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红楼梦的评论老太太用过,刘姥姥也用过,后来差点被其主人扔了。此物的全名叫?(七个字。

天天读好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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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zelongchen 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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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劼惊呆了。
  杨氏和张洢气愤难平, 忿忿瞪着唐梦芙,恨不得扑过去厮打唾骂。可齐国公、太夫人、定国公等人都在,众目睽睽, 这母女二人气只管气, 却隐忍不发,不敢真对唐梦芙动手。
  杨氏黑着一张脸, 语气生硬,“唐姑娘你和杨家有宿怨, 自然见不得杨家好。杨应期杨应全我自会设法营救, 就不劳你费心了!”
  唐梦芙话语被杨氏打断, 理也不理,娓娓而谈,“为什么我敢如此断言?因为张世子做事过于托大, 且行事被动,办法单一,休说防患未然未雨绸缪了,连江心补漏亡羊补牢也做不到, 其事必败!张世子你幸亏只是挂了个世子的名头,不曾带兵打仗,若你不幸做了将军, 不知多少兵士要被你害死!”
  “你污蔑我哥哥!”张洢跳了起来。
  定国公皱眉,“唐姑娘,念在你年幼无知,我们张家也不和你计较。不过, 也请你说话谨慎小心些,张家容不得你胡言乱语,诋毁我的世子。罢了,你是个小姑娘,我若严词训斥,想来你颜面上也挂不住,我和你父亲讲话。”
  定国公说了唐梦芙两句,觉得他堂堂定国公和个小姑娘讲理实在太荒唐了,质问起唐四爷,“令爱如此狂言,阁下做为父亲,难道不应该约束她一二?”
  唐四爷神色不改,“小女从来不会口出狂言,也从来不会胡言乱语。她说话一向是有根有据以理服人,请你耐着性子继续听下去,小女定能令你口服心服。”
  “哈哈哈。”定国公也算涵养好了,这时候也被唐四爷、唐梦芙父女气得仰天大笑三声。
  他堂堂定国公能被一个十四五岁的小丫头说得口服心服,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之前这位唐姑娘不过是偶尔好运赢了幅石榴图,借着这幅石榴图敲了他一笔钱财罢了,难道她还有别的本事不成???
  “我倒要听听这位唐姑娘能说出什么惊天动地之语。”杨氏怒极反笑。
  齐国公夫人、蒋夫人虽爱屋及乌,因为张勆的原因很爱惜唐梦芙,这时也很有些担心。毕竟张劼是位世子,唐梦芙直言他若领兵打仗,必定断送兵士的性命,是不是有些过份了?定国公府乃开国元勋之后,将才辈出,威名赫赫,百余年来不知出过多少将军元帅。张劼就算不出色,出生在定国公府这样的人家,耳濡目染,也差不到哪儿去啊。
  “你说啊,说啊,看你说出来的话怎么让我爹爹口服心服。”张洢错着牙。
  唐梦芙自负的一笑,“方才这话却不是我说的,而是已经去世的老定国公说的。那年翰海大捷,朝廷为老定国公举办的庆功宴上,老定国公便是这般训斥一个人的,‘休说防患未然未雨绸缪了,连江心补漏亡羊补牢也做不到,其事必败’‘若你不幸做了将军,不知多少兵士要被你害死’!老定国公说的太对了,见微知著见端知末方是将才,那些做事只顾眼前毫无远见之人,哪配带兵打仗?”
  定国公迟疑不已,回想片刻,脸色煞白。
  唐梦芙说的没错,他的父亲老定国公确定说过这样的话,被说的人……正是他……
  老定国公还是挺给他留面子的,极少当着众人的面骂他。那天是庆功宴,来敬酒的人实在太多了,老定国公喝得脸红通通的,不知是谁恭维起他,老定国公便说出了以上那番话。
  唐家这个小姑娘好不狡猾,竟把他爹老定国公的话给搬出来了,这让他如何辩驳?
  定国公汗流夹背。
  唐四爷温和的问着他,“如何?小女的话可有道理?”
  定国公嘿嘿笑,“有道理,有道理。”悄悄抹去额头的汗水。
  杨氏和张洢气得说不出话来。
  张劼又是羞惭,又颇有些好奇,这个小兄弟……不对,不是小兄弟,是小姑娘……这位小姑娘识见如此渊博,是谁教给她的?她父亲唐四爷不过是名监生,连举人都没中,而且唐四爷神情举止淡然,和唐姑娘的咄咄逼人锋芒毕露完全不同,若说唐四爷教出了这样的女儿,却是不像。
  齐国公向唐梦芙招招手。
  唐梦芙轻盈走过去,脸上是小孙女面对祖父撒娇讨好的可爱笑容,甜甜的道:“老国公爷有什么吩咐?”
  杨氏气得眼前发黑。
  这个唐梦芙她冲着定国公那个态度简直就是随意的很啊,一点儿也没有尊重敬仰的意思啊,见了齐国公她便这样了!她可真会看人下菜碟!
  齐国公一向威严,孙子辈孙女辈的人多是怕他的。这时他担心吓着了唐梦芙这个可爱的小姑娘,有意放柔缓了声音,“芙儿,老定国公是我亲弟弟,他确实在翰海大捷的庆功宴上说过这个话。只是芙儿当时还没出生吧?你怎么知道这件事情的?”
  唐梦芙笑容得意又调皮,“当时我爹爹也才十三岁,哪会有我?我是看了先祖父留下的笔记,才知道当年庆功宴上有这么件事的。”
  “芙儿的祖父是……?”齐国公来了兴趣。
  唐梦芙道:“先祖父当时任兵部尚书。”
  齐国公恍然大悟,“原来芙儿是唐老尚老的孙女。翰海大捷之后我弟弟跟我说过多次,幸亏兵部、户部及时从江南调运粮草冬衣到漠北,军士衣食无忧,安心作战,他才能打下那场胜仗。唐老尚书之后没多久便告老还乡了,原来他在老家也没闲着,养出了芙儿这般出色的小孙女。”
  齐国公大喜,向唐四爷笑道:“贤侄,咱们两家原是世交啊。”
  太夫人、定国公、舞阳侯夫人等都有点儿蒙。
  齐国公什么时候这样平易近人的跟晚辈攀过交情?他是诸国公之中的第一人,至少三十年前已经威震四海扬名天下。只见过别人巴结他,没见过他向别人示好。
  “世伯父。”唐四爷重新行礼。
  “贤侄。”齐国公起身,高兴的握住了唐四爷的手。
  定国公这会儿心里倒舒服点儿了,“唐贤弟,我竟不知咱们两家成是世交。”好像跟唐家攀攀交情,他才被唐梦芙打击掉的信心就会恢复些似的。
  “世兄。”唐四爷对定国公客气多了。
  定国公正想一鼓作气多跟唐家攀攀交情,唐梦芙却笑吟吟的问他道:“老定国公的话对不对啊?”
  定国公被唐梦芙这样逼问,再也回避不得,干巴巴的笑了两声,好不难堪,“对,对,先父所说的自然是对的。唐姑娘,我心服口服,心服口服。”
  定国公彻底认了输。
  张劼心中惶然。难道杨应期杨应全真的营救不了?到时候二杨被押至法场斩首示众,他这个杨家的外甥颜面无存……
  张洢流下委屈的泪水,杨氏却是气得差点儿没背过去。杨应期杨应全救不出来?那怎么行,她是定国公夫人,身份尊贵,她不能有两个因叛降反王被杀的兄弟,那样的话她岂不是成了全京城的笑柄?她这定国公夫人做的还有何意趣,连个娘家兄弟都救不了!
  齐国公夫人忙把唐梦芙叫过去,“芙儿,两家世交,以后咱们常来常往,不可生份了。”从手上取了一个镶祖母绿的戒子给了唐梦芙。
  祖母绿颜色很正,绿的如同一汪春水。
  唐梦芙想要推辞,“这太贵重了。”齐国公夫人握住她的小手,不许她取下来,“好孩子,这应该是你的,你拿着吧。”齐国公夫人目光带笑,似有深意,唐梦芙小脸发烧。
  唐老尚书曾和老定国公共事,那也算不上真的世交,更不会给祖母绿啊。
  太夫人也把唐梦芙叫过去,命人取过一对珍珠手链,“这珍珠晶莹洁白,正衬你这样的年纪,这样的肤色。好孩子,你看这珍珠闪着柔光,何等温润,女子正要温柔圆润才会美,才讨人喜欢。”
  太夫人说着话,有意无意的看了张洢几眼。
  她看不上杨氏,看不上张洢,但张洢是她亲孙女,也是定国公疼爱的女孩儿,太夫人还是要为张洢说句话的。
  太夫人的意思,自然是要唐梦芙温柔体贴的原谅了张洢,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唐梦芙道:“珍珠在蚌壳里不知熬过了多少个黑夜白天,才成长为如此晶莹剔透的模样。这怕不是只有温柔圆润便能做到的。太夫人所赐,我不敢收,我父亲方才向定国公要的是无非两个字:公平。我亦如此。”
  唐梦芙拒绝了太夫人。
  太夫人是什么样的身份,什么样的地位,被唐梦芙这小姑娘当众回绝了,老脸登时涨得通红。
  舞阳侯夫人这做女儿的看在眼里,自然为太夫人抱不平,淡淡的道:“唐姑娘年纪太小,过于天真,等你年纪再大上几岁,便知道这世上公平二字最难,也最飘渺不实际。唐姑娘还是有什么且拿什么吧,实在些。”
  “人证物证俱在,事实分明,侯夫人还说公平最飘渺不实际,这才是公平二字最难的原因啊。”唐梦芙笑道。
  舞阳侯夫人颇为着恼,“你这孩子简直……”想说唐梦芙不知天高地厚,但想想齐国公的态度,再看看唐四爷那神色超然不通俗务的样子,心中烦燥,话便没说完。
  杨氏掐了张洢一把。
  张洢觉醒,竭力装出幅委屈模样,“唐姑娘,我真的没有想害你,就是想和开个玩笑,你千万不要误会我呀。”
  唐梦芙微笑看着她,美丽的大眼睛如墨玉般晶莹璀璨,“如果我没有和你赌过棋,或许我会相信你的话。可我和你赌过棋,所以方才你说的话我半个字也不相信。张洢姑娘,你和我赌棋的时候连赌注都不曾准备,因为你坚信自己根本不会输;侍女匆忙拿来石榴图,你明知那是宋夫人的嫁妆,还是和我赌了,原因是一样的,你坚信自己不会输。因为相信自己不会输,所以你根本没有留后手,这一切全是率性而为。那你今日的所作所为谁会相信是无心?你让人伪装小仙姐姐骗阿盒,又让男子假扮丫头,若只是开个玩笑,你犯得着费这样的周章?”
  张洢脸色大变,柔弱委屈快要装不下去了。
  唐梦芙一步一步逼近了她,“让我来猜猜你的全盘通算。你做出以上计谋,目的就是毁了我,对不对?当然了,你很爱惜自己,所以你是不会让你自己有什么损伤的。你假借蒋夫人的名义,就是为了嫁祸给她;你之所以挑中阿盒这个傻丫头,一则是因她人傻好骗,二则是因为她无父无母,无依无靠,所以她若意外身死,没人会认真追究,是也不是?”
  说到后来,唐梦芙语气转为严厉,掷地有金石声。
  “你胡说,我才没有……”张洢眼中闪过恐惧之色。
  杨氏奋不顾身的扑过来抱住张洢,“你别血口喷人!我女儿不是那种心肠歹毒之人!哼,见心见性,心里有什么眼里就有什么,唐姑娘你心里有恶,所以你看世人皆恶!”
  “就是,你自己心肠歹毒,就以为人人像你那般歹毒。”张洢呜呜哭。
  唐梦芙听得很是稀奇,“参禅之人自是见心见性,可我等乃俗世中人,每天在度日,并非参禅。定国公夫人你说出参禅之语,难不成你是想带着女儿到山中清修?”
  杨氏和涨洢同时脸色惨白。
  这个唐梦芙实在太可恶了,实在太过伶牙利齿,一个不小心让她抓住把柄,她就想发落起堂堂国公府的夫人和千金小姐了!
  定国公讪讪的,“唐姑娘,彼此世交,定国公府也不能欺负你,一定要给你个公道的。阿洢就是争强了胜了些,你赌棋赢了她,她气不过,想吓唬吓唬你,如此而已。”
  “如果我能证明,张洢不是想吓唬我那么简单,而是想要伤人、杀人呢?”唐梦芙正色问道。
  定国公呆了呆,“断断不至于!阿洢若真敢杀人伤人,定国公府也容不得她了!”
  唐梦芙又向太夫人、舞阳侯夫人等一一询问,连同齐国公等所有在场的张家人异口同声,“如果张洢果有伤人之心 ,一定严惩不贷。”
  杨氏和张洢紧紧的抱在一起。
  “阿洢,你没有把柄落在唐梦芙手里吧?”杨氏小声问。
  “没有。”张洢茫然的摇头。
  她能有什么把柄落在唐梦芙手里?不可能的事。
  唐梦芙把阿盒叫了过来,脸色郑重,“诸位请看看这个到我家传话的憨丫头。张洢之所以选中了她,一则是她傻,二则她无依无靠,事成之后灭口最方便!诸位请到张洢的几个贴身丫头房中搜一搜,看看有没有斧头、刀、剑等杀人之器……”
  “天呢。”蒋夫人和舞阳侯夫人同时惊呼出声。
  张洢才十六七岁,如果她这个年纪便能存了故意行凶之心,这也太可怕了!
  定国公胆子不大,脸白了。
  还是齐国公夫人和太夫人商量了,命得力的管事婆子到张洢的丫头紫芝、灵芝、秀芝、青芝房中搜查。果然从灵芝的房里搜出了一把斧头。
  这把斧头一搜出来,张洢再会哭再会扮柔弱无辜也没用了。
  定国公面如土色。
  他真的是做梦也没想到,张洢能狠毒到这个地步。
  杨氏和张劼都傻了。
  他俩也不知道张洢会这么干,更不知道如此隐秘之事竟会被唐梦芙揭发出来。
  张洢浑身颤抖,像看魔鬼一样看着唐梦芙,恐惧到了极处,上牙齿和下牙齿不停打架,“你,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唐梦芙笑得无比自负。
  她是怎么知道的?这件事真是不足为外人道也。她方才乘车前来定国公府的途中曾小寐过一会儿,就在她小寐的时候,很奇怪的梦到了一个陌生的丫头的房间,床底下放着把锋利的斧头。丫头的房间很讲究,比平常人家的小姐住得还要好些,所以那把斧头就更显得突兀不能理解。
  唐梦芙小寐之后醒来,前后推测,觉得那个丫头应该是张洢的。张洢的计划看似粗糙,其实也够狠辣的,如果唐梦芙一时不小心真跟着上了车,唐梦芙本人完了,之后暗杀掉阿盒,嫁祸给蒋夫人,简直完美。
  齐国公命人审问丫头灵芝。灵芝虽对张洢忠心,张洢也许了她好处,但事情已经败露,连齐国公都在,灵芝不敢再瞒,一一招了,“……阿盒傻,力气大,所以唐姑娘骗出来之后便要把她支开,才方便行事。阿盒是要灭口的,她虽然傻,但力气大,杀她也不是易事,姑娘将这件事交给我,我便从花匠那里借了这把斧头,相机行事……”
  张洢呻吟一声,软软的倒了下去。
  杨氏泪落如雨,“阿洢是被冤枉的,她一定是被冤枉的……”想要上前抱张洢,被沉着脸的定国公一脚踢开了,“事到如今,你还替她说话!”
  杨氏一直很得定国公的宠爱,就算罚跪祠堂之后定国公和她略微疏远,她也想办法挽回了。没想到两人才修旧好,张洢闯了祸,定国公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踢了她。
  她是国公夫人,是他的妻子,他竟然踢了她。
  杨氏脸面没了,心也碎了。
  定国公如果不爱她了,她还活着做什么?简直想一死了之。
  杨氏昏倒在地上,张劼忙上前抱起她,把她抱到一边。
  “唐姑娘,你太狠了。”张劼低声道。
  唐梦芙声音温柔,“是啊,我太狠了。张洢要杀我,我应该探过脖子送到她面前让她杀,不让她费力气,这样才善良啊。”
  张劼被讽刺得哑口无言。
  张洢这件事查明白了之后,齐国公的意思是这人如果放在他的齐国公府,早被乱棍打死了,不过人是定国公府的,他管不着,让太夫人看着办。太夫人疲惫挥手,“我老了,操不了这个心。”让定国公做主。& &
  定国公心里也恨,但要他杀了张洢他是下不手的,狠心命人拿了家法亲自打张洢。才打一下张洢便凄惨的哭叫起来,打了两下张洢开始背上流血,定国公就不忍心了,但齐国公看着呢,唐四爷、唐梦芙父女也没有要原谅的意思,定国公只得硬硬心肠,闭起眼睛,狠狠的又打了几下。
  杨氏醒过来,挣开张劼跌跌撞撞的过来,抱着被打得流血不止的张洢哭得又昏了过去。
  定国公一则还是心疼张洢,二则心软见不得血,三则瞧着杨氏一片慈母心太可怜,扔下家法长叹道:“罢了罢了,送她到佛前忏悔吧。若佛法感化了她,是我张克的运气。”
  唐梦芙无语。
  张洢是要败坏一位姑娘的名节,还要杀阿盒这蠢笨老实的丫头灭口,这么严重的罪行,就打了这么几下,送到佛前忏悔就行了?佛祖倒霉不倒霉呀,清修之地成了这些恶毒女人逃避惩罚的避难之所。
  ☆、037
  齐国公脸色阴沉。
  他真是不明白, 为什么他弟弟英勇神武,生下的儿子却这么不成器!养女不教也就算了,现在张洢罪行暴露, 定国公不疼不庠的罚了几下就想糊弄过去了, 张洢能吸取教训么?能悔改么?这样到底是疼张洢,还是害张洢?
  定国公发完他的感慨, 期盼的看着唐梦芙,“唐姑娘, 咱们两家通家之好, 我这样处罚小女, 你还满意么?”
  唐梦芙正色道:“此事在乎于你,不在乎于我。我和张洢不过是点头之交,从此之后各过各的日子, 彼此不相干。她便是不知悔改,害到的也不是我。”
  定国公讪笑,“也是,也是。”
  虽知唐梦芙在暗讽, 但见唐梦芙没有抓着不放,心里也是一阵轻松。
  “姑爷和表姑娘来接姑奶奶回家。”侍女来禀报。
  太夫人因着张洢的事面目无光,听说舞阳侯和杨沅来了, 脸上总算有了丝笑容,“快请进来。”
  太夫人乐呵呵对舞阳侯夫人道:“你才回娘家多大会儿,女婿和外孙女便接你来了。”
  舞阳侯夫人心里有事,笑容勉强, “他们父女两个就看不得我闲一会儿。回趟娘家而已,还特特的来接。”
  杨氏心中焦急,悄悄央求定国公,“姑爷和沅儿来了,若是看到阿洢出丑,阿洢以后哪还有脸见人?国公爷,女儿以后慢慢教导,可在亲戚面前也要保住她颜面才行啊。”
  定国公觉得这话倒也有道理,让人把张洢抬下去了。
  杨氏忙悄悄唤了心腹侍女过来,让她赶紧去请大夫,替张洢调养治伤。侍女从命,匆匆走了。
  舞阳侯杨应保和他的女儿杨沅被请进来客厅。
  舞阳侯身材高大,和舞阳侯夫人倒是很有夫妻相,定国公介绍唐四爷是世交贤弟,舞阳侯便拱手称“唐贤弟”,为人随和,并没多大架子。
  杨沅二九年华,上身穿珊瑚红绣并蒂莲蜀锦大袖衫,下身着杨妃色洒银丝贡缎长裙,环佩不响,仪态娴雅。
  杨沅拜见过太夫人等长辈,又和唐梦芙相互行礼厮见,目光自唐梦芙娇美容颜掠过,杨沅暗自心惊。眼前这位小姑娘如娇花软玉一般,可真是位难得一见的小美人啊。
  “阿沅,快过来,到外祖母这儿来。”太夫人慈爱的招呼。
  杨沅笑着走到太夫人面前陪着说笑了一会儿,站到了舞阳侯夫人身边,声音小得只有舞阳侯夫人能听到,“娘,这样不行。”
  舞阳侯夫人烦恼,“阿沅,你不懂。”
  张勆虽然十几年不回家,可说一千道一万他也是定国公的儿子。他的婚事还是要听从父母之命,由定国公做主的。杨应秋那个女人谁也看不上,可定国公就是听她的啊,张勆的婚事杨应秋真能说上话!没办法,为了女儿,舞阳侯夫人只好忍着一口窝囊气,答应和杨氏合作。
  杨沅声音还是小小的,却极为坚定,“一定不行。”
  不行。杨沅喜欢的是张勆表哥,她不管张勆的婚事是谁当家,总之张勆不喜杨氏,她就不和杨氏合作,哪怕真有好处也不。
  舞阳侯夫人叹气,暂时敷衍杨沅道:“以后再说。”
  杨沅却好像明白舞阳侯夫人的打算,笑向舞阳侯道:“爹爹,娘也说想回家,咱们回吧。”
  杨氏着急的冲张劼使了个眼色。
  张劼明白杨氏这是让他留下杨沅,心中挣扎犹豫片刻,大声的道:“唐姑娘,我还记得咱们第一回见面的时候你还在逃难途中,那时我弟弟阿勆也在,是么?”
  张劼话语出口之后,厅内有片刻沉寂。
  杨沅不再急于催促舞阳侯夫人离开了,目光复杂的看了唐梦芙一眼,之后便迅速移开了。
  太夫人激动的想要站起来,“唐姑娘,你真的见到我家阿勆了?”
  唐梦芙落落大方的道:“是,我和家人逃难途中遇到过张大将军。”
  唐四爷一直很感激张勆,道:“张大将军救了小女,救了我们全家,唐家上上下下,皆是感激不尽。”
  定国公忽然生气,生气极了。这个唐姑娘可真过份,两次见面都是定国公有求于她,她这个架子摆得十足,言词举止间对定国公根本没有足够的尊敬。她是阿勆救下来的啊,阿勆是她的救命恩人,她是怎么对待救命恩人的父亲的?
  “原来阿勆救过你。”定国公板着脸,说到“救”字的时候,故意加了重音。
  “对啊,张大将军救过我,所以我要帮着他嘛。”唐梦芙笑道。
  定国公快被唐梦芙气死了。
  帮着阿勆,所以要和阿勆的父亲做对?所以对定国公府的人毫不留情?
  齐国公不想在这里再待下去,道:“贤侄,芙儿,请到舍下小坐。”唐四爷、唐梦芙自是答应了,要和齐国公、齐国公夫一起离开。
  杨氏存心挑拨,柔声道:“阿勆救了唐姑娘这般美丽的小姑娘,真的是一段佳话呢,阿沅你说是不是?”
  杨沅眼中余光暼见唐梦芙曼妙身姿,如雪面容,心里没来由的慌张惊恐,勉强微笑道:“是,是一段佳话。”
  张劼把杨沅细微之处的变化都看在眼里,愤怒之极。
  明明他张劼才是定国公府的世子,才是定国公最信任最宠爱的儿子,为什么杨沅放着他这样的世子、继承人不喜欢,一定要喜欢张勆那个十几年来漂泊在外的人?还有唐家这位美丽的小姑娘,第一次见面她就帮着张勆了,张勆就那么好???
  “伯祖父、伯祖母也不知为了什么,对唐家姑娘格外好。还有五姑母和九姑母,对唐姑娘也是好到无以复加。”张劼轻声笑道:“从前我有些疑惑,不知道这其中究竟是什么样的原因。今天好似浓雾被渐渐拨开,我有点儿看清楚了。伯祖父、伯祖母对唐姑娘家好,对唐家,五姑母和九姑母对唐姑娘好,都是因为阿勆啊。”
  “怎么会是因为阿勆?”杨氏那震惊、不敢相信的样子做得真像。
  杨沅嘴唇发白。
  张劼知道自己说中了杨沅的痛处,有些畅快,更多的却是心酸,“娘,这个您还看不明白么?这位唐姑娘人才出众,万里挑一,阿勆救了她便是英雄救了美人,英雄和美人,英雄和美人……”说到这里,那股酸溜溜的味道直往上蹿,酸的他都说不下去了。
  “若照戏文上唱的,英雄救了美人,美人便要以身相许了啊。”杨氏柔柔的道。
  杨沅脸上没有一丝血色,低头走到一边。
  舞阳侯夫人紧紧抓住杨氏的手,“杨应秋,我帮你救人,你让阿沅如愿以偿,谁也不许反悔。”
  杨氏心花怒放,“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舞阳侯夫人闷闷的,“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太夫人、定国公等人把齐国公等人一直送到大厅前。
  厅前是高高的台阶,从台阶下去,便是一条直路,可以直接通向大门了。
  张洢包裹好伤口,实在忍不下这口气,悄悄摸了出来。
  杨沅身边有两个贴身丫头,张洢知道这两个贴身丫头都是舞阳侯府的家生子,紫烟小心谨慎,银河是个缺心眼儿,武功却高强,便让紫芝悄悄把银河给她叫过来。紫芝不敢违命,果然去把银河叫了过来,张洢指指唐梦芙,“看见那位姑娘没有?她生得美不美?你也觉得她美吧,她正在讨我六哥的欢心,以后说不定要成我六嫂了。”
  银河是忠心丫头,听了这话,眼中冒火。张洢又煽动了几句,银河咬牙切齿。
  舞阳侯在向齐国公请教着什么,拉了唐四爷旁听,太夫人和齐国公夫人、蒋夫人说起件陈年旧事,唐梦芙是晚辈,站在一边,微笑旁听。
  天色早已黑了,府里虽挂着两排灯笼,到底没有白天明亮,不知是谁挤了唐梦芙一下,唐梦芙不在意的往旁边挪了挪,她脚还没放下,身后一股大力袭来,唐梦芙娇柔的身躯蓦然扬起,向台阶下飞了下去!
  “唐姑娘你站稳啊!”不知哪个丫头惊呼。
  唐四爷目光随着那惊呼声看过去,魂飞魄散,“芙儿!”
  蒋夫人也惊叫,“芙儿!”
  齐国公人虽老迈,身手还是这些人当中最敏捷的,立即向前飞跃出去。可惜他离得远,出手到底慢了一步,眼见得唐梦芙以惊人的速度向下直跌,他是捞不住的了。
  “可怜唐姑娘娉婷弱质,就这样香消玉殒了。”杨氏拿手帕擦着眼睛,好像很可惜似的。
  杨沅软软的倒在舞阳侯夫人怀里,“不,我不想这样……”
  她方才是有些嫉妒唐梦芙,知道唐梦芙这样的美女和张勆认识她确实心里不舒服了,可她没想让唐梦芙死,从来没有……
  唐四爷跌跌撞撞一脸惶急的往下跑,张劼也奋力向下急跃,可他功夫不行,年纪轻轻的,还没有齐国公速度快。
  眼看着唐梦芙娇弱不胜罗绮的身子就要落在台阶下的青石地上,血溅当场了。
  有人担忧,有人着急,也有人幸灾乐祸。
  一道颀长人影穿越重重夜色,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抱住被抛在半空的唐梦芙,身子旋转数周,方徐徐落下。
  他飞旋当中扫到了旁边的芙蓉花树,花瓣掉落,飞飞扬扬。
  花瓣落在他身上、唐梦芙身上,方才的凄惨凄厉化为诗情画意。
  唐梦芙没有像大家想像的那样重重摔在地上,而是被他稳稳的抱在了怀里。
  白衣胜雪,乌发如墨。
  张勆。
  ☆、038
  张勆横抱唐梦芙缓缓落地, 唐梦芙安全了,张勆却没放开她,依旧稳稳的抱着。
  唐梦芙方才飞在半空时惶恐失措, 这时安全的落到地面, 惊魂甫定,人有些呆滞。
  她是位落落大方的姑娘, 但在这一瞬间经历了生死,力气仿佛被抽空了一样, 浑身软绵绵的, 偎依在张勆怀里, 一动也不想动。
  张勆怀里是倾慕已久的小姑娘,是一片温香软玉,也不想动, 只想静静的抱着她、安慰她。
  她受惊吓了,平时漆黑明亮的眼睛这时雾蒙蒙的,迷茫无措,让人无比心疼。
  唐梦芙方才在空中时无所归依, 惶恐害怕,这时被张勆抱在怀里,很喜欢这份安全稳定, 眷恋的往他怀里拱了拱。
  张勆身体僵住了。
  唐梦芙胸前那团柔软贴在他身上,软软香香,饱满有弹性,这感觉太美好了……
  唐梦芙神智渐渐清楚, 发觉张勆的胸坚硬如铁,坚持是堵胸墙,不知怎地小脸发烧。
  “放我下来。”她小声央求。
  “好。”张勆答应。
  答应得很好,却还是恋恋不舍的抱着她,没舍得放开。
  一片不识趣的花瓣飘飘扬扬过来,就要落到唐梦芙身上了,张勆轻轻一口气将花瓣吹走,心里很是嫌弃。
  捣什么乱?这花瓣捣什么乱?
  “得救了,芙儿得救了。”唐四爷力竭,跌坐于地。
  齐国公长长出了口气,俯身扶起唐四爷,“贤侄受惊了。”
  齐国公夫人年迈体衰,受了这番惊吓,浑身无力,和蒋夫人靠在一起,婆媳俩俱觉触目惊心。
  舞阳侯夫妇、杨沅不能相信似的看着眼前的场景。
  阿勆一直抱着那位唐姑娘不放,已经安安生生的站在地上了还抱着不放,这是什么意思?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芙儿。”唐四爷喘了口气,脚下有了力气,扶着齐国公就过来了。
  “快放下我!”唐梦芙听到父亲的声音,心里着急,声音里有了哭腔。
  “好。”张勆低声答应着,这回真的把唐梦芙放下来了。
  “芙儿没事吧?”齐国公关切的问。
  “没事。”唐梦芙甜甜笑。
  她握了父亲的手,笑得更甜了,“爹爹莫担心,芙儿没事。”
  唐四爷上下打量过宝贝女儿,一颗心总算放回到了肚子里,感慨的对张勆道:“阿勆,你又救了芙儿一回,我不知该如何感谢你才好了。”
  “这是小侄份内之事。”张勆谦虚。
  救自己的未婚妻还需要感谢么?不要啊。
  齐国公用力拍拍张勆,没说话。
  台阶上的人也纷纷想要下来,“唐姑娘没事吧?”
  杨氏虚情假意的声音最高,最刺耳。
  张勆脸色一变,“都站着别动!”
  齐国公脸也沉下来了,“没听到阿勆的话么?都站着别动!”
  张勆柔声对唐梦芙道:“芙妹妹,你和我一起上去,咱们把方才害你的人抓出来。”
  唐梦芙气鼓鼓的,“必须把这个人抓出来!方才我人在半空,吓都差点儿吓死了,人在半空什么也抓不住是很害怕很凄惨的,必须得把害我的人抓出来才行!”
  唐四爷拉了唐梦芙的手,“芙儿,爹陪你去抓这个人!”
  几人快步上了台阶。
  舞阳侯夫人、杨沅、杨氏、张劼等人都目光灼灼的盯着他们。
  张勆和这位唐姑娘……好像真的非同一般……
  唐梦芙不理会这些人诧异迟疑的目光,逐一安排,“老国公爷,您记得您是站在这里的,对,就是这儿……老夫人,蒋夫人,您两位是在这里的……太夫人您在这儿……杨侯爷,侯夫人,贤伉俪方才是站在这里……”将众人一一归了原位,自己也站到方才的位置上,“那股大力是从我身后袭过来的,所以方才用力撞我的人应该是……”蓦然转身瞧着众人,目光晶莹璀璨。
  “是谁?”张勆身长腿长,两步到了她身边。
  张洢一直躲在暗处偷看,这时唬了一跳,悄悄的叫过紫芝,“你想法子跟我哥哥说一声,让他把那个舞阳侯府那个傻丫头杀了灭口。”交待过紫芝,她猫着腰溜了。
  紫芝没办法,只好磨磨蹭蹭的从暗处上了台阶。
  “是谁干的?自己滚出来!”齐国公喝道。
  胆小的都吓了一啰嗦。
  银河丫头不自觉的往暗处躲了躲,躲到了紫烟身后。
  唐梦芙认真的回忆、辨认,“当时我站在这里,从我身后推我的人只能是……”
  “她!”唐梦芙一个转身,手指紫烟、银河所站立的方向。
  紫烟还好,银河脑子嗡的一声,站立不稳,跌倒在地。
  “不,不是我,不是我……”紫烟惊恐的连连摇头。
  “我没说是你,我说的是她。”唐梦芙指着跌坐在地上的银河。
  “不是我!”银河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猛的从地上跳了起来。
  舞阳侯夫人板起脸,“唐姑娘,我敬你是客,你可不要瞎说。银河这个丫头老实巴脚的,从来不会害人,你休要冤枉她!”
  杨沅温柔斯文,“唐姑娘,你说是银河害人,请问证据是什么?”
  “证据就在她身上。”张勆神色冷淡,带着不易察觉的厌恶之意,“芙妹妹被人自身后撞了,便凌空飞起,平常人断断没有这样的本事,这撞她的人必定身怀武功,且武功不低。这个丫头武功如何,我一试便知……”
  话音才落,出手如电,右手袭向银河丫头的脖颈,银河本能的奋力反抗,可她哪里是张勆的对手?张勆手掌如铁钳一般,钳在她的脖子上。
  齐国公看得明白,“这个丫头武功不错。”
  方才张勆故意和这个丫头对了几招,这个丫头功夫极好,如果是她撞唐梦芙,唐梦芙会凌空飞出去,便不是让人奇怪的事情了。
  舞阳侯夫人怒了,“阿勆你这是何意?多年不见,一见面你就冤枉起杨家的丫头了!”
  杨沅眼圈微红,“表哥,此杨非彼杨,我舞阳侯府和定国公夫人的娘家并非一家,她的娘家是舞阳侯府远得不能再远的旁支……”
  杨氏气的差点儿咬碎银牙,冷笑道:“是,我们杨家配不上舞阳侯府,以后表姑娘你可不要求到我们杨家来,我们杨家担待不起!”
  杨沅脸色倔强,“我无论如何不会求到你家!死也不会!”
  杨氏看着舞阳侯夫人连连冷笑。
  舞阳侯夫人惦记着女儿的终身大事,忍着一口气勉强对杨氏笑了笑,“小孩子不懂事乱说话,你莫要计较。”
  舞阳侯看不过眼,拉了他夫人一眼,“你对杨应秋这般低声下气做什么?不许这么丢我舞阳侯府的脸!”
  舞阳侯夫人烦恼之极,甩开舞阳侯,“你这做父亲的粗心大意,什么也不懂。我这么做是为了,我这么做是为了……”唉,我全是为了咱们的女儿啊。
  太夫人颤颤巍巍向张勆伸出双臂,“阿勆,乖孙儿,快让祖母看看你,祖母想死你了。”
  张勆皱眉,似觉烦恼,“祖母,请您稍侯片刻,我先把害芙妹妹的凶手抓出来。”
  太夫人抹眼泪,“好,祖母等你,祖母等你。阿勆啊,你十几年没回家,十几年没跟祖母说过话了……”
  杨氏冲张劼使个眼色。
  张劼略一犹豫,柔声道:“祖母快别这样了,父亲大人就在这里站着,阿勆看到他老人家不也像没看到一样么?”
  定国公脸上实在挂不住,拍着一旁的汉白玉栏杆发怒,“张勆,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父亲?”
  张勆冷冷的道:“我也想问父亲大人一句:您眼里还没有我的亲生母亲?”
  “你这个臭小子。”定国公被张勆反问得面红耳赤。
  紫芝趁着乱悄悄到了杨氏身声,小声说了句什么要,杨氏单薄瘦弱的身子在秋风中瑟瑟抖。
  闯祸了,一眼没看见,张洢又给她闯祸了。眼下对于杨氏来说,最重要的是联合舞阳侯夫人为杨应期、杨应全减轻罪名,力求不让杨家出两个被当众斩首示众的叛官。这个要紧时刻张洢借舞阳侯府的丫头去暗害唐梦芙,事情若查明白,舞阳侯夫人会不会改主意,那还两说呢。
  杨氏虽怪张洢闯祸,但事情到了这一步,也只好设法替张洢善后。
  “我好命苦,国公爷,这都是我的错,不如我下堂求去,全了国公爷和阿勆的父子之情吧。”杨氏以帕掩面,哀哀哭泣。
  定国公又是生张勆的气,又是心疼杨氏,“什么下堂求去之类的话,统统不许再提。你不只是我张克的妻室,更是劼儿、阿洢的母亲,若你下堂求去,咱们这一儿一女怎么办?”
  杨氏哭得更加厉害,张劼忙过去安慰,杨氏低低对张劼道:“杀银河灭口!”张劼身子颤了颤,“为何?”杨氏猛的掐了张劼一把,张劼无奈,“好,知道了。”
  舞阳侯夫人气得身子发抖,舞阳侯护妻心切,笑向张勆道:“阿勆,好侄儿,你先把银河丫头放开,有话好好说,莫把你姑母气着了。银河这个丫头笨笨的,有几把蛮力气,可她真还不敢害人……”小心翼翼把张勆锁着银河脖颈的手拿开了。
  银河以手护着脖子,喘着粗气,一步一步后退。
  张劼笑道:“阿勆,你就不要再跟银河这个丫头过不去了。这个丫头是服侍阿沅的,对阿沅忠心的很。你追究这个丫头不就等于跟阿沅过不去么?小时候你对阿沅表妹何等的爱惜,如今长大了,便翻脸无情不成?”
  银河一步一步后退,离栏杆越来越近,也离张劼越来越近,张劼低声道:“只有你死了,才能保护阿沅。”银河咬咬牙,高声叫道:“我家姑娘是清白的!”纵身一跃,跃下高台。
  一声沉闷的巨响之后,青石地上鲜血四溅,银河倒在一片血泊中。
  银河想用这种办法害死唐梦芙,结果唐梦芙没事,银河自己却是这么死的。
  定国公很少见到流血,心里突突跳,忙命人下去看视,不久之后下人回报,“银河已经气绝。”定国公呆了许久,“这又何必?”
  银河服侍杨沅多年,杨沅心痛银河惨死,眼泪像断线珍珠般不停掉落。
  舞阳侯夫人心中一阵绞痛,“银河这傻丫头,人这辈子谁不被冤枉几回呢?被冤枉了就要寻死,以死明志,真是个傻的。”
  舞阳侯摊着一双手,愣愣的说不出话来。
  张勆道:“姑父,若你方才不从我手里硬把银河夺去,此时她还活着。”
  舞阳侯沮丧,“对,如果不是我,银河这个丫头死不了。”长吁短叹,满面愁容。
  舞阳侯可不傻。方才唐梦芙身边的人全是女眷,能撞得唐梦芙凌空飞去的人可是罕见得很,虽然银河以死明志,可十有八-九就是她了。她这一死,死地对证,舞阳侯府不只没洗白,嫌疑反倒更大了。
  “人都死了,就算了吧。”定国公惯会和稀泥,“唐姑娘,幸好你被犬子所救,平安无事,所以这件事也不必追究了,你说对不对 ?”
  定国公说到“你被犬子所救”,加重了语气。
  你看,你确实是在我家遇到的暗害,可我儿子已经把你救了,你平平安安的一点儿事也没有,所以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以和为贵,以和为贵。
  唐梦芙正要开口说话,张勆制止了她,“芙妹妹,让我来处理。”
  “好呀。”唐梦芙温柔点头。
  定国公呆怔怔的瞧着他俩。
  太夫人、舞阳侯夫妇也摸不着头脑。
  杨沅忘记了哭泣,脸色雪白。
  张劼满腔妒恨,杨氏却忽然间明白了什么,身子摇晃了两下,险些栽倒。
  张勆和唐梦芙并肩站着,身姿如松,声音低沉有力,“父亲大人,你方才说的不对,这件事不能到此为止,必须查明事实,给芙妹妹一个交待,给我的未婚妻子一个交待。”
  “你说什么?什么你的未婚妻子,我做父亲的不曾为你定下婚事,你哪里来的未婚妻?”定国公愕然。
  ☆、039
  张勆凝视定国公, 缓缓的道:“祖父留给我一份空白婚书,所以,我的婚事不需要父亲大人你同意, 可以自己做主。”
  张勆这话一出口, 众人哗然。
  “不可能,不可能!”舞阳侯夫人以手捂胸, 快要透不过气来了。
  “空白婚书,空白婚书。”太夫人喃喃自语, 笑的凄凉。
  老定国公对她这位原配发妻真是一丁点儿信任也没有, 他去了之后唯恐定国公亏待张勆, 青霜剑、照夜玉狮子直接给了张勆不说,还给了张勆空白婚书,让他由着自己的心意娶妻, 婚事自己做主。
  “祖母。”张劼扶住了太夫人,非常难过,“祖父不信任我爹爹,不信任我, 他也不信任您……”
  “别说了。”太夫人苦恼摇头。
  “骗人,你骗人!”杨氏叫声尖利,“什么空白婚书, 我半个字也不相信!一定是你胡说的!”
  “你叫嚷什么?”定国公不快的打断她,“阿勆脾气倔不听话,这是真的,可他从不撒谎骗人。他说有空白婚书就是有空白婚书, 你为什么不相信?”
  “我……你……”杨氏气得直喘气,眼睛瞪得如同铜铃。
  杨氏眼下正要靠着张勆的婚事拿捏舞阳侯夫人,若是张勆能够凭着自己的心意娶妻,那还得了?
  杨氏抓着定国公的胳膊,眼泪扑簌簌掉落,“国公爷,公公为什么做?就算他信不过我,难道还信不过你么?还信不过太夫人么?”
  定国公脸上实在燥得慌,“你别再说了。”
  他也真是够没意思的了。虽然继承了定国公府,但老定国公总觉得他没出息没定力,不光镇府之宝给了张勆,还暗中给了张勆空白婚书。这是什么意思啊,怕他这做爹的会担误自己亲儿子的终身大事不成?
  杨氏心里实在不镇静,喘气的声音都粗了,“国公爷,不能由着阿勆胡闹啊。你看看他身边这位唐姑娘,牙尖嘴利的,对长辈该有的尊敬半分也没有,这样的姑娘若是嫁到定国公府,整个家都得被她闹得鸡飞狗跳的,以后家无宁日了!”
  “这也说的是。”定国公勉强的、嫌弃的看了唐梦芙一眼。
  这位唐姑娘相貌确实很好,也很有才气,聪慧过人,可她也太厉害了吧?又不尊敬长辈。这样的儿媳妇娶进门,公公婆婆别想管教她,只怕她还要反过来教训公公婆婆,教公公婆婆做人呢。
  太厉害了,不好,不好。
  “阿勆,你想要娶的姑娘是谁啊?”定国公心中残存着最后一丝希望,忐忑不安的问道。
  虽然张勆现在和唐梦芙并肩站着,两人看上去也确实是金童玉女,非常般配,可定国公不死心,还是要听到张勆亲口说出来,亲口告诉他。
  “是我芙妹妹。”张勆提到唐梦芙,神色便温柔了。
  “真的是她啊。”定国公下气之极。
  唉,儿子本就脾气倔强不听话,再娶个厉害儿媳妇 ,以后更得和家里离心离德。想要合家团聚和和美美,只能是在梦里了。
  杨沅低叫一声,摇摇欲倒,舞阳侯握眼疾手快扶住她,“闺女,不生气不着急,咱们慢慢想办法,爹娘一定给你想办法……”
  嘴里这么安慰着杨沅,舞阳侯心中一片茫然。怎么想办法?如果张勆真的有老定国公留给他的空白婚书,如果张勆真的可以凭他自己的心意娶妻,舞阳侯府又能有什么办法?张勆认定的事情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啊。
  杨氏眼中冒火。她不能让唐梦芙打乱她的部署,她得反对张勆和唐梦芙的婚事!唐梦芙确实生的美,人又聪明,可唐梦芙的父亲就是个监生,张勆这边父亲是定国公,张勆本人柱国大将军,从一品官员,男家门第太高,女家门第太低,门不当户不对的,不是良配!
  杨氏觉得自己心里清清亮亮的,可她自己却不出言反对,悄悄对舞阳侯夫人道:“女家的父亲只是个监生,男家的父亲是国公爷,这也相差太远了吧?门不当户不对的,您这做姑母的不得提醒他一声?”
  舞阳侯夫人虽知杨氏有意挑拨,可到底见不得杨沅哀伤欲绝的模样,忿忿的道:“阿勆,就算你手持空白婚书,可你总要和门当户对的女子结亲吧……”
  她正要说“唐姑娘的家世和定国公府相比,只怕略差了些”,却被张勆不客气的打断了,“姑母眼中可有我已经过世的祖父?他老人家现有遗言在此,姑母听是不听?”
  舞阳侯夫人忍着一口气,“你祖父的遗言,姑母自然是要听的。阿勆,姑母劝你三思而后行,婚姻大事,不可儿戏。”
  张勆正色道:“婚姻大事,确实不可儿戏。”
  张勆撩衣袍在唐四爷面前跪下,恭恭敬敬磕了四个头,“唐世伯,小侄有先祖父所留婚书在手,可以凭自己的心意娶妻。小侄不才,恳请世伯将令爱许配给我。”从怀里取出老定国公留下的婚书,双手呈上。
  唐四爷扶起张勆,温声道:“若依我的心意,当然要男家父母央媒提亲方才能够应允亲事。可阿勆和平常人不同,咱们第一次见面,便是你救了小女,救了我全家。有这样的情意在,阿勆但有请求,唐某岂敢不答允?”
  张勆大喜,“伯祖父,先祖父临终之前,拜托伯祖父照看于我。今日便请您老人家来为我的婚事做个见证。”
  齐国公接过婚书看了看,微笑道:“这确是我弟弟亲笔所书的婚书。唐贤侄,这桩婚事你可是已经答应了,老夫是见证人,你可不许耍赖呦。”年迈的老人家喜事临门,也风趣起来了。
  “小侄不敢。”唐四爷长揖。
  “好,好,阿勆要娶小媳妇儿了。”齐国公夫人乐呵呵道。
  “从小看着阿勆长大,就盼着他娶妻生子快乐度日呢。”蒋夫人眼中有水光。
  张勆请唐四爷站在上首,自己整肃衣冠,重新跪下拜了四拜,这回是拜见岳父了。
  太夫人、定国公、杨氏等人都看呆了。
  杨沅经受不起这个打击,面无人色,舞阳侯夫妇心如刀绞。
  唐梦芙也有些呆呆的。
  婚事定了,拜见岳父了?虽然他早就说过要提亲,可还是有些突然……
  唐四爷伸手相扶,“贤婿请起。”
  张勆站起身,向唐梦芙这边挪了两步,和她站在一起,“芙妹妹。”
  唐梦芙忽地不大高兴,“你怎么说话不算话呀?”
  张勆摸不着头脑,“芙妹妹,我怎么说话不算话 了?”
  唐梦芙下巴轻扬,“你不是说要到我家提亲么?怎么变成在定国公府提亲了?”
  说着话,她就不禁轻轻笑起来了。
  张勆这才知道她是在开玩笑,心里又暖又庠,柔声道:“顽皮丫头。”
  两人心中都是羞涩又欢喜,嘴角不由自主的上翘,满眼星光。
  在场的人除了这小两口是开心的,唐四爷和齐国公、齐国公夫人、蒋夫人是开心的,其余的心别提有多么的堵心了。
  太夫人、定国公尴尬到了极处。
  他俩一个是张勆的亲祖母,一个是张勆的亲爹,张勆离家十几年音讯断绝,回府的第一个晚上就拿着老定国公留下的婚书自行决定了婚事,这简直是在直接扇太夫人、定国公的脸,说明太夫人、定国公是多么的让人无法信赖。
  舞阳侯夫妇虽知张勆对定国公府有气,但还想着张勆和杨沅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表兄妹,这个情份别家姑娘断然没有。所以杨沅总比其余的姑娘多了分希望,谁知张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向唐家求婚了,他直接求婚了……
  杨氏和张劼母子又是生气,又觉惊心。生气的是张勆擅自向唐家求婚,他们的如意算盘落空,舞阳侯府是不可能再帮二杨了,惊心的却是张勆竟默默藏着老定国公留给他的婚书足足十几年,让定国公府上上下下没法左右他的婚事,张勆心机如此之深,他手里还会有什么法宝?接下来张勆会如何对付他们这些人?
  杨氏心里发毛。
  张勆对定国公道:“我未婚妻被人下毒手暗害,必须要查。”
  “查,查。”定国公少气无力。
  方才定国公让唐梦芙到此为止的时候还觉得他挺有理的。你看唐姑娘在定国公府遇事了吧,可唐姑娘是我儿子救的啊,所以唐姑娘平安无事就行了,你别追究我们,我们也不跟你讨救命的人情,彼此两清。现在唐梦芙是张勆的未婚妻,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张勆救自己的未婚妻天经地义,定国公府还张勆未婚妻一个公道也是天经地义。
  “由我来查。不管我查出来是谁,凶手必须严惩。”张勆步步紧逼。
  “那还用说么?严惩 !”定国公答应的很爽快,“咱家就没有这样心肠恶毒的人。阿勆你查,查出来不管是谁,必须严厉惩罚!”
  杨氏打了个啰嗦。
  张劼心知不妙,用眼神向杨氏询问,“是你么?”
  杨氏含泪摇头,用口型说了“阿洢”两个字,张劼错着牙,恨不得冲下去抓起张洢揍一顿。张洢你傻啊,上件事还摆着呢,一天不让人消停,这件事又来了!
  “我帮你查。”唐梦芙眼睛一亮,喜孜孜的道:“我可会查案了!”
  “好,你帮我查。”张勆嘴角轻勾。
  唐梦芙指指紫烟,“这个丫头先看住了,要想破案,关键就在她身上。”
  紫烟惶急,“不,真的和我无关!”
  舞阳侯夫人心里一阵阵绞痛,没好气的道:“我们杨家的人好欺负是不是?已经冤枉死了一个,还再逼这个?”
  唐梦芙不慌不忙,“侯夫人,事实清清楚楚的摆在这里,方才我身边没有男子,只有几位夫人和这些丫头们。几位夫人虽是将门虎女,要想把我撞得凌空飞起,怕是都没有这份功力,那凶手就一定是这些丫头的一个。这些丫头当中有几个武功高强的人呢?只有银河一个。所以银河就是凶手,她不是被冤枉的,是畏罪自杀。侯夫人,你家的丫头畏罪自杀,坑的不是她自己,也不是别人,坑的就是你们杨家,就是你们舞阳侯府!我现在是要找出真相,更是在替你洗清嫌疑,你还不明白?还要阻拦我?”
  “你们听听她这教训人的口气。”舞阳侯夫人几乎没气晕。
  舞阳侯比她理智些,无奈的劝道:“夫人,唐姑娘说的还真没错,眼下就是咱家嫌疑最大。让唐姑娘查个清楚明白最好,要不然别人误会咱家的人要害唐姑娘,这个恶名舞阳侯府背不起。”
  舞阳侯夫人气愤不已,“就算是这个道理,可你听听她那个口气,她在教训我……”
  “夫人,大人不记小人过,大人不记小人过。”舞阳侯安慰。
  舞阳侯夫人发颤,“阿勆,她这么跟你姑母说话,你管还是不管?”
  张勆转过身去,“芙妹妹,我这就命人去抓这个丫头。”对舞阳侯夫人的问话好像没有听到一样,舞阳侯夫人本来有七分气,这时倒有十分了。
  唐梦芙道:“你让人抓住这个丫头,盘问她银河今天到了定国公府之后,跟哪些人接触过、说过话。”张勆答应一声,早有人上去把紫烟抓了。紫烟吓得脸色煞白,大声叫道:“是紫芝!是紫芝找过银河,和银河悄悄说过话!除了紫芝,银河没有私下里见过别人!”
  “赶紧把这个叫紫芝的丫头抓来,晚一步紫芝又会被灭口。”唐梦芙吩咐。
  紫芝这时还没走,听到唐梦芙的话,腿一软,瘫坐在地上,“不,不要杀我灭口,我不想死,我才十六岁,我没活够,我不想死……”
  唐梦芙小脸一板,脆生生的道:“你若不想像银河一样死得不明不白,就赶紧把你和银河的话一王一十说出来!否则你一定会被有心人灭口,根本活不过今晚!”
  张勆命人把紫芝拖了过来。
  紫芝怯怯的、犹豫的偷眼看杨氏。
  唐梦芙把紫芝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问定国公道:“如果紫芝只是奉命传了几句话,现在她愿意说出实情,你愿意饶恕她么?”
  定国公很大方,“只要紫芝说出实情,只要紫芝本人没有作恶,定国公府便不会追究她,饶她一死。”
  唐梦芙笑看紫芝,“唯一的一个活命机会就在你眼前,你若抓不住,今天就等着被灭口吧。”
  杨氏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唐姑娘,你这样问案子,是想诱导紫芝说什么?”
  唐梦芙奇怪的暼了杨氏一眼,“我又何必诱导紫芝?银河畏罪自杀,紫芝是今天银河在定国公府唯一单独说过话的人,银河已经死了,紫芝难道还能活太久?她现在不说实话,一定和银河一样被灭口,这么简单的道理,我不过是提醒提醒她罢了。”
  张勆脸色阴沉,“不是说让我查案么?既答应了我,为何不断有人出来聒噪?”
  定国公不好意思,低声告诉杨氏,“你少说几句话,又没人把你当哑巴。”
  杨氏又气又急,站立不稳,倚在栏杆上。她这个姿势是练过多次的,娇媚宛转,可惜定国公现在没心情欣赏,又转过头看审案子了。
  张勆目光如电,严厉的盯着紫芝。紫芝一则为形势所迫,二则经受住张勆的目光,终于说了实话。张勆和唐梦芙一起转头,又惊讶又鄙夷的看向定国公,“原来是令爱的手笔!”
  定国公大吃一惊,“阿洢,真的会是阿洢?”
  舞阳侯大怒,“原来这事是阿洢在背后捣鬼!她把我们舞阳侯府当成什么了?”
  舞阳侯夫人听了紫芝的话,不敢相信,“张洢小小年纪,怎么会有这么歹毒的心思?”
  杨沅脸色由青转白,由白转青,“阿洢想要害人,为什么要诱使我的丫头下手?她明明知道银河就是个傻的,她明明知道……”想到银河这忠心的丫头因此丧命,痛彻心扉。
  杨氏扑到定国公面前跪下,抱着他的大腿哭泣,“国公爷,阿洢一定不会这样,这一定是有误会,你要查清楚啊,不要冤枉了自己的亲生女儿……”
  定国公心烦意乱,便要命人把张洢叫来,杨氏跪在地上,蓦然抬头仇恨的盯着唐梦芙,“你也不是聪明人。需知总有一天你要嫁到定国公府来的,还没进门就把公婆小姑全得罪完了,你以后怎么过?”
  唐梦芙好心情的冲她扮了个鬼脸。
  嫁到定国公府?笑话,她怎么可能嫁到这种鬼地方。
  ☆、040
  杨氏被唐梦芙这俏皮又轻蔑的模样激怒, 一字一字的道:“你太不尊重长辈了!”
  张勆冷冷的道:“你算什么长辈?”
  短短的六个字,冷酷无情,锋利凌锐, 如六记耳光抽打在杨氏脸上, 如六支利箭射入杨氏胸膛。
  杨氏羞怒交加,险些晕倒, 她含泪看着定国公,楚楚可怜, 欲语还休, 虽然没有开口告状, 却比直接告状更为厉害。
  定国公又是皱眉又是叹气,“阿勆,你不是小孩子了, 这都要成亲的人了,说话行事要慎重些。你定亲成亲,这婚事谁替你操办?不还得是……不还得是她么?唉,莫耍小孩子脾气了, 和和气气的,一家人要和和气气的。”
  唐梦芙差点气笑了。
  敢情定国公还以为张勆能允许杨氏来操办婚事啊?真是太不了解张勆了。
  张勆面沉似水,“我的婚事由我自己来操办, 纳彩问名之礼都在大将军府。祖母和父亲若能拨冗光临,自然最好,定国公府其余的人就不劳烦了。”
  定国公愕然,脱口道:“你不让你母亲替你操持婚事?”
  “我母亲仙逝已久, 哪个贱婢敢以我母自居?”张勆一声暴喝,双目已是赤红。
  定国公吓得后退了几步,继而大怒,扬高了声音,“谁家的继母不是娘?”
  张勆的怒吼声如同挟着风雷之势,“她算是我继母?她配做我继母?”
  定国公痛苦的以手捂耳,“行了,阿勆你别吼了,我这耳朵都要被你吼聋了。你这个孩子就是倔,就是不听话……”
  “祖母和你可以来,杨氏不许出现在我的大将军府!”张勆寸步不让。
  定国公是个好说话的人,张勆这么坚持,他就想答应了,“这样也……”正要说这样也好,杨氏急的拉他,“国公爷,如果阿勆成亲我不出现,我这定国公夫人还能服众么?我自己丢脸不打紧,失了咱们定国公府的体面,如何使得?”
  定国公左右为难,“这事以后再说,以后再说。”
  张勆语气生硬,“总之我的大将军府不欢迎杨氏,她不许出现。”
  杨氏气得差点儿没昏过去。
  她不管怎么说也做了十几年的国公夫人了,张勆这样对她,好似一幅面皮被血淋淋的扒下,她那张脸已经没脸看了。不,不对,她已经没脸了。
  放眼四顾,这里人虽然很多,但唐四爷唐梦芙父女和齐国公府的人是不可能帮着她的,太夫人也不喜欢她,张勆和唐梦芙的婚事定了,舞阳侯夫人也就不搭理她了,定国公又是这个样子,她这位了不起的国公夫人简直四面楚歌,八方受敌。
  她还有儿子。
  她的儿子张劼是世子,是定国公府的继承人,是她后半生的依靠。
  杨氏虚弱又满怀希望的看向张劼。
  张劼心中叹气,缓缓走过来,“阿勆,你十几年没回家,一回家就把家里搅得天翻地覆,这可不是你为人孙、为人子的孝道啊。祖母年迈,父亲也已人到中年,以后就靠着咱们孝顺老人家了。老人家就想合家团聚,和和气气,你就不能让他们如愿么?”
  一脸诚恳的对张勆说教起来了。
  张勆不说话,面无表情的活动着手腕,骨节发出嚓嚓的响声。
  张劼头皮发麻,慢慢往后退,颤声道:“你别乱来,你别乱来……”
  杨氏魂飞天外,扑过去挡张劼面前,声竭力嘶的嚎叫,“你想做什么?你到底想做什么?”
  定国公一个激灵,“阿勆,你可别乱来啊。”
  太夫人着急,“阿勆啊,你哥哥从小体弱多病,不像你一样天生神力,他可禁不起你三拳两腿!”
  齐国公、舞阳侯等人都是摇头。
  张勆不过是活动活动手腕,太夫人和定国公、杨氏、张劼就这样了么。
  杨法如醉如痴的凝视张勆,泪水不知不觉间充盈双目。
  像张勆这样的男子才会令她生出爱慕之心啊,那些凡夫俗子,连张勆的一根手指头也比不上。
  张勆缓缓的道:“要么我把张劼扔下去,要么张劼闭嘴,挑一个。”
  他没给第三个选择。
  太夫人心里一松,息事宁人,“劼儿你别说话了,快别说话了。”
  定国公也是心里一松,却又觉得没面子,拉下了脸,“阿勆你这是对哥哥的态度么?太过无礼。”
  张勆更不废话,稳稳的向前迈了一步,定国公头皮一紧,求救般的向齐国公看过去,齐国公转过头和唐四爷说起话,理也不理他,定国公无奈,垂头丧气的道:“劼儿你少说几句。有我在这儿站着,哪里轮得着你来说阿勆?”
  张劼忙道:“是,父亲,孩儿不敢再多嘴多舌了。”推开杨氏,往黑暗中后退几步,巴不得张勆再也看不到他。
  唐梦芙抿嘴笑。
  这样就让张劼闭嘴了呀,真好。张劼这种人惯会慷人之慨,惯会要求别人做圣人,和他不用废话,让他老老实实躲一边儿就对了,别出来惹人嫌憎。
  “把张洢带过来。”张勆吩咐。
  侍女不敢违命,叫张洢去了。
  唐梦芙微笑,“杨姑娘,名叫银河的丫头是你的,现在嫌疑全在你身上,如果张洢不肯承认罪行,那你和舞阳侯府就有些难堪了。你和张洢表姐妹之间应该有些情份,如何说服张洢,看你的了。”
  “要你来多嘴。”舞阳侯夫人没好气。
  想到杨沅等了张勆这么多年,张勆却下定决心娶唐梦芙为妻,舞阳侯夫人真是看见唐梦芙就气不打一处来,杀人的心都有。
  唐梦芙饶有兴趣的看了舞阳侯夫人一眼,娇滴滴的叫道:“勆哥哥。”
  张勆三步两步过来,“芙妹妹唤我何事?”
  唐梦芙看着舞阳侯夫人甜甜笑,“没事。我就是随口叫一声,你不会生气吧?”
  张勆宠溺的道:“无妨。你想叫便叫。”反正我随叫随到。
  舞阳侯夫人几乎没被唐梦芙气死。
  这唐家的丫头太可恶了!她是故意的,她这样完全是故意的!
  杨沅眼前一黑,什么看不到了,唐梦芙娇美的笑颜,张勆纵容又溺爱的目光,她全部看不到了……
  “关我什么事?叫我来做什么?”张洢气愤的声音。
  杨沅咬牙,一步一步向张洢走过去,“阿洢,表姐妹一场,我没有对不起你的地方,你为什么要这么害我?你让紫芝告诉银河那番话把银河害死了,也把我害死了!”
  杨沅心里有恨,更有无限哀伤。张勆小时候和她一起玩耍,是很爱护她的,现在看也不看她一眼,那自然是因为银河暗害唐梦芙一事了。这件事杨沅冤不冤?她虽然心里悄悄的嫉妒过唐梦芙,可她什么事也没做,为什么要让张勆因此误会她,背上这样一个黑锅?
  “沅表姐,我没想害你。”张洢从没见过杨沅这种悲伤绝望又愤恨的样子,心慌了,“我真的没想害你,你相信我,我就是想和唐家那位姑娘开个玩笑……”
  夜色中,张洢的话人人听得清清楚楚。
  张洢虽然吱吱唔唔,但等于是承认罪行了,承认是她让紫芝给银河传的话,承认是她挑拨的银河。
  其实张洢承认或不承认也没太大的不同。毕竟紫芝是她的心腹丫头。除了她,还有谁能命令得了紫芝?不过张洢自己开了口,那就不必费力气追问了,真相已然大白。
  杨沅连站立的力气也没有了,斜倚栏杆,失神自语,“你为什么要这样害我,你为什么要这样害我……”
  齐国公沉声道:“克儿,方才你答应了阿勆什么?你可不要食言才好!”
  定国公脸上流汗,“这个丫头,唉,小孩子家不懂事,只知道要开玩笑,不知道玩笑不是这么开的……“
  定国公话音未落,只见张勆大踏步向张洢走过去了,定国公蓦然清醒,大叫一声冲过去,“阿勆不要!阿洢是你亲妹妹,她是你亲妹妹!”杨氏也发了疯一样冲过去,就连躲在暗处的张劼也顾不得什么了,飞一般的冲出来挡在张洢面前,“阿勆,她是你亲妹妹!手下留情!”
  张勆长剑出鞘,宝剑在夜色中闪着幽幽寒光,“张洢丧心病狂,谋害性命,死!”
  “阿勆不要啊。”太夫人大惊,也扶着丫头深一脚浅一脚跌跌撞撞的过来了。
  太夫人、定国公、杨氏、张劼一起挡在前面,替张洢求情。
  张洢瞅着煞神一样的张勆,魂飞魄散,“六哥,我就是想吓吓她,没想害死她,我谁也没想害死……”
  众人耳边传来奇怪的、似是流水似的声音。
  又过了片刻,鼻间闻到尿骚味道,又看到张洢身下有一滩水,才知道张洢是吓尿了。
  舞阳侯夫人心中不忍,就想给这个侄女说说好话。可转念一想,就是张洢挑拨银河,才害得舞阳侯府失了个忠心丫头,又背上了暗害唐梦芙的恶名,怒火升腾,哼了一声,冷眼旁观。
  张勆持剑欲刺,杨氏大惊失色,伸手握住剑锋,“不可,不可!”剑锋何等锋利,杨氏的手瞬时已是鲜血淋漓。
  定国公大叫,“她是你亲妹妹!她是我亲生女儿!”张勆不为所动,“方才难道不是你答应过我,查出真凶,必须严惩?”定国公确实说过个话,赖也赖不了,却含泪摇头道:“阿洢是想害人,但她想害的人没事,行凶未遂,不是死罪。”
  “张洢必须死。”张勆眉目冷冽。
  “你不能杀她,阿洢没犯死罪。”杨氏眼睛血红,声音嘶哑。
  “阿勆,她和你同父,是你的亲妹妹啊,难道你真忍心对她下手?”张劼又开始劝人向善了。
  唐梦芙听得不耐烦,笑着走上前,“你们僵持着也不是办法,不如我给你们出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如何?”
  “唐姑娘请说。”定国公和张劼好像看到了救星一样。
  “唐姑娘,你的意思是……”杨氏咬紧嘴唇。
  她可不相信唐梦芙会存着好意。
  唐梦芙指指张洢的头发,“曹操割发代首的故事大家都听说过吧?犯了罪,应该斩首,但又不便斩首,那就用头发代替吧。让张洢剃光头发做尼姑,事情到此为止。”
  “剃光头发?”定国公迟疑。
  杨氏像被蝎子蛰了似的,满脸痛苦,满眼怨毒,“你竟要我女儿剃光头发!”
  唐梦芙笑咪咪,“你不喜欢剃光头发啊?那好办,直接割头,一了百了。”
  张勆喝道:“掉脑袋或是剃光头发,选一个!”
  杨氏吓了一啰嗦。
  太夫人慢慢松懈下来,叹气道:“剃光了头发也好,剃光这三千烦恼丝,心境清明了,以后也少犯些事。花朵般的姑娘家,动不动便想害人性命,也该吃些教训。”
  张勆寒光闪闪的宝剑横在面前,太夫人语重心长的话语响在耳边,定国公下了决心,“好,便让阿洢剃光了头发。”
  杨氏大骇,“国公爷,不行呀,阿洢没了头发,她还怎么嫁人?让她悔过是应该的,让她面壁也是应该的,国公爷,让阿洢带发修行吧,她会悔改的,她知道错了。”
  定国公叹气,“我也想让她带发修行……”悄悄瞅了张勆一眼,愁眉苦脸。
  唉,张勆得理不饶人,就是要严惩张洢,他有什么办法?他答应过张勆,查出真凶,必须严惩。他总不能食言而肥吧。
  “不,不要剃光我的头发,没发头太丑了!”张洢惊恐尖叫。
  张劼一直护着她不许张勆动手,张勆飞起一脚,张劼连哼也没哼一声,像掉了线的风筝一样飞了出去。杨氏惶急,“劼儿,劼儿!”一脸眼泪的跑去看张劼。
  张勆挥起宝剑,剑锋自张洢耳边、头顶掠过,张洢三魂不见了七魄,一动不敢动,叫也不会叫,哭也不会哭。
  黑色的头发不断落地。
  张洢头皮一凉,只当张勆持剑要杀她,惊恐到了极处,几欲晕去。
  张勆挥剑如飞,姿势煞是好看。
  张洢方才还是一头秀发,现在头上已经光秃秃的了。
  没有了头发的张洢,别提多有狼狈,别提有多丑了。
  杨氏放开张劼扑过来,搂着张洢放声痛哭。
  张洢自己傻了一样,跪坐在地上,一动不动。
  定国公瞧着张洢这样也难受,“阿洢也该受些教训。把她送到西隐寺住着,听听佛法,去去戾气。唉,人命是能胡乱害得的么?”
  杨氏和张劼含泪扶了张洢起身。
  杨氏阴沉狠厉的目光自唐梦芙娇嫩小脸蛋上扫过。
  唐梦芙回报了她一个亲切的、明快的笑容。
  杨氏和张劼、张洢三人渐渐远去。
  定国公清清嗓子,“阿勆,我再三思想,你的婚事还是得由你母……还是得由国公夫人来操办,她毕竟是受过朝廷诰封的,如果她不出面,不是很奇怪么?会遭人议论的。”
  张勆淡声道:“我手持祖父生前留下的婚书成亲,她是不是受过朝廷诰命不要紧,重要的是她是不是得到了祖父的承认。父亲大人,祖父生前承认过她么?”
  定国公抹汗,“没有。”
  张勆不容置疑的道:“祖父不承认的人,不许在我的婚事中露面。”
  定国公没话说了。
  太夫人黯然神伤。
面带微笑心存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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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01 编辑
  张勆送唐四爷、唐梦芙父女回家了。
  舞阳侯夫人满心的不痛快, 不愿多留,也很快离去。
  太夫人请齐国公夫人留下,向她诉苦, “大嫂, 阿勆既有他祖父的遗书,他想娶唐家的姑娘便娶唐家的姑娘, 我无话可说。可他这婚事不在定国公府办像什么样子,会被人看笑话的。”
  齐国公夫人劝她道:“弟妹你想想, 阿勆的婚事是在他的大将军府办的。这年纪轻轻便有了自己的大将军府的人, 满朝之中唯有阿勆一人而已, 这还不是你的荣耀么?谁敢笑话你?我若有阿勆这般能干的孙子,做梦都会笑醒。”
  太夫人心里略舒服了些,“大嫂说的是, 阿勆这孩子有出息。”但终究还是不甚开怀,“阿勆说走就走,对家里毫无留恋。他听大哥大嫂的话,大哥大嫂得空替我说他两句吧。成事不说, 既往不咎,以后一家人和和美美的,比什么不强。”
  齐国公夫人虽熟知太夫人的性情, 这时也不禁摇头,“弟妹,你让阿勆怎么和家人和和美美?他母亲是克儿的原配嫡妻,他是克儿的嫡长子, 世子之位本该是他的啊。”
  太夫人赧颜,“克儿这糊涂孩子,净会办糊涂事!唉,我不让他扶正杨氏,他不听,不光要立杨氏做夫人,还把事先编好的那番谎话给张扬出去了。杨氏又擅钻营,也不知她如何贿赂崔家,竟然说动崔太后为她说话,称赞她和克儿是破镜重圆,情比金坚。太后发了话,我还能怎么办呢,只好认下这个儿媳妇了。”
  提及往事,齐国公夫人脸色便不大好了,淡淡的道:“宋家可始终没承认。就算被贬的被贬,外放的外放,也始终不认杨家这门亲戚。”
  太夫人更不好意思了,老脸一红,“那时我跟克儿说得好好的,杨氏就算做了国公夫人,世子也只能是阿勆,不能换人。谁知阿勆和劼儿长大之后,一个神勇无敌,一个体弱多病,亲兄弟两个同是将门之后,本事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克儿两个儿子都心疼,想着阿勆反正能凭着自己的本事建功立业,劼儿却只能靠着家里依赖祖荫,便上报了劼儿为世子。克儿也不是不为阿勆着想,还说以后分家的时候要多给阿勆分些家产呢。”
  齐国公夫人气得都笑了,“很不必这样。阿勆自己挣有家业,再有他母亲留下来的嫁妆,够富有的了。你们不必瞧着他可怜,硬要多分他仨瓜俩枣。”
  太夫人还是偏向定国公的,“大嫂劝劝阿勆吧,天下无不是的父母。”
  齐国公夫人见太夫人实在糊涂,忍不住奚落她道:“天下无不是的父母,有父也有母。若父母不相合子女又能怎样?只能谁有理便向着谁了,弟妹你说是不是?”
  太夫人无言以对。
  齐国公夫人和太夫人约好了两天之后交割宋夫人的嫁妆,太夫人不大情愿的答应了。
  太夫人对蒋夫人道:“阿勆是个年轻小伙子,他哪里懂得管家。侄媳妇若得闲,常到大将军府看看,替阿勆张罗张罗。”
  蒋夫人满口答应。
  蒋夫人扶着齐国公夫人走了,太夫人送至二门,殷勤道别。
  这晚张洢受了惊吓,夜里发起高烧,杨氏又是命人请大夫又是亲自监督着丫头熬药,衣不解带的在床边照看,不过短短一晚,鬓边多了两道白发。张劼也是忧心忡忡,定国公长吁短叹,定国公府一片愁云惨雾。
  唐梦芙随唐四爷和张勆回到成贤街,黄氏和唐梦龙、含黛、含笑都眼巴巴的等着他们呢。黄氏着急的拉过唐梦芙,“福儿,阿勆听说你和你爹去定国公府了,便立即跟着过去了。你在定国公府没遇着什么事吧?”
  唐四爷冲唐梦芙缓缓摇头。
  唐梦芙知道父亲这是不愿让母亲知道实情因此担忧,笑嘻嘻的道:“没遇着什么大事。都是小事情,已经打发了。”
  黄氏长长出了一口气,“娘这颗心总算放回到了肚子里。”
  黄氏一高兴,便张罗着要请张勆吃饭,“阿勆爱吃什么?伯母这就命做。 ”
  “改口吧。”唐四爷笑。
  张勆恭敬的下拜,口称“岳母”,黄氏又惊又喜,“已经和你祖母、父亲说过了?”张勆红着脸点头,黄氏心花怒放,瞅着张勆这个女婿越看越顺眼,“阿勆,我亲自给你做几样小菜去。”
  唐梦龙笑,“张大将军,家母已经把你当自己人了。”
  张勆和唐梦龙以平辈之礼重新相互拜见,张勆称呼唐梦龙“舅兄”,唐梦龙问了张勆的字,知道他字良力,便称呼起他的字。
  含黛和含笑高兴得不知如何是好,唐梦芙却害羞起来,悄悄躲了出去。
  “芙妹妹。”唐梦芙才出门不久,张勆便自身后追上来了。
  “张大将军。”唐梦芙正色庄容。
  张勆不明所以,“芙妹妹,方才你不是叫我勆哥哥的么?”怎么在定国公府肯叫勆哥哥,回到唐家,又是张大将军了呢。
  唐梦芙小脸不自禁的就红了,好在夜色正浓,估计张勆看不清楚,胆子比白天大多了,“我那是故意气舞阳侯夫人的呀。”
  “原来是为了气我姑母。”张勆又有些惊讶,又有些好笑,又觉得失落。
  那声勆哥哥多么好听,可芙妹妹的本意不是叫他,而是气别人……
  “我不喜欢舞阳侯夫人,我也不喜欢那位杨姑娘。”唐梦芙气鼓鼓的。
  “为什么?”张勆眼前闪过丝亮光,仿佛要捕捉住什么很有用的东西了,一时却又捉不住。
  唐梦芙道:“舞阳侯夫人想把杨姑娘嫁给你,杨姑娘自己也很喜欢你的,你不知道么?”
  “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可这和芙妹妹有什么相干?”张勆心里已经隐隐约约有了答案,墨玉般的眼眸中星光闪动。
  “你明知故问,你坏,我不理你了。”唐梦芙娇嗔,纤腰一扭,想要逃走。
  “芙妹妹。”张勆身长腿长,步子迈开,稳稳的挡在唐梦芙前面。
  “说不理你,就不理你。”唐梦芙被他挡着走不了,却还嘴硬的小声嘀咕。
  张勆温柔低头看她,“芙妹妹,我和杨沅小时候一起玩耍过,那时我只有七岁。七岁之后我离开定国公府去了边关,便再也没有见过她。”
  “那你想她不想呀。”唐梦芙声音小小的,小到要支着耳朵才能勉强听清楚。
  张勆:“我这些年一直在打仗,心里眼里只有保境安民,杀敌立功,没空想。”
  唐梦芙琢磨着他的话,“没空想……那你若有了空闲呢?”
  张勆轻笑,“若有了空闲,我便要忙着定亲成亲了啊。”
  唐梦芙“呀”了一声,羞得小脸通红,低头摆弄衣带。
  张勆极少看到唐梦芙这样的小女儿情态,心中欢喜,低低的道:“放心吧,我若要想,也是想我的未婚妻,不会想别人的。”
  唐梦芙心里如一汪春水似的暖洋洋清灵灵无比舒畅,却还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你表妹是位大家闺秀呢。你怎么不想她,就想我呀?”
  张勆笑而不答。
  唐梦芙用探询的目光看着他,他盛情难却也回看过来,目光却有意无意在唐梦芙胸前掠过。
  唐梦芙差点儿跳起来,“你你你……你太坏了,太坏了……”扭头就走。
  “芙妹妹,我不是那个意思。”张勆迈开长腿两步挡在她面前,有些着急的低头解释,谁知唐梦芙跑得太快太急,收不住脚,跌入他怀中。
  张勆手是向前伸出的,他实在是无意,但好巧不巧的,正好一只手一个,捂住了唐梦芙胸前的两只小白兔。
  她又长高了些,胸部更丰满,两只小白兔呼之欲出,柔软丰盈。
  两人一起呆住了。
  夜风徐吹,鼻尖全是香甜柔美的气息。
  “你坏。”唐梦芙呜咽一声,伸手打了张勆一下,受惊的小兔子一般逃开了。
  张勆怔怔站在原地。
  好像又大了些……手感更好……伙夫再做馒头得做大一号,不对,大两号……
  “张大将军,四爷和四太太请您进去。”含笑出来请人了。
  “你回复岳父岳母,我稍后便进去。”张勆声音听起来很正常。
  含笑是个听话的丫头,而且她很崇拜张勆,虽然觉得奇怪,却曲膝答应道:“是,张大将军。”
  张勆深深的呼了几口气。
  不行,他不能直接进去,他心跳太快,神色反常,脸应该也是红的。他得多呼几口气,待心跳得不快了,脸不再红得不能看了,再进屋里去。
  张勆回屋的时候脸色已经恢复如常,可唐四爷带着探询的微笑目光扫过,张勆脸上又燃烧起红云。
  黄氏亲自做了几个小菜端过来,“阿勆,尝尝合不合胃口。”
  唐梦芙故作镇静,“娘,今天其实我也遇着个小麻烦,是他救了我。”
  “全亏阿勆了。”唐四爷感慨。
  黄氏听了,先着急的拉着唐梦芙上下左右打量,确认唐梦芙平安无事,殷勤的瞧着张勆,半晌说不出话来。
  唐梦龙感激的道谢,“良力,多亏你了。”
  含笑飞快的跑出去又飞快的跑进来,手里举着只大鸡腿,“张大将军,这只鸡腿是我偷偷藏起来当宵夜的,给你!”
  把唐梦芙给乐的,“张大将军你了不起呀,含笑这鸡腿连我都不一定给呢。”
  含笑一本正经,“鸡腿不给姑娘,给姑娘的救命恩人。”
  憨憨的样子,逗得大家都笑了。
  张勆吃着黄氏精心准备的小菜,不住口的称赞好吃,是他生平所吃过的最美味的食物。
  黄氏这时对着张勆完全是一片慈母心了,“喜欢就常来,天天来。”
  唐梦芙坐在离张勆不远的地方,小声告诉他,“哎,以后你要是跟我规规矩矩的,我就不生气。一定要规规矩矩的呀,不许忘了。”
  张勆闷头喝汤,不说话。
  规规矩矩的就不生气,那……那你还是生气吧……
  “阿勆你爱吃什么,以后给你做。”黄氏笑咪咪的问。
  “馒头。”张勆不知怎地,脱口而出。
  唐梦芙扭过头去,脸上是血一般的红色。张勆自己话出口后也吓了一跳,低头吃饭,头几乎埋到了盘子里。
  唐四爷和黄氏狐疑的看看唐梦芙,看看张勆,弄不明白这两个人各自是怎么了。
  张洢在定国公府病了几天,来势汹汹,很有些吓人。杨氏日夜不休的照顾张洢,别的事都顾不上了。
  太夫人把张勆母亲的嫁妆如数交给了齐国公夫妇,齐国公夫妇转交给了张勆。
  张勆拿到母亲的嫁妆单子,眼眶湿润。
  他请了东平侯、中军都督府左都督余棱夫妇为媒人,到成贤街向唐四爷提亲,两家换了庚贴。
  依太夫人的意思,婚姻大事,这八字还是合上一合的,最好请钦天监的监正大人亲自相看,或请位高僧也行。张勆道:“一定合。”把这道程序给省了。
  太夫人心里有些不舒服,让人请了舞阳侯夫人张华回娘家,跟她抱怨了几句。舞阳侯夫人忿忿,“阿勆和阿沅从小一起长大,两个孩子小时候多要好!大嫂在的时候,我还和大嫂商量过要结娃娃亲呢。现在阿勆长大了,翅膀硬了,看不上我家阿沅,倒要娶个监生的女儿,娘您说好笑不好笑?”
  “阿勆这孩子小时候就倔,长大了更不听话,仗着有老国公爷给他的婚书,婚事大事他独断专行,半句也不肯听我的,不肯听他爹的。”太夫人提起这事就愁眉苦脸的。
  舞阳侯夫人怒气更盛,“爹也真是的,不知道阿勆和阿沅是天生一对么?留下的婚书居然是空白的,由着阿勆想怎么填就怎么填。”
  提起老定国公,太夫人也很是怨念。老定国公实在不给她留面子,这不是摆明了看不起她、不放心她么,好像她这嫡亲祖母会坑害张勆似的。
  “娘,阿沅这几天没精打采的,总有一天得病倒了。”舞阳侯夫人央求的道:“您是阿勆的亲祖母,您想想办法,让阿勆退了唐家那个丫头,和我家阿沅结为夫妻。唐家那个丫头家世不行,为人又太厉害,她实在不适合做阿勆的妻子。您想想,以定国公府眼下的形势,阿勆得娶位知书达理、不争不抢的大家闺秀才行,这样阿勆和阿劼才能相安无事,和平相处。若是娶了唐家那个牙尖嘴利的刻薄丫头,她只会蹿掇阿勆争,不会劝阿勆退让,以后定国公府岂不是乱了?”
  “你让我再想想。”太夫人被舞阳侯夫人说动了。
  是啊,张勆需要娶一位贤惠大方的大家闺秀,识大体,明大局,不争蝇头小利,张勆才能不和张劼争夺世子之位,定国公府才会和平安宁……
  换庚贴三日之后 ,张勆依旧请余侯爷夫妇为媒人,到唐家下了文定。
  张勆和唐梦芙正式定了亲。
  ☆、042
  唐梦芙的婚事尘埃落定, 最高兴的人当数黄氏。
  小定之前,黄氏激动的问着唐四爷,“能说了么?现在能说了么?”
  唐四爷点头道:“可以说了。”
  大将军府已经致书礼请, 唐家答婚书允许, 这门婚事就是定下来了。告知亲戚朋友,有何不可。
  黄氏喜生两腮, 又殷勤的向唐四爷确定,“这京城里头比咱家女婿更出色的青年人, 有么?”
  唐四爷素知她的心事, 微笑道:“阿勆天纵奇才, 今年才二十岁,已是光禄大夫、柱国大将军,从一品武官, 满朝文武官员之中,找不出第二个来。”
  武将之中,像张勆这样成名如此之早的已经罕见,文官就更加不可能了。文官要科举出身才算正途, 二十岁能考中进士的人已经是凤毛麟角,之后由七品小官一步一步往上升,不知哪年哪月才能升到一品大员。
  黄氏便兴冲冲的道:“到了小定那天, 咱们除了把哥哥嫂嫂们请过来,还要请我爹我娘,我娘家哥嫂,最主要的是一定要请黄二丫黄三丫!黄二丫黄三丫都号称嫁的比我好。黄二丫不怎么爱说话, 倒还算了,黄三丫不知冲我炫耀了多少回所谓的公侯府邸、侯门富贵。我偏偏要把黄三丫请过来,让她看看咱们福儿许了什么人家,瞧瞧黄三丫以后还能不能厚着脸皮在我面前摆她侯府夫人的臭架子!”
  “但凭娘子做主。”唐四爷笑道。
  黄氏便命人到柿子巷、诚勇伯府、莫将军府、永宁侯府送请贴去了。各家见了请贴上的字,都觉奇怪,“福儿(芙儿)许给了哪一家?”黄氏差去的人统一答复,“是一位将军。”
  柿子巷的大太太和二太太都有些稀奇,“芗儿、苒儿常年住在京城,又比芙儿年龄略大些,一直到现在也没寻到太中意的人家。芙儿和她的姐姐们不一样,前头的孙五郎家世人才都过得去,一点儿也不犹豫就退了,这么快便又要定亲。也不知这回许的将军是何方神圣?”猜来猜去,不得要领。
  诚勇伯夫人接着请贴,大喜的事她却着急起来了,“我前些天才见过大丫儿,也没听她跟我提过福儿的婚事啊,怎么这就要定亲了?大丫儿这是把我外孙女许给谁了?”
  胡氏和陆氏忙道:“大姑奶奶、大姑爷疼福儿,给福儿寻的一准儿是好人家,娘不用担心。”
  诚勇伯至晚方回,拿过请贴看了,哈哈大笑,“巧了,那天我休沐,我陪你一起过去。”
  诚勇伯夫人不放心,“大丫儿脾气急,可不敢把福儿许错人家啊。”
  “放心吧,错不了。”诚勇伯笑得更加畅快。
  莫将军府的三太太,也就是黄氏口中的黄二丫,接到请贴后有些纳闷,却也没多想,禀明了婆母莫老夫人,说要到成贤街祝贺外甥女的文定之礼。黄二丫的丈夫莫霄是莫家庶子,黄二丫又沉默少言不爱说话,不会甜言蜜语的讨人欢心,莫老夫人一向不喜她,连唐梦芙许的是什么人家都没问,淡淡的道:“早去早回。”便让黄二丫出去了。
  永宁侯府的九少夫人,也就是黄氏那个不可一世的庶妹黄三丫,听说唐梦芙许给了一位将军,和她女儿秦秀清很是畅快的笑了一番,“许了位将军,哈哈。这年头不拘什么人都能叫将军了,一个千户所的副千户也能被授为武略将军、武毅将军,将军这两个字可真是不值钱呢。”
  秦秀清哧笑,“她爹就是监生,能有什么人愿意娶她?她许的这位将军,不定是哪个五大三粗的武夫呢。咱们倒要去瞧上一瞧,也是个乐子。”
  “清儿说得没错,一定是个乐子。”九少夫人笑吟吟。
  九少夫人因着嘴甜会巴结人,且她嫁妆丰厚,出手大方,所以她在永宁侯府的地位可比黄二丫在莫将军府强多了。她向侯夫人禀明了要出门走亲戚的事,侯夫人很大方的给她派了两辆车。
  九少夫人欣喜不已。
  到了这一天,九少夫人一大早起来精心装扮,穿了新做的大红地绣折枝牡丹宋锦大袖衫,戴了才打的赤金镶红宝石凤凰展翅发钗,打扮得如同神仙妃子一般,带着秦秀清奔成贤街去了。
  到了之后,看到路边已经停着七八辆马车,唐家还有仆人在外头照看,秦秀清不由的抿嘴笑,“看着倒有几分意思,若再好上一百倍,便能赶得上侯府的一半了吧?”
  九少夫人也笑,母女二人甚是开怀。
  “是不是这家?”几十名身穿黑衣的豪奴如众星捧月般簇拥着一个青年公子,大摇大摆横冲直撞的冲这边过来了。
  九少夫人本应带着秦秀清立即进唐家的,可她瞅着这个豪门公子似乎是冲着唐家来的,有心想看热闹,脚下便慢了两步。
  “哎,你。”那青年公子衣饰豪华得过了份,浑身上下金光闪闪,从头到脚仿佛都写着“我有钱”“我俗气”“我蛮横”,说起来话更是大咧咧的,一点儿也不讲究礼貌谦让,“哎,你知道这家住的是谁吧,这家是不是有一位长得特别好看的小兄弟?”
  “我为何要告诉你。”九少夫人不悦。
  这人虽然带着数十名奴仆,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的儿郎,可对她这位侯府少夫人如此无礼,是不是没长眼睛?
  秦秀清好奇的悄悄看了这豪富公子几眼。
  这人家里一定很有钱。一堆奴仆前呼后拥的,穿的戴的又这般华贵。他帽沿上镶的是猫眼,宝石光一开一合,酷似猫的眼睛,而且是最为纯正珍贵的金绿色。别的都不说,单这一颗猫眼宝石便价值不匪了啊。
  “你何要告诉我?呸,不长眼的东西,连本小爷都不认得么?我是崔青云,太后娘娘唯一的娘家侄子,天下第一纨绔!”崔青云大怒,两手叉腰,昂首向天,要多神气有多神气。
  “原来是崔公子。”九少夫人吓了一跳。
  崔青云是崔家独苗苗,他的大名九少夫人自然是如雷贯耳,却没想到会在这里碰了面。
  “原来这人是崔太后的娘家侄子啊。”秦秀清知道了眼前这人的身份,又惊又喜。
  秦秀清的父亲只是永宁侯府的庶子,秦秀清并没有太多机会接触到崔青云这样的权贵之子。
  九少夫人一旦得知崔青云的身份,马上便和颜悦色了,“崔公子,这里住的是一户姓唐的监生,以及他的妻子儿女。他的儿子在国子监读书,确实人物俊美。”
  九少夫人见崔青云找“一位长得特别好看的小兄弟”,猜测着这个人是唐梦龙。唐梦龙和他父亲唐四爷一样都是好相貌,说长得特别好看,那是一点儿也不夸张。
  崔青云这个人名声就和整个崔家一样,差得不能再差。坊间关于崔青云的传言很多,也有人说他有龙阳之好,不喜女子,只爱男人,所以至今尚未成婚。九少夫人猜测着崔青云要找唐梦龙,应该是看上唐梦龙了,不过九少夫人并不替唐梦龙担心。男人嘛,和女人不一样,不用讲究三贞九烈,被权贵家的傻儿子看上了,被天下第一纨绔看上了,是飞黄腾达的好机会。
  崔青云高兴得差点儿蹦起来,“这小兄弟是不是十四五岁的样子,活泼可爱,人特别聪明?”
  九少夫人犹豫了下。唐梦龙应该有十七了吧?十四五岁的小兄弟,那应该不是。唉,可惜了,不认识崔家独苗想要找的人,平白失云了攀龙附凤的机会。
  “有十七了吧?”九少夫人听说过崔青云的恶名,没敢隐瞒。
  崔青云气得撸袖子想打人,不服气的嚷嚷,“不可能!不可能!小兄弟年龄那么小,怎么可能有十七岁?你净会哄人!”
  崔青云一嚷嚷,他带着的豪奴就虚张起声势,有的冲着九少夫人、秦秀清呲牙咧嘴,有的冲着她们嗷嗷乱叫,跟群猴子似的。
  尽管是虚张声势,九少夫人、秦秀清也吓得不轻。
  唐家的仆人早进去通报了。
  待客厅里,柿子巷、诚勇伯府的人都已到齐了,黄氏正陪着说话。
  唐梦芙带着含笑自后院出来,仆人忙过去回禀,“姑娘,永宁侯府的九少夫人和秦姑娘来了,和一个公子哥儿说话呢。那公子哥儿自称是天下第一纨绔崔青云,打听咱家有没有一位长得特别好看的小兄弟。”
  “又是他!”含笑义愤填膺。
  大军进城那天崔青云的人硬把唐梦芙“请”到专道,含笑想起这件事就憋气。
  “姑娘,我去揍他!”含笑杀气腾腾。
  唐梦芙想了想,“看看时辰,他和余侯爷快要来了,说不定正好碰上崔纨绔。崔纨绔让他教训正合适。”
  张勆是教训过崔青云的,崔青云别说见到张勆本人,听到张勆的名字就能吓跑他。
  “姑娘,他是谁啊?”含笑愣头愣脑的问道。
  唐梦芙小脸一板,不理含笑了。
  含笑不知自己错在哪儿了,懊恼的挠头,“姑娘,我哪句话说错了,你教给我啊。不教而杀谓之虐,不教而不理人,那也是虐,那比不教而杀还虐。”
  “噗……”唐梦芙被含笑这番憨话给逗笑了。
  “含笑,咱们悄悄以门口看热闹去。”唐梦芙快活的道。
  “好咧。”含笑见唐梦芙笑了,喜不自禁,颠儿颠儿的跟了上去。
  “姑娘,他是谁啊?”含笑很有求学好问精神。
  唐梦芙在含笑这么直白憨厚的丫头面前都娇羞不起来了,“他就是张大将军呀。本来这个文定之礼,按咱们老家的风俗习惯,是要男方的母亲来插钗的。他母亲早逝,便自己亲自来了。”
  “原来是他呀。”含笑拖长了声音。
  含笑冲唐梦芙眨着眼睛。
  唐梦芙又是笑,又是咬牙,“好呀,你也学会这个了,你再这般促狭,瞧我以后还疼不疼你?”
  含笑乐,“我以后不敢了,求姑娘还像以前那般疼我吧。”
  两人嘻笑打闹着到了大门口。大门是关着的,两人从旁边的小门往外看,只见崔青云崔纨绔堆着一脸谄媚笑容,踮起脚尖拼命想给端坐在马上的张勆扇扇子,“张大将军,我就是来找那个好看的小兄弟,没敢干别的,没犯事。”
  “嘻嘻。”唐梦芙和含笑见了崔青云这熊样,都掩口笑。
  张勆对崔青云这样的人可不讲客气,“小兄弟不是你能见的,快滚。”
  崔青云沮丧的叹气,“我学啥都慢,到现在还滚不好……我就想见见小兄弟,我可想他了,我还很想……我还很想……”偷眼瞅瞅张勆,剩下的话打死也不敢说出口。
  张勆今天人逢喜事,没给崔青云脸色看,“崔青云,你找小兄弟怎地找到了这里?”
  崔青云难得听到张勆问他句话,深感荣幸,忙道:“是你哥哥张世子告诉我的!张世子说他似乎在这一带见过小兄弟,小兄弟似乎姓唐!”
  张勆沉下脸,“张劼不是我哥哥!”
  “哦。”崔青云傻呼呼的哦了一声。
  张劼不是张大将军的哥哥?他俩不是一个爹么?同一个爹肯定是兄弟啊,年龄大的那个是哥哥,年龄小的那个是弟弟,为啥张大将军说张世子不是他哥哥,难不成……张世子不是他爹亲生的?
  这个念头吓了崔青云一跳。
  张世子不是他爹生的哎,这这这这可太严重了!
  难为崔青云了,像他这么笨的人,这一刹那间脑海中居然如闪电般闪过了这一连串的念头。
  “以后少和张劼来往。”张勆吩咐。
  “哦。”崔青云乖乖的点头。
  “以后不许再找小兄弟。”张勆又道。
  崔青云皱起一张脸,“那么好看的小兄弟,不让我找他,我多难受……呜呜呜……”越说越伤心,索性哭了。
  张勆是和东平侯一起的,东平侯见了崔青云这傻样,哈哈大笑,“阿勆,今天是你定亲的好日子,不可误了吉时。”
  张勆也笑,让崔青云滚蛋了。
  崔青云带着他的豪奴跑出去,估摸着自己安全了,壮着胆子回头叫道:“你就是把我从这儿踹到南城墙,我也要找小兄弟,我一定要找到他!”
  崔青云叫得虽欢,张勆一记冷厉的眼神扫过去,崔青云打个啰嗦,飞也似的跑了。
  唐梦芙和含笑乐得都不行了。
  张勆和东平侯一起下了马。
  东平侯夫人的马车徐徐驶过来,东平侯亲自把他夫人扶了下来。
  “张大将军,幸会幸会,我是永宁侯府的九少夫人,娘家姓黄。”九少夫人很热情。
  九少夫人不光介绍了她自己,也没忘记秦秀清,“张大将军,这是小女秀清,在永宁侯府排行第十二。”
  “张大将军,您若不嫌弃,叫我十二妹妹就可以了。”秦秀清的声音娇滴滴的,“这里是我姨母的家。您大驾光临,不知是我姨母请来的客人,还是我姨父,或是我表哥请来的客人?”
  ☆、043
  “她想做什么?”含笑听着秦秀清那矫揉造作的声音就生气, “姑娘,不如我出去告诉她,张大将军到底是谁请来的客人!”
  “谁请来的?”唐梦芙问。
  含笑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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