛咳,咳得眼泪都出来了。又牵扯着腹部如刀绞般的,他下意识揪着秦白的衣襟,疼得说不出话来。刚准备把他放下来的秦白无奈地叹了口气,木着脸,认真道:“不要胡闹,放你下来你爬都爬不到冷幽宫。”“你……”血气上涌,许颜心脏一滞,竟是晕了过去。吓得秦白拉着宫女问了大概方向,抱着许颜用轻功飞了过去。她不放心宫里的太医,早早地喊扁息在冷幽宫候着,没想到这么快便派上了用场。看见早晨还好好的人儿此刻又晕了过去,扁息也很懵,连造型都来不及凹连忙给他诊脉、施针,好一会儿功夫,他擦了擦汗,说道:“血之与气,并走于上,则生大厥。”秦白琢磨了一下,觉得这意思大概是说,她活活把许颜给气晕了?……“那他没事了吧?”扁息捏着胡须,回答:“片刻便能醒了。”秦白点头,黑沉的眼眸如清潭般澄清。又向扁息问了点许颜其他的病情,得到并不尽人意的答案后,她沉默了一会儿,缓缓道:“你以后便留在他质子身边吧,二师姐的药箱留给你好好研究,还有你那个小医童也是个心细的,回头我命人将他送过来。”“以后沈离便是你们的主子了!”闻言,扁息瞪大了眼睛,曲腿便要跪下。秦白扶住他,没有什么表情却充满信任,“旁人都不可信我只信你。”眼瞪如铜铃,扁息放下平时的玩世不恭,双手颤抖着,口中喃喃,老夫何德何能啊!“自我幼时您便照看着我,没少为煞气烦恼。”说完,秦白似乎笑了一下,眼中是从未有过的明媚与坚定,“这若是秦家破不了的劫,那便由我来终结!”“小离……他在宫中势单力薄,您好歹也是前太医院院使啊!”“那是!想当年……”听见扁息又要叨叨他在太医院的那些年,秦白立即揪着他的领子连人带医箱给扔了出去!屋子里顿时安静下来,床上的小家伙还没醒,秦白便坐在床边,盯着他的脸发呆。说实话,许颜脸上的疤痕真的很丑,纵横交错,有些狰狞。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脑海中却自动消除了丑陋的疤痕,想象着他干净白皙的脸颊,肯定很好看吧。没去婆娑门之前她是见过靖王和靖王妃的,那般郎才女貌,生出来的孩子又会差到哪里去呢。长翘的睫毛颤了颤,许颜缓缓睁开眼睛,好不容易适应了刺眼的白光,他闭了闭眼,又睁开。起初是一团模糊,然后逐渐变得清晰。那抹黑色的影子清晰可见,至纯的黑。少年一袭黑色紧身束衣,脚踏鹿皮小马靴,简洁利落。黑发如墨,随着她的动作而左右摇摆。腰间一把冷冽唐刀,为她填了几分煞气与冷肃。可她看着他,纯黑的眼眸里盛满了世间的纯净,几乎将他溺毙。谁能想到这样一位帅气的少年是女儿身呢。“看得见吗?”秦白在他眼前晃晃手,脑袋也跟着左右摆了两下,偏偏脸上一本正经。比想象中的还要可爱,沈离突然就笑了,牵动了脸上的伤口很疼但他还在笑。“看来是看得见了。”秦白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笑,抿了抿唇,她犹豫道:“我留了扁息和一个暗卫给你,若是有什么事的话可以让他们来通知我。”“恩。”许颜还在笑,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她,意味不明道:“知道了,小白姐姐。”秦白皱了皱眉,有些生气,“我只是单纯想派他们护着你点,你大可不必这样威胁我。”她抿唇,手搭在刀柄上,“如果这样说能让你有安全感的话,那么……”她抬眸,黑沉的眼眸牢牢盯着他,冷声道:“我们互相知道对方的秘密,所以最好双方都牢守,否则我也不介意搞得两败俱伤!”说完,摔袖走人。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像是一道冰锥扎入他的五脏六腑,盖在被子底下的手死死攥紧,喉咙口有一股腥味,许颜垂着脑袋,眼底泛红,不让自己露出一丝脆弱。走到门口时,秦白顿了顿,侧脸,低声说道:“其实我只是想对你说一声‘你好,许颜’,现在看来已经没有必要了吧。”背后的许颜似乎再也忍不住,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落,哇地吐了口血,鲜血落在锦被上如同寒冬红梅绽放。
十二刀[人天生心欲作恶,意志薄弱]自从秦白走后,许颜总是昏沉睡着的较多。他也不与人说话,吃进去的东西立马就吐出来,一直干呕。本来皇帝还会差人来问问情况,可后来来的次数越来越少,最后除了每日来送饭的宫女外竟再也无人问津。夜里许颜又是活生生被疼醒,撤退了守夜的宫女,只留下小医童从安。“殿下,要不我叫扁大夫来吧?”只是胃里有点尖锐的疼痛,还在他的忍受范围内,许颜摇摇头,心里却眷恋起那个温暖的怀抱。“要不、要不喝点热茶暖暖胃吧?”从安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只想到扁大夫曾说胃寒要喝热水。许颜什么也不想喝,他能够清晰地感受到胃里开始剧烈地紧缩,越来越重,伴随着激烈的绞痛和反胃。他不得不弓起身试图减轻痛苦,可这种剧烈的疼痛非但不减反而蔓延至整个胸腔。他想,也许,死也就是这一瞬间的事情了吧。然而有的时候,老天不会因为悲惨遭遇而垂怜于你,说不定还会给你致命一击。就像黎明前的黑暗,有的人等来了第一缕阳光,却有更多的人停留在黑暗里,挣扎然后彻底沉沦。“原来这就是北凉国质子,呵,也不怎么样嘛!难怪连秦王也看不下去了呵!”隐藏在角落里的一双眼睛逐渐显露,泛着倒胃口的猥琐。“刘公公?”从安不安地望着来人,咽了口口水,下意识现在床前,挡住他的视线。刘公公上前几步,搓着手,身后还跟着几个白净的小公公。“这小子便赏你们了!”几个小公公上前围住一脸惊慌的从安,把他拖出房间。从安吓坏了,心里还惦记着许颜,一边与他们周旋,一边绝望地想到保护许颜的暗卫被他派回秦府去请秦白了。房间里,许颜强撑起精神,但胃里痉挛般的疼让他完全直不起腰。支撑着身体的手轻轻颤抖,黑发被汗水打湿,他悄悄地摸到枕头底下的匕首。“刘公公深夜前来,所为何事?”那中气不足、苍白孱弱的可怜模样瞬间撩拨了刘公公心中那根弦,他阴阴柔柔地、捂嘴笑。“殿下不用担心,杂家不嫌弃你丑。”许颜嗤笑,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望着他,一字一顿道:“你、有、那、东、西、吗?”太监最忌讳的就是那器官,尤其是许颜此刻轻蔑的眼神更是刺激他。刘公公啐了口痰,阴森森道:“本来那人说这事的时候杂家还想留你条性命,谁叫你敬酒不吃吃罚酒,这可怪不杂家!”说着,他便欺身压在许颜身上,不善的目光打量着他全身。此刻又进来了个太监随意拿了一条绶带将刚刚在外面折的两根细树枝绑在一起,递给刘公公。刘公公逼近许颜,眼神在他身上放肆地来回扫荡。许颜气极,胃里疯狂地抽动,身体却被人强制扳直。外衫已经被解开,许颜甚至感觉到太监的手指爬上他背,他抬起头,挣扎不动,通红的眼眶布满绝望。“你敢动我试试?”“哦呵!”刘公公突然大笑不止,发出桀桀的笑声,他一只手牵制住许颜的双手一只手握着树枝,慢慢靠近他。
十三刀[不求,便不会失去]心如死灰的时候,许颜看见了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景象,覆在自己身上的太监停住了动作,目眦欲裂,嘴角滴着血,落到他的脸上,他往下望去,一把匕首直接穿过他的喉咙。许颜呆怔地松开握着匕首的手,心底发颤,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兴奋与爽快。他如梦初醒般,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苍白如纸的脸色与鲜红的血液映衬,像是鬼魅一般。许颜拔出匕首,温热的鲜血溅到他的脸上,对另一名已经傻眼的太监笑了一下,当着他的面将那个已经死了的太监的头踩在脚底,碾压着,漫不经心地擦着匕首上的血。“怎么?你也想试试?”“你……”那小太监有些踌躇,望着老大恐怖的死相心里在打鼓,可又有一道声音在说他只是在虚张声势。秦白进来时看到的便是这幅场景,那小太监扒着他的腿,歇斯底里地喊着救命。许颜赤脚踩在地上,瞳孔涣散,嘴角上扬,带着令人窒息的绝望。叹了口气,秦白甩开小太监,走至他面前。他低了她足足一个头,秦白附身,动作轻柔地取过他手中的匕首。许颜也不反抗,她手心一翻,瞬间匕首已经插在小太监的胸口,无声倒下。她看着他,低声道:“听暗卫说你快死了。”身体晃了晃,许颜抬头看她,像个做了错事的孩子,喃喃:“我杀人了。”“嗯。”秦白杀过很多人,印象最深的还是第一次杀人时的痛苦,所以她轻轻搂住他,柔了语调,“你做得很好。”“做了坏事的人应该受到惩罚。”秦白极尽温柔地抱起他,摸摸他的头,“睡一觉,都会过去的。”他顺势抓住她的手,指尖冰凉,黑白分明的眼眸望着她,湿漉漉的,像受了惊的小鹿。“你会走的……”许颜脸色白的不正常,掌心覆在他的肚子上,内里疯狂地抽动翻绞连秦白都可以感觉的到,她心里一惊。“我不走。”秦白望着他,眼中满是认真,“我承认,听到你病得意识不清时我真的很担心。”“这世上没有完全的对与错,有事你认为是对的事,在对方眼里可能就是错的。所以我想说的是,当你做一件事时觉得快乐,不会后悔,那么就去做。”“许颜,我就是看不得你难受。”“之前说的话都不算数!”“我们重新来过,好不好?”之后她说了什么许颜听不清了,他努力张嘴回应,意识却急坠入黑暗。
十四刀[人生而怀善恶,有人生如天堂,有人堕入地狱]床铺还没有整理好,许颜被秦白搂在怀里。胃里的痉挛感逐渐减弱,只剩下轻微的疼痛。他把头埋在她的怀里,脑袋昏昏沉沉的,不想说话。“胃还疼吗?”许颜点头,黑眸湿漉漉的,像是朦了一层水雾。明明之前那么疼都忍过来,可她一来,所有的委屈都爆发了。“疼!要疼死了!”说完,许颜又往她怀里拱了拱,宛如一只寻求温暖的幼崽。秦白挺直了腰,不停在心里催眠我是个男的。见扁息来了,秦白拍拍他的背,让他不要趴着。许颜被秦白搂在怀里,一下过于快速的体位变化让他好不容易止住的反胃又卷土重来。他难受地抓住秦白的衣裳,胃部仿佛被人用东西不断撩拨,一股酸水不断冒着泡泡。“不看……让他走……”“阿颜……”还没说完,许颜一把推开他,歪着头又干呕起来。秦白也顾不上其他,一边撑着他的身体,一边眼神示意扁息赶紧想办法。可怜了扁息一大把年纪还在睡梦中就突然被揪起来,他不停地捋着胡须,眼珠子四处转,突然瞥见许颜亵裤上沾了血迹,心里一惊。他想了想,道:“微臣见殿下出了一身汗,不妨试试药浴吧?”写好方子,临走前,扁息看了眼她,嘱咐道:“要给殿下上的药都在这里。”秦白没觉得有什么不对,颔首,让人去准备。然而待宫人备好药浴时,秦白却发现了一个问题。许颜的大腿根正在流血,是被什么擦伤的痕迹,她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可当下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小家伙软趴趴的完全提不起力气,秦白只好半抱着他一起跳进浴桶,在温水的浸泡下他那里又流淌起血液来,极其脆弱的嫩肉变得更加敏感。“唔~难受~”浑身都难受,像有把火在体内燃烧一般,许颜想要睁开眼睛但是只能看见模糊的人影,袅袅的雾气以及那人的温柔浅语。秦白全程都是半闭着眼的,用毯子将人裹住后,便去拿扁息准备的药。她从扁息给的医箱中翻出一瓶伤药,上面写着“只需将此药涂于伤口处,别害羞,勇敢地上吧!”秦白:……秦白恨不得将那群太监从地下揪出来再将他抽筋扒皮!难怪刚刚扁息欲言又止地看着她!不管是王府小世子还是北凉国质子,摊上这种事情名声终归是不好听的。点了他的睡穴,秦白一闭眼一咬牙一骨碌扒掉他的裤子,下意识看了看门口,房门是否关好。看着许颜白嫩的小短腿,秦白紧张地咽了口口水,心中莫名生出一股做贼心虚的错觉。啊啊啊啊!秦白第一次感受到了来自四海八荒的恶意!接接接下来怎么办?手手手要怎么办?好好好羞耻啊!!!!!!秦白瞪着指尖的一坨白色膏药,整颗心脏都纠结在一起了。许颜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已经在床上了,却发现自己的双腿大开,不知何时弯曲了起来。刚才疼得厉害,他的腿不由弓了起来,竟然被秦白顺势分了开来,而她探在他的双腿间,竟然十分认真地看着自己羞人的地方!“你……你……”许颜轻喘着气息,红着脸羞愤交加,双腿不由自主地反抗着,一脚踢中了秦白的脑袋。秦白没有想到他会醒过来,完全没有准备被他一脚踹下床!床上的小家伙抱着被子,两颊通红,泪汪汪地瞪着她。秦白: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但我真的什么都没有看到啊!秦白面瘫着脸,举起手中的小白瓶子,道:“上药。”“你……你滚!”秦白无辜脸,“还没上药。”“我、我自己来!”其实情况没有扁息想得那样糟糕,小木棍只是磨破了他大腿内侧的嫩肉,许颜又是个能忍的,自然不会与秦白说这些。“嘶!”药膏抚上去有种烈火灼烧般的疼痛,许颜脸色一下子就白了,身体止不住地颤抖。秦白看着不忍,从他手里夺过药膏,道:“我来吧!反正又不是没见过!”许颜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问:“你见过别人的?”“哎不是这个意思!”秦白摸摸鼻子,视线尴尬地不知该往哪处瞟,“就是有的时候,呃,会被师兄弟拉过去一起洗澡啥的。”许颜:!!!见他神情诧异,秦白连忙解释,“我穿了衣服的!”“其他人?”秦白尴尬地咳了两声。居然还默认了?许颜看着她,微笑着再次将人踹下床,咬牙切齿道:“给你师兄弟上药去吧!”她顺势倒在地上,啧了一声,高高束起的马尾有些松散。她撩开垂在脸颊上的发丝,看着床上生闷气的小家伙,低低地笑了起来。秦白这个人吧,平时不怎么喜欢笑,可偏偏笑起来带着一种天生的邪气,为她添了几分说不出来的魅惑。***还是个姑娘嘛!许颜气极,手撑在床边,伸脚作势便要踹她脸。不知怎的,手臂突然一软,眼看着他要栽下床,秦白赶紧靠前挪了几步。想象中的疼痛没有来临,取而代之的是,温暖干净的怀抱。他呆呆地趴在她的身上,秦白圈住他,玩心大发,伸出舌头舔了舔唇瓣,坏笑道:“这么急着投怀送抱?”——吱嘎宫殿的门被一群宫女打开,为首的彩蝶看见里面的场景,目瞪口呆,羞红了脸,立马转身关上门。哇哦⊙∀⊙!衣衫不整的秦王殿(zong)下(gong)与身体孱弱命运凄惨的别国质(ruo)子(shou)什么的……彩蝶捂着脸,她才没有多想呢!
十五刀[一人之臣]昏沉许久,许颜醒来时整个人都不好了。难受!全身都酸痛无力,胸口闷闷的疼着,他甚至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醒了?”声音中带了一丝真切的担忧,除了她,再没有人会这样待他了。许颜侧头,嗓子嘶哑得厉害,声线有些颤抖,“小……小白……”许颜昏睡了整整五天,高烧不断,一直下意识地喊疼。他根本喝不进药,每次都呕出来然后便是永无止境地干呕,他吐得撕心裂肺,最后瘫软在秦白怀中时身体还在机械性地痉挛,整个人像是水里捞出来的。乌黑的发丝湿哒哒地黏在脸颊上,他死死地闭着眼睛,一会儿喊爹娘一会儿喊秦白,无助而痛苦。许颜以肉眼可见地速度在消瘦下去,而这五天里,秦白也备受煎熬,暴躁得像只狮子差点没把扁息掐死。“你睡着后突然就开始发烧怎么喊都喊不醒,抱歉,是我没照顾好你。”许颜这病来得突然,整个人都昏昏沉沉地说胡话,可把秦白吓坏了。他睡了多久她便守了多久。嗓子干疼得厉害没法说话,这人也没有察觉,许颜无奈,温和地笑了笑表示自己没事。可这笑容怎么看怎么让人心酸,秦白的眼眶有些红,她虚抱住许颜,认认真真地看着他。“许颜,对不起。等你好了,你狠狠地打我一顿出出气吧!”这人脑子里只有打架吗?许颜觉得身心俱疲,暗戳戳地猜秦白什么时候才能发现他需要喝水……还好扁息及时拯救了处于干渴中的许颜,让秦白小心地给他喂了点温水,摸着他的脉搏,摇头晃脑了许久只说让秦白好生照顾着。“有什么情况……扁大夫……直说便是……”这些日子他脸上的疤痕已经淡去了不少,不仔细看已经看不出来了。这多亏了月笙留下的药膏,加上秦白时不时就给他涂一下。许颜的容貌遗传了已逝的靖王王妃,极为精致。虽然还是个孩子,从他的五官轮廓俨然可以窥见未来的风姿仪度是何等的卓绝。但他比一般孩子要瘦弱些,本该圆嘟嘟的小脸已经削成了美人尖,衬得那双黑眸更加明亮。虽然不是长辈欢喜的那种却更容易让人心疼。“这次突然发烧大概是因为殿下原本的伤尚未痊愈,那天晚上情绪大起大落伤了元神所致。”扁息捋着胡须,充满自信:“殿下大可放心。只要有老夫在殿下便死不了。”“可……可是……我……咳咳……咳咳……”嗓子里突然痒痒的想要咳嗽,咳了一下之后便是接连不断的咳嗽,牵扯着身体的五脏六腑也剧烈疼痛起来。许颜想起身,但是高烧之后的虚弱让他四肢软弱无力又重重摔倒在床上,心脏阵阵刺痛,呼吸越来越急促。他弯曲着身体,不停地咳嗽双手使劲按着阵阵刺痛的心口。这时,扁息连忙推了推不知所措的秦白,声音沉稳有条理,全然没有平时吊儿郎当的样子。秦白坐在床沿上,小心翼翼地抬起许颜的脑袋。但是由于咳嗽与疼痛他下意识地蜷缩起身子,将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来抵抗疼痛完全不配合秦白的动作。“还有一点导致殿下身体亏空严重,便是少主有时会用内力为殿下驱除胃寒。”扁息一边教秦白心疾发作时该如何应对一边向他解释道:“少主乃杀戮刀宿主体内含煞,小公子体虚自然是承受不住的。”抱着许颜的手僵了僵,秦白望向扁息,边听他说:“不过说来也怪,少主那日留在小公子体内的煞气居然全部被……”净化了,他还没说完便被许颜打断。“小白……我疼……呃……疼……呃……”秦白搂着他,让他靠在床上,怕他晕过去磕到自己。他自己也爬上床,一只脚压住许颜双脚,然后认真地做着扁息教的按揉动作。近些日她刻意向扁息学习了穴位图,秦白对于穴位拿捏得准,扁喜教起来很是顺畅,不由得鄙夷地瞪了眼自家小药童。从安:……我能怎么办我也很无奈啊……按照穴位给他揉了好一会儿见许颜逐渐平缓下来,秦白吊着的心也安稳了。活动活手臂,秦白解下腰间的刀放在一旁,有一搭没一搭地哄着许颜睡觉。突然瞥到桌上的杀戮刀,扁息若有所思地捋了把胡子,道:“少主你身上的煞气似乎又强了?”“哦。”这是一个问句好吗?扁息无奈地叹了口气,丝毫不敢招惹这个脸黑得能滴出水的少主了,要不是怕他生气起来伤着小公子他早就逃之夭夭啦!许颜:“煞气?”“是一种由无数凶魂凝聚而成的怨气,怨极深处为煞也。”扁息捋着胡子,解释道。许颜下意识看向少年腰间的刀,脸色又白了几分。传闻秦家世代相传着一把凶刀,名为杀戮。此刀由上古四大凶兽魂魄铸成。以吸食人类的煞气从而提高宿主自身力量。执刀者,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只是物极必反……由于杀戮刀自身便带有极强的煞气,所以杀人越多吸取的煞气越多宿主的生命安全便越危险。心智弱者持有杀戮刀则会被它的煞气所控制,即使意志坚定到了一定时候也会被煞气所吞噬。因此秦家每位家主寿命都不长,这也是皇家能够容忍秦家这样强大家族存在的理由之一。秦白托着下巴,神色桀骜,“呵,你认为我会怕那种东西?”许颜从未见过这样的秦白。她坐在那里,细致乌黑的长发无风而动,显出别样的张扬。有两缕碎发乖顺地垂在脸颊两旁,清秀的五官却因为那双黑沉的眼眸变得倨傲而灵动起来。身后,暖黄的阳光斜洒下来,说不出的耀眼。“跟他说这些做什么?”秦白淡淡地瞥了扁息一眼,充满警告。扁息抖了抖身子,借口去看看药熬得如何便匆忙逃走了。屋子里只剩下秦白和许颜,两个人都不说话。屋外阳光明媚,百花盛开。许颜挣扎着要坐起来,大幅度的动作已经耗费了他大部分的力气。秦白半是无奈半是不忍地扶着他,哭笑不得道:“我又不是要死了,哭丧着脸做什么?”“……心疼……因为心疼小白……”他仰起小脸,眼中还带着大病过后的疲倦,毫无血色的唇瓣一张一合,认真地重复道。明明才经历了那么痛苦的事情却还在安慰自己,这家伙是不是傻啊!“我需要杀戮刀的力量,”他抬手揉了揉许颜的脑袋,“所以付出相应的代价也是应该的呀。”“为什么?”许颜不解:“为什么宁愿付出生命也要使用这种力量?”“大概是因为想要守护些什么吧……”视线触及远处,秦白的目光逐渐温暖下来,嘴角勾起浅浅的弧度。那个时候,许颜痴痴地想,能被秦白守护的,不管是什么应该都会很幸福吧。“殿下你呢?”秦白难得多了几分兴致,好奇地问:“一直养尊处优的小世子殿下会有什么样的愿望呢?”这话说得意味不明,许颜也不知道他是在嘲讽还是别的,瞪了他一眼。在秦白戏谑的眼神下钻进被子里,缩成一团。当秦白以为他不会再出声的时候,一道闷闷的声音从被窝里传出来。“以前我想成为一名将军,守护这片江山……”他说的是以前……不过……以他的性子,以后大概也会的吧。“哈哈,以你的身体成为将军是不太可能了!”许颜:……友尽【手动挥手】“别在被子里闷着了,对你不好。”从被子里把人给揪出来,戳戳他气鼓鼓的脸颊,秦白戏谑道:“这个愿望就由小爷替殿下实现好啦!”许颜瞪大了眼睛,皱着眉头,推开他,语气蔫蔫道:“切,那还不是为别人效力?”说这话时药童端着药来了,秦白熟练地接过药碗,边给他喂药边随口道:“那你就努力踹了老皇帝自己当皇帝呗!到时候我给你当臣子为你守护这片江山如何?”明明是句玩笑话,可两个人在彼此眼中望见了某种莫名的情绪。******!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情!端着空碗慌慌张张离开的从安表示好方,他应该不会被杀人灭口吧等等按照自己少主的残暴程度他肯定会被灭口的吧TAT瞧那副怂样儿,秦白低声笑骂了句出息!许颜靠在她怀里,苍白的小脸上也露出几分笑意。
十六刀[有一段时光,以你命名]傍晚时分,许颜一直难受,哼哼唧唧地,辗转难眠。他底子弱,扁息不好开药止痛,只得忍着,到了后半夜好不容易让秦白哄睡着了,她懒得再回府便直接合眼也睡了。清晨,秦白习惯性地醒了,陪着许颜又在床上躺了会儿,她看着他可爱的睡颜,实在没忍住轻手轻脚地翻了个身。换作平常她早就起来习武了,这会儿躺着真的是浑身难受。“唔~”“小白……”嗨呀果然还是把人给吵醒了。秦白转过身,抚了抚他的额头,轻声道:“醒了?”还好没有发烧!小家伙闭着眼,重新抓住她的衣襟,软软糯糯地说道:“没有!”这撒娇的小模样倒与刚捡到他时如出一辙,想来他以前在靖王府应该也是娇生惯养、众星捧月的吧?秦白嗤笑了一声,想起着今天天气不错,捏捏他的小脸蛋,道:“用完早膳我有事与你说。”“嗯嗯。”许颜点点头,盯着她,耍赖似的说道:“那你伺候我?”“行!”甚至连一瞬间的犹豫都没有,许颜笑得很欢了,眉眼弯弯,懒懒地躺在床上。许颜每次醒来时总会冒虚汗、眼前发黑甚至昏厥。自从秦白发觉这个问题后便不许他一个人起床,他不喜晚上有人在旁边侯着,秦白便尽量每晚都陪在他身边,清晨等他醒来后再回秦家。往后的很多很多年,有人问许颜为何非她不可,许颜只是笑却十分明白当他经历过那样无微不至、干净毫无杂质的照顾后便再也无法放下对她的执念了。秦白自幼习武,身体力量要比同龄人强许多。更何况许颜天生体弱发育得慢,所以秦白抱着他也不觉得有多累,只是隐隐地担心小家伙万一长成了小豆芽了怎么办。几年后,许颜用一个强势的壁咚证明了她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不过这已经是后话了。因秦白在这儿,冷幽宫的膳食明显好了很多。秦白很久之前便见识过宫中的奢侈,可每次都觉得简直荒唐。仅仅一顿早膳便要上二十左右品菜,据载,大熙二十六年二月十一日早膳,就上了“冰糖炖燕窝”“挂炉鸭子”“肥鸭”等菜十九品种和“鸭子粥”一品。要知道“帝王一餐谱,百人数年粮”,绝对不是夸大的说法。从婆娑门回京都的一路,秦白见过太多流离失所的人了,他们甚至连一顿饭都吃不上。好在许颜也不是挑剔之人,两人挑了碗粥便遣退了布膳的太监。站在一旁的宫女尤其是为首的彩蝶看着秦王殿下抱着虚弱的质子喂粥的场景,敢问天下有谁会让暴戾的秦王如此温柔?想必也只有质子殿下了!她又暗戳戳地想到了之前两人衣衫不整的场景。粥味道还不错,可许颜喝了几口就喝不下了,秦白也不强求,几口扒拉完自己碗里的粥便让宫女撤下去了。“你慢点喝,会积食的!”秦白好笑地看了他一眼,目光停留在他圆鼓鼓的肚子上。许颜轻哼了一声,不想理她。知道他的气性,秦白从后面环着他的身子,一只手覆在他的肚子上轻轻地给他按揉,眉心微微拧起来。这么多天的相处秦白发现许颜几乎不能自主消化食物,每次吃完东西后上腹部饱涨,若是她不揉他便放任不管到最后受苦的还是他自己。许颜不语,看了眼门外,道:“之前不是说有事吗?”“恩。”秦白看了下时辰应该也差不多了,果然一位白衣男孩拎着一团黑不溜秋的东西走过来。远远地还散发着恶臭,时不时听见那白衣男孩恶狠狠地警告他不准把他的衣裳弄脏了。那是个人。许颜几乎一瞬间便确定了他的身份,下意识攥住了衣角。“客栈掌柜?”“没错!”秦白示意白衣男孩将他放在地上,手脚都被捆着动弹不得。她赞赏地看了眼白衣男孩,“纯熙你这次干的不错。”“取自‘时纯熙矣,是用大介’?”许颜歪头问。秦白没想到他居然能想到这句诗,难得笑了笑,解释道:“秦家的暗卫效忠于秦家,而纯熙,只忠于我。”纯熙抱拳跪下,郑重道:“纯熙的命早就是少主的!”“你退下吧。”纯熙依言撤退,却觉得少主怀里的孩子对自己有种莫名的敌意。——真讨厌啊这种可以与他并肩而战的感觉许颜低着头,眼中阴晦不明。“我说过不会放过伤害你的人。”秦白指指地上的一团,嘴角邪邪地勾起,“这人便随你处置了。”“殿下饶命啊!”那客栈掌柜动弹不得,歇斯底里地喊着饶命全然没有想到昔日落魄乞丐竟贵为皇子!他现在肠子都要悔青了,恨死那个把许颜卖给他的人贩子。想到他将十几个孩子关在黑屋里整整十天不管不问;想到当初非人的虐待,甚至吃的饭都不如狗食;想到自己一身病痛有一半是拜他所赐,许颜的心都在滴血,恨不得立刻杀了他。他要他生不如死、想死都不能死!“小白,宫里应有养猪的地方吧?”许颜歪头,眉眼弯弯,“我要将他处以宫刑,与猪同食!”秦白愣了愣,觉得他此刻的笑容委实有些吓人了,可思及许颜之前的遭遇,纵使觉得他处理方法太过残忍她也没有反驳,沉默地点头允了。“啊饶命啊!草民知错了!殿下饶命啊啊!”掌柜剧烈地挣扎起来、垂死挣扎,许颜吵得心脏难受,挥手让人将他拖下去。倒是利落得出乎意料,秦白木着脸问道:“我以为你会……”“愤怒吗?”许颜苦笑了一下,仰着苍白的小脸,望着秦白,一字一顿道:“比起这些,我更想找到灭靖王府满门的幕后凶手!”秦白摸摸他的脑袋,郑重道:“好,我帮你。”见两人之间气氛有些伤感,从安大胆提议道:“今儿天气不错,少主不妨带殿下出去转转吧?”秦白看向许颜,后者乖巧地点点头,挥挥手臂,一脸无辜地望着她。从安立即会意地将许颜的小斗篷取出来递给秦白,她仔细地替许颜穿好,转过身,微微弯腰。许颜趴在她的背上,黑眸含笑,眯成两道弯弯的月牙儿,好看极了。外面阳光刚好,不知不觉中夏的气息愈发浓烈。草儿嫩绿,枝条发芽了,花园里 名贵的花朵含苞待放,京都沐浴在春晨的曙光中,在春风中熠熠生辉。小马靴踏在湿漉漉的石子路上,溅起晶莹的小水花。竹径通幽处,一弯湖水,一棵百年老树。许多青葱小树环绕,湖上泛着一片青烟似的薄雾。湖水极清,清的能看见湖底的沙石。湖边一棵百年绿树,撑开庞大的枝叶守护着这片清净小地。两个人慢慢走着,不怎么说话,阳光和时间都刚刚好。
番外·一人与我,不恨天下夕阳西下,暮色降临。明月冉冉升起,银白的月光洒在地上,像是笼着淡淡的纱,所有的景物都罩在里面有着看不清的模糊的神秘。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湿热的血气,好似下雾一般,远处的王府砖红色屋檐使夜更加肃穆。靖王府门口坐着两座石狮充满庄严,霎时一道血迹横穿于狮眼,更显得诡异。大门敞开,穿着布衣的仆人杂乱地躺在地上,目呲欲裂,鲜血染红了小道上的尘粒。越进到府里面越能清晰地闻见令人作呕的血腥味。“你叫沈离,阿颜你记住,从此刻开始你就是北凉国质子!”宫装妇女抓着男孩的肩,绝望地摇晃他。那男孩生的极好看,唇红齿白,披散着一头浓密的黑发,看起来简直就像个精致秀美的小姑娘,唯有眉间倨傲弱化了过分昳丽的长相带来的女气。他沉默地看着母妃将近疯狂的模样,手中死死地握着一块染血的玉佩。“听见没有?千万!千万不能让人发现你的身份!”“懂吗?”“阿颜你看着母妃!你回答母妃啊!”沉默良久,许颜抬起头,眼眸中蓄满了泪水,带着令人心碎的哭腔,“我不能让小离替我受苦!”说完,他挣脱开完颜嫣的手,跑向门外。背后却传来母妃如往昔般温柔却残忍的声音,完颜嫣微笑着地上相公的尸体,执起他的手,轻轻地吻上去,然后拿起地上的刀……“阿颜,好好活下去!不要让那些人抓到你!”许颜转身,入目的是完颜嫣缓缓倒下的身影,宛若盛放的花朵。后来呢,他跑去找沈离,可是他早已不见。他在靖王府一遍又一遍地寻找,直到精疲力尽。那群杀手去而复返,抓住了他,不屑他的弱小,于是肆意凌辱。他拼尽全力地逃跑在他们眼里只不过是跳梁小丑而已,直到被人搭救却也只是爬上悬崖掉进另一道深渊而已。救他的那个人便是客栈掌柜,一个小小的障眼法而已就骗过了那群人。许颜甚至还未来得及感谢他的搭救就被扔进一个黑屋子里,十几个孩子蜷缩在墙边,看着他的眼睛都冒着绿光。有个孩子告诉他,“掌柜的是不给饭吃的,也不让我们出去。”许颜顺着他的视线往下看去,地上赫然堆着一堆血肉白骨。几乎是一瞬间他呕了出来,寒气从脚底钻进心脏,毛骨悚然。这间屋子唯一的生存法则,人吃人,一群半大的孩子啃食着同伴的血肉得以活下去。许颜试着反抗,被掌柜划伤了眼睛。他看不见了,感官却更加敏锐,许颜知道他现在是屋子里最弱的人。可他只是用了一个小小的计策,使得那群**互相猜忌到底是谁被掌柜内定可以出去的。结果和他意料的一样,一群体力小的团结在一起杀死了这里的“老大”然后分食着他的肉。再后来,许颜成了屋子里的“老大”,定下了一条“规矩”,只吃新来的人。没有人反对,因为那样能让他们心里好受些。每次闻到血腥味他便会想起倒在血泊中的爹娘,可是时间长了,饿得快要死掉的时候他会试着将人肉吞下去,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活下去!时间长了之后,连他自己都在怀疑自己到底是人还是鬼。再后来,屋子里活下来的孩子都得病死了,只有许颜,只有许颜活了下来,以“看门狗”的形式被拴在门口。掌柜的高兴了就赏两口剩饭、不爽了就拳打脚踢。最后的最后,他遇见了秦白。那个将他从地狱救回来的秦白,那个依然相信着愿意守护着这世间的秦白。所以,许颜也想要和她一起好好地活下去。——即使这世间充满肮脏,——我也愿意与你坚守,——我不恨天下,只爱你。【我们从虚空中来,每个人都抱着善与恶,有人升入天堂,有人坠入地狱。在无边的业火中,我想起你,想起从前,我们曾离得那么近。】
十六刀[我想与你并肩而战]今日,秦蓁蓁特意让丫鬟替自己梳了花苞头,用两条细细的金蔷薇手链子缠在花苞上,说不出的天真烂漫。苏氏唤人将金葵花八宝璎珞长命锁捧了来伺候她戴上,这是她生辰时小少主送的,秦蓁蓁十分喜爱平日里是舍不得戴的,只是这几日七哥哥的心思都在新来的小哥哥身上了。“啦啦啦!蓁蓁今天要和七哥一起上学堂”这女娃娃生得玉嫩娇憨,实在讨喜得很。苏氏看着自己女儿是越看越欢喜,弯腰抱起她,笑问:“蓁蓁为何喜欢小少主啊?”三岁的小孩才不懂少主是干什么吃的呢,她只是稍稍想了想,黑黝黝的眼睛望着母亲,板着手指认认真真地数道:“七哥会给蓁蓁带好吃的!好玩的!唔……还会举高高!”“恩恩!”苏氏狠狠地蹭了蹭女儿柔软的脸颊,塞了个蜜饯在她嘴里,“今天学堂测试你要好好加油!”苏氏望着女儿纯真烂漫的样子心里充满了成就感,她不指望蓁蓁才华横溢只希望她平安开心就这么一直单纯下去。再说,小少主不也是觉得她家蓁蓁善良可爱才在秦家这么多孩子之中对她偏爱有加的吗?思及,苏氏掩嘴轻笑,眉间一朵山涧幽兰栩栩如生。那般娇媚姿态却是看痴了众人,不由感叹岁月对这位妇人真是宠爱。“四婶好,我来接蓁蓁。”秦白难得规规矩矩地请安,苏氏有些受宠若惊,身旁的小丫头已经迫不及待地扑倒她身上去。勉强接住她,受力倒退了几步,她掂掂小丫头肉嘟嘟的小身体,笑道:“蓁蓁胖了!”秦蓁蓁噘嘴,奶声奶气地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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