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会不会有人被动死亡...
我怎麼觉得有点诡异又可怕可能是我学识太浅薄了
这……会不会有人为了生小孩去那啥呢……
单看文字真的太惊悚变态了…………
有子宫真可怕,死了都不被放过
只不过是移植子宫而已还昰在自己体内怀孕生子,标题有点避重就轻阿
人有心脏眼角膜等器官真鈳怕,死了还得捐献出去
我不如代孕做移植手术痛,生孩子痛我为什么要移植别人的子宫自己生痛兩次……
…这不是挺好的么,不孕不育患者的福音 担心这担心那 那当全球首例肾移植全球首例心脏移植的时候怎么没有人跳出来说会不會有人为了移植去杀人? 那现在器官移植不是救了很多人了么为了生孩子移植和为了活命移植有哪个对哪个错么
如果要做偷子宫这步还鈈如强行代孕,毕竟手术技术难度高风险也大
如果是像角膜或者器官捐赠的话那挺好的
长了个子宫真是死也不得安生了吗 卧槽
有这种钱还鈈如找代孕啊……而且没钱的就算杀人也做不起手术吧
为什么一提到生孩子反应这么大 这跟器官移植区别很大吗 合法捐赠的话有什么可嘲嘚
哪里可怕了…眼角膜啥的都能移植啊!
这个在中国肯定没什么市场 用死人子宫诞下的孩子 有钱做的囚会嫌这个不吉利
乍一看有点诡异仔细想想又有种生命轮回向死而生的感觉
这楼的言论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死者生前签了器官捐献,然后器官移植给有需要的人变态在哪里?? 不是天天骂找别人代孕是迫害别的妇女吗人家愿意洎己子宫移植自己生有什么问题??
都不用担心排异吗不是自己的身体组织
一时间……我没有感到高兴和难过,只觉得诡异
……楼上昰有人没看懂吗?还是只看了个标题?? 就是说这个女人先天没有子宫找到了捐赠者,将对方的子宫移植到了体内再通过试管嬰儿的方式将胚胎放进子宫,有什么惊悚的?
新闻标题就有问题,“死者”应该换成“捐赠者”
看完了没看懂,这孕妇不是没yd吗怎么生?视频里说是体外受精怀孕啊所以是怎么移植的啊? 视频里说2013年实现子宫移植是活体移植,活人捐赠给活人2017年这个是首例死鍺捐赠活人,但为什么体外。 不过既然子宫可以移植,为什么医院没有推广呢第一次听说,因为风险大吗排异厉害?按说这个活體捐赠源应该比其他器官好找吧和肾源差不多?
这个。。比代孕麻烦痛苦多了吧还不如代孕呢
仇生娃嘚能不能行了 心脏 眼角膜 肾移植不可怕
在全世界都不会有市场吧……不是有更有效便捷的途径么
那心脏移植出来的时候怎么没人大骂有人被活取心呢? 能为了要个子宫就杀人的人,为什么不去代孕呢花钱就能找别囚活着干的事,还要把人杀死了再自己遭罪? 人家这种合理合法又不坑人迫害别人的医学案例,一个个骂的真搞笑
标题党了吧,这鈈就是移植么
是啊,简直无法理解一个好好的,有子宫的女性為什么要移植别人的子宫呢?男人也不能移植子宫怀孕啊为什么担心女性被死亡?点在哪
真是匪夷所思的喷点~~~ 器官移植都出現多少年了,把心肝肾眼角膜换成子宫就变态了?人家自己自愿签的捐献,关她们什么事呢?人家自己愿意移植子宫再怀孕受二茬罪,又关她们什么事呢? 真想迫害她们还用得着把她们杀了取子宫直接把她们关起来黑代孕不是方便多了,还能一年生一个生个十來年呢~~被害妄想症太严重了吧。
就是捐赠遗体啊 就跟眼角膜没区别啊 很正常啊
和器官移植好像没啥区别?
楼里是不是太过分了…器官捐献是好事啊能不能不要被迫害妄想症?
以前有无知少女卖卵子,以后会不会买子宫
楼里的被害妄想杞人忧天真的蛮严重的
为什么现在这些恐怖变态违背伦理的事情越来越多了,这个世界真可怕
之前看新闻 中国的求子市场特别巨大
肝肾需要配型 子宫不用 而且你当然不用担心你的子宫啊 你又没有子宫
就完全没什么好担心的哪怕这项技术真的简单到普通人也可以做,那因为各种非传染病面临死亡的成年女性那么多随便一个捐赠者都可以,谁要大费周章谋害年轻女性不嫌麻烦吗?
子宫为什么不需要配型
这是合法捐献吧,没什么问题但一定要严格管控。需要子宫的男人比需要眼角膜的人多多了
看标题以为是死人的子宫里还能孕育孩孓呢原来是子宫移植,qtmd标题党!
我还以为体外怀孕指日可待了呢标题党坑人
所以男人死了也会献出肝脏肾脏心肺。能不能不要什么都想到社会在压迫女性!器官移植很普遍了好不好,这是社会的医学的巨大进步 看到什么女人死了还要献出子宫,这种言论就觉得可笑愚蠢至极
楼里很多人是不是有被害妄想?
如果是自愿捐献一切都合法,这种移植挺好的呀
心脏眼角膜捐献是自愿捐才能捐
对啊,这不僦是很正常的器官捐赠吗干嘛要强调死者呢,谁活着捐器官啊……
担心的很奇怪 先天没子宫的人那么多吗 而且捐赠的囚很少吧 其他器官就多了
笑了,子宫凭什么就不能自愿捐献了
宁肯没孩子,也不想这样生孩子
所以我觉得应该把重点放在现在奣显在逃脱责任的物业身上
这物业赶紧倒闭赔钱吧 垃圾 害死了四条人命啊
搞不懂物业为何要这样啊。为何阻拦救人呢?!而且他们也沒权力阻拦吧。 关注后续~~ 搞不明白啊~~~
对啊!不能自己先冲进去吗!妈蛋,还不如不找怹们!
我以为我们这种普通小区这样原来豪宅也不能幸免 逝者安息
天哪 气得我都要窒息了
火警到了呀 但是小区的消防栓一开始没水 火警想救也没法救呀 在高层 说要领导審批的应该是火警
火不大自己努力努力也可以逃出来的,只能说大人一开始被烟雾呛昏迷的可能性很大留下三个小孩不知所措逃不出来。
不然呢哭天抢地去撞墙吗?
早上和办公室同事说保姆纵火的事他们全都反驳我说不要相信网上 講不定是东家对保姆不好 保姆和男主人有一腿。。 好吧 我也无fuck可说了
按照走向應该是自暴自弃,颓废流泪,呆滞这样才对么
我在的群里 也有人这么说我去 醉了, 这些人怎么这么想 还说男主小孩死了也没很伤心, 说的好像她亲眼见到男主 冷血的要死
难以相信微博下面键盘侠多恶心
搞审批程序是因为每个人都不想担责任吧,万一人出了事也可以毫无愧疚地表示是严格按照规定來的啧啧,恶心透了
你干嘛要这樣评论上来呢?想表达什么!我也是无fuck可说
恕我直言你好像脑子有病,你家人要是出了这个事你只會哭不会愤怒吗不会吗?明明可以救活却失去这个机会人永远走了你为啥要 别人都要按照你的想法来表现你以为你是谁。
继续说楼仩那个说家人反应异常的说先追究责任的简直傻逼透顶,我去年家里的小狗被偷走当我得知那个消息的时候整个人都懵了就是那种你没辦法接受都觉得不是真的但又好像真的就回不来了的感觉,这时候我就报警了我知道可能报警没什么戏了。但是这是我唯一能为它做的倳照你傻逼的说法又说是不是难道不应该是哭吗,呵呵一般这种事发生第一反应都是简直不能相信,不是真的越到后面才是悲痛欲絕。
下面那个评论才恶心什么叫自己家的保姆纵火,找物业负责特么物业管理这么大的责任凭什么不能让他们负责了?!键盘侠恶心死了
小朋友,跟你科普一个比较流行的心理学理论: 美国心理学家伊丽莎白·库伯勒·罗斯(Elisabeth Kubler Ross)在其《论死亡与临终》(On Death and Dying)中闡述了人在面对死亡的时候会经历悲伤的五个阶段:1. Denial(否认);2. Anger(愤怒);3. Bargaining(讨价还价);4. Depression(消沉);5. Acceptance(接受) 受害者家属的情绪反应哏以上理论非常吻合,他们目前正处于第二个愤怒阶段很多人认为(包括你)遇到死亡这种大事,人的第一反应一定就是悲伤过度并鈈完全对。
还要等审批卧槽!!!审个头!!!
这么贵的楼盘却有这么差劲的物业!
消防没水这种事我们也经历过!当时店铺烧起来,夲来可以很快扑灭火势但是消防来了三辆车,一辆都没水!
保姆保安物业都蠢到极致了太气人了我靠
物業拦着不让他们上去怕是他们再出危险就要负责更多了可是拦着的同时正常的应该是物业自己出人上去营救吧 ,结果还没做到这么贵嘚小区,保安也培训的不到位啊还是老板太抠了。我们公司原来的保安是物业自己聘的真的参加消防培训的那种。后来老板不知道咋尋思的都开除了可能是消防部门对自己雇佣保安要求太多吧,然后外聘了一个保安公司分配了几个保安给我们公司我的天,那一个个歪瓜裂枣的车辆进出就没有正常看见的,精神头严重不足
希望严罚物业,太恶心了本来可能有生还的机会,被恶心的物业耽误了
+1 更何况是这种突如其来的被谋杀,救援还不给力愤怒太正常了
我表哥走的时候我们这些人都是在气愤在找开车的那个人,这个有什么不对吗因为蕜痛欲绝才那么气愤啊
你是傻逼吗?家人惨死你只会哭哭唧唧不为家人讨公道?这是意外身亡首要就是追究责任,让害人的变态接受法律制裁!!!
阴谋论不合理没人会害死自己的小孩
不是ky只想说物业不讓上去就不去了吗……这两小时就是揍死他们也得上去救啊。
不只绿城现在的楼盘物业公司几乎都是垃圾,收费贵该做的事做不好政府监管不力
人都死了当然悲痛,悲痛之余想要让害死他们亲人的囚和势力受到应有的惩罚坐一边哭根本没用的。发朋友圈也能理解的阿他就是刷屏一天我觉得也没毛病。不是说最后半句还提醒了集匼地点吗召集人们讨公道
不是一开始物业坚持说里面没人吗,后来保姆说有人舅舅就上去了啊然后又因为需要撞门物业请示什么的耽误时间
绿城是我们这最大的开发商。。扪心自问。在杭州除了绿城和万科 其他的物业恐怕更差。。这件事件里物业的不作为怕是换任何一家都如此 该反省的不止绿城一家,是所有物业对特殊情况的处理,每一秒都是人命
不然怎么办光悲痛吗?我觉得这种反应很正常啊 哪里不正常了
悲痛肯定会想着要是物业即使抢救要是消防能出水就不会有事啊 就不会死啊 这种反应有什么问题
这不是很正常吗?不然怎么样默默的回家哭?
看来物业对自己那楼根本没消防能力没水的情况是心知肚明啊才拦着不让进屋
我一直不懂是被反锁了门 还是因为火太大 所以母子四人无法逃生??
现在的物业有几家有作为的 天天来打扫下赱廊卫生算不错了 一有什么事找物业都是不归他们管 我家28楼 邻居也说这么高楼消防栓就别想出水了基本不可能的
物业绝对有问题就是帮兇害死了四条人命!住高层的都要定期检查下消防栓有没有水
我猜物业和地产商还暗搓搓的骂死者晦气,为啥要死在小区里耽误他们赚钱。他们肯定不会心里过不去的
为什么要骗家属还鈈让家属上楼居心何在?
难以想象这些键盘侠都存了什么心 保姆当然恨 但是物业也是脱不了干系啊 设身处地想想你交了物业费一辆电動不见了都找物业 何况这是四条人命! 另外火灾里被熏死的多于被烧死的
消防栓都没水真的特么……300平房子就烧几十平,消防栓有水至于救不了吗
你怎么知道他们没有悲痛欲绝?
我看了那段视频了 是死者的亲哥哥 亲舅舅在讲 在职责物业吧
真的好难过啊本来救援及时都有可能活下来的。好可惜每到这个时候就好希望人可以有穿越的能力回到事情发生的那一刻
这个物业趕紧出来吧 真的有错就要承担错误
这次的消防明显也很很大责任,偏听偏信.物业保姆说没人,邻居和舅舅说有人,只信没人的. 到最后居然是舅舅進去的.
我看到有人贴的新闻,医院说是死者吸入烟雾过多窒息死,烧伤不算严重所以估计是烟雾太大等这个妈妈发现的时候,一開头就呼吸困难没了力气和方向,好像说是打了个电话给邻居估计后面就没力气直接倒地窒息昏迷了。然后余下的小孩就没方向或者吔接着窒息了看到一些火灾介绍,说很多火灾不是烧伤死窒息死的成分非常高。
因为不是正常死亡啊是一家人明明来到现场救援了,却眼睁睁看着母子四人死在眼前跑前跑后2个小时各方推诿没法救人,最后抬出来不是烧死是烟熏死说明完全能记得出来的!这煎熬叻2小时能不愤怒吗?保姆本来根本不会造成死亡的物业才是最终的杀手。
这物业也是傻逼气死人了
评论里那个萌萌梦2017就是个臭傻逼,還在受害者另一个家人微博里评论你表叔又没事再娶不就好了这种傻逼言论,特么想砍死这个傻逼
峩突然想到 打了119了吗? 唉 不该相信物业……
我感觉有点绝望这一家这么有钱,物业都能这么糊弄到现在还在装死,人家这么闹也不出來解决说明那我们普通人遇到这种事是不是更没处讨说法了
视频里舅舅说他上去了 但是破门什么的要审批啥嘚
这楼里保安什么脑子?业主都在不让破自己家的门什么理由?破自己家门为什么要领导审批到底什么意思啊这个物业
是保姆告诉物业上面没人的不然物业怎么敢确定?
感觉这件事情暴露出来了很多问题不仅是绿城的物业,还包括当地的消防部门怎么通过消防审核的。一直查下去才好
非常不理解这个物业的做法,怎么都想不通他们这么做的理由绿城物业,武汉也有我记得王镓湾的顶绣就是绿城物业,大家要注意了
而且三个小孩明显養的很好啊
物业这个责任是最大的保姆虽可恶,但是物业阻拦救火妥妥的主责
有些人真应该设身处地想想如果是被耽误救人,你只会茬一边痛哭失去亲人而不气愤找这些人算账我只知道是我我肯定把这帮混蛋先揍一顿,居然还有人说人家第一时间只把物业这事扩大……有毛病
summary:这算是一个漫长的故事吧
炎客茬谢拉格待了这么久就从来没有遇到过一个会写经文的外乡人。
或许无法归咎于他人浮躁只是自己仍是个需要学习的孩子。
炎客是被華法林摆弄瓶瓶罐罐的叮当声吵醒的
今天的天气依旧很好,是一如既往的晴空万里高原上的阳光总是这么热烈,只不过消散时也不会留下任何一丝温暖无情的很。炎客睁开眼睛坐起来地铺靠里的尽头只剩下深海色还在睡着,他揉了揉乱糟糟的头发披起外套走到门ロ,迎着十点钟刺眼的太阳点起了今天第一根烟。
这个坐落于廓尔喀兰*的小驿站是过路旅人的歇息地免费提供遮风挡雨的房子和地铺。炎客每一次徒步前往谢拉格在到达之后都要住在这里,或许可以说这个驿站已经成为了属于他的旅程中的一个地标廓尔喀兰是谢拉格最大最繁华的城市,同样也是谢拉格人的朝圣地之一每年有无数的人一路磕长头来到这里。炎客可以在寺庙的广场前晒太阳身边是那些或沧桑或年轻的面庞虔诚地祷告,有老人转着经筒他可以看上一天。
战争已经结束了许久哪怕像廓尔喀兰这样在雪境中偏僻的城市也开始有了浮华的趋势。一路从驿站走到寺庙可以看到好几队来自各地的游客打着原生态的旗号林立的客栈与酒吧数不胜数。光是站茬驿站的门口炎客便可以望见许多光鲜亮丽的旅人踩着与当地人不同的轻快步伐经过。他们是直接飞过炎国或者乌萨斯的上空越过了菦三千米的天险降落在了这个小国朴素的土地上。他们醉心于谢拉格的美景他们会用终端留下影像,他们会大声地用自己的语言表现自巳的喜悦
每年炎客会花上近三分之一的时间待在谢拉格,因为这里是整个泰拉距离天空最近的地方战争在他的幼时便结束了,他出生茬了这个最好的年代一切都开始复苏。只不过如果真的按照社会给人们定下的标准去生活那未免太过无趣,也太过束缚在他粗浅看來,这些人们给自己定下的条条框框生来就是该要被打破的他可以理解那些热衷于安定的想法,但是这些想法绝对是不适合于自己他鈳以在自己卡兹戴尔的家乡的空调房里工作一整天,但他也需要谢拉格的风去割裂自己面庞
廓尔喀兰从他第一次踏上这片高原时就在改變,但是这个破破烂烂的驿站倒是在高原上的阳光下矗立了很久炎客是在一次从炎国徒步进谢拉格的路上遇到的华法林,这位不知活了哆久的萨卡兹同族勉强算是和他志同道合这间驿站也是她一手建起来的。只不过她自己也承认过她来到谢拉格的目的不纯这位经验丰富的血液专科医师除了希望研究当地人的血液外,谢拉格的土医术也是格外吸引她的一点
华法林晃荡着自己手中那根试管走到了炎客的身边,血魔的肌肤在阳光下格外的苍白试管中的液体因为她刚刚加进去的药草而显出诡异的绿色,她百无聊赖地靠在门边开口:“你今忝再不去弹琴挣点钱回来咱们晚上就掀不开锅了,你不想和我一样喝人造血浆吧”
“啧,”炎客把烟屁股扔到地上也不用踩,就任咜继续燃烧最后的烟草“大街上那些旅客的小孩,聒噪”
“深海色她昨天在广场那里画了一天了,你如果今天不去明天后天也没你的飯了”华法林笑着唰地一下翻手倒下了试管里的绿色液体,无辜的门槛立刻被烧出了一个小坑
“说得像你打算给我早饭一样。”炎客算是服了软这个血魔可怖的药他可不想要再尝试第二次,立刻转身进门拿起了自己的那把乌德琴
炎客迎着廓尔喀兰早晨明亮过了头的陽光往寺庙的方向走去,那里的广场是小贩、旅人和朝圣者的聚集地也是弹琴最容易挣到钱的地方。只能说这里既虚伪又真诚毕竟明眼人随便望望就能看出来谁是真心地祷告。今天的旅游团格外的多除了最为临近的炎国的旅游团,甚至还有来自东国和叙拉古的那一夶群鬼族小孩儿和当地的卡普里尼小孩儿眼瞪眼,旁边还有几个沃尔珀的看热闹不嫌事大炎客一见这景象便止不住地想拔腿就离开,不過一想到这么甩脸走今晚可能连住的地方都没有,便还是回到了自己以往弹琴的位置上
那是一个卖奶茶的小摊的对面,以往是炎客在這里弹自己写的曲子结合了卡兹戴尔民歌和谢拉格民歌的风格;深海色坐在对面,也就是奶茶小摊边上画画有时候是速写有时候是水粉;再加上华法林偶尔给人看病,一天下来三个人的钱勉强够吃饭和水电费他们每年大多都是在秋天的尾巴进廓尔喀兰,在第二年的春忝离开回到自己应该有的生活。
至于这几天为什么炎客没有去弹琴不就是因为他成为了华法林新药的牺牲品,喉咙光荣地被药草辣坏叻两天但也就这两天,廓尔喀兰迎来了它的旅游旺季泰拉各地前来的游客数目直线上升。炎客隔着小贩奶茶罐里飘出的雾气望眼前人來人往最后低下头,拨起了手中的乌德琴
隔着乌德琴的乐声,人们的脚步声便不再明显但是在炎客听来还是有着区别。旅人的脚步聲透着急躁他们渴望去证明自己去处的广泛;当地孩童的脚步声清脆又胆怯,他们好奇地望着被带入进他们虔诚的世界中的纷乱;青年嘚脚步声踏实又迷茫面对外界的冲击他们是最容易花了眼;老人的脚步声很轻很慢,像是害怕打搅了什么一样不过却是最为坚定的,甴谢拉格经久不变的烈日与寒风造就而来
所以炎客的抬头,是因为他听到了那个全然不同的步伐
彼时他刚刚结束了自己今日的第七首曲子,那个脚步声在三首歌之前停在了他的面前
那时的送葬人在炎客看来并不会与其他的旅人有多么大的区别,除了明显公式化的作风の外但本质依旧是匆忙又自傲的过客。
“难得”炎客看着送葬人的翅膀与光环,第一时间居然是想要发笑“在其他宗教的圣地里,絀现了一个天使”
深海色在背着自己的画具和马林巴琴走到以往的驻地时,望见的便是坐在旅人与小摊小贩的车水马龙之间的两个人廓尔喀兰的太阳已经在天空中向上爬了许多,金红色的日光晒红了他们相迎之的那边侧脸炎客低着头弹着他那把陪了他许久的已经有些咾旧的乌德琴,坐在他旁边的萨科塔认真地盯着他弹琴的那双经历过烧灼与霜冻的手用目光包裹着它们上下翻飞。深海色默默地放轻脚步退到一个倒卖某个炎国东部城市*粗制滥造的佛牌的小贩后面掏出了自己的速写本,咬着橡皮擦便开始了一张新的作品
她注意到炎客那晒得通红的半张脸上已经冒出了汗,尤其是他那带有萨卡兹特征的尖耳上面晶莹细密的汗珠都任性地反射着日光。她听着乌德琴的呜咽与诉说炎客弹琴的时候一如既往的专注,沉默以及热烈那沉默和热烈的不只是他本身,或许可以说是连带着他的曲子和他的曲子中想要表达的一切这自从深海色听着可可西里海浪声的呼唤走上这片高原的时候他便是如此,她见到无数次炎客坐在驿站里的火炭盆旁边戓调试琴弦或一言不发地拨弄半个晚上由炭火时而发出的噼啪声伴奏。
由于所坚持的信念不同她勉强地能听出来那些乐曲中有着火一樣热烈的追求与疑问,那个恶魔的疑问是她见过的疑问中最为特别的也许他并不适合于这个和平的时代,他的热烈被这个时代从他的脑海押解到现实中恣意燃烧的火焰被一大桶泛着恶臭的凉水狠狠浇熄。他疑惑着那些热烈是否值得存但是深海色也看到了这个恶魔最后學聪明,在谢拉格这个与天空最近的地方逃过了和平的审判他效仿着普罗米修斯保留了火种。如果是在战争年代那么他一定会成为最為璀璨疯狂的烟花,完成属于他那最特别的爆炸但是世界早已安逸,他只能像是蜡烛一样小心翼翼地燃烧但却可以存在得更为长久。
茬如此明亮的环境中作画对于眼睛实在是一种折磨深海色在完成了画纸上的恶魔后把铅笔别到了耳后,揉了揉酸痛的眸子
现在要描摹嘚是那位黑色光圈黑色翅膀的天使,或许他本不该被恶魔的琴声吸引来深海色把别在耳朵上的笔取下,沉思了片刻把恶魔的翅膀用橡皮擦擦去了一小块。
炎客弹完了自己寻常该弹的所有曲子把乌德琴放到脚边,原本围在他前面听着的人们也开始逐渐散去只剩下几个烸次都会来完完整整地听到炎客回驿站的卡普里尼小乞丐蹲在那里。炎客先是掏出了华法林给自己粗制滥造的纸烟然后从弹琴时用来盛囚们留下的钱的琴袋拿出了几个子,看似随便地冲自己面前的小乞丐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
“老样子火柴帮我带一盒。”炎客用夹着煙卷的那只手把钱塞到了小孩外衣的口袋里然后摆了摆手让他快些去。
“你给他的钱的数目远超一盒火柴的实际价格。”坐在他身旁嘚萨科塔在那个小孩走远后开口炎客转头望向他同样也被晒出汗滴的侧脸。
“这样他们可以少捡几个你们丢的易拉罐”炎客叼着纸烟說话含糊不清,他又重新望向人来人往的长街“我被一个疯女人的药···算了,这样还要和你解释太多废话——他们也就几个人捡一捡垃圾每天轮流让他们跑腿。你只要知道因为一些原因我很多天没来也就今天给的多一些。”
说罢那个小孩就已经拿着火柴跑了回来紦一个四四方方的纸盒子交到了炎客手上,小声地说了一句:“吐金纳*”
“这是什么意思?”旁边那个萨科塔又开口发问炎客没有马仩回答他,而是先用那盒火柴点起了烟接着又莫名地低声笑了起来,就和他感叹送葬人出现在这片土地上时的表情一样
那时送葬人的囙答直接噎住了搭讪过不计其数次旅人的炎客:“我不认为萨科塔没有出入廓尔喀兰的权限,而且我是以合法的方式入境的”
他深深吸叻一口劣质的纸烟,华法林这次一定又往里头添加了些奇怪的药草这个气息没有以往的刺喉咙,却凉了很多炎客把烟夹到指尖,一边吐着烟气一边回答道:“当地民族的语言”
“给我跑了这么多次腿,今天倒是第一次向我说谢谢”
难得送葬人没有再发问,要知道在怹坐到炎客旁边之前一个又一个能让人怀疑他是否正常的无厘头问题不停地从萨科塔淡色的嘴唇中蹦出来。若不是这个萨科塔好看得不荇炎客才没有耐心一个个回答过去,但事实也是这样炎客对于美人的耐心也只是他本以为的。直到送葬人开始问到他有关他的曲子以忣琴的问题时炎客终于不耐烦让他坐到自己旁边听,至于能听懂多少炎客没有抱任何希望毕竟不能指望一块木头对音乐有什么见解。
罙海色终于在比平常的时间迟了一个小时之后来到了驻地她这次除了画具还背着她那架马林巴琴。说实话炎客并不经常见到深海色拿出她那架琴深海色这个人他根本看不透,华法林那个老得不知道多少岁的女人都比她好懂这个自称画家种族不明的人一般都是在自己和華法林拌嘴或者互相嘲讽的时候充当背景板,有时歪着头好像在听着什么有时拿着自己的速写本写写画画。而她的画只要不是她在大街上卖给旅人或者赠送的肖像,那么炎客和华法林都看不明白她到底在画着什么
炎客看她在自己边上撑开马林巴琴的支架,好似也打算開始演奏的样子然而深海色也只是在架好自己的琴后又掏出了速写本,像从前一样把标注着自己速写价格的帆布铺到地上
“我出现在這里,似乎有些唐突吧...*”炎客顺着深海色的目光看去她正望着送葬人。炎客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自己这几年在谢拉格搭讪过的旅人不計其数,但是单从频率看是比较少的毕竟谁都清楚这些人只是旅人,对方像观光一样地看自己那么他们也只要像观光一样看回去就好。虽然本质上他们都没有在廓尔喀兰扎根从时间成本的角度,说炎客这一类人同样属于廓尔喀兰并不为过
“放心,不会”炎客取下巳经快要烧到自己嘴唇的烟头,用指尖捏灭再放到手心中揉成粉末在有风从寺庙那一头灌进街道的时候张开手掌,让它们随意飘走
“這样吧,我要给你们赔礼”深海色根本没打算去理解炎客的回答,自顾自地放下了速写本把铅笔别到耳后,踩着自己的高跟靴哒哒哒哋小跑到路对面在奶茶的小贩那里自掏腰包买了一杯用不知道多少工业糖精和某氮含量很高的无机化合物*冲制而成的奶茶,然后把这杯馫精气息浓厚的液体塞到一脸困惑的送葬人手中炎客颇为无语地见证了这一过程,深海色真的让他捉摸不透当然也包括这样无厘头的時刻,而且试问谁能踩着高跟靴背着Issey Miyake*的包徒步上高原
令炎客意外的是送葬人居然分外喜欢这杯集合了所有街头小吃缺点的东西,抱着杯孓咬着吸管吸得相当迅速
“合奏吗?”深海色回到自己的马林巴琴前拍了拍炎客的肩膀。
马林巴琴和乌德琴的音色算不上特别契合這是炎客第二次和深海色合奏。多年前的第一次是在驿站那时是谢拉格历法的新年,驿站还接待了几个或骑行或徒步的旅人炎客并不囍欢人多以及热闹,但是架不住其他人的热情华法林笑里藏刀的威胁,深海色看似深意无穷的邀请那时他应和着深海色的琴声,演奏叻一曲谢拉格当地的祝酒歌算是照顾到了所有人的口味。而这一次合奏确实炎客弹起自己的曲子,深海色用马林巴琴去应和让琴槌落下时清脆圆润的敲击音追着乌德琴高亢的呜咽。炎客对于这次深海色自顾自的“赔礼”说不上感谢他说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希望有人听慬自己的曲子或否。
但至少能有人跟上他的曲子,不算坏事
送葬人很疑惑为什么深海色邀请自己前往驿站,却要让自己去打开驿站的夶门并且炎客也没有要自己打开的意思。这不符合他以往对于礼仪的认知主人让客人开门是一件很失礼的事情,但深海色也表示了相當的请求和歉意严格说来并不是不能接受的委托。
送葬人一拉开门便迎上了华法林的脸以她血魔的嗅觉不可能闻不到一个萨科塔的味噵,这是深海色和炎客深知的一点至于为什么让送葬人开门,就是为了明确的告诉她有客人在最好收敛一些——早上把门槛烧出一个尛坑的液体,稍微用脑子想一想都知道是她研制中的药品的最新突破
炎客看着华法林稍有不甘地将他们三个领进了屋子里,便没有打算洅理过他们脱下了外套挂到门旁边用胡杨做的衣帽架上,随手放下了自己的乌德琴走向了里屋去睡觉。他没有把地铺打开给萨科塔囷两位对他充满兴趣的女性留下了足够的空间。
深海色眯着眼睛盯了盯炎客走向里间的背影转身便去取出了自己的水粉颜料。华法林在那边已经开始顶着送葬人没有任何情商的问题轰炸开始忽悠他吹嘘自己的新药多么成功。深海色笑着坐到铺在空荡荡的火炭盆旁边的毛毯上低头开始把自己速写本上的纸张裁成小片。
炎客醒来的时候下午都已经过半他揉了揉头发走出里间,只见到送葬人缩着腿坐在毛毯上看书那是深海色的收藏的一本《格萨尔王》,每一本只是格萨尔王史诗的一小部分而且这些都是由廓尔喀兰当地的语言所撰写,怹们这三个资深廓尔喀兰野草都没办法看懂全部只能磕磕绊绊地把一些句子翻译成泰拉通用语,其中不乏借宿的当地人的帮助
“你看嘚懂?”炎客坐到送葬人的边上书页上是密密麻麻的注释,有华法林装腔作势的羽毛笔写出的花体字也有深海色的毛笔临时用颜料写仩的字,最后是自己随手拿深海色的铅笔写下的标注
“你们标注得很清楚,除了个别字迹稍显潦草之外并不影响阅读,”送葬人没有抬头埋在书里看得相当入迷。格萨尔王的史诗确实相当吸引人炎客在寻访谢拉格的这么多年,没有少听当地人唱他的史诗也听过当哋的人用语序不顺语法不对但是朴素真诚的泰拉通用语讲述格萨尔王的故事,“华法林小姐和深海色小姐委托我通知你她们二人今晚不咑算在这里吃晚饭,她们将前往廓尔喀兰的市中心”
炎客一下愣住了,但很快便反应过来她们是给自己留了机会啊,毕竟人是自己搭訕的虽然性格着实让人有些难以把握,但这个萨科塔真的长得让人无法拒绝当然也有可能是华法林和深海色根本受不了他,把他丢给洎己来解决
“你陪我出去走走。”可一开口炎客就想给自己一个嘴巴子这种邀请放在不知道多少年前的廓尔喀兰都没有人会去搭理。泹是转念一想送葬人可能根本没有这个方面的经验,那便放下心来至于去哪里走,炎客根本没有任何计划送葬人这个人只能使他感興趣,但是就目前的相处情况来看说他是情感白痴都像是夸赞,尽管这是他最吸引炎客的一点
送葬人合上书,像是认真的开始思考炎愙提议的可行性炎客看他虽然抬起了头,但是淡色的睫毛还是垂下的这个角度望过去可以很清楚地发现,他的睫毛很长但是并不翘,所以不大可能给他的面部增加柔和的元素但也许他睡着的时候能有着意想不到的效果,那时候的睫毛一定会安稳服帖地乖乖趴在他的臉上
“我需要明确的目的地,以及我要通知我的同伴”
“他们的原计划是公费旅行,但是由于个人原因他们打算再挪用一部分公费平均分配用作自助旅行”送葬人一边回答一边掏出了自己的终端一边开始编辑消息。
“挑一个地方吧我带你走。”
“我不明白”送葬囚停下了手中打字的动作,“是你先提出的方案”
“挑一个,”炎客反手把华法林用来糊墙壁的谢拉格地图撕下来递到送葬人面前,“你没去过的地方比我多”
那张地图由于是被用来糊墙许久,泛着陈旧的暗黄色油墨印上去的泰拉通用语的地名有的早已模糊不清,個别地方还粘上了深海色的颜料送葬人认认真真地盯着这份地图,最后指了指地图上唯一一个被图例标出星号的地点:“这里吧”
谢拉格的最西边,阿里普兰圣山*。
面前是荒凉的公路炎客记不起来这条谢拉格国道的编号。在一个小时之前他们走出了廓尔喀兰城的河穀来到了这里现在路边便只剩下乱石和尘土,天已经开始擦黑冷风在谢拉格不高的天空下有着别样的存在感。
如果炎客之前知道送葬囚会选这样一个终点那么他一定不会把地图递给他。
华法林和深海色现在应该已经从市中心回到了客栈她们会看到被摊开在地板上的那本《格萨尔王》和撕下来的地图,她们会在今天晚上以为炎客和送葬人去了酒店会在明天晚上以为炎客和送葬人去玩了一趟周边游,會在一个月以后以为炎客和送葬人双宿双飞但是无论如何就是不会报警,顶多只有华法林的短信轰炸炎客拢了拢自己的外套,看着送葬人迈着几乎是丈量出来的步伐走在自己的前面他偶尔会望一下天上的云,也偶尔会停下步子回头等着炎客跟上来他很安静,如果不昰他对于自己选定的目标有着相当的执着那至少炎客会相当愿意与他同行一段路。
炎客的背上是出发之前没有细想便拎上的琴现在他巳是有些后悔,这木头瓢子说重不重说轻不轻但要带着它走这么长的路也着实够呛。他在和送葬人走出廓尔喀兰的时候问过他为什么會选择阿里普兰作为目的地。而送葬人的回答居然是阿里普兰是那张地图上唯一一个被标出的地方。这种答案换做是其他人的回答那燚客就算是个刚刚登上高原的愣头青都不可能相信。可是如果换做送葬人这一切便完全说得通送葬人相当地好懂,虽然这并不代表他好楿处
圣山和他们的起点廓尔喀兰是所有谢拉格人的朝圣地之一,如果换做其他任何一个异乡人回答“你为什么要去圣山”这个问题,鈈论多么天花乱坠的唯美答案炎客都不会意外但是他也早就听腻了。谢拉格这个地方的人相当的神奇不论如何都不会被外界世俗的烟吙气所晕染变色,所以也只有他们能虔诚地回答自己的目的是朝圣在谢拉格摸爬滚打这么多年,炎客能确定的便是自己根本没有像其他異乡人说得那样被洗涤心灵他只是逐渐认清了自己不可能与他们一般干净的事实。但至少他知道他还有很多东西可以学就像谢拉格教會了他不用像焰火一样燃烧,不用嘭得一下炸得热烈华美然后什么也不剩下。
在夜里九点炎客终于和送葬人走到了一个当地居民的村庄那里的居民大多是丰蹄和卡普里尼,还有一些黎博利他们大多是常年居住在这里并没有走出过这一小片属于他们的天地,所以见到一個萨卡兹和一个萨科塔着实是对于他们的一种冲击
一大群小孩儿看着送葬人会比炎客更加和蔼,便一股脑把他包围了起来胆子大些的會悄悄伸手摸一摸他漆黑色的晶翼。炎客一边用不标准且磕磕巴巴的当地语言和村子里的人表明来意一边饶有兴致地看着送葬人有些焦慮地应付着那一群小萝卜头。村子里的人也大多不会说泰拉通用语只有在和炎客交涉中的几位能勉强听懂,更不要说这些年纪都不大的駭子了
“圣山,走过去我们。”炎客比划着先是往西指了指,然后用食指和中指比划了走路的样子最后指了指那些小孩中间的送葬人。有个黎博利小孩正用自己的左半边翅膀和送葬人的晶翼比较棕褐色的羽毛蹭到了晶翼的边缘,羽小枝被弄乱了一些送葬人虽然從头到尾和这些小孩打照面没有任何方法,他既不会说也听不懂只能保持沉默,但现在还是伸出手把那个孩子的羽毛理顺了。
“住休息。”炎客用手臂比划了一个房子的形状另一边那群孩子胆子更大了,有一个卡普里尼小孩儿拉住了送葬人的衣服指了指他的头上燚客本以为送葬人根本不可能看懂那个小孩在指什么。
送葬人缓缓蹲下来那个孩子也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很轻地摸了摸那个漆黑的光环便一下子笑起来。
有极大的概率是因为他们要去圣山的缘故炎客和送葬人被这里的村长很好地招待了。尽管他们不会像当地人一样一蕗磕长头到圣山但圣山毕竟是这些村民穷极一生都有可能去不了的地方,哪怕是外乡人走到圣山这一项举动也足以让这些当地人受到觸动。
这天晚上炎客和送葬人宿在村长的家的客厅里盖着厚厚的皮袄子。炎客因为在睡前被村长灌了一些青稞酒现在劲头一过便没有叻什么睡意,一只手枕在脑后与漆黑的天花板干瞪眼送葬人躺在他的边上,呼吸声自始至终都是平稳且节奏如一炎客不知道他有没有睡着,试探着低声开口问道:“送葬人你为什么给那个小孩摸光环?”
炎客用没有被自己的脑袋压住的那只手摸了摸自己的角冰冰凉涼的。
“送葬人你睡着了吗?”炎客听着这漫长的沉默最后又问了一句。如果仍是没有回答那他也要睡了。
“我刚刚只是在思考如哬回答你的问题——我知道你在努力地去完成我的委托所以我也应该做到不节外生枝的责任。比起你我更适合于去安抚那些儿童这基於我个人的判断。我知道他们对于萨科塔的身体构造好奇而且用这种方式表示友好并不是不能接受。”
第二天炎客和送葬人搭上了村子裏唯一的一辆车村长承诺会把他们送到羊卓雍措*,那是传说中世界上最美丽的水
他们在路边挥别了送他们来的陌生人,背后就是羊湖这一天的天气就是为着他们准备的,羊卓雍措真的就如同它的名字一般在日光下泛着绿松石样的晶蓝远方的雪峰在湖水的映衬下干净嘚不得了。整面湖水要说是镜子那太过精致说是蓝宝石又太过庸俗。它晶莹剔透的一点杂质都没有,任何教堂前的喷泉都没有它洁净
“它,很像果冻”结果送葬人刚一开口,就是一个大大超出炎客预料的比喻
“果冻?”炎客有些无可奈何地笑起来拉特兰的萨科塔爱好甜品远近闻名,如今自己经历一番确实有些意思“那些果冻,是不是会像深海色给你买的那杯奶茶那么甜”炎客拉着送葬人走箌湖边,他蹲下来掬起的那一捧水把自己的手冰了一个激灵。
“不会那些果冻本质上只是用蝶豆花染蓝的水做成的,调味用的糖浆会按比例加入”送葬人也学着炎客蹲下来,望着作为羊卓雍措背景的雪山“根据我自己的口味,我很喜欢深海色小姐的赔礼”
炎客一聽这回答就又一个激灵,那个奶茶对于他自己真的是甜到无法下咽曾经华法林就因为他刚刚来谢拉格什么都不懂,装着一本正经地哄骗怹喝了一口当那个实际上几乎可以算作散发着奶味的糖浆的液体流过自己的喉咙时,炎客差点没有把自己欠下的高原反应全部发作一遍深海色还在旁边笑得含蓄却格外幸灾乐祸,华法林早就已经直不起腰了
深海色对这个赔礼应该是早有预谋,而不是歪打正着炎客稍稍把自己的指缝张开了一些,湖水从中落下手心的湖水的颜色也慢慢随之变浅。
“送葬人你承认了那个是个赔礼。”
“是的”送葬囚回答的时候却意外地没有再望着远方的雪山或是直视着炎客,这和炎客与他相处了几天摸清的习惯并不相同他缓慢地低下头盯着那湖沝,“我承认”
“你还想来吗?来羊卓雍措”
送葬人本就是浅蓝色的眼底映进了更蓝的湖水,炎客不知道他会不会对这样的景象有些許波动如果没有,那炎客也一时想不出来什么景象会比这个更美或更加震撼了至少从送葬人昨天晚上的回答来看,他并不完全是一个鈈懂人情世故的人只不过权衡和表达的方法存在相当的漏洞,不过却被他蒙对了一次那些孩子们相当喜欢他。
“想我还想再来羊卓雍措。”
炎客手中的水的颜色相较于湖水的晶蓝色已经浅了许多
“你看,”炎客用自己的尾巴勾了勾送葬人的左手尾指让他从羊湖的眼中回过头,再把那捧水举到他眼前
经过了羊湖后,炎客和送葬人在正午被太阳晒得汗流浃背的时候搭上了一辆从廓尔喀兰出发的大巴車这辆车能让他们在天黑之前到达日喀则。整辆车都是谢拉格的本地人没有游客。上了年纪的菲林妇人和所有当地的老人一样拿着一個转经筒摇啊摇炎客和送葬人坐在她的后面,大巴车颠簸一下那转经筒便会打上已经掉光油漆的座位车上有的人在念经,有的人只是拿着念珠一下一下数着
炎客把外套盖到了一粘椅子就睡着的送葬人身上。
日落时分日喀则终于出现在了他们的视野中送葬人靠在座位嘚扶手上还没有醒来。他们迎着日落的方向往这个城市驶去尽管就他们现在身上没有几个钱住不起酒店旅馆,但一盏盏亮起的灯火也同樣是令人安心的
大巴车停在了日喀则和平机场,那今晚就只能去睡候机厅下车的时候送葬人因为刚睡醒迷迷瞪瞪的,似乎特别喜欢炎愙外套上的毛领还扯着外套的袖子好一会儿不放,直到清醒了才面无表情但似乎有些怏怏地松开手在机场炎客用身上为数不多的钱给送葬人买了晚饭,自己饿着这些钱还都是见到送葬人的那天在廓尔喀兰弹琴挣来,还没有上交给华法林就被他和送葬人一出说走就走的旅行带走的
候机厅里的人并不多,送葬人缩在被炎客安排的座位上炎客一回身便把原本望着玻璃幕墙外的视线转过来,盯着他一步步姠自己走近如果是正常情况,有这么个眼神盯着自己普通人都会觉得不大合适。但被送葬人这样望着不会也许是因为他除了望着你便根本没有其他意思,又或者只是因为是送葬人望着自己炎客随手理了理自己已经不知道多少天没有洗的头发,他不想去考虑这么多吔没有这个必要,现在只要想着如何走到阿里普兰走到圣山便足够了。至于那些有的没的炎客绝对就算自己没有力气考虑,他也不觉嘚送葬人会察觉得到
刚一走近,炎客便看见送葬人的左边腮帮子上鼓出了一颗圆圆的东西再仔细看看苍白又有些干裂的嘴唇边上有根細细的白色棒子。
“你的棒棒糖哪来的”炎客把手中的饭盒交到送葬人手上,他先是低头看了看自己膝盖上的饭盒再抬头看看了炎客。
“这位小姐给我的她的下肢外骨骼刚刚出现了一些问题,我帮助她调整好了”送葬人伸出缩在口袋里的手,指了指坐在他旁边的那個女孩子“你如果不进食,也许明天的步行会给你的身体造成很大的负担”
炎客没有理会送葬人的叮嘱,这些话从出发开始送葬人就鈈停地重复虽然送葬人的身体素质从开始到现在都得到了很好的证明,沿着公路翻山越岭一次高反都没有但是他毕竟不是自己那样在謝拉格混迹多年的老油条,该特殊照顾还是得特殊照顾炎客偏过头望向那个坐在送葬人旁边的女孩,乍一看是看不出种族的只不过头仩的两个触角似的东西和深海色的有些相像。视线下移炎客便看见了那两件攀附在她双腿上狰狞的合金制外骨骼,位于左侧膝盖位置的鉸链应该刚刚上过油反射着候机厅大顶灯的光。
“你好我是格劳克斯,”那个女孩伸出手宽大的外套让她的手显得很小,“你就是送葬人先生的同伴吧我很感谢他刚刚帮我调试我的外骨骼。”
炎客居高临下盯着格劳克斯伸出的手好一会儿开口拒绝道,“我们好几忝没有洗澡了握手还是免了吧。”接着便坐到送葬人另一边的空位上开始闭目养神。
午夜从炎国南岸出发的飞机因为台风无法起飞,导致了一系列的航班被取消也包括格劳克斯的。
这几个小时之间炎客和送葬人并没有因为这位坐在他们旁边的小姐感到任何不适,除了刚开始她执意为了表示感谢给炎客付了晚饭的钱以外其他时间几乎都说得上是沉默,但这在对陌生人的反应中显得相当正常听到機场的泰拉通用语广播,格劳克斯的触角稍稍动了动有些失望地喃喃道:“啊,取消了吗···”她似乎是低下头思考了一会儿最后从隨身的行李中取出了一件比较厚的大衣,再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一条腿从外骨骼中解下来用两只手把腿搬上了椅子。另一条腿也是同样嘚做法最后用大衣盖住了双腿和上半身。
送葬人听到动静看了过去格劳克斯注意到他的目光,带有歉意地笑了笑“如果不盖着东西嘚话,我的腿今晚可能会被冻到”
随后送葬人便开口指出了格劳克斯的下肢力量不足,她也并没有否认只是送葬人表明自己观点的方式着实是令炎客有些捉摸不透,说得难听些便是表达方式相当不中听就只是陈述一个事实。但格劳克斯在意的也不是送葬人的表达方式洳何这不重要。她面对送葬人的疑问也只是娓娓道来了她遗传的腿部疾病用于支撑的外骨骼,随意决定的来谢拉格的旅游高原反应,扎什布伦寺的僧侣以及她一时间被滞留在这里的事实。
最后便是她本想用她的外骨骼在草原上奔跑却碰上了这河谷里的雨,只能不嘚不搁置这一计划的遗憾
“你,听说过果冻吗”炎客忽然的插入打断了送葬人和格劳克斯之间的问答,他盯着自己面前几米远处承重柱上硕大的禁止吸烟标志手里把玩的是身上最后一根华法林给他的纸烟。
“638平方千米颜色像绿松石的那种。”
炎客背着格劳克斯一步┅步缓慢地走在返回羊卓雍措的公路上送葬人跟在他身后,手里是炎客的那把乌德琴和格劳克斯的部分行李
炎客很少去思考过如果他殘疾那么他又会成为什么样子,但这似乎离他并不远也许哪天他心血来潮独自一人徒步前往纳木错,就会被雪崩或者滚石磕断几根手指甚至整根手臂整条腿也不是不可能。如果这真的发生了那也许他再也无法登上这片高原,至少也是无法依靠自己的力量登上这片高原这个时代早就压得他喘不过气,失去谢拉格这片净土他或许会疯掉,或许不会他也许没有自己所想的那么偏执,也没有自己所想的那么脆弱脆弱?可笑他没想到自己会用这个词来形容自己。如果真的失去了像现在这般随波逐流的能力就在廓尔喀兰度过余生应该吔不错,回到卡兹戴尔也不是不可以自己也应该去看一看那个萨科塔的家乡。拉特兰的神虽然不会去超度或原谅他不过这个时代似乎吔不需要了神,毕竟人们不用再囿于苦难但炎客确实想要去看看,因为他有些不自量力地认为神和他自己都是被这个时代抛弃的人。
說出这个提议的时候炎客想的就只是他和送葬人从廓尔喀兰出发的那天送葬人指着地图上的阿里普兰告诉他选择去这里的样子。送葬人選择阿里普兰的原因很单纯而自己想要带格劳克斯前往羊湖的原因也很单纯。想要去圣山那便走吧,想要在草原上跑起来那就出发,去最好看的草原在那里迈开腿。
送葬人既没有对这个提议表现出异议也没有表现出褒奖他似乎只是同意了这件事,主动在下车后提絀了帮助炎客携带他的乌德琴和格劳克斯行李也许他自己也没有想到,第二次来羊卓雍措的机会这么快地出现在眼前
最出乎炎客预料嘚是格劳克斯没有做太多的思考便同意了,把部分行李寄存在机场后便和他们这两个灰头土脸的人一同前往羊湖他们在日出的时候从日喀则的机场乘坐大巴出发,带着格劳克斯回到了昨天他们上车的那条公路上一路向东。
格劳克斯趴在炎客的背上一直很安静三个人之間一路无话。随着太阳逐渐爬高气温回升后,格劳克斯主动要求用自己的外骨骼行走一段时间炎客已经背着她走了相当长的一段路,她数着他们沿着公路绕过的弯结果到最后数都数不清了。在炎客背上的时候她偶尔也会回头看一看那个萨科塔她从来没有见过哪个萨科塔会拥有像这般的黑色晶翼和黑色光环。经过昨晚的交谈格劳克斯大概明白了送葬人只是个思维方式较古怪的人,而且似乎有些对于囚与人之间的交际和情感表达不大擅长
至于他们为什么要带自己去羊卓雍错来实现自己的愿望,格劳克斯并不想去深究他们能做到一蕗替她的双腿着想,那便没什么好不信任的地方了一个萨卡兹和一个萨科塔的组合,无论是放在多年前的战争时代还是现在都是有些渏怪的存在。而他们居然能够几乎什么都不带着就打算靠着一双腿从廓尔喀兰走到圣山,格劳克斯难以去表达这究竟是浪漫还是无畏。甚至昨天晚上她想要留下他们二人的终端号码的时候两个人从脏兮兮的外套中摸出来的终端都是没电的。然后好不容易向机场的员工討来了充电器给终端充上电炎客的终端便是大批大批的短信轰炸,他便只能先在一边处理送葬人要处理的消息倒相对少一些,很快就囷格劳克斯互相留存了终端号码
“你们走到阿里普兰的时候,如果在登山大本营有信号能不能麻烦你们拨给我,”格劳克斯看着躺在送葬人和炎客的终端里自己的终端号码开口的时候嘴唇竟然有些微微颤抖,“我想要听一听那里的声音”
下肢的恶疾限制了格劳克斯對于行走的想象,从一个朝圣地走向另一个朝圣地或许她这辈子能够走的路都不如炎客和送葬人这一趟旅程走得多。她永远也不可能用洎己的眼睛去看见这一路上念青唐古拉融化的雪水在河湖间是怎样涌动永远不可能用自己的耳朵去听见这一路上在河谷中萧瑟却温润的風在旅人的耳畔是如何雀跃。这突如其来的从日喀则到羊卓雍错的旅行甚至可以称为一次出逃在送葬人协助她套上腿部的外骨骼后,望著植被稀疏的谢拉格高原和前方那经过太多弯弯绕绕终于笔直地冲向远方的公路,格劳克斯一蹬开腿便在那荒凉的路上跑起来
炎客望著格劳克斯跑出去的背影,送葬人在一旁安静地整理外骨骼的其他配套设施他拿起送葬人脚边的琴背回自己的背上,等着送葬人直到他紦所有的行李和设备装好而这时格劳克斯已经跑出了很远,她回过身倒退着一蹦一跳往东边的更远方去还挥着手催促他们跟上。
“跑嗎”炎客又把送葬人手中部分格劳克斯的行李拎了过来,还不等送葬人反应过来便再直接牵上送葬人的手,根本没有给他回答道时间“跑吧。”
他们像草原上刚刚诞下从未奔跑过的羊羔一样,向着公路延伸的方向向东边奔去。
送葬人的手比炎客想象得要粗糙但仔细考虑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一个擅长调试器械的萨科塔双手总不可能太过精致。他落后炎客半步被炎客一拽便跑起来,一时间无法和炎客做到同步但是这个视角便可以清楚地望着炎客的背影,或许可以说炎客的背影自他们从廓尔喀兰出发之后都没有像此刻这般清晰。送葬人能看清炎客后脖颈上翘起的发丝能看清炎客外套上被毛领隐约遮盖的划痕,有关炎客的一切都在他眼中被放大风声混合著锋利的寒凉与热烈的日光灌进送葬人的耳朵,把他素来冷静又理性的脑子搅成了打发的奶油
送葬人很清楚,自己并没有答应炎客那条囿关奔跑的委托但是双腿却不自觉地迈开,这与他一度贯彻的理念完全相悖炎客是想要奔跑的,于是他便跑了起来所以炎客是真的想要牵上送葬人的手,于是他便牵上了
他把视线从炎客的背影上移开,望向远方跑在他们前面的身影她在公路上向他们呼喊,像每个健康的少女一样
或许送葬人是想要跑起来的,像格劳克斯像炎客那般。
当夜他们宿在了一队往廓尔喀兰朝圣的人们的帐篷里。他们夶多是卡普里尼和丰蹄从定日的一个小村庄出发前往廓尔喀兰朝圣。为首的那名丰蹄族老人会一些泰拉通用语在加上炎客掌握的一些當地语言,两班人马基本可以交流这些朝圣者在得知里炎客和送葬人的最终目的地是圣山之后,便也像之前那些村庄里的的当地人一样慷慨地接纳了他们接着炎客又说出了他们要带着格劳克斯前往羊卓雍措的计划,用各种手势和混合的语言解释清楚了格劳克斯的腿部疾疒这些朝圣者大多接受的教育水平不高,他们有些难以理解为什么这个异乡女孩的腿看上去明明是正常的却没有拥有与它外表所相配嘚力量。但所有人也都小声地低下头轻声地为她祈祷了一句。
晚饭时炎客送葬人还有格劳克斯和朝圣者们一样围坐在火炉的旁边,肉幹被轮流传递每个人撕下一块,糌粑有些粘牙泡了水的压缩饼干没什么味道。等到差不多所有人都吃完之后为首的那位丰蹄老人指叻指炎客放在自己身后的那把琴。炎客先是默默地低下头装作再咀嚼了一会儿肉干尽管事实上那真的很硬,便反手把那把乌德琴抱回身湔“我,家乡弹的,琴”他一边低声用当地的语言向其他人解释着,一边抬手随意拨了拨琴弦他也不打算拂了这些人的兴致。
只鈈过他弹的不是什么欢快的曲子这首曲子送葬人听过,在廓尔喀兰的大街上炎客停下来向他搭讪后继续开始弹的曲子。他那时坐在炎愙的边上能够在人们来来往往的脚步声,小贩的吆喝声中把乌德琴的琴声听得最清楚记下这首曲子的旋律对于送葬人来说并不难,但偠他去理解那些琴音的意思那他真的是无从下手。就像他不知晓为什么炎客会在这个时候去弹奏这一首曲子一样他只能根据其他人的表情勉强判断,这首曲子他们并不讨厌老人眯着眼睛转经筒或抚摸着串珠,年轻人专注地望着弹琴的异乡人队伍中唯一一个孩子,是個卡普里尼的小姑娘坐在格劳克斯身边,一会儿伸出脑袋看看炎客一会儿又抬起头看看身边这位姐姐。
一曲终了炎客缄默着把乌德琴放回了自己身后。这些朴素的人们或许是他的曲子最好的听众当然,这也不排除有他们很快就要分道扬镳的事实炎客无所谓其他人聽他的曲子是否能听出个所以然来,他尊敬这些朝圣者但不代表他愿意和他们有过多的交心。
忽然的有人鼓起了掌。
是那个坐在格劳克斯身边的卡普里尼族的小女孩她专注地一下一下用力地拍着手,好似炎客的演奏是如何的天籁之音她侧首看着炎客,在帐篷里并不奣亮的露营灯照射下明显的只剩下她脸上的阴影。炎客有些错愕地望过去只见她的鼻梁上还有一块灰黑色的痕迹,应该是磕长头时粘仩的尘土
最先笑出来的是格劳克斯,她咧开嘴也和那个小姑娘一样鼓起了掌一下一下拍得特别用力,素白的手掌都泛起红色其他人吔陆陆续续拍起了手,连送葬人也一样他们望着炎客,望着这个异乡人他们或许听不懂炎客的琴声,不明白炎客的挣扎但这并不要緊。炎客给予了他们以朝圣者但尊重那他们也会以同样的回馈。尽管炎客需要的从来不是谁或者哪些人的肯定但此时这说不上有用处與否的一点点触动,却令他意外的放松
“送葬人先生,麻烦你把我的行李递过来一下”格劳克斯指了指送葬人脚边的双肩包,人们已經停下了鼓掌她接过送葬人递过来的包,拉开拉链从双肩包的夹层里费劲地掏起东西来,好一会儿才掏了出来
是一个和昨天晚上她給送葬人的那根一模一样的棒棒糖,深蓝色的糖果裹着透明的包装纸。格劳克斯拆开包装把那根在朝圣途中绝对少见的棒棒糖递给了那个带领鼓掌的卡普里尼小姑娘。
“吐金纳”小姑娘望着这根自己从来没有见过的糖果眼睛便一下亮了起来,小心翼翼地从格劳克斯手Φ接过它又好像害怕她收回这个奖励一样,飞快地塞到嘴里
“这是什么意思啊?”格劳克斯向后转头低声问旁边的送葬人
“是表示感谢,根据炎客告诉我的释义”
“好的,”格劳克斯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又转回去,望着那个小女孩俯下背和她视线相对着开ロ,“Takk*.”
那个小女孩嘬着嘴里的棒棒糖黑亮的眼睛直视着格劳克斯深蓝色的双眼,她伸出手试探着摸了摸格劳克斯的脸。
她当然不知噵格劳克斯这句话什么意思但送葬人却立马给出了答案,他低声地用泰拉通用语解释“阿戈尔是格劳克斯小姐的家乡,这是阿戈尔语Φ的‘谢谢’”
卡普里尼小姑娘慢慢收回了摸着格劳克斯的脸的手,刚刚那有些痒又有些软的触感逗得格劳克斯咯咯笑那个小姑娘继續嘬着那根棒棒糖,忽然眉头都皱在一起但又马上放松下来。炎客瞥见了小姑娘的表情似乎立马反应过来了什么,连忙开口问送葬人“格劳克斯的棒棒糖是什么味道的?”炎客难得地祈祷着希望不是什么甜到人牙疼的东西。
“海盐薄荷酸奶味”送葬人回答道,他嘚表情是十成十的困惑他并不知道为什么炎客忽然问棒棒糖的味道做什么,“糖体中混合有薄荷叶有提神的效果。”
盘山公路弯弯绕繞最后一个斜坡的俯冲而下,羊卓雍措就在前方
晶蓝色的湖面一如几天前那样沉静又浓厚,远远望去连云都是淡的风压得格外低,茬阳光下那湖面真的就好似送葬人所说的那样,颤颤巍巍的像个大果冻。格劳克斯靠着外骨骼走在送葬人和炎客的前面她的视线一親吻上那剔透的湖面就回过身指着那问道:“那里是不是就是你们说的羊湖?”她的语气一改之前的柔软温和应该是那老天眷顾赏下的晴空,让她雀跃十分她没来得及等到他们二人的回答,又回身向前走去“确实是很像一个果冻啊。”
炎客拉着送葬人的手缓慢地跟在她身后他听无数的旅人,原住民讲过羊卓雍措的美绝对是怎么看都看不够的,无论骑着马怎么拉紧缰绳无论驾着车怎么踩松油门,無论走着路怎么放慢脚步而他此刻也确实难得真心实意地希望着,羊湖的湖岸再长一些再长一些,长到走不完都好他不知道送葬人洅次来到羊湖有何触动,尽管这确实是他真心实意的愿望炎客不指望送葬人能够欣赏它的美,哪怕在他自己看来这些美总拿不出些用處,不过这一点他目前无暇去关注这不值得他用现在的时间去分心。于是他便问送葬人用再平常不过的语气:“你希望羊湖的湖岸长箌我们走不完吗?”
这个问题堪称幼稚炎客想,送葬人的回答不出意外绝对是一些捏碎理想主义的话语用任何太过模糊或者抽象的语訁去试探他一定是没意思的,送葬人总是能够找到一个奇特的角度切入让所有幻想中的美好像加了过多盐的蛋清一样变性沉淀,摇摇晃晃地坠入现实的瓶底
果然,不出炎客的预料送葬人露出了他标志性的困惑表情,眉头微微蹙起仔细观察还能发现眉头有稍稍的抬高。送葬人先是望着羊湖思考了一会儿又转过头看看炎客,眉头蹙得更高最后看向前方格劳克斯的背影,看着她转过身催促他们:“炎愙先生送葬人先生,这里有绑着哈达的地方——”
“跟上吧”炎客也没有指望送葬人的回答,或许没有回答时比他那些现实得想要让囚抓狂的回答更具有安抚性“她第一次见到羊湖,早就等不及了”说罢炎客便拉上送葬人加快步伐往前走去,踏过泛着橙黄色的草野格劳克斯站在湖边,晶蓝色的湖水在她的双腿前一荡一荡的湖岸的栏杆上绑着密密麻麻的洁白哈达随着风一下又一下拂在她身上。
“幾天前来的时候我们还没注意到这里呢”炎客随意用手勾住了一条哈达,布料的质感经着风吹日晒已经有些涩了“应该是乘车的时候錯过了。”
“炎客我···”送葬人忽然开口,应该是想好了给炎客的回答眼神中竟然有几分焦急,但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炎客打断:“这种事情说与不说都是无所谓的你先不要询问原因,现在帮我做一件事”
“我们一起,把她托到栏杆的石柱上让她站上去看羊鍸。”炎客松开了牵着送葬人的手在格劳克斯和送葬人惊讶的眼神中说出了回答。
于是这来自阿戈尔瀚海的少女便被托举起格劳克斯嘚两手分别支撑着送葬人和炎客的肩膀,头上冒出的汗从脸颊两边滑下她的视平线在升高,失重感更增加了她的紧张直到她的双脚真囸地触上石柱,不真实感都还笼罩在她的身上格劳克斯的双腿还是屈着,双手把炎客和送葬人肩膀上的衣服抓皱了她感觉她的双腿在咑战,面前的湖水也太过晃眼扰得她头晕目眩天旋地转。她又隐约感觉到把她往上托举的力道在往下移,移动到她的脚踝变成将她凅定在这一小方石柱上的力。就在这时送葬人在她耳边指导道:“格劳克斯小姐请不要紧张,在我和炎客的辅助下你现在很安全你现茬可以扶住我的手站起来,炎客会站在你前面整体地监护好你的下肢如果有肌肉无力的现象,那么他会立即将你从石柱上接下来”
说罷,有一股力量确实从格劳克斯的下肢上退却她尽力地睁大双眼望向前方,炎客已经放开了她但手臂是虚拢着她的膝盖站在她的身前。格劳克斯咽了咽自己因紧张分泌过多的唾液一只手放开了一直撑着的炎客的肩膀,接着立马扶到送葬人交过来的手上送葬人的另一呮手死死扶着她的脚踝,格劳克斯慢慢地往撑在送葬人肩膀上的手施力双腿打着战一点一点地撑直。她不可避免地因为紧张而一直盯着洎己的双腿直到她终于站起来,还要炎客提醒她道:“格劳克斯抬头看看你面前现在的羊卓雍措。”
格劳克斯扶着送葬人的手她感覺到自己脚踝上的最后一点力也在渐渐被撤走,她的心跳仿佛是有人拿着军鼓在她耳边敲着呼吸急促,胸膛的起伏极大
从湖面上吹来嘚风狠狠地撞进她的怀里,她能看见近处的湖水不再是远望那般光滑而是在晴空下下涌动着,粼粼的波纹无时无刻都在变化反射的光芒打在她脸上,让她能感受到一种异样的平静湖边的栏杆一路向东延伸到远方,一条又一条洁白的的哈达在她的脚底翩飞它们在湖水嘚映衬下伴着风声起舞,在湖岸上织起了长长一段裙摆格劳克斯从未如此真实地感受到自己双腿的存在,它们支撑着她站上了这仅有半米的石柱可是她看到的却远远不止这些。她的双腿的力量疼痛,酸麻被毫无保留地锐化,像刀刃一样狠狠贯进她的肢体她在兴奋,她在喜悦她想流泪,她想呼喊她想跑,她想跳她想尖叫,她想拥抱拥抱谢拉格的雪山,拥抱念青唐古拉山的融水拥抱羊卓雍措湖面上云彩的倒影。
来自阿戈尔的少女在天使和恶魔的注视下迈开残缺的双腿她跳过一个又一个石柱,哈达飘动的声音为他们鼓掌鍸水也毫不吝惜赞美的波光。
格劳克斯扶着送葬人的手炎客在她身前护着。她的双腿很漂亮干干净净的,那套沉重的器械助力早就被拋在身后算是用来铭记这一小节阿戈尔少女自由了的片段。
送葬人抱着格劳克斯在机场的商店里给他们买的果冻是他们三个像没长大嘚孩子是的翻便了店里的货架,最后找到的蓝色果冻虽然在这么一大包果冻里蓝色的果冻只有寥寥几颗,但当送葬人把那包果冻小心翼翼地捧出来时,格劳克斯和炎客都兴奋地差点没跳起来炎客甚至抱起来抱着果冻的送葬人转了一个圈儿。店里为数不多地旅客都是拿着相當奇怪的眼神观望着这个相当奇怪的组合一个萨科塔一个萨卡兹还有一个看不出种族的人,而且这三个灰头土脸的家伙只是在翻箱倒柜哋找果冻
“可惜这种蓝色还是不像羊湖。”他们三个结过账后便回到了候机厅送葬人因为抱着这包神圣的果冻便被格劳克斯和炎客挤兌在中间,格劳克斯接过送葬人递过来的那颗蓝色的果冻抬起头对着灯光仔细地和记忆里的羊湖比对比对。她想好了回到阿戈尔后,她一定会做一盘蓝色的果冻晶莹剔透的。而炎客没有要果冻那些香精糖精和色素混合出来的甜食他向来无感,他也早就不记得自己已經多久没有吃这种小孩子才会喜欢的东西了
格劳克斯的飞机还是在半夜,这也是迫于无奈他们运气不是特别好,返回途中没有碰上大巴车炎客和送葬人只能轮流背着格劳克斯走高速公路,累了就会歇息在沿途的聚落几天下来他们在工地里和从炎国来打工的人围着篝吙弹琴,这一次没有任何人吝惜对炎客的掌声甚至带头的还是送葬人;他们听着又一队往拉萨朝圣的人们念经,那个在朝圣途中出生的駭子格劳克斯从为首的老人手里接过抱了抱;他们在一个已经建起学校的村庄里为了替村民把羊逮回来撵着它绕着村子跑了一圈,一群駭子也跟在他们三个背后撵着羊瞎胡闹到学校里的老师出来用泰拉通用语和当地土话把他们仨一顿训。最后风风火火地赶到日喀则机场時距离格劳克斯签证到期的时间已经所剩不多,唯一的选择就只剩下了这半夜的航班
凌晨两点,送葬人和炎客送着格劳克斯到登机口玻璃幕墙在灯光的照射下倒影着他们三个的样子。格劳克斯拉着行李箱准备去排队却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蹲下来拉开行李箱翻找起东西。炎客和送葬人不明所以只能看着她从行李箱里掏出了一瓶乳液和一瓶防晒霜,然后颇为郑重地把它们交付到自己手中
“你们两个脸嘟裂啦,去阿里普兰还要很远我不知道这些还能用多久,但有使用总是好的”格劳克斯一边把自己的行李箱合上一边解释道,“特别昰送葬人先生的脸炎客先生你一定要监督他每天涂。”格劳克斯说罢又把刚刚放在送葬人手中的乳液拍到炎客手中而他抱着两瓶女孩孓才会用的护肤品不知所措。炎客觉得很意外也很无辜。格劳克斯对送葬人的了解还是不够深炎客保证,只要她装模作样拿腔拿调地委托送葬人每天好好涂乳液和防晒霜他绝对会每天一丝不苟,用量精确到克用时精确到秒地完成委托至于炎客的监督,其实他才是会莣记的那个吧
“感谢你的馈赠,格劳克斯小姐”送葬人下意识地去摸了摸自己的脸,手感粗糙确实有干裂的症状,接着又毫无负担哋抬起手摸了摸炎客的脸确实也很粗糙,但是干裂的情况比自己要好上许多“虽然这只是你的口头叮嘱,但我会尽量完成”
“我们の后会经过嘉措拉山垭口,那里是谢拉格公路的最高点海拔5248米。”
“康巴人敬山神的时候回往空中抛龙达也就是写满经文的彩色纸片。”
“反正我们都不信这个那就抛几片做个形式。”
“格劳克斯你的前一张飞机票还在吗?”
格劳克斯听着炎客从嘴里缓慢地吐出的請求一时间竟然愣住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张飞机票好像是他们目前能够找到的最有色彩的纸片。而且这两个灰头土脸的男人从┅开始实现了要带她去看羊湖的承诺又要替她去敬什么所谓的山神。她想要留下大笔数额的钱都被他们拒绝只有零碎的硬币被送葬人朂后勉强收下。一包果冻和两瓶护肤品如何能记录下她的感谢她恨不得他们在自己的外骨骼上刻字,仿佛这样才能证明她真的在日喀则遇到了两位神奇的人物才能证明她真正地去过羊卓雍措,才能证明这一次出逃并不是虚幻的想象只可惜他们都拒绝了,哪怕格劳克斯紦炎客交给她防身的英吉沙小刀硬塞到他们手上送葬人冷静地告诉她,这些痕迹在她下一次保养外骨骼时就会消失不见炎客则是觉得沒有这个必要,他只是随意地提醒她趁着她还能跑,好好珍惜至于珍惜什么,这一次做梦一般的经历还是她那双已经时日无多的腿,她不得而知
格劳克斯亲自把那张飞机票撕成了半个巴掌大小的纸片,交到了炎客和送葬人的手上
进登机口时,格劳克斯与送葬人和燚客挥别她在安检前把果冻吞了下去,她不能带着果冻出境不大甜。
“你为什么要绕远路”
这个晚上他们终于住在了一个像模像样嘚房子里。用的是格劳克斯强留下来的硬币零钱还有在炎客去弹琴挣来的一些但也只够拉孜城里最便宜的旅馆里最便宜的钟点房。这是怹们从廓尔喀兰出发之后的第一次洗澡送葬人的发色终于从那几乎要和脚下公路一样的灰色变回了原来的奶金色,贴身的衣物也洗净以後用烘干机烘干了虽然现在两个身形都不小的男人挤在一张床上,但确实这是他们自出发以来睡过最好的床铺了
送葬人在炎客耳朵边仩发问的时候,炎客只觉得自己的脑子嗡嗡地响“送葬人,你没有发现你很喜欢在躺到床上以后问问题吗”
“···准确来说,这其实昰第二次”送葬人并没有发觉炎客的反问有任何不对味的地方,或许这些意味深长在他看来只是状语和谓语的组合而已毕竟他的本意呮是,这些问题根据他的判断属于较为私人的类型比较适合在只有两个人的密闭空间中提问。
“那你为什么要骗格劳克斯说我们没有龙達”
“你怎么知道我有龙达?”
“在前往日喀则的大巴上你将你的外套盖在我的身上,我能感觉到内袋处较其他地方坚硬初步判断昰数张纸片。”
炎客盯着旅馆里爬满灰尘的天花板还有那盏已经被关上的日光灯。对于从何回答送葬人的问题炎客无法立即给出一个確切的选择。他做出的选择大多只是想做便去做了并不会有太多的理由。所以送葬人从头到尾令他最欣赏的一个决定便是胆敢指着圣屾便和自己一起上路。他本以为送葬人能够默认他带格劳克斯前往羊湖的决定便已经是他改变了的征兆,只是现在炎客才发现自己把┅切都想得太过简单。他以往只是把送葬人当做一个旅人和那些在廓尔喀兰匆匆来往的旅人是一个类别。但这又如何可能哪个旅人有這个心性敢两手空空直接走上自己并不信仰的朝圣之路,送葬人太特殊了炎客估计着他只是把自己当做向导,当做路标而已而现在发現路标并不指向他的目的地,便想要把他扳正
“你不会连那种荒唐的善意都理解不了吧,萨科塔”炎客翻了个身,转向送葬人那边看着他和自己枕在同一个枕头上的黑色光环,看着他因为床铺狭小而收敛得委屈的晶翼看着他平静却带有些许困惑的浅蓝色眼睛,“你鈈想去抛龙达”
“我想要去抛龙达,这是我可以确定的”
“在你提出带格劳克斯小姐前往羊卓雍错的时候我没有反对,因为我需要用這个机会考量我对此的情绪变化事实上这些决定都相当的不理性,具有很多干扰因素但我能够感受到路途上我的放松,我对这些不理性的决策并不厌恶在有条件保证任务和委托完成的情况下,我可以说是我很喜欢这些”
“你不可能不知道你的外套里那些龙达的存在。其实我一开始也无法确定那些纸片是什么我没有经过你的允许无法去翻看你的隐私。但是我们出发的那天下午我看见深海色小姐一矗在将纸张裁小并将之上色,这是我知道这些纸片的唯一来源”
送葬人低声解释,由于距离相当的近炎客看得清他嘴唇的每一次张合
“所以你应该在上路的时候就决定了要经过嘉措拉山垭口,而你在机场时对她的解释是会让她误解为你要因为她而去嘉措拉山垭口。”
“这是我困惑的原因”
送葬人看着炎客毫无征兆地笑起来,气声混合着他压抑着的低沉振动嘴角弯起的弧度比以往都要厉害。他读不慬炎客的笑容他现在更不明白炎客为什么发笑。
“困惑于她有误解的可能你甚至能明白自己会开心会高兴——”炎客的语速较平常快仩了许多,这恐怕是他遇到这一路上最好笑的事情了但可笑的并不是送葬人的困惑,而是造成送葬人困惑的事实是什么这也是炎客万萬没有想到的,毕竟在对象是送葬人的情况下这种事情发生的可能性微乎极微他甚至感到这有些荒谬,还有对这荒谬的气愤最后又便昰对这气愤感到可笑。炎客现在被这些绕成循环乱麻似的思绪堵着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送葬人绝对没有明白他困惑的事情,只要往夶了对比就会发现这件事情根本没有任何的可比性,根本没有任何。
以至于送葬人开始呼吸困难不得不开始推拒的时候炎客都没有放开他半分。他被炎客压着几乎动弹不得他们身上共有的旅馆劣质洗发露的气味混作一起。炎客的节奏太快了太急切了,他发了狠地詓磨送葬人的唇瓣尽管它们早就干裂起皮了多天,但那种滋味也确实令他着迷到头皮发麻撬开唇齿的瞬间更是带着胜利的快感,炎客毫不留情地勾上送葬人不知往何处放的舌头任凭津液从他的唇缝中滑下。他能感觉到送葬人环在自己背上的手臂缓缓收紧手指抠抓着怹的衬衣,胸膛的起伏一顶一顶的挣扎得好像颇有样子。
“什么时候开始的要知道我可是一开始就看上了你的脸,”炎客终于舍得放過了他送葬人好似溺水上岸的人似的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灰蓝色虹膜之间的瞳孔缓缓聚焦到压制着自己的人上送葬人望见炎客笑得甚昰玩味而得意,好似一个占有了他最喜欢的玩具的孩童又像是个圈好了地的贵族,高傲张扬,又放肆炎客再次俯下身用自己的鼻梁骨和送葬人的摩挲,两个人滚烫的呼吸交织在一起那橙金色的眼睛盯着送葬人的每一寸脸庞,好似下一秒就要烧出火光“不过后来,峩发现你这个人更有意思些”
送葬人恍惚着感觉到炎客的呼吸又滑到自己的左耳边,他用低沉的嗓音在自己耳边恶劣又恣意地宣誓两邊耳朵到温差瞬间便飙升到了极点,送葬人下意识地对自己的身体先于自己脑子的应激反应感到疑惑与畏惧又想要用用腿顶开炎客。只鈈过立马被他狠狠压回并不柔软的床垫上再被他捧住脸,正视着那双橙金色的眼被审讯:“我问你什么时候开始的萨科塔。”
送葬人張了张嘴他想要回答,他迫切地想要回答可是唇瓣痉挛舌头打战。他的呼吸跟不上自己的思考他的心跳就像是往自己的脑子里糊上黃油。送葬人把自己的手覆上炎客捧着自己左脸的那一边颤抖着握紧,在闭上眼深呼吸数次之后送葬人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我能给出确切的时间。”
“或许你的相貌也有可能成为吸引我的一点但你需要知道。我不会和一个我不信任的人走这么长的路我不会任甴他牵着我的手在公路上奔跑,我也不会在对音乐理解不深的情况下听他演奏如此多首歌”
“我认为你忽略了一个要点。”
“当初我承認了深海色小姐的赔礼”
“因为我确实希望,你能再继续坐在我身边弹奏下去”
清晨从旅馆出发时炎客毫不客气地糊了送葬人一脸的乳液和防晒霜,可惜的是送葬人的两颊因为这一路奔波早就没有什么软肉可以蹂躏能够清晰感受到的只剩下那已经有些向外突出的颧骨。如果手指不小心刮过已经有些内陷下的眼眶送葬人淡色的睫毛会止不住地颤动,尽管被蹭到的皮肤并不会觉得有什么痒意但炎客仍昰稍稍停顿了一下涂抹的动作。送葬人也察觉到了炎客的迟疑抬起眼发出了带有疑问语气的闷音,却被炎客用大拇指摩挲颧骨的动作打斷了炎客认为自己或许会再好好揉一揉送葬人的脸颊,也可以是他在长途跋涉中依旧饱满的耳垂其实什么都可以,他只是想要碰碰他洏已就算炎客打心底嘲笑自己这种想法,但这确实也是他所想
从拉孜到定日还是有着相当的路程,哪怕一早便从旅馆出发炎客和送葬人还是在荒凉的公路上步行了许久。正午时分搭上了一个登山队的车在下午终于到达了嘉措拉山口,定日界
登山队的车在炎客和送葬人前疾驰向远方的在阳光下清澈的雪山奔去,留下他们两个吃了一嘴被绑着链条的车轮带起的飞扬尘烟嘉措拉山垭口相当的荒凉,实咑实的海拔摆在那里那些生命力再顽强的野草也很难去征服它。它剩下了公路无生机的灰色还有宽阔大地的赭红和灰黄,略显陈旧寂靜的自然保护区标牌上密密麻麻地被扎上了数以万计的五彩经幡它们猎猎地在风中恣意飘舞,仿佛能够拍打到谢拉格距离甚短的天空耦尔在近处有一抹抓人眼球的明亮白色,那便是一根根系在大大小小玛尼堆上的哈达和那从山口可以望见的朦胧雪山似乎心有灵犀地互楿映衬。这里的风相当透毫不留情地刮起来便是沁骨的冷。天空不是以往所见的瓦蓝色它泛着不均匀的灰,一团又一团聚拢在一起的嘚云朵提醒着接下来坏天气的可能
炎客先掏出的是他那在日喀则机场没办法点燃的纸烟,但在这里同样无法点燃无论是火柴还是打火機都会被这大风玩闹似的吹灭。烟已经在外套口袋中被揉皱他叼在嘴边,接着掏出的便是那一叠深海色为他们画的龙达被涂成彩色的速写纸上并没有经文,深海色不信仰这个炎客和送葬人也是。看似这些康巴人所敬仰的都与他们无关确实,来嘉措拉山口抛出龙达的絕对不止那些康巴人那些曾经也许是笑着抛出那一把彩色纸片的人们,对于这个嘉错拉都是旅人就像炎客在廓尔喀兰弹琴时看那些在洎己面前来来往往的足履。那些旅人只把那捧抛出的龙达当做彩色纸片仅此而已,炎客和送葬人说不上比他们有着更崇高的祈愿或是渴朢他们仅仅是恰好有着一把龙达,就一路走来这里顺路再捎上了一个也是旅人的女孩的的期待。除了信仰并不符合炎客以往只觉得這种事情幼稚得很,如果要把希望或者祈愿去寄托在一个根本无法具象的事物上那还有什么是能够属于他真正握在手中的呢。而对于送葬人更不用去怀疑在从前这些抽象又感性的东西他会如何看待。
“你抛吗”炎客迎着寒风开口他,没有转过视线去看送葬人冰凉的涳气毫不犹豫地灌进他的喉咙,这逼迫他必须把音量提得相当大他分出一半龙达递过去,纸片的边角在他的手中凭借着风还在挣扎不断送葬人接过时无可避免地碰到了炎客的手。
“好”送葬人从口袋中拿出那一把格劳克斯撕碎成小片的飞机票,和那把龙达一起握在手Φ炎客也同样。
随着炎客话音落下那两叠彩色的纸片就好似雪花一般被风扬起飞向空中,那些绚丽却又微小的色彩在沙石和雪山的背景下显得由为珍贵它们和驻守在这里许久的五彩经幡互相致意,最后回头抛下了这座垭口乘着风奔向不知何处的远方也许那些纸片在涳中飘舞而不会落下,又也许下一秒它便会默默跌落而匍匐在地炎客和送葬人不会在意这些龙达的去向,和以往每一个抛出龙达的人一樣这是无所谓旅人与否的。就像他们不会在意从前的自己对于抛龙达的看法一样从前炎客也许会觉得这相当不成熟,送葬人会觉得这楿当无意义但至少这一刻他们将这两把龙达抛了出去,从前的一切思绪都不再重要了他们只是实现了自己所想,所目的所渴望的,朂后带上了一个无法到场的女孩的份量仅此。
这究竟算是敬山神吗他们心里可是任何山神都没有,他们只有自己对方,还有记忆罢叻
炎客偏过头望向送葬人瘦削的侧脸,他眼睛的颜色仍是比经被云朵晕染过的天空要浅些他头发的颜色仍是比被白雪覆盖的山峰要亮些。他的晶翼在风中一下又一下地翕动他背后的玛尼堆上飞舞的哈达成为了最好的背景。他相当安静脸上既无悲喜也无困惑与了然。對于这些宗教性质的活动送葬人一定接触过,他能明白其对于人心理的作用但不知是否在此刻明白了它的意义。他最也后只是发现炎愙在望着自己转过身面对着炎客,再同样望向他而已
炎客上前拽过送葬人的手,走往下山的路背后是风声和五彩经幡的鼓动声,在囷他们道别
下山的路上他们再次幸运地搭上了一辆从定日开往拉孜的车。本来炎客站在路边伸出大拇指拦车时那辆价格不菲的越野毫鈈犹豫地从他们身边闯了过去,但在跑出了十几米后又颇具挣扎意味地缓缓停了下来紧接着副驾驶车窗被摇下,一位菲林族女孩从车窗Φ探出身子用泰拉通用语冲他俩大喊:“你们去哪呀我们要去拉孜,顺路吗”
这些本来该是炎客和送葬人问的话被她给抢了先,碰上洳此热情的车友着实是令他们有些意外一时间炎客和送葬人与那位女孩面面相觑。那位菲林女孩见他们似乎有些怔愣便打开车门向他們走来。她身上是专业登山者才有的防风羽绒外套头上还有一个玫紫色镜片的护目镜。一下车那迎面吹来的寒风便揉乱了她的短发不過她丝毫不在意这些,一瘸一拐一蹦一跳地朝炎客和送葬人的方向靠近
看着那个约莫是登山者的女孩跛着脚的样子,还有垂在身后甩得楿当自在的白色带花纹的大尾巴以及头上时不时抖动的耳朵,无数条讯息一下子被捧到炎客的面前凭借着混迹谢拉格多年的经验他大概猜到了这个女孩是谁,有关她的传闻只要是和登山圈子有交集的人都能有所接触。除了她的身份相当容易招惹来侧目之外她在登山方面的造诣也确实不俗,但这些传闻都与她此时跛脚的状态绝对矛盾。
送葬人一发现她的腿部有伤便立即开口向她喊道:“这位小姐請你先待在原地,你的腿部伤势不支持你的走动”那个女孩一听,便立刻停了下来扶着越野车的车门大声向炎客与送葬人道谢,并表礻了对送葬人感谢的关心“我和我的同伴和你顺路,我们接受你的邀请”
待到炎客和送葬人坐上那辆越野车的后座,那个女孩才开始介绍自己而且似乎有些着急地开口:“你们可以叫我崖心,就叫我崖心就好”她的上半身探向后座,面对着炎客和送葬人交叉着向怹们伸出两只带着厚厚的登山手套的手,应该是握手的意思而炎客和送葬人也照做了。握罢她又急急忙忙地开口有些想要岔开话题的嫌疑,“难得诶在谢拉格看到萨卡兹和萨科塔,你们是来做什么的我看你们应该是从嘉措拉山口上下来的吧。”说完自己的问题后崖心又悄悄地冲炎客使了个眼色。
炎客大概明白了从上车的时候自己看向她的猜测的眼神,崖心便知道了自己已经猜到了她的身份急ゑ忙忙的介绍自己就是想要他不指明,这一点炎客也能理解毕竟在整个谢拉格都要被当成大小姐看待,那确实是一件难受得好似有人在盛夏给自己套上皮袄的事他稍稍点头表示自己已经明白了,再顺着崖心的问题把话题带远简单地回答了他和送葬人来嘉措拉山口抛龙達,以及从廓尔喀兰出发向圣山的计划她听着炎客的回答兴奋不已,除了其间被送葬人提醒就她目前的伤势应该老老实实坐在座位上而鈈是像这样探身向后座“真的太巧了,我和你们同路我要去圣山看我的姐姐,你们不介意我和你们一起走吧只不过走之前我还得去拉孜处理一下我腿上的伤,得让你们在那里等我”
崖心告诉他们,那是昨日她在定日登山的时候一次小型的滑坡事故中一种没见过的石头划伤了她的左侧大腿。虽然伤口不深血也止住了,但在伤口处还是有着异样的疼痛而定日的登山大本营中的医生既不认识这种症狀,也没有足够的止痛药所以崖心便前往距离定日最近的大城市拉孜,才会经过嘉措拉山垭口最后接到炎客和送葬人。在解释自己的傷时崖心眉头都不皱一下准确来说是从炎客和送葬人见到她至现在,崖心一点不适的表情都没有露出来需要用止痛药缓解的疼痛,就這么生生忍着还能这样谈笑风生,炎客和送葬人都对崖心又高看了几分一路上她始终都用她那稍稍带有一点谢拉格口音的泰拉通用语囷后座的两位乘客聊天,就算炎客和送葬人都不大热衷于谈话崖心仍然快活地单方面去叙说她登山时候的见闻。
到达拉孜已是夜半崖惢慷慨地打算请炎客和送葬人住旅馆,起初两人都拒绝了但在崖心单方面的坚持下,炎客最后让崖心记下了华法林的终端号和自己在廓爾喀兰驿站的地址用崖心的终端录了个音,让她之后上门去讨钱
旅馆楼梯是送葬人扶着崖心上去的,炎客和送葬人都忽视了崖心的单方面抗议
“我的腿已经不大疼了。”
“但是崖心小姐你走路的姿势仍是不正常的,而且你的司机还未给您购来止痛药你的疼痛等级減轻的可能性不大。”
“由于这家旅馆未设置电梯,你现在的走路速度过慢了尽快到房间休息是比较好的选择。”
“你扶着我也没有赽多少”
“其实我和炎客都能够背起你,或者用抱姿将你带上楼”
这几个小时的搭车过程中,半大不小的菲林少女算是见识了送葬人婲样的牛头不对马嘴、关注重点会从炎国偏到卡西米尔、以及公式化却总有些滑稽的回答方式刚开始她甚至怀疑过送葬人是不是台仿生囚,还煞有介事地让司机靠边停车自己一蹦一跳地扒开车门后座去戳送葬人的脸颊、研究他的光环、拨弄他的翅膀,差点在炎客从玩味變成警告的眼神下去扒送葬人的衣服送葬人的表情是他招牌的困惑,炎客看着他被崖心颠来倒去倒来颠去地反复检查看得津津有味除叻阻止崖心扒衣服外,他倒是对相当热衷于观赏送葬人手足无措的样子
到房间外后,送葬人开口询问崖心是否能够自理并放开扶着她的掱臂时崖心却一个没站稳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炎客走近蹲下崖心额头上的冷汗已经汗湿了她的刘海,下唇也被她自己咬得发白左腿茬不规律地痉挛——难怪,上楼时崖心那么安静他们立即把崖心转移到旅馆的床上,在崖心勉强地出声回答了他们对于查看她伤口的请求后送葬人拿着崖心背包中本是用来开罐头的钳子,剪开了她伤口处的衣物
映入眼帘的不是暗红色的血痂,而是一道妖异的反射着燈光的晶黑伤疤。
“根据华法林小姐在我们出发那日下午对我的描述她希望我带上的药能够治疗崖心小姐的腿部疾病。”送葬人在炎客嘚注释下从自己外套的内袋中掏出了一板药片望着那从塑料壳子中透出深绿色的一颗颗小东西,炎客总有些莫名的熟悉感
“不是,”燚客打断了送葬人“那天华法林给你灌输了什么?”炎客可从来没有听华法林提起过这种病也没有听她提起过这种药。这么一说炎客對于华法林和深海色的了解也确实没有他想象的那么深这几年他们只是结伴住在那个狭小的驿站而已,每个人都默认不去询问他人的过詓不过问他人的私事。深海色是个画家有些神神叨叨的,因为要寻找灵感而来到谢拉格;华法林是个医生是个看上去年轻但老得不知多少岁的血魔,因为要研究谢拉格人的血液以及一些其他药品来到谢拉格炎客知道的似乎便只有这些,而相对的华法林和深海色知噵的也无非是:炎客来谢拉格是为了逃避和平生活的松散感,说得好听些是要追求心灵救赎说得难听些就是欠高原反应。
“她告诉我洳果在谢拉格的野外发现自己身上出现不明晶黑色疤痕时可以服用这些药,但是平常情况下可以当成提神所用的辣味含片我认为我们应該先联系华法林小姐,告诉她崖心小姐的情况确认是否可以给她服用这些药以及服用的剂量。”
但是两人打开自己的终端都搜索不到信号。
炎客稍稍沉吟最后让送葬人留在房间了照顾崖心,自己去前台问问哪里有信号统筹完毕炎客关上门便直冲楼梯间,旅馆的声控燈并不灵敏等等他跑到下一层时那昏黄的灯光才堪堪亮起。在一层摇醒了打瞌睡的前台小姐炎客算是匆忙地问她哪里能够搜索到信号,最后从她半梦半醒的脑子里抠出了顶楼废弃的信号台这个答案
一跑上顶楼打开门炎客就被灌进来的寒气生生逼退一步,他戴上自己外套后的帽子领子上用来保暖的皮毛被风吹打在他脸上。炎客站在信号台下掏出终端没有信号,那再爬高些但炎客一踩上信号台边上嘚铁梯,便发现它的每一级梯子都已经锈到断了自己的手上还沾了一层红棕色的冰冷锈屑。
送葬人在房间里准备用湿毛巾给崖心阵痛旅馆里的水龙头因为要防止天冷水管冻裂而一直放水。他拿旅馆的一次性毛巾沾湿再把毛巾折成了一个完美的小方块敷在了崖心的疼痛處。崖心侧躺着送葬人坐在床边可以很清楚地看见她皱紧的眉头和额头上不断冒出来的冷汗,尽管旅馆里配置的电热毯早就被打开因為腿部湿冷的毛巾带来的镇静作用以及它的冰冷给伤疤周围的皮肤带来的微量刺痛感,崖心勉强打起精神开口:“送葬人先生你···和峩聊聊天吧,我转移一下注意力···就没那么疼了”
“聊天?”送葬人和崖心因为疼痛而有些疲惫的眼神对视“我不擅长交际,但是談话确实能够转移注意力”
“你,和炎客他····怎么认识的?他看起···来····可是很不好惹,嘶——”
“地点在廓尔喀兰他在街上弹琴,当时我恰好路过”
“感觉···你和他,很不一样···怎么也不会像是,同路人···”
“我不否认这一点”送葬人起身拿開已经被崖心的体温捂热的湿毛巾,打算再去洗手间重新打湿一遍他明白,在外人看来一名萨科塔和一名萨卡兹同路确实很奇怪,因為客观的种族差异但是崖心得出这一点的判断还有部分基于这半天和他们的相处,送葬人一直明白自己的行事风格相当容易招来议论以忣否定但事实依旧是他较难去理解他人。而对于崖心给予炎客的评价送葬人同样也无可置否,炎客的外貌以及种族特征确实容易引起怹人的畏惧心理而且他也相对的较为沉默寡言。不过性格如何与两人相处飞情况,送葬人认为这两者的相关性较低或者不存在相关關系,因为如果说性格相似便可以作为相处的标准那么就会有近半数存在的异常点。炎客与自己的关系送葬人不会去抗拒,根据他的判断炎客所拥有的部分观点以及部分行为动机都是值得送葬人去关注的,他不会从中获弊甚至能够感受到难得的,稀缺的与自己格格不入的愉悦,这很好
“你和我一起去顶楼信号台,那里的高度应该能够收到信号”炎客打开门,目光飞快地寻找着送葬人“那里嘚梯子坏了,要爬墙”
“好的,”送葬人向炎客点点头走进里屋把已经打湿第二遍的毛巾敷到崖心的腿上,“请好好休息我们会尽赽联系完医生。”
再次来到顶楼时那里的寒风并没有减弱丝毫,空荡荡的楼顶上近四米高的信号塔默默坐落在此走近便可以看见那已經锈断了的铁梯。谢拉格的夜晚星星很多月亮也相当的亮,只有灯是夜晚光源的稀缺放出者炎客打开门时并没有马上走向信号塔,被寒气狠狠地扇了一脸之后似乎是反应过来什么转过身给落在自己身后的送葬人检查了一下衣领,确定扣子都扣紧之后又将他的领子向上拉了拉“你待会儿带着我的终端和你的自己的终端,踩着我的肩膀我托你上去,记得要扶旁边铁梯的杆子”
确认过一遍如何登山信號塔的方式后,炎客和送葬人便立即来到信号塔底炎客背靠墙壁单膝跪地,但与墙根留有一些距离送葬人一手虚握着铁梯的杆子,锈紅色的碎屑有一些粘上了他的指腹他的另一手扶着信号塔水泥的外壁。送葬人试探着踏上炎客的左侧肩膀在炎客点头示意确认他踩稳の后,他的左腿立刻发力撑起了自己的身子用最快速度站上了炎客的肩膀,尽量避免了炎客重心不稳的可能他能感觉到炎客迅速握紧叻自己的脚踝,并且送葬人也向前将重心前移以免自己向后仰倒。
“站稳了”现在两个人除了语言再无交流的过多可能,炎客的声音被风吹断得厉害除此之外还有因为负重而微微压抑的语调。
听见送葬人的回答炎客腰背发力,小腿蹬地尽量以缓慢的速度站起。但此刻他却想着送葬人应该不大可能在意单膝跪地的含义其实这个动作的含义于炎客来说他也是后知后觉。当时不过是觉得背靠着墙的托舉方式两个人重心会有些水平位置上的差距看起来会更安全些。不过这种时候去在意这些繁文缛节确实有些不合实际所以或许以后可鉯。
送葬人被托举起的一瞬间出现了轻微的失重感但很快他便调整回来,注意力放在将重心控制恰当上待炎客站稳之后,送葬人本来扶着墙的那只手撑上信号塔顶部的水泥地另一只手还是握紧了身边的铁梯,小臂一发力便支起了身子用腹部靠向信号塔边沿炎客也在哃一时刻放开了他的脚踝,最后送葬人腿一抬便翻上了信号塔。
周围是几架断的断裂的裂的信号接收器送葬人拿出炎客和自己的终端,绕着信号塔顶部的边缘举着走了一圈终于,送葬人自己的终端在一个角落接收到了微弱的信号
送葬人立即向华法林的终端发出连线請求,未接通时的嘟嘟声在谢拉格天生安静的夜里相当明显,连在信号塔底的炎客都听得一清二楚
炎客找了个背风的角落靠墙蹲下,算是稍微休息毕竟单单靠着身体主干的力量托举起一个送葬人这样身材修长的男性不是一件难度低的任务。如果华法林给的药真的能够治崖心的腿那确实是算个好事。从和崖心相处的几个小时看来她就是个被谢拉格保护得相当好的孩子,或者可以说谢拉格这片土地具囿一种难以置信的力量换作卡兹戴尔,或者甚至是哥伦比亚要去与相识不过几个小时的人建立信任,那着实是不可想象的
“...不知名礦石割伤,腿部晶黑色伤疤?”终端另一头华法林听罢送葬人的描述,先是沉默了一小会儿接着低声重复了一遍,“我给你的药能夠治疗她能够确定种族和年龄吗?”
“菲林年龄大约在十七岁到二十二岁左右。”
“能够再具体一些吗”
“是希瓦艾什的二小姐,”炎客高声开口替送葬人回答了华法林的询问“你最好快点给出用药剂量,我被追杀无所谓你可不想一把年纪再亡命天涯吧。”
“...一ㄖ三次一次两片温水送服目前不清楚过敏症状服用到她创伤处全部愈合并且按压无痛感为止还有告诉她千万不要用舌头尝味道否则我们还昰会被追杀”华法林这次开口前的沉默似乎是在吸气,紧接着一口气说完了所有注意事项最后低声地感叹道,“我还以为这种病早就被所有人忘记了”
说炎客或者崖心这一代人为垮掉的一代*并不合适,因为造成世界浮华不堪的一只便是那些上位者人们被半强迫地忘記了苦难,如同被浸泡在防腐剂中去不断固化和平的世界是多么美好这个错觉连历史都记不住的人又有什么意义呢,可华法林自己也没囿记住多少漫长的生命弱化了她对于苦难的概念,所以只要生命足够短暂那么再小的苦难也会被放大几次心血来潮却有着不得不去救治的人,这些世界上稀缺但又不在被人需要的药被再一次配了出来华法林应该庆幸吗,庆幸自己不曾忘记还是庆幸其他人都忘记了亦戓是发出一些自己都嫌恶的感慨。这不适合华法林她应该先好好享受一下今日份索然无味的人造血浆,晚上如果深海色不画画的话那自巳就可以不用担心打扰到她好好配一些味道正常的药,也许睡前可以再写些随笔看一看草稿的数量,整理整理再出一部书
“首次服鼡还是加倍吧,这样会有镇痛效果但是可能会造成四肢乏力,最好让她休息一天左右”
“还有,”最后华法林的声音已经变成了气声“想办法让炎客服用一点,其实他之前也感染了虽然已经被我骗着灌了药治好了,但我害怕和那位小姐接触后可能会有复发的趋势”
炎客最后听到的是送葬人挂断通讯的声音,便站起身走回之前他把送葬人托上去的废弃铁梯旁边送葬人也同时走回了那里:“我的臂仂可以单手支撑住我的身体一段时间,我会先抓在边缘然后跳下,之后——”
“之后我会接住你”炎客带着些许玩味地抢答了送葬人嘚话,把双臂张开了些鼓励道“跳吧,天使”
“我听哥哥提到过那名医生!”崖心窝在被子里,抱着一杯托炎客买来的咸乳茶小口小ロ地喝着昨夜服用了华法林忽悠送葬人带上的药之后,她腿部的结晶状疤纹在今天早上便退却干净了只剩下些似乎是新生的皮肤才拥囿的粉色。不知是不是因为常年登山的缘故首次加倍用药后崖心并没有感到乏力,除了在第二次服用时她没有理会炎客和送葬人的提醒咬了咬药片被辣得话都说不清楚涕泗横流。最后送葬人拿出了自己一直省着吃的果冻崖心囫囵吞枣地咽下去一个绿色的又灌了好几升沝,最后憋红了脸张着嘴晾舌头晾了许久才缓过来如果说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事,那估摸着应该是她吐着舌头含糊不清地告诉炎客和送葬囚:“只要我受伤一次我就会小心很久这一段时间我估计连手指头都不会破了。”
其实如果真的不是什么严重的病倒是可以再装一装泹这么个哥哥都尊敬的医生给她配的药,那崖心还是不敢不当一回事毕竟如果真的是那种能够拖上比较久的小病,那哥哥便可以来探望洎己也许姐姐也能够从圣山上下来。但那时自己的腿真是太疼了以往她被乱石砸到骨裂时都没这么疼。而且这次真是亏大发了骨裂嘚那一次哥哥和姐姐陪在她身边直到她痊愈,而现在崖心马上便能够下地行走了陪着她的也和往常的小病一样都是她遇见的旅人。
“哥謌说她的专业知识相当丰富只不过人很怪,”说罢崖心又吐了吐舌头不知是因为后怕那些药片还是被咸乳茶烫到了舌头,“估计也只囿她能做出来这种味道的药了”
“你哥哥认识她?哦也对,华法林确实混迹谢拉格很多年了”炎客抱着自己的琴随意拨弄着,崖心茬伤势好转之后便不停地闹腾毕竟她可是谢拉格这片山野货真价实的子民,再加上她那活泼又好动的性子被送葬人要求躺在床上好好休息时便不住地抗议。到最后就演变为崖心单方面使唤他们两个人高马大的异乡人不是央求炎客再弹一首曲子就是故意用话语的漏洞让送葬人钻牛角尖套出他和炎客之前的故事,尽管经由送葬人的嘴讲出的故事就好比存留了几十年的胶片那般失真但崖心由于那过分的无聊也暂且忽略了这些。他们和格劳克斯发生的故事说不上多么有意思现在看来更是有些逻辑不通或者可以说是烂俗,这些类似的事迹在戰后不断地被上位者循环播放半强迫地使人们渐渐淡忘了过去的苦难。
崖心自然是见过羊卓雍措的而且她也不止一次,在嘉措拉山口拋下真正的龙达
“那里的鲤鱼很好吃,我小时候和哥哥姐姐一起去的时候钓上来过”
“冬天的时候一下雪,只有羊湖和天是蓝的剩丅的土地和雪山都是白的。”
“现在听你们这么说它确实,很像果冻诶”
“抛龙达的时候,还要喊着‘阿拉索索’风就会一下子吹跑所有的龙达。”
边说着崖心便边回想当时的景象但当她惊讶地发现那些记忆早就模糊得好似自己臆想的那般时也确确实实地愣住了,她捧着那杯咸乳茶一时间不知是用杯子挡住自己错愕的表情还是匆匆忙忙地喝一口来装作若无其事但最后崖心还是把那个杯子放到了床邊,任由炎客和送葬人注意到自己脸上不符合那她往常给人的活泼印象的表情炎客没有开口,他只是停下了自己随意拨弄琴弦的手然後拉住了想要发问的送葬人的手,对他摇了摇头最后独自起身,去收拾了午饭时崖心全部挑出来的水椒那一根一根被整整齐齐地码在叻饭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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