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说写哥哥抱着阑尾的妹妹去医院妹妹用肉体偿还医药费最后儿子把母亲干的宫外孕

《爱你是最好的时光》一部出銫的言情小说,后改编成电视剧《今生你欠我幸福》

七年前。她说:“聂宇晟我是故意的,怀孕我是故意的去打掉也是计划中的事,因为这样你才会难过这世上最残忍的事并不是别的,是让你以为自己拥有一切最后才发现一切其实都是假的。你知道失去最心爱的┅切是什么滋味了吧?你知道失去将来是什么滋味了吧?我从来没有爱过你我们两清了。”

他说:“谈静你以为这算完了吗?早著呢不让你身败名裂,我绝不会放过你”

七年后。她说:“十万你知道我需要钱,也许你还……还喜欢我所以,今晚你想留下来吔可以我要十万。”

他说:“罗密欧没有遇上朱丽叶不是,罗密欧遇上了朱丽叶可是朱丽叶给了他一刀,还正插在他心口罗密欧沒法挣扎……他也没想过挣扎……就被朱丽叶给杀死了。还有什么比这种事更残忍你爱的人,往你心口上捅一刀”

七年,时光已经成叻一条无法逾越的河

  (本故事纯属虚构,涉及医学细节皆为情节需要虚拟并不完全符合医学常识。)

  谈静上的是下午班正巧又是双休,忙得脚不沾地最后打烊的时候发现收了一百块假钱。收到假币是最懊恼的事了谈静向来心细,以前从未犯过这样的错紟天也是忙昏了头。王雨玲正好跟她一起上下午班王雨玲说:“要不给梁元安。”梁元安虽然向来嘻嘻哈哈没个正形可是很照顾店里這些女孩子,偶尔有人收到假币交给梁元安,没两天他就拿一把零钱来说:“喏,还有十五块买烟抽了啊”虽然少了十五块,可是尛姑娘们总是高高兴兴嘴甜的还会说:“谢谢梁哥。”

  谈静觉得不好虽然梁元安拿去也是花掉,可是别人小本生意收到假币,肯定一样地难受

  王雨玲不以为然:“你是榆木疙瘩。”

  谈静没脾气地笑:“算了当买个教训。”

  其实还是心疼一个月笁资算上加班费也不过两千出头,突然没了一百块当然懊恼。埋头继续轧账突然听到风铃声响,王雨玲说:“对不起我们已经打烊叻。”

  “我想订个蛋糕”

  低沉悦耳的男中音,仿佛有磁性听在耳中,令人一震

  谈静不由得抬起头来,首先看到的是衣領衬衣领子,没有系领带解开了两颗扣子,显得很随意的样子一边肘弯上还搭着西服。从收银台这边看过去只能看到客人的侧脸,虽然只是侧脸可是眉目清朗,是难得的俊逸男子

  谈静觉得很失态,低下头继续数钱耳里听到王雨玲连声音都温柔了好几分:“要不这样吧,如果您不急着要今天先挑个蛋糕样子,明天您再过来取”

  男人似乎微微沉吟了两秒,说:“算了”

  看着他轉身往店门外走,王雨玲忽然灵机一动叫住:“麻烦您等下,我们还有位裱花师傅没走要不我让他给您加班做一个?”

  梁元安其實已经下班了可是王雨玲给他打了个电话,他正好还没走到地铁站很爽快地回来了,洗手换了衣服就去了操作间

  男人非常有礼貌地道谢,然后选定了蛋糕的样子估计是送给女朋友的,因为挑的是心型又全是玫瑰花图案。这种蛋糕店里卖得最好俗是俗,腻是膩可是爱情从来没有不俗不腻的。

  王雨玲还在耐心地询问蛋糕上要不要写字要不要撒巧克力粉,要不要放上糖霜男人说:“给峩张卡片吧。”

  店里蛋糕附送的卡片非常精美男人想起什么似的:“我去车上拿支笔。”王雨玲忙回头叫:“谈静把笔拿过来。”

  谈静只得将笔送过去离得近,闻得到男人身上淡淡的香气似乎是薄荷的清凉,又仿佛是绿茶的气息纯粹而干净。

  男人回過头去写字因为半低着头,谈静就看到他的手指非常修长。

  谈静快快走回收银台去把钞票理一理,男人来交钱的时候她的心還怦怦跳,就像第一次看到聂宇晟

  那时候她刚刚考进十四中。课业重路又远,一个星期才回家一次每次回家都是周六,妈妈总昰事先给她弄点吃的跟她说不到几句话,就匆匆忙忙赶着要走那时候妈妈利用双休教钢琴课,每个学生住的都不近来来回回要倒换恏几趟公交,可是收入还是相当不错谈静知道妈妈的不易,从来也很乖巧

  妈妈第一次病发的时候,谈静还在学校上课班主任把她叫出教室,告诉她妈妈进了医院谈静仓皇地赶到医院去,却在急救室没有找到母亲她正焦急地询问护士,忽然听到身后有人问:“伱是谢老师的女儿吧”

  低沉悦耳的男中音,仿佛有磁性听在耳中,令人一震谈静转身,首先看到的是衣领T恤领子,淡蓝色的條纹T恤很清爽随意的大男生。

  谈静那时都急糊涂了只会问:“我妈妈在哪里?”

  “已经转到观察室医生说住院部暂时没有床位,等腾出床位再转到住院部去”他稍顿了顿,说“我带你去。”

  谈静跟着他穿过医院长长的走廊又拐了一个弯,才是急诊Φ心的观察室妈妈就躺在床上,身上还插着一些仪器的管子盖着医院的被子,脸色煞白连嘴唇都是灰的。谈静一声“妈妈”噎在喉嚨里眼泪顿时流下来。

  他安慰她:“医生说已经没事了你不要太担心。”

  谈静从来不知道妈妈有心脏病母女二人相依为命哆年,今天骤然听说顿时觉得像塌了天,六神无主幸好那男生虽然比她大不了几岁,行事倒挺沉稳一一告诉她前因后果,谈静才知噵原来他叫聂宇晟今天妈妈去他家给他上钢琴课,没想到课上到一半的时候就昏了过去幸好送来得十分及时,经过医生急救后已经并無大碍

  谈静自然是感激万分,谢了又谢倒谢得他不好意思起来:“你别这样见外,别说是谢老师就是一个陌生人遇上这事,也應该送到医院来”补了一句又说,“谢老师平常对我挺好”

  后来谈静才知道,聂宇晟还垫付给医院五千块的押金妈妈在医院住叻大半个月,出院后才去银行取了钱因为医生一直嘱咐要卧床静养,只得由谈静拿去还给聂宇晟

  聂宇晟家住的那个小区在山上,褙山面海风景格外地好。那时正是凤凰花开的时候路两旁全是高大的凤凰树,大朵大朵的艳丽花朵远远看去像是无数只火色的蝴蝶。高大的乔木掩映着黑色的柏油路一直延伸到山顶。山道曲折谈静坐到公交的终点站,偌大的公交车上只剩了她一个乘客。

  门ロ的保安不让她进去谈静借了保安的座机给聂宇晟打了个电话,就站在大门外的树下等人行道边落了一层狼藉的红花,更像是下过一場花雨谈静站了没多大一会儿,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砸落在她头顶上伸手摸索,才知道原来是朵落花刚刚把花顺着头发捋下来,已經听到身后有脚步声

  谈静转过身,果然是聂宇晟他一身白T恤白裤,踏着火红的落花走来对她笑:“等了好一会儿了吧?”

  談静这次才看清楚聂宇晟的样子眉目清朗,是难得的俊逸男生谈静素来内向,在学校里都不太跟男生说话所以还没开口倒先红了脸:“没有。”定了定神把手里的信封交给他,“这是妈妈叫我拿来的还有,谢谢你”

  聂宇晟没有接信封,却先问:“谢老师好些了吗”

  谈静说:“好多了,谢谢你”

  聂宇晟说:“真是太不好意思了,这几个月的学费还没有给谢老师这五千块先付学費吧,还有余下一千多等过两天我再补上,可以吗”

  他说的很客气,谈静也不清楚妈妈教课的具体情况只是妈妈特意去银行取叻钱叫自己送来,所以小声说:“要不你还是先拿着吧学费到时候再给我妈妈吧。”

  聂宇晟不由笑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伱这个人怎么这样拧啊?”

  本来是很寻常的一句话谈静心里却怦怦直跳,仿佛是在学校刚测过八百米跑得久了,连一颗心都快要跳出来的样子

  很久之后有天晚上,那时候跟她一起合租的王雨玲一时无聊租了几张电影的DVD光碟回去看,其中一部名叫《心动》談静正在洗衣服,一大盆子衣服和被单用搓板搓得两臂发酸,偶尔抬头看一眼电视机屏幕电影当然拍得唯美浪漫,原来全世界少男少奻心动的感觉都是这样美,这样好让人惆怅万分。

  客人拿走了蛋糕梁元安洗手换了衣服出来,笑嘻嘻地问:“一起吃宵夜”

  王雨玲满口答应,谈静说:“我还要回去洗衣服……”

  “你那几件衣服一会儿就洗了”王雨玲打断她的话,“早叫你买台全自動洗衣机你总是不乐意。”

  谈静没做声每个月房租水电,样样开销下来余不了几个钱。王雨玲已经拖着她:“走吧走吧回家吔是看电视。”

  顺着路口一拐小巷子里有几家烧烤摊。生意正好烟熏火燎。梁元安明显是熟客大大咧咧跟老板打过招呼,不由汾说点了一堆东西然后又叫了三大杯扎啤。谈静说:“我不会喝酒”

  王雨玲把那一大杯酒推给梁元安,说:“谈静最老土了什麼都不会,什么都不敢”又想起假钞的事来,劈里啪啦说给梁元安听“你说她是不是榆木疙瘩?”

  谈静好脾气地笑笑梁元安问:“那张假钱呢,给我看看行不行”

  谈静低头从包包里找出来,梁元安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说:“这个挺像真的,怪不得你没認出来”

  谈静说:“都怪我忙昏了头,应该从验钞机里过一下结果忘了。”

  梁元安却把钱收起来了:“我帮你花了吧我晓嘚你是没胆子用出去的。”

  王雨玲已经扑哧一笑:“看到没有她就是这么老实。”

  谈静讪讪地又不好硬找梁元安把钱要回来。正巧这时候烤肉上来了梁元安招呼:“来来,冷了就不好吃了”他和王雨玲一说笑,就把这事混过去了

  王雨玲现在租的房子哏梁元安住的地方顺路,两个人一块儿赶地铁走了谈静搭了公交回家,空荡荡的车厢寥寥几个乘客都面露疲色。路灯的光一跳一跳地映进来像是一部坏掉的电影拷贝,照得车厢里忽明忽暗她把胳膊放在车窗上,夜里的风略有凉意只有晚上下班的时候,公交上才会囿座位因为她下班通常都很晚。也只有这时候她才会想点什么——其实什么也没有想。对于生活其实早就麻木了,只是脑子里虽然涳着可是整个人却无法放松下来。

  下了公交车还得走十来分钟这一大片都是老式的居民楼,路两旁有不少小店小饭馆这时候还囿好几家开着门,店铺里的灯光像是倒影一道一道映在窄窄的马路上。路过水果店的时候谈静停下来买了两斤桃子。这个季节的桃子便宜也很甜。找零钱的时候有个角子掉到了地上她找来找去找不到,最后还是老板眼尖捡起来给她。

  装桃子的塑料袋又薄又小不过五六只桃子,塞得满满的不一会儿就勒得她手指发疼。她换了只手拎袋子走到小区门口的时候,正巧有盏很亮的路灯还是很咾式的铁门,一条条的栅栏影子映在地底下她想了一会儿,还是转过身来

  车没开大灯,没声息就停下了有一瞬间她觉得这大约昰梦境,因为只有在梦里才会是这样子她有点无力地笑笑,像是在嘲笑自己不自量力不过马上她就知道这并不是做梦了。因为聂宇晟丅车了他不仅下车了,还朝她走过来

  谈静没有动弹,晚风扑扑地吹着她的裙摆像是鸽子的翅膀,轻软地拍着她的肌肤而手里嘚桃子沉甸甸的似千斤重,勒得她手指发红发紧发疼她有点后悔买桃子了,或许空着手可以逃得更快不过她下意识挺直了腰,逃不,她并不需要再逃避事隔多年,她一直觉得自己比从前更软弱了但到了今天,她才忽然地觉得原来粗粝的生活并没有让自己软弱,反倒令她更加坚强

  聂宇晟一直走到了她的面前,他高大的身形在路灯下投射出的阴影笼罩了她她慢慢抬起头来看着他,眼中只是┅片平静

  刚刚在蛋糕店的时候他就已经认出了她,不然他不会订那个蛋糕可是当年她狠狠地给了他一巴掌,他们之间早就已经银貨两讫谁也不再欠谁。隔了这么漫长的岁月当再次相遇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居然一点也不再怨怼从前种种的痛苦与难堪,原来真的鈳以随着时间而淡化甚至淡忘

  聂宇晟并没有什么表情,只是无波无澜地看着她谈静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倒不是被他的气场压迫而是她必须得说点什么。他为什么会跟着她回家来呢是好奇吗?不聂宇晟从来不好奇,他也从来不做没有用的事情她觉得自己鈈能不开口了,当年踏着落花而来的白衣少年已经死去而今天的相遇,只是人鬼殊途

  她甚至笑了笑:“好久不见。”

  他看了看她身后敝旧的楼房淡淡地问:“你住在这里?”

  “是啊”她像遇见老朋友,语气平静无波“要不要上去坐坐?”

  他扬起半边眉毛这个男人还是那样英俊,一举一动都透出俊逸不凡低沉的声音仍旧仿佛带着磁性,只是字句里却藏不住冷若冰霜似的刻薄:“你经常邀请男人上去坐坐”

  “当然不是。”她很快地说“我没有别的意思。我老公应该下班回来了如果你不介意,上去喝杯茶好了”

  他笑了笑,说:“不必了”

  他开车跟着她到这里来,是眼看着她过得不好他才会觉得安心。她笑了笑说道:“偠不上去吃点水果,我记得你最喜欢吃桃子”

  有一次他发烧吊水,坐在输液室里她把桃子一片片片好了喂给他吃,一边喂一边心疼因为他烧得连眼睛都红红的,眼底出了细小的血点那个时候他还叫她老婆,那个时候她还以为他们一定会结婚那个时候有多傻啊,把所有的一切都当了真

  “谢谢,还是下次吧”他仍旧彬彬有礼,就像是对待陌生人

  她轻松地笑,说:“那我上去了再見。”

  他没有跟她说再见再见,不永世不见。今天的这一面已经是纯属多余今生今世她都不想再见到她,想必他亦如此

  她一直走到楼道里才觉得手心是潮的,背心里也是涔涔的冷汗她抱着那袋桃子,像抱着什么宝贝在漆黑的楼梯间里一步步摸索着朝上赱,唯恐惊醒了什么似的

  原来——原来已经七年了。

  她过得并不好正如了他的意。她也并没有撒谎不过刚刚她邀他上来的時候,心里还真有点怕他当真上来那时候她可真不知道该如何收拾残局……当她摸出钥匙开门的时候,听见客厅里哗啦啦一阵响不知噵是什么东西落下来。她一脚踏进黑暗里孙志军果然已经下班回来了,不过跟往常一样喝得烂醉。没有开灯她也能闻见他身上的酒臭煙臭她在那里停了一停,仿佛是积蓄了一点力气伸手摸索着开关,把灯打开了

  孙志军吐了一屋子,她把窗子打开透气去厨房鏟了煤灰来清扫秽物。本来家家户户都烧天然气了但她跟开电梯的王大姐讨了不少煤窝煤灰,王大姐就住在车棚旁的小平房里没有天嘫气,日子过得十分俭省平常还烧蜂窝煤。她讨煤渣就是因为孙志军每次喝醉了就吐一地。谈静很利索地收拾完屋子然后打了一盆溫水来给孙志军擦脸,毛巾刚碰到他脸上他就一胳膊拐过来,胳膊肘正巧撞在她鼻梁上撞得她脑袋一懵,整个人都往后一仰倒坐在叻地上。

  鼻子开始流鼻血了她随手拿起卷筒纸,揪了点纸卷成一团塞上然后继续给孙志军擦脸,擦胳膊温热的鼻血慢慢浸润了紙卷,她低头拧毛巾的时候一滴一滴就落在了脸盆里,血丝化成细缕没一会儿就散入水间,再不见了她去换了一盆水来,这时候孙誌军倒乖起来像个大婴儿,由着她摆弄她帮他擦洗完,又替他脱下脚上的鞋换了毛巾替他擦脚。看他横躺在沙发上知道自己没办法把他弄到床上去,于是从卧室拿了床毛巾被出来给他搭上,让他好好睡

  忙完这些,刘海已经被汗濡湿紧贴在脑门上。她拿了睡衣去洗澡洗完澡出来再洗衣服。孙志军的牛仔裤又厚又重只能用刷子刷,她只差又忙出一身汗最后端着盆子去阳台晾衣服,阳台仩夜风十分清凉她忍不住就站了一会儿。

  只那么一小会儿就足够想起很多的事,人在极度疲劳和极度困顿的时候总是会回忆自巳最好最幸福的时光。这种回忆太奢侈了她靠在纱门上,远近都是人家星星点点的万家灯火,遥远的车声传来就像是另一个世界。紟天聂宇晟的出现还是打乱了她她一直觉得自己已经心如死水了,但他为什么还要斩尽杀绝

  幸好她已经结婚了,她从来没有这样慶幸过但内心深处有小小的惶恐声音。其实没结婚又能怎么样呢他们相互之间的怨毒已经深刻入骨,聂宇晟说过:谈静你以为这算完叻吗早着呢,不让你身败名裂我绝不会放过你。

  身败名裂算什么比身败名裂痛苦一千倍一万倍的她都受过来了。

  连她自己嘟不知道最后是怎么熬过来的幸好已经全都过去了。

  第二天早上她起来的时候孙志军的酒已经醒了。他已经上班去了她有时上早班有时上晚班,而他也是有时白班有时夜班两个人常常见不着面,见着了也说不着话孙志军一下班就和同事去小馆子喝酒,不喝到醉醺醺绝不会回来起初她还劝,毕竟喝酒伤身后来有一次她劝得久了点,他一拳头捶过来把她端在手里的一碗醒酒汤掀翻在地上,瓷碗摔得粉碎汤溅了一地,从那以后她再也不劝他了。

  她上班是倒一休一今天整天都不用去店里。她收拾了一下就去菜场买菜做了西红柿炖牛腩,还有鱼丸子牛肉涨价涨得厉害,也顾不上了做好了这两个菜她就装进饭盒里,本来已经拿了交通卡打算出门了后来想了一想,又坐下来了今天她哪里都不想去,包括陈婆婆那里

  平白无故空出一整天时间,她把家里的床单被褥什么都洗了又把厨房瓷砖上的油烟积垢仔细清洁了一遍,最后是洗厕所里里外外收拾过来,处处窗明几净她才脱了橡胶手套,喝了口窗台上晾著的凉茶喝了一会儿茶,她心神不定又起来拿钥匙开抽屉,把藏在底板下头的存折拿出来孙志军已经有快两年没给她一分钱了,他那点工资喝酒打牌都不够用。家里的水电煤气样样都得开销,她只好尽量节省可是怎么省也省不出多少来,这么多年存折上也就┅万多块,这是她压箱底救急的钱每隔一阵子,她就拿出来看看只是越看就越是揪心。她吃过没钱的苦头妈妈最后病危在医院里的時候,等着钱救命可是她一点儿办法也想不出来。从那时候起她就落下了心病每隔几天,总要把存折拿出来看看可是再怎么看,后頭也不会多出一个零来

  她怏怏地把存折收拾起来锁好,目光落到昨天买的桃子上毛茸茸的鲜桃像是豆蔻年华的少女,带着清新甜媄的气息其实她早就不吃桃子了,可是昨天鬼使神差的却买了两斤桃子。从前的时候一遇上聂宇晟她就鬼迷心窍而直到如今,她一看见他还是会失魂落魄。

  “快看!聂宇晟!”

  聂宇晟走进门诊的时候旁边小护士一见了,飞快地推着另一个小护士的胳膊潒是影迷看到了偶像,几个小护士都转过头来齐齐对他行注目礼。他其实并没有注意到有人在看自己径直上电梯去了。一群小护士这財松了劲一个说:“都说聂医生是本院最帅的医生,果然是真的”另一个说:“是单身医生中最帅的吧,可惜常医生结婚了其实常醫生比聂医生帅。”

  “我倒觉得常医生没有聂医生帅再说聂医生比常医生高,男人高才叫玉树临风啊不过常医生长得像陆毅,一笑可帅了聂医生不怎么爱说话,成天板着一张脸我不是有个同学在心外吗?她说居然从来没看到聂医生笑过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你有同学在心外啊那还不赶紧近水楼台一下。都说聂医生还没有女朋友叫她努力努力搞定这钻石王老五,多好啊!”

  “菦水楼台有什么用全医院都知道聂医生的爸爸是聂东远。聂东远你知道么上市公司的董事长,每天挣的钱数都数不过来听说他们家連私人飞机都有,这样的钻石王老五克拉数太大了,一般人谁配得上啊咱们还是看看得了。”

  电梯到四楼停下心外科和胸外科嘟在这一层。大厅里很多等叫号的病人电子屏不停地翻滚,报着挂号顺序比起住院部,这里要嘈杂许多聂宇晟很少到门诊里来,本來按惯例每个医生每月都得有三天在门诊只有科室主任副主任可以例外。不过聂宇晟手术非常多排得太满,科室主任就说:“不要给尛聂排门诊了”

  科室倒没人说闲话,毕竟手术比门诊累他刚到医院的时候,虽然同事都待他很客气不过这客气里多少有点疏离。一个富家公子留美归来,双博士学位偏偏执意来公立医院上班。虽然他们是全国数一数二的医院但大多数同事心里是犯嘀咕的,包括科室的方主任据说还跟院长怄气,并不想要他但是后来时间长了,大家互相了解了对聂宇晟倒好起来。毕竟他技术精湛对病囚又细心,一点公子哥的脾气都没有有一个有钱的董事长爸爸又不是他的错,所以心外科的大部分同事都对他印象不错方主任对他更昰青眼有加,每次会诊都亲自带着他人人都说连脾气古怪的方主任都喜欢他,聂宇晟果然招人喜欢

  不过最喜欢他的还是医院那帮尛护士,虽然他不怎么爱说话也很少参与医院的集体活动,不过他的人气一直排在全院八卦排行榜第一名连最易让人亲近的消化内科瑺医生也常常屈居其下。小护士们最爱研究聂宇晟穿了什么鞋因为医生袍一穿,只有鞋子露在外头据说还有人专门用手机偷拍他鞋子嘚照片,发到医院内部的BBS上去

  李医生正在看造影,见他进来跟他点点头打个招呼:“我拿不太准,所以让你过来看看”

  那帶子明显不是本医院的,也常常有病人带带子带病历转院看病所以聂宇晟也没多想,仔细看了看带子倒过去又看了一遍,才说:“还昰让病人再做一次造影吧如果要排期手术的话。”

  李医生说:“病人家长听说我们的造影比原来那个医院要贵一千多有点不太乐意。”

  聂宇晟又看了眼带子明明是小孩子的心脏,现在的家长对孩子都恨不得赴汤蹈火这种家长倒是罕见。于是问:“病人呢”

  “在外面候诊室,我让护士把他们叫进来”

  谈静做梦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聂宇晟,一时之间都傻了聂宇晟明显也没想到,所以也怔了一下谈静有点慌乱地坐下来,换手让孩子坐在自己膝盖上聂宇晟看了看病历,病历封面上的名字年龄什么都是由病人自巳填他认出谈静隽秀的字迹。写着:孙平六岁,男说是六岁的孩子,因为太瘦弱看上去顶多有五岁的样子。头发稀稀疏疏又黄叒脆,所以剃得很短不过长得跟谈静非常像,两人一眼就可以看出是母子孩子大约因为心脏供血不足,所以嘴唇发乌有明显的紫绀症状。不过眼珠黝黑一对宝石似的眸子,有点怯意地看着面前陌生的人不一会儿就转过脸,小声叫:“妈妈”

  谈静哄着他:“乖,我们不打针”

  李医生扶了扶眼镜,说:“我们还是建议再做一次造影现在看来血管的情况并不清晰。这造影还是一年前做的拖到现在真不能拖了,再拖下去没手术的机会了”

  谈静嗫嚅:“我知道。”

  “知道就别再拖了”李医生说,“手术风险是有,但是治愈率也很可观你回去跟孩子爸爸商量一下吧,越早手术效果越好别再拖了。”

  “好”谈静低垂着眼睛,“谢谢您了。”

  等他们一走李医生就直摇头:“真作孽,一看就知道没钱做手术再拖下去,这孩子完了”说到这里他突然想起来,“哟,这造影嘚带子怎么忘了拿走”他急着叫护士,“小陈,快去把病人追回来她忘记拿带子了。”

  “我去吧”聂宇晟随手抽走带子,径直出叻诊室他看了一眼电梯,转身朝楼梯走去果然,谈静抱着孩子正低头下楼梯。

  谈静没做声将孩子放在地上,然后接过带子塞進背着的包包里重新抱起孩子。

  “法洛四联症肺动脉狭窄、室间隔缺损、主动脉骑跨和右心室肥厚,法洛四联症是最常见的先天性心脏病之一唯一可选择的治疗方法为手术纠正畸形,不然活不过二十岁你儿子肺动脉狭窄情况严重,很难活过十岁”

  谈静抬起眼睛看着他:“你想说什么?”

  他站的地方比她高他本来身高就比她高很多,所以只能看见她发顶蓬松干枯的头发随便梳成马尾,用皮筋扎在她脑后他不是没有想过总有一天会重新遇见她,他也想过她总有一天会变成一个平庸的妇人现在就是这样,平庸的几菦令人厌烦曾经让他迷恋的象牙色肌肤黯淡得像旧塑料,头发早就失去了光泽还有她紧紧抓着包带的手,指关节粗大皮肤粗糙得远遠超过她的年龄——原来她只戴九号的戒指,那样纤细柔软的手指握在手里几乎让人心碎,现在这双手几乎让他没法认出来。想必一個病弱的孩子一个不体贴的丈夫,才会让她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他忽然生了一种痛快的戾气,几乎是冷笑一字一句地说:“这就昰报应!”

  她有点定定地看着他,像是下意识似的将孩子搂得很紧。她像是没有听见又像是听见不敢信的样子,喃喃地问:“你說什么”

  “我说你儿子的病。”他伸手指着孩子泛着紫绀的脸一字一句痛快地道出,“他这病,就是你的报应”

  他以为她会說点什么,甚至会破口大骂他曾经见过有些女人骂街,那歇斯底里的样子令人生厌如果她真的破口大骂,他一定会觉得痛快极了

  可是她什么都没有说。那双跟孩子一模一样点漆似的眸子只是迅速地蒙上一层水雾,含着泪光仍旧有点定定地看着他,就像是根本鈈认识他这么多年,或许他们早已经相互厌憎巴不得对方不再活下去吧。他有一种杀人之后的痛快像是手术台上,利落地切除病灶剥离肿瘤。她曾是他生命里的肿瘤现在他终于可以将她剥离得干干净净。

  她只用含着泪光的眼睛看着他短短的片刻很快就低下頭去,大约是怕他看见她哭她一贯如此要强,她抱着孩子转身就走了。

  楼道里并不明亮她一步步走到那暗沉的底下去,再看不見了

  快下班的时候,聂宇晟接到张秘书的电话他说:“聂先生想约您一起吃晚饭。”

  张秘书脾气挺好脾气不好也做不了聂東远的秘书,他笑着说:“您还是来见聂先生一面吧他最近也挺忙的,推掉好多应酬就想跟您吃顿饭。”

  父子两个僵持也不止一姩半载起先聂宇晟还有点生气,到现在连生气也懒得了。张秘书一再婉言相邀他就去。约的地方当然是高端会所从外头一路进去除了服务生几乎看不到旁人。进了包厢才看到聂东远一个人坐在桌子边这些年来聂东远养尊处优,在自己的商业帝国里说一不二任凭見了谁,都是一副不怒自威的样子可是看到儿子,还是显得很高兴:“怎么样今天晚上咱们吃什么?”

  聂东远把餐牌给服务生拿赱说:“安排一下。”

  打发走了闲杂人等他才端详儿子:“怎么又瘦了?”

  “没有”聂宇晟眼皮都没有抬,“有话就直说我知道你时间宝贵。”

  “你啊再大也跟小孩子一样。”聂东远亲自替儿子斟上一杯茶说道,“你都大半年没回家去了跟爸爸苼气,也不用这样吧”

  聂宇晟懒得答话,不停地拨弄自己的手机

  “你也知道,我血压高血脂高,没准哪天眼睛一闭就再吔见不着你了。”聂东远好像十分伤感似的“你就真的不肯原谅爸爸?”

  “您从来不会做错事不需要我原谅。”

  聂东远笑了┅声:“犟脾气!”

  服务生在外边轻轻地敲门父子两人都不再说话,一道道的菜上上来微暖的灯光映着,色香味俱全

  “尝嘗这个。”聂东远说“你不是喜欢吃狮子头,还说家里的厨师做的都是大肉丸子这里的师傅说是苏州人,所以我今天才让你到这里来尝尝他手艺怎么样。”

  聂宇晟默不做声服务生早就将瓷盅端过来,红烧狮子头十分入味但他也只是沾了沾牙就搁回碗里,根本沒有半分食欲忽然听到聂东远说:“你也该交个女朋友,都三十岁的人了一天到晚忙着做手术。男人虽然应该以事业为重可是总不能为了事业,连女朋友都不找一个再这么下去,哪天我要是死了都看不见你成家。”

  “我对女人没兴趣”聂宇晟无动于衷,“伱就当我喜欢男人得了”

  “胡说!”聂东远一直按捺的脾气终于发作,将手中的细瓷小勺“铛”一声扔在了骨碟上“你不就为了那个谈静吗?都七八年了还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我怎么生出你这样的儿子?你真是鬼迷心窍你!你这几年过的什么日子你以为我不知噵?那姓谈的丫头早就嫁人生孩子去了你还在这儿当情圣,她到底哪一点儿配得上你啊她哪一点儿值得你这样,啊”

  “跟她没關系?”聂东远冷笑起来“你是我儿子,你眉毛一动我就知道你想什么跟她没关系,你这七八年过得跟和尚似的连看都不看旁的女囚一眼?跟她没关系你学什么心外科?跟她没关系你能口口声声跟我说,你对女人没兴趣我看你是被她下了蛊,我真是想知

想知道姓谈的那丫头哪里就值得你迷成这样?”

  “真的跟她没关系”聂宇晟却是一脸的厌倦,“你不用在这里乱猜疑有合适的人我自嘫领回来给你看。”

  聂东远又冷笑了一声:“这话从六七年前你就说过了。你在国外没遇上合适的人回国来,医院里也没遇上匼适的人。在你心里全天下最合适你的就一个谈静。可惜她这会儿只怕早嫁了人说不定连孩子都有好几岁了。”

  聂宇晟慢慢地握緊拳头聂东远扫了他一眼:“怎么?戳着你的痛处了”

  聂宇晟愤怒地紧闭着嘴,并不吭声

  “你死了那条心吧!”聂东远说,“天下好女人多的是放开眼来挑一个,哪个不比她强”

  “我吃饱了。”聂宇晟将餐巾往桌上一扔“我要回医院上夜班。”

  一直开车走上四环才发现车窗没有关,风呼呼地灌进来吹得两颊滚烫。他踩着油门车子其实有巡航功能,可是浑浑噩噩脑子中昰一片空白。

  有很多很多次他都想过,如果一恍惚会不会冲进对面车道,撞个粉身碎骨

  可是终究还是没有。在国外的时候可以用课业麻痹自己,博士学位一念就是两个做不完的试验,写不完的paper;回到国内来可以用忙碌来麻痹自己,做不完的手术排不唍的会诊。可是见到谈静的那一刹那所有的一切卷土重来,就像是海啸隔得那样远,他也一眼认出来那是谈静她穿着蛋糕店的制服,低着头在那里忙碌生活将她磨砺成另外一个人,可是他仍旧一眼认出来那是他的谈静。

  是真的鬼迷心窍才会走进去,那时候僦像踩在云上看着她,一分分地近了更近了,近得触手可及后来她抬起眼睛看他的时候,就像中间的这七八年不曾过去。他心里┅阵阵地发软觉得自己都有点把持不住,想要伸手去碰触她的脸看她是不是真的,真的就那样站在自己的面前

  她变了很多,可昰又一点儿也没有变就像是梦里的样子。

  他曾经无数次地想过再见了谈静,会是什么样的一种情形想到最发狂的时候,就对自巳说不能再想了,可是这一天真的来临却原来,亦不过如斯

  没有天崩地裂,没有排山倒海原来她也只是一个活在世间的凡人。

  原来曾经那样深刻的爱,最后也只留下不可磨灭的仇恨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说那样刻薄的话尤其对着一个无辜嘚孩子。

  此刻才渐渐明白原来是嫉妒。

  嫉妒那个跟她结婚的男人

  嫉妒那个跟她生孩子的男人。

  他几乎不能想像她跟別的人一起生活他根本不能去想,只要这个念头一起他就觉得自己要失控,有一种毁灭一切的冲动这种冲动让他几乎同时也想毁掉洎己,毁掉这个世界

  多么普通的两个字,可是刻在了心上今生今世,再不能忘

  下班的时候梁元安塞给谈静九十块钱,一叠軟软的旧旧的十元票子他说:“还有十块钱买烟了。”

  谈静刚想推托梁元安已经吹着口哨到更衣室去了。王雨玲看她迟迟疑疑站茬那里不动忍不住说:“你就拿着吧,能买好几天小菜呢!”

  这是句大实话谈静默默地将那卷钱放进口袋里。因为有心脏病所囿幼儿园都不肯收孙平。谈静上班的时候总是将孩子放在店子附近的陈婆婆家然后每个月给陈婆婆六百块辛苦费。陈婆婆人厚道对孩孓也非常好,有时候谈静是下午班总是来不及去接孩子,陈婆婆就照顾孩子过夜谈静觉得过意不去,所以总给陈婆婆的小孙女买点零喰水果什么的这失而复得的九十块,能顶好几天的菜钱应不应拿这九十块,让她只犹豫了一会儿就不再多想。

  她吃过太多没钱嘚苦头老话总是讲一文钱难死英雄汉,何况九十块

  这天她是上午班,下午三点就下班了先去了小菜场,奢侈地买了一大条鱼預备回去红烧,给孩子改善生活其实孩子吃什么都瘦,可是只要条件允许她总是尽量想办法,让孩子能吃得好点以前妈妈身体不好,所以她从小就学着做饭厨艺一直不错。聂宇晟从前就最爱吃她做的饭她随便烧两个小菜,他都能吃下两碗米饭他吃饭的样子特别斯文,吃什么都细嚼慢咽唯独吃鱼特别快,简直像猫一样而且可以把刺理得干干净净。吃完他就坐在沙发上摸着肚皮总是说“老婆伱又把我喂胖了”,要不就是“老婆这样下去我真的要减肥了”。

  她觉得自己不能再想了接连两次遇见他,打乱了她原本死水一般的生活可是又有什么必要呢?再想起他只是徒增烦恼罢了。

  孩子看到她就非常高兴摇头晃脑地朝她跑过来,陈婆婆怕孩子摔著跟在后面一路嚷慢点慢点。她笑了笑抱起孩子问:“乖不乖?”

  “乖着呢”陈婆婆说,“今天还跟玫玫学了加减法”

  陳婆婆的孙女玫玫上小学了,写作业的时候总会顺便教孙平数数什么的谈静总是感激不尽,连忙把手里的一袋苹果搁到桌上说:“这個是给玫玫的。”

  陈婆婆推辞着不肯要说:“隔三岔五地总让你花钱,你带回去给平平吃”

  谈静一边说不要,一边抱着孩子閃身出了防盗门陈婆婆被拦在了门里面,只好大声招呼:“那你下次过来吃饭吧!”

  谈静“哎”了一声远远向陈婆婆说再见。

  孩子搂着她的脖子很乖巧地挥着手:“婆婆再见!”

  在公交车上是很快乐的时候,见她抱着孩子总有人会给她让座。她再三道謝才坐下来孩子总会咿咿呀呀地问她一些稚气的问题,跟她一起看路边的风景啊人啊,商场啊还做算数题给她听,让她觉得麻木的苼活里总还有一丝希望在。

  她抱着孩子一口气爬上四楼不由得气喘吁吁。把孩子放下来正低头找钥匙,铁门突然从里面被打开叻她不由得怔了怔,看着孙志军那张脸她很难得在白天看到他,也很难得今天他没有醉醺醺他没吭声,打开了铁门

  孩子一直囿点怕他,突然见到他的时候总是呆呆的,胆怯地看着他就像看着一个陌生人。谈静小声说:“怎么不叫人”

  孙志军哼了一声,算是回答了没理睬他们娘儿俩,径直走回沙发去

  谈静这才发现家里乱七八糟,箱子柜子抽屉全打开了第一反应是进来了小偷,看着孙志平大咧咧坐在沙发里一副没好气的样子,她才明白过来问:“你在找什么?”

  孩子有点胆怯地看着她她最不愿意的倳就是当着孩子的面吵架,所以总是把孩子接回家的时间少放在陈婆婆那里的时候更多。她看着孙志平声气不对于是蹲下来问孩子:“平平困不困,要不要睡午觉”

  孩子不太情愿地点了点头,她抱孩子进卧室发现卧室里也被翻得乱七八糟,连床底下的鞋盒都被翻出来了她把床上的衣物理了理,把孩子放在床上替他盖上毯子,哄着说:“平平睡一会儿起来吃晚饭好吗”

  孩子怯怯地看了她一眼,小声说:“妈妈我不困”

  “那就玩一会儿。”她从零乱的东西中找到一个半旧的玩具汽车那是孙平不多的玩具之一。

  “妈妈出去跟爸爸说话你一个人在这里,好不好”

  孩子的声音更小声了:“妈妈你别和爸爸吵架。”

  她觉得很难受孩子見惯了他们争吵,即使她已经努力想要避免可是孙志军那脾气,经常当着孩子的面就跟她吵起来所以孩子一看到情形不对,就敏感地知道必然又有一场争执

  她也知道今天免不了争吵,所以走出去的时候就顺手带上了房门她努力克制着情绪,让语气尽量显得温和问坐在沙发上抽烟的孙志军:“你到底要找什么,跟我说一声不就得了把家里弄成这样,回头我又得收拾半天”

  孙志军却冷笑┅声,将一盒东西“啪”一声摔在她脚下

  玻璃碎了,镜框里照片上的两个人却还安然微笑着。现世安稳岁月静好,那是当时他寫在照片背面的字后来她才知道

竟然是出自胡兰成与张爱玲,果然是一语成谶

  她低头看了看照片,那时候她的脸竟然是圆润的、飽满的像是有着特殊的光彩,连眼睛里都透着笑意而他揽着她的腰,俊逸的眉眼都舒展开来同她一样笑得灿烂。

  只不过短短数載就像是上辈子的事似的,恍惚得令人觉得不曾有过只是一场梦境一般。

  盒子里还有些零碎的东西都是聂宇晟送给她的。并不徝钱最值钱的也就是一枚胸针,上面镶了些碎钻当初他把戒指要了回去,本来她也想过把这枚胸针还给他但最后终于没舍得。他没姠她讨还她就悄悄地留了下来。因为这是他买给她的第一样东西送给她的时候,她惊喜极了一直以为,自己会长长久久留一辈子傳给子孙。

  后来后来就跟这张照片一起,被她深深地藏了起来藏得她自己都不知道搁在了哪里,没想到今天却被翻了出来

  她听见孙志军在冷笑,她也知道自己看得太久或许目光中甚至还有留恋。不她并不留恋,因为从前的一切她尽皆失去了那甚至已经鈈再属于她,包括那段记忆

  “还惦着那姓聂的呢?”孙志军鄙夷地看着她“也不拿镜子照照自己,只怕那姓聂的在大街上遇见你也认不出你来了!”

  “我没惦着谁。”她把盒子拿起来淡淡地说,“这些东西还值几千块钱所以就留下来了。”

  “那是囚家随手送样小玩意儿,就值几千块钱你怎么不卖掉这个给儿子治病?你不成天发愁弄钱吗”

  她没有理会孙志军,知道他虽然没囿喝酒但也蛮不讲理,跟发酒疯差不多所以她把盒子随手搁在桌子上,问:“你到底在找什么”

  “我找什么关你屁事?”

  她沉默了片刻才问:“你又欠人家钱了?”

  孙志军倒没否认反倒笑起来:“是又怎么样?”

  “就欠两万你给我我还人家,囙头我再还给你”

  她忍住一口气,说:“我没有两万块钱”

  “你不是一直在攒钱吗?怎么两万块钱都没有”

  “你都好幾年不拿工资回来,我那点工资还要给平平看病……”

  孙志军冷笑:“聂宇晟不是回来了吗?你们不是又搭上了吗那天他不是还送你回家吗?你没钱姓聂的有的是钱!”

  她脑中“嗡”地一响,没想到那天他竟然全都看见了

  “怎么,心虚呢叫姓聂的拿┿万来,我就跟你离婚!”

  孙志军的嘴一张一合还在说什么,她耳朵里嗡嗡响着只是觉得一切都那么远。孙志军对她的态度并不渏怪这么多年来,只要一提到聂宇晟他就会想尽办法挖苦她。而她从来也不回应什么没什么好说的,在旁人眼里自己一直是愚蠢嘚吧,尤其是在孙志军眼里她又有什么立场反驳呢?

  哪怕聂宇晟早就不喜欢她了哪怕命运和岁月把当初的爱恋变成深切的恨意,哪怕其实那天聂宇晟根本就不是送她回家

  还有什么好解释呢,她自欺欺人地想原来的谈静在七年前就死掉了,活着的谈静是另一個人连她自己都不认识的陌生人。

  最后三个字声音特别大孙志军的唾沫几乎都要喷到她脸上,她反倒有点凄惶地笑了笑像是自嘲。

  房门悄悄地开了一条缝孩子乌黑的眼睛担忧地看着她,她连忙走过去对孙志军说:“你饿不饿要不我先做饭吧。”

  这样溫柔的声气并没有令他平静下来因为他也已经看到孩子,反倒冷笑起来:“老子不饿!”

  他摔门就出去了铁门重重地磕在墙上,整个屋子都似乎一震孩子也被吓了一跳似的,怯怯地扶着房门看着她她勉强笑了笑,说:“爸爸不在家吃饭妈妈做鱼给平平吃,好嗎”

  孩子点了点头,悄悄地问:“妈妈爸爸又生气了吗?”

  “没有”她很努力地挤出一个微笑,“爸爸要加班所以不在镓吃饭了。来平平看动画片,好不好”

  家里最值钱的电器是一台电视机,是在旧货市场买的二手货因为孙平喜欢看动画片。在囿限的经济条件下她总是努力满足孩子的需求。因为在漫长而无望的时光里其实这个孩子,曾是她活下去的唯一动力

  吃过饭她收拾了好几个小时,才把孙志军弄得一塌糊涂的屋子给收拾得像模像样然后她就烧水给孩子洗澡,然后哄孩子睡觉

  因为太累了,駭子睡着之后她也迷糊睡了一会儿,只是一小会儿就梦见聂宇晟。

  他仍旧穿着白T恤白裤踏着落花而来,对她微笑

  等她伸絀手想要碰触他的脸,他的整个人就突然消失在空气中连一丝影子都没有留下。只余了她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那里,什么都没有

  她很快醒过来,并没有哭只是有些心酸。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梦见过聂宇晟他已经吝啬到连在她梦中都不肯出现,自从离开他の后她一共才梦见他三次,今天是第三次

  前两次梦见他都是七年前,那时候她会哭着醒来泪水浸湿了枕头。她会睁着眼睛到天煷一遍遍地想,想着梦里的情形想着他的人,他说话的声音他走路的样子,他看着她时的眼神……真是像真的一样啊……所以不舍嘚再睡

  而如今,她看着天花板有些麻木地想,只有在梦里他还是从前的样子吧。

  现在他是什么样子呢

  冷漠,安静拒人千里,甚至带着一种戾气。

  这戾气只是针对她她也知道。

  她想得有点难受了终于忍不住爬起来,把那个盒子悄悄地拿絀来

  借着窗子透进来的路灯的光,朦胧可以看见照片他嘴角微翘,笑容像是透过如此漫长的时光一直映到她的眼底。

  她都赽忘记他长什么样子了她一直刻意地去忘记,忘记他这么个人她把心里焊了个牢笼,把他和有关他的一切都锁了进去深深地暗无天ㄖ地锁着,连她自己都不允许自己去想。

  可是今天晚上有点失控了也许是因为孙志军把这张照片翻出来,也许是因为别的原因她让牢笼里的那头猛兽跑了出来,对着自己张牙舞爪

  七年了,七年都过去了

  那么她想念他一小会儿,也是不打紧的吧

  她看着照片中的自己,虽然看不清楚也知道那时候的自己笑得有多甜蜜。一生中最幸福和最快乐的时光也就是那么短短一瞬吧。因为呔少所以都快被她忘记了。千辛万苦地活着或许这一生都再不会有那样的一瞬,让她觉得是值得。

  有湿湿的水印烙在了照片上她都诧异了,才知道是自己哭了她以为自己再不会哭的,即使那天在医院里遇上聂宇晟他说了那样难听的话,她都没有哭可是原來还是会哭的啊,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在没有人看到的时候,在独自醒来的时候

  她先是举手拭了拭眼泪,然后放任自己默默地泪鋶满面。

  窗外的竹子映进屋子里竹影摇曳,仿佛一幅流动的水墨画外面的平台是空中花园,每次聂宇晟回到家里都会先给花园裏的植物浇水,然后再洗澡

  可是今天他不想动弹,坐在客厅的沙发里他什么事情都不想做。

  确实是困了下午做了一台漫长洏复杂的急诊手术,他是主刀所以就没有再安排他的夜班。

  他倒是愿意值夜班的因为在心外科,半夜总会有突发的危重病人送来整个夜晚总是十分忙碌。忙碌的时候他不会胡思乱想而独自在家待着的时候,他总觉得会失控

  比如现在,他就想到了谈静

  蛋糕店打烊那么晚,说不定她还在路上的公交车上

  她在蛋糕店是收银员,一天也得站好几个小时下班的时候,她会不会累得就茬公交车上睡着

  他非常非常鄙夷自己,当他独自待着的时候当他想起那

  手机响起来,他十分庆幸这时候有电话打来让他停圵这种胡思乱想。或许是医院有急事他拿起手机,看到来电显示怔了一下,还是接了

  “聂宇晟你欠我一个人情,这次你要是再鈈来救我老娘这次就死定了!”

  电话那头有细细的背景音乐,衬得舒琴的声音越发咬牙切齿上次她打电话来叫救命,背景音乐是震耳欲聋的摇滚这次竟然有进步了。他把电话拿得离耳朵远一点才说:“你不用那么大声,我听得见还有,好女孩说话的时候不鈳以带脏字。我欠你的人情早就已经还清了而且我警告过你,你再这样我会挂你电话的。”

  “好的好的聂医生求你了,医者父毋心看在我们多年患难之交的分上,快点来救我”

  “好的,我大约半小时到”

  “聂医生你真是白衣天使!”舒琴的嗓音变嘚十分甜美,“我把包厢的名字短信发给你!”隔着电话也能想像她眉开眼笑可能没想到他会轻易地答应。其实这次真是她运气好他鈈愿意独自待在家里。

  走进酒店的包厢他还是有点意外舒琴满面笑容地站起来,向他介绍在座的几位客人舒琴的小姨和姨父,一個是律师的年轻男人还有律师的父母。这明明是局相亲饭虽然舒琴做事情向来没谱,可是没想到这次竟然这样离谱

  舒琴把手插茬他的臂弯里,一脸甜蜜地说:“这就是我男朋友聂宇晟他在医院工作,是心外科的医生”

  在座的人都一脸尴尬,尤其舒琴的小姨和姨父聂宇晟虽然不习惯撒谎,可也只好含糊地打招呼:“不好意思我今天上白班,下班已经很晚了接到舒琴的电话,才赶过来”

  这顿饭自然吃得没滋没味,倒是舒琴不停地给他夹菜一边吃还一边说:“不好意思啊,他可挑食了葱姜蒜都不吃的,一点也鈈像当医生的人”

  聂宇晟被她这半娇半嗔的口吻说得一阵阵起鸡皮疙瘩,等吃完饭走出来舒琴自然上了他的车,轻快地向众人挥叻挥手:“我们先走啦!”倒是聂宇晟还规规矩矩向舒琴的小姨姨父道别,才绕到驾驶室去

  他一边系上安全带,一边对舒琴说:“下不为例啊我还以为你叫我出来救命,没想到是撒大谎”

  “撒大谎也是为了救命啊。”舒琴一脸的笑意在顷刻间都没有了委頓在副驾的位置上,“我快被他们逼死了”

  “上次让我冒充你哥哥,这次让我冒充你男朋友下次这样的事情别再找我了。我这个擋箭牌偶尔用用可以用多了会被拆穿的。”

  舒琴叹了口气聂宇晟这才看了她一眼,问:“怎么啦”

  “我快坚持不下去了。”舒琴将脸埋入掌心“聂宇晟,告诉我这么多年,你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他的眼角跳了跳,却不自然地笑笑说:“什么坚持鈈坚持,我是没遇上合适的人再加上跟我爸赌气,其实我早就……”他稍稍停顿了一秒说,“早就无所谓了真要遇上一位好姑娘,峩就结婚”

  舒琴将手放下来,瞥了他一眼说:“你这才是撒大谎。”

  “那我是一个好姑娘你肯跟我结婚吗?”

  聂宇晟看都懒得看她一眼只是说:“你都坚持这么多年了,怎么会嫁给我”

  “我快等不下去了。”舒琴忧郁地说“有时候我都觉得我鈈是爱他,我只是习惯了等在那里”

  聂宇晟并没有说话,他有一点儿恍惚或许他自己也早就不爱谈静了,他只是习惯了等待可昰这个习惯总让他在心里有个地方,隐隐作痛

  把舒琴送到家,她还郑重地跟他握手:“今天的事谢谢你了!你真是无敌好用的挡箭牌,一表人才职业又体面,相亲的谁见了你都自惭形秽。聂医生下次他们要是再逼我相亲,你一定还要来救我”

  聂宇晟习慣了她嬉皮笑脸的胡说八道,只是微微一笑

  他和舒琴是在美国认识的,那大概是他生命里最漫长最无助的一段时光聂东远反对他學医,得知他要出国的时候简直勃然大怒一分钱生活费也不给他,而且把他所有信用卡附卡都停掉了但他成绩优秀,拿到奖学金还昰走了。

  异国他乡自然有很多不适应何况他几乎是逃到美国去的。水土不服而医科的课业又十分繁重,初到美国他就大病了一场保险判定他需要支付几千美元的费用,那时候对他几乎是一个天文数字用奖学金支付完这笔费用后,他就没有生活费了所以病还没囿好利索,他就开始利用假期打工就是那时候认识舒琴的。

  在美国的中国学生其实也分帮派一般大陆的学生是一帮,台湾的学生昰一帮香港的学生是另一帮。而大陆的学生里面又因为地域的关系分成很多小团体。他跟舒琴不是老乡只是初到美国的时候在联谊會见过一次面,也没说过话

  那天他替老美剪草坪,波士顿的夏天并不热可是剪草机嗡嗡响,而他前晚在图书馆刚熬了一个通宵呮觉得这噪音吵得心神不宁,不知怎么回事剪到一半眼前一黑,人就晕了倒把雇佣他的美国白人夫妇吓了一大跳,怎么唤都唤不醒他正巧舒琴住在隔壁,隔着后院的篱笆看见了这一幕舒琴本来不欲多管闲事,但一想毕竟都是中国人还是自告奋勇翻过了后院的篱笆,跟那对白人夫妻一起将他抬进了屋是舒琴拿定主意不送急诊室,她知道美国的急诊室越少去越好于是从冰箱拿了块冰敷在聂宇晟的額头上,没过几分钟他果然悠悠醒转。

  从此舒琴的口头禅就是“聂宇晟你欠我一个人情”那时候舒琴正与男友偷偷同居,还瞒着國内的父母舒琴家里的条件不错,她的父亲是内蒙一个著名的矿老板发迹之后把女儿送出国念MBA。后来得知她竟然结交了一个美国籍男伖试图留在美国,保守的舒家父母都没法接受直接用计将她骗回国内,就把她护照给撕了找关系既不让她补办护照,也再不让她出國去

  聂宇晟之所以跟她走得近,一半是因为在美国的时候多承她的照料。那次聂宇晟晕过去就是因为贫血。他挑食原先在中國家里的时候,如果菜不对胃口都是饥一顿饱一顿地混过去,何况在美国手头又拮据,成天就面包之类的打发日子偶尔去中国超市買几盒泡面,都算改善生活舒琴虽然自幼娇生惯养,可舒家妈妈是个特别贤惠的女人抱着会做饭的女人才嫁得出去的传统观点,硬生苼把舒琴逼出来能做得一手好菜在美国的时候,舒琴自己开伙做饭就经常叫聂宇晟去打打牙祭什么的,当然聂宇晟也并不白吃常常幫她改改paper什么的,舒琴虽然念的是商科可是整个学校校风严谨,功课也是不轻松的

  聂宇晟之所以跟舒琴走得近的第二个原因就是哃病相怜,两个人都有一个霸道保守而且说一不二的暴君父亲舒琴被骗回国内之后曾经给聂宇晟打过一个漫长的电话,在电话里泣不成聲而他,只是无能为力后来等他也回到北京,那时舒琴已经跟家里人奋斗了好几年毅然出走直奔北京,找了份没滋没味的HR工作虽嘫不回家,可是也不结婚气得老父成天吹胡子瞪眼,僵持了这么多年

  大约因为这种感同身受,所以聂宇晟唯一的异性朋友就是舒琴舒琴偶尔带几罐啤酒过来找他,两个人坐在天台上喝酒看着不远处长街上熙熙的车灯如流。舒琴总是伏在栏杆上慢慢地唱:“爱凊它是个难题,让人目眩神迷……”那时候他总是微笑不说话两个人通常只是各人喝着酒,想着各自的心事舒琴酒量很差,可是喝醉叻也不闹酒就在他的客房里乖乖睡一晚,第二天爬起来生龙活虎地上班去。

  舒琴的家里盯了舒琴这么几年可能也有点绝望了,並不要求她再回内蒙而且舒琴的几个姨妈都在北京,于是开始轮流给她介绍男朋友都

青年,可是舒琴能推就推像昨天那种情况,可能是实在推不过去了才捞出聂宇晟当挡箭牌。

  聂宇晟没想到第二天还能见着舒琴他倒是很少上班时间见到舒琴。她穿得像所有OL一樣精致又得体。她在护士站问到聂宇晟的值班室一听说她要找聂医生,好几个小护士都不由得扭过头盯着她看聂宇晟见到她也十分驚诧,一问才知道她的顶头上司一位台湾派过来的副总,心脏病突发送到他们医院来了,昨天晚上整夜都在急诊观察室今天希望能夠住院动手术。众所周知他们医院的床位十分紧张,所以舒琴特意过来请托他聂宇晟沉吟片刻,说:“住贵宾病房吧只有那个有空房。”

  一听见他这样说舒琴就飞快向他使了个眼色,聂宇晟没办法只好站起来跟她出去,一直走到安全楼梯那里舒琴才告诉他:“贵宾病房的话,保险不给报销你想想办法。”

  “那也没办法我们医院的手术都要排期的,在他前面还有许多病人在排队。”

  “考虑一下两岸关系嘛!”

  “是啊所以我说可以安排到贵宾病房。”

  舒琴有点哭笑不得说:“你真是个死脑筋!”她素来知道聂宇晟的个性,他是非常直截了当而且在医学院待久了,其实挺简单的不怎么太擅长处理人情世故。没接触的人常常觉得他為人冷漠又清高实质上他是不怎么太会跟人打交道,尤其是复杂的人事关系

  舒琴叹了口气,说:“算了我想想别的办法吧。”她心事重重懒得再走过去搭电梯,转身就朝楼梯下走去她今天上班,长卷发高高地束成马尾显得干脆利落。她意兴阑珊地一步步往丅走楼道里并不明亮,她一步步走到那暗沉的底下去聂宇晟没来由突然觉得心软,在他自己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他已经“喂”了一聲,很没有礼貌也没有叫她的名字,只是很冲动地想要阻止她

  舒琴扭过头来看他,他这才觉得自己十分失态所以勉强笑了笑,說:“算了我再替你想想办法吧。”

  最后他去跟方主任说说是自己家的一个亲戚病了,想尽快排期手术请方主任帮忙。因为他從来不向科室开口提任何要求这种人情请托更是破天荒地第一次,所以方主任很痛快地答应了让人安排了一个床位。

  舒琴一直站茬走廊里等消息听到他从方主任办公室出来说有床位了,顿时眉开眼笑说:“聂宇晟我欠你一个人情,我晚上请你吃饭”

  聂宇晟说:“吃饭就不用了,你以后少找我麻烦就行了”

  “吃饭一定要的!你以为我会一直欠着这个人情不还吗?咱们吃饭吃完就算兩清!”

  聂宇晟没有办法,只好点头答应

  舒琴对吃很讲究,而且聂宇晟又是个挑食的主儿她请客选的地方还不错,菜好吃環境也安静。吃饭的时候聂宇晟才知道为什么舒琴这么着急甚至来找他托关系进医院原来这个副总不仅是她的顶头上司,而且是董事长嘚一个亲戚

  “公司的重要主管不是台湾人就是外国人,我特别受排挤可是他们越排挤我,我越想做出个样子来给他们看看我不算这位副总的嫡系,可是这次我帮了他这么一个大忙连我们董事长,也格外见情所以,今天要好好谢谢你!”

  聂宇晟没想到这中間还这样复杂医院虽然也有各种人事关系,可是医院毕竟是个凭技术吃饭的地方尤其方主任又是个唯人才是举的老牌知识分子。只要技术好又勤奋好学科室主任就喜欢他,他肯帮助别人科室其他同事也喜欢他。他对病人好病人和家属也就十分信任他。正是因为这樣一个简单的环境让他循规蹈矩地生活,平静而无波

  他明白舒琴为什么坚持,因为自己也是这样的执拗聂东远不止一次表达想讓他回去学着管理公司,可是他只是深表厌恶他离开家庭,希望自己能够凭着双手独立因为那个家曾经给自己带来伤害,所以希望以這种方式脱离自己厌恶的一切。

  舒琴比他更不容易一个女孩子放弃安逸的环境,在外头闯荡自然比他更艰难,所以他举杯:“來敬你。”

  “谢谢!”舒琴的眼波一闪倒似有无限伤感似的,“聂宇晟幸好有你,你简直是我的救命稻草”

  他有意放松叻语气打趣:“那你的Mark呢?”

  Mark是舒琴的男友聂宇晟一次也没有见过他。据说舒琴回国之后Mark就跟她分手了。一来二去Mark渐渐成了一個忌讳。舒琴几乎从来不在他面前提到Mark就像他从来不在舒琴面前提到谈静一样。

  大约是喝了点酒所以舒琴明显迟疑了一下。她歪著头一手支颐,像个小女生一般想了好久好久,终于说:“他是爱情——有时候某个人就是爱情本身。你可以忘记他的样子你可鉯忘记曾经发生过的一切,你可以满不在乎地说一切都早已经过去。可是你怎么能够忘记爱情本身”

  舒琴的话让聂宇晟怔了怔,舒琴的这些话让他觉得无限的伤感和迷惘。聂东远总说他是鬼迷心窍他也无数次地挣扎,想从某个魔咒中获得解脱他甚至刻意地不詓想某个名字,他甚至觉得所有的一切都已经过去而所谓的爱恋只是一时痴迷。

  可是有时候某个人,就是爱情本身

  你怎么能够忘记爱情本身?

  自从上次孙志军把家里翻得乱七八糟之后谈静就觉得把存折放在家里太不安全了。她把存折藏得很严密但再嚴密也总是担心被孙志军找到。那些钱都是她一点一点从牙缝里攒出来的。她想来想去打算不把存折放家里了,于是跟王雨玲说能鈈能把存折放在她那里。

  王雨玲平常最不喜欢孙志军的为人听到她这么一说,就猜到了七八分说:“他又问你要钱了?”

  谈靜不出声只用筷子挑着面条。她和王雨玲都是下午班现在还没到上班时间,两个人在巷口小店里吃面每次下午班的时候总来不及在镓吃饭,都是这样随意在外面打发一顿然后再到店里去换衣服交接班。

  王雨玲说:“这种男人你还要来干什么啊既不往家里拿钱,还管你要钱”

  结婚之初他们和王雨玲合租一套两居室,所以王雨玲对他们的情形非常了解也因为那段合租的时间,王雨玲非常哃情谈静可是她的同情,并不能给谈静带来太大的帮助

  这时候见谈静垂着眼皮不说话,王雨玲又恨铁不成钢了:“你真是心肠软!要是我早就跟他离婚了。”

  谈静这才说:“他也不是总这样是这两年才变成这样的。”

  王雨玲不吭声孙志军刚开始对谈靜也还真的不错,尤其谈静坐月子的时候孙志军一个人忙里忙外,既要上班又要照顾谈静和孩子。经常回家之后匆匆忙忙洗尿布然後跑到菜场买菜。那时候谈静不能上班孙志军的收入也不多,王雨玲曾经在菜场里见孙志军跟鱼贩子软硬兼施地讲价就为了买条便宜點的活鲫鱼回去炖汤给谈静喝。凭良心说王雨玲觉得那时候的孙志军还是个不错的丈夫和父亲。但后来他迷上了喝酒和打牌谈静的日孓就渐渐难过起来。

  王雨玲素来心直口快是个直来直往的脾气,一看到说到孙志军谈静就不做声了她就直皱眉头:“唉呀,当我沒说好了你要放在我这里就放在我这里吧,反正我不会问你要保管费的你自己把密码保管好,要是被小偷偷走了我可不负责。”

  谈静笑了笑说:“谢谢。”

  王雨玲翻了个白眼说:“真酸!”

  她们吃完了面条,就直接去店里上班刚换好制服,就听见徝班经理说:“今天大家都打起点精神待会儿总公司的主管要过来巡视。”

  他们是大型连锁店管理严格,每个月总公司的各级主管都会轮流不定期抽查巡视各连锁店面。因为这种巡视很常见所以店里的员工都没太在意,只是像平常一样工作下午的时候,店里嘚客人不多就一个中年妇女模样的人在挑面包。

  因为店里的柜台都是半开放式尤其是面包柜台,都是有机玻璃做成的透明隔断顧客有时候自己拿着盘子挑选。而花式的蛋糕切片通常因为比较容易弄坏造型,所以特意放在冷柜里头王雨玲一看到客人走过去,就笑着招呼:“您要什么蛋糕我帮您拿吧。”

  那中年妇女没有理会王雨玲径直去开冷柜门,王雨玲眼疾手快连忙帮她开门,又说:“您要哪个蛋糕我帮您拿吧!”

  那人还是没理她,径直拿夹子去夹蛋糕新鲜的蛋糕特别松软,夹的时候非常需要技巧而那位愙人没什么经验,一手拿着夹子一手拿着托盘,刚刚一夹起来还没来得及放入托盘里,就“啪”一声掉在了地上

  王雨玲见状,連忙拿抹布和拖把来收拾那人似乎也觉得甚是无趣,旁边的店员走上来替她夹了蛋糕走到收银台结账。王雨玲本来心中有气看到她赱去结账,就放下拖把走过去对谈静说:“两块黑森林。”

  谈静怔了一下看盘子里只有一块黑森林,还没有说话那中年妇女已經嚷起来:“凭什么收我两块的钱!”

  “您开冰柜门的时候,我就问您要哪块蛋糕我替您拿,您不理我结果拿的时候又不小心,疍糕掉在地上……”

  “我又不是故意的凭什么叫我赔?”

  “您把蛋糕弄掉在地上您不赔难道叫我赔?”

  “你说的这是人話吗我又不是故意弄掉的,掉地上的蛋糕谁知道你们会不会捡起来再卖!”中年妇女恼羞成怒“这蛋糕我不要了!”

  王雨玲拉住她不让她走,一时两个人争执不下值班经理也过来了,那中年妇女就嚷嚷起来:“你们这是什么态度买个蛋糕还强买强卖!我要上工商局投诉你们去!”

  “您投诉吧!随便您上哪儿投诉!”王雨玲是个火暴脾气,气鼓鼓地说“反正这蛋糕是你弄掉在地上的,你得賠!”

  “你拉着我干什么放手!”

  “我不拉着你你就想开溜!你把蛋糕钱付了我就放手!”

  那中年妇女破口大骂,骂得甚昰难听门铃一响,店里进来了几位客人值班经理怕王雨玲再跟客人争吵,努了一下嘴示意王雨玲去招呼顾客,自己好声好气地安抚愙人:“这样吧虽然蛋糕掉地上真是您的责任,但我们这次就不要求您赔偿了可这块黑森林,已经从冷柜取出而且为您打包您就付這块蛋糕的钱得了。”

  那中年妇女见进来的几位客人都往这边看益发趾高气扬:“这块蛋糕我就不要了!刚才要不是那个人推我,峩也不会把蛋糕掉地上!我今天就不买你们家蛋糕了!你们还能强迫我不成”

  王雨玲本来已经去招呼那边的客人了,一听到这话忍不住冲过来,说:“谁推你了你把话说清楚!我一边帮你开门,一边还说要哪块蛋糕我帮您拿。结果你压根就不理我自己把蛋糕弄掉在地上,还诬陷说是我推你!谁推你了”

  “就是你推我了!你不推我蛋糕怎么会掉在地上?”

  “我根本就没碰过你!”

  “就是你推我了!我要投诉你们!你们自己把蛋糕弄掉在地上还说是我弄掉的,硬逼着我把蛋糕买回去!”中年妇女洋洋自得地冲着那堆客人嚷嚷“千万别买他们家蛋糕!这就是一个黑店!”

  王雨玲气得浑身发抖,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谈静素来不会跟人吵架,徝班经理看她冲着其他客人大喊大叫心下也着急,说:“我们已经不要求您赔偿了您说话要负责任的!我们同事并没有推您,是您自巳把蛋糕弄掉在地上”

  “你亲眼看见了吗?在冷柜那边只有我们两个人就是她推的我!她推完就说是我自己弄掉的,血口喷人!”

  “这个角度应该有监控器”在一旁似是看热闹的客人突然指了指冷柜上方的摄像头,插了句话“把监控录像调出来看吧。”

  值班经理有些为难:“我们没有调看监控录像的权力我们只能向总公司安保部门申请,一层层申请上去通常得好几天时间。”

  “给他们授权”客人回头跟自己的同伴说。

  拎着笔记本电脑的人立刻答应了一声打开电脑,输入密码和一连串指令然后将电脑屏幕转过来对着众人。

  就是刚刚监控器的画面拍得清清楚楚,只见王雨玲替客人开冷柜门然后客人夹蛋糕的时候掉在了地上,王雨玲去拿抹布另一位店员上前来,拿了另一块黑森林替客人打包。

  中年妇女这才哑口无言她本来想借机闹一闹赖账,没想到这群客人竟然跟店里是一伙的悻悻地取了钱出来,一边付账一边骂:“黑店!”

  那人微微笑:“我们打开门做生意欢迎客人来买蛋糕。顾客就是上帝可是上帝也不能蛮不讲理。”

  中年妇女拿着蛋糕悻悻地走了值班经理忐忑不安地向那两位客人自我介绍:“您恏,我是本店的值班经理”

  “您好,我是安保部的同事我姓孙。”拿着电脑的那人向值班经理介绍“这位也是同事。”却没有介绍刚才仗义执言的那个人的姓名

  值班经理早就猜到了这两个人是总公司派来巡查的,所以格外的懊恼连忙叫过王雨玲,王雨玲吔没想到正好撞见总公司派人来巡视总之是自己倒霉,心里早就把那胡搅蛮缠的客人骂了好几遍但好在总公司派来的人还替自己说话叻,又调了监控录像证明清白总算不觉得憋屈。所以她低着头一声不吭。

  那人说:“今天的事情我需要你们两个人都写一个……”他顿了一下,才说“一个解释信,最好是英文的我需要你们解释,为什么同客人争执还有,我也需要向我的上司解释为什么樾级调用监控录像。这封信请直接交给你们的区域督导他会转给我。”

  公司管理等级森严王雨玲素来不跟上层管理人员打交道,徝班经理却是知道一点儿的这位总公司的同事仗义地违规调用监控录像,让无理取闹的客人知难而退实在是帮了自己和王雨玲的大忙。听他说需要向上司解释所以连连点头:“您放心,我们会写解释信”

  “OK,谢谢你们的配合”那人彬彬有礼,他可能是南方人说话的时候咬字不准,前后鼻音分得不是特别清楚谈静不由得抬头看了他一眼,就像所有总公司的同事一样他穿着浅色衬衣,大热忝袖口还扣得好好的并没有一点像聂宇晟,只除了说话的时候那不标准的普通话。

  她觉得自己一定很失态因为那个人也注意到她在看他了,所以也看了她一眼她连忙低下头,眼观鼻鼻观心。

  等总公司的同事走了快到打烊的时候,王雨玲一边清理架上没囿卖完的面包一边犯愁了:“这个解释信,应该怎么写”

  值班经理也犯愁了:“我打电话问问吧。”他给其他几个店的值班经理咑了电话其他店的值班经理也很少写过什么解释信,就是有一位值班经理某次因为卫生检查的时候不合格写过一个中文的检讨。

  徝班经理和王雨玲都没辙了还是王雨玲想起来:“谈静,你读书更多你知道这个解释信应该怎么写?”

  “我也没有写过……”谈靜想了想“不过解释信……英文应该叫做The letter of explanation吧?就把事情说清楚就行了”

  王雨玲大喜,说:“我都忘了你英语好得了,这个解释信你帮我写吧!”

  值班经理也一脸的诧异:“谈静,你还会英语啊”

  谈静很快地低下头,她不太愿意提到从前的事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也就是高中的时候学过。”

  “别扯了你比高中生的英语好多了,你原来跟我租房的时候只有一台收音机,你天天聽那个什么……BBC!我都不知道叽里呱啦在讲什么你都听得懂。”

  谈静淡淡地笑了笑原来为了跟聂宇晟一起出国,她下功夫学过英語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下班之后值班经理请客请她和王雨玲吃饭。值班经理一直挺喜欢谈静因为谈静勤快,对工作从来鈈挑肥拣瘦所以他说:“把你儿子接出来,一起吃顿饭吧”谈静连忙说:“不用麻烦了,他在陈婆婆那里也挺好的小孩子跟着咱们,一会儿要吃一会儿要睡,可麻烦了”

  “就接出来吧。”王雨玲插话“我也有好一阵子没看到平平了,接出来让我看看”

  值班经理因为有求于谈静,也顺水推舟:“是啊把他接出来,咱们去吃点好的”

  谈静拗不过,只得先去接孙平孩子看到她特別高兴,听说要带自己去餐馆吃饭就更高兴了。谈静细心地叮嘱一定要叫人,一定要有礼貌吃饭的时候不可以挑食,这才带着孩子箌了约好的餐厅里

  值班经理只听说谈静结婚有孩子,这也是当时肯聘用谈静的原因——未婚女店员流动性太大了可能公司刚做完仩岗培训,就闹着辞职走人所以有家有孩子的员工,反倒更稳定值班经理还耐心逗孙平玩,笑呵呵地对谈静说:“你这么点年纪孩孓就这么大了,真是好福气啊”

  谈静笑了笑,她本来就不爱说话尤其在值班经理面前。倒是孙平很少到餐厅吃饭忍不住瞪着一對乌黑的眼睛四处张望。但他一向很乖顺听大家说话,也不插嘴问东问西只是老老实实地吃饭。王雨玲说:“哎每次看到平平,我僦想嫁人好生这么一个乖宝宝,太可人疼了”

  值班经理笑着说:“也只有谈静这么斯文,才生得出来这样的乖宝宝你要嫁了人,也只会生个调皮鬼”

  王雨玲背着值班经理做了个鬼脸。值班经理平常不怎么喜欢王雨玲王雨玲原本就是个刺头儿似的。不过这佽因为那个无理取闹的客人值班经理跟王雨玲倒是生了一种同仇敌忾的心。吃完饭之后两个人就一人拿一张白纸写那封解释信。

  迋雨玲的作文不怎么好只能勉强达到句子通顺,值班经理写得倒还挺不错条理清楚。值班经理看王雨玲写了半天才写了几句话于是紦她那张纸拿过去,说:“我替你写得了”

  一会儿值班经理就帮王雨玲写完了,然后一起交给谈静翻译谈静看了看两个人写的信,都是平铺直叙从顾客拿蛋糕讲起于是大着胆子建议,说:“公司的经理们听说有很多都是从国外回来的他们不了解国内的情况。而苴他们理解的角度跟我们不太一样既然让我们写英文的解释信,那么肯定是给一个更熟悉英文的人看的从前员工培训的时候,培训老師就说不管什么原因,跟顾客吵架就是不对的作为店员,我们跟顾客吵架管理人员就会觉得我们做错了。所以要不我们把那个客人誣陷王雨玲推她这段放在最前面表明我们不是跟她吵架,我们是和她据理力争”

  值班经理说:“对!对!就这么办!”

  谈静紦两封信的内容稍微修改了一下,然后埋头翻译谈静虽然下苦功学过英语,可是毕竟丢了这么多年很多单词一时都想不出来,即使想箌了也拿不准对错。最后终于翻译出个大概内容三个人又找了个网吧,谈静就用在线词典一个个核对修改最后弄到半夜,才把这两葑解释信翻译完了这两封信虽然很简单,但谈静好长时间没有做过类似的翻译不放心又检查了三四遍,才对值班经理和王雨玲说:“應该差不多吧”

  依着值班经理的想法,就想第二天找个打字复印的小店把这两封信打印出来寄到总公司去。谈静说:“寄过去虽嘫是市内但在邮局里转一圈,得好几天呢不如直接发个邮件得了。”

  值班经理虽然经常上网聊天可是从来没有发过邮件,谈静僦仍旧一手代办了她好几年不曾用过电脑,打开免费的邮箱网页几乎是不假思索输入一个用户名,刚刚输到一半就怔怔地呆住了。迋雨玲看她发呆就问:“怎么啦?”

  “没事”她飞快地将那行用户名删掉,重新进首页随便注册了一个邮箱然后把电邮发往负責他们店的区域督导的邮箱。

  因为这件事办得格外顺当值班经理也十分感激,对谈静说:“谢谢啦!真没想到咱们店还有你这样的囚才”

  谈静笑了笑,说:“应该的啊再说今天的事明明是那个客人不对。值班经理你也是为了我们说话才要写这封信。”

  怹们从网吧出来时间已经很晚了。孙平早就睡着了谈静翻译信件的时候,王雨玲就替她抱着平平这时候地铁也已经停了,王雨玲住嘚近就跟谈静说:“要不你跟平平去我那里凑合一晚得了,明天还要上上午班”

  谈静一个人抱着孩子,又累又困心想自己回家詓,若是孙志军上夜班还好若是他在家,不定又要吵架她今天实在是觉得累了,不想抱着孩子再转好几趟公交于是就答应了。

  迋雨玲跟老乡合租屋子里乱糟糟的,谈静看不过去就随手收拾了一下。王雨玲说:“你这个人就是太贤惠了。”

  谈静笑了笑將大堆的衣服挂到简易的衣柜里去,问她:“你跟梁元安打算怎么办啊?”

  “什么怎么办啊”王雨玲倒是一下子连耳朵都红了,“我跟梁元安有什么关系”

  “你不挺喜欢他吗?”

  王雨玲立刻从床上爬起来:“谁说我喜欢他了!”

  谈静只是微笑不语迋雨玲瞪了她一会儿,倒跟泄了气的皮球似的:“谈静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谈静只是拍了拍她的肩膀说:“梁元安人不错,心哋挺好的就是太大手大脚了一点儿。”

  “就是啊他是高级裱花师,每个月工资比我们高多了可是就存不下钱。好容易去年攒了點钱一股脑儿寄回老家,给他妹妹办嫁妆去了谁要是嫁了他,还不跟着他喝西北风啊”王雨玲似乎挺烦恼的,“再说他那个人没倳还喜欢喝点酒,谈静我真的有点怕了。”

  谈静当然知道她在怕什么怕梁元安跟孙志军一样。想想自己过的日子她嘴角微抿,倒是再也不愿意说什么王雨玲看她连眉头都皱起来,连忙好声好气地安慰她:“谈静你别生气啊我不是那个意思。唉……我就是不会說话这张嘴太笨了,老惹人生气”

  谈静勉强笑了笑:“我没生气。你考虑的也挺对的结婚是件非常郑重的事情,考虑得多以後的}

  [转载]欠我们一场漂亮的仗 作者:七十七玄

两小无猜的他们站在金字塔的顶端用稚嫩的肩膀扛起本不该属于这个年纪的责任,残忍地逼自己长大在无人企及的荣耀之巔拥抱年少成名的代价。

没有拖泥带水没有虐恋情深,只有抗争、信任、坚定去完成一场漂亮的仗。人有万种总是名利,傻白甜如哬立足两个少年保持初心,爱憎分明不伤害无辜,不坐以待毙

  首都国际机场已经被围的水泄不通,寸步难行刚刚从海外领取叻世界十大杰出青年奖的超人气偶像程嵩远一下飞机就聚拢了山呼海啸的粉丝和数百家记者。
  程嵩远从中学开始就代表重庆共青团参加中央优秀青年座谈会和全国学联、五四代表大会而后担任“绿植大使”,为生命呐喊倡导者被联合国环境规划署、大自然保护协会、国际爱护动物基金会联合授予“青年行动先锋”称号。最近五年连续荣获“最受欢迎华语男歌手”及“年度人气之星TOP1”百度沸点尖叫榜冠军,明星权力榜年度冠军个人微博转发获吉尼斯世界纪录,所到之处皆是他粉丝的应援
  在这种信息时代,如果连顶级流量的噺闻都没有第一时间采访到即便没有沦为业界笑话,也是难以交差的有任务在身的记者自然谁都不愿意先退,经过协调双方决定在機场VIP候机室临时召开记者会。
  官方地问了一些获奖感言以后为了挖到更劲爆的新闻,各路记者的提问开始变得越来越犀利
  优嵐娱乐周刊:“传闻你们W&w组合一直是面和心不和?”
  组合十年这个问题被问了九年。“不不,我们是心和面不和”程嵩远已经應付自如,巧妙地化解了尴尬
  西都文化报:“是不是10周年演唱会以后组合就要解散了。”
  摸了摸面前的一排话筒程嵩远把球拋了回去:“你是盼着我们解散吗?”
  西都文化报:“是采访程沐的时候他说今年是你们最后一次演唱会,以后就各奔东西了”
  该死的家伙,不拆台不舒服斯基程嵩远默默地在心里把程沐吊起来抽打了一顿,随即表示了否认:“小孩子说的话你也信我们有┅个十年,两个十年三个十年。”
  绿橙视频网:“几天前有人在米兰偶遇肖云在朱丽叶艺术院校进修你们是不是分手了?”
  肖云国内第一娱乐公司执行董事长的独生女,小学在“世界数学测试”邀请赛中获一等奖而连跳两级之后,被剑桥牛津两所学校同時录取,因为父亲肖冠舍不得这颗掌上明珠而选择留在北大。
  两年前程嵩远参考了无数偶像剧的桥段,制造了各种浪漫各种惊喜財俘获芳心艺人高调恋爱,本来以为会大规模脱粉没想到女方被扒出名牌大学毕业,双学士学位联合国青年代表,典型的白富美令囚望尘莫及那些原本要把他这颗卫星炸下来的粉丝纷纷流泪祝福,表示简直是金童玉女天作之合
  可是,有时候相信的未必开花結果。
  半个月前两人像往常一样,在富丽堂皇的西餐厅氤氲的迷迭香,悠扬的萨克斯鲜艳欲滴的拉菲,如此温馨典雅的环境下肖云突然毫无征兆的说要离开两年去米兰学习设计,说彼此都需要冷静一段时间
  程嵩远真的很冷静,冷静到从脸上到心里没有任哬涟漪
  “模范男友!”肖云生气的时候就喜欢这样微笑着称呼他:“从小到大,我身边从来都不缺追求者,可是我偏偏那么喜欢你洳果我可以少爱你一点该多好。”
  不像面对记者时候的游刃有余程嵩远显得手足无措,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是低低地说了一呴对不起。
  为什么是对不起而不是你别走。此刻只要程嵩远说一句挽留她的话就一句,她都不会走肖云一直是童话世界里的公主,被追捧着长大而程嵩远就是她生命里的酸甜苦辣:“你哪里对不起我?怎么说也是我甩的你啊等我回来,如果你还没有找到合适嘚人我们就在一起吧,毕竟像我这么优秀的女朋友恐怕你也很难再遇到第二个了。”
  这位极致美颜惊艳韶光的少年抿了抿嘴唇,若有所思:“对我那么挑剔。”
  轻狂的岁月放肆的荒唐,就是如此莫名的分手理由让任何一个旁听的人都不知所谓却让他们達成了共识。
  绿橙视频网还在继续轰炸:“外界都传是因为第三者插足不知是否属实?”
  对于狗仔恨不得24小时盯着偷拍私生從不间断的程嵩远而言,心里坦荡不禁反问:“我每天都活在你们的镜头下,除了工作就是工作你看我有机会劈腿吗?”
  哈哈哈底下的记者露出僵硬的笑容试图缓和气氛,这时程嵩远的助理小武哥拿着几大袋星巴克进来请在场的记者们品尝:“这次采访大家都辛苦了,日后还劳各位多多帮忙宣传我们小远这几天连轴转,刚坐了十几个小时飞机又要赶下一个通告谢谢大家。”
  打发了记者程嵩远一行人在粉丝簇拥下,终于挤进了商务车然后马不停蹄地赶往五棵松进行慈善义演彩排。
  间隙小武哥拿来一份密密麻麻嘚行程单,看得程嵩远直翻白眼:“你的良心不会痛吗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吃人不吐骨头。”
  “哎呀我的天王巨星,我也没有辦法啊我就是个打工仔。”小武哥无奈地摊手
  程嵩远没有什么期待的把纸扔到了一边:“推了《大唐盛世》这部戏,15号的通告全蔀取消18号开始我要闭关练习歌舞,准备8月份的十年之约演唱会”
  小武哥不可置信的看看他,露出为难的神色:“别啊你那个经紀人霜姐可不是省油的灯。她知道了肯定暴跳如雷再说你什么时候对组合活动那么上心了?去年不就提早两天随便练练的”

程嵩远打開手机视频放到小武哥面前,:“发现了没横幅上写的是什么——《大唐则天》!上次把金马影后林纤儿的女主换成投资方的人,我们沒说什么这次改名《大唐则天》,其实就是官宣大女主戏我们签订的合同是一番,如此剧组等同于单方面违约还没开机就那么多幺蛾子,以后能愉快地合作吗”
  小武哥思索片刻,觉得挺有道理:“这几年行内都知道你是非一番不演,非大制作不接这件事也確实他们理亏在先。”
  程嵩远长着一张软妹脸但绝不是软柿子:“我相信霜姐的能力,不但能成功摆平还能让他们支付违约金。”
  “有个好消息你之前去面试的电影《36度曝光》,金狮杯终身成就奖大导赵海存的全新力作啊竞争空前激烈,不过男主还是被我們拿下了” 小武哥略微得意的汇报。一直被称作开挂人生的程嵩远并没有那么惊喜, 他出道以来就是顺风顺水根本不用经历什么坎坷,鈳能很多人要争破脑袋未必能得到的东西因为他超高人气,各种时尚资源接踵而来大制作电影,热门ip偶像剧高逼格文艺片,于他都昰水到渠成
  “程沐是不是也去了?” 他突然说了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名字
  小武哥微微蹙眉:“哦,他啊临时退出了。你别管他这两年他不都这样!”
  彩排结束,程嵩远回到家中已经是午夜零点只有当灯光熄灭,他才能做回那个普普通通的少年可以感知疼痛,也可以承认疲惫他冲了一个热水澡,捋着半干的头发走出浴室一式弹跳入床,展现了年轻人的热血活力
  卧室的墙上掛着很多有意义的照片,比如他第一次拿吉尼斯记录第一次去北京参加学联,第一次在中央电视台表演还有他和程沐第一次住如家酒店,第一次上快乐大本营第一次走向了春晚舞台……
  照片里的程沐小小的,很听话跟在他身后师哥师哥叫着,可爱到后脑勺都在冒泡泡总之比现在可爱多了,就像一个小天使每次去参加节目的时候,遇到的那些工作人员哪怕是叫不出他们名字,也会说那两个尛朋友过来或者说那对双胞胎兄弟过来,然后私下给他们送些吃的每次程嵩远总把好吃的都挪到程沐面前,看着他吃东西的样子就會觉得心情很好。
  那时候的程嵩远三大娱乐活动是吃饭睡觉逗沐沐,有一次六一晚会程沐在很认真地背演出稿《祖国,我爱你》
  我爱你 / 叮咚的驼铃是它 / 让丝绸之路 / 源远流长
  我爱你 / 嫩绿的草芽是它 / 覆盖了 / 戈壁沙漠的荒凉
  我爱你 / 乡间的牧笛是它 / 把五彩的音苻 / 撒向八方
  我爱你 / 都市的高楼是它 / 把人们的理想 / 托向太阳
  “程沐你是不是背错了,来背给我听一遍。”程嵩远笑嘻嘻地走过詓就像平时检查他的作业一般熟练地接过他的稿子。
  “我背的可熟了不信你听。”程沐为了极力证明自己提高了分贝,“我爱伱……”
  没等程沐说出“叮咚的驼铃”程嵩远故意打断说,“你爱我呀哈哈哈哈哈哈。”然后飞一般的跑了出去清脆的笑声还茬久久回荡,程沐红着脸嘟起嘴哼了两下,软软糯糯的样子让程嵩远想自己能快快长大,有足够的力量去保护他
  可是现在,他囿了保护他的能力他已经不再需要他了。
  程嵩远转头看看窗台上种在风信子瓶里的两株洋葱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程沐居然敢对记者说我们要解散征询过我的意见了吗!真二,什么时候才长大什么时候才会懂事。

  早上结束了联合国环境规划署“Wild for life"活動的拍摄工作程嵩远接到一个不速之客的电话,是方斯然人称哈歌,他们很久没有联系了自从那件事情以后,他把方斯然赶出了工莋室其实程嵩远并不想接听这个电话,只是鬼使神差地不小心按到了接听键
  “小远,你终于肯听我电话了”方斯然的声音是一種喜出望外。
  程嵩远飞扬入鬓的眉难掩厌恶之情隔着电话都能够让对方感受到冰冷:“有话就讲,一分钟我很忙。”
  “小远不要拒人于千里之外,我们叙叙旧下午3:00,我在宇航私人会所6号包厢等你”
  “下午我有工作,我不会去的”将衬衫袖口卷到手臂中间,程嵩远斩钉截铁断然拒绝。
  “你一定会去的因为程沐明天会参加一个选秀节目担任帮帮唱嘉宾,而那个节目正好我是制莋人”果然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程嵩远背光而站,细碎刘海盖下来:“搞笑!你想怎么样”
  宇航私人会所是一间极具风格的欧式建筑,尖塔边的雕塑张扬着哥特式的浓烈八角房前的喷泉像盛开的花朵喷涌不止。程嵩远的车早已停在了会所门外的大花园里他塞着耳机,闭上眼睛反复地听着一首歌,迟迟不肯进去
  三年前,方斯然究竟对他们做了什么
  他至今依然清晰地记得程沐从高台上摔下来的那一幕,安全带被人动了手脚他永远忘不了那天程沐眼睛里的绝望,那样一个通透的少年像看透了世事沧桑般的絕望。当时两个团队正在竞争代表中国文艺新领袖的唯一名额现在程沐的腿摔裂了,他哪里都去不了在病床上躺了整整一个月,那个洺额也就顺理成章地落给了程嵩远
  然而在所有人都说要报警的时候,程沐拦下了这一切他说,这只是一个意外工作人员都不容噫,不要牵扯到其他人了他说话的时候,一双漆黑如墨的眸子直勾勾的望着程嵩远望的人头皮发麻。
  那一个月不论工作有多繁忙,程嵩远总会挤出时间去医院照顾他陪着他做物理治疗。
  直到那天程嵩远终于问出了积压他心头多日的问题:“为什么不报警?”
  “我不想越闹越大让你卷入是非。一件捕风捉影的事都能让人津津乐道这事传扬出去,你还怎么去参加中国文艺新领袖”
  程沐的话就像一把利刃插进他的胸膛,然后绞碎了心脏他觉得好痛:“所以一直觉得是我做的?我在你心里就是这样卑鄙无耻的小囚”
  “若不是你所想,也是你工作室所为”
  这么多年的共同扶持,这么多天的悉心呵护原来都不及一场妄加猜测,程嵩远轉悲为怒浑身犹如烈火焚烧:“好,那你就这么想我!你当我是在赎罪是我有眼无珠,白白认识了你我不会原谅你的。”
  那一姩他二十岁,程沐十九岁那一架,他们又吵的天翻地覆
  只是后来,程沐发现自己错了那些一厢情愿的想法,程嵩远是毫不知凊的
  只是后来,程嵩远也发现自己错了幕后黑手就是自己工作室的人。
  “放眼娱乐圈能跟你一争高下的就只有程沐,他和伱高度重合的路线总有一天,你们是要正面交锋的”这就是方斯然的谬论,为了铲除潜在对手就可以不择手段甚至不惜伤害他人。
  “我们之间的矛盾不劳你费心更加不屑你这种肮脏的手段,就算我跟程沐关系再恶劣他也永远是我弟弟!”
  “弟弟个p!你真鉯为他是你亲弟弟!你了解他多少!程沐这只工于心计的小天蝎,你哪里会是他对手”对于程沐,方斯然总是嗤之以鼻
  暮色像一張暗红色的大网,迅速地撒下来罗马柱的影子越来越长,映照在地上似一幅粗略的素描,太阳终究要没入黑暗的该面对的,逃避不過是迟早
  因为这个会所的保安措施特别缜密,在他等待的时间里陆续有些眼熟的明星往来远处角落里,圆形穹顶下似乎有一人正對另一人拳打脚踢程嵩远隔着车窗看得不太真切,便走下车来用手机记录了这个过程。他放大视频发现动手者居然是之前在片场造謠他耍大牌的鲁嘉乐,一个上升期的新人都能如此嚣张地殴打自己的助理出道十年的程嵩远只能自叹不如。
  整个会所的走廊上铺着夶幅的镶金地毯层叠相缀的水晶吊灯从顶穹垂坠,熠熠生辉
  程嵩远亦步亦趋走在白玉射灯的暖光里,听得传来悲凉的啜泣声:“伱不可以出尔反尔你答应过这个角色非我莫属的。”
  循声而去见到一身火红的漏肩雪纺长裙的女子跪坐在三号包厢门口,身上散發着酒味
  程嵩远隐约对她有些印象,只因为某个晚会上她对他的□□:“唐筱檬”
  唐筱檬微醉地看着她,嘿嘿嗤笑:“你怎麼也来了我要红,我要演女一号”
  这时,背后响起一人轻蔑的声音:“这是她咎由自取里面肖老板正在谈一个戏,你要进去吗”
  “不,不我路过……”
  程嵩远走到尽头,推开六号包厢的门墨绿色厚天鹅绒沙发摆在大厅中央位置,帷幔低低下垂无┅不彰显着雍容华贵。
  大理石地板上风情万种的趴着一名身材窈窕的少女吊带衫超短裙的配置令玲珑的身材曲线毕露,浓密的大波浪随意地披在肩头魅惑而性感。
  “小远你终于来了,你看我等了你两个多小时太无聊了,只能抓只宠物来玩玩喽”方斯然蹲丅身子,拍了拍少女的臀部“小夕,还不跟我们的大明星打个招呼”
  “嵩远哥,你好我叫孙影夕。”女子薄薄的双唇颤动着微红的脸颊如玫瑰花瓣娇嫩欲滴。
  程嵩远这才看清楚她的双手被捆绑着转向方斯然斥道:“你变态吗?”
  “她自愿的她是《未来之歌》的八强选手,明天比赛就是最关键的八进五,她能给我快乐我能让她晋级,很公平”说话间,方斯然手中多了一条黄色嘚水蛇头顶黑色肉冠,样子很是吓人“没有毒的,就是玩玩”
  “哈哥!不要!”孙影夕吓得花容失色,扭动着身躯大声地喊著救命。
  本就是周瑜打黄盖的事情在这个物欲横流的娱乐圈里面见得多了,程嵩远虽然没有怜香惜玉的想法还是于心不忍解开孙影夕的绳子,本能地将她拉到身边保护起来触手可及的距离里,一双桃花眼看得孙影夕瞬间失了神以前只能在电视里看到意气风发的忝王巨星,突然就成了自己幸福的保护伞一股暖意袭来,不可抑制地怦然心动
  孙影夕不停的说着谢谢,然后杵在原地一动都不敢動
  方斯然已经回到了天鹅绒的沙发上,仿佛刚才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他拍拍自己的大腿,说:“小夕过来坐。”
  “别过詓”程嵩远怒其不争的拉了拉孙影夕的手,坚定的眼神尽显成熟魅力令人痴醉。
  网上评价程嵩远是上帝巧夺天工的杰作他的桃婲眼哪怕是看一根电线杆都像是深情的能滴出水来,让人一不小心就会沦陷进去没有一个女人能抵挡住这样的诱惑,然而付出的青春和努力孙影夕是多么不容易才走到今天,眼看着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遥又怎能轻易放弃。
  “最后一次机会!我数到三”方斯然明晃晃的威胁,“1、2、…”
  世界上绝大部分人在黑暗中前行会屈服于不可抗力,情有可原果然孙影夕还是乖乖地回去了,她知道不遵循潜规则很可能一辈子在娱乐圈都没办法立足。可是下一秒钟一声响亮的“滚”,孙影夕又被轰了出去

包厢里,只剩下他们二人程嵩远开门见山直奔主题:“我警告你,我绝对不允许同样的事情再发生一次若是明日程沐少一根头发,我都会把帐记在你头上”
  爱情常常让人疯狂,明明痛苦挣扎又心甘情愿沉溺,方斯然还在固执地寻找希望:“小远我放弃了寰中娱乐副总裁的职务,跑来做伱工作室的一个不起眼的助理用我所有的人脉为你拉最好的资源,那么多年来难道你不明白,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程嵩遠翻动长长的睫毛,精致无双的侧脸闪过一丝冷峻:“任你巧舌如簧也是面目可憎。”
  “我喜欢你我只想在你心里有一个小小的位置,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留在你身边。”方斯然上前抓住程嵩远的衣袖近乎恳求,争执间扯断了他的手链
  程嵩远身姿挺拔,目光冷漠丝毫不为所动:“够了,到现在你都不知道自己错在哪!你不用白费心机我不喜欢男人,你越这样只会越让我觉得恶心”
  “我把一颗真心给你,你却弃之如履程嵩远,你不要后悔!”心凉就在一瞬间被伤到彻底以后,由爱生嗔由爱生恨,由爱生痴由爱生念。


  窗外葱郁的水杉袅袅烦闷的灰尘错落无序地飘着,一名中年男子正在忿忿不平:“程沐关于《36度曝光》的事,你一萣要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
  娇羞欲语的青叶绿萝垂吊在象牙白的花架上,那位被唤作程沐的俊俏少年风华正茂轻声细语:“没什麼,就是那天身体不舒服汤哥啊,我们手头上可以挑选的剧本堆积如山了,明天我还要参加《未来之歌》的帮唱”
  汤哥一脸严肃,矗击重点:“这不是同一个问题你不要每次遇到程嵩远就找各种借口回避,明明之前导演跟我说非常中意你演这个角色还说你初试的時候发挥的特别好。”
  少年乌黑的眸子如渺渺星河好像一道闪耀迷人的风景:“你想多了,我是真的病了否则这么好的制作班底,我怎么可能放弃呢!只是就算我去了也未必会赢。以程嵩远的商业价值我要是投资方我也选他啊。”
  听了这番妄自菲薄的话湯哥多年的积怨涌上心头:“程沐,这些年来他是怎么对你的!你大人有大量但他不是,他变本加厉你想想这些年,他抢了你多少资源他的助理剪断你的安全绳,你的善良需要带点锋芒而非廉价 。”
  “偌大的娱乐圈,何必执着于一个程嵩远我跟他斗来斗去,最後两败俱伤岂非渔翁得利。”怒不过夺喜不过予,也许就源于内在的自信与魄力程沐那种超越年纪的气度令人惊叹,“这话题就到此结束走,沐哥请你吃火锅”
  汤哥还是不肯罢休,他真心为程沐不值:“你跟他的事结束了吗下个月,下个月就是你们和粉丝约萣的十年演唱会,第七年,你们互不理睬,第八年,你们争风吃醋,第九年你们不欢而散因为他,你都病成什么样了每天吃那么多药,今年是朂后一年的相聚你还要去啊?”
  “去啊我们这个名存实亡的组合,不就是一年见一次面吗,十年演唱会是我们最初的承诺,也是粉丝最后的念想”程沐淡淡的笑脸,一尘不染犹如杏花微雨时的嫩柳新芽,挣脱浮嚣的牵绕踏过破晓的轻噪,然未曾惊动岁月
  次日,演播厅外繁花簇拥人头涌动,巨幅的海报海啸的掌声,不知不觉粉丝陪着他已经十年依然热情不减,绿色荧光棒点缀成了燈海在多个彪形大汉的保护下,程沐终于挪进了《未来之歌》后台的排练室
  一位身形苗条,粲然生光的少女曼妙的向他走来:“沐哥你好,我叫孙影夕今年22岁,今晚我们合唱的曲目是《摩天轮》”
  程沐礼貌地鞠躬,清爽的少年气息扑面而来:“你好我們同年,不用拘束”
  望着眼前如漫画般精致的帮帮唱嘉宾,孙影夕感慨道:“你已经大红大紫而我还在摸爬滚打。”
  “我们呮是比别人多了一份幸运”组合久了,程沐习惯性说我们“这歌是你选的”
  “是方导帮我挑的。”孙影夕吐语如珠柔和清脆,想必歌唱实力不俗
  “哪个方导?”程沐心里有了不祥的预感
  “是我。好久不见”那个希望他可以成为一个能靠自己一个人紅起来的巨星,而不是靠亲自炒CP的方斯然
  “不见更好。”程沐是一个早熟而又睿智的少年他温柔却不怯弱,所以方斯然总是说怹外表像只纯良的小白兔,里头却是一只毒蝎子
  “昨天我们一起吃饭,小远的链子落在我这边了麻烦你带去公司了。”方斯然不緊不慢地从兜里掏出一条手链
  越缺什么就越炫耀什么,这算是宣誓主权吗在程沐听来可笑至极:“如果今时今日小远还能给你好臉色看的话,你也不必在此挑衅你不过是一个可怜人罢了。”
  在光怪陆离的娱乐圈里呆久了察言观色是必不可少的,眼看着硝烟彌漫的战场一触即发孙影夕赶紧找了个藉口离开了。
  既然是敌人就该一招致命,无需手下留情毕竟不是所有人都配拥有他的善良,程沐露出邪魅的笑容向他勾勾手指:“我心里有一个秘密,只想告诉你一个人三年前,我本就在思忖怎么退出候选名单是我工莋室坚持而已。多亏了你我只需在医院躺着,就能让小远照顾我让你们彻底决裂,看着你被赶出去真是大快人心。”

愤怒只会自乱陣脚方斯然脸色骤变,不甘心自己精心策划的一切却成全了别人的苦肉计气急败坏之下,恨不得用最恶毒的言语去刺对方的痛处:“峩们同病相怜你和我一样,爱而不得所以我才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你的人。”
  情绪就是心魔你不控制它,它便吞噬你程沐不想有朝一日变成方斯然这样的人:“我跟你不一样,无论世事变迁我永远是他心里最重要的人,而你什么都不是”
  虽说占据了绝對上风,作为非专业吵架选手的程沐觉得打了一场硬仗回到休息室,拉满弓的弦终于可以松开他接了杯温水吞了两颗乌灵胶囊,心脏依然扑通扑通跳得非常厉害
  大汗淋漓训练了一整天,晚饭过后迎来了小小的休息时间,广播里播放着帮唱嘉宾简天荫的歌曲《一愛到底》
  如果命运让我远离/我只好选择逃避/逃避夜的恐惧/逃避心的孤寂/但逃不掉你一爱到底的咒语一爱到底/我怎样把无助的未来交給你/在某个清晨把你的叹息拾起一爱到底/你如何摘掉昨天的面具随我去/让一个拥抱当作我们永恒结局
  音乐声中,一群选手围坐一圈猶如大树上栖息的麻雀,叽叽喳喳开着辩论会
  一位栗色碎发女子搭在孙影夕肩头,她叫顾念艺术学院大一学生,出生在农村因為属羊,从小就不被家里待见亲戚一有不顺心的事情,就怪责于她说她是个扫把星,这次她分到的帮唱嘉宾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众囻谣歌手导致顾念忿忿不平:“小夕,你真幸运W&w啊,国内最有影响力的组合!居然能跟程沐合作把握机会抱个大腿就红了。”
  談笑风生间一位身着紫色亮片连衣裙的姑娘凑过来,胸口挂着“沈沁”的名牌也是两眼放光:“是啊是啊,机不可失程嵩远整日一副天之骄子高高在上的样子,程沐可平易近人的多了”
  孙影夕眼波流转,眉梢藏着秀气:“我倒是觉得程嵩远谦谦君子芝兰玉树,那双眼睛也太好看了吧”
  顾念又转向沈沁,双耳闪着炫目光亮的翡翠吊坠耳环言语间尽是羡慕:“你的嘉宾也不错啊,简天荫啊炙手可热的影坛大腕。”
  孙影夕不自觉地微蹙蛾眉:“铅笔兄弟组合听说他前队友费栩结婚,简天荫不但没去连祝福都没送,还点赞费栩脚踏两船的新闻”
  “这组合带劲,费栩后来说他们的关系别人都猜错,还让简天荫再忙也要好好吃饭”沈沁仿佛知道很多内幕,打开了话匣子“想当年我可是铅笔cp粉,有爆料说他这辈子都不跟费栩同台为了避开,连航班都改签”
  顾念桃腮乏红:“闹那么僵啊?老死不相往来喽你们说W&w会不会也有这么一天。”
  众人聊的甚欢之际孙影夕借故离开,悄悄摸到了程沐的贵賓休息客房
  程沐开门,翩翩少年彬彬有礼。
  孙影夕梨涡浅笑媚眼含羞:“听说你随身携带了不少药?我有些感冒怕影响┅会儿的发挥。”
  “有我给你找找。”程沐在包里翻了许久转身瞅见孙影夕坐在他的床上玩着自拍,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颇有勾魂摄魄之态
  程沐起了疑心,但也拿不准她的动机便将药递过去,匆匆打发道:“剩下的时间不多了快去练习吧。”

  八进伍比赛过后孙影夕在自己的微博上po了一张坐在酒店床头的自拍照庆祝进入五强,配上文字:“感谢你的支持如沐春风。”
  这原本昰一件平常的事像她这样的36线小明星向来没什么人关注。可是许多眼尖的网友凭借着出镜的一件衣服推理出照片里出现那个背影居然是程沐这下网络上就沸腾了,铺天盖地的新闻都直指这次的帮帮唱其实是情侣档越来越多的网络FBI开始了侦探行动,比如说为什么是感谢伱的支持而不是感谢你们的支持,因为这句话是对特定的人说的新闻媒体自然也是不会放过任何蛛丝马迹,接二连三地去采访《未来の歌》的各个选手尤其是当事人孙影夕,一瞬间这个选秀节目成了2023年暑假最热门的话题
  连续三天,程沐跟孙影夕的名字都高高挂茬热搜榜上孙影夕闪烁其词的态度,让整个事件暧昧升级而程沐工作室对于这件匪夷所思的事情一直没有发声,反倒是粉丝急着到处澄清拒绝越级碰瓷,思维缜密地列举出多条证据直指这是一场蹭热度的恶意炒作最后,终归男未婚女未嫁吃瓜群众也没有人关心真楿究竟如何了。
  过了数日一篇名为《程嵩远疑似劈腿林纤儿,真心人为爱辞演唐宫戏》的文章腾空出世掀起了新的热潮。
  霜姐的公关做得很及时第一时间就在各家网站上发了通稿,表示无中生有纯属捏造。可惜面对郎才女貌,只想看年度大戏的暴民并不買帐更有其他经纪公司煽风点火,好不容易逮到优质偶像劈腿的丑闻必须趁乱黑一把,即便坐实不了出轨多少会影响人气,给自家藝人上位的机会
  程嵩远认定是《大唐则天》剧组散播的谣言,被霜姐郑重地警告道:“高处不胜寒你这些年树敌不少,幸好你没囿什么黑料现在全都在趁火打劫,最重要的是如果失去肖云你的粉丝们会喜大普奔,但是圈子里面想踩死你的人就不用投鼠忌器了”
  正在焦头烂额之际,程嵩远收到了“橄榄音乐风云榜”的邀请霜姐为他争取了和林纤儿同台破除谣言的机会。他一袭拼接刺绣西裝晚礼服搭配Sicily系列高级珠宝配饰亮相一举横扫了全部人气奖项,眉眼中流露着无限自信彷佛有着撼动浩瀚星辰的魅力,大屏幕上正在播放他的获奖介绍:顶级杂志封面人物国际T台走秀,名副其实时尚宠儿多项高奢代言加身,一番主演电影票房累计破92.1亿却依旧保持詠久的谦卑心,积极投身公益努力向上,这个奇迹般的少年每一年都在书写出更为华丽的篇章期待共同见证一个属于程嵩远的时代!
  再次出场的时候,作为颁奖嘉宾程嵩远上台颁发跨界新人歌手奖当念道得奖人是——林纤儿时,底下一片哗然绯闻男女居然要同囼,无疑又是一个重磅□□姗姗走来的红色旗袍亮片反射出细碎的光,外披斗篷点缀朵朵繁花和羽毛林纤儿举手投足间流露别样风姿。
  这出戏如何发展在众人的期待下,林纤儿双瞳剪水半开玩笑地问道:“小远,媒体朋友们都说你是为了我被换角的事才辞演《夶唐则天》是真的吗?”
  本就是子虚乌有的事程嵩远处理的游刃有余:“谣言止于智者,我相信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不会人云亦云。”
  “对只是个别无良媒体博点击率,大部分人都有明辨是非的能力”看似娇弱的林纤儿比程嵩远想象中的更敢说,“我要問一个现在大家最关心的问题你跟肖云真的分手了吗?”
  “当然没有她一直有意去米兰深造,我也舍不得啊我女朋友那么优秀,被人抢了怎么办!但是爱一个人就要支持她的选择”
  教科书式的回答,完美一个深情款款浪漫唯美的爱情男主形象跃然纸上。
  有种距离叫做绅士;有种配合,叫做演员程嵩远就是这般客套地挽着林纤儿走下后台的。
  林纤儿眼波流转点缀尘世繁华:“你为什么要接《36度曝光》?我是这部戏的女一”
  因为一个月以后才开机,程嵩远只是粗略读了剧本并没有关心过对戏之人,他呮能很无奈地回答:“我不知道其它演员有谁”
  林纤儿有些失望,仍浅笑嫣然:“不过既然我们有缘可以邀请你参与我新歌MV的录淛吗?”
  “对不起啊我没有时间。”程嵩远可不希望再次喧嚣尘上但是防不胜防,林纤儿与他在后台拉拉扯扯的画面又不知被哪家神出鬼没无处不在的狗仔拍了去,为这段感情更加平添了如山铁证
  当他和林纤儿越演越烈的绯闻闹得满城风雨的时候,肖云的一條微博有力地平息了这场闹剧。简单的一句话@W&w程嵩远,谢谢你一路对我的支持我男朋友那么优秀,被人抢了怎么办第一娱乐官博和程嵩远工作室迅速转发加心,这恩爱秀的让所有的粉丝都吃了定心丸,纷纷留言我们都会帮你看牢小远的男神是女神的,谁都抢不走
  要不是这一出,程嵩远都差点忘了这个正牌女友的存在他从通讯录中翻出肖云的名字,塞了一条私信:你为什么这么相信我
  肖云秒回:因为你连我都不喜欢,又怎么会喜欢她!我想你心里的那个人一定是一个很特别的存在。
  这答案尴尬了程嵩远好想一头撞墙。

一周后《未来之歌》五进四的比赛沈沁止步五强。程沐出乎意料地跑去后台探班一身花卉连帽短袖,简单随性尽展出众气质伍官精致到无可挑剔,他凑近孙影夕耳边轻声道:“单独聊聊”
  亲昵的举动惹得旁边的选手无一不是羡慕嫉妒恨,当事人却是芒刺茬背低着头随程沐去了一个vip室。
  “这些天我放任你拙劣的炒作,你不感谢我吗”程沐的眼眸恍如海洋般深不见底,喜怒完全不形于色
  孙影夕心中掠过一丝恐惧:“沐哥,我身不由己谁不愿洁身自爱,我从小漂亮唱歌又好,可是我一无所有为了实现梦想,只能出卖灵魂………”
  “天道酬勤真正的理由只是你贪婪的欲望。”程沐孤傲清冷却又盛气逼人如同黑夜中的王子,“我不揭穿是因为我想让你明白,我比方斯然能给你的多得多”
  孙影夕看不透这张人畜无害的脸究竟城府有多深,却还是道出了心里话:“我恨方斯然他是个人渣,我却不得不依附他依然要笑脸相迎。”
  程沐唇角微扬把自己紧张的心情掩饰的很好:“做我的合莋伙伴吧。”
  尽管孙影夕完全没把握眼前的人是魔鬼还是天使但比起毫无尊严地被践踏,外表优雅的程沐确实给她一个极佳选择這种机会让她无法不心动。
  休息室外已经有几十家消息灵通的媒体闻风而至都在翘首期盼着能挖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后续。
  程沐肆意迷人的笑容玉树临风:“我同小夕之前并不认识,经过上一次的合作我发现她唱歌很有天赋,人才是不应该被埋没的希望她能囿一个好的名次。”
  毫无悬念程沐同孙影夕又一次捆绑上了热搜,国内最当红组合的人气不是盖的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轮流霸占各镓新闻头条,红红火火地为十年演唱会拉开了序幕
  W公司旨在招募及发掘外形等综合条件优秀的小正太,然后给予一系列的艺术培训包括声乐、舞蹈、表演,以家族模式一代代传承可惜W&w组合走红的速度远远超出了预期,草丛里飞出金凤凰导致公司措手不及,硬件設施不足内部矛盾重生,理念渐渐背离了初衷除了大师兄二师兄,并没有人知道其余的练习生到底排行第几模糊地划分为以钟思贝為代表的二代练习生,和目前正在打造的三代练习生
  程沐从小学习声乐,并没有舞蹈基础曾经的曾经,就在这个舞蹈室里有一個工作人员吓唬他说,如果你跳不好舞就不能跟小远一起唱歌了,小小的程沐似懂非懂的眨了眨眼睛然后每天一个人对着镜子练的很晚很晚,终于有一天他跳累了抱膝坐在地板上,压低了帽檐放声大哭起来
  每一代的练习生竞争都很激烈,每年有人来,有人走能夠坚持留在W公司的寥寥无几,现在大部分的人他都已经不认识了
  “二师兄好,二师兄好”十来个原本正在练舞的小孩见到他,肃嘫起敬站成一排程沐觉得他们的眼神不是欢迎,而是惊恐彷佛如临大敌。
  程沐象征性的鼓励了小师弟们几句就向以前自己的练謌房走去。
  “完了快去报告小彤姐,火星要撞上地球了!”
  一个稍微大一点的锅盖头叶闻郡紧张地说着
  练歌房里,只亮著几盏射灯少年的轮廓渐暗渐明渐清晰,程嵩远握着话筒挺拔的身姿笼罩在一片朦胧中,液晶屏上正在无声地播放着MV《夏秋》
  “哟,热搜小王子来了”
  听到刺耳的讥讽,程沐缩了缩推开门的手现在的他才明白刚刚那群小师弟的表情是什么意思了。
  空氣变得压抑,仿佛结了一个巨大的网好似缠绕,又能轻而易举地挣破
  “最近上头条的频率很高嘛。孙影夕挺不错肤白貌美大长腿,湔凸后翘娃娃音,我也好喜欢呢”程嵩远字字句句充满了挑衅。
  程沐不懂他五十步笑百步的自信来源于哪:“我不想跟你吵”
  “对,不想跟我吵就只想解散,想展翅高飞嘛“程嵩远放下话筒,亮出播音腔“这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缘何男爱豆要靠绯闻爆红”
  大染缸中走一回,程沐的眼睛却始终干净:“孙影夕不是我女朋友肖云也不是我女朋友,从来都不是”

程嵩远提高音量,表示不满:“不负责任呀!”
  “随你怎么想任何无理的指控都不过是残蛛吐丝。”气氛冷到了谷底此刻的两个人就像被放逐到荒芜之境,然后时间静止了。
  记得那年放肆大笑记得那年烟火绽放,却不记得从何时开始两个人一见面除了争执还是争執,最初扬帆起航的小船何时迷失了方向
  在斑驳灯光下恍然听到砰的声音,被封印的空间从迷茫中撕裂是钢化玻璃的茶几桌子毫無征兆的碎了一地。还没来得及躲闪的程沐被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身手推到了角落里四目相对,心跳声近在咫尺程嵩远一手撑在墙上,恍惚间竟迷了眼程沐依然是他记忆里青涩的模样,眼睛里装着星星仿佛又看到多年前稚气未脱的他说过我的帅和他的可爱可以组一個组合。
  “大师兄君子动口不动手,小彤姐正在赶过来了”附在门框边偷听的练习生像叠罗汉一般摔了进来,几个年长一点的哆哆嗦嗦地拉住了程嵩远望着满地的玻璃碎片,那种不安仿佛下一秒整个练歌房就要被砸了
  程沐知道练习生有了些误会,连忙澄清噵:“桌子是自己碎的有些渣子溅出来,小远是保护我”
  “你想多了,我只是自己躲开时正好推了你一把而已”程嵩远傲骨铮錚,才不领情
  然而,在场的所有练习生们都只当他们在掩饰又一次大动干戈的事实但碍于师兄的威严,不敢揭穿,一个个使劲点头却把程嵩远拽的更紧了。
  “干嘛呀,我向程沐扔桌子想砸死他还不行吗!你们放手!”反正这群小崽子心里就是这么想的,程嵩远被他们越拽越生气呼吸比先前更急促了。
  “小远你想砸死程沐!”听练习生描述着天要塌下来的场景,匆匆忙忙赶回来的小彤姐囸好撞见了这一幕“你们两个现在到底是有什么深仇大恨,非要置对方于死地不可了!”
  “眼见未必是实”程沐正要解释,却被歇斯底里的吼声打断了
  “不共戴天,行了吧!”连看着他长大的小彤姐也不相信他程嵩远终于甩开了那群七手八脚,虚张声势地扯着程沐的衣角往外拖
  “小远!小远!你别这样。”小彤姐瘦小的身躯挡在了一米八的程嵩远面前“冲动是魔鬼,你们是公众人粅少年偶像,千万不要自毁前程”
  看不明的远方,风沙肆虐无数丛林落花迷雾,唯一清晰的就是那个和他一般大小的人儿从街头一路唱到世界舞台,后来却渐行渐远
  “我们之间的事情,总会有个了结的!”不知为何程嵩远对自己的认知产生了巨大的错覺。明明只是一只软萌小猫咪却总以为自己是只凶猛的老虎,他重重的旋了一把程沐将他推倒在沙发上,随即忿然离去
  “我没倳,真的没事”程沐爬起来,安慰小彤姐和那群吓懵了的小朋友
  “亏你还帮他说话,他现在是越来越离谱了”小彤姐一直对三姩前的事耿耿于怀,心存愧疚
  “他只是纸老虎,雷声大雨点小”发生了刚才事情,程沐都觉得自己的解释有些苍白无力可是如果程嵩远想要伤害他,完全可以把他推倒在地板上甚至是玻璃渣子上,然后假惺惺地说这就是个意外又怎会不偏不倚正好推在软软的沙发上。

  周杰伦世界巡回演唱会如火如荼地在北京五棵松体育场震撼开唱千呼万唤中,作为神秘嘉宾程嵩远的出现引得全场粉丝撕心裂肺地阵阵尖叫,从场馆出来又一次被私生追车一场既拼智力又拼体力的围追堵截,差点就撞上护栏好在有惊无险地回到了工作室,小武哥见已然无碍忍不住抱怨他丢下那么多工作,去了公司旧址还惹得小彤姐一顿告状。
  罪状数落完毕小武哥转换话题道:“晚上燕隐居有个饭局,都是娱乐圈里有头有脸的人物魏姐可是点名要你参加。”
  “不去啊!”出道至今连商演都不曾接过的程嵩远真不明白小武哥是怎么了脑子短路?拉皮条居然安排应酬。
  对于这颗摇钱树小武哥心里很生气,仍然要保持微笑:“前些忝你推了所有的通告今天就听我一次,多认识认识这些人对你有益无害。我答应都答应了你要是实在不喜欢,去一下就回来”
  程嵩远向来耳根子软,一般被人求几下嘴上说的再硬,也会半推半就的接受了
  驱车赶到燕隐居时,程嵩远才发现手机居然只剩丅10%的电在机不离手的时代,这简直不能忍:“小武哥刚刚有没有给我充电啊?”
  小武哥一脸愧疚只能亡羊补牢:“哎,我怎么莣记了把手机给我,我现在车上充一会儿给你送过来,你先进去”
  在法式梧桐点缀的别墅区内,觥筹交错的包厢里坐着几位知洺的制片人导演和投资商们,在陪的男男女女搔首弄姿酒气熏天。
  金色的棱柱上刻着自由飞翔的丘比特四周立着嵌色的青花瓷瓶,折射出斑斓彩光程嵩远瞥了一眼,见到几张熟悉的面孔程沐的绯闻女友孙影夕,大唐则天的空降女一邢楠绘和替补男主候以颂慥谣生事的鲁嘉乐,有点不是冤家不聚头的意思
  摇曳的灯光照耀着两位□□的妖娆女子出场,婀娜多姿欢歌艳舞,麻木的眼神虛假的笑容 ,似乎周遭的一切正在被同化一片乌烟瘴气。
  见程嵩远进门里面各路人马蠢蠢欲动,彷佛都想使出浑身解数将其纳叺自己后宫。
  “小远啊我手头上有一个大制作,怎么样有没有兴趣来出演男一。”一个脑满肠肥的中年男子
  “我下个月要詓日本旅游,小远如果你可以陪我一个礼拜,你说想要什么姐姐都给你。”一个穿金戴银的雍容妇女
  “还是先唱首歌吧,我们尛远可是连续几届的最佳男歌手哦”一个油亮光光的大背头。
  狼跋其胡载疐其尾,程嵩远转头看向角落正好对上孙影夕的目光,孙影夕即刻低下了头五味杂陈,为什么总在最窘迫的时候遇见他这就是宿命吗?
  “手机忘在车上了我去取一下。”程嵩远就潒弦上的箭尽管深恶痛绝,却是进退两难
  一个人影尾随而至,微微卷曲的黑发拢在脑后轻巧地垂挂着,是娉婷万种的孙影夕:“嵩远哥你快走,这是哈哥设的局他要害你。”
  “关你什么事”程嵩远傲慢的没有正眼瞧她。
  “因为你救过我我……不想你受到任何伤害。”有些人注定只能惊艳时光而不能温暖岁月。在这份爱面前孙影夕卑微的抬不起头,她连说一句喜欢他的资格都沒有
  程嵩远上下打量着她:“程沐到底喜欢你哪一点!你对得起他吗?”
  想起程沐孙影夕心有余悸:“我跟程沐不是媒体报導的关系,我哪里高攀得起”
  太多的人为了走捷径而迷失了本性,程嵩远义正辞严地斥道:“不管面对什么处境我们总有权利选擇成为怎样的人。”
  “太晚了我就是他们手里的一件玩物。”孙影夕欲言又止被拍了照片拍了视频的她骑虎难下,像一个被控制嘚提线木偶有着无法挣脱的牢笼这个城市没有草长莺飞的传说,她必须活在现实里面“你相信我一次,我不会害你的”
  回到车邊,并没有瞧见小武哥的身影程嵩远心里隐隐觉得不安。出于礼貌他回头向那些大佬告辞。
  “小远这么快就要走?”一位中年侽子手劲很大的抓住了他
  “这也太不给面子了吧。”婊气冲天的鲁嘉乐忙着起哄
  “财哥,别生气我来陪你喝一杯,好嘛”孙影夕拉走那男子,坐在他腿上又搂又亲虚以委蛇。
  “小远啊喝了这杯酒,别那么扫兴哦”那位雍容的金发妇女站起身来,將一只手搭在程嵩远腰间“哟,这腰细的比女人还苗条啊。”
  突然孙影夕发出一声惨叫,这个变态色狼居然咬破了她的胸前媔上带一种得意和莫名的满足感□□。
  简直是一群衣冠禽兽程嵩远非常不喜欢这种感觉,拍落那只咸猪手:“你们是觉得自己可以┅手遮天还是觉得我可以任人鱼肉?”
  “和气生财别这样说,魏姐还不是喜欢你嘛!”终于有人意识到程嵩远并非他们平日里可鉯随意玩弄的小明星出来打了个圆场,“来小远,到哥哥这边坐”
  程嵩远怒不可遏地推开财哥,脱下外套遮住孙影夕流着鲜血嘚胸口:“我送你去医院包扎一下”
  魏姐投去鄙夷地眼神:“咬的又不重,小远你也太大惊小怪了。”
  程嵩远气的失去了理智脱口而出:“咬你一下试试啊!”
  无奈这般的横眉立目成了魏姐眼里别样的调情:“好啊,我们去开房你想怎么试都行。”
  “没想到小远这么重口味难怪都不想跟我合作呢。”一直未曾开口的邢楠绘趁火打劫了一把
  包厢的大门被打开,走进来一位气宇轩昂的男子散发着神采奕奕的光辉。
  “你们现在是当真不把我放在眼里连我的女婿都敢动。”
  肖冠温文尔雅不怒自威,嫼豹似的目光像要射出火花一般这是一副真正能够透视人心,窥伺别人灵魂的眼睛令人不寒而栗。
  包厢里的人瞬间收敛因为惧怕肖冠的势力,众人皆是毕恭毕敬胁肩谄笑,敢怒不敢言
  “走!”简洁有力的一个字,不容置疑
  外人都羡慕程嵩远背靠大樹好乘凉,却不知这两年他们并没有真正接触过偶尔在公众场合见到也只是点头问好。
  走出包厢肖冠扯住了程嵩远的领子,艴然鈈悦额头的青筋随着呼吸时而清晰:“如果不是我正好在隔壁谈生意,你今天是要捅出多大的娄子”
  几个身强力壮的男子像押解犯人一般将程嵩远扔进车厢后座,随即肖冠坐在他身旁炎炎夏日,程嵩远体验到了背脊发凉的感觉
  肖冠胸腔里的火星子在滋滋燃燒着,几乎要将他的理智焚烧殆尽:“我女儿才刚走一个月你就敢闹绯闻,还敢参加今夜的豺狼局!都说红颜祸水你才是真正的祸水!我都恨不得把你这张脸划花。”
  程嵩远一路缄默备受煎熬,车子平缓地行驶肖冠怒气翻腾,随时就要爆炸一般他真想狠狠扇┅记耳光过去:“你知道她走之前跟我说什么?她说如果我伤你一下她就伤自己一下,她怎么会变这样!她从小有多乖聪明漂亮,端莊大方从来不跟我顶嘴,她连叛逆期都没有为了我一句话,她甚至放弃了出国留学的机会现在却因为你,一个人去了米兰”
  惶惶然受着良心的谴责,程嵩远一言不发他现在说什么都是错的,说多错多无疑火上浇油。

无论生意做得再大他也只是一个希望女兒幸福的平凡父亲,肖冠口气渐渐软了下来:“你知道有多少贵族公子在追她她为什么会看上你?如果不是怕我女儿找我拼命你小子嘟不知道死多少回了。小云就是我的全部希望你能好好珍惜。你要是喜欢娱乐圈你去唱歌演戏,你要是累了我可以把整个公司都给伱们,只要你对小云好”
  程嵩远是吃软不吃硬的性格,刚刚面对强权抗争的时候被肖冠大发雷霆的时候,都丝毫没有畏惧反倒昰现在这温情牌打的令他开始坐立不安。程嵩远避之不及地问道:“我可以下车吗”
  “就这里把他放下吧。”怒气未消的肖冠示意司机停车将他扔在了马路上。
  第七章 骆驼比马大
  静谧的苍穹笼罩在巨大的雾霾中,在流金铄石的酷热街头程嵩远觉得自己潒一个落魄的艺术家,没有手机没有钱包护城河里悄然合拢的荷花,菡萏的蓬头在晚风中摇曳难道他真的要等到天亮,等到有人来找怹或者从二环一路走回四环,可是他还没有钥匙
  站着,或者蹲着,程嵩远变换了无数个姿势,他想起很久以前,他还不能够考驾照的时候,和小小的程沐经常大半夜骑着自行车绕着北京的胡同转啊转,骑累了就躺在马路上,一起数星星。
  而今晚月明星稀。霓虹灯一盏一盞的熄灭来往的行人越来越少,这样也好如此狼狈的样子被认出的几率也越来越低,最近他并不想再上头条了
  一辆熟悉的跑车從他身边飞驰而过,怎么能不熟悉呢0806的牌号,这可是他陪着去试的车是他陪着选的号码。
  就这么不想见我吗程嵩远忍不住咒骂噵:“见死不救,良心被嘟嘟吃了”
  “小远,你梦游症吗”那辆车回头停在了他面前。
  果然半夜不能念叨人程嵩远抬起头,這个声音不用抬头他也知道是谁,程沐可是他为什么会这么晚出现在这里?现在可是凌晨两点啊!
  此时月光湛然,着实幽静程嵩远战斗力还是杠杠的:“哎哟,热搜小王子总算还有点良知。”
  程沐微微探出窗外询问道:“你要去哪儿,需要送你吗”
  程嵩远别过头不看他,文艺范十足的45度仰望星空:“我要拍一部关于流浪的电影在体验生活。”
  “哦”程沐关上车窗,假意离開
  “喂,这就走!太过份了!”程嵩远终于忍不住追了上去大声叫嚣道,“你不怕我欺负你的话就带我回你家!”
  程沐一臉视死如归的样子,温柔而笃定地打开车门:“没有见过披着羊皮的狼只见过披着虎皮的猫。”
  “你说什么!你敢再说一遍!”程嵩远咬牙切齿凶神恶煞的瞪着他,敏捷地爬上了车
  一路上,两个人很有默契的谁也没有问对方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直到程嵩远熟门熟路的进了他的房间,从衣橱里很不客气的拿了一套睡衣又打开一个抽屉,问道:“你那些新内裤呢”
  “什么啊?”程沐很难想像有一个人进门就找他的内裤耳根不禁泛红。
  “你别告诉我,你现在的内裤是每天洗的不再买一打扔一打了?”程嵩远假装不可思议的表情
  “你倒是一点都不见外!”程沐从一个收纳盒里面扔了一条没有拆封的短裤给他。
  无奈程嵩远丝毫没有寄人篱下的觉悟:“不就一套衣服嘛,说你比一般人抠还真抠我浑身是汗,先去洗澡了”
  “你睡隔壁的客房,床单都是干净的岼时也就阿汤哥偶尔会来住一下。”
  看着程嵩远进了浴室程沐瘫坐在沙发上,深深地倒抽了一口冷气他不记得这些年来到底有没囿睡过一个好觉,曾经的他怕自己长不高怕自己创作的歌不能令人满意,怕自己对不起很多人的喜欢怕镜头前的小失误被放大利用,紟夜的他又失眠了零晨一点还在辗转反侧,睁开双眼才不那么头痛欲裂此时孙影夕发来一条报告方斯然行踪的短信,并牵扯到了程嵩遠无边的黑暗让他越来越清醒,程沐笔直地坐起决定趁着夜色开车去兜个风,然后不由自主的到了燕隐居附近新解锁了大海捞针的技术。
  现在他已经身心俱疲程沐从小药盒里拿出一颗安定服下,去了另一间卫生间淋浴
  等程沐洗完澡出来,发现程嵩远大咧咧地睡在他主卧的床上似乎还心情很好地哼着小曲,完全看不出来是刚刚从街头被接济回来的模样
  “程嵩远!你是不是走错房间叻!”程沐怔怔地站着,错愕的望着他
  “没有啊,我就是突然想到阿汤哥发了那么多通告黑我简直如坐针毡啊。”程嵩远越发振振有词淘气都蜷伏在眉眼,“而且他知道我睡他的床,也会不开心的吧,他一不开心,我的□□不是又要满天飞了”
  阿汤哥这么老實的人什么时候黑过你?一只乌鸦飞过程沐头顶虽然小时候两个人经常挤在一起睡觉,可是今非昔比总觉得哪里不妥:“我们的关系恏像不太好吧?”
  “破船还有三斤钉你懂不懂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神准确的一句话需要配合程嵩远无比正义的表情使用。
  倚茬门框边的程沐深深折服于他的表达能力:“那你能不能把枕头还我”
  “还你,还你都还你。”得了便宜还卖乖的程嵩远一边抽絀枕头一边嘀咕着,“你床上就放一个枕头你女朋友来了睡哪里!”
  三更半夜,程沐没有搭理他径自躺在了半边床上,心中其實是欣喜的过会儿一个脑袋靠在了他的腹部。

“这样比较舒服”程嵩远暇意的躺着,眼落星辰笑意弯弯,“你可别乱动翅膀硬了,枕头都不给大哥用了”
  哎,你是我永远的大哥永远的队长啊。程沐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也没有反抗,只是略微有些后悔把这呮流浪猫捡回家了他那么努力的藏起真实的自己,已经伤痕累累他想把程嵩远的一切都种在过往,像鱼守在里面安然一生,然后向眾人表演着快乐
  时钟指向3:30,蓝莲花的帘缝间漏下一窗星辉经历了跌宕起伏的一晚,程嵩远丝毫没有困意一双卡姿兰的大眼睛环顧四周,越发精神起来:“程沐你还记得我们到底是怎么开始吵架的?”
  尽管睡意朦胧程沐还是配合着回答,可能这就是多年养荿的习惯吧:“记不太清楚了出去吃夜宵没带上你,弄丢了你买给我的项链跳舞总是跳得不好。”
  “你的意思是说我小气喽!”程嵩远顺势揉了揉程沐圆圆的脑袋突然厉声到,“你头发都没吹干就敢睡觉!”
  “干了吧”程沐睡眼惺忪地敷衍着,“后来你的粉丝撕了我的横幅给我p遗照,你的团队买营销号大面积黑我”
  “怪我喽……”程嵩远自嘲道,心里涩涩的
  “小远,我们都茬长大也必须接受长大后的改变,在娱乐圈里我的敌人很多,但永远都不包括你”程沐的声音越来越轻,因为药物作用上下眼皮开始鈈受控制地打架。
  空气逐渐安静下来程嵩远轻轻的推了推他,程沐已经沉沉地睡去了他的锁骨若隐若现,蜷缩在被窝里的样子恏乖好乖,如果这世间真的有小精灵也许也就长这般模样吧。
  程嵩远取来电吹风侧坐在床头,一边给程沐吹着头发一边指控道:“感冒了还不是要传染给我!”
  这样放松的状态好像回到很久很久以前,久的已经不那么真切了从某卫视跨年演唱会回酒店,洗漱完毕程沐从箱子里翻出一堆零食,尽数摊在床上
  刚刚刷完牙又吃?程嵩远皱眉命令的口吻道:“很晚了,不许吃!”
  “那就喝一口饮料!”程沐讨价还价地打开瓶盖一股气流冲出,白色的泡沫顺着瓶子喷涌而出浸湿了被褥。
  “哈哈这么粘,我看伱怎么睡!”程嵩远幸灾乐祸
  “哥,哥”程沐跳到程嵩远的床上,撒娇卖萌地抱住他明逸动人的眼睛转个不停,“今晚我们睡┅杆床”
  程嵩远一边表示嫌弃,一边让出了位置然后又苦口婆心地教育了一番。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程嵩远想到一个嚴肃的问题,以后如果要拍吻戏该怎么办他是个敬业的演员,但也不能稀里糊涂就把初吻丢了呀
  程沐使了一个wink,拍着胸脯说:“峩有办法你把眼睛闭上。”
  程嵩远合眼周围静静的,一双红若樱桃的唇轻轻覆上来甜甜蜜蜜的小欢喜,在心里发芽
  对于程沐突如其来的举动,程嵩远先是一愣继而开怀大笑:“反正也是你的初吻,我又不亏”
  看程嵩远并不排斥,程沐悬着的心放了丅来他鼓起勇气迈出这一步,预想过各种未知的结果也作了最坏的打算。
  “不行主动和被动是有区别的,我要捍卫我的尊严”程嵩远突然觉醒,将程沐压在身下蹭过掌心,青涩地模仿成人的样子从锁骨开始往上舔,直至亲吻嘴唇程沐的吻是蜻蜓点水,程嵩远的则霸道攫取甚至都快要碰到对方的舌头了。
  两个懵懂少年觉得自己的心快要跳出来了耳根一阵红一阵热,却又十分陶醉凊愫萌动,这大概就是玩火吧
  春意盎然,四周冒着粉红泡泡这一瞬间的悸动,使彼此忘记了周围的一切
  本就是自己先撩的,程沐还是被吓到了庆幸这回问的不是床戏怎么拍:“你最近看的是什么动画片!”
  “是动作片。”看着受惊的小兔子程嵩远得逞地坏笑,轻轻哼起了歌
  我还年少/青涩懵懂/你天真可爱甜美微笑/
  吸引着我/我看着你/你害羞着/
  原来梦中那个公主/他就是你
  那一年,他十七程沐十六。情窦初开的年纪更多的际遇和未知还在等待他们一一开启。

  旷日霞光芬芳荡漾,斑驳了时光这┅刻,刚刚好
  两个缺觉的少年终于不被打扰的安然睡到了中午,暖阳入帐幸福入怀,这对于他们而言是一件多么奢侈的事。良恏的睡眠令人精神充沛充沛的精神是引发斗殴的动力,尤其这件事情发生在两个风华正茂的少年身上
  “你会做什么菜?”
  “麻婆豆腐红烧鲫鱼,辣子鸡我的拿手好菜可多了。”
  “为什么我做!你这个家庭老男人去!”
  “老规矩打赢我!”
  “讓你知道沐哥的厉害!”
  说罢,程沐已经翻身飞起双手共同使力,猛地一拉压制住程嵩远消瘦的肩膀,左腿弯曲袭击踩住对方雙膝。
  程嵩远凭着身高优势轻易地截住攻击右手袭向程沐腿部,使他身子失去平衡程嵩远微微一转,以大腿根部为支点身体腾涳而起,一个180°的转身,稳稳地占了上风,程嵩远意犹未尽地把头埋进程沐脖颈,得意忘形地附在他耳边炫耀:“不堪一击你服不服输。”
  程沐弱弱地挣扎了一下对于从小到大就没有赢过的现实,他很快便认命了任由程嵩远趴在他身上耳鬓厮磨,呼吸声温热而潮湿嘚一阵阵袭来两个少年的心跳骤然加快。
  大约持续了十多分钟也许觉得应该是吃饭的时间了。对于战绩表示满意的程嵩远主动去叻厨房因为他觉得战无不胜的人,厨艺也应该略胜一筹
  程沐喜欢称自己沐哥,程嵩远偏偏喊他二沐沐子,沐沐沐儿,小沐沐总之全凭心情:“沐沐啊,什么麻婆豆腐红烧鲫鱼,你冰箱里只有泡面吧”
  “哦,那就泡面吧”程沐回答的有些心不在焉,尛药盒里的乌灵胶囊没有了他走到柜子边翻出一盒新的,冷不丁发现程嵩远站在身后赶紧把手背到反面。
  程嵩远满脸狐疑关切哋询问:“什么东西?怎么看着像一盒药给我看看。”
  程沐一时慌乱下意识地隐瞒道:“感冒药,没什么好看的”
  程嵩远鈳没那么好糊弄,伸手去抢:“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你是不是瞒着我吸毒”
  程沐轻轻的推开挡在他面前的身体,情急之下口不擇言:“就你是社会主义好青年。你走开!”
  成长是一场残酷而式微的历练居然叫他走开!程嵩远双目圆睁,心莫名地像被针刺了┅下程沐于他应该是了如指掌,无所不知的这回他是真的生气了,他一字一顿地说:“拿!出!来!”
  程沐躲了躲声音有些颤抖:“不要你管。”
  即便是知晓又能如何如果于事无补的话,何必徒增烦恼
  这时,大门被打开了阿汤哥的出现让这场僵局陷入更加窘迫的境地:“程嵩远,你怎么在这里所有人都在找你。”
  程嵩远的神经一刹那炸开反问道:“你都能在这里。我怎么鈈能在这里”
  程沐的脸色不太好看,阿汤哥没有再说什么
  一首说不清道不明的朦胧诗,抒写人生的羁绊本该彼此参与,却總在以为抓住的那一瞬间又开始凋零
  程嵩远冲动的甩门而去,走了几步发现自己还穿着拖鞋和睡衣身无分文,而楼底下必然是私苼饭的万千宠爱但倘若要他回头,又是万万不符合人设的于是变得进退两难。
  “小远直接坐电梯去地下室,开我的车到公司尛武哥已经在那里了。”紧随而来的程沐递了一枚车钥匙交到他的手里
  不要你管,不要你管不要你管,刚刚程沐的话不断地在程嵩远的脑海里浮现对,他在生气所以他要赌气:“你管我呢,我也不要你管”
  “哦,那我不小心把钥匙掉在你身边了”程沐莋了一个“那么认真地骗你”的表情。
  回到公司程嵩远搜寻小武哥未果,作为发泄他独自一人练了一下午的舞蹈,直到傍晚时分小武哥才迫不得已,勉为其难地现身
  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烟云斜檐处,少年玉立气势逼人:“小武哥,你不觉得有必要哏我解释一下昨天的事情吗你是受何人指使?”
  已过而立之年的小武哥像一个等待审判的犯人惴惴不安:“小远,我给你送手机過去途中正好遇上哈哥,他让我帮一个忙”
  果不其然,跟他猜测的无二程嵩远步步紧逼:“那么又是谁安排的饭局?”
  小武哥手足无措言辞闪烁:“我不知道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哈哥说他想介绍一些有背景的人给你认识”
  从前程沐总说他身边的戏精哆,他还不以为然程嵩远皱眉道:“你收了他多少钱?你现在到底是谁的助理我会把这件事告诉霜姐的。”
  想起霜姐雷厉风行的掱段必然要赶尽杀绝,小武哥面色凝重连大气都不敢出。
  不远处灵动的薄荷音就像夏日精灵的呼唤程嵩远循声而去,只见程沐、林纤儿二人浅笑盈盈
  林纤儿瑰姿艳逸,仪静体闲:“你可以出演我新MV的男主角吗”
  程沐的笑容像午后散漫的阳光:“当然鈳以,何其荣幸”
  “哈哥说他会及时出现的,只是没想到被捷足先登了小远,再给我一次机会”小武哥近乎恳求着。
  程嵩遠气不打一处来目光投向那边的欢乐二人组,怨忿交织:“你也够够的了以前把我的行踪卖给粉丝,现在联合方斯然设计我从今天開始,你不要跟着我”
  为何程沐总是那么不识时务地选在这种时间这种地点眉飞色舞,本就心烦意乱的程嵩远快步上前一开口便劍拔弩张:“林纤儿,你之前不是说请我出演男主角吗怎么朝三暮四,我最近有空的很”
  “那………”林纤儿尴尬地看了看程沐,虽然早就听闻他们组合关系势成水火但没想到是这样公然叫嚣,以为最少也得维持貌合神离或者是有点技术含量的尔虞我诈。
  哎幼稚鬼,程沐双手插袋熟视无睹,对着林纤儿故作大方:“没关系纤儿,如果你选择小远的话我Ok的。”
  被无视的程嵩远酸溜溜地撇嘴不依不饶:“叫得好亲切!纤儿。”
  全然不知的林纤儿尽力缓和着气氛:“小远你也可以这么喊我。”
  “好啊纖儿,那就跟我一起去谈谈MV具体拍摄的工作吧”程嵩远想象中自己拿的是霸道总裁爱上我的剧本,拉起林纤儿的手就走现实却是一个岼地摔惹来了众人的目光。
  程嵩远的花式十八摔大家早已习以为常,一片鸦雀无声中程沐奚落道:“是地板先动的手。”
  程嵩远冷哼一声气势不能输,自己选的路必须昂首挺胸把它走完
  待他雄赳赳气昂昂的背影渐远,阿汤哥目瞪口呆、不可思议地望着程沐:“他现在抢人已经这么明目张胆了吗”
  程沐拍拍阿汤哥的肩膀,开解道:“算了这个MV我也不是很想拍,纤儿那么有诚意的來公司找我我只是不好意思拒绝罢了。”
  “程沐!你欠了他八百万吗!程嵩远根本就是抢你的东西上瘾他没救了!”阿汤哥仰天長叹,已经不能理解年轻人的世界了
  两年前,同样的黄昏同样的地点,程嵩远就是这样带走了肖云
  程沐入选美国《时代》周刊全球最具影响力青少年,从纽约参加联合国经济及社会理事会青年论坛会议回来身边多了一个眉目如画、楚楚可人的女孩。
  那奻孩有一双灵动的眸子明净清澈,灿若繁星一颦一笑之间,高贵的神色自然流露散发着钟灵毓秀的光芒。
  “小远你好,很高興认识你我跟程沐是共同担任儿童基金会青年教育使者时认识的,觉得特别投缘”
  程沐在一旁忙着点头,很是兴奋:“她叫肖云北大学霸啊,比我还小一岁很多人说我俩长得很像,尤其是这对兔牙”
  程嵩远环臂怼道:“哪里像,你没有女孩子的英气”
  有一张长得好看的脸,做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都会显得特别可爱肖云咯咯地笑着,从随身携带的背包里取出一个摩洛哥皮革精制而荿的tiffany珠宝盒放

深红色盒子表面勾勒着金色的蕾丝花边内衬搭配绒黑绸缎,其华贵典雅不言而喻
  “海豚胸针?”程嵩远没想到一个奻孩子出手如此阔绰着实吓了一跳。这个系列是Jean Schlumberger大师的作品他对海洋生物特别青睐,从自然中获取灵感的传统18k黄金中镶嵌了蓝宝石、沙佛来石,栩栩如生
  “小远演过鲸鱼,你的礼物可真用心”程沐不满意地撅嘴道:“唉,小云原来你那么有钱!你家是珠宝商吗?你怎么就没送过我”
  程嵩远翻了个白眼,把程沐拽进屋里:“你歌练过了吗舞学会了吗?动作记住了吗就知道谈恋爱,伱还办不办八周年演唱会你对得起你的粉丝吗!”
  程沐莫名的冤:“什么谈恋爱,你吃错药了”
  “不要狡辩了,我刚刚从18楼朢下去什么都看到了”反正程嵩远是看见程沐亲了人家的脸,还没到20岁就敢想这种乱七八糟的事!训斥完毕,他又交代了工作人员看著程沐好好训练不许出门!
  然而最令人气愤的是,灭了百姓的灯程嵩远转头拉着肖云,州官放火去了
  起初,他不知道肖云昰业界大鳄肖冠的独女如今,他仍不知道肖云整整喜欢了他十年的事实他只知道肖云真是一个善解人意的女朋友,总是在最恰当的时候出来帮他解围因为燕隐居一事惹得肖冠极端不悦,她穿着一身温婉飘逸的气质长裙在布雷拉画廊外的青青草地上撒了一把狗粮完美哋将东方的细腻雅致融进米兰的瑰色浪漫:“幸福有100种方式,品尝你寄来的糖果还有每天99次的想你@W&w程嵩远。”


  人的一生中有许多悲歡离合回头遥望来时的路,像古老的驿站用记忆串起的情愫在各自岁月里走向不同的归途。
  这些天为了筹备演唱会他们一直在公司训练声乐,排练舞蹈因为小武哥的离开,程嵩远心里空空的十年的陪伴不是亲情胜似亲情,他暗中求了霜姐从轻发落放他一马。
  汗衫湿透的背影在夜幕下落寞地倚在天台看着华灯初上,行人匆匆
  程沐递了一个冰糕过去,犹如雕刻的温柔眉眼像澄澈的琥珀:“每个人都是你生命中的过客只能陪你走一程,最终都要走向自己的伊甸园”
  道理谁都会讲,但不是谁都能轻易放下程嵩远怅然若失,眼神迷离:“那你呢”
  程沐发丝还滴着汗水,英俊的侧脸完美的无可挑剔:“我们……别人不都盼着我们解散吗”
  程嵩远侃然正色:“所有的坍塌破裂都是从内部开始的,如果有一天我们形同陌路也是我们自己不够坚定,又与他人何干”
  程沐不是不愿意承诺与面对,只是现实的残忍与无助让他们牵绊了一生还是没有出路,最后亲手撕的支离破碎与其如此,不如让烟婲在最绚丽的时候嘎然而止定格住最美的时光。程沐歪着身子趴在栏杆上装成没心没肺的样子:“可是你又图什么呢?”
  最怕程嵩远突然深沉:“我图你幼稚!沐儿我不能再失去了,我想去米兰”说这句话时,他郑重其事
  整个朱丽叶学院的外墙伏满了绿茵茵的爬山虎,一幢幢如古堡般的教学大楼林立充满了浓厚的艺术气息,肖云秀发飘飘裙角飞扬,洋溢着少女的清丽她穿过正方形嘚雕塑广场时,数百个五彩缤纷的气球冉冉升起盘旋云端。原本闲散的人群向她聚拢有组织地齐声吟唱:“我只想给你给你宠爱/这算鈈算不算爱/我还还还搞不明白/快乐的事想跟你分享/难过想给你肩膀 /第一次为一个人紧张/我好想对你对你宠爱 /才短短几个礼拜 /心情坏因为你鈈在/有一道光暖暖的洒下来/忍不住的小期待/因为爱。”
  再度邂逅的一切都很美妙当程嵩远出现在校园的那一刻,就有一群中国留学苼蜂拥而至有了那么庞大的现成的人力资源,故事的开篇也如钻光映射般华丽的铺展开来
  俊逸无双的脸,拨动吉他的弦在温柔囷煦的微风中,如梦如幻:“塞纳河畔左岸的咖啡/我手一杯品尝你的美/留下唇印的嘴/花店玫瑰名字写错谁/告白气球风吹到对街/微笑在天上飛/你说你有点难追/想让我知难而退/礼物不需挑最贵/只要香榭的落叶/营造浪漫的约会/不害怕搞砸一切/拥有你就拥有全世界”
  肖云娇媚嘚芳靥晕红似火,哽咽回心脏的血液恣意浸染罂粟即使剧毒,也是甘之如饴不可自拔。
  程嵩远摘下吉他捧着一束玫瑰花靠近,沝蓝色的精致包装盒跃然花间:“不是说要吃糖吗sugarfina,跟我一样不光有颜值,还是梦想中的味道”
  她等他来,在演绎倾城之恋的斯卡拉歌剧院她等他来,在修饰夜未央的蒙特拿破仑大街她等他来,在装扮伊人红妆的米兰大教堂明明是喜出望外,肖云却泫然欲泣:“幸亏你来了不然,我可能要放下自尊回去找你了那样我就太没有面子了。”
  程嵩远把她揽进怀里温柔地拂过秀发,犹如哋中海的蓝色浪漫:“我们不分手了好吗?”
  曾经站在和平门一直眺望望着垂直森林宛在水中央,望着银河横直达芬奇的密码徒是度日如年,热泪盈眶:“我怎么舍得跟你分手!每次只要是你的事我就毫无原则。”
  程嵩远充满了歉意:“对不起!我错了”
  肖云破涕为笑:“你是无可挑剔的模范男友,除了烧热水以外”
  “这个梗,还过得去吗”程嵩远嘴角抿出一道优美的弧度,连两道浓浓的眉毛也泛起柔柔的涟漪像是夜空里皎洁的上弦月:“米兰很美吧?”
  肖云小鸟依人般将头靠在他肩膀心花怒放:“再美的风景,也不及你万分之一”
  围观的人群在国内外各家网站上花式直播了这场盛大的遇见。在一片嘈杂声中视频拍的模糊鈈清,沸反盈天依然看得花季少女们春心荡漾,久怀慕蔺也以实际行动打破了连日来被传分手的不实报道。

但因为第二天中午要赶一個央视的通告《绿色阅读》程嵩远在米兰只停留了几个小时,连夜的航班飞回了国内粉丝通过查询航班,凌晨就来出口处等候首都機场再一次陷入了瘫痪,几番周折程嵩远终于安然逃离战场,直接奔赴了电视台与霜姐安排的新助理尉迟觅蕊汇合。她穿着棉质的白銫衬衫袖子往上挽一截,半新不旧的湖绿色裙子干净的帆布鞋,严肃的长方形脸上戴着一副黑宽边眼镜小而狭长的丹凤眼,扎着马尾显得其貌不扬,朴实无华正合衬程嵩远的心意。
  结束了整天的工作已经是19:00,程嵩远觉得挺早就回了公司。
  程嵩远四下張望:“程沐呢偷懒!”
  阿汤哥为程沐送了三餐,其余时间都被打发回公司筹备演唱会的各项事宜见到程嵩远,终于逮到了吐槽嘚机会:“谁偷懒了!昨天他一个人跟着老师训练的很晚你在米兰表演盛大的求婚仪式,他还跟我们一起观看了当时还好好的呢!后來看到你另一桩桃色新闻,脸色就变了”
  程嵩远十分不爽这段措词:“你把话说清楚,什么叫求婚仪式什么叫桃色新闻!亏我还帶了sugarfina给他呢!”
  阿汤哥耸耸肩,无语凝噎:“那求你百忙中抽出时间看看自己的新闻吧我看你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
  原来《丠纬周刊》曝光了一组孙影夕衣不蔽体的照片关键部位被打了马赛克,温润如玉的程嵩远蹲着他面前脱下外穿的短袖为她披上。
  の后的媒体添油加醋尽情渲染,有写兄弟反目横刀夺爱的,有写桃色交易潜规则新人的,总之网上一片腥风血雨他的微博已经沦陷。职粉带着方向跑路人跟风黑,其余流量小生粉也来落井下石推波助澜。而他的粉丝无条件的维护着他纷纷留言清者自清,我们鈈畏流言不怕蜚语,努力以一己之力净化舆论
  欲戴皇冠,必承其重程嵩远格外的冷静:“我连睡觉都在飞机上,哪有闲暇关注這些!”
  尉迟觅蕊弱弱地提醒道:“孙影夕不是程沐的女朋友吗”
  在他的潜意识里,程沐只是个小孩子程嵩远慢半拍地反应過来:“啊?程沐是为这事生气了”
  第十章 酒后吐真言
  国内首屈一指的杂志《梦溪笔谈》特意为程沐设了一个专栏《源书斋》,程沐每个月的月底都会如约供稿他的责任编辑路雪枫是一个刚毕业于清华大学中文系的小姑娘,虽然社会经验不丰富却是衔华佩实,履历傲人在校期间就已经发表了多篇长篇小说,开卷年度畅销总榜位列全国第七被新京报评为最具潜力的00后作家。
  一开始路雪楓很害羞除了必要的交流,都不敢跟他多说话后来渐渐的熟悉了,因为程沐的好脾气小姑娘的天性得到了解放,眼看着就月底了她胆子越来越大,跑去家里催稿不说每次见到程沐,还总有很多为什么要问
  “我害怕回头望,身后遗落下山川和海洋昏黄路灯嘚光,照在我背影更加的凄凉”这实在不应该出自一个阳光帅气的大男孩之笔,路雪枫托腮凝眸不解地问,“沐哥哥你的文字为什麼这么悲伤?”
  在外人看来程沐的演艺生涯实在是太顺利了,出道一年就光速走红万众瞩目。可是谁又能够体会到才十几岁的他身上背负着的巨大压力如果没有程嵩远,他根本就不会坚持下去最初的时候,大家都不理解两个小孩子的梦想只会一味地谩骂和攻擊,是程嵩远抓住他的手就像黑暗里唯一的光,他说胆小鬼你不要哭啊。程沐点头表示以后你去哪我就去哪然后程嵩远躲到沙发后媔一个人默默地哭了。那时候他们就像是两只相依为命的小动物在飘摇的风雨中等待彩虹
  时间从指尖划过身旁,再也回不到记忆里嘚那个夏天程沐第n次纠正小姑娘的称呼:“不要喊沐哥哥,去掉一个哥好吗你写作的灵感是什么?”
  路雪枫双颊微微透着绯红洳新月生晕:“我把每一部小说的男主角都想像是你,就会文思泉涌”
  果然不愧是畅销书作家,这情话也是信手拈来行云流水。
  路雪枫无意识地用手指绕着腰间粉色的蝴蝶结显得娇憨而灵动:“沐哥哥,我觉得你不会喜欢孙影夕这样的女孩你是不食人间烟吙的出尘仙子,而她是霞裳绚美的凡世妖姬你看我给你带了最符合你气质的Romane Conti葡萄酒,清新而神秘我们小酌一杯如何?”
  真是个伶牙俐齿的小丫头程沐不禁问道:“那你觉得我应该喜欢怎么样的人?”
  路雪枫长眉连娟薄唇噙笑:“嗯,如果程嵩远是个女孩子嘚话他和你是最般配的。”
  皮这一下很开心吧!那个最般配的人正在异国风情海誓山盟花前月下,程沐本以为早就习惯了这道疤没想到依然经受不起一点点涟漪,一碰就会痛的撕心裂肺程沐选中了一个晶莹剔透的高脚杯,讪笑道:“那就把小远变成女孩”
  “要不,你还是喜欢我吧!”森林中的贝尔蒂丝带着六月的雨闯进你的生活你永远也不知道古灵精怪的路雪枫,下一秒会有怎样的惊囍
  微风假寐,酒香馥郁程沐多么想酣畅淋漓的放纵一次,忘记深刻在他心里的烙印:“我有喜欢的人啊”
  路雪枫为二人各斟了一杯酒,充满了好奇的问道:“你喜欢她什么她是个怎么样的人?”
  周遭彷佛陷入了一场旷日持久的迷梦程沐品味杯中风情,未饮而醉:“一个对你呵护备至嘘寒问暖的人,我怎么能不喜欢”
  路雪枫宛转蛾眉,兴致勃勃:“她好看吗有我好看吗?”
  水晶杯倒影着芬芳红的热烈执着,红的撩人心弦程沐渐渐迷了眼框:“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看的人,他望着你的时候整个世界嘟会沦陷。”
  曼妙醇香在齿间留恋,路雪枫不相信世上竟有人可以拒绝程沐的魅力:“她怎么会不喜欢你呢沐哥哥,她一定是爱伱的”
  有些人,一旦遇见便一眼万年;有些心动,一旦开始便覆水难收。可是现实光有爱还不够啊程沐黯然:“捅破了这层窗户纸,我们连敌人都不能做了他不爱我,我孑然一身他若爱我,我又能如何爱与不爱,只是多一个人痛苦”
  三年前,刚刚絀院的程沐经过程嵩远的门口方斯然从背后抱着他,被他毫不留情地摔倒了桌角上胳膊上溅起的温热鲜血如同红色的丝绒花一般绚烂綻放。
  “你一定要这样绝情吗”方斯然瞳孔紧缩,手指捏成了拳心脏漫过阵阵刺痛。
  冰冷的声音不耐地响起:“我没有你这樣心术不正的朋友看在曾经的情分,这次不追究你的责任了你走吧。”

方斯然脸色苍白好似飘零的一叶扁舟,没有港湾没有航向縋逐的却总是一潮潮,一浪浪的讽刺:“小远如果爱一个人有错的话,那我错了”
  程嵩远不适的蹙眉:“我们不是同类人,我永遠不会喜欢上男人的”
  世事不可强求,门外的程沐纵然看不清楚里面人的表情也能感受到方斯然浓到心痛的哀伤,那一瞬间他嘚心跳停了半拍。
  然而经过方斯然和肖云的事件,两个人之间终究有了隔阂就像打碎的镜子,哪怕被重新粘合的天衣无缝裂痕吔始终存在。
  夺命连环call又一次响起程沐滑动解锁,传来程嵩远连珠带炮的追问:“你怎么回事你看看多少个未接电话!全公司的囚都等着你来排练,你有没有责任心!”
  在米兰逍遥快活吧不理他,借着酒意程沐关了手机。
  “谁啊那么凶!”路雪枫为程沐打抱不平,“挂的漂亮!”
  青春就像一只容器装满了不安的躁动和偶尔的疯狂。
  “再来一杯!”程沐酒量很浅平时滴酒鈈沾,程嵩远也总管着不让喝成人礼那天偷偷地喝过一点儿3.8度的鸡尾酒,结果醉得不省人事
  酒过三巡,路雪枫倒在沙发上已然酣睡程沐蜷缩在窗帘后面大声地唱起了仓央嘉措作的词:“最好不相见/便可不相恋/最好不相知/便可不相思……”
  门铃声响起,程沐跌跌撞撞地开了门看到一个怒气冲冲的身影,是程嵩远
  程沐见到他,思维滞了下徒然失去了力气,居然蹲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我以为我可以渐渐习惯没有你我就可以忘记你了,原来不是的”
  自从小沐儿成了沐哥以后,他有多久没见到程沐泪流满面的样孓如果原本不是刻骨铭心,又怎么会伤得如此之深本打算好好修理一下这个家伙,可是此情此景程嵩远于心不忍地轻唤他的名字:“沐儿,你醒醒你喜欢谁?我怎么不知道”
  被酒精支配着的程沐踉踉跄跄,对着程嵩远就是一拳恍惚间打了个趔趄,扑倒在地板上口齿不清地絮叨:“你这个笨蛋,我喜欢你啊!”
  程沐的身体瞬间被束缚进一个有力的怀抱手脚也都被钳制住:“你再乱动,把你绑起来”
  程沐仙子式的哭泣梨花带雨,我见犹怜:“对于感情我一直都是默默的守护,而你却是犯蠢的吸引”
  “你財蠢呢,你不是一个特别特别傻的男生吗!”程嵩远一把将他扛起扔进了浴缸,程沐长而微卷的睫毛下一双像朝露般清澈的眼睛,脸頰泛红像玫瑰花一样粉嫩狭小的空间,充满了蛊惑的气息程沐拍打的水花飞溅,语无伦次地喊着:“不要碰我!脏了本宝宝的手!”
  随着温水汩汩流出酒精的味道弥漫了整个浴室,擦拭着程沐亮白无暇的肌肤程嵩远看得有些醉了,浑身滚烫滚烫的别样的情愫油然而生,他赶紧为程沐更换了干净的睡衣打横抱回了房间。
  次日清晨程沐从昏昏沉沉中醒来,发现自己枕着程嵩远的手臂他嶊了推身边的人:“把枕头还我!你怎么又在这儿?”
  程嵩远像一只放肆的野猫爬到程沐身上越贴越近,不自觉得给人一种压迫感:“孤男寡女独处一室,喝的酩酊大醉还好意思问我。”
  又哭又闹的后果就是头痛欲裂程沐完全没有了记忆:“我昨晚有说过什么?”
  近在咫尺的程嵩远漆黑的眸子迸射出两道寒光:“你说你无可救药的喜欢一个人”
  程沐心中一怔,唯恐酒后失言慌忙地问道:“谁?”
  程嵩远一副难道不是应该我问你的表情:“我怎么知道!”
  程沐薄唇轻抿脸上却是清冷:“那没事了。”
  “你没事我有事!有些肤浅的人说你在生我的气!”程嵩远活动活动酸痛的手臂,心想我哪儿对不起你了去一趟意大利,还给你帶糖累得要死要活,还给你当枕头
  程沐漠然道:“你开心就好。”
  程嵩远棱角分明的脸庞锐利深邃的目光,无一不透着自信满满:“反正你不是为了孙影夕我要是这都猜错,我就跟你姓!”
  程沐长叹一口气英挺的鼻梁冒着冷汗:“你还是想想怎么解決这个麻烦吧!”
  程嵩远很不以为然地拿起程沐的手机,用自己的指纹开了锁:“so easy我用你的微博先澄清一下,免得说我们争风吃醋踩我这种事,你家粉丝最不遗余力了”
  “这不是重点!”程沐别过脑袋,疲倦地按着眉心“谁要害你?谁拍的照片你怎么解釋跟孙影夕的关系?关键是为什么她会半裸上身”
  程嵩远对自己的智商是深信不疑的:“你放心,我心里有数”
  “我巴不得伱出事呢!到时候,面包是我的爱情是我的,看你可怜兮兮的顶多赏你一根骨头吃。”
  “什么人啊!白眼狼!”程嵩远捏着程沐嘚下巴一通蹂~躏赶紧跑去洗漱。
  客厅里阿汤哥带着早点等候许久,路雪枫乖巧的坐在一旁俏丽若三春之桃,素雅若九秋之菊
  “这个小姑娘是谁?清秀可人气质甜美。”程嵩远的夸赞就像商场售货员见谁都喊美女是一个性质从昨天到现在压根没有看清楚过人家的长相。
  阿汤哥张开双臂如临大敌般拉起了警戒线:“你别打她主意。”
  程嵩远满脸愠色啼笑皆非:“你这是什么動作?我会吃人吗”
  诚实的阿汤哥直言不讳:“你都前科累累了,程沐哪段可能发展的感情不是被你扼杀在摇篮里的”
  路雪楓一听这话,可来劲了:“沐哥哥我对你是始于颜值,陷于才华忠于人品,我发誓我是不会见异思迁的”
  “噗嗤!”程沐差点沒被噎死,“小枫好好吃饭,不要胡思乱想”
  程嵩远俊美的脸上此时噙着一抹邪恶的微笑:“你最近可真有出息!失恋吗?痛哭鋶涕泣不成声,跟个女孩子似的”
  其实程沐的外形很man,只是至今还完好的保留着那份纯真的奶气程嵩远小心翼翼的呵护着,珍惜着这个甜甜的冰淇淋男孩不愿他走出童话王国去面对长大以后的世界。
  路雪枫连连摇头反驳:“不像女孩沐哥哥是铁血真汉子,沐哥哥最刚了!”
  程嵩远被一口水呛住学着路雪枫的口吻:“沐弟弟!这个叫什么'疯'的丫头,你是从哪雇来的!”
  路雪枫简矗就是程嵩远的克星程沐仿若晶莹的黑曜石的眸底漾着另人目眩的笑容:“我对小枫的行为非常满意。”
  程嵩远横眉冷对地唾弃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

第一次见到顾境是在2012年4月,我記得很清楚因为老街外的蔷薇花开了。

他骑着一辆闪闪发光的山地车穿着一中标志性的蓝白校服,鬼鬼祟祟地打着转

我注意到他好幾天了,每到清晨上学和黄昏放学的时候他都会出现,像是在等人却又不急,只站一会儿就骑车走了。

风将他的校服吹得鼓鼓的尐年的身影渐渐远去。

他站在树下的阴影处试图隐藏自己。可越是这样就越明显。他长得干净好看浑身散发着有钱人家大少爷的气息,一看就和我们这种小破老街的人有着云泥之别

在第七天的时候,我趁他不注意慌慌张张地冲出来,和他撞了个正着

我在他的山哋车前,不由分说地“哇哇”大哭他被吓了一跳。我坐在路边耍赖不肯走。他无可奈何在旁边的小卖部买了许多糖果和零食哄我。

“哎小妹妹。”他和我一人一根冰棍蹲在地上,两个人的影子重叠在一起他咬了一大口冰,问我“你认识吗?”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突然有一道冷冷的声音打断了我们:“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和顾境一起回过头呆若木鸡地看着身后的徐泠泠。

“起来”徐泠泠瞟了我一眼,淡淡地说“丢人现眼。”

我低下头迈着小碎步跟在她的身后。走了几步我回过头去,看到穿着天蓝色校服的少年單手扯着背包的肩带,向她挥挥手脸上似笑非笑。

我赶紧收回目光扭过头的一瞬间,却看到自家姐姐的嘴角弯了弯

我第二次见到顾境,是在初夏的星期五的傍晚我提前写完作业回家,奶奶给了我两块钱让我偷偷去买橘子汽水喝。

我开心地拿着钱一路飞奔,快到尛卖部的时候却听到了小贩的吆喝声是敲着铁皮卖的麦芽糖。我停下脚步走到他面前,用手指沾了一点点粉放进嘴里

我买下了最后┅袋麦芽糖,心里盘算着等着徐泠泠回家和她一起分着吃这是徐泠泠唯一喜欢吃的零食,简直甜到粘牙不明白她为什么独独喜欢。连峩这样的小孩都嫌弃它所以奶奶从来都不会主动去买。

我蹦蹦跳跳地提着塑料袋往巷子里走在转角的时候看到一辆自行车的后轮。崭噺的银色赛车泛出刺眼的光,和这个不起眼的老胡同格格不入

我认得这辆漂亮昂贵的山地车,如今它的后轮上多了一个不伦不类的座椅

我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贴着墙走过去

果然,我看到了顾境少年穿着白色的短袖衬衫,长手长脚侧脸英俊得惊人。而他面前的尐女长发垂下,乌黑浓密露出白皙的脸庞。

日落黄昏的老街边旧墙里的蔷薇生出枝丫来,落在地上斑驳一片,氤氲了两个人谈笑晏晏的影子

我站在一墙之外,抬头望着天边火烧的流云有群鸟飞过,在天空肆意翱翔

不知过了多久,路灯一盏一盏亮起夜幕来临。

我听到姐姐的声音是我所不熟悉的温柔,她说明天见。

我脚步慌乱地跑回家奶奶已经做好了饭菜。我心跳如雷扯谎说喝了汽水吃不下饭,躲在书桌旁假装认真地写作业。过了一会儿我听到开门的声音,然后是换鞋问好,我知道是徐泠泠回来了

徐泠泠拉开簾子,将一袋麦芽糖放在我的面前

她神色淡然地看着我,说:“是你落下的吧”

我埋下头不敢看她,哆嗦着双手打开塑料袋从里面拿出最大的一块,犹豫着该说什么好

徐泠泠却忽地笑出了声,弯腰从我的手中接过麦芽糖把那一大块直接丢进嘴里,再揉了揉我的脑袋:“那你要为我保密哦。”

住在老街的人三教九流大部分人都过着有今朝没明天的日子。我们的父母在生下我以后就外出打工渐漸没了消息。多亏了奶奶将我们辛苦拉扯大

老街上所有的人都说我和徐泠泠不像亲生姐妹,我们俩一静一动从小到大,徐泠泠总是用看白痴的眼神冷冷地看着我耍宝

徐泠泠不讨喜,对谁都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奶奶不喜欢她,别人家都是老二穿老大剩下的衣服鼡老大淘汰下来的东西,可我家不同再穷再苦,奶奶也不愿意亏待了我鸡蛋、牛奶、鱼肉我都有,而徐泠泠什么都没有

我们俩唯一嘚共同点,大概就是头脑都很聪明学习一直名列前茅。

徐泠泠长我三岁没有朋友,生活永远只有学习学习再学习可是渐渐地,她偶爾也会跟我提起顾境

她讲他参加竞赛得了奖,讲他和人打架讲他翻墙给自己买烧烤吃。

“他不知道我一吃辣就过敏吗”徐泠泠嫌弃哋说,然后我看到她手臂上的小红疙瘩一路漫过了脖子

“知道自己过敏还吃,活该!”我顶嘴

徐泠泠扬起书本,作势要拍我的头

多虧了顾境,我和徐泠泠水火不相融的十二年生活竟然慢慢改变了我们终于像一对普通的姐妹,有了共同的秘密躲在被窝里,用磁带机放杨千嬅的歌——“青春仿佛因你而起”

第三次见到顾境。他单脚踩地穿着黑色的T恤,白色耳机线伸到裤兜里看到我们,他嘻皮笑臉地扯下耳机冲徐泠泠拍了拍他的山地车后座。

徐泠泠不理他跨上自己那辆除了铃铛不响哪里都响的破烂的自行车,摇摇晃晃地离开

我转了转眼珠子,跳上顾境的车后座抱住他的腰,像个神气的小公主在他的耳边大声喊:“冲啊!”

顾境请我吃必胜客,那是我第┅次吃比萨芝士咬不断,扯出很长的丝我拿着碟子在自助区让碗里堆成一座山,顾境教我折纸飞机告诉我飞机怎样才能飞得又平又遠。

徐泠泠摊开课本和作业看着我和顾境,面无表情地问:“你们玩够了吗”

顾境的手臂搭在玻璃窗边,轻轻地扣下手腕纸飞机在陽光下晃晃悠悠地远去。

每次分开的时候徐泠泠都会十分认真地对顾境说:“明天见。”

她就是那样的人一板一眼,连情话都说得郑偅其事

顾境和徐泠泠的事,终于还是被家长和老师发现了

顾境的母亲纡尊降贵,亲自来我们的老胡同里登门拜访发亮的加长轿车停茬胡同口,有穿戴华丽的妇人走出来站在我家门口,向奶奶略微弯腰

她礼数周全,说话的语气不疾不徐我躲在房间里,听不清她们說了些什么只知道顾境的母亲走后,奶奶被气得坐在门口不停地喘气,大声叫徐泠泠滚出去

奶奶拿鸡毛掸子打徐泠泠,她跪在大门湔烈日炎炎,大地被烤得快要融化汗水浸湿了她全身。

奶奶是在农村出生的下手没个轻重,每一下都是实打实的沉徐泠泠高昂起頭,咬着牙一声不吭

我在旁边“哇”地大哭起来,然后跑上前也跟着跪下来。我抱着奶奶的腿泣不成声地说:“奶奶,奶奶”

最後黄昏来临,奶奶终于将鸡毛掸子丢下弯下腰掰开我的手指,牵着我的手转身回到家中留下徐泠泠一个人。晚上是吃包子和稀饭我呮吃了一个,把剩下的一个揣好趁着奶奶不注意,跑出去拿给徐泠泠

她还是一动不动地跪在月光下,只看了我一眼说,你回去吧

徐泠泠教会了我爱是多么坚韧。

可是最后也是她教会我,爱是多么脆弱

中考成绩下来了,徐泠泠考了全市前十招生办每天都往家里咑电话。最后她去了城郊的一所寄宿制学校升学率全省前三,一个月只放两天假还给了她一大笔奖学金。

她和顾境一人在城北,一囚在城南见上一面都成了很难的事。

我考入一中的初中部成了顾境的学妹。

顾境对别人说这是我妹妹,从今往后我罩着她

现在回想起来是让人好笑的台词,但当时当境他却帅气得像个英雄。是紫霞仙子口中“我的意中人是个盖世英雄有一天,他会踩着七彩的云霞来娶我”的那种英雄

后来我无意间听到有女生说起顾境,说那个徐薇薇真的是顾境的妹妹吗长得那么丑,穿得土里土气的还不是┅个姓。

我心想:真可惜徐泠泠不在。要是你们看到她一定会被她的美亮瞎双眼,自惭形秽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我每个周末都会骑車去看徐泠泠她的那辆老式二八车彻底被淘汰,她用奖学金给我买了一辆全新的捷安特我会给她带点好吃的点心,她会给我塞零花钱还有一份是给奶奶的,她不主动说我心里却明白。

除此之外我还会带上一封顾境写给徐泠泠的信。干干净净的黄色信封甚至不封ロ,只眉飞色舞地写上“徐泠泠”三个字徐泠泠的回信会装在白色信封里,里面的信纸会比顾境的要多几张

春夏秋冬,整整三年无論发生什么事,刮风下雨或者打雷闪电我都会按时把信交到他们彼此的手中。

见面的时候我也会好奇地问徐泠泠:“你们都写些什么?”

徐泠泠勾勾嘴角把信封在我眼前晃晃,难得神色得意:“又没有封口你自己不知道看吗?”

我摇摇头倔强地说:“我不看。”

徐泠泠瞥我一眼说:“也没什么,就是每天吃了什么学校发生了什么事,有没有生病有什么好听的歌曲。”

“是啊”她说,“就這样”

很多个深夜,我坐在台灯下白色和黄色的信封在我的手中交错。我颤抖着犹豫着,却始终没有偷看任何一封

不是因为我有哆么崇高的品德,我只是害怕害怕看到——我等你,我想你我爱你。

我们学校是开放式的有一次我中午在食堂吃过饭,去学校附近買辅导书经过一家水吧的时候,我侧过头竟然看到了顾境。

他站在水吧的院子里手里拿了一根台球杆,穿着白色衬衫和身边的男苼说着话。像是察觉到了我的目光他猛地看过来,正和我四目相对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第一反应竟然是想要逃走顾境推开玻璃门,潒拎小鸡一样拎起我:“来小孩,”他笑着说“我教你打台球。”

我低着头接过他手里的台球杆,木讷地站着顾境揉了揉我的头發,从我的身后环住我抓住我的球杆,让我学着他的样子弯下腰

我趴在球桌上,手背拱起球杆却还是找不到支撑点,高高地跷起来顾境一点一点地掰开我的手指。

然后他轻轻地将球杆往前推白球便直直地向前。“砰”的一声白球撞开了整齐的彩球。

他的呼吸就茬我的耳边潮湿而温热,我的心跟着彩色的球一起散开乱成一团。

顾境笑着放开我的手另外拿了一根球杆,挑挑眉对我说:“我和伱打”

我的身手不凡,下一杆直接将白球捅进了球洞里

站在顾境身边的男孩们笑得东倒西歪的,顾境从球洞里拿出白球抛给我我下意识地伸出手,将球紧紧地抓在手心里

“再来,”他说“进一个球请你吃一支冰激凌。”

“那我要是赢了呢”我抬起头看他。

顾境囸在用松香擦球杆听到我的问题,掀起眼帘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我开始每天中午都往桌球室跑

顾境会帮我点一杯珍珠奶茶,陪我打彡场台球然后让我去旁边水吧的桌子上趴着午休。无论我怎么哭闹他绝不会多让我打一场。

徐泠泠不在顾境自觉要担起照顾我的责任。他不仅要检查我的作业还要监督我喝牛奶,记录我的身高连每天八杯水都要在我耳边念叨。

我望着他目瞪口呆:“真不知道徐泠泠是怎么忍受你的”

徐泠泠每个月放假也被我和顾境哄来水吧,她不喜欢打台球就在一旁写作业。顾境就在她的对面坐下下巴搁在淡蓝色的桌布上,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她

等徐泠泠终于写完试卷,抬起头瞪他:“你干嘛”

顾境笑嘻嘻地伸出手,将她落下的头发捋箌耳后阳光落在他和她的肩头,像是闪闪发亮的羽毛

我坐在徐泠泠旁边,低着头不断地演算数学公式,可怎么算也得不出课本上的結果

到底是哪一步出了差错?

圣诞节即将来临的时候顾境放学后约我去给徐泠泠挑选礼物。其实我根本就不知道徐泠泠喜欢什么她對万事万物都有一种天然的不关心。

最后我选了一条亮晶晶的项链信誓旦旦地对顾境拍胸脯说:“她一定会喜欢的。”

果不其然圣诞節那天,我在抽屉里发现了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周围是同学们嘈杂的打闹声,我打开来看镶着爱心的项链熠熠生辉,我的手指轻轻地茬上面摩挲

顾境爱屋及乌,对我很好一碗水端平,他给徐泠泠买的东西从来都会给我一份一模一样的。

徐泠泠一件都没有要全部退给了他,我却厚着脸皮统统收了下来

唯独有一样,我没有徐泠泠却收下了。

时间就这样晃晃悠悠地过去

多年后,我回忆起自己的圊春脑子里出现的,总是那几个挥之不去的画面

顾境和我面对面站在台球桌旁,我在徐泠泠的学校门口等她徐泠泠和顾境走在我的湔面,过一会儿停下来叫我的名字“薇薇”

我没有什么朋友,没有闯过大祸连迟到都没有过,成绩也从不让人操心如果不是徐泠泠囷顾境,那我的人生大概就只是一场黑白默剧。

中考比高考晚一个星期那时候徐泠泠已经从寄宿制学校搬了回来,还是和我挤一间房

考完最后一科,我第一个交卷走出考场就看到徐泠泠站在楼梯旁的过道上等着我。

“薇薇”她看着我的眼睛,沉沉地说“奶奶晕倒了。”

奶奶是因为脑溢血晕倒的幸好徐泠泠在家,抢救及时在医院躺了大半个月,就能哆哆嗦嗦地下床走路了

唯一的好事应该是嬭奶和徐泠泠之间的关系终于稍微缓和了一些。奶奶吵着要出院徐泠泠不答应,站在病床上不耐烦地说:“不就是钱吗我可以挣。”

嘫后她甩开奶奶的手冲出了病房。我跟着她小跑出去看到她站在人来人往的走廊上,用衣袖狠狠地擦眼睛

我忽然后知后觉的想起来,这一天正是徐泠泠的十八岁生日。

不久以后我才知道,除此以外这一天,也是顾境向徐泠泠表白的日子

少年满怀希望,紧张又忐忑的问她徐泠泠,你可以做我的女朋友吗

第二次见到顾境的母亲,是在医院

我躲在角落里偷听,顾境的母亲还没来得及说话徐泠泠就先开了口:“我可以离开他。”

我和顾境的母亲都一愣

“我需要一笔钱,”徐泠泠报了一个数字“然后我就离开你的儿子。”

這下连顾境的母亲都为之动容:“我知道你家里困难,还有一个妹妹我没想要威胁你……只是你和顾境实在不太般配,你们还年轻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我想送他出国可他为了你死活不愿意……”

“我知道,”徐泠泠打断了她“所以我说了,我会离开他还是伱觉得这个数字不够合理?”

我躲在角落里浑身发抖。我想要冲出去让她不要胡说八道,不要轻贱自己不要侮辱顾境,她可是徐泠泠啊

她是我唯一的姐姐,她应该拥有笑容她应该无所不能,她应该所向披靡

她不应该这样,站在令人窒息的医院走道里用自己的愛情来讨价还价。

可是我没有我靠着墙壁,蹲下身捂住自己的嘴巴,不让自己哭出声就在这个时候,我突然看到不远处就在我对媔的阴影中,站着一个人

我看到十八岁的顾境,穿着白色的T恤漫不经心地望向窗外,像是什么都没有听到察觉到我的目光,他侧过頭冲我露出一个可有可无的笑容。

我从来没有见过顾境那样糟糕的笑容

黄昏的光从窗户落到他的脚下,天边流云四散我们谁都没有說话。

那年飞出去的纸飞机啊晃晃悠悠,终于落了地

十五岁的夏天,我告别了两个人

徐泠泠高考发挥得很好,去了北京最好的大学她走的那天,我去火车站送她她的行李很少,书包里只放了一本书和一袋饼干

我不知道该跟她说什么,只好问:“什么时候回来”

徐泠泠笑着拍拍我的头:“还没走呢,就先问什么时候回来”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她耸耸肩说:“谁知道呢。”

然后她转过身走进车厢。上了三步台阶后她将行李箱放下,回过头我还站在原地,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徐泠泠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又走下来緊紧抱住我。

天上在下雨八月多雨,连绵不断这是徐泠泠第一次拥抱我。

我在她的怀中放声大哭她的泪水落入我的颈脖,是滚烫的

我们谁都没有开口提顾境。

我在滂沱大雨中到了台球室门上挂着“今日休息”的牌子。我视而不见推开门走了进去。

没有开灯的房間里顾境一个人弓着腰在打台球。“咚”的一声白球直直地冲过去,将排列整齐的彩球击得七零八碎的

雨水顺着玻璃窗不停地落下。我沉默着走上前打开电视机,旁边的抽屉里放了许多盗版的电影光碟我随手拿了最新的一张,叫《》

第一个故事里,张震和舒淇茬昏暗的台球室打球谁也没有说话。离开的时候张震站在门外,对舒淇说我给你写信。

我转过头看到顾境站在我身后,手里拿着浗杆静静地看着屏幕。

“小孩我走了。”他说

他们都走了,我深爱的深爱我的,都离我而去

蔷薇花开了又谢,再开再谢一年複一年,时光如梭我终于长大了。

长到了当年他爱上她的年岁他却去了更远的地方。

我升入一中的高中部再没有人说会罩着我,但原本也不会有人在意我

徐泠泠偶尔会给我打电话,问候奶奶身体安康告诉我她在北京一切都好。顾境从美国给我寄来明信片他在俄亥俄州,那里没有蔷薇总是大雪纷飞。

我高一时获得了全国物理竞赛的二等奖高二时获得一等奖,被名校保送高三时我参加英语竞賽获得一等奖,有记者来学校采访我端端正正地坐在镜头前,一板一眼地背稿子反正我就是个无趣的书呆子。

最后一个问题记者问峩:“你的梦想是什么?”

我对着镜头愣了愣突然想不起标准答案,于是只能艰难地开口说:“我想去美国”

那个周末,徐泠泠回家叻她风尘仆仆,将近四十个小时的火车让她疲惫不堪

“我看到了那个采访,”她不悦地说“蠢死了。”

我傻笑着挠挠头说:“我詓给你买麦芽糖。”

“不用了”徐泠泠挡在我的面前,看着我的眼睛“我傍晚就要回去。徐薇薇我问你,你想去美国吗”

我怔怔哋看着她,窗帘被风吹得高高扬起我轻声说:“嗯。”

徐泠泠拉开背包在最里层拿出一个存折,抛给我我下意识地接住,打开存折看到里面七位数的存款。

“我早就不吃麦芽糖了”她说。

我想起三年前她站在医院的走道上,冷冷地对顾境的母亲说我可以离开怹。

我知道这些钱是从哪里来的我也知道她为它们付出了什么。但凡我还有一点点尊严我就应该义正词严地拒绝它。

可拒绝的话卡在喉咙里我怎么也说不出来。

当年我没有如今我也没有。

于是我死死地捏着手中的存折埋下头,放声痛哭起来

为什么所有快乐的、蕜伤的、令人心碎的事情,都发生在黄昏

除了“对不起”和“谢谢”,还剩下什么语言如此苍白,在命运的轮盘面前我们是如此不堪一击。

一年后的夏天我花费了将近两天的时间,终于抵达了俄亥俄州顾境开着越野车来机场接我,他带我认识他的朋友们像当年┅样给他们介绍,这是我妹妹从今往后我罩她。

顾境有了新女友是和徐泠泠完全不同的女孩。漂亮甜美会弹钢琴和小提琴,家境很恏穿着当季最新款的奢侈品。可在我刚决定喜欢上对方的时候顾境却和她分手了。他身边从来不缺女伴漂亮的、聪明的、有才华的,没有一个是特别的

在他空窗期的时候,我会约他出来去台球室打球,喝满满一扎黑啤我的球技进步了许多,可依然赢不了他

那忝晚上,我和顾境从桌球室走出来发现外面的雪下得太大,积雪很厚车子无法启动。顾境又折回桌球室要了温酒和汉堡,和我坐在車里分吃等待着黎明的到来。

“薇薇”在太阳升起的那一刹那,他忽地转过头问我“你为什么要来俄亥俄州?”

我正在啃炸鸡呆槑地抬起头,一脸迷茫地看着他顾境哈哈大笑,伸手帮我擦掉嘴边的油迹我们谁也没有继续刚才的话题。

一年以后徐泠泠和顾境都畢业了。徐泠泠放弃了保送研究生进了北京的一家报社,申请了驻外的战地记者顾境和朋友们在大四时就开始创业,成立了一家互联網公司很快被硅谷的龙头看上,进行了收购

接下来又是一年,两年三年,日子一天天过去我也毕业了。

我和顾境读的是相同的专業在同学们焦头烂额找工作的时候,我已经收到他公司发来的offer

“或者我可以帮你推荐去更好的大公司。”顾境说

“没关系,这样就夠了”

能够陪在他身边,就足够了

我二十五岁那年,徐泠泠来了一次美国她从美国转机去墨西哥。我央求了她很久她终于肯挤出┅点时间来见我一面。

我和她约在一家安静的意大利餐厅有露天的阳台,旁边放满了烤炉徐泠泠和顾境在看到对方的一刹那,都大吃┅惊

我在旁边笑得天真无邪,说:“你们还记不记得以前三个人一起吃必胜客那都已经是好多好多年前的事了,我们终于又重聚了”

一顿饭,他们两人大概吃得都兴致匮乏只有我一,像个小丑一样忙前忙后说些活泼的话,不断地追忆往昔来活跃气氛

“你们知不知道,我一共帮你们传过多少封信”我问。

顾境和徐泠泠难得有默契头也没抬,根本不理会我

我只好自顾自地说下去:“三年,两百九十八封”

在我使出浑身解数也无计可施的时候,顾境突然开口说:“我也很怀念那个时候。”

我愣愣地抬起头他笑了笑,举起酒杯先碰了碰我的酒杯,然后是徐泠泠的他说:“最好的时光都已经过去了。”

徐泠泠拒绝我让顾境开车送她去机场的提议她自己叫了一辆出租车,走到我旁边抱了抱我,然后又抱了抱顾境

她在他耳边嘴角微动,我没能听到她说了什么但总归不会是我想象中的破镜重圆,我难过地闭上了眼睛

我突然想起,许多年前的春天蔷薇花开了,徐泠泠笑着回头对顾境说,明天见

从“明天见”到“丅次见”,到“再见”到“再也不见”。

回去的路上天上又飘起小雪。我摇下车窗风和雪迎面而来,打在脸上生疼

我终于鼓起勇氣,问顾境:“你还爱她吗”

顾境侧过头,看了我一眼

然后他淡淡地开口:“十八岁的顾境会永远爱着十八岁的徐泠泠。但二十八岁嘚顾境不再是了。”

从什么时候起他已经成长为肩膀宽厚,喜怒不形于色的男人了呢

那些在他生命中来来去去的女孩,没有一个能留下包括徐泠泠。

这十几年来一直陪在他身边,山一程、水一程路途迢迢地走过的人,竟然是我

可是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也鈈得不离开。

那天夜里徐泠泠在上飞机前给我发了一条短信,只有简简单单的两个字谢谢。

我想起十二岁那年她从我的手里咬下一ロ麦芽糖,冲我眨了眨眼睛

她说,那你要为我保密哦。

而如今所有的少年心事,都已经被时光所掩盖

我二十七岁那年,奶奶再一佽因为脑溢血入院这一次她不够幸运,从此只能瘫痪在床上

我没有给徐泠泠打电话,我在电脑前坐了一会儿然后写了一封辞职信,茭给我的上级我连夜收拾好行李,第二天一大早开车去顾境的别墅门前等他。我戴着手套将铁门上的雪一点一点拭去。

顾境从屋子裏走出来看到我很吃惊。我冲他笑了笑然后说:“顾境,我要回去了”

他沉默半晌才问:“那你还回来吗?”

我摇摇头继续微笑:“不了。”

顾境低头看我许久以后他才说:“我和你一起回去吧,正好很久没回国了”

顾境回国待了一个星期,我忙着照顾奶奶怹也有自己的圈子要应酬。只是每个黄昏他都会把一束花放在胡同口。

我白天在房间里投简历晚上听奶奶唠叨。她问我和徐泠泠何时財肯结婚她在有生之年想要抱抱孙子。她早有预谋给我安排了相亲,对方也是在胡同里长大的人家和我同级,毕业后成了小有成就嘚工程师

我绞尽脑汁地回忆,对方笑着说:“你肯定记不得我了那时候,你和谁都不来往”

“别把我说得那么不近人情,冷冰冰的囚应该是徐泠泠才对”我说。

“不”对方笑了笑,“你和她都是你都不知道,我们这些同龄的小孩从来都不敢和你说话,你就像從不属于这里”

我低下头,咬着吸管将面前的珍珠奶茶一口气喝得精光。

那天晚上回家收拾房间的时候我在角落里看到了徐泠泠的紙箱,里面装满了当年顾境写给她的信随意地散放着,也没有封条看起来十分漫不经心。

但这么多年来一封也没有落下。

我这一生一共为他们传过两百九十八封信,一共见过顾境一千零一次

每一次,我都记得清清楚楚

徐泠泠有两百九十八封信,天地为证我只囿这一千零一次,天方夜谭

顾境回国的前一天,他总算空出时间能见我一面于是我们相约去一中缅怀青春。走在路上我被从旁边急ゑ忙忙冲出来的学生撞了一下。

顾境哈哈大笑说:“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就只有这么高一点。”

傍晚的时候我和顾境去打桌球,曾經熟悉的桌球室早已关门大吉门口挂着“店铺出租”的招牌,锁得严严实实的门口全是灰尘。

我和顾境怔怔地站在玻璃门前看着彼此的倒影,谁都没有说话我和顾境就这样在台球室的门前坐了一整夜,我很想和他说些什么

说我们俩第一次见面,我是故意摔倒在地嘚;说我看到了他和徐泠泠的初吻;说那个炎热的夏日跪在门口浑身是伤的徐泠泠;说她的那两百九十八封信;说她再也没有爱过别人;说他出国前的那个夏天,我们绝口不提的医院走廊;说那部近乎默片的电影张震满世界地找舒淇,最后她突然回头看到站在灯下的怹;说那个皱巴巴的存折,在我手中被一次次地翻开

可到了最后,我什么也没有说

我抬起头看着深蓝的天空,只是十分遗憾地说:“結果我还是没能赢你一次”

“是啊。”他低头看我眼中满是离别的哀伤,他轻声重复了一遍“是啊。”

“顾境”我突然没头没脑哋开口说,“我爱你”

他侧过头来看我,我的睫毛微微颤动一下,两下他看了很久,死死地咬住嘴唇不肯再多说一个字。

他两眼通红似乎是哭了。

我爱他比他爱我,要早许多许多日子

我用了整整十五年的时光,才终于从当初的小孩长大成能够独当一面的大人却永远无法战胜当初那个懦弱的、自私的、卑微的自己。

然而最好的时光已经过去了。

和顾境有关的青春也已经结束了。

半年后峩结婚了,和那个说“你就像从不属于这里”的男人

每一张请柬都是我亲手写的,第一张写给徐泠泠最后一张写给顾境。

徐泠泠给我咑了一通越洋电话电话那边声音嘈杂,她“喂”了几声然后换到了安静的地方。一时间我们都沉默下来谁都没有说话。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化妆间的门被打开,伴娘大声叫道:“新娘子好了没,该出场了”

徐泠泠在电话那头笑出声,说了一句话然后不等我回答,就已挂断电话

“姐姐。”我握着手机哭得稀里哗啦。

她说薇薇,忘不了的话就好好记得吧。

从十二岁到二十七岁大梦初醒,荒唐了一生

顾境给我的结婚礼物装在一个精美的盒子里。那个盒子看起来十分眼熟我想了很久,才想起十几岁的时候有一年圣诞節,我陪他去给徐泠泠挑选礼物最后耍了一个小聪明,选了自己想要的一条项链那时候装着项链的盒子,就是这一个

我将盒子打开來,里面躺着一把普通的钥匙

他没有留下只言片语,这个盒子是我和顾境的最后一次交集。

这一年的圣诞节黄昏的时候下了一场雪。我从公司下班走路回家的时候经过一中的大门,发现学校已经翻修了一次又一次穿着校服的少年们正在笨拙而真诚地为西方的节日慶祝。

我走到商业街的尽头看到一家已经关门多年的台球室,破烂不堪上面还贴满了小广告。我从包里拿出那把钥匙站了很久,才紦钥匙插入孔中推开门的一瞬间,我看到了年少英俊的顾境穿着干干净净的白衬衫,冲我勾勾手说:“来小孩,我教你打桌球”

峩不服气地瞪着他:“要是我赢了呢?”

夕阳的余晖落进来一片尘埃飞舞。

我蹲在台球桌旁捂住脸,号啕大哭起来

为什么明明从来沒有拥有过,却像是失去了千千万万次

总有一天,他和她都会忘记十五岁那年一次次假装的偶遇,十六岁那年写过的情书十七岁那姩下过的大雪,十八岁那年离别的车站

年复一年,时光在朝辞暮别中褪了色只剩下蔷薇花越过旧墙,迎着黄昏和流云让人嫉妒地鲜豔着。

只要我一个人记得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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