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才为什么我不清楚周围听到了几秒很强很强的风在我头顶靠后的地方呼啸盘旋,但是门帘、树叶纹丝未动。这是怎么回事?

  叙一序  在第一个公元千年即将过去的时候,曾经雄踞东方、傲视世界、领袖群伦的大唐帝国,历经几百年的繁华之后,分崩离析、土崩瓦解、灰飞烟灭,走到了王朝的终点。  东起渤海西至天山,北掩兴安岭南达苍山洱海,幅员辽阔不知几万里的大唐帝国;物产丰饶,交通天下,百业兴茂的大唐帝国;三教九流,人文荟萃,族类融合的大唐帝国;通商通海于四邻远邦,使团往来于水陆旅途,文治武功矜伐于欧亚大陆的大唐。这样一个大帝国崩塌了,难以想象其衰亡之路是何等的痛苦!更难以想象,失去中心与重心的土地上是一番何等的乱象!  其实从末唐时代,天下就进入了一个大变局。从历史可知,这种大变局从来不会是一个以新汰旧的自然过程,而是充满暴力、血腥和动荡的残酷争霸战。  天下陷入了持续的动荡与混乱。  这种乱在格局上,是以中原地区的军阀争霸、边疆地区的部族整合、大系统的能量异化与分化为主要特征。局面错综复杂。  这种乱在时空上,是以此起彼伏、更替变换、交错叠加为演变脉络。  时间看不到头。  乱了几十年后,大宋王朝的确立与崛起,才使华夏文明再次焕发出灿烂的生机。这生机来之太不易。  唐宋之间历经五代,割据十国,随机兴灭的区域政权不下百数。直接的后果是上下失矩、四分五裂、乱象丛生、百业凋敝,帝国陷入了迷途。  五代是中国几千年封建帝国历程中的迷失期。  五代是帝国各种矛盾积累酝酿激化冲撞的混乱期。  五代是传承皇权核心道德文明史的断裂破碎层。  五代是弱肉强食、争权夺利、武力泛滥的角斗场。  五代是贵贱颠覆、社会洗牌、人欲横流的大赌局。  后世人们对五代诟病颇多,或许主要由于五代缺乏精神与理想,更多的是眼前利益的攫取与纠结。  诟病五代于事无补,探究五代社会运行的机理还是有些价值。  社会运动的重新调整,是否需要付出如此大的代价?五代乱之深、乱之久、乱之广,令人唏嘘。  李唐藩镇割据的行政及武备配置,为五代时期军人大佬成灾种下了祸根。  有枪想当草头王的军阀意识,导致了五代时期此起彼伏、绵延不绝的战火与战乱。  缺乏公义旗帜的犯上作乱,从埋葬李唐那一刻就成了传染全社会的病毒之源。  因此,五代很乱,乱得很自私,乱得很无序,乱得很恐惧,乱得很无奈,乱得难以止息。  在那个遍地是机会、满眼是诱惑的世界里,手握军队的军头们释放了巨大的能量。乱世纷争,沧海横流,大道理的苍白、残破与更生,小人物的人性、操守与求生,交织在一起而异彩纷呈。许多影响和塑造历史进程的强人出现,许多道德变异、行为古怪小人物登场。  解读历史,循着事件入手比较容易,也有血有肉有意思。探寻事件离不开人物命运,关注动机与结果会增强立体感。说起五代的故事,人物太多了,数不胜数。欲做“青帝”再造世界的黄巢,志大才疏的末日皇帝唐昭宗,狡诈胜过曹操的朱全忠,骄傲勇武的李克用,偏据一方远交近攻的钱镠,野心勃勃窃取四川的王建,雄姿英发后继乏力的李存勖,统一契丹八部的耶律阿保机,背了几千年割地卖国臭名的石敬瑭,历经数朝政治斗争而屹立不倒的冯道,傍依雄豪的落魄士族敬翔盖寓葛从周,英明神武且英年早逝的柴荣,宏阔豪迈定分止争的赵匡胤。这些“大人物”纷纷登场,演出了一幕幕悲喜剧,将若大帝国推向深渊,再掀向峰尖。那么这些形形色色的所谓“大人物”都做了些什么呢?为什么做?过程怎样?后果如何?  历史是在大势中运行,但历史又是由一个个激荡激越的大事件与异彩纷呈的小细节和巧合所组成。潜行其里,穿越其中,细细品味,滋味无穷。  五代的大冲突点在哪里?我们试着一一剖析。  两晋之后也是乱,且乱了很久,据说也是道德世风江河日下,可是那时候还有名士。五代不过区区几十年,为什么连个名士都没有,连篇像样的文章都没有?我们试着条理评说。  衰朽的唐帝国覆灭,是打烂了一个旧世界,而五代的取而代之,则是陷入了一个更加罪恶的旧世界。五代有没有创造和建设?我们共同来探究。  五代为什么没有演变成为春秋战国?因为藩镇不是分封的相对独立王国,没有经济基础和社会结构基础。军阀为什么不能一呼百应、席卷天下?因为军阀不是旗帜鲜明的新时代的创建者,对老百姓没有吸引力,对摇摇欲坠的老皇室犹抱琵琶半遮面,他不具有革命的进步性。  五代打烂了一个腐朽没落的旧世界旧帝国,但开启了一个更腐败更血腥的新世界,一个个登场的领导者无法找到一个新体制代替已覆灭的唐帝国。  五代之乱源自于唐太庞大、太系统、太发达,唐坍塌之后,形成一个巨大的能量真空难以填补,难以迅速出现一支独大的力量来取而代之。如,东汉之后、清之后莫不如此。只有经过相当长的时间之后,才能把旧的大帝国的遗留能量消解,新生力量曲折孕育,才会再次走向整合。历经末唐五代,政府、军阀和农民起义越来越深地破坏了社会的人口、生产、经济和文化,社会不堪重负,承载力和消化力越来越小,所以五代的动乱,越来规模越小,越来越没有内涵,直到折腾不动了为止。  五代的变形与异化,五代是进步还是倒退?是不可或缺的过程还是本应免却的噩梦?五代是封建历史进程中发生了变异的一个阶段,其负面影响是将人性中个体对群体的破坏,个体对个体的破坏的阴暗劣性彻底释放,使进化的修正和回归变得异常困难。这也是宋代立国的背景,是摆在赵匡胤面前的大大的难题,以至于宋代过分地反思了唐代的多元与开放的弊端,从而摒弃多元文化而追求思想统一的深层次历史动因。  五代的话题太多了,我们一边喝茶一边品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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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三册目录:   《风雨飘摇》  一、残唐末路  1、山河破碎谁做主?  2、劳模将军  3、农民的力量  4、满城尽带黄金甲  5、我要投降  6、李克用想为人所用  7、战京师  8、刺史的约会  9、朱全忠要为自己拼搏  10、末路  二、天下烽烟  11、要命的宴会  12、瘦皇帝与肥太监  13、此去故国已成空  14、门前雪不得不扫  15、吞并河阳  16、闹市之中得子房  17、门前雪不扫不宁  18、决战秦宗权  19、河阳的确好地方   《群雄逐鹿》  三、回光返照  20、天下大任  21、新政  22、文臣误国  23、打击宦官  四、军阀混战  24、徐汴之争  25、三朱大战(上)  26、火拼河中  27、三朱大战(下)  28、皇帝成了香饽饽与菜团子  29、蛰伏的枭雄难以长养  30、长成的枭雄难以为邻  31、杨行密清口大败庞师古  32、河朔三镇之魏博的终结  33、逐鹿中原  五、变局惊梦  34、窝和局  35、夺帝  36、局变  37、传禅  38、举目无亲  《铁血中原》  六、姓朱的梁  39、皇帝原来这滋味  40、泽潞危机  41、窝里斗  42、风水转  43、这一战都化作云烟散  44、再战河北,输掉河北  45、虎子、犬子、败家子  七、皇权贬值  46、新青年  47、河朔三镇之卢龙的覆灭  48、藩镇重组惹的祸  49、黄河以北换了主人  50、契丹来了  51、契丹不是好惹的  52、皇帝一箩筐  八、假李后唐  53、决战黄河  54、复仇  55、新国家旧气象  56、开疆拓土  57、郭崇韬之死  58、太妃的预言
  第四部 《千山残雪》   九、各王一方   59、老实人李嗣源   60、蜀   61、钱氏哲学   62、徐掌柜   63、楚汉两茫然   十、契丹帝国   64、东征渤海   65、阿保机的心思   66、汗位之争   67、十年和平   68、谁来接替李嗣源   68、燕云十六州   十一、晋辽恩怨   69、儿皇帝的日子   70、“战”还是“和”?   71、灭国之祸   72、中原的主人不好做   73、杀胡林
  第五部
力挽狂澜   一、长城内外   74、此汉高祖非彼汉高祖   75、今非昔比的述律太后   76、辽世宗改革   77、新强人郭威   78、烂泥扶不起   79、步步惊心   80、树欲静而风不止   二、宏图大志   81、考验   82、二王之死   83、交班   84、锋芒乍现   85、青春无敌   86、牛人小试牛刀   87、初征淮南   88、再征淮南   89、三征淮南   90、病龙台   三、江山一统   91、迷雾重重   92、一个姓赵的人   93、那一场惊心动魄的事   94、皇袍加身的隐秘   95、大宋王朝
  隔着铜炉与皇帝对面坐着五位大臣,分别是中书侍郎崔彦昭,兵部侍郎郑畋,翰林学士承旨、户部侍郎卢携,左仆射王铎,右神策军中尉田令孜。  唐末中书令、侍中、尚书令等三省最高长官多赐予强大藩镇的节度使,变成了一种荣誉性待遇。所以崔彦昭虽为侍郎,实乃当朝宰相,为百官之首。崔彦昭出自官宦世家,擅长经济财政,收支调度颇有方略。在他的管理下,府库多有余粮。崔彦昭曾在地方政府任职,具有基层治理经验。他还重视布施惠政,也就是搞了不少民生工程,因此深得民心。崔彦昭在儒学方面的造诣尤其精深,是个有学问修为的官员,为人正直有操守,行政秉公守法中规中矩。崔彦昭还是个大孝子,对老母亲十分孝顺,虽然位居高官,仍然周到侍奉,早请晚奉从不间断。晚唐像崔彦昭这样有大格局操守、以多维度修身的高官寥寥无几了。僖宗即位后提升崔彦昭为中书侍郎,兼管财政。  郑畋也是出身官宦之家,才智聪明,清秀俊朗,一表人才,十八岁即考中进士,属于少年才俊。此人属于那种才华横溢但个性不群的人,更因父辈党争,遭遇父亲政敌排挤,一直外放地方做小官僚,多年受压抑不得志。然而郑畋颇有信念,见识高远,性格急躁且直率,敢于抗争,不善隐忍。尽管历尽挫折,郑畋仍多次坚持上书自白,自我申辩具有清正干练之才,原意为国家效力。唉,没办法,有性格的人多数仕途不顺利。僖宗继位后郑畋才官至兵部侍郎。郑畋素与田令孜等宦官不和。  卢携祖上虽然未作高官,也算是世家门第。卢携虽然也是正式功名出身,但心术不正,喜好玩弄权术,特别善于辨识朝中势力分布,见风使舵,在派系斗争中灵活调整立场,热衷攀附权贵,结交宦官及强藩重镇,似乎在官场上很吃得开的样子。在争权夺利上卢携从来都是不遗余力,以至于后来一段时间在朝廷呼风唤雨,把持朝政多年。卢携与郑畋为政敌,分属不同派系集团。  王铎出自宰相之门,属于官宦大族大户。他善长鉴别人物,选拔了不少有真才实学之人,是一个很优秀的人事干部。老王铎智虑周密,老谋深算,为国家建章立制,勤于忧劳国事。但此翁还有一个特点,注重自我奉养,生活奢华,很会消费。  田令孜本来是僖宗李俨为藩王时的小马坊使,是个官阶较低的太监,主要帮助李俨游戏作乐,百般弄巧迎合李俨心意,一直很受李俨宠爱。李俨当了皇帝后,将田令孜提拔为神策军中尉,大小事情基本都交给田令孜处理,皇帝还称呼田令孜为“阿父”。“阿父”相当于父亲,辈分与已故的老皇帝一样,何等荣宠,何等重要!田令孜虽然下面的“小头儿”没了,上面的大头却很发达,博览群书,诡计多端,喜欢揽权受贿,对不顺从的人决不手软,宰相以下百官都对他敬畏三分。  又沉默了几秒种后,终于有人打破了宁静。  中书侍郎崔彦昭庄重地说:“陛下,自安史之乱以来,不仅卢龙、魏博、成德这河朔三镇没有裁撤,其他藩镇反倒拥兵自重,增设不已,已成朝廷痼疾。契丹、党项、南诏、吐蕃离叛之心加剧,外患日甚,朝廷攘击无功,靡费军耗。濮州王仙芝贼首蛊惑民众,寇掠州府,深为民害。可谓多事之秋!繁务虽急,然而不可草率处置,需从长计议”。  崔彦昭开了个头儿,其他人也陆续发表意见。  “关东连年灾害,颗粒无收,百姓靠吃树皮和墙根土艰难度日。而州府衙门为征赋税,催迫甚急,寻常之家以至于破房拆屋,流离失所。近些年,朝廷财政入不敷出,虽然增设了征税管卡、增加了税目、提高了税率,非但没有缓解财政压力,反倒杀鸡取卵,百业凋敝。陛下新登大宝,应以收抚民心为要。现在徐州、商州民变,不过为抢粮果腹而已,请陛对贼首授以官职,进行招抚,方可安抚骚乱”兵部侍郎郑畋目光炯炯地说。  翰林学士承旨、户部侍郎卢携抬起眼皮扫了皇帝一眼,说:“陛下,民贼得寸进尺,赈济难填其腹。况且朝廷各地粮仓已多年不实,军中周转尚且不济,官府早就没有余粮。对闹事者应责令地方督抚镇压,杀一儆百,勿致各地效尤”。  左仆射王铎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陛下,方今圣朝财政空虚,军队散落藩镇,督抚各自以方镇为念,不为国家出力,朝命不达于京畿,圣恩难披四海。故才北有吐谷浑、党项、回鹘、契丹之乱,南有百越、南诏、吐蕃之侵。为今之计,当不惜财孥,遣干练能臣率军驰援西川,或可却南诏北侵之锐”。  皇帝眼睛一亮,问道:“当派何人赴川?”  卢携提了提肩膀回答:“陛下,天平节度使高骈有文韬武略,可担南征重任”。  右神策军中尉大宦官田令孜,不紧不慢地符合道:“卢大人所言极是。高骈此人颇有智略,堪当大任。不过对各藩镇不可掉以轻心,应该挑选干练内官充实监军职任,督责朝廷诏命”。  “陛下,藩镇飞扬跋扈,置朝廷敕命如儿戏,更有甚者父死子继,自行除代,虽说可恶,但已是常态。若遽然纠正恐生兵变,不如边安抚边收权。对河朔强镇,尤其需要慎重,应以安抚为主。对边鄙小镇,朝廷可选择文职出任节度使,逐步削弱其割据势力。至于内官出任监军的做法可以在藩镇沿袭,不宜在征战的边军中施行,专征之权当尽赋大将。”崔彦昭整了整衣襟,肃然说道。  田令孜斜了一眼崔彦昭,“哼”了一声,说道:“陛下,徐州、兖州、郓州、河南、河北一带,民变频仍,盗贼四起,应该高度重视,不可疏忽以酿成燎原大错。请责成兖州郓州两镇出兵协助感化军灭贼”。  崔彦昭看了看田令孜,嘴巴张了张,欲言又止。  僖宗皇帝可能有些累了,用右手揉了揉眼睛,又捏了捏鼻子,脖子扭了几下似乎是颈椎不舒服。做完这些运动之后,李偐打算将背部往龙椅靠背上靠一靠,可是靠了两下没靠着,不得不将屁股挪了挪,这才斜靠上龙椅的椅背。  僖宗拿起身边的一柄如意看了一眼,然后伸长胳膊用如意的头部翻了翻面前的奏折,心里想“这么多烦人的事情,你们这些人吵吵来吵吵去,有什么意思?我怎么知道你们谁的办法管用?干脆谁出的主意谁去办”。想到此处,僖宗轻轻敲了敲桌子,打了个哈欠说:“好吧,就按众位爱卿说的办,卢携拟旨”。  卢携看了看僖宗的神情,似乎参透了这位小皇帝的心思,不假思索提起笔,锋走行楷,一气呵成,片刻草拟诏书已毕。卢携很得意自己撰写文章的才能,双手展开草诏朗声念道:“任命韩简为魏博节度使,务必勤勉治理,保境安民。加成德节度使王景崇兼侍中,加卢龙节度使张公素平章事。加天平节度使高骈同平章事,兼成都尹,充剑南西川节度副大使、知节度事,率军入川征讨南诏,务必克敌制胜。诏兖州、郓州两镇兵马协助感化军剿灭盗贼。为示国朝威信,对回鹘党项加以册封,以玉册、国信授灵盐节度使唐弘夫掌之,便宜行事”。待卢携读完草诏,僖宗皇帝又扫视了群臣一遍。见无人表示异议,僖宗用白皙修长而又青筋可见的手拿起桌上玉玺,重重地在诏书上加盖了印章。  僖宗伸了个懒腰,说道:“众位爱卿公忠体国,既要操劳国事也要爱惜身体,散朝休息去吧”。众大臣起身,口颂“谢恩”,转身退出大殿。  还没等大臣们身影消失,僖宗就迫不及待地从龙椅上跳下,转过屏风,出了大殿侧门,穿过回环曲折的长廊,一溜烟似的跑往后宫。僖宗边跑边对跟在身后气喘吁吁的太监吩咐:“快去,把人都给我召集来,我们比赛两场蹴鞠”。领命的太监加快了脚步,赶到僖宗前头去找人。不一会儿十几个小太监在后花园空地上集合已毕。这时候,僖宗也已经换上短衣襟衣裤,站到了场地近前。随着一声号令,皇帝与众人冲入场中,开始了热火朝天的踢球比赛。僖宗是个球迷,而且还是个技术派。中国的足球运动,早就普及了,唐朝时期已经成为官家和民间的群体性活动项目。尽管那时候的足球叫做蹴鞠,不是真正的皮球,游戏规则也不同于当今,但是大同小异,都是用脚踢的,都需要盘带控球与踢球。皇帝李偐从小热爱祖国的足球运动,为了大唐的足球繁荣发挥了表率作用。李偐研究足球技术的热情远远大于对治国理政的兴趣,属于体育特长但政治偏科的学生。老皇帝在世时,对于这位皇子的教育并没有实行素质教育,更没有注重李偐的德智体美全面发展。小皇子的全部精力与兴趣都是如何娱乐与寻求业余爱好。多数皇子对于国家大事从来没有主动关心过,更没有接受过预科班的分期训练或者集训,因为他们相信大事自有人管,无需他们操心。接班人制度的废弛也是帝国走向衰弱的重要一环。  李偐自己并不觉得。
  第一部
风雨飘摇  一、残唐末路  1、山河破碎谁做主?  末唐的颓废与残破令人产生无限的惆怅与伤感。颓废与残破的末唐引起此起彼伏的内忧与外患。曾经傲视天下、雄霸东方、隆盛之巅的大唐帝国威风扫地、风华不再。终结了一场流连回味的美梦,坠入了另一场望不到尽头的噩梦。帝国天下从此陷入了深深的祸乱漩涡不能自拔。到底谁才是拯救这场梦魇的主宰?  冬天。  每隔三百六十五天都会准时到的冬天。  这个冬天有什么特别吗?  有。  这个冬天更早更寒冷。  这个冬天似乎携裹来特别的寒意与特别的冰冷。  至少在一个人的心里是这么认为的。  这个人正坐在一所大屋子里。  一所富丽堂皇暖融融的大屋子。  一所天下独一无二的大屋子。  一所既空荡荡又压抑的人透不过气的屋子。  一所台阶高耸、廊柱巍峨、雕梁画栋、门窗华丽的殿堂。  这所屋子是大唐王朝的皇宫议事大殿。  天下独一无二、威风八面的皇朝宫阙。  冬天的标志之一是风,强劲的北风。  北风打着呼哨,越过崇山峻岭,穿过草地大河,强劲地扑进了千年古城长安,似乎要将整座城池连根儿拔起、吹走。长安城高大的城墙也没能阻挡住北风的冲力。城内偌大的楼宇建筑群鳞次栉比、连绵起伏,这是唐皇宫,甬道华丽,门匾庄重,庭院深邃,台基广阔,廊柱巍峨,重檐高耸,砖瓦精美,这所宫城尽显了大唐王朝的皇家气派与权势威严,也代表了曾经是当时世界上顶尖级的建筑工程水平,这是实力的象征。但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是一百多年前的往事了。现在偌大的唐宫城在寒冬里显得十分寂寥。皇宫大殿高高挑向天空的檐角只能将风头劈成丝丝缕缕,兽头瓦当下的铜铃在风中胡乱地摇摆,发出稀稀落落的声音,时高时低的透过薄薄的窗纱钻进殿内。  殿堂中央有一座高大的青铜暖炉。暖炉呈三层宝塔状,四壁镶金镂空,琉璃重檐覆顶。暖炉里木炭的火苗旺盛地燃烧着,炭块不时发出轻微的炸裂声。跳跃的火光映衬着大殿的四壁,影影重重,亦幻亦真。这座暖炉似乎就是这所大殿的心脏,在孤独地跳动。  殿堂内不止一个人,大约共有五六人。北面高高的龙椅上坐着一位十二三岁的少年,眉目清秀,身材有些单薄,勉强能够撑起躯体上的龙袍,龙椅因此而显得有些空旷。这位少年就是唐僖宗李俨,他刚刚继位不到一年,这一年是公元874年。过去的一年中,李俨的身份从一名普通的藩王瞬间变成了万人朝拜的皇帝,而且是大唐帝国的皇帝,是延续了近三百年的大唐帝国的最高君主。末唐的太子制度基本荒废,在变幻频仍政局动荡的时局下,谁也不知道下一任皇帝可能是谁。老皇帝活着时不能掌控朝政,驾崩时也无法左右身后的局面。新皇帝大多是稀里糊涂的走上了新岗位,来不及熟悉情况,更没有时间进行预习和培训,只有靠干中学、学中干,边干边学,边学边干。李偐就是这种形势下的产物,属于毫无思想准备的新皇帝。  皇帝与藩王的差距自然是巨大的,其工作量、工作内容、生活制度也是截然不同的。皇帝虽然地位高,可是藩王可以自由自在,吃喝玩乐不亦乐乎,没有那么大的责任压在头顶上,也没有这么多工作等待处理,更不必面对这么多烦人的事和烦心的人。尽管老皇帝懿宗临死前在遗诏中评价李俨“孝敬温恭,宽和博厚,日新令德,天假英姿,言皆中规,动必由礼”,把他夸得跟朵花一样,这些不过是制造舆论的烟幕弹而已,李俨有几斤几两他自己心里清清楚楚。正在自由自在衣食无忧做藩王的李偐,突然接到诏命,让他做皇帝。李偐感到脑袋“嗡”的一下,半晌没有回过神儿来。他知道皇帝这个位子不好做,因为他看到了他父亲懿宗的辛苦。所以李偐根本就没有当皇帝的野心,也毫无思想及技能准备。当了皇帝的李俨并没有欣喜兴奋,反倒觉得天天在这个椅子上坐着,疙得屁股疼,不如做藩王时自在好玩。在过去的七八个月里,每每坐上这把椅子后,李俨脑袋就走神儿,胡思乱想地琢磨些乱七八糟的事,借此打发难熬的时光。  可是今天小皇帝没走神儿,不仅没想乱七八糟的事,简直是脑袋空空,任何想法都没有。李俨不时地左手指头摆弄摆弄右手指头,或者右手指头摆弄摆弄左手指头,眼睛盯着铜炉里的火苗目不转睛。火苗映照李俨的眼睛,黑黑的眸子发亮又有些飘忽不定。皇帝对面隔着铜炉还坐着五个人,这五个人个个神情凝重,低头不语。时间一分一刻地流逝,漏壶的滴水声清晰可闻。过了很久,仍然没有人说话。不仅无人说话,反倒都把脖子往衣领里缩,还有人不住地打着寒噤,似乎厚厚的锦绣棉袍里揣着北极的冰块。  李俨看着眼前这些人,忽然想起了他父亲老皇帝懿宗在临终前的遗言:“做皇帝的日子,如临深渊,如履薄冰……”。想到此处,李俨愈发觉得今年冬天特别早特别寒冷。  天气的寒冷,侵袭人的肉体。内心的寒冷,却在掠夺人的灵魂。  寒冷的原因是缘自于几案上堆放的一堆奏折。  这些奏折每一份都是八百里加急。  这些奏折每一份都重有千钧。  这些奏折每一份都令人心惊肉跳。
  第一份奏折是魏博藩镇节度副使韩简十天前写来的。内容是原魏博节度使韩允中病故,军中无主。韩简受魏博驻军拥戴,被推举出面负责料理魏博藩镇事务。韩简作为藩镇留后,正等待朝廷委派新的节度使到任。韩简奏折内的语气虽然不失礼数,但谁都能感受到奏折字里行间流露出的迫人气息。魏博藩镇素来军兵强悍,父子兄弟世代为兵,姻亲关系复杂纠结,如果处置失当将后患无穷。况且韩简是韩允中的儿子,况且韩简并不是个太笨的人,况且韩简并不缺少太多做节度使的必要条件。奏折中透出重重逼迫与杀机令室内空气似乎凝结了。  第二份奏折是西川防河都知兵马使、黎州刺史黄景复八天前写来的。黄景复向朝廷报告南诏聚集大军进犯西川。在争夺大渡河的战役中,唐军苦战几仗,虽然抵挡了一个多月,终因西川援军不至,寡不敌众而溃败,大渡河失守。南诏现已进逼成都,成都沦陷在即,军民告急。成都告急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成都有可能守不住。成都守不住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京畿长安西南屏障的垮塌。  第三份奏折是天德镇守一个月前写来的。报告西北的党项、回鹘大肆寇掠,唐军不敌,损失惨重,天德镇制有被消灭的危险。党项总是不肯臣服,从来是剽悍难驯,对唐王朝即使有短暂的恭谨,也不过是表面做戏,骨子里总想称霸一方。  第四份奏折是感化镇守五天前写来的。农民起义军烽烟四起,斩关夺粮,劫掠富豪之家,州县衙门束手无策,屡遭杀戮,徐州危在旦夕。感化军素无军纪,哗变生乱几乎是家常便饭,现在又遇到民众暴动,不知道局面会演变成什么混乱地步。  第五份奏折是商州刺史王枢二十天前写来的。由于朝廷拨付的军费开支迟迟不能到位,军中及衙门财政难以为继。发不出军饷,士兵和衙役往往开小差做小买卖,不正常出勤。王枢为了开源节支,于是将向农民收粮食兑付的价钱减少一半。不料这项措施引起民愤,老百姓冲进府衙用棍子将王枢痛打一顿,在群殴中,两名官吏被打死。  正在殿中人都默不作声的时候,突然,屋顶上一阵“骨碌咣当”之声。僖宗皱着眉头看了看身边站着的值班宦官,那宦官马上明白,一溜小跑出得殿门去看个究竟。不一会儿那值班宦官回来了,低着头奏报:“启禀万岁,是屋脊上的神兽塑像被风吹掉下来了”。众人齐刷刷拿眼注视了那宦官片刻,然后又都不言语了。僖宗看了看奏折,看了看炉子,又看了看几位大臣,咳嗽了一下,怯生生地说:“众位爱卿,这些奏折已经积压了很长时间,你们倒是说说应该怎么办啊?这么多难事都堆过来,总要有个对策啊”。  那朝堂上都坐了些什么重要人物呢?  这种场合的参加人一般都是宰相一级的人物。  按照唐朝制度规定,宰相权力分割在中书省、门下省及尚书省。中书省的最高长官称为中书令,其下设两个副手称作中书侍郎,再下设有七八位中书舍人,中书舍人负责拟定办文办事意见。门下省的最高长官称作侍中,设有两名副手称为侍郎,再下设有给事中若干人,给事中负责核对诏命的合规合理性,属于操盘手。尚书省最高长官称为尚书令,其下设有六部,各部最高长官称为尚书。中书、门下、尚书的建制合起来称为“三省六部”制。中书省负责对拟决策的事拿主意,提出办理意见,呈皇帝同意后,形成敕命,送门下省复核,如无异议,则由尚书省的六部负责正式实施。当然,这其间,皇帝有否决权,门下省也有不同意的权力,尚书省没有决策权只有执行权。这是三省六部的日常职责和运作方式。唐朝在三省六部制基础上又发展出了议事堂制度。议事堂是决策军国大事的正式机构,属于最高权力机关。所以,唐朝的决策方式还属于真正的“议”,议事有固定的场所和程序。议事场所即政事堂,政事堂分正堂和后院,正堂是宰相们集体办公和开会的地方,后院是秘书处办公起草文件的地方。到了中唐以后,议事堂制度稳定下来,其实是将三省的长官聚拢在一起,召开联席会议,是一种群策群力的工作制度。应该说这种工作制度既有民主也有集中,议事氛围比较宽松,最后形成的方案也多属于优化结果。如果不经过政事堂讨论,皇帝自行决定发出的诏命是无效的。由此可见,唐朝决策程序有一定的科学性与严肃性,宰相具有很高的地位,皇帝只是决策程序中的一个环节。皇帝朝会文武大臣时,给宰相还设有座位和茶水,允许坐着议事,精神待遇和物质待遇都比较崇高。后来,宰相不仅仅指三省的正职长官,包括了六部长官以及诸如拥有参知政事、同平章事等头衔的人。如此环境下,不同意见一般可以允许发表,在一定程度上保护了议事者的主观能动性。可以说,唐朝在前半叶的辉煌发展与其较宽松的政治策略密不可分,其中,帝权与相权关系的处理比较成功,提高了整个中央政府的治理效率与决策质量。这个时期的治理制度可能是中国历史上最先进的制度。  到了末唐,国家政治废弛,制度坠毁,皇帝昏庸,臣下党争。军政国家大事的决策程序也多被打乱,皇帝只与较为信得过的亲近臣僚议事,政事堂制度有名无实。既然是少数人在不正常的秩序下决策,自然容易被奸佞之徒钻空子,投机掌控朝廷权柄。晚唐之后朝廷政治还有两大特征,一是官僚之间的党争。不分青红皂白,政治理念和主张必须归属于某一党派,否则根本无法在朝中立足,也就是俗称的“站队”。派系集团之间争斗不已,根本无顾是非曲直,只有站对了队才有前途。二是宰相集团与宦官集团之间的争斗。宦官不仅能够假借皇帝发号施令,而且控制神策禁军几十年。宦官在外则以监军身份驻守各军队,具有直接奏报弹劾之权,很多时候比将帅的指挥权还大。成为分割朝廷政权的重要力量,也成为官僚集团的最大敌手之一。
  西北的党项是一个谜一样的部族。他的兴起于消失一直都是一个历史谜团。党项人崇尚武力,寿命很长,活到一百五六十岁的比比皆是,可是党项人没有什么正常工作,既不耕种也不放牧,主要的事业就是做强盗。不仅劫掠其他族类,连本部族的其他部落也抢。党项分布地域极广,稀稀拉拉有三千多里的范围,部落大小也不等,大的有万余人,小的有千把人,其中比较大的部落有八个。党项人逞凶斗狠,性格果决,尤其记仇,有仇必报,仇不报就不理发不洗澡不穿鞋不吃菜,直到将仇人的脑袋砍下来才算完。除了同姓不通婚之外,嫂子、小妈、婶娘、伯母甚至儿媳妇、弟媳妇都可以娶来做老婆,乱伦乱的空前绝后。老人死去都不哭,小的夭折了反倒群哭悲痛不已。党项与唐朝来往最多的活动是买卖骆驼和马匹,时而也打劫官商和过路客商。有一段时间党项屡屡受到其他部族和李唐边镇的打击,后来党项内部也互不统属,生计没有头绪,社会秩序一度陷入混乱。到了唐宪宗时期,朝廷将党项划分为三部分,分别派人安抚统治。可是唐朝的统治效果并不好,时间长了就不了了之。  地处云贵一带的南诏更是由一些分散的山寨山洞部落联合发展起来的。开元二十六年,即公元738年,唐玄宗李隆基以招抚的方式册封南诏归义王为云南王。归义部落的祖先所居之地在姚州之西,名曰哀牢夷,东南与交趾接壤,西北与吐蕃接壤。哀牢夷共有六部,分别为蒙舍、蒙越、越析、浪穹、样备和越澹,各部落彼此之间人数差不多,兵力实力不相上下,互不服气,互不统属,实际上也难以统一。后来在官方正史中名气最大的南诏,其实只是哀牢六部中的一部,因为这一部落在最南边,所以称南诏。自秦汉以来,历代朝廷都采取分化瓦解政策,以达到对南诏诸部的互相牵制。随着岁月变迁,南诏后来变得强大起来。由于唐王朝出于对抗吐蕃的战略考虑,需要在西南建立缓冲地带以做屏障。在这种政治背景下,极盛时期的大唐王朝选择并扶持了南诏,使得南诏越来越强大。相形之下,其他五部逐渐衰微,南诏趁机吞并统一了其他五部,名称仍然沿用南诏。再后来,南诏势力急剧扩充,在南方不仅占据了一席之地,而且拥有了一定的外交话语权。在大唐帝国受困于吐蕃的时期,南诏也屡次受到吐蕃侵扰。此时,鉴于历史的渊源关系,南诏仍与唐朝保持同盟关系,两方一同抗击吐蕃。在南诏国内,他们自称为唐的藩属政权,没敢开国建号。自此之后,南诏在西南地区几乎没有了敌手。  在缺少外部压力的情况下,南诏开始自我膨胀,寻求独立政治地位的意图愈发明显,逐步有意脱离唐朝的藩属,谋求称霸一方。再加之唐朝安南都护府所任非人,选派的几任官员施政策略失当,不仅没有威慑安抚住南诏诸部,还对南诏欺凌征敛无度,挤压南诏的经济与政治生存空间,这一矛盾终于促使南诏与唐朝决裂,并成为敌人。双方发生较大的一次历史冲突是在唐天宝年间。唐王李隆基偏心了云南地方官员的一面之词,兴兵二十万讨伐南诏。但由于劳师袭远、将领无谋、南诏据险固守等原因,唐军失利,全军覆灭。晚唐由于朝廷衰微,官吏贪墨,对于南诏的统治力日渐衰落,或者说根本谈不上统治。在主持与南诏的军事对抗中,屡次开兵见仗,唐朝官军胜少败多。如此一来,边防薄弱,南诏趁机深入内地烧杀抢掠,边境州府深受南诏侵扰之苦。  高骈何许人也?高骈出马就能平定南诏吗?  高骈可以说是末唐最后一位能征惯战、能文能武、没有心怀异志的大将。高骈在唐朝军队中声望极高,是一个偶像明星级将领。天下多难,狼烟四起,朝廷征伐打仗的任务对高骈仰赖很多,经常派他率军作战。高骈战功卓著,可谓是唐帝国的金牌消防队员。在四处冒烟、到处起火的年代,高骈为朝廷东征西讨疲于奔命。  高骈,字千里,幽州人,出生于将帅之门。他祖上世代任职禁军,是皇朝官军中地位较高的军队背景。高骈的祖父高崇文,元和初年立下大功,受封为南平王,将高家的军事荣誉推向了最高峰。高骈的父亲高承明,曾为神策军都虞候,是近卫部队中高官。高骈自幼俊朗挺拔,喜欢文学,经常与读书人结交,时常谈论时局道理,通晓天下兴衰治废的道理。由于天然的军事家庭背景,高骈习武是自然而然的事,重要的是他勇武有谋略,是块从军的料,所以后来官职屡屡升迁,也曾任职神策禁军都虞候。几年前,西北的党项部族反叛唐朝统治,挥军进犯唐朝边境,朝廷命令高骈率禁兵万人戍长武城。当时诸将抵御抗击者都无功而返,只有高骈能够捕捉战机,出奇制胜,屡立战功。因此僖宗的老爹懿宗皇帝十分赏识高骈这个年轻人。后来西边的吐蕃寇掠边境,朝廷调遣高骈移镇秦州,官拜秦州刺史兼经略使,负责指挥抗击吐蕃的战争。高骈并非第一次出兵伐南诏,五年前,高骈曾出任安南都护府都督,经过一场恶战打败南蛮,收复了交州,并疏通了河槽,保障了安南都护府的供输给养。朝廷因此擢升高骈为郓州刺史、天平军节度使。在天平节度使任内,高骈治理有方,老百姓争相歌颂,深受地方爱戴。可以说,高骈是一位能征惯战又善于治理的儒将,是一位品学兼优、根儿红苗壮的国家栋梁。
  2、劳模将军  国势日衰非由缺乏人物。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此时的大唐帝国虽然没落,但还是有些才干之士的,只是朝廷过渡透支的使用方式,加速了原本凤毛麟角国士的折旧。高骈无疑是晚唐最后一道官方的彩虹。不过持续时间太短了些。  说到此处,需要交代些事情。  末唐周边的势力主体及形势与盛唐时候比,已经发生了很大变化,几乎是天壤之别。外围的都护府体制基本解体,中央朝廷对外围地区失去了统治能力。东北的契丹、北部的突厥、西北回纥、西边的党项、西部的吐蕃、西南的南诏等等很多政权力量此消彼长,在李唐王朝三百年的历史中,时和时争,时进时退。到了近世,吐蕃、回纥、突厥、吐谷浑、鞑靼等部族没落乃至消亡,但党项、契丹、南诏等趁着李唐衰弱的历史空隙,跃跃欲试,试图建立或者巩固扩大政权。  首先介绍令唐帝国十分头疼的吐蕃,地处现在的西藏青海一带,据史书记载,吐蕃原本是汉朝时候的西羌后裔,国号为“秃发”,传到中原讹语成为“吐蕃”。吐蕃最高首领成为赞普,负责国人号其主为赞普,负责日常行政事务的官员为“大论、小论”,相当于宰相。吐蕃与唐帝国战争多年,主要是争夺河西一带土地。吐蕃军事力量很强大,这使得唐帝国很是不胜其扰很多年。由于吐蕃一时也无法重创唐朝,唐朝武力也难以消灭吐蕃,两个政权之间很多时候处于相持状态,因此彼此接纳了一种常见的政治外交策略,和亲。这样在几百年里获得了短暂的安宁,例如著名的文成公主和金城公主就是和亲的典范。  安禄山作乱的时候,唐肃宗将戍守灵武的河西边防部队调往中原,与安禄山作战,此时,吐蕃乘虚而入,占据了河西、陇右,一百多万唐朝人口被吐蕃控制。到了唐末五代初期,吐蕃衰弱了,地盘被回鹘、党项等大大小小的部落瓜分。在吐蕃后期,有一个赞普值得交待一下,此人名叫可黎可足,大约在唐宪宗十二年即公元817年即位。可黎可足赞普体弱多病,不怎么管理朝政,也没什么争强好胜的进取心。尽管可黎可足总得病,可是寿命却不短,在位三十年。由于他没有采取军事扩展政策,而且也没什么作为。可黎可足死后十多年里,吐蕃陷入王位争夺及内战,吐蕃日渐衰落,而唐朝此时也走向了衰落,基本上吐蕃与唐朝和平相处,两者相安无事。到了僖宗老爹懿宗时期,吐蕃军事主力部队论尚热被另一只部落仆固俊大破。唐朝军队也曾数次击破吐蕃。此后,吐蕃政权基本消亡。  另一个让唐帝国十分头疼的部族力量是回鹘,也成回纥,他们的先祖是匈奴的一部。回鹘的大本营在长安以北八千里外的婆陵水一带。唐朝天宝年间,安禄山造反,朝廷无力讨贼,请来回鹘为外援。可是后来,回鹘越来越骄纵,目无朝廷,成了唐朝的心头之患。到了唐武帝初年(公元841年),回鹘被黠戛斯侵蚀,回鹘部族大乱套,趁此机会,李唐河朔三镇趁机大破回鹘主力。回鹘再也无法与李唐朝廷抗争,不得不向西流落,暂时投靠了吐蕃,占据甘州。吐蕃没想到,他自己也正逐步走向衰落,收留回鹘成了吐蕃引狼入室。  远处东北的契丹部族,也是远古古匈奴的一个支系后裔,世代居住在辽河一带,向南距离榆关一千一百里,榆关再向南距离幽州七百里。在唐皇帝李隆基开元天宝年间,契丹还很弱小,每年向唐朝进贡不下二十次,后来契丹逐步向回鹘亲近,对李唐不太热乎了,朝贡也越来越少。到了唐会昌二年,唐朝击破回鹘之后,契丹才又恢复和李唐的亲热关系。唐朝咸通末年(公元874年),此时的契丹王名叫锡里济(也有史书称为习尔),所统领的疆土开始慢慢变大,不过对李唐政府还算尊敬,时不时地还向李唐中央政府进贡朝贺什么的。到了光启中(大约在公元886年),契丹王换成了沁丹(也有史书称为钦德),这家伙是个军事扩张主义者,趁着中原战乱,李唐北边边防松弛,开始侵犯北边州郡,不仅如此,契丹还将鞑靼、奚、室韦这些中小部族灭的灭、赶的赶,这期间契丹还是变得强大起来,以至于成为了末唐的主要边患之一。
  高骈临危受命,奉诏征伐西川,即日启程。  高骈率大军浩浩荡荡开赴成都。  唐军抵达剑州,距离成都约有三百多里。高骈勒住丝缰,端坐鞍头。他头戴簪缨帅盔,身穿鱼鳞铠甲,黑色战袍斜披左肩,冷峻开阔的面庞,鼻直口方,三缕黑须。高骈手搭凉棚向远处望了望,炯炯有神的虎目深沉地注视着成都方向。略加沉吟之后,高骈派出中军将官飞驰成都,宣布打开城门,使黎民百姓各自恢复正常生活。军中很多人不理解高骈是何用意,劝说道:“大帅,南诏贼人比我们距离成都近多了,我们还有几百里的路程才能抵达成都,您却让成都四门大开,如果贼人乘虚而入,成都将会立即陷落啊!”  “哈哈哈,当年我大破南诏二十万兵马,将蛮贼杀得片甲不留,贼寇听说我来亲征,早已闻风丧胆逃去,哪里还有心思攻城?”高骈端坐马上,威风凛然而又自信地说道。  “况且,原西川节度使牛丛怯懦,见蛮兵到来,马上将成都城外民宅房舍烧光,驱赶吏民军兵躲避到成都城内,误以为如此就可自保,其实大错特错。春天马上来临,天气回暖,气温升高,几十万人马牲畜挤在城内,吃喝拉撒如何周转?另外,成都地湿气潮,如此污秽蕴堵,很容易引发痢疾瘟疫等疾病。事不宜迟,必须开放城池,使民众散开,各自恢复常业,军兵也需要分别轮替休息”。高骈一番话说出来,似乎合乎逻辑。不过随军将佐还是忐忑不安,没有相信高骈的宏论。  高骈的判断是正确的。  高骈的威名是有效的。  人的名树的影。  此时,南蛮正在攻打成都南面的雅州,听说高骈到来的消息,顿时士气一落千丈,锐气受挫90度。经过一番犹豫和思想斗争之后,南诏决定派出使者向高骈求和,并表示主动撤兵,不想和高骈开仗。高骈见开局良好,并且有把握掌控局面,于是向朝廷奏报:“南蛮不过跳梁小丑,容易制服。现在西川新兵旧兵已经很多了,再要征调长武、鄜坊、河东兵来援,不仅白白浪费资粮,而且路途遥远,行军多有不利。请各路援军不必来川”。朝廷接到高骈的奏折,感到如释重负,上下兴奋欢庆起来。朝野官民议论纷纷,对高骈交相赞誉。高骈旗开得胜,卢携由于荐举高骈得力,也得到了皇帝的嘉许。直到此时,原来怀疑高骈开城命令的将佐个个无不心服口服,领教了高骈强大的威慑力。  高骈挥师进驻成都。  官军浩浩荡荡陆续进城。  当天夜里刚过子时,忽然帅府上下鼓声轰鸣。偌大的帅府院子内被灯笼火把照得耀眼通明,帅堂大厅肃穆辉煌,高骈已经端坐在大堂之上。高骈沉静地命令中军升帐聚将。高骈带来的天平军及本地蜀军各部将官披坚执刃,顶盔挂甲,脚步铿锵,陆陆续续紧急赶来帅府集合。盔甲与兵器在灯火映衬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众将满腹狐疑,揣测为何大帅午夜点兵?正在大家交头接耳、胡乱猜疑的时候,高骈威严地说道:“南蛮虽然畏惧我名声,但贼寇千里远来,不会空手而归,必定沿途掳掠。所以,我们要尽速出兵讨伐,追歼蛮寇,以消灭其有生力量为目的,务求彻底击溃”。高骈顿了顿继续说道:“众将或许疑惑,本帅为何午夜点兵。尔等有所不知,南蛮信奉与我中原大为不同,他们的神祗鬼怪自成系统。每次用兵,南蛮必先祈天众神保佑相助。我们可以利用敌人这一心理特点,以其之道还制其身。各部兵马,人人披挂五彩衣袍,戴上南蛮敬畏的鬼怪脸谱,马匹也要装扮一番,焚烧艾草,制造烟幕,如此必将令蛮军丧胆夺气,可一战而胜”。
  3、农民的力量  历朝历代都有农民起义,每当此时,农民起义就变成了一个信号,是天下矛盾积聚到了一定程度的示警。农民很弱势,农民很老实,但被逼得走投无路的农民一旦聚集反抗,其力量可以撼天动地,很强很大。所以,别招惹农民。  衰微欲坠的唐王朝在面临外敌侵扰的同时,内忧日益加剧,与藩镇割据同样令朝廷头痛的是农民起义。自陈胜、吴广之后,农民起义已经不是新鲜事物,封建朝廷对农民造反也并不陌生。可是,封建朝廷还没有认识到农民起义的规律,更还没有成熟的策略对付农民起义。农民起义成了推动封建王朝改朝换代与中国历史进步的重要力量,而且是周期性发生的力量。  乾符六年,是个多灾多难的年份。二月,京师长安剧烈地震,蓝田山断裂,地下水奔涌四溢,估计这次地震不亚于汶川地震的规模与级别。不仅如此,已经连续两三年天下大旱,整个夏天不下一滴雨,土地干旱的冒出烟来,仅有的一点点庄稼粮食,还遇到了铺天盖地的蝗虫灾害。举国上下一片哀愁,国力虚耗,只能眼巴巴地看着老百姓流离失所。这更加重了老百姓的苦难,社会矛盾进一步急剧积累。  短短三四年的时间,大唐境内各地农民造反力量已经由暗潮涌动变成了波浪滔天的海啸,自北向南、从东往西冲刷扫荡着李唐天下的州城府县。各路义军中以黄巢王仙芝率领的义军最为强大,兵力达数万人,在江淮、荆楚、浙广一代纵横驰骋,所向披靡。对这股巨大的农民力量,皇帝和群臣焦虑不安、惶惶不可终日,感到灭顶之灾似乎近在眼前。  黄巢是中国历史上叱咤风云的农民领袖。  黄巢不仅将大唐王朝搅了个天翻地覆,还有别人不具有的一些特点,他读过书,有些文学功底,既有壮怀激烈的传奇征战,也有包含情感的情怀抒发,比起陈胜吴广、王匡王凤、樊崇、方腊、刘邦、朱元璋、李自成等人多了些神秘与传奇色彩,后来的宋江尽管也吼出了几句豪情万丈的诗句,但由于晚节不保,形象上大打了折扣。  黄巢的名头已经令整个李唐朝廷坐卧不宁,令天下劳苦百姓翘首期盼。  黄巢何许人也?  关于黄巢的身世在几本正史中都只有大同小异的寥寥数语,说他是个私盐贩子,性格开阔喜好结交,爱行侠仗义,经常施舍钱财帮助别人,在他身边聚集了很多逞凶斗狠的亡命徒,此时的黄巢属于许多混混儿的头儿,算作是大混混儿。后来黄巢参加朝廷开科取士的考试,考了几次都没能考中。屡试不第的黄巢产生了逆反心理,他奶奶的,老子不考这半生不熟的鸟试了。放弃仕途的黄巢选择了另一个极端出路,他愤然揭竿起义。  正史自然是偏向皇室正统的态度,对黄巢不免诋毁之词。其实是黄巢日子实在过不下去了,被迫走上了反抗朝廷的起义道路。贩私盐说起来似乎是商人,似乎是有钱阶级,非也。谁不知道盐铁属于朝廷专营?私人贩卖是一份刀头舔血的黑道生意,黑道是一条不归路。  黄巢也想走正道,不想在黑道上继续混下去,于是立志参加科举考试。可偏偏黄巢不是读书的料,或者说不擅长读皇家指定的教科书及参考书课外书,更不习惯于通过什么名目繁多的补习班加强训练与学习,因此,连续考了很多次,都以失败收场。这件事极大地挫伤了黄巢的感情,继续走黑道吧,一天到晚担惊受怕,永无出路,没前途。决心立志改邪归正吧,投身正道,可皇朝大门紧紧关闭,黄巢愣是挤不进去。  此时的大形势是,天灾人祸,基层政权混乱不堪,民不聊生,连年饥荒困苦,各地频繁发生民众抗捐抗税的事件,民情讻讻如同干柴,只需要一丁点火星,就可能引发熊熊烈火。而就在黄巢彷徨苦恼的时候,河南人王仙芝起义造反,率领义军打到了黄巢老家山东曹县。受到王仙芝起义讯号的鼓励,黄巢觉得自己也不必王仙芝差,完全可以搞出点名堂来。因此,黄巢一怒之下带领身边聚集的各种亡命困苦人员响应王仙芝,拉了几千人揭竿起义,走上了反抗朝廷推翻李唐的道路。  如果黄巢继续贩私盐,那就是众多黑道自生自灭的各种走私贩中普通一员,不知道何年何月发迹了或者命丧凶灾。如果黄巢偶然考中了科举——不过以他的出身门第和受教育背景,考中的概率极小,即便弄个镇长亭长村长等最底层的官当一当,衣食无忧,他可能也就此终老一生。即便黄巢胸怀大志,他最大的可能不外乎将无限的热情与干劲儿投身到一级一级的晋升与忧国忧民中去,不会对朝廷产生那么大的怨恨,不会因此铤而走险揭竿起义,更不一定会成为天下义军领袖赶跑了皇帝,成为大齐皇帝。  黑道不愿继续走,正道走不通,黄巢怒发冲冠造反了。  他这一反,天下震动震恐震裂,几乎将几百年的李唐基业震塌震亡震散了架。  在存亡危急的关头,朝廷紧急征调各路人马对黄巢王仙芝进行围追堵截。  起初,黄巢王仙芝义军发起于河南商丘与山东曹县一代,朝廷命令当地各藩镇就近联合进剿。唐皇室命令淮南(苏南)、忠武(苏北)、宣武(河南)、义成(河北)、天平(山东)五军节度使紧急出兵,以平卢节度使宋威为诸道行营招讨使,节制各镇兵马,统一调遣,打算毕奇功于一役。
  大出朝廷意料之外的是,农民义军流动作战能力很强,遇到强大的朝廷军队,如果打不过,他们就转战其他地方。而各藩镇节度使只知道保全自己境内安危,对追击讨伐不热心。各藩镇变成了一个个原地不动的傻木桩子,而农民义军却是四处流动的洪水。所以,黄巢与王仙芝在流动中攻杀掳掠十分得心应手。这位宋威大人,根本就是一个脑袋空空的草包一个,既不勇敢,也无韬略,对打仗作战很是外行。几个藩镇在他带领下,忙忙碌碌了好几个月,一点成就都没有。宋威等人劳师无功,天天摇摆着双手唉声叹气。  朝廷见强攻无效,改为剿抚并用的策略。招安这一被后世朝廷借鉴并反复使用的策略见到了效果。王仙芝攻蕲州时,蕲州刺史裴渥以朝廷名义与王仙芝议和,许以高官厚禄。王仙芝有所动心,而黄巢反唐意志坚决。黄巢听到王仙芝有议和之意后,勃然大怒,指着鼻子大骂王仙芝。黄巢有一个显著的性格特点,就是爱冲动,而且冲动起来十分壮观。骂到激动处,黄巢抓起佩剑朝王仙芝劈头盖脸砸下去。黄巢的剑虽然并未出鞘,但毕竟是武器。剑鞘击伤了王仙芝的脑袋,王仙芝捂着流血的额头悻悻走开。王仙芝为什么怕了黄巢?尽管王仙芝是带头大哥,可是革命道理只有一条,他向朝廷靠拢,心里发虚,不敢和黄巢正面冲突。革命立场出现分歧,两大农民义军领袖关系破裂。虽然王仙芝没有当场与黄巢冲突,但毕竟队伍的老大是王仙芝,经历了如此难堪的一幕,王仙芝自然不会继续善待黄巢。大部队里混不下去了,黄巢愤然出走,拉着嫡系队伍朝东杀去。  没多久,王仙芝在破鄂州攻郢州时,唐朝招讨副都监杨复光又对王仙芝诱降。王仙芝派遣大将尚君长、楚彦威等人议降,不料半路上尚君长等人被唐朝招讨使宋威诱杀。噩耗传到义军大营,王仙芝对朝廷的背信弃义十分愤慨,既恨自己低估了朝廷的伪善,也感到愧对这班弟兄。王仙芝这才彻底断绝了投降的念头,对唐朝军队展开了猛烈的报复。有些人具备与生俱来的“成事不足、坏事有余”的天赋,在这方面总是能够花样百出,宋威就是这类人的典型代表。宋威作战无能,投机意识颇强。在杨复光辛辛苦苦设计招抚王仙芝的时候,宋威偷偷摸摸地捞小便宜。结果,宋威的愚蠢行动彻底败坏了唐朝分化瓦解义军、各个击破的计划。皇帝大怒之下,将宋威撤职查办,调来左散骑常侍曾元裕为招讨使,以张自勉为东南面行营招讨使,又调西川节度使高骈任荆南节度使,对义军形成了包抄之势。  在唐中央政府招抚、围剿、离间并用的情况下,农民起义军内部矛盾逐步激化,特别是发动起义的两大领袖之间出现了不可调和的分歧。黄巢一怒之下与王仙芝分道扬镳。分裂的后果是严重的,最直接的影响就是极大地削弱了义军整体作战能力。  在僖宗乾符五年(公元877年),王仙芝部在湖北黄梅为曾元裕所败,王仙芝被杀,余部奔安徽亳州投靠了黄巢。  在众人推举下,黄巢自称“冲天大将军”,成为了义军的精神及军士领袖,经过重大挫折的义军重又归属到统一领导之下。黄巢在山东、河南、安徽一代受到唐朝各路人马的联合征剿,发展势头受阻,于是改道向南进攻。  黄巢率部一度杀入泉州和广州。泉州和广州都是朝廷的重要贸易口岸,聚集了大量海外贸易的商队以及金银财宝。黄巢率人将这些财货洗劫一空,将民众及海外商人大肆屠杀,死者约二十多万人。一时间,熙熙攘攘往来繁华的国际性贸易港口变成了人间地狱。到了乾符七年,义军在岭南水土不服,实在忍受不了湿热气候,发生大面积瘟疫,大批士兵相继病死。在岭南无法立足,迫于形势,黄巢不得不重新北上杀回中原。  北上途中,黄巢选择了唐军力量相对薄弱的湖广为突破口。趁湘江水暴涨,黄巢率军乘几千艘巨型竹筏溯流而进,旗幡招展,号带飘扬,舟师首尾相连,数百里不绝。黄巢肃容挺立船头,精兵强将分列船舷。进军的鼓号声在河道峡谷里隆隆作响,经久不息。晚唐实在是腐朽沦落,民不聊生,湖广一代虽然没有大规模农民起义,但是民怨也已沸腾,如同干柴,只需要一丁点火星,即会爆发燎原烈火。一个多月来,农民义军所到之处,老百姓纷纷响应,地方官政府的政治及军事防线一触即溃。黄巢义军不战而连下数城,衡阳、永州、潭州守军望风投降,溃不成军。农民起义的气势威震荆湘。  黄巢手扶剑柄,极目远眺,胸中思潮澎湃。自起兵以来已经多年,胜败不下几百战,几乎踏遍了大江南北,但是枪林箭雨何时方休?黄巢暗自思忖,与其外围缠斗不已,还不如直接进攻残唐的政治中心长安。一旦拿下长安,则唐朝天下根基动摇,土崩瓦解指日可待。黄巢战争方略已定,挥军北上,直取帝都,欲毕其功于一役,彻底摧毁李唐王朝。  黄巢想到此处,命令手下第一悍将尚让做先锋官,率众十万号称五十万进伐长江重镇江陵。拿下江陵将为攻取东都洛阳扫除一大障碍。尚让是尚君长的弟弟,自从尚君长被唐军诱杀后,尚让决意要为兄长报仇雪恨,发誓与朝廷势不两立。现在镇守江陵的是王铎。王铎是刚卸任的唐朝宰相,尚让是后来黄巢的宰相。两位宰相今日相遇,可谓棋逢对手,旗鼓相当。众人或以为必有一场恶战?其实不然,结局出人意料。  首先说王铎怎么跑到江陵来了呢?  朝局日益混乱,实在不是忠诚谋国之人所能立足之地。大宦官田令孜把皇帝哄得提溜儿转,他狐假虎威,气焰嚣张,与卢携沆瀣一气,互为表里。在田令孜与卢携的联合排挤下,崔彦昭早已被罢免了宰相之职,由王铎代替崔彦昭做了门下侍郎。兵部侍郎郑畋在朝廷用兵方略上与卢携等屡屡发生分歧。郑畋死看不上宋威、曾元裕,认为宋威脑袋空空无谋略,曾元裕贪生怕死怯懦畏战,以至于剿寇屡屡无功,因此强烈要求换上崔安潜、张自勉等有谋有勇的名将。可是卢携不赞成郑畋的意见,从中时常作梗。郑畋为关东局势着急,而自己的建议又得不到皇上的采纳,愤然要辞职,打算撂挑子不干了。皇帝缺乏判断力,只有从中和稀泥,不同意郑畋辞职。  郑畋与卢携的矛盾越来越深,后来有一天,郑畋又与卢携在皇上跟前争论对南蛮的政策,俩人政见不和,越吵越激烈,卢携不高兴一甩袖子转身走了。唐朝官服是峨冠博带,宽袍大袖,袖子很长很宽,几乎可以装二十斤米。在甩袖子的时候卢携竟然将砚台扫翻在地。这下子惹得皇上非常不高兴。皇帝心想你们俩掐就掐吧,干嘛给朕我脸色看?还打翻皇朝器物。皇帝心里很不痛快,就将两人统统撤职晾在一边。过了一段时间,皇帝气儿消得差不多了,觉得还得用这两个人。用归用,但“一个槽上不能栓俩叫驴”,这俩人不能放在一起,以免再起冲突。于是将郑畋打发到凤翔做节度使,以卢携做了兵部尚书。  掌握了军政大权之后,卢携与田令孜俩人更加忘乎所以,朝廷大小事务全部攥在手中。王铎这个首席宰相身处这种环境中,基本成了光杆司令,左右顾盼,既没有活儿干,也没有可以援手之人。王铎感到在朝中既无所事事,更有被卢携、田令孜加害的危险。做了一阵子宰相后,王铎主动申请离开京师。不过王铎毕竟久经宦海,辞职也要编出一套冠冕堂皇的说词,他对皇上说:“臣为宰相之长,在朝不足分陛下之忧,请自督诸将讨贼”。这糊涂僖宗认为王铎体会皇帝的难处,主动冲锋陷阵,值得肯定。竟然满心欢喜地同意了王铎的申请,为了褒奖,给王铎升了官,让他守司徒兼侍中,充荆南节度使、南面行营招讨都统。将荆南节度使高骈调为镇海节度使。高骈击退南诏、平定三川之后,被朝廷调防至荆南节度使,目的是防御农民义军的进攻。没多久朝廷又派出禁军将领周宝为镇海节度使,以高骈为淮南节度使、充盐铁转运使。高骈这位模范将军再次踏上新的征程。
  现在黄巢已经浩浩荡荡、杀气腾腾地进逼江陵,而江陵城内只有一万人马,如何是义军的对手?江陵孤城危在旦夕。王铎几天前发出的八百里加急求援消息,杳无音信,各路官军迟迟不来救援。这位王铎大人哪里会打什么仗?虽然位居高官,虽然满嘴报国,然而王铎既无文韬武略,各路镇使也不听他调度,所以来江陵快一年了,虽然碌碌,却是无为。另外,现在的王铎也已经不是过去的王铎了,人上了年纪,在官场混得太久,就变得狡猾了、贪生怕死了、留恋享受了。黄巢兵马未到,老王铎的斗志已经瓦解。  王铎估计江陵孤城难守,此地不宜久留。他对城中守军及百姓撒谎说自己先去襄阳组织力量御贼,让城中人坚守。这个借口虽然好听,但的确不光彩,作为如此高级别的长官临阵脱逃,只留下一名叫做刘汉宏的低阶将领守江陵。见主帅都跑了,刘汉宏既无心恋战更无意为朝廷卖命,他率领士兵在江陵城内将官商富户抢掠一番,大肆席卷官私金银细软,然后向北逃亡,躲入山中做山大王去了。刘汉宏临走还放火把江陵城焚烧成断壁残垣、齑粉焦土。可怜老百姓无家可归,求天不应,告地无门,为躲避兵灾,只有四处逃亡。赶上天寒地冻、大雪弥漫,沿途乞讨及冻死者络绎不绝。  未来的义军宰相尚让吓跑了老宰相王铎,占领一座空城江陵。尽管江陵是座空城,义军没有捞到什么好处,但声势大振。黄巢马不停蹄,指挥大军乘势北上,打算以闪电战攻下襄阳。如果拿下襄阳就等于破除了洛阳的南大门。  这时候镇守襄阳的是山南东道节度刘巨容。刘巨容是个厉害角色,狡诈多谋。他没有冒然与黄巢接仗,而是请来江西招讨使曹全晸,两人合兵一处,屯扎荆门,以逸待劳。黄巢几十万大军顶风冒雪、铺天盖地地掩杀过来。见到黑压压的义军满山遍野,与昏黄的天地连成一体,一眼望不到边,唐军军心有些动摇,胆怯之色溢于言表。主帅的力量对于军心能够起到一半以上的作用。刘巨容深谙此道。他指挥若定,胸有成竹地对部下动员:“黄巢多为乌合之众,人数虽多,但是杂乱无章,我等是朝廷正规军,英勇善战,且有曹使君助战,定能败敌于荆湘。另外,我听说王铎大人已到长安请救兵去了,不日即到,我们为国立功的时候到了!”。经刘巨容一番号召,三万将士群情激奋,振臂高呼,立誓破贼。那位王铎大人不是从江陵来襄阳了吗?怎么又去长安了呢?其实王铎根本就没来襄阳,离开江陵后直接就跑回了京城。以后这位王大人经常表演这种闪转腾挪的戏法儿,京城难混的时候就声称外出督师,督师受阻的时候,就再声称料理朝政返回京师。  刘巨容亲自率领一万人埋伏在荆州城外的山林中,曹全晸以五千骑兵和一万步兵列队迎战。曹全晸与尚让只打了一个回合,就假装不敌,拨马向着树林方向逃窜。求战心切的尚让率军紧追不放。待义军进入刘巨容埋伏圈之后,刘巨容命人摇旗呐喊,鼓炮齐鸣。唐军挥舞刀枪从树林冲出来,一顿凶猛砍杀。尚让猝不及防,军心大乱。刘巨容曹全晸两人率队一路掩杀,不给义军喘息之机,义军前锋溃败,后队被席卷,跟着全线撤退。唐军一口气将义军赶回江陵,俘斩义军十之七八。  为了避开刘巨容的锋芒,黄巢与尚让收集馀众渡江向东撤走。曹全晸劝刘巨容穷追不舍,一鼓作气将黄巢剿灭。刘巨容说:“朝廷信义尽失,大臣寡廉鲜耻,国家大难当前,才想起来抚存将士,不吝惜赏官赐爵。一旦渡过难关,朝廷立即将功臣宿将遗弃如敝履,甚至还有人获罪下狱。与其赶尽杀绝贼寇,不如留下他们作为保全我们爵位和求取富贵的资本”。刘巨容的观点颇具有当时文臣武将的代表性,而曹全晸不赞成刘巨容的话,自己率所部一万人渡江追击黄巢。曹全晸有曹全晸的盘算,刘巨容有自己的地盘,而曹全晸没有地盘,何谈保全?只有打下地盘之后,才有的保,才有资本。曹全晸没追出多远,朝廷派出泰宁都将段彦谟做招讨使。曹全晸打了胜仗却没有立功受赏,感到很气氛,这时候才明白刘巨容的话,于是他也停止了对黄巢的追击,做起了真正的游击将军。  转眼到了广明元年(公元880年),黄巢在南面没有取得突破,转而从东南北上。这次黄巢犯了一个大错误,他遇上了更加厉害的对手,比宋威、曾元裕、刘巨容加起来都厉害的对手——高骈,威震陇西四川的高骈。  由于卢携的保奏,朝廷以高骈为诸道行营兵马都统。高骈奉旨传檄天下,向各镇征兵,以分散自己的压力,并且趁机扩大招募扩充军队,加紧训练士卒,兵力很快达到了七万人,威望大振。
  三月,春暖花开的三月。  三月是耕种的季节,不宜用兵。可是此时的天下已经乱作一团,手握重兵的人已经不再顾忌农业、农民、农村等“三农”问题。  高骈派大将张璘渡江迎战黄巢。黄巢派出部将王重霸力战张璘。大战十个回合之后,王重霸不是张璘对手,体力渐渐不支。正在此时,张璘虚晃一枪,拨马便走,王重霸一愣神儿,觉得奇怪,心想“张璘占取了上风,怎么忽然要跑呢?”,就在王重霸愣神儿的刹那,张璘俯下身弯弓搭箭,只听“嗖”的一声,张璘一箭射中了王重霸的右肩,王重霸应声落马。张璘将王重霸生擒活捉。黄巢见王重霸兵败,只得暂时避开张璘,退保饶州。张璘乘胜追击,一直追到饶州城下。黄巢又派出别将常宏带领三万人迎击张璘。张璘分兵两路,一路亲自率领正面攻击常宏,一路潜伏待发。张璘带领一万人,常宏三万人,两军一列阵,常宏便产生了轻敌之意。果然,张璘与常宏正酣战之际,突然唐军后面队伍大乱,继而扔下张璘四散逃走。张璘惊慌失措,扭头也跟着跑。常宏以为唐军怯阵了,于是将大刀向空中一举,大喝一声:“追”。三万义军跟随常宏向唐军追击过来。跑了没多久,张璘竟然重新整队杀了回来,而且多了两万人,喊杀声惊天动地。常宏给弄糊涂了,不管三七二十一,与张璘一团混战。唐军战斗力十分强悍,常宏只好边打边退,打算退入饶州城休息再战。可是常宏退到城外附近时,发现城门下面站着一万多唐军!原来,就在常宏发现唐军的同时,城下唐军如离弦之箭一般掩杀过来。常宏立即陷入了前后夹击的局面。唐军一阵箭雨齐射,义军倒下一大片。常宏见大势已去,只好率众投降。黄巢连败两仗,兵力损失大半,不得不弃城逃走,退屯信州。  屋漏偏逢连夜雨,退守信州的黄巢义军又遭遇了疾疫,发烧拉肚子发疟疾,士兵染病死亡甚多,队伍全部东倒西歪,几乎完全丧失了战斗力。而张璘发扬了高骈一贯的连续作战的打法,不怕苦不怕累,抗疲劳提精神,日夜攻城。眼看信州城也摇摇欲坠,黄巢感到了莫大的压力,似乎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打也打不过,跑也无处跑,黄巢在帅帐内烦躁地来回踱步,一颗心搅成了麻花。这时候,尚让来了。尚让看了看忧虑不安的黄巢,然后低声向黄巢建议:“黄王,虽然唐军现在气焰嚣张,你可知高骈现在害怕什么?”。  黄巢扭过头,狐疑地盯着尚让问道:“高骈此时占尽上风,他有什么担心的?”  “黄王自起兵以来,所向披靡,天下州城府县无不震恐,朝廷组织了几次围剿,都被黄王击破,这是为何?”尚让没有直接回答黄巢的问题。  黄巢捻了捻胡须说道:“这主要因为我义军是正义之师,英勇奋战。当然,朝廷各路军马人心涣散,各怀鬼胎,也误了不少事”。  尚让点点头,继续说道:“高骈素有能征惯战的威名,是各路官军中的顶梁柱,朝廷对他深为依赖。可是朝廷对高骈的依赖,精神意义大于实际意义。朝廷有自己的心思,对高骈的计策屡屡不采纳。高骈虽然功劳大,但官爵却比别人升的慢,这其中大有文章可作”。  “此话怎讲?”黄巢停下脚步,转身面向尚让。  尚让继续说:“在四川时,高骈建议朝廷一鼓作气,深入云南,彻底灭掉南诏。可是朝廷害怕打仗,没有同意高骈的意见。去年,高骈又上书朝廷,打算亲自统军从北面南征,由王铎从西面统军配合,联合征伐广州,打算剿灭我义军于岭南。可是朝廷内部意见不和,也未采纳他的策略。高骈这些计策应该说很高明,是具有全军战略价值的方案,可是混蛋朝廷偏偏就是不采用他的建议”。  “嗯,这个高骈果然是个人物。你是说,我们离间高骈与朝廷?”。黄巢问道。  “是。高骈几经挫折,应该已对朝廷失望,况且即使将我们彻底击败,对他也没什么好处?”尚让进一步分析道。  尚让开始说出核心的意见:“如果我们兵败,这次旷世奇功将是天下诸侯的,尽管高骈出力最多损失最大,可是他不得不将功劳分给其他人。这是高骈绝不愿意的,他一定会摒弃诸侯,独吞大功。这是其一。其二,高骈不一定急于消灭我们,他还需要通过我们向朝廷要官爵要封赏,他需要拖延一段时日”。  “嗯,言之有理。那么当务之急,如何才能阻止高骈的进攻呢?”黄巢疑虑重重地说。  尚让说道:“这个不难,只要王黄舍得花钱。我们从广州带回大量金银财宝,我听说张璘虽然勇猛,但是贪恋货财,我们可以买通张璘,既可以暂解燃眉之急,也可以请他游说高骈”。  黄巢眉头稍稍舒展开来,点点头说道:“就这么办,送张璘黄金千两,另向高骈递交诈降书,先渡过眼前这一劫再说”。  张璘勇猛强悍,刀架到脖子上都不会眨眼,可在钱财面前腿儿软了。收了黄巢的金银,张璘果然停止了攻击,带着黄巢的诈降书向高骈复命。  见到高骈后,张璘说:“明公,黄巢已成瓮中之鳖,现在您节制天下之兵剿贼,如果贼灭,则为天下人之功,于明公无益。且朝廷暗弱,明公定国安邦之策多不见用。所谓‘狡兔死,走狗烹’,明公不可不为后路着想”。  高骈拿着黄巢的信,哈哈大笑:“黄巢匹夫,黔驴技穷而来投降,非真心也。不过,擒贼先擒王,既然黄巢开出了条件,我正可以此上奏朝廷,给他要官爵,等招安那一天,我不费吹灰之力即可擒拿反贼。不必劳费各路兵马,也避免了士卒血战”。高骈不是不在乎“鸟尽弓藏”的历史教训,但他另有打算,他要在历史教训与私利之间进行博弈。所谓的私利其实也是功利和公利,高骈打算假戏真做,趁机智取黄巢,同时罢退前来协助会战的各路诸侯,独吞剿灭黄巢的天下之功。
  高骈上书朝廷说:“黄巢反贼已被臣追击至偏僻小镇,伤亡殆尽,不日即可消灭,请朝廷将昭义、感化、义武等援军从淮南调回本镇,不必劳费天下”。  僖宗皇帝接到高骈的奏报,大喜过望。几年来义军烽烟四起,朝廷派出的各路兵马,败的败、亡的亡、观望的观望,剿抚进展十分不力,皇帝为此忧心忡忡。只有近来高骈屡屡得胜,大有力挽狂澜之势。皇帝不禁连连称赞高骈,的确是劳模将军,赤胆忠心,救亡图存。高骈再次红遍朝野,京城上下弥漫着胜利的欢悦。兵部尚书卢携更加得意忘形了,在皇帝心目中也更加重要了。权势如日中天的卢携,手舞足蹈没几天,便不能动了,因为他患了中风。尽管卢携已经中风不能走路,皇帝觉得卢携懂事还会办事,心里很喜欢他,因此,提拔卢携作了宰相。卢携很喜欢贪恋包揽权力,虽然病重仍然坚持上班,他天天被小太监搀着上朝议事,奏章命令只能口授,命人代笔录写。虽然卢携身体病弱不堪,贪心及权欲仍然极其旺盛。为了营造一种自己总揽朝纲、平定社稷的势气,卢携下令将关东各地招讨兵马全部遣散,并发布消息说,贼寇不日即可荡平,天下很快会恢复太平。卢携和高骈出自不同的目的,做出了一件相同的事——遣散会剿兵马。这一小聪明,彻底断送了两人的命运,也为李唐王朝留下了极大的后患。  有一个人与卢携的意见不同。  此人虽然奸佞,但是脑袋十分好用。  他是卢携的同党,这次他与卢携没有同心。  此人就是大宦官田令孜。  田令孜深知关东局势危如累卵,如履薄冰,随时都有可能崩溃。卢携不过是自欺欺人、粉饰太平。田令孜在表面附和卢携的同时,已经着手准备退路,而且布下了一个惊天大阴谋,这个阴谋促使晚唐政治格局陷入了更加艰难动荡的境地。  黄巢离间计和缓兵计获得巨大成功。得知诸道官兵已北渡淮河,各自归镇,黄巢尚让立即与高骈撕毁停战之盟,而且采取闪电战主动出击,趁高骈麻痹大意之际,挥师继续北上,乘胜攻占了睦州、婺州。高骈没想到黄巢会如此迅速地变卦反扑,可转念一想,早晚会有这一天,也并不奇怪。高骈下令张璘迎击。一向英勇善战的张璘这一次很不幸,在亲自冲锋强攻信州城时,被一块巨石砸中,当场身亡。唐军大将张璘一死,对高骈是个大大的损失,而对黄巢是个大大的利好。高骈懊悔不已,无奈只有哑巴吃黄连,此时有天大的苦也只有自己肚里咽。黄巢立即纵兵出击饶、信、池、宣、歙、杭等十五州。所过之处黄巢尚让禁止剽掠,只招募青壮年参加义军。这一策略收到了巨大成效,义军队伍很快又发展到了二十万。从黄巢队伍发展速度也可以看出老百姓对皇朝政府的不满与反抗。  农民怒了,后果很严重。  真的。
  4、满城尽带黄金甲  长安城换了主人。换了一群泥腿泥脚的土包子,领头的是个靠贩私盐为生的落地举子。安禄山、史思明如此强大嚣张都没能攻破长安,匈奴、契丹、吐蕃如此不可一世也没能兵犯阙前。这些手无寸铁的土包子怎么就能破关斩将,杀入了帝都长安?谁也没想到,谁也想不通。想不到和想不通的地方,容易发生历史的奇迹。  八月,黄巢军击败了游击将军曹全晟,渡过淮河,淮北相继告急。这位曹全晟刺史虽然职权不大,但一心以天下为己任,全心全意要报效朝廷,带领本部人马从山东打到湖北,从湖北打到安徽,从安徽打到江苏,一路上对义军穷追不舍,缠斗不已。直到几次大仗硬仗之后,黄巢才彻底将曹全晟摆平。  高骈诱降之计未能成功,排斥诸侯独吞剿抚之功也未如愿,反倒给了黄巢起死回生的机会。黄巢义军缓过劲来,迅速恢复了旺盛的斗志与冲杀能力。其实这次黄巢在十分不利的情势下,反败为胜,既有高骈私心失策的原因,更反映了李唐朝廷政治上的暗弱无能,在军事指挥决策机制上的混乱与短视。整个朝廷一直拿不出完整像样的策略,抽风似地头痛医头脚痛医脚,得过且过,好了疮疤忘了疼,对忠贞谋国之士既缺乏关爱也缺乏激励,皇帝和乱臣贼子一般模样,互相勾心斗角玩心眼儿。天下藩镇对义军的围剿见利忘义,各怀私心,拈轻怕重,争功卸责,根本行不成合力。  巨大的挫折感以及对政治的失望情绪促使高骈的心态发生了重大变化。在重大历史转折时期,人心本来浮躁。况且如高骈这样栋梁之才,为朝廷出工出力,可是终究得不到重用,治国安邦之策无法打动庙堂。手握重兵、镇守一方、节支天下兵马的大将军,既得不到政治上的肯定,也得不到物质上的激励,那是什么滋味儿?再环顾周围情势,高骈的挫折感、失落感与消极感油然而生。高骈自从失去张璘这员大将之后,开始感到有些力不从心。更重要的是各路诸侯心怀叵测,不以天下为己任。先是河北军焚掠洛阳东市,后有援助汝州郑州的各路官军内讧,发生自相残杀,导致郑许防线土崩瓦解。朝廷内部更是乱成一团糟,大臣们互相倾轧,争权夺利,忠贞之士流窜外地,藩镇贤良不愿入朝。经过几次大的战争,高骈的全局性谋划得不到重用,逐渐有些心灰意冷,志气和心态加重了其消极心理。现在的高骈已不再是意气风发、杀敌荡寇、尽忠报国的有志青年。天下局势失望、无奈、自保的情绪渐渐侵袭了高骈的全身。高骈将自己关在扬州城内,开始把注意力都投入到了炼丹学仙之中。  高骈,生的英雄,死的窝囊。这是后话,以后再评说。  十月,黄巢以势如破竹、秋风扫落叶之势,连续攻陷了河南信阳、颍州、宋州、徐州、兖州,当地州县官吏望风逃窜。东都洛阳的东面和南面屏障尽失,完全暴露在了黄巢的大军之下。“黑云压城城欲摧”,城墙似乎层层爆裂崩毁的声音已经响彻洛阳的大街小巷,震撼着城内官员和百姓的心胆。  关于黄巢义军杀人如麻、放火如花、拆屋破家、锯齿獠牙的流言充斥弥漫。而此时,东面招讨都统、东南面招讨都统、荆南招讨都统以及不可一世的各路藩镇诸侯,似乎一下子从地面上消失了。将偌大的东都洛阳孤零零地扔在了黄河边、旷野上、北风中、黑云下,摆在了黄巢锋利的刀刃上、流血的案板上、愤怒的狮口中、无坚不摧的铁蹄前。  黄巢这位自封为冲天大将军的农民义军领袖,这位号称黄王的社会底层落地举子,自从揭竿起义以来,以他坚如磐石的意志力、感天动地的号召力、所向无敌的战斗力、风卷残云的运动力,挟裹着千百万光膀赤脚流离失所的农民,纵横驰骋,攻城略地,斩关开仓,杀暴屠富,半个天下被他翻了底朝天。  现在黄巢咆哮着来到了东都洛阳城外,站在山顶上俯瞰这所古城,这所虽然已不是帝都但仍象征皇权的古城。黄巢下定决心,必须一战下洛阳,挥兵西进攻取长安,只有平灭皇帝的老窝,才能将腐朽衰败的统治者从圣坛上掀翻。  洛阳震恐。  长安震恐。  皇宫震恐。  皇帝震恐。  皇帝知道,大臣们也明白,东都洛阳如果失守,长安将危在旦夕。长安动摇,则自己的好日子也将到头。皇帝将再也不能踢球、弹琴、摸妃子的细皮嫩肉。大臣们将再也不能喝酒作乐、吆五喝六。想清楚了这些之后,这些人产生了从未有过的默契与配合,皇帝的手如点钞机一般急速地忙碌,在一打打的诏书上盖章。大臣们则如快递员一样手脚翻飞,发出一道道告急命令,要求各路藩镇全力救援洛阳。可是诏命发出后七八天过去了,音信全无。皇帝诏命如石沉大海,甚至连一点波纹都没激起。天下突然陷入了宁静、死寂和恐怖,关中的皇帝大臣在等待,洛阳城里的官员平民也在等待。等待,熬人的等待,未知的等待,除了等待只能等待。皇帝和大臣的心一下子掉入了无底的万丈冰窟,屁股则坐上了针毡抬不起来。只有眼巴巴地看着东都洛阳与黄巢对峙,如同一头衰疲的大象远远地看着幼仔落入狮群。  为保卫长安,洛阳必须挺身而出,与黄巢殊死一战。  即使天下人都明白洛阳是白白牺牲,洛阳也必须一战。  这一战一定很艰难,很残酷,很关键,很悬念,很悲壮。  天下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这旷古一战的爆发。  万事都有出人意料之处。  万人担心的惨烈事情并没有发生,一切在喜庆中结束。  黄巢未费举手之劳就占取了洛阳。  因为洛阳留守刘允章决定举城投降。  投降是一件很不光彩的事。  这个谁都知道,所以不是任谁都能做到。  投降还是一件策略性非常高的事。  这个不是谁都清楚,更不是谁都能恰到好处地做到。所以有的人投降后继续高官厚禄,有的人投降后反倒死的更快、更惨。  伤心总是难免的,思想矛盾是绕不开的,关键是投降以后比伤心伤脑筋更重要的是,城破身死是否能够避免。刘允章犹豫不决,彻夜失眠。  经过整晚上的辗转反侧,刘允章终于下定了决心。第二天一大早,洛阳府衙传出了击鼓之声,刘允章开厅议事。文武官僚早已侯立堂上,每个人都心情沉重,搓手顿足,不安地等待着刘允章的决策。因睡眠不足而黑着眼圈的刘允章神情沉重地端坐在帅案后面,目无表情地看着文武官员。沉默了片刻,刘允章打破宁静,询问文武官员对当前形势的意见。众人莫衷一是,有惶恐不能自禁者,有慷慨陈词甘心赴义者,议事厅像开了锅,嚷嚷成一团。最后,刘允章让大家安静下来,他缓慢而有力地说出了自己的决定——投降。大家以各种复杂的眼神、伸长了脖子看着刘允章。刘允章表情沉静,不慌不忙地说道:“黄巢势不可挡,救援没有指望,如果战火一开,将是生灵涂炭,洛阳繁华从此陨落。我们不为个人计,也要为几十万黎民百姓着想。投降之责就由我刘某一人承担吧”。众人见刘允章打算投降,无论愿意与不愿意,都只有默然称是,即使原来主张抵抗的人也失去了斗志。  刘允章在属下中统一了思想后,提笔给黄巢写了封信:“将军盛名由来已久,天下闻之莫不风动,洛阳孤城非将军敌手。然故都繁华,人丁兴旺,粮草殷实,带甲上万,如若开战,胜负殊难逆料。刘某为百姓计,甘愿举城投降,希将军亦爱惜黎民士卒,安境保民,则厚德弥远”。黄巢看罢刘允章来信,先是一愣,他没想到东都洛阳会不顾长安的安危,未进行任何抵抗竟然举城投降。继而黄巢哈哈大笑,吩咐复书:“请各镇藩抚,自守壁垒,勿犯吾锋!吾将入东都,即刻进伐京师,只问罪于李唐皇朝,与其他人无干!”。
  第二天天还没亮,黄巢调集人马强攻潼关。  潼关外是一条宽两丈深三丈的山涧,严冬季节虽然涧水不多,但深谷险峭,可谓潼关的天然屏障。黄巢派先锋柴存驱赶当地征集来的老百姓,搬石挖土拥填沟壑,不到一个时辰,山涧被填平。  义军将官与士兵抬着云梯、举着盾牌,高声喊杀着向潼关城墙冲来。张承范与齐克让身披铠甲,站立城头亲自指挥城内军民拼死防守。士兵在城头向下射箭投掷石块,老百姓负责向城墙上运送器械。义军架起的云梯被城上唐军掀翻,冲上去一批批的敢死队被乱箭射死。在潼关东城外不到五百米宽的战场上云集了几万义军,如同蜂群蚁群一样排山倒海、不知疲倦、不畏死活地向城墙猛扑。城上唐军也杀红了眼,将城上一切可以找得到、有重量的利器、钝器如山洪暴发、瓢泼大雨般向仰攻的义军投掷。  一会儿功夫,城下死伤的义军枕积如山,后续的义军就踩着倒下义军的尸体向上冲击。惨烈的攻防战从早上持续到傍晚。攻城的和守城的都已麻木,失去了知觉与判断力,只剩下一个目标——赢,只重复着一个动作——杀。义军攻了一天,潼关依然是潼关。潼关果然是潼关,天险不会轻易被攻破。  当天夜里,黄巢决定改变战术,正面以巨型木制战车装载油脂和柴草,由几十人一组推着冲向潼关城门,待五六组战车拥堵住城门后,点燃柴草焚烧。另派大将李谠率一万人袭取被齐克让残军踏平的山谷,从侧面攻击潼关北城。张承范在城头上对义军动向看得清清楚楚,急忙分出八百人,由王师会率领去守卫山谷。山谷失守,潼关侧翼将暴露在敌军的刀斧之下。  可王师会到达山谷时,李谠已经攻陷山谷,并且爬上山脊展开了对北城的强大攻势。几乎在同一时间,北城失守,东城城门、箭楼被烧塌。在李谠与柴存两向夹击之下,不可一世的潼关终于崩溃。王师会自杀殉职,张承范改扮成平民,率领残兵败将逃走。张承范逃到长安城外的渭桥,遇到田令孜新招募的援军。蓬头垢面的败军见到衣裘温鲜的援军,禁不住怒火中烧,二话不说冲上去一顿抢劫之后,冲入长安。  听说潼关失守,义军已乘胜追击到了华州,田令孜担心皇帝罪责,于是将洛阳沦陷、潼关失守的责任一股脑全推给了卢携。田令孜向皇帝奏称,全因为卢携主张遣散各藩镇剿贼大军,才导致黄巢临死重生,做大难制。朝廷今日之难皆因卢携失策,应该追究卢携误国亡民之罪。田令孜之所以此时此刻出卖卢携,有两个关键的原因,一是卢携位高权重,深受皇帝倚重,已经威胁到了田令孜的地位,田令孜对此早已嫉恨在心,隐忍未发。二是时局不利,天快要塌下来了,需要个头儿高的顶着,无疑卢携是站得最近个头儿最高的,卢携最值得出卖,也是最合适的人选。  卢携中风病卧在家已经多日。听到自己多年的政治盟友田令孜在皇帝面前陷害自己,卢携气得一口恶气涌上心头,感到天旋地转,呼吸急促,高血压、脑血栓、心肌梗塞一并发作。宰相府上上下下乱成一团,手忙脚乱地将卢携抢救过来。卢携靠在床上,口齿不清,鼻涕眼泪俱下。在极度惶恐、无奈、愤恨与绝望之下,卢携选择了吞毒药自杀。  皇帝此时更是六神无主,不知如何是好。田令孜对皇帝说:“陛下,此时只有西巡啦”。皇帝支支吾吾还没反应过来,田令孜命人将早已备置好的几辆漆金皇家马车赶到寝殿前,田令孜扶着皇帝磕磕绊绊地慌忙上车,连同几个皇子皇妃金银细软一股脑塞入车中。田令孜又调来五百神策军左右护驾,车队冲出金光门向西逃走。  田令孜几个月之前已经派哥哥陈敬瑄(田令孜在入宫作太监前本家姓陈)作西川节度使,目的就是为自己铺好后路,为皇帝西逃蜀川做准备。也是在几个月前,田令孜已经决定要出卖卢携作亡国的替死鬼。这就是田令孜的惊天大阴谋。而卢携虽然蒙在鼓里,也算是恶有恶报,罪有应得。  早上上朝时,文武百官才发现皇帝已经不见了,找来值班太监禁卫一问才知道,皇帝跑啦!当场就有几个官员一屁股坐在地上,两眼发直,楞呆呆不知如何是好。还有几个调头儿就往家里跑,大呼小叫地张罗家里人也逃离长安。长安城里的低级官员听说乱兵入城的消息,更是无暇他顾,抱头鼠窜。军士和平民争着涌入国库、皇宫,抢劫米面钱粮珍奇器皿。皇帝和官员既已四散奔逃,城内秩序大乱套,三座城门被出逃的车马堵塞得水泄不通,大街小巷全是奔跑的人流,衙门府库的门板匾额横七竖八地摇摇欲坠,凝重沉闷的空气中回荡着混乱的哭喊与叫骂。  黄巢以尚让为平唐大将军,盖洪、费全古为副将,率领先头部队进入长安。  日过中午,城中没来得及逃走的官员军校不得不到霸上请降,迎侯黄巢。长安东城外宽阔的官道上,遥遥走来黑压压的队伍。打头儿有八名彪形大汉以红布包头,抬着一乘镶金包铜的肩舆,肩舆中端坐一人,身姿挺拔,神情严峻。双肩一字如山,双臂舒展似猿。生的黄白面皮,瘦长脸型,颧骨高耸,整齐的短须围绕海口,两道剑眉斜飞入鬓,一双眼睛细长,目光冷峻有神。头戴凤翅金盔,身披龙鳞金甲,赤红征衣,足登黑色战靴。此人正是黄巢!州官闻之而色变,军将遇之而愁苦,纵横四海、叱咤风云的黄巢!黄巢肩舆之后是四队亲兵随从,个个红巾包头,金绦系腰,精神饱满,挺胸腆肚,怀抱鬼头大刀,步履稳健有力。往后是一列列金盔金甲的武士,分乘红黑花白黄各色战马,在随风招展的旗幡下威武前行。再之后是手持长矛的几十万义军军卒。人马队伍之后是几十队满载粮草辎重的战车。战马的嘶鸣声、銮铃声、铁蹄声、隆隆的车轮声、此起彼伏的义军口号声、高空盘旋的鹰叫声交织一起,响彻云霄,震山撼木。义军兵马从长安城东门入城,浩浩荡荡络绎不绝,一直到掌灯时分进城军队的步伐杂沓之声还在街巷中回荡。  黄巢进城之后,由尚让张贴文榜,告谕吏民:“黄王起兵,本为百姓,非如李氏不爱汝曹,汝曹但安居毋恐”。由于情势不明,为安全起见,黄巢当晚住在已人去楼空的田令孜府。老贼田令孜的私第奢侈豪华,屋宇壮丽,比东都洛阳的皇宫毫不逊色。  第二天,黄巢率百官在皇宫含元殿称帝,建国号为大齐。以尚让为太尉兼中书令,赵璋为侍中,孟楷、盖洪为尚书左、右仆射,皮日休为翰林学士,费传古为枢密使,马祥为右散骑常侍,王璠为京兆尹,封柴存为车骑将军先锋官,许建、米实、刘瑭、朱温、张全、彭攒、李逵等为诸将军游弈使。对唐朝官员四品以下的全部留用,其余都罢免归家。这位皮日休也是位愤青,虽然中了进士,可终日里狂傲不羁,尤其善于吟诗作赋。懿宗朝之后,诗人不少,成就不大,皮日休算是忧愤世事的少数之一。  皮日休有一首诗《橡媪叹》“秋深橡子熟,散落榛芜冈。伛伛黄发媪,拾之践晨霜。移时始盈掬,尽日方满筐。几嚗复几蒸,用作三冬粮。山前有熟稻,紫穗袭人香。细获又精舂,粒粒如玉珰。持之纳于官,私室无仓箱。如何一石馀,只作五斗量。狡吏不畏刑,贪官不避赃。农时作私债,农毕归官仓。自冬及于春,橡实诳饥肠。吾闻田成子,诈仁犹自王。吁嗟逢橡媪,不觉泪沾裳”。从这首诗中可以看出皮日休的政治观点,他哀伤当世农民的苦难,痛恨贪官污吏的横征暴敛。也可能是基于对当朝政府的不满,皮日休才接受了黄巢的邀请,到黄巢的大齐朝中做官。
  十一月十七日,洛阳留守刘允章帅百官出城投降,分列东城门外大路两厢,俯首迎候黄巢义军。黄巢乘马徐徐入城,赦免刘允章等人,张榜安民,慰劳百姓,城内秩序如旧,该织布的织布,该卖柴的卖柴,酒馆照开,戏楼照演。老百姓莫不欢呼雀跃,主动送出酒肉劳军。黄巢吩咐开仓放粮,赦免囚犯。严肃军纪,维持秩序,对老百姓秋毫无犯。洛阳城一下子爆发出了欢天喜地的热情,上上下下街坊里巷张灯结彩,互相庆祝慰问。  部署已定,黄巢住进了东都行宫内。尽管是行宫,尽管皇帝多年不来居住,但是宫殿规模形制仍然不失皇家气派。晚上黄巢站在寝殿门外,一边在庭院里信步走动,一边负手沉思。街市上欢腾的锣鼓声忽高忽地地传来,烟花炮竹此起彼伏地闪烁。黄巢扭头忽然看到殿脚下有一丛丛金黄色的菊花,枝叶拥簇着在秋风中摇曳,枝头细长的花瓣已经残缺不全,凋零的花随风飘飞,散落一地。黄巢睹物伤怀,想起自己屡考进士不中,想起天下百姓走投无路,想起南征北战的险恶艰难,不觉心潮涌动。感于心,发于声,黄巢口中低沉地吟诵道:“飒飒西风满院栽,蕊寒香冷蝶难来。他年我若为青帝,报与桃花一处开”。实话说,黄巢屡次考不中进士也实在有他自身原因,就看这首诗水平也不高,遣词造句、谋篇布局过于直白,在以文章取士、以门第荐人的唐朝,凭这两下子哪里能中得了进士?估计黄巢的高考作文调门太高,没合上考官的心思,只能落得不及格的分数。不过,黄巢的口气还是蛮雄壮的,这是骨子里的霸气,掩藏不住,无需做作。  黄巢身后跟随四名侍卫,其中一人身材魁梧、浓眉大眼、鼻直口阔、神情沉毅,看此人装束当为侍卫队长。听黄巢口中念念有词,这名侍卫队长走上前问道:“黄王何事吩咐?”。黄巢转过头,看了看四人,微微一笑,反问道:“朱温,你看这菊花形孤影单,独自开放独自凋残,如果在春天是不是就不会如此凄凉?”。这名叫做朱温的侍卫队长似乎没有明白黄巢的意思,眼睛转了转回答:“要让菊花开在春天,恐怕只有玉皇大帝能办到”。黄巢闻言豪壮地仰天大笑:“明年,我就让菊花开在春天!”。说罢,黄巢昂首阔步在爽朗的笑声中消失在夜色里。大家一定要记住朱温这个名字,此人后来颠覆了李唐王朝,做了五代之首朱梁帝国的皇帝。  洛阳欢庆,长安沮丧。
  黄巢势如破竹地占领洛阳,犹如在广袤的中原大地上投掷了一颗原子弹,造成了巨大的震撼。特别是长安城内更是人心惶惶,谣言四起。有的人说黄巢是黄头发黄眼睛的天神下凡,来到人间就是要兴风作浪。有的说黄巢是在替穷苦人讨说法,争公道,在他带领下穷苦人都不再受官府欺压,能够过上好日子。也有人说黄巢带领着一群强盗土匪,打家劫舍,特别是专门抢劫富户官宦之家,所到之处,人财两空。更有一些消息灵通的官吏开始悄悄地转移资财,趁着夜色一车一车地将家里的金银细软女人家眷往城外拉,隐藏到远郊深山的亲戚家去。也有人不以为然,认为皇城帝都固若金汤,又有潼关天险,莫说泥腿把子黄巢,就是当年最强悍的正规军安禄山不也没有攻破潼关吗?放心吧,这里是皇帝住的家,是天下最安全的地方,绝非江夏、洛阳可比。长安城大街小巷、茶坊酒肆、买卖铺户到处都在议论黄巢要攻打长安城的事情,沸沸扬扬,像开了锅的粥。  黄巢豪气干云地作诗,僖宗皇帝现在可没有吟诗作赋的心情,感到世界末日似乎要来临了。李偐在延英殿召集文武百官研究对策。现在的皇帝已是二十来岁的青年,但除了体力和个头儿长了之外,治国理政的才能一点没长。七八年如同南柯一梦,皇帝整日里玩耍嬉闹,除上班时间主持一下朝会,其他时间就是玩啊玩。大难临头,慌了手脚、乱了心神的皇帝哭哭啼啼地对宰相大臣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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