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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你羞什么
夜色正浓, 大路僻静, 分不清是月光更亮还是路灯更亮。
她牵着的少年久久没有说话,宁蓁回过头。
陆执盯着他们交握的双手, 唇角高高扬起,眼里尽数是笑意。
哪里有刚刚那半分颓丧样?
她方才醒悟过来自己做了什么,慌张想松手, 被他及时扣紧。
“欸,想反悔呢?”他无赖道, “我是那种你想牵就牵,想甩就甩的人吗?”
“……”她快被气死了,陆执怎么不知道看看时机场合, 他自己身陷囹圄,一个弄不好就吃牢饭,现在他还有心思来调|戏她!
“陆执, 你为什么打人?”
他沉默了一秒, 笑起来,语气很随意:“看不惯他呗。”
“你没骗我?”
“没有啊。”
宁蓁抿唇, 清澈的眼睛看着他,仿佛能看穿他的一切谎言。他脸皮厚, 泰山崩于前都能面不改色, 她什么都看不出来。
她突然开口:“我之前听童佳说, 你和何明打过一次架,因为余姗姗,这次还是因为她吗?”
陆执脸上的笑意淡了些, 他逼近她:“宁蓁,你的心怎么长的?我多喜欢你你看不见吗?”
她的手被握在他的掌心,根本没法后退。
宁蓁知道不是因为余姗姗,她就想弄清楚陆执为什么打人,可是他不肯说,陈东树也不肯说。她就像唯一一个被蒙在鼓里的人,事情发生以后什么都不知道。
连上辈子死得都稀里糊涂。
她太害怕了,原本以为知晓一切就能带着陆执避开上辈子的命运。
可是当打人事件出来,她才知道自己那点力量有多微不足道,她从来都不是他们命运的主导者,她和陆执都是被摆布的一员。
她可能得用尽一辈子的力气,才敢去喜欢他。
不然她会死,他的命运也是未知。
她把自己的感受告诉他:“可是陆执,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会担心,会害怕。”
少年显然愣了愣,他的强势顷刻间消退了不少,声音低下去:“你别怕啊,你别怕我。我永远不会凶你的,也不会对你怎么样。”
她张了张唇,不知道说什么好。
陆执显然误会了。
他以为他打人的事吓着她了,陆执怕她以为他脾气天生坏。
可是她真正害怕的是,陆执是这世间最难掌控的风,他的人生轨迹已经发生了偏差,她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一切于她来说太茫然了。
她不说话,他有些烦躁:“你在介意我和余姗姗的事吗?”
她的心一跳,抬头看他的眼睛,光华在他眼中,碎光点点。其实这个……她真的有点介意,上辈子的细节她记不得了。但这辈子才重生回来的时候,她看见余姗姗和陆执在楼道口谈话,余姗姗抱住了他。
那时他指尖夹了根烟,眼里轻嘲,一副薄情样。
她诚实地点点头。
陆执乐了:“你在吃醋吗宁蓁?”
她脸蛋刷的一下就红了,睁大眼睛瞪他,他闷笑:“我和她真的没什么,以前比较浪是我不对,那时候一群人玩真心话大冒险。瓶口转到我,我选了大冒险,出题人是余姗姗,她就提出……咳。”他越解释越觉得自己以前浪得过分。
在遇见她之前,他觉得这个世界就是单调的灰色,什么都无趣味,什么都无所谓。
现在说起曾经,他好怕遭她嫌弃。
然而得硬着头皮继续说:“但是我和她什么都没有,没过两天我都不记得有这么一号人。”他不要脸地甩锅,“不然她也不会耐不住寂寞找何明是不是?”
一提到何明,她的脸色又凝重起来。
“……”陆执绕过去绕过来,最后把自己绕回来,他也是够郁闷的。
但好歹余姗姗这件事解释清楚了,他清白地很。
陆执叹口气,握住她的手往前走。
灯影把两个人的影子拖得老长,夜风微凉。他突然出声:“今天在警局,我有一刻挺害怕的。”
宁蓁讶异地看着他。
他日天日地的样子,从没怕过什么一样。
“我怕你嫌弃我,觉得我暴戾。其实我……我虽然有很多缺点,但是我可以改掉的。”他声音低下去,浅浅散在风中,“你可不可以,不要对我失望,不要轻易放弃我?”
没人教他该怎么去爱一个人。
她出现在他生命里,让他措手不及。他的人生是残缺的,他怕自己的爱也是残缺自私的。
宁蓁眼眶突然酸酸的。
心跳一瞬间乱了拍子,他的声音像无数把小风刃,让她最后那点竖起来的城墙一点点溃散。
他说,你可不可以,不要轻易放弃我?
可是怯弱的她,早已放弃了他无数次。
他一无所知。
勇往直前。
“好。”她声音微颤,却带着一股说不清的坚定。
握住她的那只手,蓦然紧了紧。
少年猛然停下步子:“你说什么?”
她脸皮薄,不好意思说第二遍,只能用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他,耳尖都染上了淡粉色。
片刻后,少年笑出来:“宁蓁,你这是不是答应和我谈恋爱了啊?你是喜欢我的对吧?”
他可不可以不要问这种问题!
她打定主意,抿紧唇不吭声。低头看着自己的帆布鞋,心跳扑通扑通地加快。
偏偏陆执不是个什么好东西。
他半蹲着抬头看她:“你羞什么啊?”
她她她……羞愤得想和他同归于尽算了。
你可不可以闭上嘴啊陆执!
少年闷笑,坏得不得了的样子:“欸,不逗你。我体会到就行了。你累不累啊宁蓁?”
他们一路走,这才发现走了很久。她之前头脑发热,心里乱糟糟,现在一环顾,周围僻静得连一辆经过的车都没有。
静悄悄的夜,草丛里微弱的虫鸣声此起彼伏。
她呆住……这是走到什么地方了?
他半蹲下身子:“来啊,陆执哥哥背你走。”
这么不要脸的称呼,他是怎么做到轻易说出口的?
“不要,我可以自己走。”
“别犟啊,我乐意背你行不行?你好好看看沿途有车不?”
“我真的不累。”
陆执哼笑道:“不配合那就抱你哦。”
两个人争执大半天,终究是她妥协。她拗不过流|氓。
她犹豫地轻轻环住他。
陆执突然一下使力,毫无预兆,把她背了起来。她小小惊呼了一声,然后就听见了他的笑声。
“欸,宁蓁,我早就想说了,你叫起来也好听。”
这种话……这种有歧义的话……她咬唇,才不应他。
宁蓁挺直了上身,虚虚环住他脖子。尽量离他远一点,她不自在极了。
默默走着的人不吭声,手猛地一松,那种会掉下去的惊惧感瞬间笼罩了她,宁蓁下意识趴他背上,双手搂紧他。
这回咬紧了唇,硬是没有吭声。
她气得手都要抖了。
这是刚才说要改缺点的人?这是同一个人吗?
陆执笑得不可自抑:“你怎么那么招人喜欢?”
别说了,你怎么那么遭人讨厌!
“抱紧一点哦,不然丢你下去。”
小混蛋还是那个小混蛋,威胁人驾轻就熟,“信口拈来”。
少年身上的味道干净清冽,她有几分怔愣,初识的时候,他烟瘾很大,身上原本有淡淡的烟草味。
后来他不声不响地就戒了。
她心里那点感动才刚刚升起,陆执突然叹息一声:“你那里……也很软。”
她呆了两秒,僵硬地直起身子,这次忍无可忍,狠狠地垂了他肩膀一下。
他仍是笑。
清风明月,从来没有哪一刻,他心中这样满足,那种感觉澎湃于心,似乎下一刻就会溢出来。
快被她甜死了。
两个人折腾了好一会儿,这才到家。
宁蓁坚持要回家,她心中忐忑,今晚一声不吭这么晚还没回来,家人肯定急死了。
她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给人添麻烦的事,心中惶惶不安。
一看表都快十二点了。
小区里大多数灯光都熄灭了,她看了一眼自己家,灯光还是亮着的。
完蛋了。
沮丧感袭来,好可怕的样子。这几天该消的委屈都消散得差不多了,但她可能还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宁海远。
父女俩之间像隔了一条沟渠,这条沟渠随着时间的演变,越来越深。
陆执不希望她回去,他是挺自私的,甚至在想,要是宁蓁现在完全是他的就好了。
但是理智告诉他不可以。
她不能难过。
两人必须在楼下分别。
他抬眸看了一眼宁蓁家的三楼,漆黑的眼里情绪幽冷,低眸看她的瞬间又恢复了平静:“我在下面等着你,要是你难过,就出来找我。”
她被吓了一跳。
这是什么操作?她才不需要。
“你回去吧陆执,不需要这样,我没事的。”
他不和她争,扶住她的肩膀:“宁蓁,你怎么解释这么晚才回家啊?”
“……”
他低笑:“要不现在,你和我接个吻,我教你说谎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因为晕车,所以没有更新,在文案里和大家请过假,可能有些小天使没有看到。请假都会在文案顶部说的,大家没有看到更新的话可以看一眼有没有请假通知。
当然我会尽量保证日更哈哈哈。
每次请假都会双更补上。这次补更的时间是下周一,即11.6。
日常更新时间一般是23:55。
这章发88个红包么么哒~
他不必听她说什么, 都知道她会说不好。
她果然摇头:“不要你教。”她不打算解释了, 不说话比什么都好。
宁海远还在和她怄气,徐倩念着身份不便, 不会来问她,唐琢更是什么都不管的人,她本来就不必解释。
陆执还待开口, 宁蓁脸色突然一变,拽着他衣角往楼道的黑暗处走。
陆执一扬眉, 显然也听到了楼上下来的脚步声。
他不慌不忙,看宁蓁紧张兮兮的样子他就想笑。
陆执配合地随她躲在阴暗处。
楼上的脚步声渐近。
宁蓁心里发慌,要是那人再下来一点, 就可以看见他们了。
陆执戳了戳她的脸颊:“欸,你紧张啊?”
“嘘!”她想伸手捂住他的嘴,可是想到上次掌心被亲了一下, 瞬间打消了这个念头。
黑暗中, 脚步声咚咚咚,越来越靠近。
陆执弯唇, 突然俯下身。
他觉得,这时候她不会推开他的吧?
谁知吻到了她的手背。
宁蓁猜中了他的心思, 还及时做了防范, 捂住了自己的唇, 简直生平第一回。她这样平和的人,心中都忍不住生出些许小得意。
——你看,我超机智的。
陆执显然愣了一秒, 她眼里映衬着小区外面星星点点的灯光,格外璀璨。他离那么近,自然看清了其中的小小炫耀。
他一点都不生气,心中只有铺天盖地的甜蜜眩晕感。
她真是哪里都好,哪里都可爱。
他忍不住笑,上前拥住她,埋首在她颈间。
空气香香甜甜,全是她的味道。
宁蓁像是在和他较劲,还是捂住自己的唇,另一只手抵住他的胸膛。
楼上下来那人快过来了。
她凭声音就能感觉到,离他们越来越近。
宁蓁开始想,要真是认识她的人,她就彻底完蛋了。
脚步声在他们身侧停下,她微微睁大了眼睛,心快要跳出胸腔。
埋首在她颈窝的少年,突然轻轻吻在了她的锁骨上。
她一瞬间有些腿软,酥麻感控制不住地上升。
然而她不能吭声,憋屈到不行的情况下,她伸脚,不痛不痒地踩了他一下。她怕踩重了陆执呼出声,这样是想告诉他:你安分一点。
他笑得不行。
好在那个下楼的人没一会儿就上去了。
宁蓁听见徐倩的声音:“下面有人?”
唐琢的声音低低沉沉:“没有。”
失望的女声:“哦。”
宁蓁这才知道,方才下来查看的人是唐琢。
她和陆执站在背光面,她顾着和陆执较劲了,也不知道唐琢看到他们没有。
应该没有吧?看到了他不会那么平静地又走开了,也不会骗徐倩。
她心里松了一口气,另一口气却不由自主提了起来。
家人竟然都没睡。
宁蓁心情复杂,对陆执说:“你快回家吧。”
她今天难以控制那种焦虑感,陆执人生的变动,她跳舞带来的一系列后果,都需要她去面对。
一时间有些惶然无措。
陆执眸子漆黑,突然开口:“宁蓁。”
“嗯?”
“你别害怕,我在。”
不管什么,你都别害怕,别怕和我在一起,别担心你跳舞的后果。
就算是粉碎自己的血肉,也要铺平你未来的路,浇灌出最美的花。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有那么一刻,他感觉到了她的惶惶不安,她的戚戚然。
那是她曾经避开他的缘由吗?
陆执皱眉,感觉有什么自己抓不住的东西一直存在。
那种感觉促使他去学着成熟,告诉他必须强大。
宁蓁听他这样说,睫毛轻颤,心却奇异地安定下来了。她小声应他:“嗯,我不怕。”
宁家果然所有人都没睡。
宁蓁自己衣服口袋有家里的钥匙,她打开门时,所有人都回头看着她。
宁海远和徐倩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一个枯燥的新闻节目。
他们两个人坐得很远,气氛很奇怪。
看起来倒像是有矛盾。
唐琢从卫生间走出来,听见声音看了她一眼。
目光在她身上转了一圈,冷冷别开了头。
一声不吭地回了他自己房间。
房门被重重关上,这声音似乎惊醒了所有人。
宁海远嘴唇动了动,看了宁蓁一眼,开口道:“回去睡觉吧,回来了就行。”
他眼下青黑,显然也没睡好。
这是两辈子以来,宁海远第一次对她做出让步。
连一边的徐倩都有几分惊讶。
他到底是她的父亲。
虽然不像别的父亲那样关怀自己的女儿,可是他看着她出生,看着她长大。
她咿呀学语,乖巧懂事,他统统看在眼里。
血浓于水。
宁蓁轻轻“嗯”了一声,低下头,不让他看见自己眼眶中一瞬间涌上来的泪。
她去洗手间梳理完,宁海远和徐倩还在原来的位子上。
宁蓁走过去。
“对不起,爸爸,徐阿姨。”
她始终垂着眸子,说完就回了自己的房间,不敢再看他们的反应。
外面的电视声音没一会儿就停了下来。
他们也回房间睡觉了。
她心里酸酸软软,复杂到不行。
宁蓁甚至在想,上一世她死了以后,爸爸和徐阿姨呢,他们又怎么样了?光想想就控制不住地难过,直到今晚,她走近,才发现爸爸鬓间也有白发了。
她死的时候,还那么年轻。
宁海远会很难过吧。
他失去了妈妈,最后还失去了她。
宁蓁深吸一口气,对面的房间灯光大亮,耀眼得不得了。
她悄悄将窗帘拉开一个缝,往对面看。
少年似乎把他家所有的灯都打开了,站在窗边,手中拿着一本书在看。
灯光勾勒出他的身影,他恍然不知道她在看他。
宁蓁弯了弯唇。
不管将来会怎么样,至少这一刻,他们都还好,都很平安。
她睡觉之前,把手机摸出来。
童佳给她发了好几条消息。
【蓁蓁,你回家了吗】
【我给你爸爸打了电话,说你暂时在我家,但是你晚点会回去,希望你别穿帮】
宁蓁被她温暖到,小青梅身上有种力量,可以驱散阴霾。
【唉,你和Lz,肯定有情况的吧?】
【别被欺负啊你,他应该没事吧?】
这个Lz,显然指的是陆执。童佳怕她手机被别人看到,还特地发了缩写。
宁蓁回复她【别担心,我回家了,都会好起来的。佳佳,晚安。】
过了一会儿,她点开手机,找到陆执的号码。
指尖在屏幕上轻点。
【陆执,晚安。】
对面那亮堂堂的光突然熄灭了。
伴随着她手机的震动【宁蓁,晚安。】
她突然领会了他开着灯的用意。他得让她知道,他一直在她身边。
陆执关了灯,看着斜对面的房间,目光幽冷,轻轻勾了勾唇。
那个男孩子,是她继弟吧?
小小年纪,心思倒是不浅。
他看起来可什么都知道了,刚才陆执在窗边,他也是看到了的。
没关系,就是要让他看。
发生了何明一事,陆执暂时只能待在家里,不能去学校。
他倒也淡定,每天还有心思给他那一堆玫瑰花浇水。
可惜时令不对,玫瑰没开多久就败了。
他人虽然不在学校,但是眼线神通广大。
陈东树每天都在给他发消息。
【执哥,给你说件神逆转的事,你的小宝贝,现在成了全校女神。哈哈哈,惊不惊喜,意不意外?何明那种智障还是很少的,大多人都长着眼睛,是正常人呐】
【执哥,我听说今天宁蓁又收到了几封情书,你慌不慌?】
陆执冷冷呵一声。
好吧,这下不烦躁也得烦躁了。
他虽然天天都能见她几面,但这样遥遥望着只能是饮鸩止渴。
他长这么大,第一次觉得自己不够强大真的不是好事。
陆执给律师打电话。
律师还是那套说辞:“这个得看何明的伤到底有多严重,检察院会不会起诉你,你先待在家,耐心等一等。B市陆家我听说过,B市最大的财团,应该没什么问题。”
律师就怕这位少爷心中不爽,跑去医院把何明给结果了。
他们有钱人的心思不好猜,万一发个神经呢?
陆执冷着脸挂了电话。
说实话,他不想依靠陆家,但往往很多时候,他的身上都被打上了陆家的标签,仰仗的资本大多来自陆家。
他清晰地认识到,自己必须得强大起来了,这个想法突如其来,如此迫切。
烧得他每一寸骨血都在沸腾。
他主动给爷爷打电话:“你之前说,能让我强大起来,是真的吗?”
陆启华似乎一点都不意外孙子会联系他。
陆启华声音很平静:“当然,只要你想,只要你不再逃避陆家。我现在让人接你回来?何明那边不用管了。”
“不。”陆执手指无意识地扣着桌面,声音低沉,“再等等。”
“你要等什么?”
少年抿紧了唇,不吭声了,眼里的暗光静静潜藏。
日子不咸不淡地过, 转眼就到了十月下旬。
天气渐冷, 宁蓁在校服外套里面加了件自己卫衣,嫩黄的卫衣, 挂了两个白色的绒球。
她整个人看起来暖呼呼毛茸茸的,童佳就爱捏着她的毛球玩。
舞蹈事件奇异地平静下来,紧张的高三生活也逐渐迈入正轨。
教室前面贴上了高考宣言。
附带一个可撕日历, 红色加粗数字是223,明年六月份他们就要进入高考了。
宁蓁经历过一次, 看得淡了些,但常年养成的习惯让她不会懈怠。
童佳常常看到宁蓁下课也在练题,一班的氛围总是要紧张很多的, 童佳小声嘟囔:“都这么努力啊,感觉我要狗带了。”
她有好好学习的心,可是又忍不住想浪。
这种枯燥乏味的生活对童佳而言太难熬, 她如今每天的乐趣就是看蓁蓁被表白。
高一到高三的各色少年, 隔那么几天总会来一个。
宁蓁往往礼貌地拒绝,如此一来相安无事。
只不过没过几天, 学校里传出了一则流言。
——高三七班的陆执喜欢宁蓁。
一时间好多人看宁蓁的眼神都变了,不敢沾染不敢不敢。毕竟是大佬的心上人。
童佳咬着苹果和宁蓁笑言:“还真不是流言。”恰好就是事实。
但陆执人还在家里, 这话怎么传出来的呢?童佳咽了口口水:“是不是陆执自己传出来的啊?”
越想越有可能, 童佳赶紧看宁蓁的反应。
少女神色浅淡, 闻言笑弯了眼睛,眸中带着几分温柔:“他有点着急吧。”
童佳愣住,看着她的笑颜。
很奇妙啊。
蓁蓁语气很包容, 完全没有一点儿生气的意思。
“蓁蓁,我觉得你变了很多诶?”
“哪里变了?”
“嗯……我也说不上来,你活泼了些,但是吧,又似乎更加温柔了。啊对了,你勇敢了很多啊,以前你从来不敢逃课,不敢晚归,规规矩矩得像个小学生,现在这些事你竟然都敢了!”
“……”怎么听童佳这么一总结,她不断在往坏处发展?
但她既然决定不轻易放弃他,那总得勇敢些的。
宁蓁一直没能想起来前世的更多事,往往一些稍纵即逝的小片段,在她脑海里一掠而过,再仔细回想,就串不起来了。
她有几分苦恼,第一次觉得,要是她这个重生,和别人一样,金手指巨粗就好了。
她实在太被动了。
真正的转机发生在周六下午,唐琢来找她。
他之前上学放学从来不和她一起回家,这次却在校门口等她。
十五岁的少年,眉目清隽,个子和她差不多。
宁蓁走过去时,有种不真实感:“你是在等我吗?”
唐琢垂下眉眼,“嗯”了一声,隐隐有几分烦躁。
两人沿着回家的那条路走,弥漫着难以形容的尴尬。唐琢一路眉头紧锁,她终究想当一个好姐姐,主动问他:“唐琢,你有什么事吗?”
“你是不是,在和陆执谈恋爱?”
“……!”她这个继弟,一开口就是这么直白爆炸性的问句,她心理还不够强大,抑制不住地红了脸。
唐琢也没指望她回答自己,径自说:“他不是什么好人,你最好还是离他远一点。”
“你为什么这么说?”她皱眉,语气肃了几分。
唐琢冷冷一牵唇角:“他是什么人你了解么?”
毕竟经历了两辈子,她觉得她还是很有发言权的,宁蓁点点头。
唐琢讽刺道:“那你知道昨天下午去他家的那个女人是谁吗?”
宁蓁愣住:“你说什么?”
“你不是很了解他?为什么他什么都不和你说?你对他的事情一无所知。昨天下午,大概五点五十多的时候,一个二十多岁的女人去了他家。”
宁蓁停下步子,拧紧眉头:“二十多岁的女人?”
唐琢以为她心有疑虑,总算开窍,嗯了一声:“化了淡妆,身材高挑,精心打扮了去的。”他想表达的是,那是特意去见情|人的装扮。
宁蓁抬起眼睛看着唐琢,带着几分古怪:“你的观察好细致。”
也很可怕。
好像身边发生的一切事都瞒不过这个少年。
她的关注点奇异地跑偏,唐琢深吸一口气。
第一次觉得自己真的是半点都不了解这个继姐,“你不生气?”
“我气什么?”宁蓁好笑道,“事情都没定论我随便生气,这对别人来说是很不公平的一件事。我选择相信他,就得有点信心,不能一遇到事情就怀疑啊。”
“……”呵呵。他要气死了。
早知道就不管这个闲事。
这么蠢个继姐,爱被人骗就被人骗吧。
“谢谢你啊,唐琢。”她笑着道谢,语气很真诚。唐琢反而不好冷讽着脸了,最后只能说:“随你吧。”
其实宁蓁的心思远比表现出来的复杂。
唐琢的形容,让她突然想起了前世怎么也忘不掉的那句话。
——你不认识他多好。他不会痛苦,你也不会痛苦。
那是个年轻女人的声音。
像要把这句话牢牢刻在她的灵魂里。
宁蓁在想,前世的一切是不是要提前开始了?那个女人,很可能关系到他们以后的命运。
会是谁呢?她能感觉到,肯定和陆家有关联。
唐琢告诉她这件事,让宁蓁决定提前做准备。
他们不能重蹈覆辙。
她翻出自己之前记录零星记忆的本子,感觉自己能推测出一部分事情了。
清秀的字迹,罗列着她记得的大体走向。
1,陆家,B市名流陆家。陆执与他父亲有很大的矛盾,但我并不知道那是什么。
宁蓁把最后一句“不知道那是什么”划出来,备注上:我猜,应该和陆执父亲后来找的那个女人有关。
之前在陆执家,他和自己提过。
她的目光落在第四五点上。
4,陆执会在大二之前,回到陆家。
——加上备注:我觉得可能会提前发生。
5,有个长相很妖娆的女人,她找过我很多次,出事之前,我见过她。那句话好像就是她说的。
——备注:直觉告诉我,有可能是今天出现的那个人。
她做完这一切,越发觉得应该是这样。
这些东西串成一条线,其实已经在发生了。宁蓁吐出一口气,加油,都会改变的。
这一晚,陆执家的灯光依旧亮得很晚。
她怔怔望着那点微光出神。
他上辈子和这辈子,是付出了多少努力,最后才能和她走到一个地方啊。
可惜她应该永远不会知道了。
因为再也不会遇见上辈子的陆执,听不到他的付出与心酸。
这辈子她想试着保护他。
陆家来了人以后,果然第二天,陆执的“禁足”彻底解除,他可以去学校了。
何明伤得虽然重,但是养一段时间应该没事,陆家亲自出面解决了这件事。
陆执去学校那天,七班好多人都偷偷盯着他看,目光带着一股子难以言说的畏惧感,少许敬仰感。
年少的时候就是这样,畏惧感的背后,还会藏着莫名的崇敬。
仿佛是因为别人能活出不一样的人生。
但林子川看出来了,陆执心情很不好。
非常不好。
他表情一直冷冷的。
“来的人是秋灵?”
“嗯。”
“……”好吧他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好担心秋灵是被陆执扔出去的。
陆明江真的是被秋灵迷得晕头转向。
也怪不得陆家老爷子一直不让秋灵进门,这么个女人,要真成了陆夫人,是相当可怕的。
他都替陆执捏了把冷汗。
陆执揉揉太阳穴,陷入了沉默。
秋灵说,陆明江的身体不好,这才让她来看他。
身体不好?身体不好,呵。
他这几天闲在家,把七门科目都恶补了一遍。高三不会再上新课,讲的都是复习的内容,相当于老师会把高一高二的知识再重新讲一遍。
他凝神听,发现一小部分他能听懂。
这也算个很大的进步了。
放学之前,他胡乱拿了本书准备回去。
陈东树突然:“执哥执哥,pusi~”
陆执回过头:“说人话。”
“你往斜后方看,对,窗外。”
陆执顺着他的话,从窗外往后看。
目光在一瞬间凝滞住。
少女见他看过来,冲他盈盈一笑,大眼睛弯成月牙儿。
她站在走廊外面,两个教室中间的地方。
什么都不必做,只用那样微微一笑,心上骤然开了满园的花儿,全是芬芳。
像驱散阴霾的阳光。
他也忍不住笑了。
宁蓁冲着操场方向遥遥一指,然后冲他点点头,下楼往那边走。
陆执领会了她的意思。
他竟然有几分受宠若惊的感觉,难以自抑生出几分期待。
她……这是要约他做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执哥你觉得是什么呢?
放学以后, 学生们大多都兴奋地回了家。
这是周日中午, 下午没有课,三中从高三开始才严格规范了放假时间, 一周只有周日下午没有课。
这半天时间就变得格外珍贵。
宁蓁他们老师在最后一节课之前,提前了五分钟下课。
她就想找陆执好好谈谈。
校园里的梧桐树叶慢慢变黄,她坐在操场边的长条木凳上, 想问题有几分出神。
陆执走过来的时候,顺着她的目光往前看, 那里几个穿着球服的少年在踢足球。
他皱了皱眉,也不在她身边坐下,挡在她面前:“宁蓁, 我打球不帅吗?”
你做什么要盯着别人看?
少年颀长的身躯挡住她的视线,她收回飘散的思绪,听到他的问话莫名觉得有几分好笑。
那还是她刚来不久, 被陆执逼着夸他帅。
怎么会有这么霸道的人啊。
她不得不仰起脸看他。
这才注意到他身上的着装, 一时间惊讶让她都忘了刚才的话题。
“你穿的校服呀?”
陆执在教室时她没看仔细,现在一看, 他外面披着三中的校服外套。
衣服没有拉拉链,露出他里面的黑色的衬衫。
规规矩矩的校服, 他一穿就变了味道, 竟然怎么看都有几分不羁的意味。
她的视线在看到他黑色衬衫的logo时呆住。
陆执挑了挑眉, 干脆蹲在她面前,平视着少女:“欸,我穿校服也超帅对不对?”
重点不是这个, 重点是他的黑衬衫……
他笑得有点坏:“你发现什么了?”
“你那天明明说,你给我的衣服没有穿过。”
“嗯啊。”
“那你现在……”
“你穿过我再穿行不行?”
她脸颊染上淡淡一层绯色。
避开他似笑非笑的目光,他故意使坏,她说什么都会吃亏。
宁蓁干脆直奔正题:“我听说前天有个女人来找你,她是谁?和你今天能来上课有关吗?”
他眸中暗了几分,这种情绪掩盖得很快。
他换上开玩笑一般的语气:“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爱吃醋。”
“不、不是。”她咬唇。
他点头道:“是有人来找我。之前我和你提过,我妈很早就死了,这个女人是我爸三年前在外面找的。”
“你的继母?”
陆执冷冷地勾了勾唇:“不是。她还配不上,没有进陆家的资格。”
不过一个□□的。这句话他吞了回去,看到她干净清澈的眼睛,他连刻毒的话都说不出口。
“噢……”她点点头,脸色有点凝重。“你能告诉我,她叫什么名字吗?”
他皱眉,如实告诉她:“秋灵。”
这个名字……宁蓁仔细回想,发现没多大印象。
上辈子的事她本来就记得稀里糊涂,现在陆执给她说了,她仍然云里雾里,很多事情作为看客简单,但作为局中人来说,往往难以看破。
她能感觉到陆执对秋灵的厌恶程度。
这世上不是每个人的运气都好,能遇到徐倩那样好的人。
陆执从小就要比她过得辛苦很多。
但该问的还是得问:“她来找你做什么?你要回家了吗?陆执。”
少年浅浅笑开:“我不回啊,宁蓁。你在这里。”
这句话让她有几分羞,碰上少年笑吟吟的目光,她也忍不住羞涩地笑了笑。
他似乎觉得稀奇:“我媳妇儿开窍了对不对?”
“你别乱说话。”谁是你媳妇儿?
“要是以前,你一定反驳‘陆执,你正经一点好不好,别开玩笑行不行’,才不会对着我笑。”,他故意模仿她的话,不等她恼,转而道:“我说认真的,宁蓁,你想去哪里念大学?”
他目光漆黑沉静,正经起来的时候,他褪|去了少年的那股子痞痞的气质,变得沉着稳重起来。
有时候一个男人长大,只需要一个契机。
她沉默下来。
上辈子,陆执也问过这样的话,他说:“我就问问,你说说看啊,反正咱俩差距这么大,我不可能考得上你心仪的大学对吧?”
他就是那么骗她的。
然后他发了狠一样地努力,吓得她在填志愿的最后期限,改了志愿上的学校代码。
最后与他一南一北,分隔两地。
那时候她只觉得害怕,她的生命中,从来没有出现过像陆执这样侵略感极强的人。她性子温吞,招架不住那样的强势,茫然无措,选择了躲。
这辈子她决定认真给他一个答案。
“B大。”
“噢。”少年笑了,夸她,“小同学真有志气真厉害。”
她噗嗤一笑,好想说,你上辈子也考上了啊。这在目前看来,是多不可思议的事情啊。
陆执得了答案。
心中远不像表面那样平静,好就好在,B大就在B市,糟糕的地方是,就他现在这个破分,要考上那地方简直太他|妈难了。
“宁蓁,下午你别回家了吧。”
“嗯?”她疑惑,为什么不回家?
“我带你去约会啊。”少年弯了弯眼睛,好以整暇,“我们还没有约过会对不对?你就是这么对你男朋友的啊?”
她听见这样直白的话,不知道说什么好。她至今不习惯两个人这样的身份。
只能讷讷反驳:“我从来没有放学不回家。”
少年勾唇:“你可以和‘童佳’一起玩。”他连怎么撒谎都替她想好了。
少年拉着她走,校园里的人虽然少,但认识他俩的人不少。
宁蓁抽回手,想找个洞把自己埋进去。
这样一来,估计周一就会传得风风雨雨了。她心中叹息又无奈,奇妙的是没有恐惧和害怕。
童佳说得没错,她真的勇敢了很多。
陆执知道她害羞又胆小,因此也不为难她。
她能答应约会已经是意外之喜。
他眯了眯眼睛:“宁蓁,你猜我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你的?”
这个问题让她抬起眼睛看他,少年额前的黑色碎发搭在眉骨上,眼里浓浓的笑意:“猜猜看。”
她……她也想知道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明明一开始她避之不及。
重生回来太仓促,徐倩已经替她办好了一切手续,她来不及第二次转学或者转班。可是他们的相遇不同,人生竟然还是发生了相同的交汇。
他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她的呢?
宁蓁茫然地看着他。
陆执没忍住自己的手,捏了捏她的脸:“你后来有看过你的学生手册吗?”
她摇头,那种东西看一遍就够了,大多数人看都不会看的。
“你的学生手册,少了一页哦。”他挑眉,“我当时,把你手册上面‘不得早恋’给撕了。”
“……”
而她一直都没有发现。
原来那么早,他就存着坏心思。
陆执慢悠悠道:“我觉得吧,如果你开始来的时候,嗓子没有哑,没有戴口罩,看我一眼,我可能会对你一见钟情的。”
她的心猛然一跳。
这似乎和上辈子重合。
上辈子的陆执,就是对她一见钟情。
“但是第二次的相遇,也差不多,不算晚。”陆执补充道,自己都忍不住笑。
第二次他见到她,她在和童佳吃饭。
她不经意抬起眼睛看他的时候,他仿佛看见了这世上最好看的星辰。心跳一瞬间紊乱。
所以她做什么去阻挡都没用。
不管千万回,他依然会喜欢她。
命运有时候真的很神奇。
“陆执,我们要去哪里?”
少年沉默片刻:“宁学霸,我也没约过会,不如你教我该怎么做?”他唇角上扬,“我在认真请教你啊,你好好教。”
她涨红了脸。
他说这话脸呢?脸去哪里了?
“我也不会。”她咬牙,睁大眼睛瞪他,“那我回家了。”
陆执没憋住,笑出来:“别呀,我错了。”她怎么这么经不住逗。
宁蓁身上还穿着校服,身后背了个小巧的双肩包,他看着她,就觉得她乖得不得了。
“外套脱了,书包给我。”
宁蓁下意识后退了一步,犹豫地看着他。
用看流|氓的眼神。
他啧了一声:“你想对全天下宣告你是三中跑出来约会的学生吗?”
“……”
最后是她妥协。
到底还是有几分心虚,害怕这样的招摇。
她外套脱了就只剩嫩黄的卫衣,两个小毛球随着她的动作一晃一晃。可爱得不得了,他悄悄弯了弯唇,不忍心告诉她:你可爱到不穿校服,别人也能看出你的身份。
没差别的。
宁蓁见识到了他的神通广大。
就在学校附近的台球吧,他把两个人的东西放了,又拿了件黑色风衣出来。
“会不会冷?”
宁蓁摇头,她卫衣挺厚的,现在还是初秋,这样穿并不会冷。校服套在外面只是必备的一个形式。
他笑了笑,自己没有穿,怕她随时会冷,干脆将衣服拿在手上。
微风轻轻,她睫毛微颤,显然有几分紧张。
他语调懒洋洋的:“欸,我给过你机会让你主导的。你自己放弃了。”少年声音带着笑意,“你既然放弃了主导权,那就什么都听我的哦。”
作者有话要说: 陆执下套呢,全是套路哈哈。
这是一更,二更会比较晚放上来,我估计以我的龟速我会写到一点钟。你们别等我啦,明天早上起来看吧么么哒~
红包雨继续~你们的脑洞真可爱。
☆、吻(捉虫)
陆执怕她饿, 先带她去吃饭。
本着尊重小可爱女友的原则, 他问她想吃什么。
宁蓁不推却这个,她随便挑了家干净的小店, 点了两个炒菜,加上一个紫菜蛋花汤。
所有的加起来,不过六十多块钱。
陆执看着, 心情复杂。
真好养啊。
但这样的她才是她,他趁着宁蓁吃饭的空档, 不动声色地摸出手机搜索。
——该怎么约会?
搜索结果跳出来,什么吃饭逛街看电影,去游乐场……
在陆少眼里, 全部俗套得不行。
但他确实没骗宁蓁,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约会,不知道该做什么。
他把网上搜索来的答案一一排除, 无聊透顶, 毫无新意,混俗无知!
但是他自己也想不出要做什么。
最后他目光落在一条勉强能入眼的答案:给她展示你会的技能。
他会的……
“宁蓁, 你想不想试试坐山地摩托车?”
宁蓁在喝汤,闻言差点一口汤喷出来, 她努力咽下去, 不小心呛到了, 拼命咳嗽。
陆执有点慌,轻轻拍她背:“没事吧?”
宁蓁泪汪汪地想,求您放过我吧。
陆执的山地摩托车, 是她两辈子的心理阴影面积。
想想就腿软那种。她咳完了,眼角发红,小声道:“那个太危险了,我不想。”
他看得心疼,不敢强迫她试一试。
他仔细想了想自己会的东西,虽然在很多人眼里,他不学无术。但其实他会的东西很多,射击、马术、赛车。
只是这些往往被看做贵族子弟无所事事的消遣。
他这回不敢吓她,等她小口小口吃完,他不经意一般问她想不想学点新奇的东西。
出乎他意料,宁蓁很认真地问:“你会射击?”
他点头,露出淡淡的笑意:“你想学吗?”
她轻轻嗯了一声,“我可以吗?”
陆执带她去最近的射击馆。
她第一次来这种地方,看什么都觉得稀奇,射击馆内偶尔会响起一两声枪声。像是气球被突然被挤爆,突然砰的一声怪吓人。
然而她没有感觉,眨着眼到处瞧。
看着很天真。
他弯了弯唇,觉得她真的很特别,不怕恐怖片,不怕枪声。却会因为别人的一句话,一个小小的举动而脸红。
射击体验馆的人很少,他带她去了没人的一个场次。
远处六个环,上方有电子屏,让射击者可以清楚地看见射击的结果。
他低声道:“我演示给你看。”
他的动作很熟练,左手握枪,三发子弹连发,砰砰砰三声响。宁蓁抬头看电子屏,竟然全部命中了中间的圆点。
陆执……这么厉害的啊。
他见她呆住,忍不住笑出声:“我是不是很帅?你看呆了。”
她红了耳根。
其实是很帅,少年射击的时候,眉眼清冷,光是一个侧颜,就透着淡淡的冷峻感。非常惹眼。
她上辈子不知道陆执会这些。
这样的人都会有一种感染力,和看跳舞一个原理,足尖会不自觉绷紧,好的舞者有感染人心的力量。
而别的技能同样具有这种魅力。
她存有小小的私心。
这样危险的东西,以前她不敢碰,可是上辈子心脏被尖刃刺穿,她方觉得,自保的技能太重要了。
陆执准头这么好,让她也忍不住期待起来。
陆执教了她基本动作,让她自己试试。
她紧张到心狂跳。
学着他那样,瞄准靶心,砰砰砰接连开了三枪。
一回头,发现身后的少年笑得肩膀颤|抖。她茫然地去看电子屏,三枪轮空,连靶的边角都没擦中。
陆执觉得她萌死了。
他连发三枪是耍帅,她一个玩都没玩过的是要闹哪般?偏偏她还很认真严肃,学得有模有样。
宁蓁涨红了脸:“你别笑了,我本来就不会。”
他唇角仍是弯弯的:“嗯嗯,我不笑你。”他上前握住她的手,“我教你。”
他将她环在怀里,轻声道:“你眼睛在准星和照门之间成一条直线,瞄准靶心的一瞬间,食指就开枪。”
他的手指搭在她细白的手指上,细数321:“按。”
她下意识按动扳机,一声枪响起的同时,他轻轻在她脸颊上落下一个吻。
砰的一声,分不清是谁的心跳。
陆执低低笑道:“嗯,你真棒哦,第二次玩就这么准的。”他主要怕她生气,瞎几把夸人家。
他这样说,宁蓁忍不住去看头顶的电子屏。
棒个屁啊棒……
这回还是连靶子的边都没擦着……
再心无旁骛的好学生,也刚不住瞎教的“老师”。
她沮丧地走出射击馆。
后面陆执虽然在认真教,但她十多次才一次命中了最外环,自信心受挫。
果然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她在这一事上没有天赋,强求不得。
陆执心里在笑,但见她焉巴巴的模样又莫名觉得她看起来可怜。
别人都不是这么对女朋友的。
他得讨她欢心。
倒还有一个有趣的东西:“我教你调酒怎么样?”
调酒?她意外地看着他:“你还会这个呀?”
他点了点头:“想学吗?”
她犹豫了一会儿,说不好奇是假的,他会的好多东西,她从来没有接触过。
宁蓁最后同意了。
陆执不带她去酒吧这种乱糟糟的地方。
他带她去高档私人会所选了一个小房间,里面密密麻麻摆了一堆酒架子。
各种酒都有。
白色的灯光折射在酒水的玻璃瓶上,各色的酒水散发出幽幽色彩,特别漂亮。她看着有趣,心里生出几分期待。
陆执调酒给她看。
他挽起袖子到肘节之下,动作十分熟练,看起来赏心悦目。
调好的酒分三层,在高脚杯里十分好看。
他递给她:“喝一口试试?”
宁蓁摇头:“我没喝过酒。”她顶多喝过一两次果啤,她不知道自己酒量怎么样,这酒漂亮是漂亮,看起来很好喝的样子,但她不敢尝试。
陆执道:“这酒不会醉人,和喝果汁一样。别怕,试试啊。轻轻尝一点点就行,要是不好喝,你马上吐出来。”
他都这样说了,宁蓁皱眉,觉得轻轻喝一小口也没事。
果然像他说的那样,很神奇,甜甜的酒,像是桔汁。
入口很香,酒味也不重。
陆执忍住笑意,又调了两杯不一样的。
他每次递给她,都让她只喝一小口。
过了十来分钟,她晕乎乎的,看人似乎都有重叠的影子。
他终于笑出声:“傻。”
傻姑娘,怎么什么话都信,要是他是坏人,她都被骗了千万回了。
但陆执显然高估了她的酒量,她扶着脑袋,找不准东南西北,晃晃悠悠地往沙发那边走,却走反了方向,往不远处摆酒的高桌上面撞。
他赶紧拉住她。
“宁蓁,还清醒吗?”
她嗯嗯两声,微微一笑。好看得紧,只是目光朦胧。
七彩的灯光,娇憨可爱的她。
陆执低笑一声,“我不是什么好人的啊。”
他抱起她,让她就近坐在玻璃高桌上。少女身上带着淡淡的酒香,黑漆漆的眸子倒映着他的身影。
他怕她坐不稳,扶住她的腰。
宁蓁迷迷糊糊地眨眼看他,高处让她没有安全感,她下意识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
他乐了:“还认得我是谁吗?”
她点头,声音清脆地喊他:“陆执。”
“好乖,喊声陆执哥哥来听。”
她懂得避害,这回皱紧了眉,似乎潜意识觉察他在坑她,闭紧了嘴|巴不吭声。
陆执低笑,高台上的她比他还要高出一截。
他开口:“宁蓁,你低个头。”
她不解,身子微微前倾,他顺势抱住她。微微抬头,心跳加快的后一秒。
他吻住她的唇,手慢慢收紧。
作者有话要说: 心机boy陆哥哥。
小姐姐们,我尽力了,写到半夜的我要狗带了。
双更好可怕。
面带微笑心存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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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约会最后的结果是, 宁蓁在他怀里睡了一下午。
她昏昏沉沉, 就想睡觉。
靠在他胸膛,睡得昏天黑地。
那样的不设防, 让他心软得不得了。
她睡姿很乖,酒量虽然不好,但酒品特别好, 不吵不闹,安安静静的。他靠她这么近, 能听到她清浅的呼吸声。
到了黄昏,陆执给童佳打电话。
他的身份送宁蓁回去并不合适,她醒来以后会介意。
童佳收到消息匆匆赶来, 就看到蓁蓁在陆执怀里睡得香甜。他的黑色风衣裹在她的身上,露出半张莹白的小脸。
“……”哦多克她都不敢走过去。
最后童佳小声道:“蓁蓁怎么啦?”
“喝醉了。”他语气淡淡的。
童佳瞬间无语,差点脱口而出——你竟然给她喝酒。但是话未出口她立即清醒, 陆执此人, 不是她能随意吐槽的。
童佳站在旁边,不知道该不该叫醒宁蓁。
陆执一直没发话, 她站旁边压力好大。
他最后干脆把宁蓁抱起来,对童佳说:“走吧。”
“……?”她真是只是个无辜的围观者。
陆执出去打车的时候, 宁蓁有所觉, 她头脑还有几分晕晕沉沉, 总算醒了过来。
童佳在旁边冲她挤眉弄眼,她看清现在什么情况,耳根烧得通红:“你放我下来。”
陆执笑:“好。”
他倒不是心虚, 只是怕她太过于羞恼。
一行人打车回宁蓁的家。
陆执道:“你们回去吧,我暂时不回去。”他没有下车,怕和她们一起下车被人看到会给她带来麻烦。
童佳拉着宁蓁下车。
宁蓁犹豫着回了个头,他一直看着她,见她回眸,忍俊不禁:“舍不得我?”
宁蓁涨红了脸,最后终于把憋了许久的那两个字骂出口:“骗子。”
他笑出声:“嗯呐。”
还脸皮厚得不得了,怎么没见他有一丝羞愧的!
两个女生往楼上走。
童佳咋舌道:“蓁蓁,要我说,你就应该硬气点,两巴掌给他呼过去,教他怎么做人。”
宁蓁哭笑不得,刚在在她身边一声不吭,话都不敢说的是谁?
童佳就是个小|嘴炮,内里比她还怂。
“你能闻到我身上有酒味吗?”她这会儿还有点飘忽,但好歹意识回笼,担心被宁海远他们发现。
童佳嗅了嗅,摇头:“没有。”
宁蓁松了口气。
童佳被留下宁家吃饭。
她嘴甜,一口一个叔叔阿姨,喊得特别乖巧。什么“叔叔你的设计图我看过,特别厉害。”、“阿姨你皮肤真白。”
宁海远那么严肃的人,都乐得合不拢嘴。
整个宁家,童佳唯一难以讨好的是唐琢。
冷冰冰的小少年,看起来没有一点人情味。
童佳在宁家很受欢迎,她有点得意,干脆打电话给爸妈说在宁家住一晚上。
她和宁蓁是发小,宁家没有搬家之前,两家人关系特别好。
童爸爸很爽快地就答应了。
两个女孩子洗漱完以后在房间里玩。
童佳还没来宁蓁的新家住过,看她房间蛮新奇的。
她敲了敲床头的小柜子:“咦?蓁蓁,你怎么把这个锁上啦?里面是什么?”
宁蓁心一跳。
那个柜子里,除了有妈妈的照片,还有她记录前世的日记。
她不想骗童佳,干脆告诉她:“日记。”
“噢。”童佳不会想看人家的私密日记,好奇心一过又找到了新话题。
女孩子之间好的时候似乎有说不完的话。
童佳问她:“你有没有想过,你和陆执最后会怎么办呢?虽然你们才开始,但我总觉得挺玄乎的。B市的陆家啊,那么个牛逼哄哄的地方,都不是普通的豪门能形容了。小说里,像你这样性格的女主,总会被折腾得死去活来,最后才能和男主he。”
宁蓁噗嗤一声笑出来。
“你说得有道理。”
“是吧!而且马上就要念大学了,高三好累啊,我一点都不喜欢高三。我爸妈整天念叨,说我考不上好大学以后会多么多么惨啊,其实我完全不care啊,各人有各人的活法,那些个读名校的,最后也不一定都活得光鲜啊。”
她这一番话让宁蓁怔愣住。
仿佛拨开云雾,一瞬间宁蓁记起了上辈子的童佳。她高考失利,一本擦边。最后志愿没填好,去了一个二本学校。
宁蓁心凉了一瞬。
听到童佳这番话,她有那么一刻,很想把这种可能性告诉她。
但是理智告诉她不可以。
她细细回忆了一下前世的童佳。
大学以后她们的联络就少了,她并不知道童佳的生活怎么样。但像向日葵一般蓬勃生机的姑娘,到哪里都能活得很好的。
“蓁蓁,你有梦想吗?”童佳满怀期待地问。
宁蓁轻轻点点头,告诉她:“我想当播音主持人。”
这个答案太让人意外了,童佳睁大眼睛,“我以为你想去当舞蹈老师之类的呢。”
“那是爱好,和梦想不一样的。”
确实很惊讶啊,这么腼腆的女孩子,竟然会梦想坐在荧屏前,为观众主持节目。
“那你一定是最好看的主持人。”童佳喜滋滋道,“其实我的梦想和你差不多,我想当记者。你知道的,我特八卦,我觉得当记者天南海北地跑,能看到很多新奇的东西。”
宁蓁笑了:“真好。”
此刻的我们还年轻,有颗柔|软的赤子之心,勇于追逐梦想。
“佳佳,希望你一辈子都能像现在这样快乐。”
“哈哈哈,你这么语重心长,就像长辈叮嘱晚辈一样。放心啦,我生命力很顽强的,就算长在石缝里,也能开出花来。倒是你,我觉得你肯定会很不容易的。你真的要和陆执在一起吗?”
其实很多时候,童佳的感觉很准。
宁蓁上辈子,没能活过20岁,就是因为陆执。
她轻轻点了点头。
童佳叹了口气,尊重她的决定,嘟囔道:“要是他以后敢辜负你,我就打死他。”
少女们聊了很久的天,童佳突然想起件重要的事:“欸蓁蓁,你生日要到了,有什么想要的礼物吗?”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好短小我知道,我错了仙女们。
最近在忙一个重要的考试,码字有点惊慌,在写过渡了,后面剧情快有转折了。我怕这几天写得不好,过几天忙完把这几章精修一遍。
望见谅啊么么哒。
困到眼睛都睁不开了,大家晚安。
评论区有人喊我大哥,哈哈哈好可爱。
大哥过几天给你们补更啊么么。
宁蓁的生日在十二月初。
A市气温骤降, 三中不再要求学生必须天天穿校服来上课, 毕竟冬衣外面再套校服格外臃肿。
现在还不到最冷的季节,脱下校服的学生们青春无敌, 仿佛没有校服的禁锢,大家都漂亮帅气了不少。
童佳拉着宁蓁的手取暖。
她体制偏冷,手脚常年冷冰冰的, 宁蓁像个小暖炉,又软又暖。她惬意地叹口气, “我希望今年冬天还下雪。”
去年就罕见地下了一场雪。
纷纷洒洒,一觉醒来天地都是银白色,所有人都乐疯了。
A市由于地理位置很少下雪, 打霜和结冰倒是常有。
遗憾的是,今年连寒假都没有了。
教室前排代表高考日期的数字在一天天减少,但好歹还是三位数, 倒是让人没那么紧张。
宁蓁看了眼外面灰扑扑的天色, 觉得今天气候真的不算好。
“我们今晚真的要去玩吗?”
“那当然。”童佳赶紧道,“你都答应了, 别反悔啊,我把夏小诗也喊过来了。还有陈东树他们, 都等着为你庆生呢, 你这个主角可不许怂。”
“我怕会下雨, 到时候太晚大家回家都不方便。”
“不会不会,我看了天气预报,只是降温而已, 不会下雨的,你就安心吧。”
话说到此,宁蓁难以反驳。
她十七岁了。
要是上辈子,就是她20岁的生日。可惜命薄。
这其实是她第一次在外面和朋友一起庆生,以往都是在家和家人吃一顿饭。小时候妈妈倒是会邀请小朋友来家里为她庆生,长大了就再也没有过了。
经历了跳舞那件事,宁海远似乎一下子开明了不少,童佳提出请求的时候,他只是看了一眼宁蓁,“去吧,别太晚回来了,注意安全。到时候如果不和同学一起,可以给我打电话,我来接你。”
她的生日在周二,因此白天上了一天课,他们还得等晚自习以后再回去玩。
到了第三节课,才上课几分钟。
七班的陈东树就敲他们的窗户,宁蓁往外看。
他们竟然都逃课了。
陆执站在斜走廊外,像她那天一样,冲她一笑。
过了一会儿,童佳的手机震动起来。
“蓁蓁,你帮我看着点老师。”
物理老师在守晚自习,童佳怕老师看见以后手机被没收。
童佳偷偷摸摸看了一眼手机,压低声音给宁蓁说:“他们问我们要不要逃一节课,可以多玩一会儿。”
还没等宁蓁拒绝,童佳倒是自己否认了:“肯定不行啊,物理老师虎视眈眈呢。哪像他们七班逃课那么容易,我让他们再等等吧,反正只有半个小时了。”
外面收到回信的陈东树嘁了一声:“她们说等下课。”
林子川说:“那去车里等吧。”大晚上站外面,风还在呼呼吹,怪冷的。
少年们都没反驳。
叫陆执时,他却不动,“你们走吧。”
“行行行,执哥心里炙热,不会冷的。我们要冷成狗了,走走走。”陈东树挤眉弄眼。
陆执低眉笑了笑,破天荒没有骂他。
冬夜,他的眸子漆黑,站在暗处,静静看着她。
宁蓁不知道他没走,很认真在上自习。
她在算题,童佳偶尔忍不住说话打扰到她,她也不会生气,小小声回她的话。很礼貌温柔。
他看着看着生出几分艳羡。
觉得自己当时真的该作弊试试,万一运气好,说不定就和她一个班了。
但世上没有后悔药,他只能努力一点,试着去考她喜欢的大学。
少年垂眼,其实即使他考了大学,也不一定真的能去学校。陆家老爷子留给他的时间并不多,再给他半年已经是最后的期限。
宁蓁下课之前,陆执已经回了车里。
他们开了两个车来,宁蓁她们才走到校门口,就看到疯狂冲她们招手的夏小诗:“蓁蓁,童佳,快来快来~”
她的成绩不够去一班,被分到了三班,平时很少和宁蓁她们见面,如今三个女孩子都超级开心。
夏小诗干脆下了车,抱住宁蓁的腰:“啊啊啊蓁蓁生日快乐!”
“谢谢小诗。”
一行人总共七个,开两个车绰绰有余。
但是夏小诗和童佳两个女孩子都默契地去坐林子川那辆车,不敢去陆执的那辆豪车。
宁蓁想和她们说话,也眼巴巴跟着上去。
然而车上无双眼睛沉默地看着她。
陈东树说:“刚好五个了。”
林子川干脆道:“我没有驾照,阿执有。”
童佳差点跳起来:“你没驾照!”但是吼归吼,屁|股就像黏在座位上一样,没有一点换车的意思。
宁蓁孤零零站外面,看着有点儿可怜。
那辆迈巴赫开到她身边,陆执摇下车窗,似笑非笑看着宁蓁:“上来吧。”
你没得选。
被众人抛弃的她,确实没得选。
都市霓虹闪烁,亮如白昼,她坐在副驾驶座上,手紧紧拉着安全带。
浑身发软。
她特别怕陆执开车。
这车性能好,他车速颇快,但开得很稳。
身边的男人突然低声道:“上次我生日,等了你整整一天。”
宁蓁不解他翻旧账的的用意,讷讷道歉:“对不起。”
陆执弯了弯眼睛:“嗯,记住了,这是你欠我的。要是有一天,我不能及时来到你身边,你记得也等我一会儿,再困难我都得来见你的。”
她总觉得他这话里有深意。
但是还来不及深想,他们的最终目的地就到了。
这个点大家都觉得去酒店吃饭没意思,一群人直奔KTV去玩。这地方没什么新意,但胜在热闹,他们这群人大多数都挺喜欢唱歌。
肖峰认识这家老板,因此KTV提前准备了各色小吃和大蛋糕啤酒,光这些就能吃饱。
“当当当当!”陈东树按亮了灯,蓝色紫色的灯光闪烁,“祝贺我们今天的寿星,宁蓁同学!大家鼓掌!”
然而没人鼓掌,林子川说:“傻|逼。”
宁蓁噗嗤一声就笑了。
其实他们之间的相处挺有意思的。
一行人催促她吹灭蜡烛。
夏小诗提醒道:“别忘了许愿,可以许三个愿望哦。”
宁蓁想了想,双手合十:
希望陆执这辈子好好的。
希望我能改变我们上辈子的命运,身边的人都好好的。
第三个愿望——
我希望,上辈子的陆执,能忘了我。好好活。
暖黄的烛光中,她想到第三个愿望的时候,眼里差点溢出泪。
原来到了最后,她竟然最希望的是,她死了以后,陆执能够忘记她。
蜡烛熄灭的一刻,灯光亮起。
宁蓁掩盖好自己的情绪,包间里氛围一瞬间热闹起来。
陈东树调侃道:“今晚谁来唱第一首歌呢?要不就由麦霸陈少爷来起个头。”
童佳笑了:“臭美!”
“你可别,你那公鸭嗓,寿星唱第一首歌吧。”肖峰反驳道。
大家的目光都带了点儿期待看向宁蓁。
她有几分羞赧,但大家是为她庆生,因此不好腿却,她点点头:“好的,你们想听什么?”
“哇哦666,原来还可以点歌的!”
“我怎么嗅到了一股迷之自信。”
童佳接话:“当然啦,蓁蓁唱歌超级好听的我给你们说!”
“随便来一曲,挑你喜欢的。”
陆执突然笑了:“你唱《梁山伯与朱丽叶》。”
这是什么操作?执哥真是不客气,说点歌真点歌。
宁蓁愣了一秒,这首歌她倒是会,只是不记得台词。大屏幕台词被弹出来的时候,她差点一口气噎在喉咙里。
——我的心想唱首歌给你听
歌词是如此的甜蜜
可是我害羞我没有勇气
对你说一句我爱你
陆执笑吟吟:“开始了,唱啊。”
在所有人的灼灼目光下,她硬着头皮跟着歌词唱。童佳确实没有夸大,上天宠爱一个人的时候,真是恨不得把所有好东西都给她。
她跳舞好看,唱歌丝毫不逊色。
声音特别好听。
节拍韵律也很准。
这首歌特别甜,甜得不得了,她分饰两角,越唱越羞。
总算唱完。
陆执看着她,嘴角绽放了一丝笑,痞痞坏坏的,用口型告诉她:六万字情书。
他写了六万字情书,她至今欠他一声喜欢。
如今算是弥补上了。
“……”宁蓁要被他气哭了。
宁蓁唱完,陈东树的目光飘在陆执身上:“咳,执哥,您要不要来一曲。一年多的友谊,我们竟然没有听过你唱歌。”
此言一出,林子川面上的表情凝滞了一秒。
他想起了之前的季菲。
那个时候也是在KTV,都起哄让陆执唱首歌,陆执坐在角落里抽烟,闻言冷冷地拒绝了。
林子川跟着看向陆执。
少年沉默了片刻,接过话筒,问宁蓁:“你想听什么?”
陈东树暗暗道,卧槽果然可行。他就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没想到陆执竟然真的同意唱歌。
宁蓁眨眨眼:“你唱《光棍好苦》。”
陈东树:“噗哈哈哈哈!”
这是首搞怪歌曲,歌曲很搞笑苦逼,总之和执哥那一身清清冷冷的气质不符。
陆执冲她露了一个笑:“我就象征性问问你,没想过听你的哦小同学。”
“……”那她刚刚为什么要那么乖?
他唱的是《情非得已》。
所有人几乎都在他出声那一刻屏住了呼吸。
——“难以忘记初次见你
一双迷|人的眼睛
在我脑海里
你的身影挥散不去
握你的双手感觉你的温柔
真的有点透不过气
你的天真我想珍惜
看到你受委屈我会伤心
只怕我自己会爱上你
不敢让自己靠的太近
怕我没什么能够给你
爱你也需要很大的勇气……”
肖峰咋舌:“没想到啊没想到……”
陈东树:“666,以后麦霸就是执哥了。”
出乎所有人意料。
他唱歌特别好听,声音低醇。耳朵听了都能怀孕。
“执哥是不是暗戳戳练过啊。”
“鬼知道。”
宁蓁听得有几分晃神。这其实也是两辈子来,她第一次听陆执唱歌。
真的很好听,除了本身的音色外,他唱得还很有感情。
是真正的那种感情,明明是一首告白情歌。她却莫名感觉到了他其他的情绪,惶恐,自卑,害怕失去……
惶恐?自卑?陆执为什么会有这种复杂的感情?
林子川听了一会儿,手机响了,他给陈东树做了一个手势。
“嗯嗯,去吧去吧。”
KTV外,隔绝了音乐声。林子川握住手机,声音低下去:“季菲。”
电话那头的女孩子哭得很伤心。
“为什么会这样,他为什么这么对我……”
“你别难过。”
“我做错了什么?我是真的喜欢他啊,他不给我机会,可是为什么对别人那么好!”电话里的女孩子声音有点崩溃,到了尾音的时候,隐隐透着尖锐。
林子川皱眉:“你没事吧?”
他录给她听,只是想劝她别再执着,有些人她得学会放弃。
可是季菲的情绪分明是有点失控了。
“你告诉我你们在哪里好不好?”
“季菲……”
“林子川,求求你了,我第一次求你,你告诉我。”她声音带着哭腔,颤巍巍的。
林子川沉默许久,开口:“你别犯傻了。”
“我没有。我喝了很多酒你知道吗?”电话那头的女孩子低低呜咽,“我心里难受,可我喝不醉。我之前一直以为,坚持就会有回报的,可是这世上很多事情就是这么不公平。我付出再多,抵不过人家的不爱。”
林子川捏紧了电话。
他又何尝不是,他见季菲第一面就喜欢她,可是她的眼里,永远只有陆执。
“我帮你最后一次。”他开口,“但你得答应我,这次以后。你放手吧。”
季菲哭着哭着竟然笑出声:“好。”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今天真棒~么么哒。
明天考试去了,感谢大家的祝福。
没错就是开始情节转折了,你们做好心理准备。
☆、我们不分手
包间内的气氛很high, 宁蓁后来又唱了两首歌。
这次她长了教训, 他们都喝啤酒,但她喝矿泉水。她嗓子脆弱, 以前吃青果都会咳嗽,唱了歌忍不住一直喝水。
“我去趟洗手间。”她轻声给夏小诗说。
夏小诗点点头:“那你快点回来啊。”
包间里是肖峰在唱歌,他唱歌跑调, 众人都在狂笑。
宁蓁拉开门,外面的冷空间让她打了个哆嗦。
好冷啊, 果然快要冬天了。
她去洗手间上了个厕所。
这家ktv比较隔音,她从暗紫色过道上走的时候,各个包间的喧闹都传不出来。
她洗完手往回走。
逆着光, 一个穿卡其色毛衣的长头发女生叫住她:“宁蓁。”
“嗯?”
宁蓁诧异地抬头。
她并不认识这个女生。
那人慢慢走近了,她才看清她的模样。很清秀的一张脸,但脸色绯红, 脸上还有明显的泪痕。
很重的酒气扑鼻而来。
宁蓁皱眉后退了两步:“你认识我?”
季菲扯了扯唇角:“是啊, 认识。”她晃了晃手中的红酒瓶子,“要和我喝一杯吗?我说个秘密给你听啊。”
宁蓁觉察来者不善, 抿唇拒绝:“谢谢你,不用。”
宁蓁视线余光往周围看了看, 糟糕的是, 这里的过道只有她们两个人, ktv隔音,她喊人房间里面也不会听见。
身后是洗手间。
连洗手液都是墙壁悬挂挤压式。
宁蓁心跳微微加快,这是人面对危险时候的本能。
她让自己镇定下来:“你要和我说什么呢?”
“我知道陆执喜欢你。”季菲呵呵笑着说, 眼眶红得吓人,泪珠子往下滚,“可是我,我喜欢了他一年多了。他高一才转学来我就喜欢他,那个时候,我不知道他的家境,觉得哪怕他是个小混混,我也喜欢他啊。”
“我一片真心,但我就连过生日邀请他来,都得耍个心机,去接近他的好兄弟。”季菲边说边往前走。
宁蓁小步后退。
她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季菲身上酒气冲天,她怕她已经没了理智。宁蓁担心刺激到她,尽量不接她的话。
季菲冷笑:“可是你呢,一来我就什么都没了。你凭什么拥着这一切呢,你有我喜欢他吗?”
宁蓁抬起眼睛。
有的。她在心里轻轻说,她的爱不擅长表达。但是上辈子,她把一颗跳动的真心给了陆执。
她有那个资格。
然而季菲越靠越近,宁蓁忌惮她手中的玻璃酒瓶,沉默着没有吭声。
她在心里默默计算,身后是洗手间,如果跑进去,把门锁上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宁蓁出去的第十五分钟。
陆执皱起眉:“我出去一趟。”她没回来他不放心。ktv本来就是比较乱的地方,哪怕这地方算是肖峰的地盘,但是他心里很不安定。
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会发生。
陈东树噗嗤笑:“执哥,这才几分钟,人家上厕所你都跟着,小心被当成变|态。”
陆执没有说话,起身出门。
暗紫幽静的过道,他听到了一声酒瓶碎裂的声音。
心在一瞬间揪紧,大脑有一刻的空白。
身体已经不受控制地,往声音来源跑,他似乎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似癫狂,又仿佛快骤停。
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他的手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那是种很可怕的感觉,仿佛有某种东西,要夺走他唯一的希望。
然后他听到了一个尖锐的女声:“……你做不到,但我可以,现在你知道他为什么被赶出陆家了吧!哪怕他是个杀人犯,我依然喜欢他!”
哪怕他是个杀人犯……
宁蓁睁大眼睛,季菲手中拿了半截红酒瓶子,锐利的碎裂口,反射着幽幽冷光。
她来不及躲开。
上辈子生命最后一刻的那种无助无力感,似乎又一次出现。
她手脚发凉,明明差一点,她就可以趁季菲不注意,往外面的包间跑。
可季菲突然发难,手已经挥了下来。
刺骨的冷和绝望。
下一刻,一个宽厚的怀抱将她包围。
她闻见少年身上淡淡的薄荷香,冷冽的清香。
他将她护在怀中。
随之而来的,是铺天盖地的血腥味。宁蓁怔住。
她抬起眼睛,陆执低头看着她,艰难地扯了一个笑:“别怕。”
季菲扔了手中的酒瓶:“我……陆执……我不是故意的,啊——你为什么……”
“季菲!”
“林……林子川,怎么办?我不是故意的……”季菲崩溃地呜咽起来,“我只是……”
林子川拉住季菲,抬眼看过去。
陆执脚下,一片血迹。
在白色的地板上格外刺眼。季菲脸色惨白,哆嗦着身子,靠在林子川怀里。
他下意识护住她,犹豫着喊陆执:“阿执……”
陆执并没有看向他们这边,他的眼睛漆黑,似晕不开的浓墨,要画出深渊。
“宁蓁。”他颤着唇,看着怀里的她,轻轻说,“我不是杀人犯,我不是,你别害怕我。”
宁蓁的眼泪从眼眶里滚出来:“陆执……”你怎么样,你疼不疼啊?
她听见了,锐器刺入肉|体的声音。
少年似乎陷入了魔障,死死抱住她,不肯松手。她抖着双手环住他的腰,摸到一片濡湿。
是他的血。
陈东树他们察觉不对赶过来时,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头皮发麻。
“卧……卧槽,什么情况?打120啊卧槽!”
今晚似乎格外冷。
她抱住双膝,坐在医院手术室外面。
“蓁蓁。”童佳犹豫着喊她,“你别担心,医生刚刚说了,酒瓶子划得不深,陆执没有事的。”
宁蓁唇色苍白,轻轻摇了摇头。
她身上被汗浸湿,现在坐在外面,被风一吹,浑身冰凉。
没人能理解她那一刻的感受。
前世今生仿佛一瞬重合,她第一次那么清晰地感受到,上辈子陆执的绝望。
他就是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她死在怀里。
没了心跳,没了呼吸。
一瞬间的事情,却能让人永世绝望。
她第一次那么清晰地想起,上辈子那一刻陆执的表情。
他眼里漆黑,全然没有一点光彩。他的手指在颤|抖,跪在地上,死死抱着她逐渐冰凉的身体。如绝望的困兽,永远也冲不破一个牢笼。
原来几个小时之前,她许的愿望那么可笑。
上辈子的陆执,永远都不会忘记她的。她刻在他的骨子里了,哪怕他最后白发苍苍,十九岁就死去的她,依然是他的魔障,是他一辈子都走不出去的执念。
手术进行的时间不长,陆执需要缝针。
过了一会儿,医生出来,摘下口罩:“病人没事了,只是血流的有点多,我们缝了针,现在情况已经稳定下来。谁叫宁蓁?”
宁蓁站起来,苍白的小脸没有一丝血色。
医生心里叹息,这些个年轻人呀,他想让小姑娘放松下来,温和道:“哈哈哈你别紧张,他没事,只是想见见你。他没大碍,你去看看他吧。”
医生哼着歌走了,现在的小年轻哟,怎么谈个恋爱都这么疯狂的。
隔着一扇门,她的手紧了紧。纷乱的记忆,冲击着脑海,她头隐隐作疼。
想起季菲之前给她说的话——你知道陆执为什么被赶出陆家吗?秋灵怀了他爸爸的孩子,他亲手杀了那个孩子,让秋灵流产了。很有趣是不是?如果那不是个胚胎,那陆执就是杀人犯,杀人犯啊哈哈哈,他是杀人犯你还敢喜欢吗?你不敢,可是我敢,我什么都不在乎……
她推开那扇门,少年的目光看过来。
他眸子漆黑,深不见底。
“宁蓁。”少年开口。
两人之间一时沉默。
白色床单下,他抓住床上的手青筋鼓起。他不确定季菲对宁蓁说了什么,但强烈的直觉昭示,她知道了他离开陆家的原因。
秋灵的孩子没了,陆明江和他闹僵,十六岁的少年,孤身一人,去了另一座陌生的城市。
放逐自己。
少女小脸苍白,黑色的瞳孔倒映着他的影子。
他咬牙,万般思绪涌上心头:“你别怕我。”
过了一会儿,他见她不答,又补充道:“还有,不许和我说分手。”
那语气冷硬而霸道。
不许说,真的别说。你自己答应过的,不会轻易抛弃我。
宁蓁叹口气,走过去站在他的床边。
现在凌晨一点了,外面呼呼吹着风。窗户却开了一条缝,少年黑色的额发被风轻轻吹动。
他强制让医生开窗,让他此刻清醒一点。
宁蓁先去把窗户关上,又走回他的身边。
他的表情瞬息万变,短短半分钟,他乱七八糟想了很多很多东西。
要是她真的提出分开,他就……
他那目光似一头恶狠狠又担惊受怕的小狼。
她干脆坐在他身边,直视他的眼睛,在他呆怔的目光中。
她弯了弯眼睛:“嗯,陆执。”她轻声道,“我们不分手。”
作者有话要说: 我对不起大家,今天更晚了,转折怕写得不好,于是写得很慢很卡。
说什么都没用,所以我决定,直接补偿。
周六更肥章,另外这章发一百个红包。告诉自己每天都要爱你们。
还有,别惊慌啊哈哈哈,你们好多猜测都是不存在的。
我看到评论里一个小可爱的脑洞,让16岁的宁蓁重生去陪上辈子的陆执?下面有人附议哈哈哈,这个我考虑一下,看到时候能不能给大家写个番外。
☆、你温暖吗
他那么努力才能靠近她的身边, 如果她轻易说出那两个字, 瞬间就能将他摧毁。
医院外面很冷,他病房里却暖洋洋的。
陆执失了很多血, 脸色苍白。她答应不分手他才慢慢睡着。
宁蓁坐在床边看他,少年眉眼很精致,棱角分明。不动或者不笑的时候, 冷峻的脸会让人感觉淡漠。
怪不得以前三中都在说,陆执不近人情不好惹。
他睡着以后, 宁海远给宁蓁打了电话。
她怕吵醒他,压低声音去外面接电话。
“……嗯,我知道了, 马上就回来了,你放心吧爸爸。”她挂了电话,不远处的陈东树和肖峰走过来。
他们身上的烟味很重, 想来心里也是乱糟糟的, 今晚发生的事简直超出了想象。
季菲真的是疯了。
林子川也是……连陈东树都能猜到,经过这件事以后, 他们几个人再也回不到以前了。
陆执和林子川快十年的兄弟情谊,竟然就这么葬送在了一个女生身上。
荒谬又可笑。
肖峰给宁蓁道歉, 这件事毕竟算是在他的地盘上发生的。今天还是小姑娘十七岁的生日, 突然这么一出, 也不知道吓坏她没有。
他们仔细给宁蓁解释了一下情况。
宁蓁垂下眼睑,沉默地点点头。
安静的走廊上,两个少年听见她轻轻问:“她会受到惩罚吗?”
宁蓁指的是季菲。
肖峰苦笑道:“应该会吧, 但如果川子铁了心保她,执哥可能会看在十年的情谊上,放过他们。”
受伤的毕竟是陆执,倘若是宁蓁,陆执会发疯,谁保季菲都没用。
换成他自己,他肯定会顾念和林子川的情谊的。
他们都知道,执哥看起来高冷,其实人非常好,非常讲义气。
但他们没有告诉宁蓁一种猜测,陆家很可能会把陆执接回去。
他在A市受了这样的伤,陆家再心大,也不会继续任由唯一的继承人在外面浪。
这件事想想就愁人。
陈东树和肖峰自己家算是豪门,清楚这种情况。
看着面前娇娇弱弱的女孩子,莫名觉得她挺可怜的。
童佳和夏小诗已经回家了。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宁蓁也必须瞒着宁海远和徐倩,她只能回家。
陈东树揉揉自己快僵硬的脸,努力露出一个笑容:“你回去吧宁蓁,我和肖峰守在这里,能照顾好执哥的。”
她点点头:“拜托了。”
两个少年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在转角处。
陈东树叹了口气:“我刚刚差点没忍住告诉她。”想让她多陪陪执哥,指不定什么时候,执哥就得会A市了。
“别瞎逼逼,只是我们的猜测。”肖峰皱眉道,“林子川现在都没来医院。”
“多半在陪季菲,有人被猪油蒙了心,拉都拉不回来的。”
“唉。”
宁蓁一大早起床,背上书包出门,却没有去学校,她给班主任发了一条请假的短信。
她平时都乖,偶尔一次请假班主任应该不会太凶……的吧?
她往医院走,沿路顺便帮陆执买了份清粥。
初冬的早晨,冷空气让人呼吸都不太畅快。
医院的人很少,宁蓁去陆执昨晚住的病房,推开门却发现没有人。
不仅是陆执,陈东树和肖峰都不见了。
她只能去前台咨询处问值早班的护士。
护士打了个呵欠,翻出记录册:“叫什么名字,原本在哪个病房来着?”
“陆执,原本住302室。”
“噢,他昨晚凌晨四点半转了病房,在七楼的vip室,708,你坐电梯上去吧。”
宁蓁道了谢,坐电梯往七楼走。
七楼病房严峻的形势让她的步子顿住。
七八个穿黑色西装的高大男人,守在病房外面,陈东树不在,肖峰在过道上的窗户边抽烟。
他拧着眉,火星快烧着手指了都没发现。最后“嘶”的一声扔了烟头。
她犹豫着朝前面走了几步,一个方脸的男人伸手拦住她,声音浑厚:“你做什么的?”
肖峰听到声音侧过头,看见宁蓁,赶紧道:“喂喂喂,你做什么呢?这小同学是执哥的朋友,别拦别拦!”他说完这话,语气怪异了一分,“你们还真是尽职,该拦的人不拦,不该拦的往上赶。”
宁蓁不解其意,但很快她就知道了肖峰话里的意思。
房间里突然传来花瓶碎裂的声音。
伴随着陆执冷冷的一声:“滚。”
她呆住,她从来没有听过陆执这样说话,声音里透着浓重的冷意。
房门拉开,一个卷发女人走了出来。
她长得秀丽动人,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却有几分狼狈。
她几乎一瞬间掩盖住了这种情绪,让自己看起来优雅一点。
她抬起眼睛,目光在门外的少年少女身上顿了一秒,对着宁蓁露出一个笑意:“你好啊,你是陆执的同学吗?我叫秋灵。”
宁蓁蓦然捏紧了书包带子。
心比冰凉的手指还冷。
这个声音似乎一瞬间让记忆打开了阀门,她想起来了!上辈子就是这个声音,曾在她耳边说:你不认识他多好,你不会痛苦,他也不会痛苦。
原来是秋灵。
宁蓁掌心被汗湿,她抬起眼睛,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轻声回秋灵:“你好。”
秋灵是被赶出来的,但在外人面前,她倒显得轻松惬意。
没再多看宁蓁,转而对肖峰说:“那我先走了,他不肯回去,还请你们多劝劝他。”
肖峰没有吭声。
秋灵也不在意,自己走了。
门外的几个保镖依然尽职地站在那里。
走廊上的风吹过来,她的齐刘海被风吹得轻轻颤动。
陆执低沉的声音从病房里传出来:“宁蓁,是你吗?”
她回过神,推开门往病房里走。
一眼就看到了地上花瓶的碎瓷片。
陆执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眼里的冷意层层蔓延。他尽量让自己收敛,按了床头的铃:“过来收拾房间。”
一抬眼看她背着小书包,呆呆站那里,目光看着他,有几分茫然无措。
他的心像突然被打了一拳。
百炼钢成绕指柔。
“过来啊小同学,愣在那里做什么。”他弯了弯唇角,逗她道,“看得这么入迷,不如给你摸一摸啊。”
这语气浪得没边,和刚刚发脾气的仿佛不是同一个人。
她走过去,旁边有专门陪伴病人的椅子,她还没坐上去,陆执就出声道:“别坐那里,那女人坐过的地方脏。”
“……哦。”她拎着早餐的那只手情不自禁紧了紧,看着他应话的样子很乖。
陆执笑出声:“你坐我怀里好不好啊?”
“……”她总算从前世纷乱的记忆中回过神,有些恼地瞪他一眼。
软绵绵的,实在没什么威慑力。
她小心地在床角坐下,手指触了触手上的粥,还有几分温热。
“你要吃吗?”
他笑吟吟地掀开被子往她身边凑:“伤口疼,你喂下病患行不行啊?”
“不吃算了。”
“诶诶诶,别,我吃。”
他伸手接过来,没有急着吃,另一只手轻轻触上她的脸蛋。
冰冰凉凉的,他忍不住皱眉,心疼死了。
陆执干脆用自己的被子把她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她一张白皙的小脸。
宁蓁觉得这样好奇怪,才要挣扎。
他似笑非笑道:“先捂捂啊,上面还有我的体温,要是你喜欢真人版我也不介意。”
她没办法,只能被裹在里面。
他的被子确实很温软,他残余的体温还在上面,没一会儿她身上就暖洋洋了。
陆执在喝粥。
清粥没什么味道,他皱眉道:“没味道。”
“……?”他他他竟然还嫌弃的。
宁蓁才被他威胁了,眨眨眼睛告诉他,“那也没什么办法,粥都是这样的,你身上还有伤,最好别沾荤腥。”
他扬了扬唇:“有办法的。”
“什么?”
他突然凑近她,她被裹成一个大茧,一时间退避不及。微微睁大了眼睛,表达了她内心的惊惶。
他单手挑起她的下巴,唇在距离她唇角一点点距离的时候停住。
“喂,我亲了哦。”
“……”她脸腾的一下就红了。
陆执他……他为什么这么坏的?哪有人在强硬亲|吻别人之前还要告知的!
她憋得脸蛋通红,陆执猛然笑了。
他笑得不可自抑,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放开她。
“欸宁蓁,你知不知道,你自带甜味。”
她什么都不想知道。
陆执刚刚怎么没把她脸也全部捂起来?她想找个地洞把自己埋进去。
少年乐得不行,心都快被她萌化了。有点儿后悔没真亲,越想越后悔。
护士敲了敲门,走进来打扫地上的碎瓷片。
年轻的小|护|士悄悄拿眼睛偷瞄坐在床上的少年少女,啧啧啧,男孩子变脸真快啊,早上她见过一次这个少年,脸上结了一层霜一样。
这会儿……笑容好看到她都想捂住自己的心脏。
她快速打扫完,要走出去的时候才想起来:“之前有位男士问,能不能见一见你?他说他姓林,托我给你带个话。”
陆执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他眸子漆黑,懒洋洋道:“不见。”
他和林子川相互了解。
他知道林子川会选择护住季菲,为季菲求情。而林子川没有强求来见他一面,也是猜到了陆执不想见到他们。
陆执选择放过他们一次,后决条件是他们能走多远走多远。
这辈子都不必出现在他眼前。
因为林子川的背叛和自私,他差一点承受不住那后果。
若宁蓁伤了……
护士应了一声就出去了。
被这么一打岔,陆执突然想起昨晚让自己一直心慌的一件事。
他放下手里的粥,靠近她。
“你昨天……听到什么了?”
宁蓁睫毛轻颤,垂下眸子:“……季菲说,你让秋灵肚子里的孩子没了。”其实季菲的用语更加偏激,她说陆执是杀人犯。
“那你相信吗?”
她抬起眼睛:“是你做的吗?”我不信别人,可是我相信你。
你说是便是,不是便不是。
少年的眼里的漆黑似化不开的墨,他艰涩地扯了扯唇角,看着她的眼睛:“对不起,是。”
被子下,她指尖轻颤。
陆执死死握紧拳:“我不敢对你撒谎,所以你可不可以,别放弃我。”
她感受到了,他在害怕。
她还记得那个夜晚,他们从警局出来,陆执牵住她的手。他告诉她,我有很多坏毛病,可是我可以变得很好很好,所以你可以不可以试着喜欢我,别轻易放弃我。
她含着泪说好。
那个时候是,这个时候同样是。
她轻轻睁开被子,学着他那样,把被子裹回他的身上,她认认真真道:“我不放弃。”
女孩子的眼睛弯成一个月牙儿:“你还冷吗,陆执?”
你感受到温暖了吗?陆执。
作者有话要说: 好想给你们剧透。
但是我不可以。
我的“肥章”竟然只多了七百字。我下次再也不敢瞎逼逼了。怕你们等,还是硬着头皮发出来了。
求仙女们放过,哭晕在电脑前。
这章也发100个红包
☆、一场雪
十二月下旬的时候, 三中热闹起来。
二十四号是平安夜, 白天并没有下雪,学生们都感到失望。
去年这个这个时候, 学校亮着昏黄的灯光,白色的雪花纷纷洒洒,浪漫无比。
今年没有雪的衬托, 显出几分寂寥。
但这并不能抵挡学生们的热情。
学校外面的杂货铺纷纷在卖包装好的小苹果和贺卡,圣诞树上面挂着彩灯, 看着特别喜庆。
童佳喜欢这样的日子,拿自己的零花钱买了一大堆苹果和彩纸。
她笑嘻嘻地和宁蓁说:“我待会儿包好第一个送给你,本来想买礼盒装的, 可是多了一个盒子就多两块钱,商家太黑心了,反正我手巧, 我自己包的也好看。”
一班的氛围轻松起来, 还有两个星期才月考,他们可以好好放松一回。
宁蓁怕冷, 早早穿上了羽绒服,看童佳包装苹果。
她的手确实巧, 包好以后还用彩带系了蝴蝶结, 看起来和外面卖的差不多。
她先递给宁蓁一个:“诺, 蓁蓁,要平平安安呀。”
“谢谢佳佳。”宁蓁轻轻笑,从课桌里拿出自己准备好的苹果, “佳佳也要平安快乐。”
童佳美滋滋地接过来:“就知道你不会忘记我。”
她利落地包好第二个,宁蓁忍不住问:“你送给谁呀?”
女孩子脸色古怪起来,支支吾吾地:“到时候再看。”
宁蓁不八卦,点点头,握住自己的小苹果,上面是粉色的蝴蝶结,粉|嫩可爱得不得了。
陆执的伤还没有好,他一直在医院住着。
高三的日子特别紧张,把年一过就快开春了,明年六月份的时候,考生们就要走进考场。这一世和上辈子发生了很大的偏差,陆执几乎没有时间好好学习。
宁蓁有几分担忧,他还能和上辈子一样考上那个大学吗?
学生们的兴奋劲儿从白天延续到了晚上,老师们都感受到了他们的快乐。一班向来是最严肃的一个班,班主任这一天心情却特别好:“你们上个月考试表现也很好,今晚放松一下吧,在教室做什么都可以,不要吵着隔壁二班就行。”
此话一出教室里一阵欢呼声。
有人忍不住喊:“赵老师万岁!”没想到这么严肃的老师也有开明的时候。
赵轩莞尔,推了推眼镜。
童佳眼珠子一转:“欸蓁蓁,待会儿他们一定玩得很疯,我们悄悄逃课出去呀。”
宁蓁惊讶地看着她:“为、为什么逃课呀?”
童佳眼神飘忽:“你想啊,你又没带手机对吧,他们那么吵你也学习不下去,不如你去医院看看陆执吧。今天也算过节,他一个人在医院应该挺无聊的。”
“我可以放学以后再去。”
“嗨呀,死脑筋。留这里超无聊,走嘛走嘛~”
宁蓁经不住她磨,到了第一节晚自习教室里最闹的时候,童佳戳了戳前排人的背:“如果赵老师突然想起点名,你就说我和蓁蓁上厕所去了啊。”
前面的人玩得正开心,闻言比了一个OK的手势。
童佳拿上自己的苹果,看了眼宁蓁的课桌。
卧槽,好家伙……
“蓁蓁你这是买了多少?”
宁蓁呆呆回话:“十三个啊。”
“买那么多做什么?”
“你的、陆执他们三个的,小诗的。还有陆执病房外面那八个保镖的。”她认真解释道,“他们也挺不容易的。”
陆少脾气糟糕,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天天在外面受气。
两个女孩子带了一堆苹果往医院走。
这会儿天色已经黑了,城市里光却亮如白昼,天空被渲染成墨蓝色。
他们还没走出校门,就看见了校门外穿着黑色风衣的少年。
宁蓁愣住,抱着一堆苹果呆呆与他对望。
少年清隽的眉眼弯了弯:“小同学,卖苹果呢?”
宁蓁还没回话,旁边的童佳乐不可支:“哈哈哈哈,陆执你也觉得搞笑对吧,蓁蓁真的傻得好可爱啊!”
宁蓁:“……”
原谅她get不到他们的笑点。
陆执走过来,忍不住扬起唇角:“你最聪明,一点都不傻。”
宁蓁根本没有被安慰到,他们太假了。
陆执把那一堆东西接过来,“都是给谁的呢?”
宁蓁列举了一遍。
他懒洋洋地把东西接过来:“嗯,我帮你送。”他才说完,就喊童佳,“你去医院顺便把这个带过去。”
“……?”童佳抱着一堆苹果,嘴角抽搐,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陆执还友好地帮童佳叫了个车。
宁蓁被他牵着手,忍不住小声说:“那里面……”
“嗯?”
“还有一个是你的。”
陆执要被笑死了:“噢噢,谢谢小同学啊,还有没有什么官方祝福的话要对我说呀?”
她又不是蠢,看出来他在逗他,闭紧了嘴|巴不吭声。
脖子上突然一暖,他把自己的围巾解下来围在她的脖子上:“喂。”
她抬起眼睛,澄澈的眼睛映衬这灯光,比水晶还漂亮。
“你有没有见过,去年三中灯光下的一场雪?”
宁蓁摇摇头,她那个时候还没有转学过来。算算时间,那个时候她还在一中埋头苦读,她怕冷,觉得雪虽然漂亮,但在户外看看就好了,没有和同学一起出去玩。
而且这对她来说太久远了,她毕竟是从十九岁重生回来的,这辈子的细节记得不是很清楚。
少年单手插兜里,另一只手包裹住她的手:“我变魔法给你看好不好?”
她小巧的下巴被围巾挡住,露出了的一双眼睛乌溜溜的。“魔法?”
“嗯,带你去看去年的那一场雪。”
什么?怎么看?
陆执带她回了之前正兴路的那个租的那个房子。
“你在这里等我一下。”他说完就上了楼。
这个公寓周围挺静的,墨蓝色的天空,看不见星星,与这里一墙之隔,就是这条路最喧闹的地方,酒吧、台球馆……
她双手交握,哈了一口气在掌心。
冬夜的风微冷,她的小脸有几分冰凉。
头顶一束暖黄|色的光折射下来,把她纤细的影子拉得老长。
周围是黑暗的,她仿佛站在了全世界最温暖的地方,宁蓁抬头往上看。
暖黄|色的世界里,开始飘雪。
漫天的雪花,纷纷洒洒,她站在这个小世界的中央。白雪变成暖黄|色,在她身边一直下。
好漂亮啊……
她忍不住伸出手去接,那抹白色落在手上没有冷意,她瞧仔细才发现竟然是泡沫做的。
漫天的泡沫雪,落在她的头顶,沾上了她的眼睫。
陆执不知道什么时候下来的,他勾了勾唇角:“好看吗?”
宁蓁点点头。
他说:“去年也是这样的,学校外面的灯光是橘黄|色的,一下雪就特别好看。”
他记得那个时候,他慵懒地靠在窗前,看着三中的女生尖叫着往楼下跑,在暖黄的光里欢呼打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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