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开头有很多人追杀一只麒麟小说,后麒麟小说幻化一只小狗,被一个小男孩救了,后面麒麟小说把自己的血给了小男孩

有一本小说一开始是很多人抓麒麟然后麒麟逃跑幻化成小狗被一个孩子救了。然后孩子掉到山崖被一个老人救了_百度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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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为Mate10 10月16日发布 搭载相当于麒麟655的9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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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一本异界穿越的小说书名,主角在修真界一个山谷碰到一只麒麟把它收服了,怕别人看到麒麟会怕主人公让它变成小狗,因为某种原因穿越到魔法师斗师的世界,还组建了拥兵团,取名麒麟拥兵团!,主角保命武器是盘古斧~因为修为不够斧只能用第一式,求大神告知,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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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一直找 就是忘记名字了
读初一的时候看的
是不是主角还有高达,种马文
不是!我麒麟我看过不是55555
星神震天,如果你还没找到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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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部小说讲的是男主在他的世界有一只麒麟麒麟的家族后来都被灭了他修炼到最高峰到了别的星球发现是最底发现是最底层还有个女的叫鲍文清的叫什么小说求告知 谢谢大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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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都市小说类型很多具体得把男女主的名字说出来你要着急出来你也能及早能读到这个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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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角看见麒麟被人追杀,然后麒麟死前把内丹给了主角,然后主角的血有了治愈的力量,成了一个药人,痛苦的生活,然后遇到一个莫名对他很好的女人,以为她是想要他的血,但还是渐渐喜欢她,后来才知道这个女人就是麒麟,她不是来要血,是来要内丹的。内丹已经融合,要内丹就是要命。最后,麒麟死了。这个楼主要吗
不好意思,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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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会通过消息、邮箱等方式尽快将举报结果通知您。[麒麟系列]《麒麟夜谈》————明仔(一个前世是神仙今世一段时间是半妖半人的二流术士与一只麒麟的故事
还有几对配角)第一章:绞缠  滂沱大雨,把天地都连成了一片。黑压压的乌云一时半会没有散开的意思,而泥泞的道路早已不能行人。为了躲雨而缩在破庙里的人已经等了好半天,大部分望着天,无聊至极。  庙里有十人。  平头百姓五只,酸腐书生两条,捕快一匹,道士一头,以及,术士一个。  这样的形容词,也只有那个术士才能想得出来。  坐在肮脏陈旧的坐垫上,年轻术士把玩着几颗石头,上下抛接,没有别的意思。可那头道士居然走了过来,一脸轻蔑:"这位年轻的术士,能否算出这雨何时会停?"石头卜并不常见,并且难度颇高,道士在这时候提出这个问题,显然没有什么好意。  本来一直在愚蠢地望天的众人立刻低下了头,回过身来看两人。  青年的装扮跟普通人没什么不同,如果不是头上系着现下术士流行的方巾,谁都不会想到这个面容清秀的年轻人会是术士。  年轻术士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抬眼看向道士,笑得礼貌:"晚辈不好在道长面前班门弄斧。"  道士得意地哼了一声,没再说话。  可他的挑衅却勾来了旁人的好奇。一只平头百姓忍不住开口道:"反正我们都闲着,道长,还有这位术士,露一两手,比试比试如何?"此话一出,立刻得到众人的附和。酸腐书生虽然自命清高,到了这时候也难掩好奇。  平日里除了请人驱鬼辟邪,就不曾见过道士们别的法术,如今旁边还有个术士,两人相互比试,绝对值得一看。  年轻术士连忙摇头:"晚辈出师没多久,实在没有什么本事"  平日里收了钱才肯干活的道长盯着他,竟一反常态,笑道:"比划比划也无妨。就当是指导后辈。"  他刚来这个村子,眼下正是在村民面前展示自己能力的好机会,若是让这术士一败涂地,便可大大的抬高自己的价钱,到时,哼哼......  年轻术士一脸为难。村民连忙起哄。  "那......就劳道长指教......"年轻术士无奈的叹道。  道士露出自以为慈祥的笑容,指着外面的大雨,道:"不如就在外面走一遭,然后回来,看看谁身上的水最少。"  其实也就是奴鬼术,做法让那些道行低的小鬼们替人挡风遮雨。  年轻术士无法拒绝,只能点头。  要是那么有本事,何必进庙里躲雨?  道士大笑着,做了个手印,念念有词地,便大步踏进了雨中。  返回时,身上果然只有点点水珠,众村民赞叹不已。  年轻术士盯着庙外,微微皱眉。在众人的期待下,也走进了雨中。只是没两步便淋了个透湿,庙里的人纷纷窃笑。然而没过多久,乌云竟慢慢散开,雨势也渐止。过了一会,竟是雨过天晴。看天色,已经是黄昏时分。众人屏息,没料到这年轻人竟有如此法力。  然而那术士回过头,只是苦笑:"老天爷真给面子。"  原来不过是凑巧而已,而年轻术士的全身已被淋透。村民们的表情立刻变成了轻视。连一点点雨都遮不了,还怎么给人驱鬼?  眼见雨已住,平头百姓便簇拥着道士离开寺庙,朝村里走去,这两年村里闹鬼闹得厉害,眼下来了这么个道长,总算放心了。而两名书生轻蔑地朝术士看了眼,也走了。唯有那捕头还算善良,拍拍年轻人的肩膀,当作安慰,这才离开了寺庙。  方才还嫌拥挤的破庙立刻又恢复了宁静。  年轻术士撇撇嘴,在角落里找来几根干柴,架起来,又扔了一道符进干柴中,没反应。术士嘴角微微抽筋。  又扔了一道符, 这才冒出一点火花,将最底下的细柴给烧着了。  要不是为了驱赶那头道士召集来的怨鬼,不让他们因为记恨道士而骚扰这一带的村民,他用得着弄湿自己的衣服么?唉。  脱下自己的衣服,架在火上烤,朱清邪有些恼火的盯着蜷缩在角落里的小鬼,质问道:"还窝在这里干什么?"这话分明是在迁怒,这些小鬼看来在此处已经聚集了不少时间。  小鬼被他吓到,"叽"的尖叫了一声,连蹦带跳的窜进了更黑暗的里屋。  朱清邪打量着四周,不能理解为何明明是间庙--虽然破旧--还会聚集这么多的幽魂野鬼。难不成这里有什么大煞之物?  趁着衣服还没烤干的时候,朱清邪站起来,朝布满了蜘蛛网的里屋走去。  虽然身为一个二流术士,可朱清邪阴阳眼的能力却是罕见的强。从小到大,他甚至能看到一流术士都看不清的东西,因而胆量也被练得差不多了。  可是当他看到里屋挤满了大小鬼怪时,仍免不了呆滞在那里。  太,太壮观了吧?  这里究竟藏了什么千年煞物?  小声地念了几句咒语,确保那些鬼怪不会上身后,朱清邪又从柴火中捡了个木棍当作火把,这才慢慢的进了这间诡异的屋子。  甚少见到光亮的鬼怪惨叫着四散而逃,"拥挤"的房间立刻变得空旷静谧。  朱清邪小心翼翼的靠近原先鬼怪围着的地方,拿火把照亮了那块墙壁,再仔细一看,顿时倒抽一口气。  喝!好一只栩栩如生的瑞兽麒麟!  这幅画灵气满溢,龇牙咧嘴的麒麟像是被困在了画中,连毛发都一根根细可辨认。  这究竟是真画还是真兽?  朱清邪睁大了眼,不敢相信竟能在这种破庙里发现仙画。  也难怪这些大小鬼们争先恐后的要挤在这里,这幅画溢出的仙气不但不伤鬼身,吸久了反倒会有益于固精守魂。也难怪这附近的鬼如此凶悍。  盯着画上的困兽,朱清邪忽然有种冲动。  这幅画会不会是困仙印?如果是困仙印,那困住这麒麟的家伙恐怕不是什么好人,毕竟麒麟是吃鬼的瑞兽。如果画里的麒麟是真的......  朱清邪兴奋得连举火把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他只是个半桶水,二流术士,笨蛋,猪脑袋。这些都是师傅平日里训斥的话,可现在他却恨不得自己真的是个笨蛋,猪脑袋。  因为,唯有一句不是师傅亲自教授的咒语,他背得滚瓜烂熟。那是他去师傅书房里偷懒时看到的。明明复杂至极,他却轻易的背了下来。多亏了他看到咒语后附着的一小行字:此咒集仙法之大成。为了成为大成之人,朱清邪很快便背了个滚瓜烂熟。  那句便是解仙印。  有困便有解。  怎么办?他太兴奋了。真的要用吗?他可是第一次用这个咒语,要是一不小心,毁了这张画怎么办?  "你别催,我知道你很想出来。"盯着画上的困兽,朱清邪自发地给它的表情添上语言。  脸蛋因兴奋而泛红,朱清邪已经完全不想管旁边那些虎视眈眈的小鬼们了,随便念了句咒语,那些面目狰狞的恶鬼竟像纸片一般被撕了个粉碎。  可他本人并未认识到这一点。  像是着魔了一般,朱清邪咬破自己的食指,用自己的血在画上写下长长的一句咒语,最后,画了个仙人印。  顿时红光四射,朱清邪立刻知道自己成功了!  还没来得及高兴,画里猛地扑出一只巨大的麒麟,那凶狠的模样,完全不像是要朝自己报恩,而是......  "不要咬死我啊!"惨叫一声,朱清邪扔出火把,连滚带爬的冲出了屋子,边跑边念念有词,然后一声"去",便在门口作了个结界!  平日里派不上多大用场的结界此次竟然连这只忘恩负义的麒麟都给拦住了,跌坐在地上猛喘气的朱清邪安慰不已。  "你,你这个禽兽......知恩不报,反倒恩将仇报......"朱清邪咬牙切齿地瞪着那只半人高的麒麟,还想说些什么,麒麟一声怒吼,做势又要冲破结界,吓得朱清邪连忙跳起来,捡起还没烤干的衣服,一边回头一边骂道:"封不住你,我难道还不会逃么?!别来找我了!这村里多的是小鬼供你享用!"  骂完,人也逃出了破庙,那模样,狼狈之至。  若是让师傅看到了,真是白胡子也会被气黑。唉。    扶宁城相当繁华。歌舞升平时,自然也能养活不少非正经职业的人们。  比如,那些只要在小巷口放个桌子,插根旗子,摆个凳子,装个样子,便可当个"算命先生"为生的人。  不要瞧不起所有的算命先生,至少,朱清邪还算是个比较像话的算命先生。  掐指一算,脸色由凝重变为微笑,他微开金口,道:"兄台红鸾星动,不久,将有一天造地设的女子与你相好啊......"  又说了大约的时间与地点,直听得对方心花怒放,朱清邪不忘再加上几句赞美,过一会,对方便满面红光的留下一锭银子,离开了摊位。  把银子塞好,朱清邪伸了个懒腰,看看天色,已是日落西山。又掂掂钱袋,不由得心满意足。不愧是大城镇,生意好不说,就连出手都比其它地方要大方得多。  干脆在此处再驻留多几日,多存些钱再上路。  下了这个决定,朱清邪便开始收拾摊位,准备回去休息。  刚走出两步,便有人在背后叫住:"先生请留步!"  朱清邪回头一看,是个小厮模样的少年。少年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才道:"先生可会驱鬼?"  朱清邪一愣,然后指指自己的招牌。开玩笑,看清楚,算命。这种繁华之地,鬼都凶险得很,随便他可是不会招惹这些东西的。  少年却不死心,盯着他道:"我家主人说,先生气质与众不同,必定是非凡之人,况且先生是个术士,定然懂得驱鬼的。"  你家主人眼睛有问题。我师傅骂我是猪头时,你家主人没听见。  朱清邪懒得跟他辩解。  "我家主人说了,若是先生能替我们段家驱走那恶鬼,酬劳随先生定。"少年急了。  既然说我气质不同,何苦又拿金钱来勾引我?朱清邪苦笑。但说没心动,那时不可能的。  "你且说说这是什么鬼?"怎么也要装出对金钱没兴趣的样子,那段老爷想必也是聪明人,事后绝不会少给的。  "一时说不清,先生请跟我来!"少年终于松了口气,不等他拒绝,便拉着他的手带他朝段家去了。  朱清邪愣愣地被他带到一栋雕栏花栋的华府前,然后被人恭恭敬敬的请了进去。然而还没踏入厅门,他"哇"的一声,又把脚缩了回来。  他的动作让所有人煞白了脸。  厅里除了主子和几个下人,并没有什么能让他惊吓的东西,况且他看着的方向......  那是房梁啊啊!  强忍着逃跑的冲动,少年把他带到段老爷面前,道:"老爷,这位就是朱先生。"  "我知道。"说话的人一脸憔悴,显然已是被鬼弄得身心俱疲了。  可朱清邪却一直盯着房梁,一脸嫌恶的模样。  段老爷连忙拉住他的手,哀求道:"朱先生,您是不是看到了那东西?"他请遍城里最好的道士术士,都找不到那恶鬼,要不是有下人说,去朱先生那里算过命后,居然周身轻松,像是被去了什么脏东西一般,他也不会找上这位隐藏的高人。  "......你怎么会养了这么一个恶心的家伙?"语气是嫌恶的,声音却是压低的。废话,他可不敢惹怒房梁上的家伙。  恶鬼骨瘦如柴,一条长得吓人的舌头从房梁上吊下来,不时地往下滴着口水,那口水一落地,就化成黑烟。这屋里谁要碰到这恶心的液体,恐怕就要倒霉好久了。  此时太阳已经完全下山,正是鬼怪行动时。也难怪他一进门就看到这恶心的家伙。  "我也不知道啊!"段老爷老泪纵横。  朱清邪看了他一眼,眼神有些不以为然。若非做过亏心事,恶鬼又怎么会找上门?  只是这家伙实在太过恶心,而且看周围的阴气,这府中无辜的下人们恐怕也吃了不少苦头。欺负到清白人身上总归是有罪的。  "你们赶紧去找几把伞,千万要撑在自己的头上,然后怀里塞多几张艾叶,回自己的房里等我的消息。"朱清邪一声令下,段老爷立刻招呼来下人,把所有东西准备好,然后各自逃回房间了。  诺大的段府客厅竟只剩一人一鬼。  月亮出来的时候,恶鬼终于从房梁上爬了下来,瞪着朱清邪。长长的舌头拖在地上,周围顿时出现一滩水渍。  "你死得也太恶心了吧?!"朱清邪一边后退,一边皱眉道。  这句话显然是刺中对方的伤口,恶鬼怒号一声,头一甩,舌头就像巨鞭一般甩了过来!  "急急如律令,烧!"狼狈地闪过舌头,朱清邪扔出一道火符,火符立刻在舌尖爆成一团火球,把恶鬼烧得惨叫出声。  但是看着就觉得疼,朱清邪不免替它可怜。  却不想恶鬼被惹怒后,竟然亮出了尖锐如刺的鬼爪,动作迅速的就朝自己奔来!  "哇啊啊!"他连忙做了个结界的手印,然而结界却不如上次那般坚固,没多久就被恶鬼撞出了裂痕!  "王八蛋,老子不做了!"他逃出屋子,来到花园,然而此处离大门还有好远,眼看恶鬼就要朝自己冲来,朱清邪一咬牙,一闭眼,......  "我爬墙还不行么?!"他愤怒一吼,同手同脚的爬上了身后的高墙,然而他不过就是一个普通的术士,哪有什么力气,就在此时,撞破了结界的恶鬼以迅猛之姿朝自己扑来!  "啊......"惨叫一声,穿破夜空。  朱清邪愣愣的看着一个巨大的身影,从头顶越过,直扑向恶鬼,然后撕断了双手,又拦腰咬住。再回过头时,那威风凛凛的模样,竟如帝王一般高贵。  月光洒下,落在那东西的身上,让朱清邪完全看清了它的模样。  "哇啊啊......"这次的惨叫是朱清邪的了。  四肢顿时像是被抽去了筋骨,他掉落在地上,张大着嘴,盯着前面的......  麒麟!!!!!!!    2  那只半人高的麒麟跳到朱清邪面前,竟没再做任何动作,只是盯着他,似乎在等他。  朱清邪心惊胆战地盯着麒麟,那双黑亮的眼睛里没有上次的杀气,终于松了口气,又看看被他叼着的恶鬼,一脸痛苦却不甘示弱的模样,不由叹气道:"你......是女鬼吧?"  恶鬼忽然顿住了。它这副可怖的模样,又怎能看得出男女?  "你是......生前被人诬陷成告密者,然后生活拮据,最后含恨而死?"知道自己猜对了的朱清邪继续猜道。  恶鬼盯着他,眼神流露出悲哀。  "你......该不会是姓段的......前妻或情人吧?"朱清邪继续大胆假设。  果然,恶鬼一声低号,舌头渐渐收了回去,身子也慢慢的鼓了起来,最后,变成了一个眉清目秀的女人模样。  "你是怎么知道的?"女鬼哀怨的问道。  看你样子猜的。"我自然能看出来。"说出口的跟想的当然不能全一致。  "......我死的冤......这该死的段家,强娶我入门后,诬陷我娘家,致使家人蒙难,还把这罪推到我的身上......我命苦啊......"变成女人模样后,就连哭泣都是美丽的。  朱清邪赞同的点头。是挺苦的。  "只是你再继续下去,终有一天会被人给收了,到时候魂飞魄散,不是更苦么?"  女鬼抬起头,一脸狰狞:"如果能让他也家破人亡,魂飞魄散算什么!"  两败俱伤,总好过一方全伤,而另一方安然无事。  朱清邪很想赞同的点头,但想到这事关自己的银子,只能忍住,劝到:"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这姓段的好日子不长了,即便你不去作手脚,这段家也会很快倒塌,你又何苦把自己赔进去呢?"  "你一定要收我?"女鬼的眼神变得凌厉。  "为了你好,也为了段府其他无辜的人。"  "我要与这段家同归于尽!你不要多管闲事!"女鬼开始歇斯底里,被麒麟咬住的身子剧烈挣扎着,然而麒麟尖锐的牙齿随着她的动作反倒是越来越深的扎入体内,女鬼又挣扎了两下,终于失去了力气。  "我要他们都不得好死......"瞪大的杏眼流出了血泪。  过分强大的怨念顿时包围住一人一鬼一兽。麒麟是降鬼的瑞兽,一感觉到这种气息,立刻变得凶猛起来,低吼着,就要把散发出怨气的女鬼撕碎。  "等一下!"朱清邪连忙制止,可麒麟只是瞪着他,似乎只要他一过来,下一个被撕碎的对象就是他。  "......你这个长着猪眼的麒麟,我又不是鬼!"恼火地骂完,他从怀里掏出一张极精致的咒符,一脸不舍,可还是把它拿到了女鬼面前。  "你看好了,这可是泄露天机的事,只有你跟我才能知道,看完后,你便可以超度了吧?"他那不情愿的模样,似乎要求超度的人是她而不是他。  女鬼怔怔地看着那道符在自己面前化为一团白火,然后火焰中慢慢现出段家没落的景象,自己家人在天堂过得快乐的景象......  "呜呜......"女鬼压抑的哭声,让朱清邪有点心疼。看看那只凶神恶煞的麒麟,他强忍着惧意,走了过去,一手按在女鬼的头上。  "你该满意了吧?再耗下去,输的依旧是你。"他叹了一声。  女鬼狰狞的面容再度恢复成原来的模样,梨花带泪,竟比任何美女都要来得动人。"......谢谢......"  过了一会,手下的触感越来越淡薄。女鬼感激的望了他一眼,最后,幻化成了碎片,消失在夜空中。  盯着只剩月亮的天幕,朱清邪叹了口气。  这不过是道幻象符而已。但所有的积怨,有时就是仅仅用幻象便能化解掉的。  究竟人们所谓的执著又是什么呢?  一辈子追求的,难道不就是能让自己瞑目的幻象么......  朱诗人的感情抒发还没开始多久,身旁就传来了低低的嘶吼声。  啊啊......他是不是遗忘了什么?  朱清邪身子僵硬的往相反的方向走去。幻象只要不去正视,应该就不会对自己有任何的危险......面对这样的徒弟,也难怪朱清邪的师傅会痛骂"半桶水,猪脑袋,笨蛋"了。有时间我们再跟他聊聊他师傅的故事,只是目前......  他被麒麟一顶,一甩,整个人趴在地上,又被麒麟压在身下的状况,实在很不妙,很不妙呀!  "我不是鬼!你个猪眼麒麟!"被压在身下的人声嘶力竭,可早已吓得脸色发白。  犹如准备猎食的猛兽一般,麒麟露出了森森的牙齿。朱清邪很悲哀的发现那牙齿竟然比自己的拇指还要粗。  咬下去会疼死的吧?  "......"死死闭着眼,咬着牙,就等着那撕心裂肺的疼痛袭来。  可等了半天,除了脸上热乎乎的阵风,什么都没有。  挑起眼皮,露出一条细缝,偷偷看一眼。"哇啊啊!"这一看,更是差点把他吓死。麒麟的头正蹭着自己的脸,近得只要一张嘴,就能把自己的头给吞下去!  叫是叫了,可那家伙竟然没再做任何伤害自己的事。那双黑亮的眼睛只是盯着自己,不再有敌视,而是纯粹的......好奇?  朱清邪眨眨眼。它也眨眨眼。  朱清邪扁扁嘴。它......扁不了,忍不住低号。  ......"噗......"朱清邪喷笑出声。    将段家的人都唤来,告知已经驱除恶鬼后,段老爷很有诚意的奉上了两锭金子。  强压下对金子的热爱,朱清邪一脸正气的交代了几项注意事项--当然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后,便离开了段府。  此时已是月上中天。  身旁半人高的麒麟与自己并行着,虽然旁人看不见,却也让朱清邪有点放心不下。  "你跟着我做什么?"他皱眉,"放你出来的人虽然是我,可你本来就是神兽吧,跟我有什么关系?"麒麟不应该是镇守四方的么?跟着他一介凡人四处游荡有何意思?  麒麟盯着他,忽然停住不动了。  朱清邪以为它要离开,便也停住脚步,等着看麒麟升仙的奇观。  麒麟全身上下忽然包围了一团柔光,  渐渐的,巨大的身形拉长,拉细,毛发也发生了变化......  最后,朱清邪目瞪口呆地看着前面的人,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是见过妖怪人型化,他也见过容貌倾城的鬼狐仙怪。  可......他从来没听说过麒麟也能幻化成人,并且,还是这么一个精致绝色的少年!  少年有着一头长得不可思议的黑发,垂坠到地上,犹如黑瀑一般,衬着珍珠白的肌肤,美得叫人屏息。  可让朱清邪屏息的却是另一件事......  "你变成人后难道就不穿衣服么?!"他抓狂的走过去,脱下自己的外衣,披在少年的身上。就算是神兽,可一件衣服都不穿,在这种深秋的时节,不冷死才有鬼!  少年抬起脸,一脸单纯地盯着他,像是个初生的婴儿。  朱清邪一愣,张张嘴,半天,才吐出自己不愿去想的问题:"......你,你是新生的麒麟?"  少年立刻露出灿烂的笑容,漂亮得让人不敢正视。  "......"朱清邪哭笑不得。  师傅,他想回山上了。为什么一下山就遇上这种麻烦的雏儿?他不是母鸟,不想带着一只雏鸟到处乱飞啊......  少年伸出手,把他的嘴巴扯出微笑的弧度,然后"呵呵"的笑了出声。  ......  朱清邪认命的拉下他的手,像带自己的儿子一样,拉着他就往客栈的方向走。  "走一步算一步,我们先去找衣服穿,找地方住,找东西吃......"  累了一天,就算是莫名其妙,也该有个让人喘息的时候吧?他这么安慰自己。  少年笑嘻嘻的跟着他,没说一句话。  朱清邪走了两步,忽然又停下,回头看向少年。果然那头长长的头发完全被那孩子忽略了,再走多几步,必然会打结得厉害。他叹了口气,解下自己头上的方巾,给少年系上。梳成了一束的头发刚好垂到脚踝处,暂时对他没有任何的影响。  少年好奇的摸着自己后脑勺上的方巾,见没有给自己带来任何麻烦,便又拉着朱清邪的手,高兴地要往前走。  完全被当作爹爹的朱清邪欲哭无泪。  他才不过二十岁......    3  悦来客栈的掌柜是个有见识的人。  那也不代表他看到这个漂亮而又衣衫不整的少年时还能面不改色。  "你们......"怀疑的目光落到旁边这个同样衣衫不整的青年身上。这年头,人面兽心的斯文败类多的是,尤其以这种类型居多。再说现在深更半夜的,路上没有行人,奇怪的事情会更加的多。  "......掌柜的,我们刚遇上了抢匪。现在还有没有客房?有没有干净的衣服?"从他表情就能看出掌柜在想什么,朱清邪苦笑不已。  遇上抢匪还有钱付房钱么?掌柜的表情又换成了另一种,不屑。  朱清邪嘴角抽筋,正想要亮出自己的金子来震撼一下时,少年忽然把手放到了柜台上,然后松开。众人一看,傻了眼,啧啧,那可是绝顶的深海珍珠啊!  "两位客官这边请,这边请!"掌柜立刻笑开了花。  朱清邪复杂地看了眼少年,少年依旧笑着,似乎只是觉得自己做了件很简单的事。  掌柜把两人带到房间门口,忽然看了眼朱清邪,犹豫了一会,才问道:  "两位是共住一间房还是......"  "共住一间!"这个死老头,干嘛总用这种奇特的眼光打量自己?!  掌柜连忙点头:"好好,客官请随意,我这就去给您烧热水上来。"  "......我要的是衣服。"给热水我做什么?  "......咳,您瞧我这记性。"掌柜点头哈腰的赔笑道。  朱清邪强忍着额上的青筋,又补充道:"也给我拿两人份的热水上来,我要洗澡。"  "是是是。"所以他就说嘛。  好不容易送走那位总是把事情往诡异方面想的掌柜,朱清邪把少年拉进房里,关上门,然后才全身无力的把自己扔到了床上。  驱鬼本身就是个体力活,现在还要教养一个新生的麒麟......  趴在床上的人抬起眼皮,看向那个坐在床边,好奇地打量四周的少年。"你会不会说话?"从一开始到现在,都不曾听过他说一句话。  少年点头。  "那你说说看。"朱清邪好奇起来。  少年看看他,又看看自己,笑得纯良:"麒麟。"  ......"废话!"朱清邪气得居然笑出来。"你说点别的!"  "我想留下。"出乎意料的,少年居然说出了一句完整意义的句子。  一直趴在床上的人终于爬起来,单手勾着少年的下巴,盯着他那双黑亮的眸子。清亮的眸子干净得像是能把人毫无知觉的吸进去。  "你是不是一直被困在里面,不能说话,所以现在才不习惯?"说这句话的时候,连语气都不经意的变得温柔起来。  少年立刻点头。  可怜的孩子,才刚降世不久就被人困在画中。"可我也不能收留你。"朱清邪盯着他,无奈的叹气。  "为什么?"久未说话的嗓音显得有些柔弱稚嫩,让人根本没法想象眼前的少年就是那只凶神恶煞的麒麟。  "因为我不是好人......"刚说完这句话,就听门外"嗵"的一声。似乎是木桶掉落在地上的响声,朱清邪恶狠狠地瞪向一脸尴尬地推门进来的掌柜。  废话。你要是掌柜你能不想歪?  一个衣衫不整的青年半卧在床上,单手挑着同样衣衫不整的少年的下巴,还说出那样的话,这掌柜要是再有点良知,早就去找官府了。  "嘿嘿,这是热水,这是我特意叫人去买的上好的衣服,就放在这,客官您慢慢洗......"掌柜满脸堆笑着,又退了出去。  少年睁着大眼,全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惟有一脸挫败的朱清邪把他拎到澡桶旁,命令道:"洗干净,穿好衣服!"  少年点头。朱清邪不免松了口气。他至少还知道怎么洗澡。  可是当麒麟一身是水的走出来的时候,朱清邪几乎连发火的力气都没有了。  "你,你......"他指着那个无辜的孩子,"你"了半天,最终还是泄了气。"算了,你过来。"他勾勾手指。  少年走过来,坐在床边,朱清邪开始慢慢的给他擦干那头湿漉漉的长发。"学好了,以后自己擦头发,自己洗澡!"  少年点点头。听话得很。惟有这一点让他非常欣慰。  "你......"他刚开口,忽然又想起了什么,把那精致的脸蛋又勾过来,盯着他问:"你有没有名字?"  果然摇头。  "既然如此,我给你起个名字好了。"难得有机会给天上的神仙起名,他当然兴奋。  少年瞪大了眼睛,显然也很高兴。  "......可我不会起名字。"一盆冷水又泼了下来,朱清邪表情却挺认真。  少年不甘心地盯着他,非要从他眼里盯出自己的名字来。  这副模样可真是可爱到了不行。  "......那就叫承影好了。"他突然笑开,"那是我曾经的爱驹的名字呀......"  那麒麟跟马比,实在是......  可少年却高兴地笑了起来,看起来颇为中意。  那就叫承影好了。不管将来发生什么,这名字,都是你起的。  你可要记住了,清邪。    一夜好眠。  尽管知道身旁睡了一只瑞兽麒麟,可朱清邪甚至连梦都没做过。  睁开眼时,太阳已经晒至屁股。朱清邪伸了个懒腰,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臂被什么东西绞缠了,忍不住侧头过去。  太过精致的面容硬是把他吓得愣了好一会。半天,才回过神,原来缠在手臂上的是少年的头发。  昨晚还一副要把自己吞进肚子里的模样,如今却安安分分的睡在自己身旁,白净的脸上还挂着满足的笑容,似乎已经许久没有这样安稳的睡下了。  盯着这个抱着被子卷成一团的少年,他忽然有种当爹的感觉。  长长的头发已经被他散开,像一张黑色的薄被,铺散在床上。朱清邪小心的撩起一束,脸色复杂。他曾听说过,有些妖幻化成人形后,单从头发的长度就可知道他的力量。  这只麒麟也是如此么?  如果他从一出生就被困在画中,到底被困了多久,才能修炼成这样巨大的力量?  说不心疼那是骗鬼的。  即便如此......"我不能留你啊......"他低低的叹道。  原本睡着的人忽然睁开了眼,黑亮的眼睛直勾勾的望入朱清邪的眼中,后者立刻心虚的别开脸:"起来,起来,要赶路了。"  说着,就开始收拾东西,完全不愿去看那张脸上的失落表情。  结帐的时候,朱清邪瞪着那张账单看了好一会。  不过住了一晚,就收三两银子?!  掌柜连忙赔笑道:"还有这位小公子的衣服呢......"  朱清邪低头去看承影,果然是上等的锦缎,上等的裁剪。这臭老头三更半夜也不知道从哪里弄来这么好的东西,也难怪敢写这么高的价钱。  "罢,罢......就当作给你的送别礼吧。"他这么说着,却更加不敢去看承影的脸。  扶宁城从一大早便开始热闹起来。给承影添置了一些衣物,又买了些干粮,他边走边道:"我不过是个二流术士,还是给你找个能力更高的人,带你继续修行比较好。"  而从早上开始没再说话的承影只是点头。  朱清邪越发觉得自己的良心正在被狗啃着。  捂着自己的发凉的心口,朱清邪勉强扯开一抹笑容:"我再去买点吃的。你在这儿等着。"  天知道他手里都拿着足够半个月的干粮了。可是要再多看一眼那孩子,难保自己不会冲动的就将他留下来。  唉。今日第二十次叹气,他觉得自己头发都被叹白了几根。  买完东西,也做好了硬下心肠的准备,可原先站着人的地方,却空无一物。  朱清邪眼前一片空白。  光天化日之下,承影不可能突然变成麒麟离开,更不可能有其它鬼怪前来骚扰。  他慌了。也不管会不会伤精耗神,立刻就施了法,去寻找承影的气息。  人是找到了。可身旁却多了个陌生的气息。  朱清邪撒腿就冲向那个方向。  "给我站住!"在一条小巷里瞧见承影后,他立刻冒出了怒吼,脸蛋气得通红。  该死的,那牵着承影的男人根本就不像是好人!  听到吼声的男子一惊,立刻露出狰狞的面容,一把扛起承影就想逃跑,朱清邪气得脑门发胀,奋力地冲上去,一脚踢上男人的腹部!  "呜!"这闷哼声却是两人同时发出的。  男人虽受了一击,朱清邪也好不到哪里。要知道他不过是个柔弱的术士。  用力不当的他跌坐在地上,男人一见这模样,立刻狞笑着又站起身来,准备过来补上一击,终结纷争。  然而人还没碰到一根寒毛,男人的腹部就受到了另一次的重创!  被抗在肩膀上的人借助力道,跳了下来,稳稳当当的站到了朱清邪的面前。  "臭小子......"痛得直不起腰的男人怎么也没想到刚才还软弱无力的孩子竟能踢出这样的力道。可下一刻他就白了脸。  朱清邪一边摸着受创的屁股,一边愣愣的看着承影把比自己大上一圈的男人打得落花流水,屁滚尿流,最后,落荒而逃。  总之,怎一个惨字了得。  人走了,少年才转过身来,笑得天真:"我赢了。"  朱清邪乖乖的点头。  承影又靠过来,蹲在地上,与自己平视,清亮的眸子盯着自己,很是担心:"没事吧?"  这种依恋就像雏鸟破蛋时第一眼看到大鸟一般。  朱清邪动了动嘴,摇头。  承影笑得像花儿一样灿烂。  朱清邪嘴角却抽搐得厉害。  谁能告诉他,他到底捡了个什么样的家伙?    经历过这次拐卖事件,朱清邪决定短时间内不再考虑把这什么都不懂的笨麒麟送出去。在这些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万一找上的所谓高人也不过是些小人,到时候他的良心就算全部送给狗,狗也未必愿意去啃了。  委婉地,有些别扭的将这件事情告知承影,那笨麒麟居然一下就听懂了,漂亮的脸蛋笑得让人心神荡漾。  猛然发现自己奇怪想法的朱清邪开始狠抽自己的脸蛋。  于是朱清邪在二十岁那年,便已经有了当爹爹的觉悟。  于是他的旅途越发变得奇特起来。    4  第二章  二十岁的朱清邪看起来并不像是个四处云游修行的术士。  如果说给人算命赚钱,帮人驱鬼赚钱的活动也算作修行的话,也实在太过分了。  更何况朱大仙替人算命收费不菲,替人驱鬼更是三抬四请才肯出马。  也好在这二流术士算命本事不算糟,驱鬼时运气够好,这饱饱的钱袋才甚少瘦弱过,这单薄的小命才没被妖魔鬼怪给掐断过。  如今身旁还多了个麒麟,他的腰板更硬了,驱鬼时胆子更大了。  当然,收费也是水涨船高的。  决定留在扶宁城的第二日,便有人亲自找上门来。对方从段家那里听闻朱大仙的事迹后,立马捧着两块金灿灿的金块上门求见。  正在给麒麟梳头的人一见金子,脸色立刻变得严肃起来,毫不在意的问了句:"你家闹的什么鬼?"  "不是鬼,是,是狐狸精。"来人是个满脸皱纹的老头子,显然是某个大户人家的忠诚家丁,因为一说到这个狐狸精,立马咬牙切齿起来。  承影一个吃疼,忍不住回头看向身后的人。朱清邪似乎愣了会儿,被他这么一看,终于回过神来,扯开笑容道:"驱魔降妖本是我等不可推卸的责任,老人家何必如此客气。"  老头子听闻,立刻舒展开脸上所有的皱纹,老眼含泪:"那就有劳大仙了。"  "不客气不客气。"对大仙这个词他却毫不害羞的接纳了下来。  老头刚走,承影便好奇的转过身来,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他。  "看什么看?转回去。"语气甚不佳。  "清邪刚才激动了。"有些稚嫩的声音直指出问题所在。  "哎呀!"低呼接着冒出,少年委屈的摸着自己的头发,眼角带泪。  这分明就是迁怒么......  "小孩子别多话。"可那人却露出了笑容。像是终于找到了什么东西似的。  承影咬着下唇,轻轻地哼了一声。这声音却还是被朱清邪听到了,立刻皱起眉头,又夹着他的下巴,让他扭头看向自己:"不服气?"爹爹的威严怎么也要维护住。  承影连忙摇头。刚梳好的头发又被弄散了。  "不听话就要绑麻花辫!"二十岁的爹爹又开始发威。  "不要阿!"少年终于惨叫出声。    关于刘府的流言蜚语最近在扶宁城内传得沸沸扬扬。  刘家大少爷出了趟门,便带回了一只狐狸精,日夜欢好,以至萎靡不振。有人传说这狐狸精是刘家大少上辈子结下的孽缘,有人却说,这狐狸精是男的,应该只是幻化成女身来报复。  众说纷纭。  朱清邪直到亲眼看见刘家大少才知道什么叫流言蜚语。  那满面红光,那精神抖擞,就连刚吃饱喝足的自己都自相形秽。  "......老头,你是不是找错人了?"他望向老头的眼神充满怀疑,就连口气也变了。  "大仙阿!你这是被表象给欺骗了啊!"那副痛心疾首的模样,看多了反倒有点像是歇斯底里。  "老伯!你又带什么人回来了?"刘家大少刘勤虽说有些不悦,可看那表情,似乎也早已习惯了这些道长术士的出现。  "大少爷,老爷已经气病了,您一定要听老夫一言!这朱大仙前日方去除了段府的恶鬼,定然有本事驱除那恶心的狐狸精......"  "不许你胡言乱语!"听到这三个字,刘勤的反应似乎有些激动。  站在一旁的朱清邪却没把心思放在两人的争辩上,环绕四周后,又用鼻子嗅了嗅,半天,才看向一直默不出声的承影。"你是不是也感觉到了什么?"  乖乖站在一旁的少年却不吭声。  他在生闷气。他是个男生,却要绑这么个麻花辫,能不生气么?  朱清邪无奈的笑开,走过去,替他松了头绳,又用自己的方巾给他重新梳成马尾。原本宛如小姑娘的他,立刻恢复了原来俊俏的模样。  摸着头上的术士方巾,承影这才露出笑脸。  "房间西南角,有狐狸的臭味。"他很快便给出了令人满意的答案。  原本在争论的两人也看了过来,一脸诧异。老的那个诧异这少年的能力,小的诧异他们竟发现了确切的地方。  "你们给我滚出去!"刘勤的表情不再友善。  "少爷,你听......""滚!"刘勤瞪着他。  "叫你滚就滚,别忤逆你家少爷。"仍在四处打量的朱清邪闲闲地说道。  "我说的是你们!"这人怎么脸皮这么厚?  "承影,你也出去好了,凑够个‘们'字。"朱清邪仍在那里研究。  "你!"刘勤想要过去,承影却先他一步挡在了朱清邪面前,精致的脸上竟有着让人难以侵犯的威严感。  "你真要赶我出去?你就不想帮帮那个每天哭得可怜兮兮的家伙?"朱清邪回过头,脸上的笑容,带着嘲讽,也带着挑衅。  此话一出,刘勤的表情刹地就变了。把老头赶到屋外,关紧门,他这才小心翼翼的打量着朱清邪,有些犹豫的问道:"你......真的愿意帮忙?"  被他这么一问,朱清邪的嘴角忍不住抽筋。  他居然又猜对了。  这房间的妖气不重,甚至时有时无,看样子并不是什么道行特别高的狐狸。这时候的狐狸要是随便吸收人的精气,不但于修行无用,反倒会难受得很。更何况这刘勤还是个阳气很重的人,一般的狐狸都不敢随意来骚扰,更何况一只小狐狸?  那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小狐狸走错门了,二是小狐狸是被人拐来的。而看这男子的表现,后者的可能性太大了!  ......可这也不代表他能忍受这个臭男人居然敢欺负一只小狐狸!  "你......对他做了什么?"他首先要知道,小狐狸究竟现状如何。  刘勤居然红了脸。  朱清邪立刻白了脸。  这个人渣!这个禽兽!不,禽兽不如的家伙!!  "你居然......"太过义愤填膺,竟然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我不是故意的......只是......实在忍不住了......我喜欢了他足足五年啊......"刘勤的表情夹杂着爱恋,与自责。  这可是只公狐狸!朱清邪很想揪着他的衣领拼命摇晃。  公狐狸是用前面吸收精气的,而不是后面!  不但不让人享受就算了,还要让人难受!这个人渣!这个禽兽!不,禽兽不如!  似乎早就知道自己的不对,刘勤低着头,等这朱大仙的训话。只要能让那家伙不再那么难受,什么苦他都愿意吃。  憋了一肚子的怒火,朱清邪拼命让自己回忆那两块金块,慢慢的,竟消了火。  既然如此,除了补救,还能做什么?棒打鸳鸯么?可谁知道究竟是鸯先爱上了鸳还是鸳先爱上了鸯?还是鸳鸳齐飞?  真是头疼到了极点!    5  其实狐妖并非一定要在夜间出没。只是大多数的狐狸总会忍不住露出自己的狐尾巴,于是夜幕便成了他们掩饰缺陷的最佳背景。  朱清邪见识过不少狐狸。上至几近仙班的狐仙,下至被猎人倒拎着拿到集市去卖的蹩脚货,眼前这个,也算是让他长了不少见识。  原以为看到的会是个漂亮的孩子,没想到竟是个容貌清秀的青年。然而这只容貌比实际修为更成熟的狐狸,始终不愿靠近朱清邪两人,一直躲在刘勤身后瑟瑟发抖。  简直就是丢尽了狐狸精们的脸。  搂着心爱的人,刘勤柔声安慰道:"别怕,这位兄台是来帮助我们的。"  小狐狸依旧瑟瑟发抖。  朱清邪回头看向早已目露凶光的承影,叹了口气,摸摸他的头,提醒道:"这可不是你要捉的妖。放轻松点。"毕竟还是个年幼的麒麟,遇到妖魔鬼怪,总忍不住自己的天性。  承影抬眼看他,那双黑色的眼睛似乎闪过了金色的光芒,过了一会,才稍稍平复下来。为了不让自己过于暴躁,少年拽着朱清邪的衣摆,想依靠这家伙的气息来压制住自己的冲动。  "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一边安抚着麒麟,朱清邪一边问。  放松下来的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害羞,然后好半天不出声。就在朱清邪青筋暴露之前,刘勤低声道:"五年前,我与他在书院里认识,那时......他并未喜欢上我,是我,是我把他强硬留在身边,还......还强要了他......"最后一句话说得羞涩。  "......公狐狸会在第一眼喜欢男人才是怪事。"朱清邪很是不解风情的泼冷水。  小狐狸又开始发抖起来。  刘勤又开始安慰。  ......要不是为了那两块金块,朱清邪真的很想拉着承影转身离开。  "颜儿每次接受我后都会不舒服好久......尽管知道都是我的错,可......"要让相爱之人戒除对彼此的渴望,简直比死还痛苦。  被护在怀里的人脸蛋发红,只是那双眼睛里的坚持,却是清清楚楚的。  朱清邪这次并没有泼冷水。  他盯着房间的西南角。那里偷偷藏了一片沾了狐血和人血的手帕。这也是为何每次刘家找人来捉妖都无功而返的原因。血液融合为一体,身心也融为一体,那便是大罗神仙都不该拆散的相爱之人。  就算相爱得多么愚蠢,就算两人多么不般配,这也是轮不到老天爷说话的事情。世上那么多的鸳鸯爱侣,难不成所有人都要等着那个老眼昏花行动不便的月老来牵线么?  别开玩笑了。  朱清邪盯着那个青年模样的狐狸,神色变了变,忽然对刘勤说道:"你出去。"  刘勤犹豫着,反倒是狐狸发觉朱清邪的改变,连忙从他怀里脱出来:"你照做就是了。"  刘勤只能点头。朱清邪却也对承影示意:"你也出去。"  承影愣了一下,不甘心的转过脸,拉着还在发愣的刘勤就出去了。  房中只剩一人一狐。人带着狐狸坐到了床上,狐狸依旧一脸莫名,而人却是少见的严肃。  "你可认识......含靥?"他忽然问道。  小狐狸想了想,摇头。"这名字,似乎听过。"  得不到想要的答案,期待许久的心立刻又沉了下来。朱清邪叹气,又抬头盯着他:"我可助你与他在一起好好的生活,但我与你之间发生的事,不许跟任何人提起。若是违背,一切都将回归原样。这样你可愿意?"  只要能与心爱的人在一起,还有什么不能做的?小狐狸点头。  朱清邪从怀里掏出一根银针,在自己的中指上扎了个血眼,又在小狐狸手上扎了个血眼。口中不停念着咒语的同时,他把自己的血与它的血交融到一起。  小狐狸震了一下。明明不过只有点滴的血珠,却像是牵扯到了全身的血液。  朱清邪依旧垂眸念咒。那幅全神贯注的神情,让人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而此时屋外的麒麟却越发的暴躁起来!  承影紧紧地握着一旁的扶栏,压抑下变成麒麟的冲动,向来红润的脸色变得苍白无比。一旁的刘勤看得心惊,想要去询问,承影粗鲁地挥开他的手:"别碰我!"  一身的狐妖味,难保自己不会把他也给咬死了!  可屋里的狐妖味却是他未曾从那只狐狸身上感觉到的!  究竟是怎么回事?  而屋里的狐狸也惊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虽然换血咒已经结束,可眼前的人显然并未从咒术中脱身而出!  一双眸子隐隐闪动着红光,那并不是凡人该有的眼神。  房门忽然被撞开来,一头半人高的麒麟竟凶猛的冲了进来!  "麒麟!"小狐狸惊叫,随后冲进来的刘勤根本没法阻止已经变为麒麟的承影,只能眼睁睁的瞧着他朝自己的爱人扑去!  "呜啊啊......"两声惨叫,却都不是当事人发出的。  太过惊险的画面,让他们都失声惊叫。  朱清邪用自己的左手挡住了麒麟的撕咬,鲜血淋漓,恐怕早已伤至筋骨。而恢复了原样的朱清邪却一脸冷静的盯着失了控制的麒麟,叫了声:"承影!"  麒麟竟静了下来。  口中蔓延着两种截然不同气息的血液。  一种是人血,一种,竟是狐妖的血!  "承影,给我冷静下来!"他唤着它的名字,明明疼得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麒麟竟然真的变回了原形。  看着一脸快哭出来的少年,朱清邪只是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至少你还记得我的声音。"  被吓得全身僵硬的小狐狸盯着两人,不知说什么好。  朱清邪却不忘任务:"我给你换了些我自己的血......从此你们要多快活就可以多快活......只要别弄得肾虚就行......剩下那两块金砖,记得......"  死撑着说到这里,人最终还是晕了过去。  承影解下自己头上的方巾,给他包扎起伤口。  小狐狸复杂地盯着晕过去的人,终于明白了他开始提出的要求。  只有狐族的人,才能进行这种禁忌的换血。  可朱清邪分明是个人类。  这究竟是为什么?    6  得知恩公要离开的刘勤握着朱清邪的手,久久不能放开。  四块金砖啊。  这家伙的一滴血换了他四块金砖啊。  不是他小气,而是眼前这人满脸写着"你要再给多点也无妨"的表情实在是太让人印象深刻了。太深刻了。尤其是他抱着那四块金砖笑得比花儿还灿烂的模样。  什么穷酸术士,穷酸道士。刘勤深深的怀疑,眼前这人要是再多混两年,兴许就能积得万贯家产,坐拥天下富贵。  朱清邪瞪着他:"你继续握我的手,也拿不回那金砖。"  "谁要你的金砖!"刘勤又气又好笑,"我只是想说,你伤还没好,怎么又要上路了呢?"  一旁的承影连忙点头。因为是他弄伤的,恨不得让这个死要钱不要命的家伙把伤养得连疤痕都没有之后再继续上路。  朱清邪摇头:"赶时间。"  "赶什么时间?"两人都好奇。  "没把你家的狐狸赶走,反倒让他长久的留了下来,最后还捞了钱。我这个不称职的大仙要是再住下去,你家的下人迟早会拿锄头在三更半夜时把我敲死。"  两人无言。  一旁小狐狸忽然拉着他的手,附上他的耳朵,轻轻地说了句:"我想起那人了。"  朱清邪两眼发光。  "他在半年前曾来过此处,当时我的族人很是骚动了一会。因为这一带的狐狸都没有能与他比拟的力量......"小狐狸脸红了红,"还有美貌。"  能让狐狸精都脸红的美貌,那会是什么样?  对方却勾起了唇角,似乎很能理解。  "可那之后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小狐狸为自己不能提供更多消息而有些内疚。  "要是让人知道,就不是他了。"似乎很了解他的本性,朱清邪笑道。  承影忽然拉他的手,催道:"不是要走了么?"  方才还恨不得让他留下的人,现在却开始催促,刘勤愣了一下,像是知道了什么,只能笑声憋在嘴里,强忍着不笑出来。  这小鬼吃醋了呀,明明看来才不过十三四岁的模样......呃,不对,这不是小鬼,是麒麟。......那究竟有几岁了?  憋笑的表情变为疑惑,刘勤盯着少年,又看看朱清邪,有种奇怪的感觉。  被催促的朱清邪根本没察觉刘勤的烦恼,应了声好,便跟他们告别。  两人离去后,刘勤才把自己的疑惑与爱人分享。  被搂在怀里的小狐狸抬头,一脸茫然:"他们不是父子一样的关系么?"  父子?刘勤想了想,忆起承影在朱清邪昏睡的那段时间所表现出来的模样,猛地一拍手,忍不住脱口:"哎呀,这家伙被吃定了!"  这家伙是指哪一个?  管他呢,人都走远了。更何况,这两"父子"不是和乐融融么?  别乱说话。    要在茫茫人海间寻找一个神出鬼没的人,本身就是一件难事。更何况,对方还不是人,是妖。一个道行高深的妖。  朱清邪其实没有什么头绪,完全凭着自己的感觉在寻找。他也算是幸运,至今走过的地方,半数有过那狐妖的踪迹。  离开扶宁城,他抬头看看天上的白云,又用自己堪比动物的第六感作了个决定:"我们往东边走。"  承影好奇地看他。他们曾问过路,除了东边,条条都是平坦的官道,而东边只有一条崎岖的山路,不但要穿过密林,中途也只有一两个小山村可供借宿。  再加上,这个蹩脚的术士连骑马都不会,看这路程,他们必然有几日要在深山里露营。  可朱清邪决定了的事,他甚少会做反驳。  于是一大一小,带上装了沉甸甸的金子以及足够的粮食的包袱,便踏入了深山。  走了整整一天。  麒麟被困在画中太久,一路上对任何事物都产生了好奇。朱清邪也算个称职的爹爹,有问必答。遇到不懂的东西,甚至还很没良心的把躲在黑暗里的小鬼抓出来询问一番。  天知道那些小鬼一靠近麒麟,就被它眼里的凶光给吓晕了过去,哪还说得出话来?  一大一小依旧快乐地走在山间小道上。  天色渐晚,日落西山。  两人竟走到了一个格外寂静的小村庄里。  说是村庄有点不贴切。放眼望去,零零散散的只有几乎人家。各个都大门紧闭,连炊烟都不见升起。  "难道是被废弃的村落?"刚升起的希望又落了下去。若是废弃的村落,那就代表今晚没有热腾腾的饭菜,只有干巴巴的大饼了。  承影看向四周,心里觉得有些不舒服。"我们还是走吧。"他拉拉朱清邪的衣角。  "有个房子,总好过以天为被,以地为席。"朱清邪径直过去,推开其中一间茅屋的房门。一股陈旧的霉味立刻扑面而来,朱清邪连忙捂住自己的鼻子,还有承影的鼻子,往后退了两步。  屋里果然空无一人。  所有房间都空荡荡的,仅有一些锅碗留在原位,显然主人走得匆忙。  "清邪。"承影忍不住又叫了声。这地方不像是能过夜的地方。  朱清邪退出房子,仔细打量了番四周的风水,又掐指算了算,然后拍拍承影的背,安慰道:"放心,此处不是什么凶险之地。就算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不是还有我在么?"  承影皱眉。这个平日里总是承认自己二流的术士,怎么到了这时候反倒自信起来?  麒麟因为刚被解了封印,力量非常的不稳定,若真遇到了什么危险,两人都是靠不住的家伙。......搞不好,那个拍着胸脯下承诺的人面临危险时,反倒逃得最为迅速。  朱清邪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7  完全没察觉麒麟心中迷惑的人,竟已开始收拾起房间。  布满了蜘蛛网与灰尘的房间居然迅速的被收拾得干干净净。朱清邪从房间的角落里找到了还算得上干净的被褥,铺好,然后擦擦脸上的汗水,长嘘一口气。  承影在外面找到一条小溪,高兴得不行。  "我想去洗个澡。"他盯着屋里的人哀求道。走了一天的山路,身上全是尘土,也难怪这干净的孩子忍受不了。  朱清邪点头,让他先去,自己留在这里继续收拾。  看这样子,已经颇有当爹的认识了。  抱着干净的衣服,承影便乐颠颠的冲去溪水边。西边的落日已经只剩半个脸,夕阳落不到的地方,已经开始笼罩上黑暗。而身为麒麟的少年丝毫没有恐惧感,把身上的衣服全扔到一旁,便赤裸裸的跳进了溪水里。  因为已经入秋,水相当冰冷,承影却毫不在意的把半个身子浸在水里,长长的黑发被松开后,像一缎黑绸,漂浮在水面上。  因为背着光,少年如白瓷般的肌肤微微反射出橙色的光彩。  美得诱人。  当然诱的不只是人。  承影猛地回头,瞪着不远处,那道让人不舒服的视线立刻消失在树丛中。  是普通的小妖么?他半眯着眼,盯着不远处的树林。  可身后却传来了脚步声,他回过头,锐利的眼神变得单纯。"清邪?"  岸边走来的年轻人有些犹豫的看看他,又看看水,脱下了鞋子,袜子,把衣摆撩高,用脚尖试了试水温,立刻龇牙咧嘴的往后退了几步。"你快回来,着凉怎么办?"朱清邪眉头打了个八字。  少年却笑得灿烂:"因为我不怕冷么......"  朱清邪看他半个身子都浸在水中,还怡然自得的模样,咬咬牙,也跨入了水中。  "冷......嘶......冷死了......"一边抖着身子,他一边快速的用水清洗着自己的身子,胡乱洗了一便后,又狼狈地冲回了岸上,全身湿漉漉的,就连头发都沾了不少水。那模样看起来,竟也像个十来岁的少年般稚气。  站在水中的少年大笑出声。  "笑什么笑!快些洗,我等你!"恼羞成怒的人一边擦干自己身上的水分,一边催道。  少年连忙收敛笑容,开始与自己长长的头发战斗。只是嘴角的弧度却怎么也压不下来。  洗了好一会,天边的彩霞也渐渐的被黑暗收了起来。承影看向岸上已经开始打起瞌睡的人,忍不住玩心大起,捧了一手的水,猛地就朝他洒去!  "哇阿!"被惊扰醒来的人惨叫一声,睁开眼,就看到了一丝不挂的少年站在河岸边,他愣了一会,又回过神来,恼道:"快给我穿好衣服!"全然没发觉自己的脸上突然升起的温度。  承影笑嘻嘻的跑过来,一边穿衣服,一边看向朱清邪。"清邪,头发......"声音还没落下,对方的手就伸了过来。  承影低头,抿着嘴偷笑。  可温馨的感觉没持续多久,他又瞪向前方。凝黑的眸子里闪过金光。  这回绝对没错了。前面有好些烦人的东西。而且来意不善。  这些烦人的家伙,难道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该出现,什么时候不该出现么?  "你没事吧?"朱清邪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低下头,看着他的侧脸,想知道这个还不能好好控制自己的麒麟有没有太大的波动。  承影回头,给了他一个安心的微笑。  朱清邪不时地看向那片静谧得可怕的树林。里面有着若隐若现的怨气。若是一般的鬼,恐怕早已被他们发觉,可直到现在,他们都只能知道里面有东西,而不能判断是什么东西。  他有点不舒服的感觉。  这也许是他最不喜欢面对的东西。  不是妖,也不是魔,更不是鬼。......也许可以叫做怪。  当夜色彻底覆盖整个天地时,树林开始嗖嗖地抖动。  一股腥臭的味道飘来,两人不约而同地露出了厌恶的表情。  "你不该那么早洗澡的。"朱清邪盯着前方的东西,喃喃道。  "......我才不要对付这种东西。"承影皱眉。  ......两人沉默了一会。  这些腐尸鬼究竟想干什么?  唔......恶心死了!    腐尸鬼往往是术士们最不愿面对的东西。  这些身体腐烂,却并未彻底魂魄化的怪物,没有自己的灵魂。他们就如同僵尸一般,被别人操纵着。  而解除操纵的方法,只有从他们身上摘下死魂符。  这种恶心的东西,别说去摘他们身上的东西,就连靠近他们都让人难以忍受。  朱清邪盯着那些摇摇晃晃的,就要穿越溪水走过来的腐尸鬼们,当机立断,拉着承影的手,逃!"快回屋里去!"连地上的衣服都来不及捡,两人迅速的冲回了方才那间茅屋。  关死了房门,又迅速的把所有窗户用家具顶上,刚做完这些准备,房门便被人,不,腐尸鬼猛烈的撞击着,每一次敲击,门缝里都会传进一阵阵让人反胃的恶臭。  "承影,你顶着门!"朱清邪吩咐完,立刻从包袱里底朝天地翻出几张已经被压得皱巴巴的咒符,随便压平后,又咬破自己的手指,写了几个字,便快手快脚的贴在了房间的四角。  承影看着他的动作,忽然明白了他非要住在这里的原因。  因为不知道会在野外遇到什么,与其选择个地势平坦的旷野,不如选择一个能提供庇护的虽然有些诡异的场所。  这个胆小的术士还是挺有心计的嘛......  当第四张咒符被贴上去的同时,外面的撞击明显的变小了。  过了一会,周围又恢复了寂静。  承影嗅了嗅四周,那股腥臭味已经消失。他又看向朱清邪,后者的脸色却没有那么好看。  "......究竟是谁对我们有仇?"这种腐尸鬼不是随便能放出来的,只有修为够高,或者恶意够强的术士才能将那些躺在坟地里,还没腐烂掉的腐尸给叫醒。  承影想起在小溪那边感觉到的视线。  那不像是仇恨的眼光。可如果不是仇恨,为什么又要放出这些恶心的东西来追杀他们?  过了一会,周围让人不适的气压渐渐散去,朱清邪为了保险,又在四周画了些临时的咒符,这才稍稍放下心。  "我们睡吧,明日一大早就赶路。"就算是他选的这条路,可如今他实在不想在这恶心的地方多留一刻。如果再多停留一晚,不知道还会有什么让人反胃的东西出现。  恶鬼不是最可怕的,人的恶意才是最可怕的。  承影乖乖的点头,脱了鞋,便爬上床。放置许久的被褥散发着阵阵的霉味,可他并未嫌弃的扔到一边,正要拉开被子,朱清邪却一把将他拉了过来。"这东西不干净。"说着,就把他按到自己的身旁,拿了件干净的衣服披在他的身上。而他自己,则靠着床头半躺着,连鞋子也不脱的就这么睡了过去。  承影扫了他一眼,知道他随时都在防备着某些东西,有些心疼,可还是把整个身子都蜷在了他的身边。  如果自己是只强大的麒麟,也许就不会让他这么疲倦了吧?  少年这么想着,偷偷勾着朱清邪的手指,也合上了双眼。    兴许是咒符起了作用,两人安稳地睡到了天明。  天才亮,朱清邪就要带着承影继续上路。打开房门的时候,门口沾着的腐肉让两人不约而同地露出了"幸好"的表情。  清晨的山林寒气颇重。朱清邪抖了抖身子,向四周看了眼。  死寂的村庄在这时竟隐隐的透着怨气。  想来那些腐尸多半是这村里的人吧。因为某些原因,让这个村庄霎时间死了许多人。这些怨念也许并不重,但是怨灵毕竟是怨灵,时间长了依旧会危害人间。  他叹了口气。"把这几间残存的屋子都给烧了吧,免得他们总是记挂着回来。"  承影看着他拿出道符,扔到屋里。  半天,没反应。  两人静默了一会。朱清邪神色有些尴尬,又扔了道符,迸出火花后,房子还是没燃烧起来。  "......我毕竟还是二流。"他干笑。  "那......昨晚呢?"昨晚顽强抵御腐尸鬼的人难道不是他么?  "......那是我师傅画的符。"很不情愿地告知。  两人又相对无言了一会。朱清邪先红了脸:"有什么好奇怪的。"他本来就不过是个主业替人算命,副业替人驱鬼的二流术士。  承影盯着他,想知道这个二流的家伙明明胆小怕死为什么还敢四处惹事。  诡异的沉默中,忽然传来一阵爆笑声。  那是附近的树上传来的笑声。  两人转头一看,树上原来坐了个人。  那是个相当俊逸的青年,看起来比朱清邪还要大上两三岁。青年一袭精致华袍,看来颇为高贵。只是坐在树上,怎么看怎么让人奇怪。  看清来人后,朱清邪立刻黑了脸。半天,才从牙缝里吐出一句话:"你闲着没事干,又穿那么人模人样的跑树上去做什么?"  承影差点笑出声来。分明是在嘲讽这男子不过是只穿华服的猴子。  青年不怒反笑。"许久未见你,自然想给你个惊喜。只是没想到还是你先给了我个惊喜。都一年了,还是连火都点不起来。哈哈哈......"  听这语气,两人似乎早已相识。承影盯着树上的人,并没什么好感。  朱清邪脸色更是难看:"说,昨晚那东西是不是你叫出来的?!"  青年笑道:"我只想看看你的能力,没想到你还是这么不中用。"  "也只有你这种恶心的人才会叫出这种恶心的东西。"朱清邪恨恨地瞪着他。  "昨日我在溪边见到了这个漂亮的孩子,就在想你何时改做奶娘了。既然你没能力保护他,不如交给我如何?"青年的视线落在承影的身上,带着惊艳的目光。  承影对此人的印象更是降到了最低点。  "滚。"字正腔圆的吐出这个字,朱清邪懒得再去理青年,拉着自己孩儿的手就要离开。  青年弹了下指头,两人身后的房屋立马燃起了熊熊大火!  火光映着朱清邪的脸,那上面没有一丝惊恐与尴尬,。  "你这只死狐狸......要是再戏弄本大仙,本大仙立马把你的尾巴切断!"他狞笑着,恶狠狠的吐出残忍的语言。  树上的人,呃,是狐狸再次爆笑。  可远处房子立刻爆燃出了大火。狐狸愣了一下。树下的人冷笑。  "要是再来骚扰我,你自己知道会怎样。"说着,就拉着承影的手,转身离开。  要问他这个蹩脚术士怎么做到的?  嗯......多谢老天爷。天知道他都暗暗念了不下二十次咒语。  终于成功了。    第三章  艰辛的爬过了无数座高山,痛苦的越过了无数条河,干巴巴的走过无数里路后,朱清邪望着身后的坎坷道路,忽然没有勇气去面对自己的愚蠢选择。  幸好身旁的少年始终一脸信任地看着自己,这才让自己薄薄的脸皮没被捅破。  又是一个夜晚的到来。朱清邪不放心地看了看四周,没发觉异样后,才找了个山洞,找了些柴火,决定在此过夜。  就连承影要去溪边洗澡时,他都形影不离,跟在身旁,一边洗衣服一边查看着四周。  那模样,根本就是个称职的爹爹。  承影好奇起昨日那只狂妄的狐狸,朱清邪支支吾吾了半天,始终没有告知的意思,承影又问了几次,最后不得不放弃。  "清邪身边总是有许多的狐狸。"那双清澈的眼睛盯着他,忽然冒出这么一句。  朱清邪一愣,半天,才勉强出一抹笑容:"呵,呵......是么?兴许是缘分吧。"  真是缘分么?  承影盯着他,觉得一定是与那只就了他命的狐狸有关,只是,眼前这男人死活不说,自己当然不能死缠烂打着去问。  朱清邪不知又从哪里弄来了干草,在山洞里一铺,干冷的山洞顿时变得舒适了许多。承影忍不住在上面打滚,就连头发上沾满了草屑都不管。朱清邪也笑,依着他,轻易就睡了过去。  的确,这一路的风尘仆仆,实在是累坏了这个身体并不怎么强壮的小术士。  听见身旁传来安稳的呼吸声,本来闭着眼睛的麒麟忽然又睁开了眼,微微撑起身子,看向已经睡熟了的人。  闭上眼睛的朱清邪,单薄得就像只要挥手一可断了性命。  这样的人,又是如何安全渡过之前的危险人生呢?  承影起身,悄声的走出了山洞。  外面月色如霜,远处不时传来一阵阵野兽的低吼声。  他甩甩头发,眼神变得凌厉。就这一瞬间,身上的草屑像是被大风吹开了一般,少年身上立刻变得干干净净。  看了看四周,他猛地跃起,跳至一棵树上,沉声道:"你还要跟踪到什么时候?"  森林里毫无回应。  承影冷哼一声,身影顿时消失在树林中。  站在阴影处的青年很是诧异。他跟踪了整整一天,朱清邪丝毫没有发觉,而这少年又是如何知道自己存在的?  还没来得及想明白,突如其来的人影让他慌忙往后跃了一大步,方才站着的树枝猛地发出了断裂的声音。  整棵树都在晃动着。  青年咽了咽口水。  早上还笑得天真的少年现在正站在眼前,双眼充满了敌意,那张精致的脸蛋也没了笑容,变得冷若冰霜。  竟带着让人说不上来的惊艳。  "你到底是什么人?"承影不耐烦的问道。既然清邪不肯讲,难道他还不能从这家伙嘴里面逼出答案来么?  青年见他暂无攻击之意,放松了神经,便道:"清邪还没告诉你么?"  承影懒得回答,只是盯着他索要答案。  好个高傲的少年。青年玩味的笑道:"你可叫我醉落。"  醉落?承影回想着朱清邪是否曾提起过这个人。然而,答案是没有。  "你跟着我们做什么?"第一次见面就没有好印象,如今更是没有。  醉落却只是暧昧的笑着。并没打算回答。  承影所有的耐性全部耗光。"不回答,那就给我滚得越远越好。"冷声下完逐客令,他挥拳砸在树干上。  ......抖落大半的树叶。    朱清邪到底是找到了个好帮手,还是遇上了大麻烦?身为大麻烦之一的醉落盯着眼前的少年,心想。  "若是我不肯呢?"明知对方不好惹,他还是忍不住放话挑衅。  "既然是你选择的,也不能怪我。"少年纵身一跃,猛地就踢向醉落!  吃惊的闪开他的攻击,醉落的脸上的笑容再也挂不住,瞪着那个完全没有玩笑意思的少年,冷道:"你究竟是是从哪里被那笨蛋捡到的?"刚问完,一个手刀又朝自己腹部袭来!醉落不再闪躲,而是用左手挡下他的攻势,右手修长的手指同时变得锐利无比,随时准备反击!  "与你何干?"少年狂妄的盯着他,毫不畏惧。  "......你不是人类。"醉落感受到左手传来异乎寻常的力道,皱眉。  "这里哪有人类?"承影扬起讽刺的笑容。就连朱清邪也不能算是完整的人。半条命是狐狸给的,只有半条命是自己的。  "既然如此我也不必对你客气。"醉落还没说完,锐利的手指变为凶器,猛地就要划向承影,承影往后跳了一大步,显然对他的反击感到非常不悦。  "烦死了。"因为不能速战速决,承影低低地咒骂了一句。白天那个单纯可爱的少年,到了现在,在醉落心里已经荡然无存。  "这是我第一次看走眼。"他有些惋惜。  双方的感叹刚结束,两人又再度混战起来。承影身材虽不及醉落,却灵巧得很,醉落虽有手刃,却远不及少年的蛮力来得有威胁性。  交手了好几回合,少年身上终于挂了彩。鲜红的液体从手臂上流下来,也沾了些许在醉落的手上。  醉落盯着手上的血,有些不可思议。  看着自己的血,承影的黑眸再度闪现出金色的光芒。  "你......"醉落发现他的改变,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两步。明明不过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年模样,全身却包围着让人惧怕的力量。这家伙......  "你是麒麟?"他艰难的吐出这两个字,许久未曾有过的恐惧让他毛骨悚然。  手上的血液像是针一般,点点的刺痛自己的指尖。光是血液就让他们难以忍受,更何况被那锋利的牙齿咬上?  承影不再作声,体内越发躁乱的气息让他喘着粗气,黑色的眼珠逐渐被金色给吞噬。  本来寂静的树林一时间骚乱起来。隐藏在黑暗中的小妖们惊恐于突然出现的麒麟的气味,纷纷朝远离他们的方向逃去。醉落也知道不能再做停留,看了正在压抑力量的少年一眼,立刻化为原形--一只黑色的狐狸,转身就朝密林深处逃去。  过了没多久,他身后就传来了狂乱的撕吼声。  他知道少年已经变回了麒麟的模样。  他也知道自己不只出了一身冷汗。  朱清邪,你也算是半个狐妖,真能安然无恙的待在麒麟的身边么?  留在原地的麒麟狂躁的甩着身子,不停的撕咬着周围的树木,只为了消除自己被那只狐狸勾起的杀戮欲望。粗大的树木被它这么折腾着,很快便伤痕累累。  它要冷静下来。  它必须冷静下来。  躁乱的心里不停在重复着这句话,像是在对自己念咒一般。  终于,体内四窜的力量逐渐归于平静,  再终于,他又变成了人类的模样。  只是,当他再度站起来的时候,四周的景色似乎略有些不同了--当然不是指那些被它撞得七倒八歪的树木。  他看看自己的手指,又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忽然扬起了愉悦的笑容。  朱清邪,若是你看到这幅模样,又会作何感想呢?    山洞里,睡得香甜的人完全不知道外面世界的混乱,翻了个身,没抱着那个温暖的东西,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伸手继续搜索,还是没摸着,只能不情不远的睁开眼。  刚回来的承影正坐在火堆旁。因为刚才又洗了一次身子,头发还是湿的,他便坐到了火堆旁,烘干头发。  不洗不行,否则狐狸的味道会一直跟着他。  "承影?"不知道内情的朱清邪揉揉眼睛,看看他,又看看山洞外。居然已是凌晨,一丝光线从山边冒出来,刺亮了整个黑幕。"怎么又出去玩水了?"  承影嘻嘻一笑:"我觉得热了。"  "你要出去应该跟我说一声。"担心儿子遇上危险的爹爹有些不赞同。  "清邪睡得太香,不敢吵醒。"承影很无辜。  朱清邪叹了一声。正要翻身继续睡,忽然又像是发现了什么,猛地抬起头,瞪大了双眼,盯着承影,半天,才结巴地问道:"你......你怎么了?"  承影睁着圆滚滚的眼睛,疑惑地看他。  "你怎么......"朱清邪难以置信的爬到他的身边,摸摸他的脸,有摸摸他的头发,又摸摸他的身子,再三确定后,才颤抖地问了句:"你怎么......长大了?"  眼前的少年虽然依旧精致,却变成了十五六岁的模样!不再圆润的五官,反倒添了些许成人的冷峻,喉结变明显了,身子的骨架也硬朗了许多,就连原来柔软的手指也变得骨节分明起来。  "长大了就不能跟你撒娇了么?"承影无辜的反问。  显然他早就知道自己会突然长大。  "可......"朱清邪瞪大双眼,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的混乱。任何妖兽变成人形时,都是与自己的年岁所匹配的。就如狐狸一般,一百岁左右的狐妖只是个十岁的少年,三百岁以上的狐狸才能变为青年。当然,也有千年的狐妖变成青年的例子,只是,从未见过隔几日便长大成人的!  "也许是你刚出来,力量还不稳定的缘故......"他只能这么解释,可还是愣愣的看着眼前变得越发明艳的少年。  自己似乎又变成了一个十五六岁孩子的爹。  这......合适么?  他才不过二十岁啊!  可承影还是天真的笑着,像是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长大了一般。  朱清邪,难道你就不认为这孩子还会继续长大?到时候,二十岁的你真的还能继续当爹?  这些年你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啊?!    见到人烟的时候,朱清邪差点没跳起来欢呼雀跃。  风尘仆仆的赶了三天的路,朱清邪目前只有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愿望:跳进热水桶里好好洗个澡--就算会被烫掉一层皮他都愿意。  他不是强健的人,只是双脚站在溪水里都够他受了,更不用说像承影那样全身脱光了在小溪里戏水。可他也不是能忍耐得了肮脏的人,所以朱大仙目前的焦躁可想而知。  走了三天,终于见到一个有人的村庄,并且还不算小。  因为恰逢集市,一个陌生青年带着这么一个好看的少年走进村里时,自然惹来了无数好奇的目光。  "年轻人,你是外地来的?要不要买些本药王特制的膏药?保证药到病除......"瞧中两人衣服所值不菲后,一个郎中率先上来骚扰。  "我瞧您印堂发黑,我赠您一张符,保准符到霉除。"朱清邪皮笑肉不笑。  郎中被击退,一干虎视眈眈的人士再也不敢贸然造次。  焦躁的朱大仙四处巡视了一周,居然没发现有像样的客栈。他大步上前,拎住郎中的衣领问道:"说,客栈呢?"  "......我,我们这里没有客栈......"郎中被他凶神恶煞的模样吓到。没想到这年轻人看来斯斯文文,实际却如此粗暴。  "没有客栈?那外来的客人怎么办?!"已经带了些磨牙的声音。  "......我,我们此处甚少有人经过......"这话不假。你想,有谁会闲着没事跑到深山老林里,还找到这里来?这里离扶方城虽不算远,可扶方城与扶宁城本身就有一条宽敞便捷的大道,谁会这般自找麻烦从密林里穿过?  可朱清邪恶狠狠的眼神让他立马补充了几句:"村尾有个老寡妇,无儿无女的,偶有留宿的人,基本都上她那里去了。人很好,而且往来的人都留了不少钱给她,家里条件算不错......"话还没说完,眼前就没了人影。  村尾果真有个老寡妇。七八十岁的模样,干起活来居然还相当利索。看到风尘仆仆的朱清邪两人,不等他开口,就以笑眯眯的道:"小哥是想来借住吧?"  朱清邪拼命的点头。"老人家能否先让我洗个澡?"  老婆婆一愣,还是笑着点了头。接待的人不少,自然也不会奇怪这一个。  朱清邪得到同意,抓了包袱就往洗澡的地方奔去,扔下承影一人,去帮忙捡柴火,帮忙提水,帮忙烧水,再帮忙......给朱大仙上热水。  这哪有爹爹的风度!  等两人都把身子洗了个由内而外的干净时,太阳已经下山。朱清邪肚子刚开始叫,老婆婆就已经做好了饭菜,笑眯眯的等着两人来开饭。  他顿时热泪盈眶。出门在外,总有些好人能让你感动。  更何况,这饭菜还是久违的,热腾腾的,有鸡有鱼的盛宴。  看来这位老寡妇果真从过往客人那里得到了不少的赠与。无论是吃穿上,还是住行上。  吃完了饭,朱清邪开始打量起这间不算大,却相当整洁的房子。然而佛龛上的画像却让他很是吃了一惊。走过去一看,竟是财神爷......与两名少年?  "我听说过财神爷,财神婆,却没听说过财神爷也有两名弟子,莫不是从观音大士那里借来的散财童子?"他开玩笑道。  老婆婆轻笑道:"我原先也不知道,这画是一位客人送的,我见画得精致,就收下了。那客人说,原先财神爷是有弟子的,只是那两名弟子还没来得及下凡帮助世人,就因为贪玩而被贬入了凡间。唉,我看那两孩子也怪可怜的,就挂着,也算是世上还有人记念着这两个曾经还是神仙的孩子吧。"  朱清邪盯着画上的两名少年。也不知道是故意还是保存的原因,画像上的财神爷并没有两个少年画得精致,两个少年栩栩如生的模样,似乎真的曾有过这样的人存在。  "当神仙也是要懂得守规矩的。"他似是喃喃自语,可还是让承影听到了,也走过来一看。  小麒麟竟顿时呆在当场。  "这是谁送的?"猛地回过神的承影似乎相当激动,从未见过他这种反应的朱清邪愣愣地看着他,不明白这幅画有什么不对劲。  但是画像上隐隐约约流露出的仙气,似乎并非出自凡人之手。    老人见他这种表情,有些不知所措,连忙道:"这是一位客人送的,怎么了吗?"  承影盯着画像上的少年,忍不住伸手去触摸那幅画。原以为那家伙的模样早被岁月给消磨得一干二净,可现在看来,根本就不是这么一回事。  "这人......被贬入凡间了么?为什么?"他不解的看向老婆婆。  这问题旁人怎会知道?!  老婆婆连忙摆手:"我真不知道,不过送这画的客人长得很好看,好看得不像是凡间的人。难不成......他真的是神仙?"  朱清邪忽然瞪大了眼,却默不作声。  "那位客人长得如何?"还是承影先问了出来。  "呃,人老了,记不清......"这么大一把年纪了还为美男子而心跳,老人有些害羞,"不过他是半年前来的,只在这里停留了两天,走之前留下了不少银子与这幅画。我这里能有现在这样好的生活,也多亏了他这些银子,还有这张招财的财神画啊......"  "他是否穿着一身白衣,身材挺拔,额头上隐隐约约有个红色的印记?"朱清邪忽然开口问道。  老人想了想,点头:"对的,对的。"  承影回头,朱清邪似乎在高兴,又似乎在烦恼。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朱清邪轻叹一声:"我们出去逛逛吧......"说完,便转身出了屋子。承影愣了下,便快步跟上去。  还挂在山头的夕阳把整个天空染成了暖烘烘的橘红。  承影没像平日那样笑嘻嘻的上来要拉朱清邪的手。朱清邪在前面大步走着,麒麟在后面跟着,始终保持着不长不短的距离。只要一个叹气,就能让身后的人听见。只是,这一段距离始终让两人失去了平日里的亲密无间。  朱清邪像是在寻找些什么,绕着整个村子走着。似乎也明白麒麟心里的别扭,也就没有回头去唤他,只要知道那孩子还跟在自己身后,他就一直往前走。  终于在离村子半里地的地方找到了一间陈旧却干净的财神庙。  承影才踏入门口,就皱起了眉头。里面窜动着一股狐妖的味道。  想来也是,这偏僻的小山村的偏僻角落,有谁愿来祭拜?只是居然能奴役与神佛交恶的妖来清理这庙,也着实厉害了。  朱清邪抬头看着木雕的财神爷,果然不出所料的看到了财神爷身旁的两个弟子。  只是财神爷的木雕早已陈旧破裂,而那两名弟子的木雕则像是最近才放上去一般,颜色鲜丽,手工比起财神爷也要好上许多。  似乎这庙供的不是财神爷,而是这两名弟子。  这是朱清邪第一次如此详细的打量着这两个未能名列仙班就被贬至人间的可怜虫。  两名弟子左边一个神色轻佻,右边一个嘴角带笑。而嘴角带笑的那位,更是三个雕像中最好看的一个。飘逸的衣带,清秀的脸庞,狡黠的笑容,灵动的眼神,无一处不透露着雕刻者的心里最深刻的思念。  "含靥他......喜欢这人吧?"盯着右边的弟子,朱清邪低喃道。  虽然能看得出来,可承影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还是愣了好久。  他记得那个人这么笑着的时候,总是做了什么让人气恼不已的事;他记得那双眼睛带着笑意的时候,就连挑剔的宫女们都会脸红,他记得,那人为了躲避修业而躲在自己身后,笑嘻嘻的避开恼羞成怒的同侪时的笑声。  可如今,都成了只能依靠木雕来回忆的虚无。  那只爱恋着他的狐狸怎能不哀伤?  自己明明该是恨他的。可此刻竟也难受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承影认识他么?"朱清邪一直在注意他的表情,最后还是决定把问题摊开来。  "......他......我只见过他几面。"承影撇过头,不是很想谈这个问题。  照此推算,恐怕也是好久以前的事了。朱清邪看了眼神台上的少年,拿起摆放在香案上的香,朝他拜了拜。承影盯着他,没说一句话。  "毕竟也算是个神仙。"朱清邪叹道,"要是我升了仙,恐怕也会和他一样,迟早被贬下凡间吧?天庭有什么好,终不如在人间来得逍遥自在。"  嘴角带笑的少年似乎也在赞同着自己的话。  两人各怀所思,就这么静静的坐在神像前,一动不动。直到最后一丝光线被黑暗吞没,整个庙都漆黑无比时,朱清邪才站起身来,朝已看不清面容的承影道:"我们回去吧。"  承影刚要回应,庙门口忽然传来一阵惊呼声:"你们是何人?!"  朱清邪看不清来人,便抽出一张符,正想念咒,可顿了顿,还是从怀里取出火褶子,点燃了那张自己写的符,照亮了整个屋子。  比起念咒,还是这个方法来得实在。  咒符虽很快燃烧殆尽,还是足够让朱清邪看清来人。对方却因为他那张符而惨叫出声:"你,你难道是他派来的?!"  这一惊吓,手中的东西一松,全掉到了地上。木桶撞击地面的声音在这个偏僻的地方显得异常响亮。  他?他是谁?朱清邪没听懂,也不好做答。对方却把他的沉默当作承认,又惊又惧的指着屋里干干净净的神像大声道:"你也看到了,即使他走了半年,我们还是很好的清理着这件破庙,你,你可以回去复命了吧?"  朱清邪恍然大悟。看来含靥曾对这些家伙们施了什么压力,才会让他们这样惧怕又勤劳地清扫着这间神庙。  "我......不是。"想了想,他还是否认了。  话音刚落,屋里突然亮了起来,门口两"人"惨叫一声,正想逃跑,一个身影却抢先一步将他们扔回了屋里。火光照在他们身上,两条毛茸茸的大尾巴是那么的显眼。  两只修行不够的狐狸再次受到惊吓,就连人形都难以维持,整个变回了原样,只有身材还是人类的身材,看上去就像是穿着人类衣服的大狐狸。  朱清邪愣愣地看着一脸不爽的承影,完全猜不透他是用什么方法点燃了屋里用来敬神的蜡烛台,而且还是几大排。虽然他知道这是一只神兽,可之前为什么自己苦于生火时,那家伙从不出手帮忙?  "大,大,大仙饶命!我们只是最下等的狐妖......无心危害人间阿......"两只大狐狸抱着尾巴瑟瑟发抖。  朱清邪皱着眉头,端详其中一人的模样,半天,才开口问道:"你是否有兄弟?"  其中一只狐狸把脑袋从毛茸茸的尾巴里挖出来,眨眨眼,从那两人脸上没看到过多的杀意后,才犹豫地反问道:"你是说......阿颜?"  朱清邪绞尽脑汁想了想,刘家那只狐狸好像就是叫阿颜。啧,平日里只是叫公狐狸公狐狸,要问起名字来还真不好回答。"那是你兄弟?"  "对对!"狐狸点头,兴奋不已,忽然又瞪大了眼,"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与他有些交情。"朱清邪避重就轻。  得知对方是熟人后,狐狸们总算松了口气,只是被吓出的原型一时半会没法恢复,只能穿着衣服,坐在远离那个把自己扔进来的少年的地方,跟朱清邪聊起来。  承影却守在门口,冷着脸,瞪着他们。  唉......就算有一身厚厚的狐毛,都觉得如芒在背。  "那个让你们清理此处的狐......呃,人,是不是叫含靥?"虽然一直认为是含靥,朱清邪还是想要再次确认。  "含靥大人的确是我们的同族。"阿颜的哥哥,阿布道。这人类竟然连含靥大人的名号都知晓,看来的确可以信任。  朱清邪眼睛亮了起来:"你可知道他修缮这座财神庙的原因?"  阿布摇头:"他只让我们三年内,每两日来此清扫,从没说过什么。"  "为何你们要替他清扫?"  "......他给了我俩一些能增进修为的血果,我俩贪心,便答应了......"已经有些后悔了的狐狸用尾巴扫着地板的尘土。狐狸间定的契约不能违背,一旦违背了,惩罚可怕得让人不愿去想。  没能得到任何有用消息的朱清邪有些失望。  "恐怕不止这些吧?"一直默不作声的承影忽然问。  "真的没有了。"刚答完,就碰上那双愈发冰冷的眸子,吓得一身狐毛竖起,连忙改嘴:"我想想,我想想!"  朱清邪皱眉。这些狐狸果然是本性难改。  "......呃,他说要是有人知道这两个神仙的身份,就让他往南方去。也许含靥大人现在就在南边吧?"狐狸谄笑。  "......"朱清邪嘴角的笑容有些僵硬。这两只死狐狸,要不是承影,自己岂不是漏掉了如此重要的消息?  "就这么多?"承影逼近阿布,阿布连连后退:"真的......"  "还有!"还有一步之遥的时候,阿布惨叫:"含靥大人留了一幅画在神像背后!我们是清扫时才发现的!然后就没有了,真的没有了!"  朱清邪走过去一看,右边少年的身后果然有个暗格,拿出来一看,是个卷轴。卷轴的颜色还新,似乎是近些年画的。  朱清邪的心忽然猛烈的跳起来。他的手在颤抖。似乎打开这幅画后,会有什么更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  承影看向他,见他犹豫不决,神色也变得复杂起来。  朱清邪深吸一口气,慢慢的解开卷轴的绳子。绳子上面竟有一道咒印,他愣了一下,刚想念解咒术,忽然又改变了主意,直接咬破自己的手指,滴了滴血到绳子上,打了死结的绳子竟立刻断开!  在场的人,呃,妖和兽都吃了一惊。  朱清邪苦笑,心里的不安更加的严重。  他很喜欢目前的生活,他喜欢自己做个平凡人。如果,真的什么都不用改变的话,就这么一直活下去,找到含靥,帮麒麟回复仙班,然后就可以逍遥四海,这样多好?  尽管这么希望着,可当卷轴打开的一霎那,所有人都愣了。  那是一个人的画像。  清秀的脸,带着狡诈意味的笑容,拿着一沓银票的模样,怎么看,怎么像某人。只是嘴上多了两撇小胡子。  画的右下方写着一行字:朱清邪,欠我半条命,若要还债,请备一万两白银。  落款:含靥。落款时间,半年前。  血管像是被人拔了出来又弹了回去,朱清邪嘴角抽动得厉害。  "这是你们画的?"他回头,皮笑肉不笑。  两只狐狸死命摇头。"绝对不敢!"可是实在好笑......  朱清邪恼火的掏出一张符,扔到他们头上:"急急如律令,吊!"话音刚落,两只无辜的狐狸就被人倒挂在半空中,吓得他们哇哇直叫。  "大仙饶命啊!大仙阿!"  可对方拉着正在忍笑的少年的手,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开!  当然,还带着那个该死的,可笑的卷轴。    11 公狐狸阿布1  阿布只不过是只怕死又爱贪小便宜的狐狸。修为不高,就连维持人形也困难。最糟糕的,就是变成人形后,也只是长相普通,顶多称得上白净端正而已。  他的弟弟阿颜已经好久没有回家了,听说是在扶宁城里找到了个人类做对象。族里的人对此都非常不看好,可也没予以阻止。毕竟对狐狸来说,只有几十年寿命的人类根本就没法跟他们常相厮守。  阿颜当然也知道这一点,可还是义无反顾的去了。  阿布还是很爱自己的弟弟的。所以才会在中秋前夜去找阿颜,想体会一把团圆夜的感觉。人类就是喜欢弄些花样。可说实在,那些日子的感觉是真不错。每次偷偷看着那些久未归家的游子们扑向亲人的怀抱时,阿布总会在暗地里抹泪。  他虽然有狐狸的外皮,可心地却跟人类没啥区别。  夜晚的扶宁城其实四处都可见到妖魔鬼怪的踪迹。越是繁华的地方,黑暗越是存在。在夜里,阿布不必害怕自己的狐尾会露出来,便大摇大摆的走在街道上,欣赏着扶宁城节前的夜景。  家家户户都已挂起了灯笼,有的人家可能是在等待即将归来的亲人,不时推开门往外头瞧。  这时候就连那些非人类们都沾染上节日的气氛,穿红戴绿,丝毫不比人类冷清。  阿布算是个乡下狐狸,穿着自然也朴素。因此当他敲开刘家的大门时,门童的眼里流露出一丝鄙视。"你找谁?"明日就是中秋,刘家上下正忙着,这土包子怎么这么不会挑时间?  阿布有些紧张,讷讷道:"我,我找你家大少爷。"  "我家大少爷忙呢!不见客!"门口口气不佳。  "可......他让我来这......" 话还没说完,就被人当面甩上了门。  阿布也是有脾气的,它跟阿颜不同,虽然害羞,可作为大哥,该有的骨气还是会有。  "开门!"他恼火的去敲门板,门里却毫无反应。"可恶!什么破刘家!比我们还没礼貌!我走不进去还不会跳进去......"说着,恼火的用脚踢了下门。  门里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这门踢坏了不是要赔钱么?"身后突然有人说话,阿布吓了一跳,差点把尾巴给露出来。他连忙回头,才看到身后不知何时站了个身材高挑的青年。  青年有着一张邪妄俊逸的脸,一双桃花眼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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