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蚂蚁咬的包发白了能不能弄破了,能不能针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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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任医师 内科-消化内科
威县人民医院
咨询范围:擅长消化内科疾病治疗。...
病情分析:针刺造成的疼痛是很轻微的,如同被蚂蚁咬了一下一样。据我们所知,到目前为止,没有发现针灸会产生任何副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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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发疾病肌肉疼痛、肌腱撕裂、汗出、晕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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针灸到底痛不痛
  对于针灸,虽然大家都很熟悉,可要真的扎下去,不少人还是有点担心。针灸到底痛不痛?针灸到底有没有用?好的针灸医生扎下去该是什么感觉?是痛感、麻木感,还是酸胀感?不同的感觉是否代表医生针灸之术的高明与否?除了平常我们看到的小针灸,是否还有如古书中描述的那样的长针,从身体一侧穿透到另一侧…… 中国论文网 /6/view-1611237.htm  宁愿吃药,不愿扎针   10月19日,广西中医学院第一附属医院脾胃病科主治医生梁尧正准备给患者李先生做针灸治疗,这是治疗消化不良能取得不错疗效的方案。但李先生一看见针,便立即说:“能不能不做针灸,我宁愿吃药。”原来,李先生在别的医院第一次尝试针灸治疗时,还没进针,自己就已发冷汗,入针时自然会感到疼痛,之后他便对针灸产生了恐惧。   70岁的徐阿姨之前也是个“针灸抗拒者”,即便有亲属在医院里工作,她也不愿去做针灸治疗,其中一点原因便是怕疼。不过,一位老医生给她进行了针灸后,她却惊奇地发现,原来有些医生针灸还真是无痛的。但她在后续的针灸治疗中,也发现了一个问题,年轻医生扎起来总会痛一些,而老医生操作就不痛。   酸胀感、麻木感、疼痛感,哪种才对   针灸到底痛不痛?“一般的针灸治疗并不会让人疼痛。”梁尧解释,除了刺破皮肤表皮的一瞬间的疼痛外,其实针灸的“痛”只是一种针感,即酸、麻、胀、重的感觉,这是一种“得气”的表现,通俗地理解即针灸开始在身体发挥作用。   现在大多数针灸用的都是毫针,也就是最细的一种针灸用针,这种针灸,如果手法熟练,大多患者都不会感到痛。如果用的是普通的毫针,在扎针时最多感到蚂蚁咬一样的微痛感,接下来,在医生捻针的过程中,还会感受到扎针部位有酸胀感。对于一些穴位,甚至会感觉到从扎针部位到身体某处的神经都有麻麻的感觉,那说明针灸在起作用了。“针灸的神奇就在于,好的针灸医生扎针不仅不痛,还可以通过扎针治疗各种疼痛。比如颈椎痛、头痛,在足部、手部都有相应的穴位,只要扎准了,立刻就能止痛。”广西中医学院第一附属医院仁爱分院骨伤科教授谢冰介绍。   不过,有一些人天生就感觉针灸有疼痛。广西中医学院第一附属医院仁爱分院针灸科博士吴建文表示,有的人入针时的疼痛感明显,有可能是属于经络敏感体质。此类人对针的耐受力较低,反应性强,还未入针就已有心理恐惧,精神过于紧张导致肌肉紧实,入针时感觉痛感强。吴建文建议患者放松心情,进行深呼吸,别把注意力集中在针刺。此外,对于对针刺敏感的人,可以在其手上的穴位先进行试针,以让他们体验并消除恐惧,这样可以减少针痛的强烈感。   火针、耳针、腹针,哪种不痛   飞针、耳针、火针、脐针、腹针……针灸的医师就好像武林高手,不同的派别使用的招数和武器的种类各不相同。吴建文谈到,针灸痛感的强度因针型、入针的手法、定位的准确及选取的部位等不同而有所差异。   武器(针型):耳针使用的是短毫针,利用全息疗效,即耳朵作为整个机体的映射,用短毫针在耳朵的穴位针刺以调整整个机体。由于耳朵较薄,短毫针已经能胜任到达一定的刺激感的目的。针细而短,可以达到无痛的效果。据全国名老中医黄谨明教授介绍,还有一种与耳针类似的无痛针灸名叫“眼针”,就是在眼睛周围的穴位进行针刺,痛感也很微弱。   但并非对所有的疾病都是无痛。对于顽固性的疾病如强直性脊柱炎和一些脂肪较厚的人,就必须采用粗型的针。如治疗脊柱炎的别利针,它的直径约是普通毫针的10倍,这种针带来的痛感自然无法避免。   招数(技法):“快攻、火攻”招数的不同给予人的痛感也有差别。针灸中的快攻以飞针为代表,入针时医师定位准确、技法娴熟能保证入针的快速,痛感小。而“火攻”则不同,利用烧红的火针刺入皮肤,疼痛感不言而喻。不过,不可否认的是,火针对于顽固性的疾病确实有更好的疗效。   出招:腹针的其中一个特点是无痛,这得益于入针的位置不同。吴建文说,腹部脂肪较多,它对于尖锐物件的敏感度较低,因此在腹部针灸痛感较低。同样,壮医特色针刺法主要以腹部的脐环穴来调理整体的气血,痛感也会降低。   (摘自《南国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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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建议:你是这个情况是被咬了之后引起的过敏,平时的话要多注意些卫生,被子要常晒,建议你可以用杏璞霜药膏,针对蚊虫叮咬等过敏有很好的效果的,而且是纯植物配方不含激素,希望对你有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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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凉江季小说在线阅读|亲爱的我可不可以爱你
《亲爱的我可不可以爱你》&年二匪&的作品,那年,她失去一切,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是江季,那个把她从废墟之中拉出来的大学志愿者...这样的他们会有一段怎样的情缘故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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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原来他叫江季
&凉凉,陪我去,陪我去嘛!&
&你就陪我去好不好?你最好了,我知道凉凉一直都最好了&&&
周六大清早,季凉就被室友顾盼缠上。
一清早,耳边聒噪不止,简直不得一刻清静安生。犹如烦闷的夏夜里,那如何也要喧嚷不休直至到死的老咕哝。除了刚才进宿舍独立卫生间洗漱的那一点点空当外,季凉的右胳膊一直就被顾盼占为己有,死死扯着不放了。
那个词怎么说来着?
-爱不释手。
&那个&&,问题是我根本就不懂心理学呀。&季凉是在平静地陈述个事实,&何况还是牵扯到医学方面的。&
季凉试图抽出自己的胳膊,试了好几下都无果,皱了眉&&唉,只能作罢放弃。
大学里,如果不是所选的专业有硬性要求必修心理学外,基本上心理学选课都是以大课形式教学。通常几节大课下来,底下的学生们大概也只能是嘴上略懂皮毛,一般没多作深入研究。
季凉一个经济统计学专业的大二学生。
对于室友顾盼这番叫嚷不休,不依不饶地硬要缠着她去的此次有关医学方面的心理学讲座,除了她自身严重缺乏这方面的专业知识外,会听起来乏味不知所措,主要还是季凉提不起任何兴趣。
没兴趣的东西,定然到时候难捱。这本就是个不争的事实。
她也的确磨不过顾盼。这也是个不容置疑的事实。
毫无疑问,一份优质量的爱情,它的力量就是可以如此伟大,无法估量。
宿舍里的人都知道,顾盼之所以钟情于枯燥乏沉的心理学,尤其还是涉及医学方面的,并不是脑子一时发热,只将维持三天新鲜热度。
最最主要的功劳,还是源于她有个深入研究这方面的竹马男友。
看吧。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巴不得他喜欢的所有,即便历程是呕心沥血的,你都想能够涉足。
为的是什么?
靠近,再靠近他一点。
说起顾盼的男友,人还是本校医学院临床心理学专业的一名即将大三的学生。
人非常优秀。
一个多月前,人家就拿到了东京大学为期一学年的交换生资格,背上了行囊,远渡重洋踏上日本求学。
当然,还听顾盼说了,这次心理学讲座的主讲人,就是她男友的老师。
这话&&似乎听起来太有捧场的嫌疑了。
&没关系呀!& 顾盼夺了季凉手中要收进柜子里的干净衣服,随手就给丢在季凉下铺的床尾铁架上,不管不顾,兴奋的又改拉住季凉的两只胳膊,和人面对面,开始极力说服,&陪我去就好了嘛。反正你也是天天泡在图书馆,今天当作换点新鲜的,一样涨知识!&
&为什么是我呀?&季凉一脸郁闷。她实在不想去。
H大的医学院,从女生宿舍A栋骑电动车过去,少则也是要三十几分钟啊。
&凉凉,这还用说明白吗?&顾盼巡视了一眼只有她们两人的宿舍,咧嘴嘿嘿笑了起来,&人家周清舟跟林夏这会儿,恐怕还在男朋友的热被窝里睡得嘿呼嘿呼的。你知道的嘛,目前,就只有我俩是落单的呀。&顾盼的笑里、话里不无隐晦跟暧昧。
哦,落单就应该组队。
铁的定律!终归打不破!
心理学讲座是在医学院淮水路尽头的小礼堂内。
季凉、顾盼两人赶到时,讲座还没开始。但一眼望去,容纳一千多人的小礼堂内,基本上座无虚席。
单单从这到场的人数上就可以得知,今天的这场讲座或是讲座的主讲人到底有多吸引人。
季凉在顾盼的带领下来到台下靠中的座位上落座。
很显然地,来这么晚,还能捡到这么好的两个位置,全是托顾盼男友同宿舍的好兄弟帮忙抢占的。
两人坐下来,同身边几个顾盼认识的男生礼貌简单地打过招呼后,不知何时,前面主席台上就已经站了一个穿戴整齐的年轻男人。
季凉目不转睛,从最初的惊愕,到霍然跳动,再到凝滞&&所有视线全无保留的拢住了那男人。
有很短暂的一秒钟的时间里,视线对上男人的。台下众人中,他没注意到她。
温和的目光看了眼台下今天到场的众人,男人先是弯腰,跟台下这时候贴上前应该是他助理身份之类的高个女生耳语几句,之后,低头便就认真看手上的一叠资料。
这时,一旁的顾盼不经意转过头,见状,忽然笑了,笑里意味深长。光笑还不行,还故意压在季凉耳边上揶揄问:&怎么样?是不是青年才俊呀?&话里得意洋洋。
偌大的电子白板上有男人详细的简介跟照片。
&&原来他叫江季。
他的名字,叫江季。
目光定住在&江季&这个名字上&&
徒然间,所有的所有,如浪潮来袭拍打上心头。
季凉好像是被丢困在孤岛上的一个可怜人,暗夜无边毫无止境,四面涛奔浪滚、风肆雨冷&&她无依可支。
谁都看不见她,谁都救不了她。
一遍遍地,季凉悄然无声地在问着自己:多少年了?
七年多了&&
主席台上,他一番简洁明了的自我介绍完后,便直接开始进入今天的讲座主题。
只见他微侧着身,对准电子白板,手指摁了下手中的电子笔上的按钮。而后,电子白板上赫然切换到一排红色的大字:灾后心理救援讲座!
这就是今天的讲座主题。
先是讲了一堆学术资料作为很好的基础铺垫。台上,他开始举典例:第一个是有关2003年中国非典;第二个是有关2008年中国四川地震。
这都是刚踏入二十一世纪以来,就发生在中国最有灾难性代表的两次天灾。
人类在天灾面前,不得不低头承认,我们孱弱无力,我们渺小无助。即使是放眼上百年未来,人类科技有幸上达顶强之时,这也永远都是个不争的事实。
好比一只蚂蚁头上永远罩了一只大脚,不知道大脚什么时候就猛然踩下。
举例分析完,放下了手中的电子笔,他转身面对台下所有同学,站得笔直,脸上神情僵凝,万分严肃。
&08年那场大地震,开启了心理救援的元年&&一场天灾浩劫,带走了八万多人鲜活的生命,超过三十七万人身心俱伤。&
他上身微倾,双手交握于胸前,像是&&在祈祷。
&03年非典,08年地震,天灾无情,每一次面对灾难发生我们都无可奈何,曾经它们都把中国推向灾难风口。灾难中,对于那些不幸罹难的逝者,我们无能为力&&&面对台下一众学生,他有微微垂下头,无声地伤叹了口气,&然而灾难后,那些所谓活下来的幸存者&&他们也并不都是幸运的。&
他说:&灾后,烙下一辈子的心理阴影,到死才可方休的后遗症&&这些重大的二次伤害,统统都能迫害他们将自己的一只脚完全深陷鬼门关之内&&&
他有停顿了下,继续道:&灾难造成的巨大损失可分为两种:一种是物质财产上;一种是身体心理上&&&
他转身,看向电子白版,然后再转回继续面向一众同学,嘴里的话沉了沉,&灾难烙下的阴影的确无法抹去,可绝不能轻易放弃,上帝总会留给我们一扇伸手就可以触碰到的窗,灾难撕裂的伤口还可以被我们努力的抚平&&我想问问在坐的同学们,你们对心理重建的认知是什么?含义是什么?&
&老师,&最前排的一个男生首先举手站起来。&我是建筑系的。&男生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事先表明自己的专业。应该是怕待会儿自己引来笑话。
他脸色不似刚才,面容有了松弛,也渐渐露出温和的神色。
&谢谢你陪女朋友来听我的讲座。&台上,他有注意到男生旁边低下头一直在扯男生衣角的女生。忽然,嘴角有了笑,他抬手请,&你请讲。&
&嗯&&重建这个词,让我字面联想到:假如一座大楼垮塌了,然后在原有的位置上再把这座大楼建起来,基础再建造得坚固些。&
&我相信你是建筑系的。&他虚握拳置于唇边,头稍低,嗓音里带了笑,&请坐。&
&刚才这位男同学表达的也不是不对。&他抬头对大家说:&楼房重建的确在理论上和心理重建是有着相通的,两者兼需要一步步设计方案、构建好模型,重建的过程跟最后要达到的目的也存在大同小异。&
&江老师,&这时候,坐在季凉前排的一个女同学举手站起身来。
女同学不似刚才的男同学,她有稍微作了下思考再回答道:&我认为心理重建的含义,其实&&就是救助、重新恢复跟促进。&
&怎么促进灾后的心理重建?用什么明确有效的措施?&他问。
&促进?措施?嗯&&肯定是和老师你这次讲座的内容有关啊。&
&你请坐。&他曲起左手食指轻轻顶了下鼻梁上的眼镜,看向大家,笑语道:&这位女同学答的很聪明,也说的很不错。&
他是认同的。
女同学坐下。
随后,他又赶紧抛出一个问题,问台下大伙,&知道&重建希望&这个词吗?&声音从嘴边的麦克风里传出来,清朗而又温和。
台下,同学们纷纷举手发言,一个接一个说出自己所理解到的答案。
台下中央,有好几个同学都接着举手站起来了,但都被他示意坐下。
他微抿着唇笑,在一众同学正奇怪中,调侃意味的强调了一句,&我的那些学生就不请你们&高抬贵手&配合老师了。&
话落,台下自然有笑。
大伙都认真听他讲。
&心理重建就是如此,重建希望。还有再换而言之,心理干预也就是心理重建。&
他说:&灾难咆哮过后,废墟里,重建家园的过程只需一时。然而在心灵上,&重建希望&的过程往往需要长期持久,他们太需要来自我们社会各界的关怀和帮助。遭受灾难创伤后的他们,伤口,绝不止他们身体上看得见的。有些伤,无数道是被灾难强迫剜刻在他们心底,那些看不见的创伤,兴许终其这一辈子也很难结痂痊愈&&&
这番话,在场的众人听得出是事实,是呼吁,亦保有他的感情。
整场讲座从上午九点半持续到十一点半。
两个小时里,并不会让人有一点不适,或感到冗长跟枯燥。相反,他的讲座和他的人一样,很吸引人,前半场认真严肃,后半场有趣幽默。
快接近尾声的时候。
台上,双手环胸的他,将左胳膊支起,像是习惯性又在不经意时才冒出来的小动作――食指轻轻抬了下鼻梁的上眼镜。
微抿的嘴角有上扬的好看弧度。
而后,面对台下一众同学,他才半是玩笑、半是打趣道:&我很感谢那些为了哄女朋友开心专门来听我讲座的外系男生。毕竟,我今天千挑万选的这个日子不太适宜,是个美好的大周六,有清风、有阳光。连我本人都非常认同是特别适合两个人窝在家里沙发上吹着空调,吃着零食,喝着冰镇奶茶,再看着韩剧&或是一起逛逛公园,找个咖啡厅约约会,去电影城看部好看的电影什么的&&
台下,一片哄笑。
之后,就有同学大喊,&也特别适合来听我们江老师的讲座!&喊这话的人,肯定错不了是他的学生。
台上,他低头笑出来,这般动作模样像极了腼腆。
再抬起头时,特意敛了不少笑容,接着便是好好叮嘱那同学,&同学,你多少低调点,今天老师我真没请托。&口吻极认真的。
成功的又引来台下一片哄笑&&
讲座结束后。
季凉在礼堂外面的走廊上等候顾盼。
顾盼去了洗手间。
此时,快入十月的H市,仍旧热浪翻滚,连带吹来的风捎过人的脸颊都是一阵热呼呼地。
季凉抬头,眯着眼看。
-天空高阔清亮,白云朵朵悠闲。
一如很多很多年前那样,似乎所有的都没变。他还在她身边,美好如初的那般风景跟模样。
女孩问男孩,&白云是什么味道的?&
男孩回女孩,&像棉花糖,当然是甜的。&
女孩抱怨似的,又问:&这么热的天,为什么就不是冰淇淋又冰又甜呐?&
男孩抬头,眯着眼看,然后笑了&&
季凉也笑了,抬手贴上自己的左胸口。
-这里是心的栖息地,你知不知道,我就把你放在我这里。
当初为什么就不懂?
-我喜欢你啊。
-心是软的,是暖的&&就像被你吃进嘴里的棉花糖。
&&第二章 七年后的重逢(1)
他看着她,像旧时光越过千年那般漫长&&一点一滴地,直到现在,此时,此刻。
始终不敢相信,她这会儿就站在他面前。
七年后,没了那头粉色长发的她,仿佛一身都被褪净了世间所有明亮的颜色&&可他仍旧认得出她来。
从美国学成归来,这些年里,一到寒暑假组队去四川开展灾后心理救助工作,每一次他都会必去一趟都江堰。
目的简单。
但也是刻意的。
-他就想找到她,看看她生活的好不好。
她叫什么名字?
他都快忘了。
凝视了面前的人好一阵,江季才开口叫道:&季&&凉?&
&江老师&&&
面前的男人,整身西装革履,仪表堂堂,穿着考究。黑色西服左侧翻领上还佩戴了一枚小小的银色胸针。胸针的高度大概就在白色衬衫第一粒纽扣及第二粒纽扣之间的平行位置上。
这一身派头一丝不苟,庄重又不繁复,沉稳不失儒雅。
鼻梁上架了一副黑边金属细框眼镜。脸上精神饱满,干净舒适&&完全和记忆里那个满眼血丝疲惫,满脸尘土不堪,下巴长满青色胡茬的男人&&实在没有相叠重合的部分。
可季凉&&她依旧记得他。
当年,她还不知道他的名字。
但这张脸,季凉印在脑海里特别清晰。尤其是眼镜后面的这双眼睛。
那时他眼里灌满了所有的希望,一直都在看着她,看着她&&
这个男人,救过她。在茫茫黑夜里,是他用双手刨开一个洞,让清晨的第一道阳光照亮了她。
在她醒来&&
醒来后,庆幸的以为这一切都只是场噩梦时,也是他&&把最惨痛的、所有的全都大实话的直接告诉了她。
你的左腿没有了&&
他也没有了&&
江季只是折返回来拿刚才落在礼堂里的水杯,没想到就这么很突然地遇到了季凉。
你说有多突然?
跨越千山万水,跨越两千六百多个日夜,就这么冷不丁地,给遇到了本以为早是时光和记忆里的人&&
毕竟这些年里,江季所内疚跟所心痛的&&灾后遭受重创打击受不住抑郁结束生命的人不再少数。
从没认真严肃的思考过到底是因什么原由,就想找到她。
他就想找到她的这些年,她消失毫无任何消息的这些年,他以为她早已经&&也这样做了。
谢谢你,还好好活着。
活着就好。
活着就好&&
这会儿,顾盼从洗手间里出来,远处的她,正巧看见季凉和江老师这两个似乎完全陌生的人,在面对面谈话?!
她&&先是一脸惊愕了。
后又莫名其妙。
发生什么事了?
顾盼踩着步子走过去的时候,江季已经告别季凉,只剩下了远去的那一道挺拔修长的背影。
&江老师刚好路过,只是问我时间的。&季凉连忙打断顾盼,向她作出自己的解释。但季凉下意识里就选择撒谎了。
顾盼张合的嘴差一点就关上了,谁料下一秒全打开,&就这样?&瞪大眼,她还是不相信。上下左右的仔细端详了一番季凉,发现季凉这人面不改色,仍旧和平日里一个样,温温和和的。
可&&今天的季凉,确实是有些不对劲。
具体的,顾盼倒是一时半会说不上来。反正就凭她直觉。
刚才提到时间,这时后知后觉想到什么的季凉才赶紧从包里掏出手机看时间。
看到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时间后,季凉提到嗓子眼的一口气才悠悠地从嘴里吐了出来。额头上,急急拧皱起来的两弯眉,也才得到松缓。
&你怎么了?&旁边,目睹这一整个过程的顾盼,此时,那是瞪大眼睛表情非常惊异地看着季凉。
季凉刚才的那个样子,分明是慌张和害怕。顾盼很少见过季凉是这个样子的。
季凉脸上堆了笑,她回避了顾盼的问话,刻意提醒道:&快十二点半了,骑车回去,我们&&&
顾盼立刻领悟精神,没忍住笑了出来,后就接着吐槽,&季凉,怎么看你都不像一个吃货啊!怎么跟饿不得一样,尤其每次饭点都要掐的那么准。&
&养胃?&季凉老成一些的口吻,加上又一本正经的态度,直惹得顾盼一串笑声。高个的她笑了会儿,不得不揽住季凉的肩膀才稳住自己,笑谑反问:&哎,你怎么不说养生呢?&
时下,基本上人人都在拼命研究怎么少吃,吃什么,如何才能减肥。在这时尚的当口,季凉居然反其道而行之,在养胃?
顾盼直摇头表示,原谅她吧,极大不幸身为一个易胖体质的人真的很鄙视嗳。
夜晚,飞驰的车穿梭在H市热闹的大街小巷,却最终,找不到一个特别想要去的地方。
路边,连成一片的华灯,打在车内人的侧脸轮廓上,明暗反复。
交替间,辨不清那人到底是什么模样跟神情&&
那天,很晚了,江季才回到自己的公寓处。
客厅里,他坐在沙发上,嘴边有燃着的红色小点儿。许久,或许是忽然想起,他才拉开了沙发旁的一盏台灯。
灯光亮度不是很亮,暖黄,刚好适合开着就眠的那种。
时间过去,终于把快燃尽的烟头摁灭在面前茶几上的烟灰缸里。
江季把整个头埋入双掌中。
不到第三秒,便见他起身脚步匆忙地往卫生间去。
安静的客厅里,传来一阵水流声,缓而长久。
卫生间,干净的镜子前,江季弯腰低着头,在白瓷水盆里如同爱干净又听话的孩子那样,认真仔细地搓洗着自己的每一根手指。
回到客厅时,同样是脚步匆忙地走到窗边,江季快速拉开了浅色的窗帘,推开一扇窗户。
一时间,弥漫在室内的烟雾就通过这扇窗户,一点点地全部往外散去。
江季坐回原来的位置。一时松懈下来的身体,随便倒靠进沙发里。
不多时,意识就朦胧模糊,人睡了过去&&
放国庆的时候,季凉选择留在学校。
这天傍晚,从图书馆里出来,山顶扛住的天边,那里已经积压了又厚又多的乌云。
难怪闷沉沉的。
当然,这绝对不是一个好兆头。
&要下雨了&&
是啊,要下雨了。
季凉想起了一些往事。渐渐地,嘴里有苦涩蔓延开来&&
小的时候,有次下午放学回家途中,低矮的天边也是堆叠了很多很多这样的乌云。
那天,早上因为父母又不知道为了什么事,两人你砸锅我摔碗的轰轰烈烈大吵了一架,严重到影响了季凉那天的心情,超级很不好。
一整天她都是气鼓鼓的。
那天,一向非常会察言观色的梁丞,当然是一整天都不敢和她讲句话。
但是,那天的梁丞就逃过了吗?
肯定没有。
还是被季凉给刁难了。
那时,季凉随手指着天边,问梁丞,&梁丞,上次你说白色的云像棉花糖是甜的。那乌云呢,像什么?又是什么味儿的?&问的真是够刁钻。
半天里,望着那些乌云的梁丞才支支吾吾起说:&像&&,应该&&是苦涩的。&
&苦涩的?&那时候,季凉两手叉腰,瞪着眼,脸上气气的问:&难道你又背着我吃过?&
嗯,是苦涩的。
眼泪就是这个味道啊。
才走了一小段路,铅黑色的天果然开始下起了这个城市自入秋以来第一场雨。
秋老虎是终于躲起来了。
可季凉运气差没带伞。
淋湿就淋湿吧。她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忽然,头上就罩了一把伞。
季凉诧异,赶忙侧过身去看是谁。
撑伞的人居然是&&
&&距离上次,将近一个多星期了吧。
&江、江老师。&
&怎么不找个地方先躲躲?&江季有皱眉。这么大的雨,她居然固执的在雨中小跑。本来她就腿脚&&
刚才,车里的江季也就是见前面的人跑起来左腿不太协调的样子,才敢确定雨中的人是季凉。
季凉:&&&&
季凉没回话。微微偏过头,眼望向别处。
雨雾中,有很多跟季凉一样没带伞的学生,他们或拿书或拿背包顶在头上。他们有自暴自弃慢走的,有疯狂奔跑的。
江季知道自己刚才的那话语里是在责怪。
他也一同看向那些学生。
一瞬间,眉头皱的更深,才恍然明白过来此时面前沉默不言的季凉&&想要表达些什么。
江季无声地在问。
心里酸楚难受。
江季真觉得季凉和他们不一样,至少在他江季心里不一样。
他不知道还好,他看见了就绝不忍心。
无声地叹气,他稳了稳情绪,开口,&我开车送你回宿舍。&口吻不是在征询。
闻言,季凉才回过头,梨花白的巴掌脸上看不出任何悲伤神色,反而是&&铺上了一层笑,&谢谢江老师。&她没有拒绝。
季凉的声音同她的笑一个样,温和浅淡。
这就奇怪了。
难道是自己想多了、想错了?江季心里无不怀疑,怀疑自己,也怀疑季凉。
不过后来,他还是想通了。
也许同那年奋不顾身救她的那男孩失去的一条命比起来,季凉这几年来从不把自己失去一条腿认真的当回事。
&&是这样吗?
江季车里,全身差不多湿透的季凉乖乖地坐在副驾驶上,&不好意思,江老师我弄湿你的车了。&她为自己感到尴尬,又很抱歉。
&没关系。&江季漫不经心地回着。发动车子,言简意赅地问季凉,&哪栋宿舍?&比起看季凉一眼,上下滑动的雨刷好像更吸引江季的注意力。
&女生宿舍A栋。&
雨里,车子启动,朝目的地平稳缓速前进。
车里,两人都没再讲话。
豆大的雨珠掉落在车顶上,声响极大,透进车里,衬得车里更沉默了些。
好一会儿,江季才有些突然地问:&国庆为什么不回家?&
猝不及防,季凉先有些愣住,最后还是回,&呆在学校也挺好的。&她这句话里不悲不喜,语气仍旧平淡温和。
可不知怎地,一说完,下意识里,她就拿眼角余光快速瞄了瞄专心目视前方开车的江季。
自己是心虚吗?
说着如此显而易见的谎言。
还怕被拆穿?
&季凉,你现在还住在都江堰吗?&很突兀地,江季问了这么一句。话问出口,却教听得人着实听不出字里行间有任何情绪起伏。
当然了,季凉是不会察觉到,这时候江季握方向盘的手有收紧了些。
&我现在和我小姨一家生活在一起,她家在贵阳。& 话缓了一瞬,季凉低头无意识地绞弄自己的手指。
到底有多少年没回去了?
那片土地,是她长大的故乡。
&&&那里,地震后我就再没回去。&
抬起头来看向车外。
车外,雨势渐渐小了。
通常都是这样的,雨下的越大,下的时间一般就不会很绵缠。
只要经过前面的岔路口,女生宿舍A栋就到了。
车子开过岔路口,又是很突兀地,季凉就听到江季忽然问:&所以才不想回去?&
&啊?&季凉立马明白过来,江季此时话里说的&不想回去&后面的地点是指小姨家。季凉赶紧解释,&不是的。我小姨一家对我非常好。&
随后,声音悠悠地还补了这样一句,&&&比起我亲生父母,小姨一家真给我的太多太多了&&&话到这里时,季凉有不自觉地低下头,嘴角微微扯动了下,发现那是笑,可是非常僵硬跟苦涩的。&真的&&无论是物质上还是精神上,我都从小姨一家那里得到了太多。&
这次,季凉敢向天发誓,自己绝对说的都是真话。
是啊,小姨一家对她很好。就是用&视如己出&来形容,简直一点都不夸大。反而是自己的父母&&
要说起季凉从小就目睹了亲生父母两人的各种冷漠自私,各种争吵打架&&季凉只能是哭笑不得。
-身为父母的他们,那真是什么都让人一言难尽、大失所望啊。
季凉吞咽下一口气。
那时的自己才几岁呀?
心里面是什么感受呢?
不,统统都不是!
就是拿心痛来形容都不足够贴切。
麻木。麻木不仁,才更像是要适合些。
车子稳稳地停在季凉宿舍的门口。
江季知道自己本不该多问,可还是没控制住,&你父母&&&
&我父亲在地震中遇难了,母亲跟别人去了韩国。&季凉只是在平淡无奇的陈述两件已经发生过的事实,眼里还有脸上都没有太多情感流露。
好像全都与自己无关。
没有对遇难的那人有过悲伤,没有对远走的那人有过抱怨。
反而倒是江季,他这个旁听者听得自个心里不由一酸。
最后,季凉开门下车,她离车子退了一步,冒着丝丝缕缕的秋雨,仍旧是浅浅含笑面对车里的江季,接着弯腰,礼貌道谢,&谢谢江老师送我回来。&
一系列动作,规规整整。
看着季凉下车,然后一步步消失在宿舍大门里的单薄背影,江季心里顿时万千滋味,可就是道不出是哪一种。
第三章 七年后的重逢(2)
回到宿舍,季凉先去洗了个热水澡。
宿舍里,其余三人国庆都回了家。
她们家近,就在H市周边的城市里。
顾盼家在苏州,周清舟家在宁波,林夏家在义乌。
如此近便,平时都不用再等学校放什么长假,像寄宿高中那会儿一样,周末甚至都还可以回家吃饭。
洗完澡,季凉把自己的头发吹干打理好以后,见手机上吃晚饭的时间尚早。
一个人的宿舍里,她将床帘拉上,再把床头台灯打开。这会儿就躺在自己的床上,短暂的失神后&&
不知怎地,她忽然低声笑了出来&&
是鄙夷的嘲笑。
而嘲笑者、被嘲笑对象,竟然都是同一个人&&她自己。
有些时候,真的就是这样。
在不用面对任何人的时候,季凉心里才算真正不自欺欺人了。她得老实承认,至今,自己始终都还无法做到将那些犹如附骨之蛆的噩梦全都剔除,再一并抛去九霄之外。
白日里,是她太高估了自己。
竟没料到,一时很不小心,自己就掉了进去。
那深渊里,她生活了整整十四年,自记忆伊始,也足足厌恶了十年。
&季刚,这钱你不能拿走!你不能!&
钱是命!是命!
烂醉的女人怒红一双眼急忙大喊,如头挨受饥饿发了狅的母狮,整个人反应迅速地猛扑过去死死扯住男人粗壮的胳膊不放。
钱是她的命!
不能被拿走,不能,绝不能!
&滚开!&拿钱正急着往外去赌的男人,相当厌恶地推了女人一把。他才不管什么。
男人手上的力劲很大。
女人重重摔出去好远,伴随动作的,是嘴里面发出的那串痛哼。
陈旧的木质地板上,女人虚软了下来,身子像滩烂泥,有挣扎了好几下,最终也还是起不来。
门边,男人居然又不急了,这会儿悠闲地倚在门上,嘴里还叼了半截烟,当着女人的面就很有得意样地掏出自己兜里的&战利品&,一张张数了起来。
手上的&战利品&全是皱巴巴的。
那堆&战利品&中,也没有一张是颜色鲜艳好看的。
有好几张十块的,有两张五十的,更多的是一张张一块的&&
男人数了半天才将自个的&战利品&数完,一口吐掉嘴里的烟头,&才五百块,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男人一副笑得吊儿郎当的嘴脸。走时不忘冲地上的女人&呸&地一声狠狠吐了一口唾液,后面破口大骂道:&你这臭婆娘!烂婆娘!一身晦气!&说着,来气的更是一脚就将脚边还燃着火星的烟头踢向女人。
地上的女人,身子缩了下躲开了。
男人油腻枯黄的脸上,堆满厌恶跟嫌弃。
他离的远远地,自然不想再多看女人一眼,生怕女人身上的晦气传染到他自己,影响待会儿打牌的手气。
一想到昨夜手气背输了个精光,男人竟像解气一般连吐了好几口浑浊恶心的唾液。吐完随便抹了把嘴,嘴里还是得不到满足,又顺便冲女人骂了好几声,&死婆娘!你那个死样子哟,老子看着都烦,碍老子的眼!。&
男人嘴里冲女人叫叫嚷嚷地一直低骂声不断,最后不知道嘴里是否骂的满足了,只见男人匆促转身,正拉开门要出去。
而就在这时!
男人身后,地上隐忍很久的女人突然卯足了劲爬起来跳到男人背上,一张嘴如条疯狗一样,狠狠咬住了男人左边脖子死死不放。
&啊!&被偷袭的男人惨叫不止。疼的他又是转圈,又是撞墙。
男人是想用这种方式把女人从背上甩下来,可是都没用。背上的女人生根似的缠住了男人,并且牢固的很,一点都不怕被撞。
男人和女人闹出这么大的声响,期间,住同一层楼的左邻右舍,竟没有谁家开过门。
还是早已厌倦跟习惯?
门边,男人女人打得热火翻天,像两只斗鸡硬要拼个你死我活,根本没有谁抽空去注意到屋内有一七八岁模样长得漂亮的女孩,此时就搬了凳子呆呆地站在没有防护铁网的窗边。
小女孩面无神情地站在窗边好久好久&&她像是一棵树。树根、树叶、树枝、树干&&从里到外一并枯死的树。
但小女孩迟迟没有抬脚。
人都勇敢的站在了死亡的边缘了,她心里究竟还在留恋些什么呢?
这里是五层楼&&疼不疼?
跳下去到时候会不会很疼啊?
一定很疼。
一定很疼的。
原来小女孩不是在留恋,是特纠结地想。
她很怕疼的。感冒了打针都害怕,要是不小心被蚂蚁咬了她都会立即疼得哭鼻子好半天。
她是真的真的很怕疼。
她不怕死。
宿舍里静。
静得季凉都快睡了过去。
这时,枕边的手机响了,确切地说是来电铃声响了。
季凉拿过手机一看,屏幕上的号码是小姨的。
而后,任铃声响了一遍又一遍,季凉却始终迟迟不敢往右滑动下接听键。
因为她知道&&小姨打这通电话来是为了何事。
直至铃声第四次响起。
&小姨&&&季凉终于滑动了接听键,开口诺诺叫道。
&念念,你这孩子一点都不懂事。&电话里,小姨有责备,&说不回来就真不回来啊。&
&小姨,我&&&季凉顿住口,突然说不下去。
那人她现在就在小姨家。
电话那边,小姨察觉到了她的情绪,叹了气,尽量劝道:&念念,她好歹也是怀胎十月生下你的妈妈,这次她大老远从韩国回来就是想要见见你。&
&小姨知道,你恨她,不原谅她,这些都是她活该!她当初也的确做错了很多很多事&&&
&可是念念啊,你回来见她一面吧,天底下哪有母亲不惦记着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啊。&
电话里,小姨一番苦口婆心。
可惜白白浪费了。
假若此时,小姨话里能换个对象,季凉一定心有感触到痛哭流泪。
&小姨,我&&没有办法平静地面对她。&清冷的嗓音里,从喉咙里就透出一股子的强硬,季凉说:&我不会见她的。叫她也不要试图来学校找我&&小姨你转告她,我能不见她七年,往后就能不见她七十年。&
临挂断电话前,季凉还是有听到,电话那头除了小姨的声音,这个时候还有另外一个女人&&嘤嘤地哭泣声。
床上,季凉决然地闭上眼,死劲地往胸口间抽了一口气。
顿时,闷闷地发疼。
她睁开眼。
一双好看的眼睛里干燥无比,酸涩却在这时全都涌了出来,一波接一波地。
这些有用吗?
晚了这么多年了,还妄想着有用?
这天夜里,季凉的残腿忽然痛的剧烈。
截肢后,一逢气候变化,残腿就抽搐得厉害。并伴有一阵儿高过一阵儿地钻心刺通,像被电击的同时又被切割似的。
发作初始,季凉都会先吞下好几粒镇痛药片。
可这天夜里,不同以往,药片似乎失去了镇痛效果,腿发作起来实在痛的不行。
一个人的宿舍里,季凉只能死死咬着自己紧紧握成拳头的那只手,她整个人都像掉进了冰窟窿里,全身上下冷而潮湿。腾出的另外一只手,此时是紧紧攥握住她脖子上那一枚硬币吊坠。
听说,它是一枚幸运币。
这是梁丞说的。
而这样无数次如出一辙的疼痛中&&自始至终,季凉一直都是独自一个人咬紧牙关绝不啃声地,忍受跟经历过去。
每一次,硬挺过去的季凉都像被扒了层皮、抽了根筋。
这些年来,无数个日日夜夜,亦是如此。
今晚,她渴望、祈祷这场伤痛能快点过去。
如果&&还是痛的不行,还是痛的不行的话&&
季凉深吸了一口气。
心,凉凉地,一抽一抽地疼。
有什么好的方法呢?
百般拼尽全力,强忍住绝不让自己哭,季凉勇敢放肆,在疼得喘不过气的心里一遍遍轻轻唤着梁丞的名字&&好以缓解这副身躯的伤痛。
七年间,太多太多次,季凉也就只敢在心里一声叠一声地呼喊梁丞的名字。
其他的,她再也不敢奢望。
就像不敢奢望梁丞再像从前一样宠她、安慰她说:&别哭了啊,我带你去吃酱凉粉。&
然后,梁丞当真就带季凉跑去都江堰吃酱凉粉最好的小馆,还一定让她解气似的吃过够。
原来的梁丞,是个不会对季凉说空话的人。
可越就是这样的人,一旦说了空话,越就是一生一世一辈子&&都弥补不了的那种憾恨。
季凉的世界里,没了梁丞以后,自此,她就不再愿意,让除他之外的哪个谁,亲眼目睹到那剜刻在她身上还有心里的一道道伤口。
她会费尽心思的将它们全都掩藏的很好。
不仅如此,季凉现在还学得一个很好的习惯:在面对不是梁丞之外的所有人时,她不再像从前的自己那样,叛逆执拗、孤僻冷淡。现在的她会尽力而为地,微笑起和善对待所有人。
当然了,所有人里面绝不包括她的母亲。
痛,终于有幸熬成了麻木。
季凉在麻木中临近虚脱,全身瘫软、疲乏不堪,不知不觉合了眼&&最后慢慢睡了过去。
后半夜里,季凉做起了梦。
可在第二天大清早醒来,做梦的人却已经记不起来昨晚的梦里面到底是什么了。甚至连模模糊糊的半点印象,都能如此吝啬到毫无痕迹。
季凉睁着眼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她努力了也始终想不起。
而此时此刻里,似乎唯一能做到的,就只有放过自己,不要再苦苦挣扎。
果断放弃了挣扎的念头后,季凉抱着被子慢慢坐起身。
床头一夜未关的台灯仍旧很亮。
她很怕黑。
尤其当她一个人留在一个空间里,夜晚她都是要点亮一盏台灯。
坐了好一会儿,才勉强撑着身子拉开床帘。此时,从宿舍拉合的窗帘罅隙中看出去,外面的世界已经有了初晨的光线。
季凉倚在床头,她盯望起窗帘罅隙中微弱的光线还有世界,不由得出神发呆了好一阵。不知为何,感觉怀里一阵空落的厉害,伸手随便就扯出身后的枕头抱在面前,才发现&&枕头上已经濡湿了一片。
原来,是她哭了,在梦里哭了&&
因为国庆放假,西食堂里,人冷清许多。
H大的西食堂位于女生宿舍A栋的南面,是H大自建校以来已有跟随百年历史的主食堂。菜色南北方都有,不过还是稍偏南方多一些。
女生宿舍A栋距离西食堂有些远。
通常双腿利索的人从女生宿舍A栋步行过去,最少也要二十几分钟。
即便借助自行车跟电动车,那也是需要花费一些时间,这对于住在A栋的学生来说是特别不值得。
所以,一般住在A栋宿舍的学生们都不怎么到西食堂就餐,除非那天是刚好路过。
但世上之事,绝有例外。
季凉自进校以来,她的早饭就一直都是在西食堂吃的。
在外人看来,这是相当相当不被理解的。
因为就在女生宿舍A栋的东面,只需步行五分钟就到了H大近年来素有&最受学生们青睐&荣誉的明星食堂――北食堂。
北食堂的菜色主要是偏福建广东一带的闽粤菜系口味。
搭上,之前北食堂里面的夜宵小吃跟早餐茶点,就已经是得到过地方台很火的一档美食综艺节目在电视上公认过。
因此近些年来,H大的北食堂不仅仅在H大,甚至在全市在全国的大学圈里都是相当积聚知名度的。
宿舍里的那三个室友,当在得知季凉宁愿每天早起四十几分钟,无论季节是春秋还是冬夏,不管天气是晴朗还是雨下的是坏或好的日子里,一如既往恒心不枯的每天早上都坚持前往西食堂的事迹后。
她们三个&&
一个站出来,觉得季凉脑子有病!
两个站出来,再次觉得季凉脑子有病!
三个站出来,还是坚持觉得季凉脑子有病!
季凉的早饭很简单,每天都同样。
端着一碗达州肉汤圆她特意找了个角落位置坐下,刚用手里的白瓷小勺舀一颗放进嘴里,还来不及开始咀嚼,身后就传来有两女声叽叽咕咕地。
先是女同学A,带惋惜地说:&脸长得倒是挺不错,就是可惜了那条腿。&
继而,伙伴女同学B追问:&你怎么知道她那条腿是假的?&
女同学A:&拜托!她是我们系里的名人。你别看她那样,人家可是身残志坚的好榜样,专业成绩一直都稳拿第一!&
女同学B:&唉,同样是人,为什么你就不是第一呢?&
女同学A:&切!我要是有她住在女生宿舍A栋也步行来西食堂吃早饭的这种毅力,我也是第一!&
&得了吧。&女同学B嗤笑道:&这辈子你都是没有这种机会滴。&
&滚!&女同学A生气道:&别跟我说话了。一播音系第三了不起啊?&
没了然后,两个小伙伴之间的姐妹情深&&崩、了!
第四章 七年后的重逢(3)
平静的将自己碗里的肉汤圆一口一口吃完。
收拾好,季凉起身,然后转身,端着空碗就那样从两女生身旁若无其事径直走过了。
两女生现在那是谁都不理谁了。见前面的人转身朝自己一步步踩着不太协调的步子走来,心虚的两人赶紧默契的都将头埋下。
两道顺势落在瓷砖上的视线里,那双脚,走来,走近,然后走开,多一秒都没有停留&&
季凉从食堂里出来,正走在去图书馆的路上,经过男生宿舍B栋时,忽然有道声音叫了她的名字。
&季凉。&声音再次开口,显然没了刚才的狐疑。
停下脚步,季凉循声望去――迎着光,不远处正是&&江季?
穿了一身白色球服的江季。
清晨柔和的日光中,他一身洁白,晃得季凉只好半眯着眼去注视他。
他人就站在露天篮球场绿色铁网边上,左手上抱着个篮球,身边还有一群穿着球服的男生。
一下子就被这么多双眼睛同时注视,季凉一时愣在了原地&&待缓了过来后,才以微笑礼貌地朝江季、朝那群男生颔首打了招呼。
刹时,那群男生里像炒豆子似的,开始了各种低声沸腾及讨论。
不得不否认,季凉是长了一张面容姣好模样又好清纯的脸。
林夏的话说,季凉就是当今H大经统系的内在跟外在。
要成绩有成绩,要颜值有颜值,要性格有性格。简直太学霸女神得不要不要滴,就是个质的存在。
&哪个系的?这么正?&
&哎哎,江老师,帮我要个号码吧。&
&嘿嘿,江老师,你们啥关系呀?&
&江老师,铁树开花了?&
&江老师,有可能是咱们未来的师娘不?&
&去,你们这群小子脑子里都在胡乱想些什么呢?&一片嘈杂声里,江季端出了自己为人师表的严肃口气。挥了挥手,想挥开以他为中心围拢过来的这群男生。
虽然距离隔得远,他还是生怕季凉有听见。
说完,特意往季凉那边看了眼。
&是~,我们江老师平日里那都是个一本正经跟不苟言笑的和尚,是绝不近女色滴!&一男学生装模作样就冲江季嘻嘻笑道。
&你这小子,尊师重道抛哪儿去了?&
&在我心里呀!要不江老师给你摸摸?&
江季绷不住脸,好笑了起来。
作为一名拥有&太阳底下最光辉&这一称赞美誉的人民教师,江季暂且是算得上成功的榜样。
课上,他能用专业权威的知识,认真又严谨的,为学生们传道授业,答疑解惑。课下,大不了自己学生几岁的他,又能让他们心甘情愿的接纳自己成为他们当中一员,很要好的朋友、哥们。
平日里,他和班上的这些学生关系处的都还挺不错。
不顾身后那群男生,江季自顾出了篮球场朝季凉走了过来。
或许是受到特别的警告,男生们这时候都乖乖地,只看不作声。
这么看着江季径直走近,季凉有些始料不及,微微愣住。
他&&这是要找自己有什么事?
&江老师,你&&&季凉是想说:江老师,你怎么今天来了。
不过好像又是在明知故问。
&哦,&江季低头瞧了一眼自己身上这套装扮,然后抬起头来便对季凉笑了笑说:&我今天刚好有时间来和他们打球。&他手有特意指了下远处那群男生。
季凉&哦&了一声。
顺着江季这时手指的方向,再次对铁网里的男生们微笑颔首。顺势就要说:&那我就不&&&
&天气好,要不&&&江季征询地问站在面前的人,&一起走走吧?&
起初本以为只是简单的打个招呼,后来本以为只是多了两句寒暄,后来的后来竟没想到&&
季凉不好拒绝,一副乖巧顺从样点了头,&好。&
虽然季节已经快是深秋,H大的主校区港金校区里,风光仍旧如夏日那般,左侧的护校河畔杨柳依依、河水悠悠,右侧的草坪上绿草茵茵,还有叫不出名字的嫩黄色朵朵小花开着&&显然是一点都不受秋的影响。
漫无目的的两人顺着护校河悠闲地散起了步。身边来往的学生不多。
&这些年&&你还好吧?&江季此时已经换回了一身西服。银灰色的。上身外套已经脱了下来被他拿在手里。
江季的这一问,季凉有感觉到他明显是已经酝酿了好久。淡淡地笑自唇边晕了开来,季凉望向远处草坪上一座红砖白柱偏俄式风格建筑的凉亭里,正嬉闹的一对情侣&&
片刻,江季听见她说:&挺好的。贵阳的空气很好,挺适合宜居。我在贵阳生活的这五年,是真的觉得挺好。&
&之前我有两年是在北京的协和医院里度过的。&语气很淡,淡的没有任何江季听得出的情绪。
两年的治疗?
江季心里不由得一酸,眉头微锁,还想说什么的,不想季凉突然侧过头对他说:&江老师,我口渴了。&
明明是撒娇的话,却教江季在话里听不出半点亲腻味来。自她嘴里说出的每一个字,组合起来完完全全就是很平静的、很平静的一句话。
闻言,江季将手里的外套单手递给季凉,是示意她帮他拿着,季凉双手接过。一递一接,两人一时都没察觉到这是极其暧昧又极其信任的一个动作习惯。
目光在近距离范围内搜寻了一圈,江季凭着记忆中找到了离他们最近的可能有自动贩卖机的地方。询问了季凉平常都喜欢喝什么,之后不忘嘱咐季凉不要乱跑在此等着自己,他去买水。
然而,短短几分钟后&&
当江季欣然的拿着两瓶苏打水回来,他亲眼目睹到的――季凉人已经躺在了地上,身旁躺了一辆自行车,还有&&不远处躺着一只小腿假肢!
旁边站着的一高个男生,脸上愣愣地,显然是被吓到了,魂还没回来。
就是不知道,男生是被自己撞到人的事故而受到的惊吓,还是被此时静静躺在地上外形逼真的小腿假肢吓到骇然。
季凉已经是半昏迷的状态,隐隐约约听见耳边有个声音在叫着自己名字。一直叫,在彻底没断意识之前,叫她的那声音从未断过。
那是记忆里,梁丞第一次直呼季凉的姓和名。
她只记得,他那天很生气很生气。
而究竟是为了何事呢?季凉早已记不清。
H大第二附属医院。
骨科诊断室里。
坐诊的三十来岁的女医生此时手上正拿着江季刚送过来的片子――季凉腿部的X片。
医生将手里的片子先举高到眼前借助头顶灯光端详了片刻,又放在面前的观片灯上。
直到确定了结果,&没什么大事的江医生。&医生似乎对于每一位患者的家人、朋友,或是爱人&&开场白好像都是这一句。&庆幸没伤到骨头。嗯,我刚才看了下患者的情况,伤处磨破点皮,伴有红肿。这几天呢患者尽量不要穿戴假肢。&
如果这个时候,江季有抬手摸下自己的脸就会知道,他的整张脸是有多紧绷跟严肃。
&还有,大部分截肢患者都有幻肢痛症状,逢季节变换的时候也有骨痛的情况。这些情况我们一般不建议患者长期服用镇痛药物。&医生想了想,后有意味的看了眼江季,&最好是可以采取些像按摩热敷之类的长期手法治疗,有条件有耐心中医穴位针灸治疗最好,当然有心理辅导效果也相当不错&&&
医生很敬业,唯恐说漏了什么,说的途中还特意查了些资料,尽量细致的将自己所了解到的全方位向江季说了一遍。
其实医生不知道的是,这些,江季都懂,都明白,也都了解&&
结束和医生的谈话,出了诊室,江季在诊室外的走廊上碰到了那个男同学。
&都听到了吧?&江季走近,尽力柔着自己的声音去问男同学。他的身份是一位师长。视线有注意到男同学的右手手心里磨破了皮。&被你撞到的同学她现在没事了。下次注意安全,骑车看着点、慢点。&
&老师&&&面前的男生很有一副犯了错正准备受教的样子,聋拉个头,声音闷闷地。
男生刚才去病房看了季凉,并且得到了季凉的谅解。但男生心里好歹清楚,今天之事全属自己的过错,自己绝不可能抱有庆幸的转身两袖一甩就走。真的难辞其咎。
&我&&她、她醒了&&&
&嗯。&江季点头。望着面前这个同自己比肩而高的男生。他自是看得出来这是个有责任的小伙子。于是,安慰的拍了男生肩膀一下。
&快去处理下身上的伤口,天气闷热,感染了不好。&
男生终于抬起头,急道:&老师我――&
&她是个脾气很怪的女孩。&不知怎地,话是很突然就脱口而出。
弄不明白了。
为什么会这样认为?
江季一时含糊不好说清楚。或许是自己的职业病犯了,才会看谁都觉得这人心理都不太健康。
江季回到季凉所在的病房,才进到病房门口,就见刚醒来的人这会儿正坐在床上试图穿她的假肢。
因为职业关系,不管是大学老师还是心理医生,常年都没有太多激动情绪的江季,此时此刻就有感觉心间窜起一簇火苗。
天底下,哪有人这样不爱惜自己的?
&季凉,你能不能别小孩似的任性?&
季凉,你不要任性了好不好?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我就任性!我就任性!你拿我怎么着?怎么着?
一瞬间,太过熟悉的话,像一头猛兽一口吞咽了季凉。
门口,这时候江季看在眼里――季凉手上的动作有停顿了一下。长时间后&&她人忽然无声地笑了。
季凉想,原来从前的自己就是这样蛮横无理的。而如今,再也没有谁能可以容忍她以前的脾气,再也不会有了。
&好,我不任性了&&&再也不了。
我以后都乖乖听你的&&
头顶有灯光投下来,落在她垂下的眼睫上,在底下细软的皮肤上烙下两片阴暗。
病床上,整个人一小团。看上去犹自病弱无助,伶仃无依。
江季有一瞬迟钝木愣了。
像是无意间他就揭开了什么。心头敏锐,终于顿悟了。
原来现在,就现在的季凉,才是真正的那个自己。从遇到以来,她都有刻意跟努力地将真正的那个自己很好的掩藏起来。
白日里,她以温淡的面眸示人,正常的与同学、与所有人谈笑自若,甚至对很多事很多人一笑了之。
原来,一切都是伪装。
如此&良苦用心&的背后,就是为了藏住那个最真实也最难让别人接受跟相处的自己。
江季放轻了脚步,缓缓走至床边。
季凉抬起头。正与江季想的无异。
那双宛若月牙的眸子里,盛满的不再是一片温和的笑意,是无边无际的空洞跟乌沉,波澜不惊,是没有温度的&&
两人面对面不知这样过了多久。
季凉恢复&正常&。
浅浅地笑,望着面前的江季,她嗓音微哑,像在安慰自己,&我知道我的腿没什么大碍的。&
第五章 季凉戴的面具(1)
&不。&江季说:&你这几天&&&话还没说完,他声音先就慢慢低了下来。视线顺着她的手臂落在还没被她放下的假肢上。
在纠结着该用什么词汇,什么语气说出接下来的话较为合适,江季就已经听见季凉接道:&是不是不能穿戴假肢?&
季凉问话的语气显得万分轻松。就像这――
对啊&&这假肢本来就不是她的腿。不是她原来的那条腿。
江季退后一步缓缓在身后空床边上坐下来,望着季凉,&这几天都不能使用假肢,你生活肯定不方便,要不&&&
&我住医院。&季凉笑,说:&这里有护士呢。&
江季默了几秒,随后点头,&好。&
直接住医院的确是要比住到他房子里要说的过去多,还要方便的多。
毕竟&&要两他们人独处一屋不是特别&&要怎么说呢?就还是会有些奇怪。
说是奇怪,或许是不自在更靠拢些。
到中午的时候,江季去买饭回到病房,季凉隔壁的床上已经住了一个女孩。
女孩是因车祸导致右腿骨折住进医院。
江季进去的时候,护士在给女孩擦洗腿上的伤口,主治医生还在帮女孩查看伤情。只听见床上女孩痛呼声、哭泣声,一声高过一声。
江季径直走到季凉床边,把手上的东西都放在床头的小柜子上。
面前的床上,季凉单薄的身子平躺在上面,人像根本就听不到隔壁床上女孩的哭喊,睁着一双眼呆呆地凝望着天花板&&好久了,才有所察觉到出去的江季已经回来了,并且就站在自己的床边上。
&你回来了江老师?&像电影里被特地放慢的镜头,季凉慢慢地偏过头去看床边的江季,然后慢慢地笑,再慢慢地说。
&嗯。&江季淡淡应着。
他从柜子上的塑料袋里拿出一个碗和一把白瓷勺,转身就进了病房的独立卫生间里,不一会儿出来,在柜子上的纸巾盒里抽出几张纸巾将碗和勺子上的水擦干净,之后再将买回来的粥从透明的塑料餐盒里倒进碗里放在柜子上,转身把季凉病床上配置的小桌子架起来,见季凉撑着身子正要坐起来,又赶紧上前去扶住。
&我没这么娇气的。&季凉微微挣扎了下。她不适应别人靠她这么近,甚至严重到有肢体接触的这种情况。
但是,季凉明显是已经选择把一点给忽略了&&早上自己是如何来的医院?又是如何去照的片子?
她&&真的很瘦。
是真的很瘦。
江季放下扶住季凉的双手,他没发一言,有帮季凉把身后的枕头垫高,把柜子上的粥端到小桌子上,从纸巾盒里抽出纸巾让她擦擦手,最后再将勺子递到她手中。
此时,隔壁床的医生护士都已经出去了。
床上的女孩疼的不行,嘴里有一声声地闷哼跟□□。
女孩的病床边上,此时只剩下个染了一头火红颜色头发的男孩。明明就看见女孩脸都疼到煞白跟扭曲,男孩自始至终不吭一声,身体歪歪斜斜地站着就只是站着。
季凉拿起勺子喝了一口粥,再喝了一口,之后却就放下了手中的勺子。
&怎么了?&江季拉开床边的椅子坐下。
&我不想喝了。&床上的人很小声地说。
闻言,江季皱眉起身,随即竟做出了探手去拿季凉面前碗里的勺子,然后动作很自然的舀了碗里的粥吃进自己嘴里,尝了尝――味道太淡了。
&那&&你想吃什么?&说实话,他从没如此尽心尽力的照顾过别人。异性就更别提了。
季凉偏过头仰视起面前的人,一脸的难以置信!
心里这会儿真的除了震惊,没剩下什么。
那是她刚才吃过的&&东西,他竟然吃下去了!
&嗯?想吃什么?&江季将勺子放回碗里。一脸若无其事坐回椅子上。
&江、江老师&&&季凉舌头都开始打结了,&对不起,耽误你的时间了。&
季凉出事后,江季从今天早上到中午现在一直都没时间去做自己的事,除了刚才出去买饭,其余时间都是在季凉床边。
静默在两人之间酝酿。
片刻后,&季凉,&江季轻声唤她,季凉抬起头,江季说:&今天之事我也有责任。&
&江老师,这本来就不关你的事。&
&如果不是我要你与我一起走走,你也不会出事,至少不会在我眼皮底下出事。&江季坚持道:&这事我的确要负责任。&
&你言重了江老师,这真的与你无关。&
两人话语间跟脸上一如平静,但也是掩饰不了两人是在争执,而且目前的形式是大有争执不下。
&江老师,&季凉低眸,拿起勺子搅着面前碗里的白菜粥。这白菜粥刚才还是江老师征询过自己才去买回来的。
可为什么想象中的味道和吃下去的味道差别就那样不同呢?
&意外这东西谁都无法预料,你说是不是?&季凉忽然问了这样一句。
世人都说,意外往往比明天总先一步来到我们的身边。
那&&假如不期待明天呢?是不是就不再惧怕意外突如其来了?
那天晚上,时间差不多逼近九点多钟,江季才从医院回到自己的公寓。
没开灯,一个人站在客厅的落地窗前,远望如铺了一层黑布的夜空中,不出意料,看不见一颗星星。
底下,是车水马龙,是熙熙攘攘,是各色灯光交相辉映,是万千世界&&
江季心里头,是万千思绪,灼灼不息。
这张容颜他至今从未忘却。
像是那场大地震留在那些好不容易从废墟中爬出来活下去的人心里一样,只要还提着气活着的每一分钟,注定永远都不可能抹去那场灾难带给自己的所有记忆。
他也一样忘不了季凉。
假如,你亲眼目睹了一个女孩儿的花季人生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像火车猛然出轨!变成了另外一种&&
你,忘得了吗?
当年,江季忘不了,无能为力。如今,他依旧无能为力。
他有无数次都在安慰自己:这关自己什么事?天灾本就是魔鬼,本就是无情。
七年前,第一次见到季凉,是在废墟底下,她像是一个精灵坠落凡尘;七年后,褪去那一头粉色长发的她,瞬间所有明亮的颜色都生生像被剥得干干净净。
她面颊冷白,梨花白那般纯粹,全无血色,却时常带了笑&&
而如今这张脸,在江季眼里,绝不好看&&棱角瘦削,笑里掩藏了不知多少的忧郁。
&梁丞呢&&& 这是她躺在救灾帐篷里的病床上,醒来睁开眼后,追问的第一句话。话音里,明显万分期待。
原来那个用自己身躯为她挡住所有钢筋跟水泥石块的男孩&&他就叫梁丞。
江季对这个完全陌生的男孩所有的印象,都是在搜救人员合力撬开那些巨大的墙体下面,那具血肉模糊、僵硬,却摊开铺在了女孩身上的身躯。
当时,在场的所有人员&&志愿者、医生、学生家长、救援官兵&&谁不是在亲眼目睹了这揪扯心脏的一幕,眼眶纷纷在那一瞬间全红了。
或许,在最不懂事的年纪里,最不计较、最勇敢,爱才有可能是最纯粹、最无私&&
江季记得,地震发生后的第五天,那还是个阳光明媚、暖风徐徐的早晨。
他就站在她简易的病床边,目光居高临下的落在那张脸上,嘴里说着与自己无关的事,用那些无波无调的话语,把那样两件千般残忍、万般惨痛的事实全都告诉了她。
那个时候的江季,也早都已经提前做好了准备。
他以为季凉会像那个隔壁帐篷里失去了两条腿的女孩一样,大哭大闹、大吼大叫,甚至有可能严重到昏厥不醒!
可季凉没有&&
半天里,吱一声都没有,眼泪也没流下半滴&&
一具身躯安安静静地平躺在病床上,大大的睁着一双眼,眼里乌沉空洞,脸上神情平淡,一点都不正常。
那个早晨,季凉像是根本就没听进去他说的那些话一样。
端来的饭菜,她捧着碗的两只手都在抖,可倒是一口一口,甚至是细嚼慢咽的把它们全都吃的干净。
那次,三天两夜。
他在病床边几乎寸步不离的守了她三天两夜。
她一直都是这样,直到最后她母亲找来把她接走&&
直到七年后,几个星期前,他和她重逢&&
直到多年以后,在那次地震中或在其它灾难现场,目睹生死太多,在很多很多个夜里,江季心里都烦躁静不下来,或感到无际无边的恐惧时,他选择信了佛,虔诚敬畏,才得知佛语里有这样的四个字:大悲无泪。
后来江季就在客厅里睡下了。
后半夜,外面下起了雨。
江季是被从忘了关上的窗里灌进来的风直接吹醒的。从沙发上坐起身,开了沙发旁的一盏台灯,随手摘了眼镜拿在手里,头无力的仰靠在沙发靠背上,抬手揉了揉此时还不适应灯光酸涩的眼,还有一阵阵胀痛的太阳穴。
好半天过去&&
靠在沙发上的江季,看起来神色很空茫。
又半晌过去&&
他就那样呆呆地盯着那扇反复被吹起来又落下的窗帘。而人的所有感官迟钝到就是没有要意识到立刻去关上那扇窗。
风继续往窗里灌&&
屋外的雨,欲有越下越大的趋势,伴有电闪雷鸣。
江季将手里的眼镜戴上。继而,像是必要的或是从来都是设置好的,有这样的一种程序&&往手腕上的时间看上一眼。
-凌晨四点三十一分。
之后,毫无犹豫地伸手直接就拿起茶几上的烟跟打火机。他动作有说不出来的不符合自身形象的娴熟&&扣住烟盒倒出烟,嘴叼住,摁下火机&啪嗒&一下,火机头上立刻钻出蓝色舞动的火苗燃了烟&&再之后如吸吐空气那般习惯,顺畅地一吸一吐间抽了起来。
江季在这个凌晨里,烟,是一根接一根的抽&&
翌日的清晨里,干净的空气中全是湿漉漉的味道。
远处天边的朝霞,红彤彤的浸染了一片,此时此刻,与这座城市里林立不清的幢幢高楼大厦搭配出有种不可言说的美。
还有风,带了点凉意的秋风,并不萧瑟。
不管昨夜如何暴风暴雨,今日一切都是雨过天晴的好风景。
那些苦痛。
那些郁闷。
留到明夜再继续纠缠&&
江季终于捻灭了手里的烟,起身前往卫生间洗漱。一切打理整齐之后,他凝望着镜中的自己,很满意,不得不说自己又像是&&重新的活了过来。
重新的活了过来?
这样说,正确吗?
今天江季回家里与爷爷奶奶共度早餐。
到家的时候,客厅的沙发上爷爷江卫国如往常一样,等待奶奶做好早餐的这段时间里,他都是戴着一副老花镜在读晨报。
&爷爷。&江季换了鞋走到爷爷的沙发旁。
闻言,江卫国从报纸中抬起头严肃地瞅了眼面前的孙子,下一秒气色红润的脸上笑了,随即咳了咳得压住,&江季回来了?&开口,是一副浑厚的嗓音。
一墙之隔的厨房里,奶奶余秀芝得知自家宝贝大孙子回来了,立马丢下手里包的馄饨,老人高兴的跑了出来,笑得合不拢嘴,&哟,奶奶的小宝贝儿回来啦。&
相比爷爷,江季要跟奶奶亲昵好多,立即走过去将自家奶奶整个人圈到怀里,&刚进门时我就闻到味儿了,奶奶是在包猪肉馅的馄饨。&
&哼,狗鼻子。&爷爷江卫国再次从报纸中抬眼瞅了瞅江季,&我在这里坐半天了都没闻见,就你小子鼻子灵。你爸也是。&
一听自家的大小俩宝贝被骂是狗鼻子,奶奶余秀芝可不高兴了,心想这还得了?反了天?
&江卫国,你再说一遍!谁是狗鼻子。今天不想吃饭了?&
奶奶余秀芝一旦发威起来,简直还不减当年下乡时敢拿把菜刀满村的追着横行乡里的恶霸们跑的凶狠。
惹什么不好惹?
偏要惹母老虎?
江卫国这下蔫了,识趣的赶紧收了嘴,报纸干脆抬高挡住那飞来的刀子眼神。
客厅里,爷孙俩各占一边沙发。
读报纸的江卫国时不时的就偏开手里的报纸,对江季很有报复性的一瞅再瞅。
终于被瞅了第四十八眼时,江季好笑的,也很有报复性的朝厨房门口大喊一声,&奶奶!&
&小宝贝儿,什么事啊?&厨房里立马就传来奶奶余秀芝那可爱可亲、宠溺无比的声音。
&你小子有本事就别告你奶奶啊。&爷爷江卫国一惊,对自家孙子那是恨恨地咬牙切齿道。
江季难得没脸没皮纯当没听见,偏头再去向着厨房门口,耳边接着就传来一声抵呼,&祖宗!&
头回过来,满脸灿烂的笑,爷爷一头黑线,江季拱手道:&不敢不敢。&
&奶奶,馄饨快好了没有啊?&
&马上马上。哟,都饿坏我家小宝儿了。&
爷爷江卫国长叹一口气后,整个人气呼呼地。
他呀可能是江家最没地位的人了。
江家的孙子孙女,是小宝贝小公主,江家的儿子是大宝贝,江家的儿媳妇是大公主,江家的奶奶是女皇,江家的爷爷&&唉,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有吃有喝就行,有人服侍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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