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全子
同行几载，外人莫猜莫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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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活了我这个暑假都要靠尾巴给我续命了
双向暗恋。校园。 请勿上升真人X3。 坑品保证。HE放心。 ————————————————————&
16 喜欢你的一定是个天使
心动和机会相反，从来都不是留给有准备的人。
太阳正好是合适的亮度和角度，坠进易烊千玺浅色的眼眸里反射出一闪即逝地慌乱，王俊凯刚抓住半分，就听见值日生踏上墙根的声音。他情急之下撑起上身又往前扑了一把，把易烊千玺的脸整个儿盖在胸口底下。
学校的后门长时间无人走动打理，杂草茂密不说，更是高过膝盖，赶过来的值日女生只匆匆扫了一眼，就被王俊凯微怒的眼神给唬住了。
“别看了，”王俊凯偏了偏头，尽量用胳膊挡住易烊千玺的短发，他知道易烊千玺家里管得严，要是落了处分他就太罪过了。“要告老师现在就去，就告我一个，告两个没门儿。”
女生满脸惊愕的表情，明显反应不过来，丝毫没有转身就走的意思，反而攀住了栏杆，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王俊凯抬头再次怒视了一次，女生才微微一愣地离开。怪只怪杂草太厚，值日生完全看不出被王俊凯遮了大半的人是个男孩，出于某种原因她并没有上报老师，而是把“王俊凯好像有女朋友了”这个消息传开了。
整个年级认识王俊凯的人本就不少，而这种重量级的八卦在校园里的传播效率更是及其之高。中午自习快上课的时候，王俊凯拿着一个插着两根吸管的超大杯快乐柠檬和易烊千玺一起悠哉悠哉走进教室的时候，赢得了全班诡异的注目礼。
“欲盖弥彰，易烊千玺你真够兄弟。”今天魏韶凡擦黑板，看着他俩一起走进来忍不住说。
李言辰也凑过来，把易烊千玺扯远了些问道，“哎你看见王俊凯女朋友了吗？好看吗？”
易烊千玺皱了皱眉，狐疑地抬头看着王俊凯。而王俊凯正紧锁着眉头，伸手怼了一把魏韶凡的肩膀，“怎么都阴阳怪气的，我欲盖什么弥彰了？”
“得了吧，胡新玥都看见了，你还挺护短。”魏韶凡被怼疼了也不生气，笑着回头说。
“胡新玥？谁。”王俊凯在记忆里捞了一圈，没什么印象。
魏韶凡转身云淡风轻解释，“隔壁班那个学习委员啊，暗恋你……”
“吸管咬错了。”易烊千玺的清冷的声音很突兀地闯进了两人的对话。王俊凯和魏韶凡同时把脸转过去看着他，一脸问号。
“王俊凯，红色的吸管是我的。”易烊千玺又说了一遍，还伸手指了指。
“……”魏韶凡把视线落在了奶茶杯上，有点气不动，“两个大老爷们儿，一人一杯不行吗？”
易烊千玺一看没他什么事儿，拿过王俊凯手上的杯子就往座位上走去，王俊凯视线追了一会儿，又转头看向魏韶凡。
“你刚才说什么？”
“……”魏韶凡想把手上的黑板擦拍在王俊凯的脸上。“我说易烊千玺快把柠檬水喝完了。”
“噢，”王俊凯马上旋身走了，“千玺，你给我留点儿！”
原本学校定在四月份的春游活动，被校领导强制改成了以班为单位的年级篮球比赛。这个消息让老陈狠狠欣慰了一把，正好填补了四月份没有篮球比赛的空缺，能让他的球队保持紧张感。
许嫣作为班主任，在学校的课外活动上也很注重班级的荣誉。篮球赛的周期时间有整整两个多星期，比赛在每周二和周四的下午，许嫣一声令下，让班长组织全班同学一起，买一套班服。
消息是午休开始的时候，班长站在讲台上宣布的，很显然又将有一大半的人不想睡午觉了。王俊凯觉得新奇，扬了扬胳膊说，让全班都买一样的篮球衣，背后有自己名字的缩写，既有整体感，又有纪念意义。这个建议很快得到了男生女生的一致认同，反正只要不用再穿校服，一切好说。王俊凯一只手搭在桌上有些得意，转头发现易烊千玺面朝着他这边的方向，已经枕着手塞着耳塞睡着了。
四月的天气还有些凉，但是教室内人多密度大，还有不少刚运动回来的男生，温度更闷且高一些，易烊千玺校服外套的衣袖被他卷到了手肘，蓬松褶皱的面料隐隐挡了半张脸，露出一点微红的鼻尖，王俊凯温热的视线在那鼻尖上落了一秒，脸也就跟着飞快的泛了红。
易烊千玺的鼻尖受了点轻伤，是他在翻墙抓包时为了不暴露易烊千玺，蹭着上身盖住他脑袋的时候，拉链口不小心划破的。
这本是件不需要尴尬也不需要害羞的事，如果发生在他和魏韶凡之间，让魏韶凡骂两句打两下不就好了。可世界上偏偏就没那么多如果，易烊千玺不仅不会骂他也不会打他，只会微微眯着眼睛伸出修长好看的手指揉了那么两下。
可就是这么两下，揉得王俊凯理智全飞心尖直颤，挥开易烊千玺的手在他破了皮的鼻尖上轻轻亲了一口，轻声说了一句抱歉。
易烊千玺挥手没说话，腹部使了力气要坐起身，王俊凯才翻身下来拉了易烊千玺一把，两个人陷入诡异的气氛，王俊凯随手一指快乐柠檬的奶茶店，说请易烊千玺喝柠檬水。易烊千玺无声默认，但也没逃，一直到现在都是正常的模样，午饭也吃了，柠檬水也一直在喝，一个憋着一个假装忘了，仿佛王俊凯亲的那一口是在做梦。
想了这么多，王俊凯期间一直撑着脑袋侧头看易烊千玺的睡颜。班长喊了他两次让他帮忙选一选款式，王俊凯敷衍般地匆匆点头，就又回过头来，想看看易烊千玺鼻尖上的伤到底是轻是重。
没想到还没看清，易烊千玺突然睁开了眼睛。王俊凯一下僵在半路上，指了指他破了皮的地方。“疼……吗？”
易烊千玺乐了，声音里掩着倦意，“你破皮试试，你不疼啊？”
王俊凯马上找到了突破口挑起话题，“我破皮的话你也亲一下？”
“……”易烊千玺眯起眼睛看了王俊凯半分钟之后说，“睡觉吧。”
王俊凯撇撇嘴趴下去，猛地想起来易烊千玺用蹭过唇的手指点过他的额头。 易烊千玺复又睁开眼，听见把脸埋在臂弯里的王俊凯压着鼻音笑了一声，也莫名其妙地咧了咧嘴角。
一连持续了好几天，王俊凯觉得自己快被人盯出毛病了。
“为什么突然都觉得我有女朋友了？”王俊凯还是想不通，一天放学的时候忍不住拉住来和易烊千玺结伴回家的李言辰问，“你也觉得？”
李言辰觉得王俊凯演得挺像那么回事儿，揪着脖子放尖了嗓音鹦鹉学舌，“就告我一个，告两个没门儿~”
然后在王俊凯气压极强的视线下，李言辰接着吐槽了一句，“目击者都说了，抱那么紧，不是女朋友谁信啊。”
我还没抱上呢？？王俊凯心想，刚猛吸一口气想开口反驳什么，就又被李言辰打断，“你还让易烊千玺给你打掩护，陪你同进同出，真有你的。”
王俊凯原本脑子绕了个结，听见最后一句的时候才想通透了。那个值日生没把他翻墙的事儿告老师不说，把他藏起来的易烊千玺当成了他女朋友？
王俊凯转头看了易烊千玺一眼，见他神色自然地清书包，不禁拿手戳了他一下，“你，你说句话啊。”
易烊千玺也不傻，要是说出去那个被王俊凯盖住脸保护得人就是他得多不好解释，他安抚般地笑了一下，望着王俊凯说，“我会帮你保密的。”
王俊凯瞪大了眼睛，眼睁睁看着易烊千玺就这么和李言辰走了。
回家路上李言辰八卦着王俊凯的女朋友应该有多么多么好看，路灯下易烊千玺的鼻尖更加明显，李言辰一顿，指着鼻尖，“哎你鼻子好了？”
易烊千玺摸了一把，笑着点点头。
“你这到底是蹭哪儿伤的啊，你跟哥们儿说实话？”李言辰总算聪明了一回，他一直觉得易烊千玺这个伤口有点眼熟，脑子里有什么想法一闪而过却又没抓住。
易烊千玺也是真的不太想解释，还是原话搪塞，“就不小心的，我也忘了……”
“啊！拉链！”李言辰嚎了一嗓子想起来，“是不是拉链，你太不小心了这么大人还被拉链刮到……”
突然，李言辰禁了声，胡乱比划的双手也僵在空中。易烊千玺也很和适宜地不说话，静静地迈着步子往前走，并且越走越快。
“你等会……”李言辰往前迈了一步，一把抓住了易烊千玺的书包。
“跟王俊凯一起翻墙的，也是你？”
易烊千玺轻轻叹了口气，锤了一下李言辰的胳膊，“憋着。”
“……”李言辰咕噜咽了一口口水，心里一片奔腾的单身狗。“不是，你们俩好好的路不走，翻了墙还遮遮掩掩的干什么啊？”
易烊千玺其实也想不太明白。
虽然王俊凯当时那种强硬地一人承担的态度让他有一点别扭，但后来想起来还是有一点点动容的。
至于翻墙。
他发现自己一跟着王俊凯，就经常做一些超乎想象的事。
无法用友情解释。
班级球衣的设计和制作花去了大量的时间，等到班长收到快递的时候，正好是12班第一场比赛就绪的那天。下午就要比赛，王俊凯和魏韶凡他们一起和班长在讲台上发放班服。易烊千玺趴在桌上睡觉，魏韶凡喊了两嗓子无用以后，王俊凯就把他手上的衣服给拿过来了。“别喊了别喊了，给我我一会儿给他。”
“行行行。”魏韶凡当了甩手掌柜，反正球衣也快发完了。他随手拿过他们班级篮球队的那几件衣服，突然发现王俊凯的那件背后的数字印刷得有点问题。
“哎你这件，颜色怎么成这样了？”魏韶凡把王俊凯那件摊开在手上，伸过去给王俊凯看。
王俊凯眉头皱了皱，捻起来看了一眼，就放下了。王俊凯虽然大大咧咧，骨子里却是个很精益求精的人，这种球衣上明显的差错，他绝对不允许出现，也就是说今天的比赛，他肯定不会穿这件球衣了。
“哎！我听说胡新玥画画挺好，人家不是暗恋你嘛，你让他给你补救一下……” “不用，”王俊凯站起身打断，“我就穿千玺的吧，他要是不介意就穿我的，反正都是新的，我和他大小一样。”
“……”魏韶凡吃惊，“哪儿有随便换球衣的啊？你不是说21不能换吗？”
王俊凯挥手随意地笑了一下，“我觉得28也挺好的。”
于是乎下午，王俊凯就穿着背后写着“Yi YangQX”的球衣，大摇大摆走上了球场。而易烊千玺就穿着王俊凯略有瑕疵的球服低调地站在班级的最边上，也没人在意那一点小小的瑕疵，反而都好奇他们两人为什么要互换球衣。魏韶凡虽然也觉得这俩有那么点儿腻歪，但也不至于要像周围的女生一样发出杀猪般的尖叫。
“至于吗至于吗，叫成这个鬼样子。”李言辰捂着一只耳朵无奈地说了一句，就看见身边的钟曼也垫着脚往场内看，是不是还拿着手机偷拍。
李言辰眉头一皱，“你拍谁呢，王俊凯？”
“昂，”钟曼头也不回答应了一声，“历史性时刻。”
“？”李言辰听不懂，“他球衣穿的都不是自己的，什么历史时刻？”
“……”钟曼啧了一声，抬头睨了李言辰一眼说，“你不懂，要的就是球衣。”
“……”李言辰沉默，他确实不懂。
12班三个体特生全部上阵，实力自然不容小觑，第一场比赛自然也打得很轻松。四月的太阳还不太毒辣，但还是很刺眼。易烊千玺在场边站累了就席地坐下，把王俊凯的球衣脱下来罩在了头上，鼻嘴也遮住，只露出一双好看的眼睛。
王俊凯打这样的校园赛就比专业比赛放松了许多，一到暂停时间就蹲在易烊千玺旁边闲聊。易烊千玺就弯着眼睛听着，时不时搭上一两句话。直到上场前王俊凯才离开，把矿泉水和毛巾都留在了易烊千玺身边。
而后来的三场比赛，王俊凯还是认真对待，在易烊千玺边上擦了汗喝了水，还是去和同学们商量怎么赢得更漂亮。易烊千玺换了个姿势，屁股有点酸，挪腿的时候撞倒了水，他去扶起来的时候听见王俊凯凑过来说，“想喝啊，喝吧！”
“……”易烊千玺笑了，松开手整个脸露出来，“不喝。”
“你喝一口，然后给我喝一口，我沾沾喜气。”王俊凯一本正经地说。
易烊千玺握着那瓶水，盯着王俊凯的眼睛半天，轻轻点头，“行，当我给你加油了。”
易烊千玺拧开了瓶盖，钟曼举着手机打开了摄影模式。
李言辰看不下去，忍不住说，“这也是历史性时刻？”
钟曼点头，无暇顾及。
最后一局，王俊凯喝了沾有易烊千玺喜气的水后如有神助，抢篮板三分球一个接一个，以大比分的差距赢得了对手。王俊凯甩着一头的汗下了场，发现易烊千玺已经穿上了印着王俊凯缩写的球衣，肩膀上挂着他的毛巾，手上拿着他的矿泉水，站在一边就好像只在等他一个人凯旋一样。
王俊凯浑身的嘚瑟因子瞬间复活，眯着眼睛咧着虎牙往易烊千玺那边跑去，狠狠撞了一下易烊千玺的肩膀，凝着他的眼睛说，“我发现你穿我的球衣真好看啊。”
易烊千玺抬头看了他一眼，也没反驳他球衣款式都一样，任由他接着嘚瑟。
王俊凯是真的开心，抬起胳膊搭在了易烊千玺的肩膀上，整个人的重量往他身上倾了一半，“哎，你这么好看，喜欢你的人一定是个天使。”
易烊千玺扯了一下被王俊凯蹭皱的球衣，反应了一秒之后，嘴角马上勾了起来，两个梨涡盛着阳光尤为的显眼。
他把矿泉水用力地砸在了王俊凯怀里。
“自恋。”
王俊凯望着他愣了两秒，跟着他一起笑了。
*&&生日快乐。
“好我看见他已经出现在红毯那头了，接下来让我们欢迎——易烊千玺！”
主持人报了这句之后，本来松松散散的记者团又变得拥挤嘈杂起来。咔嚓咔嚓的动静伴着闪光灯，一秒钟的空隙都没停下。
他今天穿了一身暗蓝色的西装，跨步的时候裤脚下的脚踝若隐若现，刘海被撩了上去，垂眸的时候眼影被光线照得闪出了些魅惑，但脖颈下的领结又给他添上一丝少年气的俏皮。
易烊千玺签过名字之后就转过身来，对着密密麻麻的镜头微笑摆手。
“千玺，麻烦看一下这里。”
“千玺千玺，这边谢谢！诶对！”
“千玺笑一个！”
拍了一会儿之后他又继续往前走，被主持人大概采访了几句，从他今天的造型聊到新戏，最后升华到来参加今天这慈善晚宴的意义。
差不多可以结束进场了，红毯那头又闹嚷起来。
“王俊凯！”
“王俊凯这儿这儿这儿！”
易烊千玺冲主持人稍微俯了俯身，正准备递还话筒转身进场的时候，主持人却看着那边直接开口：“俊凯快过来快过来！”
然后扭头对易烊千玺说：“哎呀真是凑巧你们两个老同学登场顺序竟然是挨着的！不如你多留一会儿我们一起聊聊天怎么样？”
易烊千玺笑得灿烂：“当然可以。”
说话间王俊凯也走近了，接过了有人递过来的又一个话筒，先向主持人打了个招呼：“董哥好！”然后又捶捶易烊千玺的肩膀：“啊呀千玺好久不见！今天可真够帅的哈？”
易烊千玺挪了两步给他让了让地方，也逗趣地答他：“哪里哪里，不及你万分之一。”
主持人：“两位也挺久没见了？”
王俊凯点点头：“对，我们俩都挺忙，上回见还是之前同学聚会了。”
主持人：“幸好你们同学聚会了，不然我们还真不知道你们有这层关系。”
易烊千玺笑着接话：“对，我们也没想到有同学把聚会的合照给晒出来。”
王俊凯得意地对镜头眨了眨眼：“还有毕业照，这下你们知道我说自己当年是校草不是吹牛了吧？”
主持人提到王俊凯刚出的新专辑的成绩，问了问演唱会什么的筹备进程，王俊凯一一答了。
又问易烊千玺对王俊凯新歌的评价，易烊千玺不遗余力地夸赞了一番，最后说了好几遍“特别好听”。
王俊凯不好意思地对主持人笑，又说：“千玺刚上的电影我也带人刷了好几遍，我现在看他仿佛是那个军官穿越来的。”
主持人羡慕道：“高中同学能保持联系到现在，还这么好的关系，一起努力一起打拼，真是太好了。”
俩人都附和着：“是，是。”
勾肩搭背地又合了几张影，笑得都特有感染力，一个虎牙一个梨涡，凑在镜头里熠熠生辉，怕是要在明天的头条里大杀四方。
然后跟主持人告别，一起又往里走。
进宴会厅之前的那段路挺长，厚厚的地毯把脚步声都吞了个干净。
王俊凯搂在易烊千玺肩膀上的手臂顿了顿，带着人跟他一起停了下来。
不知从哪变出包湿巾，他低头边打开边问：“怀念同学情谊？我的新歌听了很多遍？”
“那你现在给我唱两句听听呗？”王俊凯把湿巾覆在手上，一根一根手指，擦得仔细，“果然是金X奖影帝呼声最大的候选人呢，要不我现在就改了称呼吧怎么样，嗯？易影帝？”
他精准地把纸巾投进旁边的垃圾桶里，挑起一边眉毛盯着易烊千玺。
易烊千玺仍是紧闭着唇，只抬手在肩膀上扫了扫，又往下拽了拽西装下摆，看都没看王俊凯一眼，继续大步向前地往宴会厅走过去了。
凌晨的高架桥冷清到近乎温柔。
易烊千玺在车后座窝着，想起来今天王俊凯放他肩头的手就浑身不自在，拧巴了好久干脆直接把外套脱了。
助理小赵握着方向盘，对着后视镜赔笑：“千哥你热啊？那我开开冷气？”
易烊千玺扯着领结，从喉咙里哼了一声算是应了。
小赵开了冷气，还买一送一地把音乐给开了，想着给他千哥调节调节心情。
“枫下的秋千&盛夏的暗恋……”王俊凯的声音猛地刺破了车内的沉闷。
易烊千玺本来半瘫着的身子一下子坐直了，扒着前面的座椅拍小赵的后脑勺：“谁让你买他的碟的！谁让你买的！啊？你是不是工资太高了？明儿就给你减一半儿怎么样？”
“走廊的光线&剪影的校园……”
小赵手忙脚乱地关了音乐，愁眉苦脸地嘟囔：“这是电台啊……”
易烊千玺没好气地又靠回去。
太晦气，只要碰见王俊凯那货就晦气。幸好今天晚宴上跟他坐得远，不然真的不知自己这脸能不能撑住一晚上的假笑。
那人不爽了就张牙舞爪的毛病丝毫没有褪去的意思，倒是人前做戏生动了不少，估计离唱而优则演也不远了。
明天要进组拍新戏了，到家之后易烊千玺支走了小赵，自己收拾行李。先把行李箱打开往地上一摊，在往里面塞东西之前又拿出来手机，点进了音乐软件，干活的时候喜欢播放着歌给自己当bgm，这是他的老毛病了。
只是如果小赵这时候恰巧折返的话，大概会委屈到嚎叫，因为现在空荡荡的客厅里回荡的正是刚刚让他挨削的源头。你不让我放，自己在这享受立体环绕3D音响效果是几个意思？
“蝉鸣是窗外渐渐倒数的钟声
考卷的分数是往上爬的树藤
我画在你手掌上的蝴蝶飞走了吗”
如果他还斗胆拿起他千哥的手机，会发现正在播放的歌单，歌手那栏一溜儿的——王俊凯。
易烊千玺边叠衣服边跟着哼：“白云是蓝天正在放的风筝……”
这首是王俊凯新发专辑的主打，据说是请了王俊凯多年的偶像亲自操刀。现在还只有网上的音源，易烊千玺早在软件上把整张专辑都买了，听来听去还是这首最耐听。
王俊凯的声音从当年过完变声期之后就没怎么变，唱这种校园的也没什么违和，易烊千玺听着真的想起了当年校园夏天时的郁郁葱葱，运动场上男孩子仰起头咕咚咕咚灌水，女孩子叽叽喳喳地慢慢地从旁边走过，裙角都飞得刚刚好。
那时候也有这种风格的歌，也有这样的声音。应该是在礼堂的舞台上，穿着白衬衫的少年，背着吉他，慢慢唱着：
“从前从前&有个人爱你很久
但偏偏风渐渐把距离吹得好远”
是当时的王俊凯。
是好听的，他唱歌是一直很好听的。易烊千玺回过神，但是人啊，讨嫌的特点可以说是源远流长了。
而从回忆里抽离出来之后，王俊凯的声音也依然在：
“还记得我在等你下课想送你的鲜花我手拿著
经过的同学大家都笑著因为花新鲜到蜜蜂都还停留着”
易烊千玺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衣服都叠不下去了，人也蹲不住了，笑着跌坐到地板上。
当年王俊凯送的花有没有蜜蜂停在上面他是不清楚，但是那群笑话他的人里，笑得最大声的绝对是他易烊千玺。
新专辑的MV开拍了，从主打歌开始。
王俊凯一早来了就跟经纪人软磨硬泡：“女主角真的不能换人吗？非得她吗？没有其他能选的了吗？”
经纪人狐疑地看着他：“怎么，你别告诉我这是你未还的风流债啊祖宗。”
“我……”王俊凯欲言又止。
“还是她以前惹过你？”
“也不……”
“行了人都来了，你就忍忍，争取早点拍完不就行了。”经纪人拍拍他肩膀。
人女主角挺懂事的，到了就先来跟他打招呼：“凯哥好，今天就拜托多多指教了。”
王俊凯笑嘻嘻：“没有没有，我也就是拍过几支MV 的水平，谁指教谁还不一定。”
女生也咯咯笑，去换服装了。
王俊凯认命地叹了口气。按说这女生跟他素不相识，提不上有过节更没有哪门子风流债。人是一名盘靓条顺的嫩模，出道倒还没多久，但现在恐怕没谁不知道她了，因为有个大名鼎鼎的绯闻男友。
易烊千玺。
烦死了，这他妈明明是易烊千玺的风流债啊。我是造了什么孽要跟易烊千玺女朋友演情侣啊。
男女主角都换好装之后又对了下流程，就开拍了。
王俊凯穿上了校服，衬衫袖口挽到小臂，领带松松地搭在胸口，额头再被刘海一盖，活脱脱一个高中生。女主角长发和裙角都随风飘着，低头浅笑，往王俊凯身边一站，真的就是校园里羡煞旁人的小情侣。
拍完第一个景之后，换场地的空当，女生走在王俊凯旁边，翻着剧本好奇地问：“凯哥当年也是这么被追的吧？”
“哪里啊我是追人的那一个。”
“啊？不会吧？”女生惊讶地张大嘴，“你一出手，岂不是毫无悬念？”
“那还是有点坎坷。”
“怎么会？不可能的，凯哥你别逗了。”
王俊凯就只是笑，没有回话。怎么会，问你男朋友去！
这场拍的正是王俊凯去教室找女主告白，他捧着道具组弄来的鲜花，望着长长的走廊，有一瞬间恍惚。
所以说歌词写自己的真实故事干嘛呢，这下不知道是拍MV还是穿越了。
那时也是这样的天气，这样的走廊，不过要更窄一点，栏杆旁边也是这样趴着一群男生，说说笑笑，自己也是这么傻兮兮地捧着花，牵着全部人的目光往那间教室走过去。
走到教室后门，拍拍坐在那的同学：“哎，同学，麻烦喊一下你们班……”
说起来惭愧，现在王俊凯只记得那女生挺瘦，短头发，酷酷的，是他在心里选出的校花，可他除了记得人姓莫，连具体名字都想不起了。
那同学楞了两秒，然后站起身看了看，回他说：“她不在。”
没等他开口谢谢人家，肩膀被人拍了拍，他回头看见易烊千玺笑得张扬的脸：“诶不巧了，她刚被我叫去学生活动中心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估计还没走多远呢，要不你追追去？”
王俊凯目瞪口呆，还没从「脸都已经丢过了但想告白的人不在」的窘迫里缓过神来。
“哎呦可怜劲儿的。”易烊千玺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反正我现在得过去找她的，那要不我替你送过去？”
走廊走到尽头了，王俊凯透过窗户看见了坐在教室里的女主角，在调整状态重新入戏之前，他的脑子里都还在想着，说真的，怎么会有易烊千玺这么贱的人啊。
新戏就在北京近郊拍的，虽然有些动作戏累了点，但好歹不用像上一部一样大夏天的穿棉袄，而且离得近还能时不时回趟家，易烊千玺很知足，在组里的日子过得还算滋润。
这天他白天空着，等着拍夜戏，翻了遍剧本默背完台词，顺手刷了个微博。那天他跟王俊凯的合照现在依然热度不减，还有很多半真半假的关于他俩同学时的爆料，他看着觉得辣眼睛，干脆退出微博刷起来朋友圈。
然后看见了自己绯闻女友发的她和王俊凯的合照。
“阴魂不散。”他不忿地把手机往旁边一甩。
小赵正好进来给他送餐，瞅见了没暗下去的手机界面，暗叫不好，有人绿到千哥头上了！他试探地问：“千哥，你和她是真的……”
“真什么真，同公司的带一带，你瞎啊？”
“哦哦，那就好。”小赵点头，“不过王俊凯也是，起码在他看来那是你女朋友吧，怎么还这么亲密。太不厚道了。”
易烊千玺吃了两口饭，没说话。
小赵想着今天还得熬个大夜，可不能让他心情烦躁，于是继续借题发挥：“他哪来的那么多粉丝啊，唱歌也不咋地嘛！”
易烊千玺一句“说谁不咋地呢”差点脱口而出，幸好嘴里正嚼着东西，不然就暴露了。
虽说他看王俊凯极其不顺眼，两人的宿怨从十年前就开始算起了，但说到唱歌，他还是觉得王俊凯发了专辑在排行榜屠榜那是理所应当，哪个音乐的奖项没颁给王俊凯那纯属眼瞎，黑幕，有毛病。
其实他时常被这矛盾困扰，听歌的时候好想捶胸口：“嘤嘤嘤真好听”“卧槽这个转音”“哭了哭了”，但见着王俊凯本人他内心吐槽就只剩下一句话：“傻逼吧。”
他在两者之间切换自如，宛如一个精分已久的神经病。
而且看见本人一次他的症状就加深一点，于是他决定下次回家的时候顺便去心理咨询一下。
结果一头扎进戏里，拍得日夜颠倒，他几乎把这事儿给忘了。后来有次回到市里，先陪绯闻女友逛了一下午街，又吃了晚饭，依依惜别的时候女生突然提起来前阵子去拍王俊凯的MV，他才把这茬给想起来。
“凯哥说你俩在高中的时候关系就挺好的，还说你在那时候就已经迷倒万千少女了。”
易烊千玺没答话，瞄见不远处安排好的摄像头，抬手摸了摸女生的头发，又往她额头那凑了凑，估计从狗仔的角度这样正好是一个轻轻的吻。
等女生进了楼，他回到自己车里，翻钱包翻个底朝天，找到了那张写着心理咨询师电话的纸。
是上个戏杀青的时候，那位老前辈的导演把他单独叫出来，说了解他的性子，担心他因为演这个复杂压抑的角色出不了戏，心理压力太大，于是推荐给他的。
出戏虽然是有些痛苦，不过也就是跟一个角色慢慢告别的过程，他自己挺过来了，但精分不行，精分十分影响他的心情。
他打电话过去，好像是因为这层熟人关系，那边让他明天就可以过去。
第二天他对着地址找了好半天才摸到地方，开门的是一个跟他差不多大的青年，应该是助理什么的，他跟人握了手，环顾了一圈问：“您好，我是易烊千玺，请问医生现在是不在吗？”
那青年笑了起来，圆圆的眼弯成月牙：“我就是，你可以叫我小袁。”
王俊凯看电影太过投入，助理小刘门铃快摁穿了都没听见。最后还是打了电话才把他吵醒。
“哥，你干嘛呢？”小刘不解地问，当视线落到巨大的电视屏幕上的时候，他有一瞬间怀疑自己花了眼。
那是……易烊千玺没错吧？这民国军装的造型就是他前阵子上的那部戏啊！可他凯哥不是一向看不顺眼易烊千玺的吗？
王俊凯面色如常：“干嘛来了？”
“哦哦，总监说有好消息，要您亲自去公司谈，我来接您。”
“成，等我看完的。”王俊凯又回到沙发上抱起了抱枕，“就剩几分钟了。”
？？？小刘一脸懵逼，看看时间还来得及，又不敢说什么，只好在旁边坐下了。
电影里正演到最后的高潮部分，战场上的硝烟还没散去，易烊千玺脸上溅满了泥点，还有不知道谁的血迹，他举着枪，手不停地抖。
枪口对着的是他的恩师，也很狼狈，但看上去比易烊千玺要淡定不少，他盯着易烊千玺，动了动嘴唇。
“知秋啊。”
小刘吓得一激灵。因为这声音不是从电视里传来的，旁边的王俊凯一眨不眨地盯着屏幕，连台词都先于剧里的人物脱口而出。这一刻小刘觉得那天采访时凯哥说的把这电影刷了好几遍，竟然有可能是真的。
“知秋啊。”电视里的人笑着说，“别怕。你忘了我怎么教你的吗？”
陆知秋——就是电影里的易烊千玺——慢慢地停止了颤抖，但他的眼睛不停地眨，额头上有一滴血顺着滑到眼角，看起来狰狞极了。
他身后站着很多人，等着这一枪的响起。但他握着枪，手指在扳机在摩挲了许久，迟迟不肯扣下。
镜头从远景渐渐推到面部特写，他的嘴唇微微张了张又合上，眼里慢慢蓄满了泪，可里面浓浓的情绪还是透过了那层水光，不舍缠着怨恨，感恩又夹杂不忍，全都搅和在一起，快撑破眼眶。
不过是几秒的时间，没有回忆镜头穿插，甚至连煽情的背景音乐都没有，单单那眼神却仿佛带人走过了他和枪口下那人的好多年。
这颗子弹终于还是飞了出去，镜头慢慢向上移，身后的人群面孔都模糊不清，远处的山是接近黑色的墨绿，天是簇着大团乌云的灰，有几只零星的鸟被刚刚的声响惊动，扑啦啦飞过。
然后镜头又从另一边转下来，从灰沉的天一路扫过茫茫的战场，扫过刚刚倒下的躯体，扫过狼藉的地面，落到陆知秋的军靴上。
那军靴早被泥土裹得面目全非，镜头在上面停留了好久，周遭很静，静到能听到风声。
一滴水砸下到鞋面上，然后变成更细小的水珠飞溅起来。
片尾曲就在这时候响起来了。
王俊凯抱着抱枕久久不动弹。小刘也愣了好久，回过神来看看时间催王俊凯起来去公司。
王俊凯一边跟他走进电梯一边嘀咕：“你说怎么不直接拍他哭呢？想看他哭，想看他眼红红，想看他满脸泪痕。”
小刘不敢吭声，觉得他凯哥这状态有点反常，一路上他甚至听见了好几声车后座传来的：“知秋啊。”
太吓人了。
不过总监说的好消息终于还是把王俊凯从魔怔里拉了出来。说起来他打算转型很久了，腿都抬起来老半天了，现在终于能有了个一脚踏入演员圈的机会。
总监把剧本放他面前，说着导演制片人投资方进组日期，最后鼓励他一定要把握机会，试镜千万通过，不要辜负他拼老命抢来的机会。
王俊凯点头如捣蒜，就差血书军令状了。总监拍拍他肩膀：“别紧张，你第一次拍戏，角色戏份不重，男一号是易烊千玺，你不是跟他关系不错嘛，你给他打个电话，到时候有人照应好很多的。”
？？？什么？王俊凯抱着剧本无所适从。
别啊总监，你先别笑！有他照应我可能直接不用去试镜了。
小赵最近的日子不太好过。
虽说跟着千哥跑剧组向来挺辛苦，但苦不过千哥本人夏天穿棉袄捂出来的痱子，苦不过冬天发着烧下水冻出来的斑，也苦不过连拍十几场打戏落下的伤，他不过就是照顾一下生活起居，注意跟剧组老师还有其他小助理们多多往来，给他千哥落个好人缘罢了。
但最近千哥愈发让人琢磨不透了，也不是像上次太入戏有点魔怔的那种琢磨不透，而是变化多端让他猝不及防。
比如昨天他拉着自己把王俊凯出道以来的专辑听了个遍，并重点观摩了几首的MV。过程中他啧啧称赞：“好好听，是不是好好听？”
那为什么曾经我在车上不小心放电台放到，你要打我？请向我的脑壳道歉好吗？
“哇这个镜头太帅了吧，偶像剧可以走一波了，你注意着点最近有没有什么青春剧的本子，跟我说一声，我看看，兴许能带他进个组。”
哥你都多少年不拍青春偶像剧了？
“耍帅的毛病还是没改，诶对了你什么时候跟公司说一声，让人去我家把他演唱会的碟寄过来。哎算了要不你今儿下午出去买去吧，剧组熟一点的都送一送，还能再加点销量。”
没见过打点人送别人作品的，不对，家里的你又是什么时候买的？
小赵全程只敢点头，不知所措。没等他准备好一百八十个胆子问他千哥是什么机缘让他对王俊凯黑转粉了，今天的场景又让他更加一头雾水——
剧组的人来通知说有个打酱油的角色今天晚上进组，之前定的演员档期临时有变，换成王俊凯了，易烊千玺明天跟他有对手戏，让他们今天晚上有机会就先对下剧本，熟悉一下。
易烊千玺笑着把人送走之后，转身就把手里的剧本砸地上了。
“草，怎么又是王俊凯这个晦气货啊！”
什么？你昨天不是还打算带他进青春剧剧组呢吗？小刘默默地捡起来剧本，快被这反常吓哭了，前面几天都这样，一天晴一天阴，一天粉一天黑的，千哥别是精神分裂了吧？
晚上八点多，王俊凯到了。
他让助理带着行李去酒店安置好，自己直接到了片场，还揣着剧本，敬业的新人形象算是立起来了。
正好易烊千玺还没收工，王俊凯跟其他在场的人打了招呼，就在旁边默默看起来。
这部电影是警匪主题的，易烊千玺演一个姓霍的警方卧底，因为从小就被安插进去又心狠手辣，非常受老大赏识，在黑帮里平步青云，风光无限。
正在拍的这场是他带着人去帮派对头家里挑衅。他冲在最前面，从别墅大门闯到室内，拿着把手枪一路干掉了几个，弹无虚发，枪枪致命，用王俊凯的话说，“帅得一路火花带闪电”，直到把对手的头头给绑住了，冲他骂骂咧咧的，易烊千玺脸上都没有半点表情，去厨房找了块抹布直接塞住了他的嘴。
他挥手示意手下们抓紧时间撤退，而人都退出去之后，他又独自一人回到厨房。
他走到一个橱柜前面停下了脚步。
然后慢慢打开了橱柜。
里面藏着一个小女孩。今天搜查厨房时他就发现了，但他没说话，并在手下冲进来之前就示意这边是干净的，没有可疑之处。
小女孩吓得瑟瑟发抖。易烊千玺从冰箱拿来了面包饮料递给她，他的脸终于生动了起来，亲切又明亮地笑着说：“别怕，没事了，你乖乖呆在里面不要动，等人来接。”
他摸了摸女孩的头发：“饿了就吃这些，不要出来。听话，好吗？”
女孩迟疑地点了点头。
易烊千玺关上了橱柜的门，像是也关上了脸上的表情开关，他恢复了一张冰山脸，快步冲出去。
王俊凯是看完了整部剧本的。他知道后来就是易烊千玺这次救下的小女孩亲手了结了易烊千玺。
人能有多伟大呢，人又能有多狭隘呢。小女孩听见了易烊千玺对她爸爸毒打出手，恶语相向，但她没听见易烊千玺走出别墅之前给警方打电话让人来接她，并嘱咐之后好好安置她。
她无从得知易烊千玺的卧底身份，是她的错吗？所以她连易烊千玺对她的手下留情都忘了，也情有可原吗？
如果易烊千玺知道自己的一时心软给他日留下了后患，还会对小女孩笑吗？
然而此时的易烊千玺是未能预测自己命运的，他打完电话，回到车上。
其他人以为他是料理些现场痕迹，也没多问。倒是他摘下了手下败将嘴里的抹布，那人依然把易烊千玺和他老大的祖上十八辈都问候了个遍，易烊千玺就只是低头整理自己的袖子，没理会。
直到那人愤愤不平地质问他，两派本来相安无事为何今日突然发难，易烊千玺突然笑了，笑得连连摇头，像是难以置信眼前的人能有这么蠢。
王俊凯看着镜头里的那个笑，突然想起来那次同学聚会上，自己在洗手间碰见易烊千玺，好像也问了这么愚蠢的问题。
当时自己已经喝得半醉，晕晕乎乎，就是想起了刚刚跟同学们回忆起的往昔岁月，不禁问道：“你说咱们俩，怎么能一开始就这么不对付呢？”
易烊千玺当时正在洗手，听见了翻个白眼，回自己：“你知道张一山的仇敌是谁么？”
王俊凯没反应过来，心说这人几年不见怎么变得这么八卦了，摇摇头：“没啊我跟张一山挺熟的没听说他跟谁有过节啊。”
易烊千玺瘪瘪嘴，用看智障的眼神看着王俊凯：“二虎。”
“因为一山，不容二虎。”
王俊凯这才明白，笑了半天：“行我下次见他就跟他说说。”
而这时候易烊千玺也笑着，不紧不慢地说：“孙哥，你听说过哪个山头上，能呆得下两只老虎的啊？”
昨晚收工太晚了，易烊千玺没来得及跟王俊凯仔细对戏，就匆匆打了个招呼。但是直接上场拍王俊凯又没底气，于是他今天一早在易烊千玺房间外面站着，踌躇了十几分钟，也没敲得下去手，直到小赵过来给他千哥送早餐，才把他带进去。
易烊千玺港洗漱完准备先吃点东西，见小赵后面跟着个人以为是化妆老师也没注意，等王俊凯的脸凑他跟前了他吓了一跳：“你？”
“啊。”王俊凯有些窘迫的样子，“我想今天拍之前跟你对对戏来着，要、要不你先吃？”
“噢这样，小赵你再去买一份。”易烊千玺给王俊凯拉过去椅子让他坐下，“没吃呢吧，就在这儿一起吃得了，这家小笼包比酒店的早餐好吃多了。先喝点水么？”
王俊凯把剧本往腿上一放，手覆在一起，背挺得笔直，小学生在操场听领导讲话的标准姿势。他脸上也回着笑，心里却吐槽易烊千玺这演技简直出神入化，在自己助理面前都这么滴水不漏，像他俩真有这么亲密似的。
小赵的心理活动本来和王俊凯差不多，但他反应过来，按照之前一天粉一天黑的节奏，今天恰好轮到粉了，于是见怪不怪地又出去买小笼包了。
易烊千玺自己也拉个椅子在王俊凯对面坐下了，拿起自己的剧本翻了翻；“今天先拍这场是吧？”
王俊凯凑上去看了看，点了点头。
“台词背熟了么？”
“嗯！”开玩笑，第一次拍戏台词都卡壳那可是丢人丢大发了。
易烊千玺跟他对了最开始的几段，然后停下了，看着王俊凯说：“我想着你台词应该是没问题的，主要是情绪有点没进去，就……别像背书一样，当然这么对戏的时候是可以的，但等会上场千万别和台词抽离开来，我说清楚了么？”
王俊凯低头看着剧本，觉得易烊千玺这难道是敬业精神？以至于连对自己的批评都这么婉约了？按他往常的性子，得冷嘲热讽个千八百字吧？
“你也别担心，等会换装化妆完了到片场，有了那个氛围，会好很多。”易烊千玺把剧本扔一边，笑着宽慰他，“就算NG了几次也没关系，没人会怪你的。”
小赵回来得挺快，易烊千玺把王俊凯手里的本子也抽了出来：“先吃吧，等会早点过去，好进入状态。”
怀着踌躇满志又忐忑难安的一颗心，王俊凯开始了他的演员生涯。
他的角色戏份不重，顶多算是众多小喽啰里比较出彩的一个，但演好了还是很吸精的。帮派招新手时被拉进来，他脾气横，又有点不用在正道上的小聪明，刚进来的时候经常不服管教耍滑头。
按说这个脾性在黑道上当个小混混也没什么，甚至可以说在为非作歹的道路上前途还不错。但不巧的是他被分到了易烊千玺的手下，易烊千玺身为几个二老板里面最心狠手辣的一个，令很多新手闻风丧胆，管教严格没多少油水就算了，他甚至还搞了一套新人培训流程，在众多混吃等死贪好处的二老板里独树一帜，清流得简直匪夷所思。
俩人的对手戏就在有一天易烊千玺来视察训练，王俊凯仗着小教官不敢把他怎么样，明目张胆地偷懒，被易烊千玺狠狠教训了一通。
王俊凯被踩着胸口，刘海被汗打湿，一缕一缕地散开，嘴角还有点血丝，但仍然嘴硬道：“你练多少年了，我才几天，欺负我一个新人算什么本事？”
易烊千玺松了松身上的衬衫，从裤子口袋里掏出来根烟点上了，吐出来第一口烟圈，才慢慢地回他：“那我等你再偷懒几年？”
王俊凯气呼呼，腮帮子鼓鼓的：“我就没见过哪个要这么训练的！这风格，霍哥你别是警院出身的吧？”
易烊千玺叼着烟，眯了眯眼睛，把脚从王俊凯胸口挪开，蹲下去盯了他两秒：“嗯？警院有我这样的么？”
话音未落，王俊凯尖叫起来——易烊千玺把烟摁在他手心上了。
总的来说第一天不错，除了中间NG了两三次，还算顺利。而且每次导演喊CUT，易烊千玺都在导演开口之前抢话，把错揽到自己身上来，“啊抱歉，我刚刚表情没到位。”“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下手的地方错了。”“我刚刚台词错了两句是吧？”类似这种，其实错的是哪个，在场的每个人心里都门清。
然后休息的时候他又低声给王俊凯指点刚刚的失误和不足在哪，还问了几次有没有打得太过分，踩得是不是太重了。这么一天下来，王俊凯对易烊千玺的疑虑和吐槽都消失无踪了，剩下的全是有些羞于启齿的感激。
他请了全剧组吃夜宵，算是补上昨天没来得及的见面礼，并在点菜的时候嘱咐小刘给易烊千玺那边多加了几道他喜欢的。
小刘已经摸透了他凯哥的情况，对易烊千玺，从每日嘲讽到一天观摩影片一天嘲讽，然后到每天观摩影片偶尔嘲讽，循序渐进地有迹可循，不管观摩影片是不是为了自己的电影处女秀做准备，也不管今天这加菜是不是对拍戏时易烊千玺照顾他的投桃报李，总之搞清楚了主子的态度，这让他非常好办事。
洗漱完毕躺床上，王俊凯翻翻手机，拨出去个电话。
那边接得挺快：“今天你又要放什么屁？”
王俊凯今天心情不错，没骂回去：“王源儿，我好像症状减轻了一点了。”
“什么？神经病吗我并不觉得。”
“我是说，你不是给我催眠几回，然后告诉我慢慢会好的么？”王俊凯翻了个身，胸口还隐隐作痛，“今天我看他顺眼好多啊！”
“哦这个啊，要咨询病情相关内容请先付费谢谢。”
“算了老子今天不跟你计较，你等我回去了再说。”
易烊千玺拿毛巾擦着头发，电话终于通了：“喂？”
“诶诶千玺，你说。”
“刚刚你好像一直在通话中，这么晚了，我是不是打扰你了？”
“没有没有，刚刚那是我发小半夜发神经，没什么事，你怎么了？”
“噢，我就是有些疑问，王医生。”易烊千玺有些迟疑。
“哎呀我都说叫我小源就行，源源也可以，源源比较萌。”
易烊千玺对这毫不做作的卖萌有些无语，亏他刚开始还以为这人姓袁。又扭捏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就是我现在，欣赏他还是欣赏，讨厌他还是讨厌，分离得是更明显，但是程度好像有些减轻，这算好转的迹象么？”
“啊这样，嗯，算。你不用整天琢磨这事，就顺从自己的心就行，说到底，图的不就是个不纠结么？”
易烊千玺道了谢挂了电话，怎么琢磨怎么觉得这医生像个江湖骗子，他又不好意思去问推荐的前辈，只能揣着将信将疑的心睡去了。
王俊凯在剧组里好像逐渐摸到了点演戏的门道，后面逐渐可以一次过了。
从那次被易烊千玺用烟烫过之后，渐渐没人叫他本名了，倒是落了个名号，叫小烟疤。
小烟疤被霍哥半打到服气半关心照顾的，算是彻底铁了忠心，霍哥前霍哥后的，殷勤狗腿得不行，并且脱胎换骨，从一个吊儿郎当只想讨点保护费的小混混，变成了一个立志混成一方大佬的小混混。
但他不担着剧情主线，拍的大部分都是不怎么突出的群戏，也就是在霍哥一声令下之后冲在最前面，给霍哥开车，给霍哥递水，给霍哥点烟。
小烟疤挺逗，有几次逗得霍哥在人前笑着骂他：“缺心眼儿的东西。”“有这机灵劲儿用到跟人谈生意上能给老子多拿几批好货了。”“枪眼儿堵你脑门上看你还能不能贫。”
有一场镜头是混战之后好不容易逃出来，坐上了来接的车，小烟疤在霍哥旁边战战兢兢，握着拳，大拇指手下意识地蜷在手掌里摸那个疤痕。
霍哥拿脚尖踢了踢他的小腿，眼睛盯着他的手心，扬了扬下巴：“疼么？”
“早不疼了。”小烟疤冲他笑了笑，脸色还有点惨白。
霍哥无奈地哼笑了一声：“那时候我要不对你狠一点，就今天这样的场面，你根本活不过五分钟，信不信？”
小烟疤重重地点了点头。
霍哥没再说话了，就只是看着车窗外出神。对小烟疤，他的感情有些复杂，虽然开始不服管教还给他惹了一堆麻烦，但这孩子不知怎么有一种让人不忍心责怪的特质，在每天勾心斗角身心俱疲的帮派里，小烟疤每天跟他耍贫逗乐，像给潜在水底的人送来几口氧气，加上霍哥是“年轻有为”，俩人年纪其实差不了几岁，霍哥几乎有些年少时和玩伴插科打诨的错觉。
对他狠心是在救他的命，但这样的命救得了一次两次，又能救得了几时呢？
在漫长的卧底生涯里，霍哥每一天醒来都要思考终极哲学问题“我是谁”一分钟，才能不迷失本心又不漏出破绽，每天都如履薄冰，可以说非常辛苦。
易烊千玺也是，每天睁眼反问自己：今天对王俊凯的态度是怎样？嫌弃吗？崇拜吗？怎么表现才能和昨天对比起来不那么极端？觉得每天小心翼翼地掩护精分的心累程度，比起霍哥也是不遑多让了。
不过这样的折磨马上就到头了，因为王俊凯今天就杀青了。
到了片场，王俊凯早到了，远远地喊了他一声：“霍哥！”
易烊千玺冲他点了点头，这称呼没什么，以前合作的演员也有直接用剧里角色名称呼的，很正常。但他现在也没闹明白，最开始几天有几次他听见王俊凯喊他“知秋”，到底是他真这么喊了，还是自己出戏失败，幻听了。
最后一场了，王俊凯有些不舍，有些难过，有些想哭，倒也不全是因为杀青在即。
一声“Action”之后，小烟疤从一个仓库里飞奔出来，霍哥在大门口站得挺拔。
“霍哥你过来干什么！”小烟疤气喘吁吁地扑到他身上，把他往外推，“里面是埋伏，是周哥那边的人！”
霍哥无动于衷，摸了摸他后脑勺，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确定没什么大碍，低声交待他说：“你出了这个厂区往右跑，豹子他们在那接你。”
作为老大眼前的红人，怎么能没有一点被其他人眼红妒忌下绊子的自觉，周哥不过是个跳梁小丑，仗着自己资历老些，从不把他看在眼里，这次又把他的人叫过来说要交接一些生意，估计少不了一场恶战，也不知道小烟疤怎么逃出来通风报信的。
“他好像还说老大也在来的路上，因为他说……”小烟疤喘了口气，“他说他有证据说你是警察那边的人。”
他的语气像是在说个笑话，他对他霍哥的身份丝毫不起疑心。霍哥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情况，然后继续催他：“你先撤，我没事，这周围我也布置了人，你快……”
他没来得及把话说完，小烟疤搂着他转了个圈，然后在他面前瞪大了瞳孔，胸口慢慢渗出了殷红，整个人站立不住，慢慢往下滑。
霍哥往他刚刚身后的方向看了一眼，有个人影一闪而过，然后周围他布置好的人冲了上去。他没再管那边有没有追到，把目光收回到眼前。
小烟疤本来皮肤就白，这下更是惨白如雪，嘴角被血染得鲜红，对比鲜明得像是一副写意画，他双唇颤颤，却吐不出一个字，大概是痛得，眼睛里渐渐积了泪。
霍哥轻轻地叫了他一声：“小烟疤。”
那些死前废话三千都是扯淡，小烟疤只是做出了几次“霍”的口型，勉强挤出了最后一丝笑意，就闭眼了。
霍哥从他腋下架着他，摸着他的后背，想起来两天前这小子干了场漂亮仗，还笑嘻嘻来邀功：“霍哥，怎么样，请摸着良心讲，我是不是你最厉害的徒弟！”
当时他只是甩过去一个眼神：“良心这种东西我没有。”
如果当时也顺着玩笑夸一句，会不会好一点啊？要是之前少骂他几句，他是不是觉得离他当大佬的梦想更近一点了？被他知道了今天要替自己挡枪子，应该干脆就当个在街上收保护费的混混得了，哪至于被骂被打被烫了个疤，结果“我是要成为和霍哥并肩的男人”没实现，还搭了条命进来呢？
那边把人抓回来了，被提溜到霍哥面前跪下，霍哥一手搂住了小烟疤，腾出另一只手掏出枪，直接崩到那人脑门上。
刹车声响起，老大到了。
霍哥收起了脸上的一点表情，把小烟疤放到旁边墙根下。
他必须冷酷到绝情，才能不让人起疑心，所以地上的小烟疤他看都不能回头看一眼，就大步流星地迎了上去。
小烟疤的戏份到这就结束了，他眼睛永远地闭上了。
所以就算今天他霍哥有惊无险地通过了老大的考验，他也看不到了。
今后他霍哥依然每天过着如履薄冰的生活，经历了几次死里逃生，帮警方一网打尽了好几方势力，最终被曾经自己亲手救下的小女孩结束了生命，他都看不到了。
他从始至终都不知道霍哥的真实身份，只是这所有的情和义，应该没人会说是假的吧。
小烟疤这个角色是为了体现霍哥心里良知和迷失的挣扎而设立的，他的天真跳脱给霍哥带来了什么样的抽离，他消失之后霍哥是更冷血无情还是抱有了更多的悲悯，恐怕就是见仁见智的事情了。
躺在地上的王俊凯睁开了眼。
他的第一个角色结束了。就是因为了然小烟疤的命运，所以从今天早上开始，他心里都郁结着一股凄凄惨惨戚戚，几乎怀着英勇就义的心态拍完了全程。
他恍惚了几秒才恢复知觉，然后听见其他人恭喜他杀青的喊声，易烊千玺正站在他身边，笑了笑，冲他伸出了手：“小烟疤，霍哥来救你啦。”
易烊千玺杀青是两个月之后的事了。他在家修整了几天，开始为之前拍的一部古装戏跑宣传，上几个综艺再路演几场，忙了一阵就空了。下一部戏他也不急，在家慢慢选剧本。
王俊凯打了演戏的第一瓶酱油，回归了歌手的本行，全国各地开演唱会。
演艺圈说小很小，说大也挺大的，两个人从霍哥和小烟疤之后再没有合作过，本来侧重就不同，生活圈子也不太重合，一年了几乎没有再打过照面。
该听歌的还是听，该看电影的还是看，但见不着真人，好像那股子拧巴也都消解了大半。
易烊千玺偶尔去王源那里，催眠倒是不需要了，随便扯点什么话题聊聊天也是好的。至于王俊凯，他过去本来就是跟王源瞎扯淡的。王医生把时间安排得也是巧，在他那儿俩人从来没碰到过。
等今年的第一场雪落下来了，易烊千玺调了调时间，从新戏的剧组里出来给那部警匪片跑宣传。王俊凯刚好从国外回来，在筹备新专辑之前也跟着去露了几次脸。
这才又重新遇见。
再寒暄的时候那种针锋相对的气氛没了，也不用在人前刻意伪造出亲密友好了，但不知怎么有些尴尬，让人摸不着头脑。
上台之后两人的站位距离有些远，中间有人问提到了初涉荧幕的王俊凯是什么角色和两人在戏中的关系，王俊凯有些紧张，介绍了基本情况就没话往下讲了，易烊千玺接过话题，角色分析他在行，由浅入深地分析了一堆，最后还表扬了王俊凯一番，让大家期待他的表现。接下来有游戏环节，两人正好抽到一组，易烊千玺中间急了，脑子一抽直接喊他“小烟疤”，被其他人笑话了好久。
电影上映了，预料之中的热度挺高，票房也不错，但有一点让人始料未及，影片里朦朦胧胧的男女主角感情线被直接忽略，倒是另一对CP异军突起——霍哥和小烟疤。
霍疤在微博热门风生水起，还起了个谐音的CP名——火把。
这火把烧得挺旺，两人的对手戏片段都被剪辑出来，剧组发出来的花絮，发布会和路演上的互动，各自对角色的理解和互相的吹捧，在CP滤镜下都变得意味不明。
甚至都烧到正主眼前了。
公司里有几个小姑娘看了电影之后对王俊凯的崇拜又加了几分，开始喊他小烟疤或者疤哥，还对剧情以及片场真实情况问东问西的，甚至旁敲侧击他和易烊千玺的关系。
这天王俊凯准备让一个小助理替他去录音室取个东西，结果看见她正盯着手机跟入定了似的。
他走到人身后准备恶作剧吓她一下，瞄见了屏幕上密密麻麻的字，应该是电子书吧，他心想这小助理挺好学啊，要不换个人差使得了。
怪就怪他自己眼神太好，瞅见了“霍哥”俩字。
这就不得不仔细端详一下了。
小烟疤被埋在了谟山脚下的一处墓园里。霍哥知他是个聒噪性子，怕他寂寞，派人在他墓碑周围栽了许多向日葵，茎秆绒毛细碎，花盘金灿灿的仿佛活着。
「两个人情浓时，霍哥曾握紧小烟疤光裸的手臂，在自己亲手烫下的烟疤上落去一吻。
小烟疤红着脸抽回手，被烫到一样，当初皮肉焦燎都没这么慌张。
他小心翼翼地凑上去亲他的霍哥，“别不高兴啊，这是我的勋章。”
墓园的风是很冷的，带着另一个世界万千年岁呐喊的寂寥。
霍哥独自立在碑前已有几个小时了。
小烟疤死后，他手段强硬地收拾了帮派，风光复职，成了警界的“霍哥”。
他得到黑白两道的敬畏，他向前走，他不再去想小烟疤。
他可是霍哥啊，沉湎于过去未免也显得太不酷了。
曾经他一度以为自己成功了。
霍哥摸摸墓碑上小烟疤冰冷的笑容，又掐住手边向日葵的花瓣用力一扯。
“霍哥！今晚吃什么！重庆小面好不好？”
他猛地回过头，墓园的傍晚静悄悄，除了空荡荡的夜风，什么都没有。
曾经他一度以为自己成功了。
可是后来，那个人又以各种各样的方式回来了。
“我不要勋章，我宁愿你碌碌无为。”」
？？？王俊凯真的一脸懵逼，呆呆地出神，小助理发现他之后尴尬地解释他也没听进去。
刚刚是打开了什么新世界的大门吗？
这什么东西啊！谁改编了剧本啊！改都改了！能不能就别把我写死了啊！真的气死了！
王俊凯摆摆手，表示没关系，然后让人去录音室拿东西去了。
等人走了，他靠在桌子上，想起来刚刚的“情浓时”，突然一阵心惊肉跳，摊开手掌，盯着手心曾经画上一块疤的地方，直到盯得那处真的烧起一团灼热。
他慌忙把手收起来。
什么东西啊！
金X奖颁奖典礼就今晚了，易烊千玺早早地开始化妆。
挺无聊的，网瘾青年忍不住刷起了微博。他搜了搜警匪片，看了几篇影评，往下翻翻看到有人分享一篇帖子的链接，说分析得有理有据，不得不服。他点进去了，好像是王俊凯的粉丝写的，前面对王俊凯的表现一顿猛吹，因为小烟疤的戏份基本都是和霍哥相关的，提及易烊千玺也在所难免，他看着觉得挺有意思，结果分析着分析着就不对路了。
“请问这么亮的火把在面前都看不见的人你是瞎了吗？”
“我也觉得！对手戏太精彩了吧！我霍哥打到你服！”
“我来给火把浇点油！看这对视的眼神！这宠溺的笑！”
“想被小烟疤收保护费！”
“弱弱问一句，就没有人站小烟疤X霍哥的吗？我们烟火（霍）也可以烧红半边天的！”
“楼上邪教滚出！”
“哎呀反正都是燃烧物，大家不要掐不要掐，我认为烟火也不是不可以，毕竟小烟疤除了在霍哥面前卖乖，其他人见了也是得叫一声疤哥的！”
？？？易烊千玺嘴张地老大，不是分析角色呢吗这是什么走向啊？
“小烟疤明明就是个打酱油的，却声势浩大仿佛是男二号。别是倒贴炒CP吧？”
“也是，虽说俩人是中学同学，但好像私下并没有很熟的样子。”
“所以我们就只萌火把，没上升真人啊！”
“谁说真人不甜我甩你一脸剧组花絮日常，吃着饭光天化日之下还窃窃私语的是哪两位啊！笑得不要太开心了吧！”
“CP冷不可怕，可怕的是没有一双发现糖的眼睛！发布会上的互动糖也够吃半年的嘛！”
“都让让，我要放独家大招了！易烊千玺偷偷去看王俊凯演唱会，石锤在此。”
虽然没弄明白石锤是什么意思，但下面那张照片确实是他自己。易烊千玺震惊，王俊凯开巡回演唱会那阵子，他确实去看了，为了不引人注目还买的大老远的看台票，挤人堆里不敢声张。
我都改装地面目全非了，这位女侠你到底是怎么认出来的？
没想到女侠还有后招：“说我是P的？我还有他跟着唱《阳光宅男》挥动应援棒的视频，你等等我传上来。”
易烊千玺：不，不必了。
要不是已经化好了眼妆，他真想捂脸哭一场。
入场之后发现自己旁边座位贴着王俊凯的名牌时，他更想哭了。这是哪位好事的凑着俩人话题热度搞的幺蛾子啊！
王俊凯是来唱歌的，他唱完没走，又回到座位上等着最佳男主角的颁奖。他侧脸看了看易烊千玺，见他面上还挺镇定，但脚时不时地轻轻跺几下地面。
他轻声说：“别紧张，这次都有谁入围啊？”
易烊千玺也把脑袋凑近了一点：“其他人应该都不是问题，就是那个陈帆威胁有点大。”
“他是谁？”王俊凯真诚发问。
易烊千玺看了他一眼，不想搭理这种对电影圈不咋了解的人。
王俊凯很无辜，等大屏幕开始放各个入围的片段时，他才闹明白这人是谁。电影他确实看过，记得角色名但没注意演员叫什么，当时他还吐槽说就这水平还号称跟易烊千玺并列新一代小生演技台柱子呢，差远了行吗。
易烊千玺入围的是民国军官那部，王俊凯看见陆知秋激动不已，想着妥了妥了这不是妥了吗？
分镜头给了每位候选人特写。
颁奖人拆开了信封开始念：“获得最佳男主角的是——”
王俊凯腾地站起来握着易烊千玺的手猛晃。
“陈帆！”
看着易烊千玺迷茫的脸，余光扫见了其他人同样迷茫的脸，王俊凯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脑子里回想着自己的一句歌词：“哦哦尴尬了，哦哦你的脸红了。”
“亏我还以为和你关系好了点，你就这么乐意看我下不来台啊？”易烊千玺冷眼看着他。
王俊凯百口莫辩，易烊千玺不再理会，直接去洗手间了，还得跟这人参加什么晚宴，真是遭罪。
其实他躲卫生间还想关注一下没看完的那帖子的动态，别真把他挥舞荧光棒的视频传上来了吧？
谢天谢地，那位女侠没有后续动作。但看着讨论更热闹了又是在说什么？
“一位不愿意透漏姓名的女士爆料说其实他们俩中学时就有点看不顺眼的意思，在各方面都得比个高下，还说曾经王追一校花，易经常使绊子。”
“哇哪位大大写一篇情敌变情人？突然兴奋！”
“这样的套路我见多了！校花：我就是看透你俩有猫腻，才深藏功与名。”
易烊千玺：……
王俊凯那边也没闲着，他溜出来给王源打电话把今天的情况说了，寻求场外支援。
王源：“朕知道，朕刚看直播看见了，并且决定不认识你了，太丢人了。”
“怎么办啊他误会很深啊！”
“你等等，他跟你说的那句话是什么？”
“他说？他说我乐意看他下不来台。”
“前面那句。”
“他说以为跟我关系好了点。”
王源长叹一口气：“王俊凯，你是不是哈啊？我真的看不下去了。”
“唉，我还是过几天去你那儿多待几天，你再给我催催眠，我对他真是一言难尽。”
“催你个大头鬼！”王源气死了，“跟易烊千玺那是因为我是迷弟，我乐意，你这个傻逼我真的不想再理了，能把喜欢耗成你们这样的也是百年难得一见，我堂堂一个正儿八经的心理医生，整天被你搞的像青春情感电台似的。”
信息量有点大，王俊凯还在琢磨什么叫“跟易烊千玺”，易烊千玺也找过王源吗？
那边王源还骂地气势汹汹：“催催催，论催眠谁比得了你啊，你快给我醒醒好吗！有本事告白去没本事憋成变态也别找我了！老子这就收拾收拾跑路！”
已经呆了十几分钟了，虽说没别的其他人，这洗手间还被装潢和香薰弄得高雅得跟谁家客厅似的，那也不能继续耗着了，不然估计明天有人要写易烊千玺错失影帝去洗手间暗自神伤了。
刚准备转身，门被推开了，易烊千玺从镜子里看见王俊凯走过来，刚挂脸上的微笑一时没来得及撤下来。
王俊凯把门反锁了，走近了，按着易烊千玺的肩膀把他扳过来跟他面对面。
易烊千玺莫名其妙。口袋里手机开始振动，他拿出来看了看，显示王医生来电。
他瞪了王俊凯一眼，示意他有什么鬼等会再闹，他先接个电话。
王俊凯却直接把手机夺过去了，扔在洗手台上，任它振动个不停。
易烊千玺气得想打人，王俊凯双手压在他肩膀上特别重，挣开还有点难。
王俊凯一脸郑重其事：“我今天真的不是故意的。”
“我是觉得应该是你。”他有些害羞，这句是低头嘟囔出来的。
“没关系，陆知秋不行，下次我们还有霍哥的嘛。小烟疤比较相信霍哥。”
易烊千玺被他说得一愣，心底乱糟糟的，还有股隐隐的预感，理又理不清楚。
“我喜欢你。”王俊凯终于又抬起头，“我先醒了，我等你，但是你也快点好不好？”
*我本来是站烟火的结果觉得好像火把更合理一点……
&&说我写得太虐了要我给她的疤疤一点甜甜&&我把这个机会给她了
结果你们也看到了&&
这算一点甜甜吗？
写个戏中戏同人她都要虐，她还是人吗？
我把她写的那段复制到我的文档里&&边粘贴边哭&&
太惨了&&被自己写的文的同人文给虐哭的我也是很有本事了
希望来年您不要对我进行暗无天日惨无人道的催更了
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最近喜欢平淡向的故事
&一&他好奇的那个男人
王俊凯找到易烊千玺的时候，是在夏天，天空上铺陈着橙色的晚霞。
王俊凯双手插在口袋里，斜倚在青石砌起的巷道入口。王俊凯穿得好看，一身白色衬衣系到了最后一颗扣子，袖子挽在手腕上，大长腿还是那双大长腿，包裹在蓝色牛仔裤里，该露的不该露的，都包裹得严严实实。易烊千玺穿的，相比起来就要寒碜一些。头发散乱，带了副细边墨镜，白色T恤，五分裤，脚上一双春秋的轻薄棉拖，手上还提了一个菜篮子。
王俊凯本来在朝巷道里面看，如果不是因为长得好看，大概会有人认为他鬼鬼祟祟。易烊千玺拎着菜篮子慢悠悠走回来时，王俊凯刚好皱着眉回头，两人的动作就在触不及防的对视中停滞了那么一小会儿。
王俊凯表情呆愣，复又转为惊喜，再变得疑惑，最终那双桃花眼里的情绪晦涩不明。而易烊千玺带着墨镜，看不出情绪。
易烊千玺先反应过来，他嘴角扯出一抹笑，喊：“hi 小凯。”语气熟稔，态度大方，礼貌到位，没有王俊凯先前想象中的，因为利益关系而分崩离析的前队友之间见面的尴尬。
倒是他自己想多了。
王俊凯碰了碰鼻尖，目光在易烊千玺那张看不清表情的脸上停了片刻，也不知怎的，一字一顿开口。
“易&烊&千&玺？”
最后落脚处，竟然是个疑问语气。
易烊千玺的嘴角依旧带着熟稔的笑意，他往王俊凯身上打量了一番，一点行李都没有。王俊凯看不见他的眼睛，却在他的目光下，一点点变得尴尬无比。他的确是一时冲动，完全没做准备地坐上了大山里几个小时的大巴来到这里。他的行李丢在了市里的火车站，现下，他不仅身无分文，小镇上也没有这么晚的大巴可以让他回去。
王俊凯正打算解释，易烊千玺却若无其事把目光收回了，他拎着篮子往巷道里面走。王俊凯踌躇了一会儿，最终没选择跟上去。跑来打扰别人的生活已经够不礼貌，见一面满足他的好奇心也就行了，不要得寸进尺。王俊凯警告自己，他不得不承认，他对这个差不多五六年没见面的前队友的生活有好奇心，要不然他不会放着好好的假期不过，回过神来，便已经到了大山深处。
“怎么了，有行李放在别处吗？”易烊千玺停住脚步，从巷道中转过身来问他。阳光从山头斜射过来，照着青石矮墙上细碎的月季花，易烊千玺的脸随风流转的光晕中几近透明。
王俊凯能够分辨，易烊千玺的话里没有敌意。
“我……”王俊凯有些不好意思“我的行李掉在了火车站。”
易烊千玺愣了片刻，下一秒又劝慰他：“这里离市里远得很，现在急也没用，我晚上找村长要一个火车站的电话，帮你问问。”
对方没有赶他的意思，到显得他小肚鸡肠起来。王俊凯讪讪地跟在易烊千玺身后，两人在黄昏的小巷子里走得慢吞吞的，易烊千玺不急着和他叙旧，王俊凯自然没得先开口的理。
不过易烊千玺住的房子，和王俊凯想象中的相比，实在是太过简陋了些。房子在巷道尽头，过一座小桥，修建在山底，一座面积不大，只有一层，外表没有装修过的水泥房子。
易烊千玺转身掏钥匙的时候，王俊凯在院子中打量了一转。开得旺盛的月季攀附这矮墙，院子里种了一块茄子，一块白菜田，几根长势旺盛的黄瓜。
王俊凯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什么想法，说不吃惊是假的。他想象过易烊千玺退队后的生活，即使是退了娱乐圈，也有其他更好的路可以走，不至于隐身到深山老林里面来，过这般清贫的生活。
正想着，易烊千玺已经开了门，王俊凯也跟着他进屋，进门前还下意识弯了下腰。房间里很暗，窗帘拉得死死的，外面温暖的黄昏完全透不进来。王俊凯一时难以适应这样的黑暗，进屋换鞋时，找了半天鞋子没找到，一头撞在墙上。他吃痛叫一声，易烊千玺像才反应过来，轻车熟路折回门口，开了房间的灯。
王俊凯在灯光下才看清楚房间的构造，房间不大，客厅里除了沙发多了几张，其他的比易烊千玺那张脸还要干净。
王俊凯在客厅里坐着，他平时话不算少，至少在圈里，对着哪样的人说哪样的话，这样的能力，对他来说再简单不过。然而，面对易烊千玺，王俊凯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摸了摸鼻尖，觉得这位前队友看似笑脸盈盈，看似温吞不过，却太过安静，也太过遥远。
王俊凯正愁着要挑起话端，易烊千玺端来了一杯水递给他，王俊凯的胃便适时叫了起来。他从飞机转火车，从火车转客车，从客车转大巴，兜兜转转两天，没有正经吃过东西。王俊凯接过水，易烊千玺嘴角的笑意不减，王俊凯耳朵尖尖更红了些。
易烊千玺的厨艺很好，王俊凯在客厅里听他切菜的声音就知道。易烊千玺先洗了几个水果和黄瓜放在桌上让王俊凯填肚子，又系着围裙去厨房忙碌。王俊凯随手叼了根黄瓜在嘴里，头偏着，看易烊千玺在厨房忙碌的身影，思绪有一下没一下的飘。
等易烊千玺把所有的小菜都端到客厅的时候，王俊凯还在嚼那根不算长的黄瓜，那杯水被放在桌子一角并没有动。
易烊千玺把水杯端走，又递了双筷子给王俊凯。
“碗筷都是新的，快吃饭吧。”
易烊千玺说的是实话，家里有一套碗，他平时一个人生活，也用不了那么多。王俊凯却像被针扎了一下，才端过碗，接过筷子，低着头往嘴里塞了一口饭。
&二&小队长，晚安。
吃完晚饭，易烊千玺带着王俊凯去散步消食。这时，橙色的黄昏已经完全消失不见了，天光反倒显得寡淡。小镇被群山围绕，平缓的地方一梯一梯的田地里种着稻米。
挨家挨户走的路并不是公路最近，走小路要快捷得多。易烊千玺带着王俊凯路过一块接一块的田埂，一些还在做活的当地人看见易烊千玺，都很是热情地抬头喊一声小易老师。
王俊凯刚到镇上时，原本还不知道怎么询问。镇上的人看他的打扮就知道是外地人，到是主动搭起话来。王俊凯听不懂当地语，只隐隐约约听到小易老师几字，便胡乱点头，被当地老乡带到了易烊千玺的房子外头。
当地人打招呼，易烊千玺热情地喊回去，阿公阿婆好，婶婶好，大伯好。他们用当地软糯糯的方言对话，易烊千玺说得顺畅，就王俊凯一句也没听懂。他只知道，看样子，易烊千玺在这个地方生活得很好。镇上的人看见王俊凯也很热情，王俊凯听不懂，易烊千玺便一句一句很有耐心地翻译给他听。
他和当地人说笑时到是很真诚，声音和表情也变得生动自然。
易烊千玺最终带着他到了一个农户家里，王俊凯并不适应当地人太过热情的招待，反倒拘谨起来，只站在易烊千玺旁边，无论别人说什么，他露出礼貌的笑容。
易烊千玺和那户主人说了些什么，农户便直接拨了个电话出去。电话最终让易烊千玺接了，易烊千玺打电话的时候，用的是他自身温和有礼的京腔。王俊凯这才反应过来，易烊千玺这电话是打给火车站的，为了他丢失的行李。
打完电话，易烊千玺便带着王俊凯从热情的村长家走了出来。出村长家的时候，王俊凯手里被塞了四个巨大的梨子。王俊凯推脱不了，又拿不下，只好双手环着，把梨子抱在怀里，跟在易烊千玺身后一步一步慢吞吞地走。
易烊千玺回头的时候，王俊凯正皱着眉头偏着胳膊，把一只要落地的梨子往中间赶。大明星对着几万人的大舞台都不露怯，对着三个梨子却手忙脚乱。
易烊千玺噗嗤一声笑出来，伸手拿了两个梨，解了王俊凯的危机。王俊凯看着易烊千玺，这个陌生的前队友在此时更加陌生。他明明笑得很真实，糯米般白净的小牙齿露在乡间昏黄的路灯下，嘴角勾出一个很好看的弧度。易烊千玺始终带着他的墨镜，大晚上的也不肯摘下，这样的笑容在他脸上，到显得古怪了。
王俊凯觉得奇怪，他不是很了解这个前队友，在他稀薄的记忆中，只知道易烊千玺这四个字，其他的，王源对他提及的少之又少。但这样的着装，实在是太过怪异。一开始，王俊凯以为易烊千玺不愿意见他，毕竟是同一个组合兄弟阋墙的丑闻，时间过得再久，也不可能轻易的释怀。而且，无论之前他们的组合为了利益谁先闹的，最后的结果是他还在娱乐圈里面风生水起，但易烊千玺却在公众面前消失得干干净净，这样的结果，王俊凯心里始终理亏。
但后来，王俊凯没在坚持这样的猜想，易烊千玺在镇上的人面前也始终带着墨镜，镇上的人也不觉得别扭奇怪，就王俊凯一人在一副眼镜上纠缠。
王俊凯叹一声，从天人交战中醒过来，拿着两个梨快步跟上走在前面的易烊千玺。
山里格外安静，几颗遥远的路灯的光线都在这浓郁的黑暗里显得势单力薄。回到家中时，镇上完全安静下来，只剩遥远几声狗吠。王俊凯才发现易烊千玺不爱开灯，一打开门就轻车熟路走到客厅中。大概是一个人的生活过得太久，不习惯身边还有另一人，好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王俊凯两眼一抹黑仍然在门口站着。
易烊千玺起身，挪到开关前，啪嗒一声，房间里变得明亮起来。
“开关在这里，我老忘记，你下次顺手开就行了。”易烊千玺朝门口一指。
大概是山里气氛带的，王俊凯觉得困倦来得汹涌。他还没开口，易烊千玺已经带着他去洗澡间。
洗手间更加简陋，一个喷头，一盏灯，一盒香皂，一盒洗发水，一面镜子，和简单的洗漱用品，便什么都没有了。王俊凯在洗澡间里四处打量，易烊千玺从卧室里翻了半天，找来一堆东西塞王俊凯手里。
“衣物是我的，洗干净了，我也好久没穿过，你将就点。毛巾和牙刷是干净的，你放心用。”
或许是王俊凯表现太过了，易烊千玺不仅知道他的洁癖，还意外包容。易烊千玺给他拿的是宽松的纯色T恤，王俊凯套在身上也还适合。
易烊千玺把吹风递给他“把头发吹了，早点睡。”
王俊凯拿过吹风：“那你睡哪儿？”
“旁边还有一间偏厅，收拾出来可以当卧室。”
“我去偏厅，你在这里。”
“让你睡你就睡，瞎争什么。”易烊千玺踢了他一脚，也往洗澡间去。
易烊千玺的卧室依旧高度保持房间的整体风格，干净整洁，或者说简陋清贫。一张床，一张书桌，一盏台灯。
王俊凯睡不惯别人的床，他心里有许多猜测，原以为这又是一个不眠之夜，却不知为何，他一沾床，眼皮子便再也睁不开。期中，他模模糊糊察觉有人进房间，也努力问了一句，谁呀。他睡得昏昏沉沉，能进这件房间的人还能有谁呢？
那人的动作顿了一顿，轻轻回了句：“是我。”
王俊凯没有再发出声音，那人在关门前轻轻说了句。
“小队长，晚安。”
王俊凯也不知道自己听没听见，或是做梦，或是真的，但他那一觉睡得及其安稳，一个梦也没做。
他近年睡眠浅，不是多梦就是失眠，难得这样安稳的睡梦，让他醒来时都有些不知今夕是何夕。
他揉了揉脑袋，从床上爬起来，打开卧室里拉得严严实实的窗帘，才出卧室进客厅。易烊千玺没在家，王俊凯把客厅窗帘也拉开，在旺盛的光线中打了个泪眼婆娑的哈欠。挂在墙上的始终指向下午五点，王俊凯愣住，他只晓得他这一觉睡得长，却不知道把一整个白天都睡过去了。
王俊凯洗了个脸再出来时，易烊千玺刚从外面回来。他依旧带着那副怪异的墨镜，拎了个菜篮子。
这次菜篮子里不是水果和蔬菜，是林家二婶刚蒸好的馍馍。王俊凯刚在客厅坐下，易烊千玺又从篮子里掏出一罐辣酱，在王俊凯面前摇了摇。
“二婶家秘制辣椒酱，我原来求她好多回她都不给，这次你来，我一说她就给了。”易烊千玺笑说。
到底还是和王俊凯王源组个队伍的人，易烊千玺笑起来，嘴角两个梨涡，唇珠饱满，即使隔着墨镜，也能想象那一双含满光华的眼睛。
王源原来给王俊凯形容他们还是三人组合的时候，粉丝凭着尖叫都能上微博热搜。王俊凯原来觉得夸张，现在看见易烊千玺，他也觉得或许王源不是随口胡诌。
这样好的组合，在如日中天的时候散了，也的确很遗憾，难怪王源不愿意朝他多提。
王俊凯的手指往易烊千玺笑起来时的两颗梨涡里面戳了戳，易烊千玺一愣，王俊凯自己也愣了。
他干巴巴解释：“你这里有水彩。”
易烊千玺往脸上抹了一把，也不介意。“我在教镇上的孩子们画画，那群孩子淘得很，大概在我睡午觉的时候画上去的。”
他的脸上有一个红红色水彩笔画上的桃心。
王俊凯咬了一口馒头，敛着的眼又睁开，然后一只手在易烊千玺的面前挥了挥。
易烊千玺皱眉不解，看着王俊凯欲言又止的脸，在下一秒反应过来。他笑：“你干嘛呀，我前几天做了近视眼手术，带着墨镜挡光呢。”
王俊凯皱眉，一只手伸到他面前不放。
“这是几？”他问。
“……”易烊千玺翻了个白眼“五。”
王俊凯伸回手，想了想，又要重新比，易烊千玺一把把他手抓住了。
“你傻不傻？”他问“是不是想看我的眼睛？”
王俊凯点头。
易烊千玺叹口气：“去把窗帘拉了，现在的光线太强。”
王俊凯依言关了窗帘，只留一丝丝微弱的光，照射进整个客厅。他回身，看着易烊千玺。
“你别看我，我鸡皮疙瘩都要掉了。”易烊千玺说。
王俊凯盯着他看。
“好吧……”易烊千玺无奈“那你要看就看吧。”
易烊千玺抬手取眼镜，下一秒，他的手腕被王俊凯捏住。王俊凯一身蛮力用在这上面，捏得易烊千玺一颗心往下沉了又沉。
他问：“这么了？”
捏住易烊千玺手腕的手抖了抖，王俊凯开口：“我帮你取。”
“……好。”
王俊凯的手在颤抖，取个眼镜，也不晓得在抖些什么。墨镜取下来，易烊千玺的眼睛，在微弱阳光下和他对视。那样的眼睛，那样的笑容，那张脸终于在王俊凯的眼里真实起来。
“看见了吧？”易烊千玺问。他刚问出口，长久不见光的眼睛便滴下一大颗眼泪，落在王俊凯的手背上。
他笑得温和，配上那双眼睛，让整个人无比的温柔。大概是上帝慈悲，把山河岁月的温柔，漫漫星辰的光芒，全部都给了那一双眼睛。
王俊凯心里一沉，他看着那双眼睛里面的温柔神色，愣愣出神。他颤抖着手，把墨镜架易烊千玺高挺的鼻梁。
终于，山河岁月回归孤寂，那漫天星光又被挡在了里面，王俊凯恢复了说话的能力，他喃喃开口。
“千玺，我们是不是之前见过。”
&三&千玺，我们之前是不是见过
他们之间当然见过，曾经大红五年的组合，三人都要日夜相对，怎么会没见过。
易烊千玺笑王俊凯，怎么越活越傻啊。
王俊凯也觉得赞同，他们五年前是兄弟，最后再怎么闹僵，那也是共处了五年的兄弟，怎么会觉得不熟悉呢。
王俊凯觉得惶恐，他的如城墙般的记忆终于因为看清这张脸，产生了一丁点松动。他很努力地往五年前回溯，却始终想不起这一张脸来。
也想不起那双眼睛……
他很想给王源打个电话回去，让他再讲讲这个队友的事情。那三个人怎么相识的，怎么度过了五年，最后又为什么分道扬镳。
说起来，王俊凯觉得自己的人生被分为了两半，前一半如在梦里，后一半他自以为清醒。
“对不起，”王俊凯说“我前面的事情都记不清楚了。”
“没关系，我知道。”易烊千玺说。
易烊千玺没问王俊凯为什么回来，也没问他要什么时候走，他万事都随着王俊凯。
火车站始终没来消息，王俊凯的行李也没得下落。镇里到县里的大巴四天一轮，平时，没有急事，要出个城，却也很艰难。易烊千玺看王俊凯不念着回去，便也随他。不过他在学校有课，也不能随时随地陪着他。
镇里只有一所小学，小学只有三个年级，其他大一点的孩子都去县城里读书了。易烊千玺教他们美术课，一大群小孩子在他面前表现得到是很乖巧羞赧。
王俊凯从窗户外面往里看，易烊千玺正在黑板上画出一个流畅的线条。有个窗边的女孩子开小差，看见他，眼睛一亮，一声哥哥正脱口而出，王俊凯连忙向她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小女孩很是配合地捂住了嘴，一声哥哥没喊出来，王俊凯笑起来，给小女孩点了个赞。
易烊千玺在工作，王俊凯自然不是来打扰他的。他在家里无聊，绕着镇上的公路走着走着就到了学校。
一节课下了，易烊千玺收拾教案的时候，才看到王俊凯在窗外看他。他两隔着窗户对视一会儿，班上的小孩子已经跑出去一半，刚才那个看见王俊凯的小女孩乖巧地趴在窗沿上，红着脸，朝着王俊凯糯糯喊了声哥哥。
小女孩嘴甜极了，声音糯糯的，用的是易烊千玺教他们的普通话。王俊凯笑，把之前在易烊千玺家旁边掐的粉红色月季花插在她的头上。
小孩子脸色通红，喊了一声哥哥便再也喊不出来话，只盯着王俊凯的脸看。易烊千玺在小孩口水差点流出来前兜住了她，他走过去，轻轻掐小女孩的脸。
“快去洗洗你的小花脸，叫你在纸上画画，怎么画到脸上了。”
小女孩脸更红了，大概嫌易烊千玺在这么帅的哥哥面前丢她的脸，啪的一声打掉易烊千玺在她脸上作怪的手，头也不回跑出教室。
王俊凯转身，看小女孩咯噔咯噔跑得飞快，易烊千玺则在教室里面打量他。
“啧，借花献佛。小妙之前最喜欢我了，你一来，她眼睛都快瞪出来了。”
王俊凯笑，露出他的小虎牙。
“我大概是太帅了。”
易烊千玺带王俊凯去学生食堂吃午饭，说是学生食堂，其实就是一间教室改造的狭窄空间。一碗饭，一勺土豆丝，一碗蔬菜汤。
大概因为王俊凯在，之前闹腾得厉害的几个孩子都乖乖坐在位置上吃饭。一边吃饭，一边以自以为隐藏极好的余光朝这边看，全然不知自己勺子里的土豆丝又掉进盘子里了。
易烊千玺吃得香，王俊凯也没嫌弃。
“这是你现在的工作，当他们老师？”
易烊千玺点了点头，把盘子里最后一口大米饭送进嘴里。他吃饭很有特色，食不言寝不语。一个大男人，长得俊朗清秀，却喜欢细嚼慢咽，脸上不多的肉因为咀嚼的动作全部鼓起。
像……像什么动物，那种毛茸茸的，吃饭一鼓一鼓的。
王俊凯用筷子头朝易烊千玺鼓起的脸上戳了一戳。易烊千玺抬头看他，可惜他的表情被墨镜挡了，王俊凯只能猜测。
“你吃饭的时候，真的从来不说话吗？”王俊凯戳上了瘾，又问。
易烊千玺依旧只是咀嚼的动作，王俊凯猜他正在瞪他，一双眼睛和脸一样鼓起。真是很可惜，易烊千玺的眼睛，王俊凯就看了那么一眼，便又被墨镜挡住了。
王俊凯手指动了动，筷子移到墨镜边缘，眼看着要挑起来，下一秒易烊千玺手上的筷子敲在了他手背上。王俊凯手一抖，痛得眯眼睛。
易烊千玺一丝不苟把碗筷都收拾好了，端到收餐阿姨处。再回来时，王俊凯还在对着手皱眉，眼睛红红的。
易烊千玺瞟他一眼：“你要是过来度假，没打算回去，就不要闲着，以后过来教孩子们音乐课。”
王俊凯很是弱势地点头，看模样颇有些可怜。
易烊千玺又瞟他一眼：“我后天去镇上，你也去。”
王俊凯依旧可怜兮兮点头。
王俊凯内心也有所反省，他对这个完全没有记忆的前队友好奇心未免太重了些。想看他的样子，想窥探他的生活，想要了解他们曾经的生活，想要知道易烊千玺为什么放着明星不做，跑到大山的犄角旮旯里面当一个普普通通的老师。
王俊凯更想了解，易烊千玺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易烊千玺对之前的王俊凯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四&你都不记得我了，去了多尴尬。
镇上去县城的大巴四天一轮，当地人把去县城的日子喊作“赶场”。
王俊凯六点的时候就被易烊千玺喊醒了，他迷瞪着眼刷牙洗脸完，易烊千玺往他嘴里塞了一个邻家五嫂送的热腾腾的包子，便把他往远远传来喇叭声的公路上赶。
赶场的人很多，一车子坐不下，只好都站在中央挤着。一车子都是熟人，挤在一起拉起家常。王俊凯听不懂，只能沉默。易烊千玺能听懂，时不时还能搭一句话。
大巴在山路中间穿行，王俊凯来的时候还不觉得，现在站着却觉得被抖得发晕。一个转弯，车子一抖，王俊凯险些没站稳，易烊千玺伸手，一把把他拽住了。
易烊千玺拽得急，车上人多，又伸展不开，这一把抓上去，正抓着王俊凯的手心。王俊凯手心发热，因为站不稳，借了易烊千玺的力，也不知有意无意，两人抓得更紧。
到县城途中，大巴路过了很几个乡镇，下车的人也多。等车上终于空出座位，王俊凯的脸色苍白，手上的力道几乎要把易烊千玺捏出痕迹来。易烊千玺拉着王俊凯找了一个车窗旁边的座位坐下，王俊凯头一歪，便歪到了他的肩膀上。
王俊凯晕车，晕得头昏脑涨，不甚清醒。他们两的手还抓在一起，易烊千玺的手指动了动，最终也没有抽出来。
到了县城已经快十点，这一天的天气不好，天空中积着云，大雨将下未下的样子。这样子的天气，对易烊千玺来说是好天气，阳光不强烈，不刺眼。
下车的时候，王俊凯还是晕乎乎的，易烊千玺拖着他到了一个不甚显眼的角落，买了一瓶冰水让他去洗手间漱口。王俊凯在洗手间拾掇干净了才出来，易烊千玺在外面等他。
看见他出来，易烊千玺便向他招了招手，让王俊凯过去。
他给王俊凯扔了一个口罩，王俊凯一愣，才反应过来，他的身份还是个随时随地能引起骚乱的明星。
“你呢？”
王俊凯把口罩带上了，问易烊千玺。
易烊千玺翻了个白眼：“我都过气五年了，又带着墨镜，谁认得出来。”
说着无心，王俊凯却觉得心里一哽。他始终想不起当年三人组合解散的原因，王源说是利益关系驱使。毕竟谁都知道那个圈子里，观众看着光鲜亮丽，其实背地里人心莫测，为了利益，兄弟阋于墙也不算什么稀罕事。只是照这样子看，当时的王俊凯肯定是站了上风那一方。易烊千玺这时候表现得越风轻云淡，王俊凯心里越不是滋味。他在圈子和生活中，算得上谦和有礼，就独独想不起和易烊千玺之间的纠葛，那大概是问心有愧，然后记忆有选择性删除了这一块。
王俊凯这样一想，连带着看易烊千玺的眼神，都变得愧疚和不忍起来。可惜易烊千玺不知道他心里的小九九，胡乱把王俊凯整齐的头发薅了一把，便大步走了。
两个大男人，180＋的个子，大长腿，一个阴天带着墨镜，一个带着口罩，说不鬼鬼祟祟，说不惹人眼都难。路上的人来来回回总朝他们看两眼，王俊凯被看得心惊，易烊千玺却落落大方。但始终是小县城，人心淳朴，碰到大明星的机会也微乎其微，也没有人大胆地上来问他们。
王俊凯对县城不熟，易烊千玺依旧熟门熟路。他们第一站去的是县医院，王俊凯寸步不离。易烊千玺也不怕他跟着，他要做眼睛手术的复查，医生不让外人进。检查结束之前，易烊千玺离开去了一趟洗手间。王俊凯就鬼鬼祟祟进了医生的办公室。
医生横他一眼，王俊凯把头弯得更低。
“医生，千玺的眼睛到底怎么了？严重吗？”
老医生带着老花镜在自己的本子上写些什么，没理他。王俊凯摸了摸鼻尖，又开口。
“医生……”
老医生把笔往桌上轻轻一拍，王俊凯吓一跳，适时闭了嘴。
“就一个近视矫正手术而已，这么大个人怎么还这么娇气。全世界每天做近视矫正手术的患者成千上万，这么一个大男人就特殊了？”
王俊凯唯唯诺诺道歉：“是是是，是我想多了。”
易烊千玺给王俊凯解的围，给医生好言好语道了个歉，把王俊凯领走了。走之前，老医生终于从白花花的单子中抬起头，嘱咐了易烊千玺一句。
“时间不多了，别沾着光。”
易烊千玺脚步顿了顿，转身轻手轻脚把医生办公室的门掩了。
离开诊断室的长廊，王俊凯一直在前面低着头，兴致低落。易烊千玺走上前去，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背。王俊凯身体僵了僵，两人没再说什么，一路沉默地出了医院。
王俊凯找了个小店，买了包烟和打火机，扯了口罩便蹲在地上吸烟。街上没几个人，易烊千玺走在王俊凯旁边蹲下，王俊凯把烟递给他。
“戒了。”
王俊凯又把烟收回去，闷声抽烟。
易烊千玺皱皱眉，又道：“算了，给我一支。”
“不是戒了吗？”
“这不是失败了吗？”
“……我原来出车祸，在医院里躺了一年。”
“我知道。”
“那时候腿也折了，脑袋也出了问题，别人就把我关在医院了，不让我出去。”
“生病了，就该乖乖在医院躺着。”易烊千玺把烟点燃，在嘴里含了一口。
“我那时候脑袋不清醒，病房的门关着，只有窗户开着，我一看见窗户外面，就老想着逃出去。我还逃了好几次，每次都被医生和家里的人抓回来，王源那段时间都快疯了，所有的事情都他一个人担着，我在医院躺着都还让他不省心。隔了段时间，他来看我，我吓一跳，他本来就够瘦的，后来更瘦了，胡子拉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住院了。”
王俊凯闷着头，易烊千玺别无表示，只淡淡嗯一声。
王俊凯又开口：“我求王源，求他放我出去。你肯定也知道王源的性子，看表面嘻嘻哈哈的，认真起来别人都怕他。他被我烦得久了，用他全是血丝的眼睛看我一眼，问我‘你要去见谁？’他那一眼把我吓一跳，我也回答不了他的问题，我也不知道我要去见谁，后来我就再也不敢去烦他了。”
一根烟燃到尽头，王俊凯把烟头在地上摁灭，侧脸往易烊千玺身上看了一眼，咳了一声，问：“千玺，我们不是队友吗？我住院那一年你都没去看过我。”
他就漫不经心地一问，还带着浓重的鼻音，没有秋后算账要扯皮的意思。他什么都不记得了，这种时候问起来，到像真的只是在问为什么。
易烊千玺抖抖烟灰，眯了眯眼，也陪他去回忆这陈年旧事。
他说：“我当时被另一家公司缠上了，说要帮我垫付违约金，让我和老东家解约。他们红利开得老高，我一时没经住诱惑，去蹚了这一滩浑水。你出车祸我知道，毕竟这么大的事情。因为我在这个时候提出解约，还被你粉丝撕了好一阵。我本来准备去看你的，后来听说你丢了一些记忆，我也就没去了。你都不记得我了，去了多尴尬。”
易烊千玺问王俊凯：“王源应该跟你讲过的吧，我两的关系。”
“什……什么关系？”王俊凯又点了一支烟，狠狠吸了一口，皱着眉，勉强把心里郁结的不痛快压了下去。
“敌人啊，我们两个。”易烊千玺耸耸肩，一只手指了指王俊凯，又指向自己“性格敌对，资源敌对，粉丝敌对……不仅粉丝天天掐，我们两个也天天打，王源在中间都要被我们折磨疯了。现在好不容易消停，他肯定也懒得给你讲这些了。”
易烊千玺站起身找了个垃圾桶扔了烟头，在微风中，懒洋洋打了个哈欠。王俊凯还蹲在原地，低着头闷不做声若有所思。
易烊千玺走回去，拍拍他的肩膀。
“你也别膈应我，别怪我那时候不去看你。你出车祸前不是刚拍完戏吗，那部戏的资源本来是我的，都谈好了，到拍的时候，公司什么也没说就把我撤了……我们两个本来就不对付，更别提有什么队友情，我虽然没恶劣到庆幸你出车祸，但……这种时候换来的机会，毕竟也是机会。”
王俊凯抬起头看他一眼，目光呆愣愣的，惊异，痛苦，不解，怨恨，最终又像什么表情都没有。他的确什么都记不住了，这时候易烊千玺讲起来，王俊凯大概能想象他们之间一触即发的关系，在利益沟壑里面貌合神离的团队。但他没有记忆，这些话听来就像在听别人的事情，和他没有关系，和这时候在他眼前的易烊千玺没有关系。记忆隔得太遥远了，他反倒觉得不真实。
易烊千玺拍拍他的脸：“算了，想不起来就别想。把口罩戴上，你太火了，要被人认出来，我也得跟着你倒霉。”
王俊凯扔了烟头，低头把口罩戴上，他想去揭开易烊千玺一直带着的墨镜，但易烊千玺先他一步把他手挡住。
易烊千玺向后退一步，说：“医生说我眼睛还不能见光，你要讨厌我也不至于这样，等我眼睛好起来，我在像原来那样跟你打一架就是。”
他们离开医院，沿着街道往下走。易烊千玺带着墨镜走在前面，王俊凯带着口罩跟在后面。县城的街道比大城市的街道更为狭窄，两边的商铺店面很拥挤杂乱，隔几家就有一支喇叭含着方言版的清仓大促销。
易烊千玺走在这样的街道上很自然，这座小城市的温和气质把易烊千玺这个人包裹住，王俊凯作为一个外来者，显得格格不入。
“我不信。”王俊凯说。
易烊千玺在前面的脚步就停下来，他回头，问：“什么？”
王俊凯看着他的脸，目光像是能够穿破镜片看见易烊千玺的眼睛。
“你说的我都不信。”
易烊千玺笑得温柔：“有什么不信的，你来我这里不就是对过去好奇吗？我现在给你讲了，你到反而不信了。”
“如果你讲的是真的，那我应该很厌恶你，但我这里，”王俊凯指自己心脏的位置“我记不住，但我这里，告诉我我不讨厌你。”
“那是因为你全都记不清，你都记不住我，你的心脏当然不会对我有感情。”
“即使我记不清了，你应该记得清楚。你既然跳了对家，有了好前途，为什么又退出娱乐圈，到了这里。我不打招呼就跑过来，你也不赶我走。”
“王俊凯，我们都多大了？”易烊千玺叹口气，“我们都不是十几岁不知天高地厚的傻子，哪还有那么多不喜欢。你出车祸，我心里有愧疚，如果那部戏我演的话，那个在医院被关了一年，记不清过去的人就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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